《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 1. 拜师 《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沈怀梅与慕子瑜相遇于一个普通的春日。 那天既不浪漫,也算不上美好,甚至因为擦肩而过得太过匆忙,沈怀梅都记不太清那日的情形。 毕竟那日的风也不温柔,阳光也不灿烂。而慕子瑜,只是一个从她未来师父家中走出来的陌生人。沈怀梅能够记得那天的日子,全靠了那与她拜师是同一天。 沈怀梅的师父慕娘,是如今京城中最好的箜篌大师,也是慕子瑜的母亲。 那日,沈怀梅在醉花楼中消磨时间,正好遇上了慕娘的演出。素手拨弦间,仿佛有百鸟鸣啸,凤凰盘旋,让第一次欣赏箜篌演奏的沈怀梅惊为天人。 恰逢沈怀梅觉得无聊,想学些新鲜玩意,如今被一曲惊艳,便决定学一学这箜篌。 于是沈怀梅找来了掌柜,询问这女子的来历。 醉花楼原本在沈怀梅母亲名下,自她母亲难产去世,因为镇国公府在京中找不出能管事的成年人,沈怀梅早早地就开始打理家事。 若说是这群掌柜看着沈怀梅长大,也算不得错。尤其是醉花楼的沈掌柜,不仅是掌柜们的领袖,还与沈怀梅颇为熟悉。 沈掌柜一听沈怀梅召唤,便迅速赶来,“这女子名唤慕姬,以演奏为生。我见别的酒楼里都会雇人吹拉弹唱,便也就试试,慕姬是这京城最有名的箜篌大家。小姐可是顾忌她是从左丞相府出来的,那我以后就不再请了。” 沈怀梅挑了下眉,让他细说这从左丞相府出来之事。 沈掌柜说话也直白,有什么说什么,“慕姬以前是左丞相府养的歌女,听说是因为偷人怀上了孩子,才被左丞相府赶出来的。” “您别说,这左丞相府出来的就是比旁人厉害。最开始大家都顾忌着她的出身不敢请,她就坐在人家店里面抱着箜篌弹一天,那走过路过的都爱听,生意自然就比别人家的好。那掌柜的看生意好了,也不好意思,便付给她一些银钱。” “后来大家看左丞相府没人来找茬,便陆续都请她去弹一曲。她便这么东家赚一点,西家赚一点,将她那私生子拉扯大了。”说起这女子的经历,沈掌柜很是唏嘘。 “你说的那个好心的掌柜,不会就是你吧。”沈怀梅从沈掌柜的神态中觉察出一些微妙,便随口调侃了一句,“你能不能帮我递个话,就说你有个亲戚想同她学习箜篌,问问她可有意收徒。” “小姐你想学,就将慕姬请到家里去,哪用得着你去拜师。”沈掌柜一听就不乐意,先劝沈怀梅,“小姐你有所不知,这慕姬虽然在京中有些名气,可那挣的银子勉强糊口罢了,住的是京中有名的贫民窟,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同样是人,他们去得,我就去不得了?”沈怀梅本就不是一个听劝的人,“都说是你家的亲戚了,又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去拜师,能有什么问题?你尽快给我答复。” 沈掌柜咽下了那句“若是不愿意在镇国公府上,便出去找个宅院”,应了好。他知道,他们家这位大小姐看上去好说话,但下定了决心便谁的劝也不听了。 沈怀梅得了答复便兴冲冲地抱着自己刚买的箜篌来拜师。未曾算过什么吉日,也没特意挑选过什么特殊日子,甚至沈怀梅都没带什么特别的束脩,只抓了一荷包银子。 她倒是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就连选的箜篌都是平常货色,是制琴师傅随手做出来的。可她眼中的平常,与普通百姓眼中的平常,可差太多了。 初入贫民窟,沈怀梅就被人盯上了。可她毫无察觉,只顾着惊叹这里房屋的密集与逼仄,还要感慨,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拿着抄来的地址,甚至都不知该怎么去分辨何门何户。好在慕姬的名声在贫民窟里不是一般的大,她一路敲门询问过去,便也找到了。 刚到门口,就与出门的慕子瑜撞了个正着。 沈怀梅并没有注意这个与自己擦肩的男子,她已经听见屋里传来的琴声,证明自己没有找错。沈怀梅上前敲门,学贫民窟里的人唤她慕娘。 倒是那些一路尾随沈怀梅的人,看见慕子瑜投来的视线便四散而逃。 之前敲门问路,看见这里的百姓大多是几户共住一个院子,到了慕娘家门前便也以为是这样。虽然礼貌驱使着她敲了院门,敲过之后便直接推门进去,与正在院中弹箜篌的慕娘四目相对。 骤然看见有人来,慕娘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乱,待她看见小姑娘手上也抱着箜篌时,手下的曲调便又欢快跳跃了些。 沈怀梅便站在门口,听完了这一曲。 “你听到了什么?”一曲毕,慕娘招呼沈怀梅进来,又进屋拿了个坐垫给她。 刚一见面就被考查,沈怀梅思来想去,还是顺着自己的直觉说,“之前在门外听着,微风拂面,春日暖阳。老师见了我之后转了调,有些像,欢迎。” 沈怀梅越说越不自信,不仅语气中带着迟疑,就连吐字都不算连贯。却没想到慕娘闻言便直接笑了起来,“是呀,是在欢迎你呀。” 慕娘笑起来的时候会将牙齿露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要将她的喜悦溢出来。沈怀梅见了,便想不起之前的紧张与局促,跟着一起笑起来。 心情稳定下来,沈怀梅端端正正跪在慕娘身前,行了叩拜礼并奉上自己带的银子,“老师,这是我的束脩。” 慕娘看着沈怀梅掏出的满满一荷包银子,也没有推辞,只是接过之后对她说,“我的学费并不贵,你这些银子已经够让你学到出师了。” 不待沈怀梅说更多,慕娘便拉着她坐下谈起别的,“今日你第一次来,也不算熟悉,咱们先来聊聊天吧。你为什么想要学箜篌,是觉得喜欢箜篌,觉得好玩,还是想要学门才艺将来好寻门好亲事。” 沈怀梅看向慕娘含笑的眼睛,郑重地说,“我喜欢箜篌。那日在醉花楼见了老师弹奏,一时间惊为天人,便也想像老师一样,曲声一起,仿佛见百鸟鸣啸,凤凰盘旋。” 