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江湖怎么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摔!》 1. 第 1 章 《你们这江湖怎么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摔!》全本免费阅读 [] 一座屋舍之上,一道削薄的身影迎风立着,一身衣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白发,黑衣,翘头鞋。 苍白的手里攥着一柄长刀,刀尖抵在瓦片上,锋锐得仿佛连看一眼都会感受到割裂般的疼痛。 她面容沉肃,紧盯前方。 前方不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还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满含怒气的咒骂声。 以及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这场争斗发在一片荒芜地上。 而她所立之处,正是荒地边缘的一座房顶之上。 上一个任务刚做完,由于提前完成了任务,所以距离交接的期限还剩下很多时间,足够她不紧不慢地回去复命。 今夜行至此地,她刚准备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歇脚,就听到一阵厮杀声。 一般情况下她也不会管这些闲事,直接远远避开,只不过—— 这次有婴儿的啼哭声。 于是她来到了这场争斗的附近,遥遥观望一下具体交手的情况。 抬眼望去,荒地四面尽是银晃晃的月光。 离交战中心稍远的位置,老仆抱着啼哭的幼儿心焦地哄着,不时抬头看看争斗的情况。 一位看似病弱的公子站在战场的另一边,无计可施。 单单贴身保护这两位小主子就耗去一半的家丁守卫。 只是这家雇的守卫也相当神勇,在战场上的不过寥寥几人,与翻了一番数目的浑身缠绕着莽气的悍匪缠斗也丝毫不落下风。 看情况,就算她不过来,想必这场劫斗也即将结束了。 冷慕白转身欲走。 谁知变故陡生,只听得老仆一声惊叫:“公子小心!” 她蓦地回头看去。 原来那群悍匪见明攻不得,转而暗袭,一柄柄飞剑脱手而出,直逼那位病弱公子和老仆怀里的婴儿面门。 那群护卫显然对暗器没有防备,全然不见此前悍勇,一个个手足无措顿在原地。 冷慕白目光一凝,飞身而去。 那飞剑没有她的速度快。 她夺步直奔老仆身边,途中经过病弱公子面前,手臂一举,运起长刀,挡下飞剑,随后抬手掷出长刀,“叮叮”几声,一个不落地将飞剑截落在地。 悍匪一击不成,再起一势,并朝着她震声喝道:“你是哪家的!何故半途干涉他人行事!” 这相似的攻击方式……和刚刚她来程见到的…… 况且,飞剑,可是寻常悍匪接触不到的武器,这得是官家才会有的。 大抵是一路人。冷慕白心里有了一番思索,不过面上丝毫不露。 她才不管他如何说话,只是旋身取回自己长刀,随后在场中游走一个来回,等她停住,地面上便又“乒乒乓乓”掉下一地飞剑。 悍匪们正要再发,那刚才喊话的领头人咬了咬牙,向下招了招手,他们便也迟疑着放弃动作。 这手势!连取消命令都一样,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有勾结么? 冷慕白心里愈发笃定,讥嘲的目光扫过一众悍匪。 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作,悍匪们心知大势已去,今晚的活注定要因为面前这人的横插一脚而草草了之。 只是他们心有不忿,仍在原地虚张声势,故作强大。 冷慕白八风不动地与他们对峙着。 守卫们和老仆眼里满是紧张。 夜黑风高的晚上徒余“呼呼”的风声。 婴儿似是感知到了情势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缓和,啼哭声渐弱,直至不觉。 目光不善地眼神交集了半晌,悍匪领头知道这次冷慕白不会轻易离开,也心知自己的人压根无法突破冷慕白的身手。 他憋下自己行动受阻的火气,招了招手,带领众匪离开。 还算有点聪明,只是比起那群人,到底差了些眼力见。冷慕白低嗤了一声。 待他们走后,冷慕白收回长刀,准备离开。 “这位侠女请留步!”病弱公子惊魂甫定,眼见她要走,急急上前,老仆和守卫们也渐渐围了过来。 冷慕白停下脚步,逼人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试图往她所站之处围合的守卫。 病弱公子有些眼色,挥挥手,“散开吧,收拾一下东西,去周围警戒着!” 守卫颇有秩序地散去。 冷慕白身上的压迫感才渐渐敛起。 