察觉到慕娘笑意更盛,沈怀梅仿佛不好意思般地移开眼,“而且,我喜欢持箜篌的姿势。” “当初教习嬷嬷演示的时候,我也是一眼就看上了这演奏时可以席地而坐的箜篌。”慕娘并没有笑话沈怀梅的理由,反而更开心了些,“那时候姐妹们都更喜欢琵琶这种能在行动间演奏的,或是琴瑟这般更得老爷少爷们推崇的。只有我,一眼就挑上了这箜篌。” “我只是喜欢能够抱着它弹奏,像抱着一张弓。”沈怀梅摩挲着怀中的箜篌,自她得了这架箜篌, 2. 身世 《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慕子瑜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接管了家里的厨房,他知道自己母亲的那双手是用来拨弦弄琴的,便努力包揽家里的活计,让她不那么辛苦。 谁知道刚刚回家,就被慕娘通知以后午饭都不在家里吃了。要知道,自从他不再去学堂,中午就常常回来做饭,慕娘便也同样回来。 “今日来的那位小姐,说以后便每日上午来学箜篌,学完我便送她回醉花楼,顺便在那吃午饭。”说着,慕娘拿出那荷包银子,“这是那位小姐给的,瑜儿你收着。” 慕子瑜让过递来的荷包,绕着慕娘走进厨房,“我不要,你留着给自己换个房子。等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慕娘靠在门框上看慕子瑜忙碌,“你就一定要去吗?我听说镇国公爷守着荣镇,不让人进出呢。” “娘你放心,我定然做好万全准备再出发。”这个话题已经说过很多次,慕子瑜不想多提便问起今日的事,“那是哪家的小姐,出手这样阔绰。” 虽然只是瞟了一眼,那荷包鼓鼓囊囊,分量可不轻。 “是醉花楼沈掌柜家的侄女。沈掌柜你还记得吧,真是个大好人,不仅每次都给我钱财,还介绍孩子来找我学习。咱们得记人家的恩,人家施恩不图报,咱们可不能真忘了。” 慕子瑜又瞟了一眼那荷包,沈掌柜,一个酒楼的掌柜家可养不出出手这么阔绰的女儿。而且,因为慕娘总是念叨着要报恩,慕子瑜还专门去打听过这沈掌柜,沈掌柜可是家中的独子,哪来的侄女。至于沈掌柜自己,也只有一个独子,更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隐姓埋名,藏头露尾,说不定别有所图。 可是他们娘俩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可图的呢。除非,是图他那不知真假的爹。 前些日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突然来找他,送了他一枚雕着“衍”字的玉佩。来人只说,这玉佩的主人是景国摄政谢衍,是景国真正万人之上的人物,再多的,就回去问问他的母亲。 虽然话说得遮遮掩掩,却也恨不得直接点明了这谢衍就是他的生父。只是他一个景国的权臣,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荣国来,让他娘怀上自己的。再者,就算谢衍真是他的生父,若是有心认自己这一个异国的儿子,早就该来了,怎么轮得到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阿猫阿狗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慕子瑜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手将玉佩放了起来,却没想到被他娘看见了。看着慕娘因为发现这枚玉佩而通红的眼睛,慕子瑜又觉得他确实该去见见自己的生父。看看他的权势滔天,也去问一问谢衍可知道还有他这么大一个儿子。 谁知道听了他的想法,慕娘反对得很是激烈,甚至说出“你就是我的儿子,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这种话。慕娘一直不肯透露她究竟为何伤心,慕子瑜也不愿意再刨根问底,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虽然慕子瑜已经不再去学堂,可也仍旧在家温书,只等着明年科举开始。虽不知道自己能得个什么样的名次,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出仕入相,总好过去赌他那未曾谋面的亲爹施舍自己一官半职。 大概是见慕子瑜不为所动,那个送玉佩的人又来了。这次,他说了更多的东西——比如他的主子。 此人自称是景国小皇帝的贴身暗卫。当年摄政趁着小皇帝年幼夺权,如今小皇帝已然弱冠,自然想着将权力夺回来。百般查探,发现了摄政还有慕子瑜这么一个私生子。虽然还不知道他能发挥什么作用,但总归要把人弄去景国才行。只要慕子瑜到了景国,小皇帝定会给他一官半职,总好过在荣国与那些贵族之子一同科举。 其他的暂且不说,这最后一句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当年慕娘虽然离开左丞相府,可她的奴籍却没有消,真要论起来,慕子瑜也是左丞相府上的奴。奴籍自然不能科举,只是慕子瑜出生的时候,慕娘寻了个城郊的农户登记了他的户籍,时至今日,他们每年仍然要给这农家一笔钱。 虽然解决了科举的问题,可这事情终归是个隐患,是别人攻讦他的把柄。 之前慕子瑜不愿意,是觉得不能赌那谢衍的人品。可现在这小皇帝想要利用他,那这一官半职便也不会吝啬。 心中有了计较,慕子瑜便对来人说,“从景国到荣国可不容易,你也不想费尽辛苦带个派不上用场的草包回去吧。我会自己去景国,让景国皇帝看看我的能力,也希望到时候他不要食言。” 就算是被利用,也该尽力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慕子瑜向来信奉这个道理。更何况,他没有必要急着站队,就算是私生子,他也是谢衍的儿子。 为了去景国,慕子瑜这些日子一直在打探消息。 景国与荣国之间还隔着历国,那历国更是曾经打进京城的蛮族。要穿越这样一个国家,总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兴许是他最近动静大了些,惹了谁的注意?慕子瑜暗自思忖,又否定自己。两次照面,那少女确实一副深宅大院养出来的天真模样,不管是谁来查探,应该都求不到一位真正的千金小姐头上吧。 可真正的千金小姐想要学箜篌,将他娘唤到府上就是了,何苦要亲自来他们这污糟巷子。 到底为什么要亲自去老师家中?这问题若是来问沈怀梅,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在也没有人会来问她。 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亡,父兄为了防范历国入侵镇守边关常年不在府上。至于镇国公府上唯一的长辈,沈怀梅的祖母更是早早吃斋念佛,不理俗事。当年沈怀梅出生,她母亲去世,祖母也只是出来对着二人分别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回了佛堂。 偌大一个镇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竟然是被奴仆养大的。沈怀梅没养成个飞扬跋扈的荒唐性子,已经可以被好好夸奖一番了。到底是主仆有别,嬷嬷丫鬟可以照顾沈怀梅饮食起居,却无法教她人情世故。 没有人教,沈怀梅便自己模仿。府中的下人,商铺的掌柜,还有平日来往的贵女与公子们,都是沈怀梅学习的对象。 无论在镇国公府中,还是整个荣国,沈怀梅的身份都可以算得上尊贵。如今荣国皇室羸弱,朝政靠着左右丞相相互制衡,而边关安全则全部掌握在镇国公手中。边城军中甚至已经不知皇室,只知镇国公。 皇室看着这些乱臣贼子自然是不顺眼的,可他们没有办法。如今三方制衡,皇帝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只要有一方不满现状,先遭殃的绝对不是另外两方势力,而是皇帝。因此,不管对着谁,皇帝都客客气气的。 而镇国公府则在这三方制衡中,占据着最为特殊的位置。假设得极端一些,若是镇国公直接带着人 3. 遇险 《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药膏很快便不见痕迹,只留下温润的触感。沈怀梅随意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一点都没有替慕娘涂抹时候的细致。 “师父平时都在哪里梳妆,要是不嫌麻烦,最好每次净手之后都涂一次。”沈怀梅向着屋内探头探脑,一副想要帮慕娘放好的样子。 既然已经接受了沈怀梅的好意,慕娘便也不再扭捏。她接过盖碗,向着厨房走去,将它放在了胰子旁边。“既然要净手之后用,那便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吧。” 沈怀梅跟在慕娘身后,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师父你放心用,等用完了我再给你带新的。” “那我们可以开始学箜篌了?”慕娘无奈地对沈怀梅说。 “嗯嗯,都听师父的。”目的达成,沈怀梅又变得好说话起来,仿佛刚刚那般分毫不让的人只是慕娘的错觉。 可慕娘知道,若是有下一次,沈怀梅定还会如此行事。这一次,是慕娘早早退让了,若下一次,慕娘不再退了,沈怀梅又会如何呢? 也许连沈怀梅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慕娘猜得出来。拥有那种眼神的人,全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家伙,就像她的儿子一样。 帝京居,大不易。慕娘为了糊口每日辛劳已经心力交瘁,难免疏忽了对慕子瑜的教育。等到慕娘回过神来,慕子瑜已经养成了现在的性子,可慕娘作为错失了儿子成长过程的母亲,无论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慕娘唯有妥协,慕娘一直在妥协。 可执着与偏执往往一线之隔,慕娘一直担心儿子会跨过那条线,自然也担心沈怀梅会跨过那条线。 因此,那日结束了所有的演奏,慕娘特意又绕去醉花楼找沈掌柜。见了沈掌柜,她又疑心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沈怀梅已近及笄,家中如何教养都是人家的私事。慕娘她不过是她的箜篌教习,也只教了短短几日,特意跑来说这种事实在有些唐突。 于是,慕娘便只说自己是来为那独家药膏道谢的。 沈怀梅扯谎的时候只想着说服慕娘收下,根本没想过和沈掌柜提一句,现在被人当面道谢,沈掌柜却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独家,醉花楼的独家只有菜谱和酒方,这药膏又是做什么的。 到底是当了多年掌柜,又看着沈怀梅长大的人,虽然不知内情,却也不耽误沈掌柜帮着描补。 “那孩子自从在我这听你弹了一曲便入了迷,巴巴地盼着你收徒。你是她的师父,徒弟孝敬师父是天经地义的。” 话毕,沈掌柜四下看了看,拉着慕娘偷偷说,“这孩子生母去得早,我们又都忙着生意,难免照顾不周。因为这个,我们平时都尽量按着她的心意来,这孩子被我们宠惯了,还请你多担待。” 这些话,若是在平常人家,便该在拜师之前就说。那时候沈掌柜没有说,是因为就算隐姓埋名,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也不需要请人担待。若是教习过程有了什么不愉快,让沈怀梅不开心了,换一个便是。 