病弱公子向她抱拳行了个礼,老仆抱着婴儿冲她福了福身。 “感谢女侠救助,今晚如不是侠女,或许我们已遭不测!”说罢,病弱公子再次向她施了一礼。 冷慕白只冷眼看着,全无回应。 病弱公子丝毫不在意,仰起一副笑脸,“我是埼玉,家住关中,前往深州探亲,谁知路遇劫匪,幸得侠女救助!” “这是舍妹堀玉,家仆王婆。” 他抬手向她介绍婴儿和老仆。 冷慕白漠不关心,不置一言。 “不知侠女是否有住处,是否用过晚食?前面不久就是我们欲要修整的客栈,我们本想趁着今晚多赶会儿路,明日里便能直接到达深州,谁知今晚恰不逢时路遇劫匪……” 听到这里,冷慕白眉头一动。 恰不逢时?这可说不准,说不定所有巧合皆是人为。 “埼玉想邀请侠女一起前往客栈修整,为侠女提供膳食住处,以报救命恩情,也请侠女告知姓名住址,日后埼玉定将谢礼亲自送上。” 她终于出声,却是简短的一句:“不必。” 随后言简意赅地补充道:“今晚我随你们去客栈,谢礼不必送来。” 埼玉诚恳应是,又一拱手,“不知侠女如何称呼?” “冷慕白。” 回答完,她不经意看了一眼熟睡的婴儿,走到一边。 等众人收拾完毕,冷慕白藏在队伍边角处,步向前方客栈。 埼玉偷偷觑着后头的身影,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是她只要站在那,他就满心安定。 他一直在家中接受世家大族对于子弟的教养,压根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方才在整个过程中,只会手心生汗、动弹不得地站在那里。 幸好有这个侠女救助,幸好幸好。 第二日一大早,冷慕白便醒了过来。 此时天色尚未明,天地都处于忽明忽暗的蒙昧之间。 冷慕白推开窗户,纵身跳了出去,随后轻飘飘几下,上了房顶。 她的移动方向,正是昨晚那些屋舍所在的方向,也是她隐隐发觉不对劲的方向。 待冷慕白探查一番,回到客栈,客栈里的众人已然忙碌起来。 她直接走进大堂,埼玉一家正坐在桌前吃饭。 埼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放下手里的包子,几口咽掉嘴里的东西,“咕嘟咕嘟”灌自己几口水,这才开口招呼道:“冷慕白,快来吃早食!” 冷慕白听见他的称呼,有些怪异地看着他。 他好似浑然不觉,自顾自朝她挥手得欢快。 但名字是她告诉出去的,别人怎么唤她也只能任由着。 在这事上,她没有什么可以争取的余地。 她冷着脸走过去,一撩衣摆,在离埼玉最远的位置坐了下去。 埼玉却像只快乐的哈巴狗,拖着凳子屁颠屁颠来到她身边,跟她套近乎,“冷慕白冷慕白,我昨天就想问了,你这一身好俊的功夫,在哪学的?” 冷慕白愈发奇异,这年头竟还有这么不谙世事的人么? 若是埼玉知道她的疑问,定要解释一番,他并非不谙世事,而是能看得出来,这位侠女看似冷漠,对于昨晚受困的他们却悍然出手相救,绝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 而且,他可很有眼色,就算侠女说不要谢礼,也一定要送,还要送贵的! 他悄悄往自己桌子底下看了看,抿唇窃窃地笑。 对于埼玉一上来就问别人的武学功底的做法,冷慕白沉默以对。 并且挪了挪椅子,离他远了点。 埼玉傻乎乎地露齿笑,又将自己的凳子往她那边靠了靠。 冷慕白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他“噌”地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长条盒子。 “当当当当!这是谢礼!藏剑山庄出品!我一早去买的,在店里一看就知道适合你!”他把盒子推到女主面 2. 第 2 章 《你们这江湖怎么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摔!》全本免费阅读 [] 埼玉颤颤巍巍去看幼妹,只见躺在床上的小小的人儿面色潮红,浑身发汗,跟被泡在水里似的,不时抽搐几下。 他急忙上前,可他既无照顾幼儿的经验,也无治病的学识。 坐在床边抱又不敢抱,碰也不敢碰,只敢将手虚虚搭在她的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请,请医了么,医者,还未到么?”他问旁边的王婆,声线打着抖。 王婆亦是满面心焦,目光半点不离自己小姐,一句话颠三倒四地说:“请了,早就请了,怎么能不请医者呢,可他不来呀,他怎么还不来呀……” “我去看看医者为何还不到!”埼玉蓦然起身。 似乎是起得急了些,他摇晃了几下,口中也沉沉咳了几声,他迅速稳定身体,大步跨出门外。 出门左转,就和一个人撞上。 不同于他,那人走得快而急,下盘又稳,这一下竟撞得他险些站立不住。 幸好面前那人随手一带,捞起他的腰将他扶稳。 他不欲过多纠缠,直接错身,一心想出去找医者。 