可现在看来,情况和他设想的有些不同,沈怀梅似乎不仅是因为想学箜篌才选了慕娘,那沈掌柜自然要帮着维护两人的关系了。 “那孩子喜欢你,想与你亲近。”剩下的话,沈掌柜没有再说,妄议主家的分寸,他一直拿捏得很好。 慕娘听懂了沈掌柜未竟的话语,也确定了之前看见的那缕孺慕并非错觉。虽然并没有将来意说出口,慕娘却意外得到了答案。 师父师父,为师为父,沈怀梅既然喊她一声师父,那她便有教管之责。道理确实是这样一个道理,可慕娘却也没有多少经验,再说了,管教儿子与女儿,总不该是一个路子。 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慕娘回家一看,慕子瑜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研究沈怀梅送的那罐药膏。 “这也是那位小姐送的吗?” 与在左丞相府真的用过好东西,又为了省钱没再买过胭脂水粉的慕娘不同,慕子瑜对这膏脂的品质要更敏感一些。这药膏不仅质地滋润还有香气扑鼻,说不定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不论价值几何,总归不是一个酒楼掌柜家能随意拿出来送人的。 还特意用不起眼的容器来装,怎么看都像是做贼心虚。此时提问,慕子瑜其实也不在乎答案,他心中已有一个猜想,只是因为实在大胆而不敢置信罢了。 慕子瑜在外面跑了一天,打听到一条消息。这醉花楼二十多年前只是一家小店,被卖给一位外地来的富商之后,生意才红火起来。后来,那富商嫁女之后就回了老家,却没听说醉花楼易手的消息,应该是到了这位出嫁女手中。 可惜再多的就打听不出来了,不过所有人都说这位出嫁女的夫家不一般,说不定是什么皇亲国戚。话本子里不是经常写这种故事,皇亲国戚强抢民女之类的,那富商连夜回老家也有了解释。 慕子瑜猜测,这位小姐就是那出嫁女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她看上他家什么了,这位小姐的出现都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计划成功的机会。慕子瑜已经找了巷子里的小混混跟着她,只要发现她在谁家府上进出,慕子瑜就可以计划下一步。 慕娘观察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有所图谋,连忙阻止他,“确实是沈小姐的。沈小姐幼年丧母,对我有孺慕之情,自然多照顾我些。就算不提沈掌柜的恩情,你见到了沈小姐,也该多多照顾她。” 慕子瑜点点头,没有说话。 幼年丧母,这应该是一个新的线索。 令慕子瑜没有想到的是,跟踪之事竟然多日没有进展。要么是醉花楼有不为人知的后门,要么就是这位大小姐竟然真的就住在醉花楼中。 醉花楼是一座四层的酒楼。一楼在大堂正中围了一圈,平日总有说书先生,之前慕娘的箜篌表演也在这里。二楼对应位置的地板则被挖空了,方便二楼的食客欣赏演出。这两层楼都是普通的四方桌,唯一的区别便是二楼会有屏风隔断。三楼则是大小套间的形式,小间摆了桌椅板凳,大间则置办了寝具供人休息。 至于四楼,听说是更为奢华的房间,专门为贵客准备。 醉花楼每上一层楼便要收一次登高费,上三楼的价格就已经不是慕子瑜可以负担的了,更别提四楼。而且,到了三楼便有人在各处守着,等候客人召唤。自然无法乱走寻人。 慕子瑜听了汇报,下狠心拿出不少银子,让他们直接去二楼守着,看看这位大小姐是去三楼还是四楼。他自己则接着去打听醉花楼的背景,还有是哪家的小姐留恋其中不回家。 他想得很好,不管是离家出走还是什 4. 救美 《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能够被选为保护沈怀梅的人,总有些过人之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混混们的包围圈就已经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很快就要接近沈怀梅了。 第二个动起来的是慕子瑜。他跟在侍卫身侧,帮忙加大这个缺口,换来了侍卫沉默的一瞥。 人多势众的时候,就很容易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虽然已经有人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其他人的反应仍旧是向着侍卫一拥而上。不等侍卫接近,沈怀梅身边已经有了可以逃走的空隙,沈怀梅自然就顺着空隙逃走了。 看见沈怀梅脱险,又得到她的示意,侍卫不再执着于接近,而是专注对敌,将每一个凑上来的人都放倒。 侍卫毕竟是生面孔,混混们全都知道他是敌人,围上他的人也就多些。但慕子瑜可是这贫民窟里的名人,四邻八舍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大家伙都盼着他一举夺魁,给贫民窟增光呢。 而且他打得那两拳不过是浑水摸鱼,也没几个人发现他这个“叛徒”。人群一乱,反倒让他也顺利脱身。 沈怀梅看见慕子瑜脱身眼前一亮,赶忙凑过去,“公子。” 虽然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了慕子瑜的意料,但好歹是同沈怀梅搭上话了,甚至还是沈怀梅主动,简直是意外惊喜。慕子瑜护着沈怀梅又走远了几步,等着她开口。 “多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能否送我至这巷尾慕娘家,我定有重谢。” 沈怀梅不看打架的众人,也不看慕子瑜,只一心盯着慕娘家的方向。往常沈怀梅到慕娘家中的时辰都差不多,今日被这么一耽搁,也不知道慕娘会不会着急。 可已经被围过一次,沈怀梅确实不敢独自走了。