余光却注意到那人显眼的发色特征。 他一下顿住,叫出声来:“冷慕白?!” 他眼睛倏地放出光来。 冷慕白或许有办法! 他紧紧攥住面前人的手臂,焦急道:“幼妹突发热病,不知,不知侠女可有办法啊!” 说到最后,嗓中已然有呜呜咽咽之声。 冷慕白本来只是听得楼下大堂乱糟糟的,不舒心,想要去楼上房里清净一下,谁知到楼上还是不安生。 只是没想到是昨晚那襁褓里的幼儿出事了。 她蹙眉看去,“热病?” 她想起昨晚襁褓里幼儿微弱的啼哭声,当时她就觉着不对劲,只是照顾幼儿的家仆并无异常,她才放下心里的疑惑,只当这幼儿是睡去了。 现在看来竟是发热病的先兆。 她眼波一横,短促地做了决定:“我随你去看看。” 埼玉在原地踌躇两秒,随后咬了咬牙,向她道歉。 “实在对不住,我得去医馆再请个医者来,请侠女自行去看看吧,”他手朝后一指,“就是那间屋。” 说完,他匆匆举了举拳,侧身离开了。 冷慕白睨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径直朝他方才所指的房间走去。 纵然门是大敞的,在进门之前她也用指节轻轻扣了扣门,发出两声清脆的敲击声。 “我略通医术,受埼玉公子之托,来帮忙看顾一下他的幼妹。” 说完,她来到幼儿的床边,先是皱眉定定将那幼儿通身看遍,半晌,目光从她的眉心扫视过鼻尖、两颊、嘴唇,最后落在她偶尔痉挛一下的身躯上。 旁人看来,她的态度近乎漠然。 王婆实在心慌,眼神在冷慕白和幼儿身上来回逡巡,里面同时燃烧着火焰和凝固着坚冰,讷讷道:“不知侠女可有医治的法子?” 取代冷慕白回答的是她上前一步将头凑近幼儿嘴鼻,紧接着又靠向她胸腔的动作。 她将耳朵虚虚贴在幼儿身上听了半天呼吸声和心音。 直起身收回头,她看向一侧站立不安的王婆,询问起关于这幼儿的症状。 王婆知道她这是在问诊,所以就算内心急切也极力克制住,回忆起自家小姐昨晚以来一切的变化过程,一一交代给她。 冷慕白颔了颔首,随后从被子里抽出幼儿的小手,手指停在她的腕节上搭了几秒。 心里便大致有数了。 “是热病,但同时也有惊悸的状况。” 王婆失声道:“是惊悸!” 冷慕白眼神移向她,她有些无措,但在冷慕白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下还是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服侍过发热病的人,知道大概症状,可小姐浑身盗汗,这实在不是热病的症状,因而我拿捏不准,只想请个大夫来兴许能看得透彻些……现如今还是侠女看得分明,这是热病混有惊悸之象,是我不精,是我不精……” 说到最后,她不断地责备自己、逼问自己。 冷慕白沉沉开口,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当下最要紧的是治好你家小姐的病,而不是仅仅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等你家小姐病好,负荆请罪都来得及!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王婆不住点头,抬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勉强露出点薄而透明的笑,“还请侠女赐教,奴定当全权准备,配合侠女!” 冷慕白淡然道:“取纸笔来。” 而后她报出一个方子,让客栈的小厮去医馆跑个腿抓取药来。 吩咐完小厮,她又让王婆打一盆冷水,浸湿几块毛巾给她。 王婆心有不解,这寒冬腊月的,怎么用冷水? 但她并未多问,而是依命去打了一盆冷水进来,浸湿了几块帕子。 冷慕白捻起帕子,让自己温热的手指少触碰到它,以保持它的冷度,随后轻轻将它搭在幼儿小小的额头上。 热病有两种状况,一是风寒,二是疫病。 疫病是需要传播的,现在这附近并未听说有什么发疫病的地带或是人,何况昨晚的确风冷而急,再加上惊悸常常与风寒伴发。 所以大致可以确定下来是风寒引起的热病了。 热病缘由只与用药有关,而冷帕敷额则是热病通用的降温法子,不论是什么引发的热病都要用的。 只不过风寒引发的热病使用这法子要谨慎些,得避免出现外热内冷的结果。 冷慕白一手撑在幼儿身侧,一手放在她胸腔上,慢慢用内力给她温着体内的热度。 王婆眼见着她家小姐面上潮红慢慢散去,浑身的抽搐也停止了下来。 等小厮将药取来,煎服后为幼儿喝下,不出片刻,幼儿的热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两眼含着泪,面对着冷慕白,俯身作了一揖,“多谢侠女救我家小姐性命,此番已经是侠女第二次相救了,两番救命之恩,老奴以后一定为侠女奔波不停,任凭侠女差遣!” 