刚刚她找不出这些人的领头人,说不定这个领头的就躲在哪里等着她落单呢。 侍卫那边又暂时腾不出手来,沈怀梅只好求助其他人,正好注意到了慕子瑜。 对于沈怀梅不在意救她之人这一情况,慕子瑜早有心理准备。虽然还仍旧没有查出来她出身如何,但终归都是豪门大户,出入仆从如云。沈怀梅就算是个不喜欢有人跟着的异类,那也是被伺候惯了的, 慕子瑜原本就没有指望英雄救美这种桥段的发生。刚刚的场景里,对沈怀梅来说,慕子瑜的存在和她家的侍卫也没什么区别。做主子的,不会去注意跟在身边的是哪个侍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今日一事,慕子瑜的目的已经达到。毕竟,他也只是想要同沈怀梅结识罢了。 “原来姑娘就是来求学的那位小姐,久闻大名,在下慕子瑜,那我们便走吧,莫让母亲等急了。”慕子瑜身量高挑,作一身书生打扮,只见他拱手一揖,尽是少年风流。 沈怀梅听说眼前人便是慕娘的亲子,这才仔细去瞧他。 不得不说,慕子瑜的皮相确实好看,他是那种浓艳的长相,五官棱角分明,看起来甚至有点凶。那身青色书生袍却很好地中和了他的锋芒,像是披上羊皮的狼,藏住了他的攻击性。 沈怀梅差点被自己的比喻逗笑。若是让沈怀梅说,这人长了一张看起来就该位极人臣的脸。她回想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贵公子们,尽是些用金银玉石堆出来的肉球,竟是一个能比过眼前人的都没有。 不过也是,慕娘长得那么好看,她的儿子自然是好看极了。 两人沉默着同行,很快就到了慕家门前,沈怀梅正欲上前推门,却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走远了些。沈怀梅回头看去,就看见慕子瑜含笑立在那里。 “我既已经离家,再回来难免惹母亲怀疑。既然已经到了,小姐就快些进去吧。”说完,慕子瑜又朝着沈怀梅一礼。 沈怀梅下意识回了一礼,重新站直的时候自己还有些懵,迷迷糊糊道了一句“多谢”便又去推门。嘴里还嘀嘀咕咕,说些“真该叫他们来看看,谁还能说我不懂礼数”之类的话。 推开门,慕娘已经等在院子里,手里摆弄着前几日沈怀梅送来的花。沈怀梅一看到那些花,就想起她还有一个与慕娘一起晒花瓣的计划,攥着她的荷包跑向慕娘。 “师父,你看我绣的荷包。” 沈怀梅边跑边说,那声音大的,被还没有离开的慕子瑜听了个正着。慕子瑜没有回家,若是慕娘问起沈怀梅来晚,便全看她自己决定怎么说。 是提及今早的围堵,或是不提及;若是提及,是坦白自己身份尊贵说随时有侍卫跟随,还是将功劳送给没有进门的慕子瑜。不论沈怀梅做何种选择,慕子瑜都考虑过,现下站在这里只是想听听沈怀梅是如何说的。 遣词造句的细微处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而那些细微正是转述时候最容易丢掉的。不提慕娘能否分毫不差地复述出来,光是以慕娘对沈怀梅的喜爱,她也不会因为慕子瑜多问几句便同他复述。慕子瑜不欲因为这种事情与母亲争执,反正他站在门外也不是不能听到。 然而他站了许久,听着里面两人商量着晾晒花瓣,又开始弹奏箜篌,都没听见提及一句沈怀梅的迟来。可他也不能再站下去了。他家位于小巷尽头,来往行人不多,他才能站在这里不引人注意。但是沈怀梅那个侍卫该处理完那群混混找来了,他再站在这里就太可疑了。 也不知道这侍卫前几日都是怎么藏的,这么明显的生面孔,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过。 慕子瑜慢慢地往外走,正好与那名侍卫碰了个照面。那侍卫一见慕子瑜便停了下来,抱拳道谢,“多亏公子出手相助,不知道公子家住何处,好让我备了薄礼登门致谢。” 虽然慕子瑜刚刚走路确实不够专心,可也没到忽视周围的程度。可偏偏,若不是这侍卫停下来同他搭话,他便真的无法发现他。这侍卫大概是进行过专门的训练,怪不得被派来私下保护那位小姐。有如此侍卫,看来那位小姐隐姓埋名的欲望真的很强烈,是不能指望她主动坦白身份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打探了。 慕子瑜知道侍卫是在怀疑他这个突然凑上去的人,嘴上同侍卫客套着,心下思绪也千回百折,还不忘试探侍卫何处出身,希望找到点沈怀梅身世的线索。可惜侍卫的嘴实在是严,得知慕子瑜是慕娘的儿子之后就只说着有缘分之类的空话。 侍卫谨慎,慕子瑜也不方便纠缠,与侍卫道别之后便离开了。路过 5. 坦白 《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我爹是镇国公沈修文。” 沈怀梅说出父亲名字的时候还有一些紧张。父亲的名字已经成了一块招牌,只要亮出来,就能让沈怀梅收获其他人的谄媚与追随。但她不希望慕娘也这样,她不希望慕娘也因为父亲而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可沈怀梅心中又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是自己隐瞒在先,不管是谁,面对普通商户之女与面对镇国公之女都不会是同一个态度。她怎么能无理取闹地要求慕娘对父亲的身份无动于衷呢。 沈怀梅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攥着慕娘衣袖的手却越握越紧。 “镇国公,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还曾经遥遥望过镇国公一眼呢。”慕娘虽然不知道沈怀梅在紧张什么,仍旧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那时候只觉得她与别的少爷们不太一样,没想到他养出来的女儿也与别的小姐不同。” 沈怀梅想起来慕娘以前是左丞相府上的歌女,算算时间,那时候父亲也还只是镇国公府上舞文弄墨的幺子。若是慕娘记忆里的父亲是那时候,应该与现在的父亲大为不同,沈怀梅突然就放松下来,嘀嘀咕咕,“父亲常年在荣城镇守,才没有养过我,我是自己养出来的。” 慕娘被逗笑了,也觉察了沈怀梅的变化。 回想一下关于镇国公的传言,沈怀梅这话也算不得错,怪不得沈掌柜说起沈怀梅的时候总是一副慈爱口吻,语气真挚得像是在说自家孩子。说不定沈掌柜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慕娘想了想,一下将沈怀梅抱进了怀里,是沈怀梅最喜欢的那种整个埋进慕娘怀里的抱法,对她说:“孩子,辛苦你了。” 听到这句话,沈怀梅因为意外紧绷的肩颈全都放松了下来,她将脸埋在慕娘的肩膀上,低低应了一声。 慕娘感受到肩上的湿润,默默叹了口气,摸着沈怀梅的后脑哄她道:“那怀梅能不能同师父说说,为什么要假借沈掌柜之名拜师?” 很多事情慕娘都隐隐有些察觉,只是她一直不去看,不去问。即使是下定决心要给予沈怀梅更多关爱,也只是每日哄着她高兴。至于那些会让沈怀梅伤心的过去,只要视而不见,便能假装不存在一样。 这不是我能管的。慕娘一直这般告诉自己,直到少女趴在自己的肩上无声哭泣。她知道,自少女的眼泪落在自己怀里开始,她便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这可是镇国公的女儿啊。 时至今日,慕娘都可以回忆起当年还是镇国公府幺子的沈修文,在左丞相府是如何的一呼百应,平日里颐指气使的主家又是如何伏低做小的。若是没有出现变故,沈修文不过是既不能承爵又武艺不精的幺子,按理说在镇国公府的地位也算不上重要。 那时候镇国公夫人借口礼佛避世,沈修文便是镇国公府在京中唯一可以请到的主子。不管他在府中是何身份地位,到了外面,便是众人争相追捧的对象。 如今沈怀梅的处境,正如昔日的沈修文。 慕娘还记得昔日的沈修文言辞铮铮,话里话外尽是对自己出身镇国公的骄傲。 如今二十年过去,历国仍旧在关外虎视眈眈,国内也没听说出过什么惊世将才,镇国公仍旧是荣国的柱石。究竟能有什么事,让镇国公家的女儿隐瞒出身,假托他人之名。 沈怀梅沉默,慕娘也不催她,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我想见识一下别人家的母亲是什么样的。这话沈怀梅说不出口,可她又不愿意敷衍搪塞或者欺骗慕娘,便拿出了她不再愿意同其他贵女们一起玩的原因,“若我说自己是镇国公府大小姐,那别人就只看得到镇国公府,看不到我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慕娘松了一口气,“傻丫头,你是镇国公的女儿,自小长在镇国公府上,你的身上刻满了镇国公府的烙印,怎么能强迫别人把你和镇国公府分开看。” 慕娘只当沈怀梅这是小孩子不肯再受父母荫庇说的胡话,只道是自己想左了,并不是受了欺负就好。 沈怀梅埋在慕娘的肩头不起来,嘴里嘀嘀咕咕说才不一样。沈怀梅有心同慕娘说一说自己的过去,说一说那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丑恶面孔,说一说自己的委屈。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刚刚那句有些孩子气的抱怨已经是她所能说出的极限了。她向来知道自己的锦衣玉食全靠镇国府,那便也该受着这份冲着镇国府来的恶意,毕竟这世上并没有只占了好处的道理。 这些年沈怀梅又实在委屈,曾经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地埋在母亲怀中告状,竟然真的发生了。嘴唇一碰,曾经在梦中念叨过的便自然地流淌出来。 可她嘴里说得实在含糊,就算在慕娘耳边也没能让她听清,慕娘也就以为是小孩子不服气地反驳。 还是个孩子呢。慕娘感慨着,又问她,“那你如今告诉了我,可要我替你保密。” 沈怀梅终于从慕娘的肩头抬起来,用慕娘熟悉的那种执拗眼神望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师父说一直看着的是我便够了,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慕娘回视沈怀梅,又觉得她这副样子有点像她父亲昔日的样子,又同她说了一次:“镇国公府的你,便就是你。” 师徒两个敞开心扉谈了这么一遭,便也到了午时,若是按照平时两人就该一起去醉花楼用午膳,今日慕娘却拒绝了。 慕娘将沈怀梅送到门口,又突然开口,“明后两日你也不要来了。明日就是花神节,有人请我去奏乐,要整整忙一天,我得好好养养精神。” 为人奏乐是慕娘的营生,沈怀梅拜师的时候就已经讲明会有这种情况。虽然沈怀梅愿意养着慕娘,可慕娘未必愿意,她还有亲子可靠。沈怀梅想到此处,又想起今日见到 6. 花神 《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慕子瑜在外奔波了一日,回家路上见着街道上有人架台子,挂花枝才想起来花神节将近。往年母亲都要去那高台子上奏一整天的,今年收了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当徒弟,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动。 “给你留了饭,自己去盛。”慕子瑜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慕娘正抱着箜篌调弦,儿子回家也只是瞟了一眼。