冷慕白身子僵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去,搭上王婆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只是说话仍是无情无欲的样子,“不必如此,顺手之事。” 说完,她向幼儿投去一眼,随后淡声告辞:“等医者请来再看顾一下你家小姐,我医术只是略通,背后症结还是请医者疏通为好……” 似是觉得这样喋喋不休叮嘱太过,她忽地闭了口,只留一句“我先离去”便轻手轻脚推开门走掉了。 王婆道了一声“走好”,抹抹眼泪,想到了什么般摇了摇头,露出一抹笑。 “是个面冷心热的侠女呢。”她叹出这么一句。 等埼玉领着医者急匆匆回来,就见他的幼妹已经酣睡在被子里了。 刚经历一番奔波的他气还没喘匀,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指着床榻,让医者上前查探,然后问站在一边的王婆这是怎么回 3. 第 3 章 《你们这江湖怎么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摔!》全本免费阅读 [] 午后,冷慕白步出房门,下楼时,无意间一侧眼,见到埼玉正在这客栈的院落里听护卫汇报。 她心里思量他大概是调查到什么了。 这样一来,她也不必多留。 她调转脚步,走回楼上,去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略微瞧了瞧那幼儿的状况,见她呼吸稳定,于是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再次出了房。 说是行囊,也不过就是一把长刀绑在身后,一些零碎的物品塞进衣服里,连个包袱都没有。 她也不准备告别,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依照自己的心意顺手施为了而已。 他们为她提供一晚住宿两餐饭,已是两清。 然而她想走,事情却留她。 再次停在楼梯上,她看到昨晚那群悍匪纷纷进了客栈大堂。 她顿住下楼的脚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些人大刀阔斧地在桌子旁落座。 嘴里吆喝着小二上好酒好菜。 她冷静地抬起眼,透过客栈大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喉咙里“呵”出一声。 现在悍匪行事可真光明磊落。 看样子是走不掉了,她也不想走。 她要留下来好好见识见识世面。 她默然转身,余光瞥见大堂后门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埼玉保持着一只脚跨过门的动作,眼睛死死盯住大堂里的一群悍匪。 冷慕白也顺着埼玉看着的方向扫了一眼。 昨晚那悍匪领头人,正似笑非笑地回看埼玉。 毫不犹豫地,她再次改变行动方向,“噔噔噔”几声下了楼。 这次踩楼梯她特意将脚步放重,引得大堂的人全都看着这个高挑而瘦削的白发黑衣的怪人。 冷慕白毫不在意,或者说她一改往常隐蔽自己的习惯,特意展现出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震慑某些对象。 她径直来到后门,与埼玉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耳畔轻声留下一句“后院商议”,便像风一般轻飘飘从他身边略过了。 要不是埼玉恍恍惚惚下意识跟着照做,看到她卓然立在后园那棵木绣球树下,还以为耳边那句话是他的错觉。 苍翠的叶,洁白的大蓬的花,花下白里透着灰的发,黢黑的眼睛,红艳艳的嘴唇。 浓烈到极致的色彩。 直到眼睛传来干涩的痛意,埼玉才迟钝地眨了眨眼。 他微垂着头,顺从地走了过去。 “你们查探到了什么?” 未等他走到跟前,冷慕白就直截了当问道。 埼玉抬起眼,嘴边勉强勾出一个笑,将护卫汇报的事情一一交代了出来。 冷慕白心道果然,他家的护卫有点本事,真能顺着悍匪的行迹查到点幕后之人的尾巴。 他也不是全无头脑,顺着这些线索还对幕后之人有了些猜测。 “所以,这就是家族对我们的‘追赶’罢了……”最后,埼玉低声收尾。 冷慕白反应平平,这些年来行走江湖,这些事情她见得多了,此刻毫不见怪。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你倒是愿意将你家的阴私袒露出来。” 埼玉苦笑了一下,“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些事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 冷慕白不置可否,思路从这件事上转移。 她眼睛微眯,直视前方,似要透过门洞看进大堂里的景象。 “那这些人今天会来,你也有预料么?” 埼玉跟着她的视线,也回头望了一眼,眼里有了些疑惑,“没有预料,没想到他们行事会猖狂至此。” “官匪勾结,有什么预料不到的。” 官是当地的匪,匪是当地的官。 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可是这出乎了埼玉的预料,他一时没压住声音,惊呼道:“什么勾结?!” 冷慕白乜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角,霎时脸便生动了起来。 ****** 昨夜。 “铛铛铛铛”! 一道身影踏着瓦片在房顶上快速移动,削薄的身影几乎坍缩成一张纸片。 她手执长刀,刀尖在屋顶上滑动,接触之处绽出零零点点的火星子。 冷慕白为了快点见到前方争斗场面的全貌,才提步上屋顶,采取了这个借道手段,向那处赶去。 忽地,身侧传来几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她头也没回,抬手利落地挽了个刀花,周身便“噼里啪啦”落下了几柄小巧而锋锐的飞剑。 房下是个院落,此刻院落里贴着围墙站了两排人,他们手臂上携着皮革与生铁制成的装置,正对着屋顶上的身影,见到发出的飞剑被尽数挡下,犹不死心,举臂欲再发几剑。 冷慕白侧头,许久未与人交谈的嗓音有些沙哑:“我只是借过,不欲交手。” 说完她便加快速度,往前方兵刃相接处奔。 竟完全不顾身后蓄势待发的装置。 院落里的人暗道这人实在大意,敢将后背轻易暴露于敌方面前,定是初涉江湖,不知险恶,于是又一波剑雨裹挟着冷风,野心勃勃地逼近那人后背。 可是房上的身影头也没回,右手举着长刀在身后上下轻巧地一震,剑雨也就被七零八落地格挡住了。 房下的人纷纷无措地顿手,他们后知后觉地明白,敢把后背轻易暴露的,除了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就是拥有绝对实力的高手。 隐隐预感到再发剑出去也只是徒劳无功,他们游移不定地看向院落中间一位身穿银甲的人。 院落里领头那人凝望着房顶上远去的身影,轻飘飘而又迟缓地向下招了招手。 他们便半信半疑放下了动作。 于是冷慕白再未受到袭击,在屋顶上快速移动着,凄冷的月光打在她的白发上,又被厚重的黑衣吸收,于是白发愈亮,黑衣愈深。 色彩重的仿佛一道剪影。 终于,跃下屋顶,又踏过一道墙檐,到了荒地边上最后一栋屋舍的房顶上,得以遇见埼玉一行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中间那人放下手,眯着眼,目送屋顶上她逐渐缩小的背影逼近远处发出打斗声的地方。 他没拦下人,这是意料之外的过客。 但是这起意外…… 他叹了一口气。 今夜大抵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 听完冷慕白的回忆,埼玉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问了出来:“你觉得,他们甚至直接通过当地官员的手来对付我们,真的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说起那四个字时,他的声音明显有些艰涩。 “是。”冷慕白肯定至极。 乱世当道,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事情的大致走向,不但吊不起她胃口,还让她倒胃。 无外乎谋害亲子,手足相残,地位更迭,权利争夺……这几词三两组合,中间再掺杂一些人情喜恶。 就是一幕幕经典戏码。 她看得都想打哈欠。 她是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只想做自己的任务,救想救的人。 想到这里,她云淡风轻地对着眼前这个小公子交代道,“既然我已经救下你们,接下来也会一直保你们平安,只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情,我还是不插手了。” 埼玉重重点头,“你愿意保护我们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想起王婆的训诫,他踌躇两下,一咬牙问了出来,“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深州关家,不知你可愿意和我们前往?那是我母族,我现在手头紧俏,备不足谢礼,但是到那边我们一定会奉上丰厚报酬以答谢恩情……” 他抬起湿润的眼睛,带着一些哀求之色,看向冷慕白。 