待他自己盛好了饭菜,在堂屋落座,才问道:“怀梅来往也有几日了,怎么今日突然出事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沈怀梅与慕娘说起此事的时候,慕娘尚能不动声色,只忧心她是否被伤到。可待慕娘送走沈怀梅,再往街巷上一走,听一听街坊们的闲聊,就觉出些不对来了。 慕娘所住的虽是有名的贫民窟,可街坊四邻大多是靠着卖力气度日的普通人,虽也有一些平日里走街串巷的泼皮无赖,但也没有会这般当街强抢的。更别提慕子瑜自年少时候就是这片的孩子王,带得附近的小混混虽没有正经营生,可也不做那会被抓进官府的勾当。 可慕子瑜又不是金元宝,总有些人不服他,这些人聚起来,便又成了一股势力。街里街坊,可闹不懂他们这些人的纠葛,只知道有些人改邪归正不再混日子,四处找活干,有些人却还是只知道好吃懒做,仍旧是无赖。 今日的事,表面看来,就是一群无赖见着一个家境殷实的小姑娘多日来往,见财起意,当街抢劫。 可沈怀梅又不是第一天来,若是真有那见财起意的歹人,第一天见着就该动手了。若说是个贼,先踩点再行事,也就罢了。一群无赖打劫,什么时候也学会谋定而后动了。不过也全都被抓了,也像是有个谋划的。 慕娘是知道自己儿子与街巷里混混交好的,在外面遇上了还能得这群人一声慕姨。慕娘也知道他们这两拨人的争端,隐隐有一点地盘之争的意思。慕娘便有点怀疑,沈怀梅这是受了她儿子的牵连,遭了无妄之灾。 “没事的,那群人被抓了受了教训,之后就不敢了。”慕子瑜心里虚,绝口不提这群人是怎么想到要去打劫沈怀梅的,答话之后便目不斜视,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于饭碗里,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与大多数人以为的不同,这群混混与慕子瑜的对立是他故意为之。若是慕子瑜有意,也不是不能搞好和这群人的关系。只是比起已经改邪归正的混混们,总要有些人去做那种脏活,比如今日这种劫道。 只要放点消息出去,稍稍一挑拨,就有人前赴后继。就算事发了,被抓了,也与慕子瑜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甚至还能算是个苦主。 只是可惜了慕子瑜写好的英雄救美,他只来得及演个出场。 慕娘观慕子瑜神情,就觉得他没说实话,想了想,还是主动同儿子说:“今日我问了,那是镇国公府上的大小姐,不是我们能忍得起的人。我虽然侥幸担了一个师父的名义,可也不过是关起来我们两个随便叫叫,拿出去是没有人认的。你若是犯了人家的忌讳,也别怪亲娘不管你。” 慕子瑜饭也不吃了,只规规矩矩地应好,“娘,我有分寸的。” 虽然连日来的辛劳都成了白工,慕子瑜仍旧高兴。镇国公府,那可是镇国公府,得了这个切实的好消息,慕子瑜欣喜若狂,可还要稳住,不能叫慕娘发现了端倪。 搭上了镇国公府的门路,慕子瑜心心念念地从荣镇一路向北去往景国就有了可行性。 其实,从荣国到景国也并不只有这一条路。在荣国的东面,偏北一点,有崇山相隔的是齐国,偏南一点,以湍流相隔的是昌国。若是能跨越这两道天堑,进了齐、昌两国再北上,便比途经历国要安全很多。 或是再绕一段路,先往南去,先进南边巫国,绕着群山的山脚,便能顺利进入昌国,再一路向北。这是地理上最遥远,却也是最安全的路径,那个景国的探子便是这么进入荣国的。 只是慕子瑜不愿意,他到景国是奔着夺权去的。可他一个私生子,亲爹都不一定认,景国上下凭什么给他权。他需要一张投名状,而跨越历国这件事本身便是他的投名状。 二十年前,他亲爹曾经出访荣国,与荣国共商讨历大业,可那时候荣国没同意。几年之后,荣国的镇国公换了一代,荣国边境的荣镇被新的镇国公封死了,从此只进不出。 若是慕子瑜能从荣镇出去,荣国的人可能瞧不上,可景国隔着那么远,慕子瑜便能借到镇国公的势。 景国对历国一向如鲠在喉,可历国的王都藏在草原的深处,大军深入找上几个月却无功而返,也是有可能。若是另一边的齐国趁着景国内部空虚来袭,景国可就是腹背受敌了。若是能得荣国相助,双方夹击历国,便可事半功倍。 众所周知,荣国的兵权在荣国的镇国公手中。若是慕子瑜可以借到镇国公的势,便有了了结景国君臣几十年夙愿的能力,进入景国官场便容易很多。 如今,竟然叫他有机会结识镇国公府的小姐,慕子瑜突然便不满足于借势了。借来的势终归是假的,一戳也就露馅了,若能真的同镇国公府搭上关系,到了景国岂不是平步青云。 慕子瑜又回忆起今日见到的少女,以及他的那个荒唐计划,心跳得怦怦响。 “明日娘亲去演奏,那沈小姐怎么办?” “自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慕娘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我已经同她说了明后两日不用来,你找怀梅有事?” “我……我只是想同她致歉。”虽然是临时起意,可理由一出口就变得顺畅无比。“虽然没出事,但到底是受惊了。” “那过几日我帮你带话。”慕娘点点头,又想起一事,“今日怀梅还同我玩笑,说算起来也该唤你一声师兄,看你书生打扮,想帮你在科举上使力呢。你觉得我同她说说,帮你想想办法过关口怎么样。” 慕子瑜想没想就拒绝了,虽然他是想借着沈怀梅办成事,可让他娘去说算什么事,师兄,又算什么事。“我自己同她说。” 慕娘听见儿子的打算并不意外,也不去纠结他如何与沈怀梅结识,又该如何开口,总归都是他自己的事 7. 日月 《若我年少有为(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沈怀梅与祖母之间实在算不上亲近。 早在沈怀梅的祖父还是镇国公的时候,祖母就开始潜心礼佛了。到了祖父与叔父们的死讯传来,父亲承爵镇国公,祖母更是日日盘坐佛像前,时至今日,不知道坐塌了多少蒲团。 祖母不管孩子,也不叫孩子去拜见,沈怀梅年纪小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家中还有祖母这么一位长辈。