冷慕白移开视线,“我可以护送你们到深州,宝剑已算酬劳,再多就不必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埼玉大喜过望的声音打断:“真是感激不尽!你放心,我母族家大业大,给出的酬劳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冷慕白话哽在喉头,颇有些嫌弃地看他。 她说的话,他是半点不听啊。 但是算了,她也懒得继续争辩,到那边她就自行离去,不与后续事情牵扯。 “你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注意着那些悍匪的动作,你安心照顾幼妹就是。” 埼玉乖巧点头,跟在冷慕白身后,一起进了大堂。 一踏入大堂,冷慕白眼神一凛。 她身后的埼玉也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这……”他小心翼翼去看眼前人的脸色。 她已是面色黑沉了。 只见那大堂里,不仅坐着先前的悍匪,还站着一些官兵,身穿银甲,手执长枪,好不威风。 而这些官兵的领头人,也正是她昨晚交过手的那个。 她与他刚合计完官匪勾结的猜测,他们就来给她个“盖棺定论”,这真是…… 横行无阻得让人无法不生气啊。 此时,那领头官兵正在跟站在柜台里的掌柜说话,掌柜汗如雨下,战战兢兢捧着账簿递给他看。 这官兵却浑然不知掌柜的煎熬,可有可无地随手翻看着账簿,间或与大堂里坐着的悍匪头子交换几个眼神。 似是余光发现后门来人,他气定神闲地朝这边瞥来一眼。 看到是冷慕白和埼玉之后,他挑了挑眉,就收回了视线。 浑然不觉地跟掌柜攀谈起来。 看起来倒是一切正常的场景,放松地吃着菜喝着酒的顾客,前来查账的官兵,小心赔笑的掌柜。 埼玉虽然知道官匪勾结,但不认得这个官兵领头人正是昨晚“封锁道路”的那一个。 只是通过冷慕白的反应,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声问她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可她置若罔闻。 埼玉尴尬地收了声,眼睛不住地在她脸上扫视,最后终于确认,她大概是生气了。 他有些疑惑。 生气了?这是为什么? 她讨厌官兵吗? 冷慕白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直接走到那个领头人身前,开口道:“昨晚我们见过。” 埼玉瞪大了眼,她她她她,她就这么直接刚上去了! 霍柏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特征很鲜明,白发黑衣,使刀,轻功很好,武艺高强。 昨晚交手之后他就去江湖上打听了有没有这方人士,甚至于他刚说了前两个特征,白发黑衣,就足够对方判断出她的身份了。 “黑白单煞,江湖人人皆知,你碰到她了?” 对方狐疑地问。 他笑了笑,摇摇头抹了过去。 对方松了口气,“千万别碰上,她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看人一个不顺眼就杀了。所到之处,没有活人啊。” 他唉声叹气地感慨着。 霍柏听着他的话,眼神闪烁。 而现在,这个所谓的黑白单煞,就站在自己面前。 好像也没有传言那么唬人? 昨晚没拦住,是因为她轻功甚高,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杀人,没用上杀伤力武器。他颇有些自矜地想着。 江湖人向来是有些神神叨叨的,没受过正统教育,也就不知天高地厚。喜恶不定,随手杀人,呵,草莽之徒,根本不懂仁义道德怎么写,学点武就觉得自己顶天了,那也就单打独斗有用,当对敌有秩序有组织的时候,大概也只会被扎成个筛子吧。 于是,他开口道:“我们的确见过的,昨晚毫不客气地踏在别人的房梁上,这种人,见之难忘。”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冷慕白抬手伸到背后,欲要拔出长刀。 这时埼玉忽地想起了什么,他大喊道:“等等!冷慕白,用宝剑!” 冷慕白动作一顿,她僵硬地转头看了眼埼玉,只见他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 对面的霍柏眼神玩味地看着这场好戏。 冷慕白在埼玉的“坚持”下,换了手,摸出那把宝剑。 宝剑一出,满堂皆静。 埼玉面带得色。 可是随着霍 4. 第 4 章 《你们这江湖怎么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摔!》全本免费阅读 [] 这个客栈从外面看是坡屋顶,从里面看也没有用木板将头顶封住,因而还是一个三角形的架梁结构。 