每次听奴仆们说起祖母都是往佛堂的方向一指,年幼的沈怀梅还以为祖母就是佛祖呢。 后来大了,明白了,也与祖母不亲厚了。沈怀梅去见祖母也没个定准,哪天突然想去了就去佛堂拜拜,祖母就会叫她上炷香。有时候就会如这天这般,上过香就将沈怀梅赶出来,有时候又什么话都不说,叫沈怀梅自便。 沈怀梅着实没有想到,祖母还会想着她的婚事。 就算是关系再亲近,也没有仆从给自家主子说亲的。可身边的嬷嬷不说,指望沈怀梅自己是想不起来的,她还一直当自己是个孩子呢。 如今祖母突然一句“选个好的”砸到脸上便懵了。什么好的,怎么算是好的。 之前没人提及也就罢了,现在有人说了,沈怀梅便真的往心里去,细细地思索下去。 最近这几年沈怀梅与外面的人走动不多,想挑一个最近风头正劲的都想不出几个人选。再往头回忆前几年见过的那些,竟然没有一个好的。 若要让沈怀梅说这个标准,按理该选门当户对的。可以她镇国公府的出身,便是配皇子都是可以的。 只是本朝并没有适龄的皇子,要是沈怀梅愿意等,倒是可以配皇孙了。 再往下数,便是两位丞相之子。左丞相长子已经尚了公主,沈怀梅对和公主当连襟没什么兴趣。右丞相家的独子最近传出了些给妓赎身的风流韵事,传言沈怀梅听得津津有味,至于婚嫁就不会考虑他了。 若是再往下,便都算得上是下嫁了。既然都是下嫁,还不如选个她喜欢的。自己喜欢的,自然是好的。 沈怀梅念头通达,便开始专注想象自己喜欢的男子该是什么样子。 虽然之前并不曾考虑过,可沈怀梅在醉花楼度过的那些年月,也听说书先生说过不少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也见过不少夫妻为了鸡毛蒜皮争得面红耳赤。 才子佳人固然风月无边,可平常生活也离不得柴米油盐。沈怀梅在一旁看故事似的,也跟着生出许多惆怅。 那这第一条,就该有张让人不忍吵架的脸。既然要下嫁,对方肯定是不敢得罪自己,不敢同自己争吵的。那只要她一见对方的脸便无法生气,岂不就全家和睦了。 想到这里,慕子瑜的脸又滑进了沈怀梅的脑海。 自诩风流才子的沈怀梅倒是见过不少,如慕子瑜那般剑眉星目的也能挑出几个来,可慕子瑜就是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若说长得好看,沈怀梅心中,他当数头名。 沈怀梅想着想着又觉得没意思,搬了箜篌来练习。虽然今日不能去慕娘府里学习,那就该自觉补上每日的功课。 手才搭到弦上,沈怀梅就知道祖母说得没错,她心不静,起手就弹错了,索性将错就错,一路弹了下去。 磕磕绊绊拨了一曲,沈怀梅又想慕娘了。她如今正在城中高台上拨弦,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过弹错的时候。 应当是有的,师父如今老练也是多年的经验。初学的时候肯定也是错过的,只是应该没有她这般轻松。她错了也就错了,自娱自乐罢了,师父的箜篌向来是她立身之本,若是错了恐怕饭都没得吃。 沈怀梅收住思绪,再往下好像就该想到慕子瑜了。明明全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却偏要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手上换了一支曲子。 本来她会的曲子也不多,换不了两首便要回到最初那首了。就这么一会儿换一首的,一个下午也就弹完整了最初的那一首。 瞅着太阳快落山了,沈怀梅才带着人出门。 宫中的宴会从午后开始,她既然辞了宫中的宴,便不好出门太早教人撞见,这才乖乖在家中消磨时光。如今估摸着宫里已经开宴,也算全了面子情。 她一路直奔醉花楼自己的房间,正好赶上了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晚霞在天边烧得轰轰烈烈,将慕娘纯白的衣裙都染红了。 一眼望过去,白的人影,红的云彩。越来越激昂的曲调送走了最后的太阳,之后又有新的乐器切进来,节奏慢慢转向新的曲。 趁着间奏的时候,慕娘向后一摸,抓着披风的两角扬过头顶。披风落在慕娘的肩上,人影就变成红色了。 箜篌声再起,新的曲调带上了一些温柔的意味。 下面的街道也热闹起来,四处灯火通明,还摆着很多鲜花。 白天是白色的月神贺日,夜晚是红色的日神迎月,这便是花神节的日月交接了。而这一整天,慕娘也就只能歇刚刚换装的那么一小会。 沈怀梅看着慕娘拨弦的身影,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也能看出那身影同往日一般,挺拔却又松弛,是慕娘每天弹箜篌时候状态。没有因为万众瞩目紧张,也没有因为长时间演奏疲劳。 慕娘是真的很喜欢箜篌。 沈怀梅看着慕娘的演奏叹了一口,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面上仅剩下一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们了。 经过这些年的演变,花神夜市也有点相亲的意思了。手上提着一枝花,若是缘分到了,便能送出去。官宦子弟还都被圈在宫中享宴呢,这夜市参加的人便只是些小官或者平民百姓。也因此,夜市上的风格就更粗犷一些,只要互相赠了花,第二日便可以上门提亲了。 沈怀梅来醉花楼是为了吃饭,虽然在她的房间里能看见慕娘演奏,可她孤零零一个吃饭实在寂寞,便又下了二楼。 今夜醉花楼的生意不算好,吃饭的人不多,但也请了说书先生。沈怀梅略微听了听,正是应景的故事,大概就是偷溜出来玩的官家小姐与个穷书生在夜市上一见钟情,互换定情花,谁知道第二日大官竟然不认账,还将书生打了一顿的故事。 如今正好讲到穷书生挨打之后,官家小姐又偷溜出来见他,两人互诉衷情商量着私奔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