冷慕白趁盘查的官兵进了别的房间的间隙,悄无声息越上了房梁,居高临下地看着官兵们进进出出的动作。 埼玉在她出来之后也壮着胆子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眼在走廊上四处搜寻着她的踪迹。 无果。 他料想不到冷慕白竟然跃上了房梁,此时正以俯瞰的视角将二楼走廊一切情况都一览无遗。 他失望地退回了房间。 冷慕白身侧终于无人打扰,方便极了,她在心里决定以后遇上身边人过于聒噪的时候都待在梁上,这样才好。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官兵距离查到埼玉那个房间,还要多久。 终于,在她的注视之下,领头的人来到了走廊尽头。 只剩最后一间房了,领头人也意识到,这估计就是要找的人的房间了。 他在门口顿了一会,身后的官兵们也因为他这一停顿而不再吵吵嚷嚷,安静下来。 他们沉默却指向性明确地,一齐看向面前的这个房门。 冷慕白悄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稍微偏离了一点,不再待在他们正上方,这样到时候攻下来比较方便,不会落入他们的包围圈。 片刻之后,领头人抬手,“笃、笃、笃”,敲了三声房门。 一个呼吸间,房门就被慢慢拉开,露出埼玉稍显苍白的脸。 他们隔着门框对视了一个来回,心里都知道,对方早就在门里门外等着自己了。 突然之间,领头之人变了一个脸色,他震惊地盯着琦玉的脸,扬声道:“你这大胆盗贼,竟有恃无恐扮作普通百姓借宿于此,心里果真没有半点对于律法的畏惧吗?!幸好我们这些为官家办差的,在查各类案子时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才能在第一眼就将罪犯辨认出来!” 他冷笑一声,喝道,“来人,拿下盗贼!” 埼玉的脸色愈发惨白,他知道自己带的护卫根本护不住他们,昨晚的交手让敌对之人对他们的实力有了估计,今天派来的官兵恰好是他们护卫数目的双倍。 更何况,还有与之蛇鼠一窝的匪徒在楼下等着接应呢。 他闭了闭眼,没让护卫做出什么反抗,而是在原地仍由官兵们上前,来到他身边。 紧接着,他就被大力地扭转双手背在身后,毫无挣脱的余地。 他努力将头往走廊里面伸,眼睛四处逡巡着,想找到那个只要站在那就让人极具安全感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目光近乎哀切,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在哪,怎么走了,怎么还不来。 你说过会帮我们的,为什么不出现呢? 剩下的官兵已经朝屋子里走去了,眼看着他们逐渐接近,王婆忐忑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对着官兵,背对着床,小步小步地后退,试图让自己的身影遮住床上小小的隆起。 可是官兵们看到她这一番动作,纷纷哄笑出声,大步走过去,直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被她甩到一边。 她踉跄了几下才站稳,刚站稳就急急向床边扑去,失声叫道:“别动我家小姐!” 一个官兵嘻嘻哈哈地单手掐着幼儿的腋下,将她拎了起来。 小小的孩子在这样粗暴的对待下感受到了疼痛,哼唧了一会儿,发现疼痛愈发剧烈,即使还在昏睡中也下意识细声细气地哭了出来。 “晦气!狗崽子流什么猫尿呢!”那个官兵嫌恶极了,甩手就想故技重施,把她扔到一边,嘴里叫嚷着,“这里还有个小盗贼!被我逮住了!” 可是小孩子哪经得住摔! 王婆惨叫一声:“小姐!”就要往那边扑,身边的官兵恰到好处地一抻腿,王婆就被狠狠地绊倒在了地上。 埼玉看着他的幼妹即将从官兵的手里脱落,目眦欲裂,像头蛮牛似的憋足了劲儿要往那里冲,可是身后押住他的官兵冷笑一声,加大了扭转他手臂的角度。 霎时间他手臂就传来酷烈的疼痛,他经受不住地跪在了地上,喉中溢出几声破碎的□□。 但他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幼妹的方向,双膝执着地想要往那边移动。 官兵用自己的剑鞘重敲了一下他的膝盖骨,登时他就感受到膝盖上传来碎裂般的疼痛,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幼妹即将被抛落到地上,这时,一双手轻飘飘地接住了她。 他猛然抬头望住那人,心里有了更为不祥的预感。 接住堀玉的也是一个官兵,只见他对着埼玉笑了一下,就又猛地将手里的幼儿抛向空中。 “尔敢!!!”埼玉额角青筋直跳,眼珠充血,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身后的桎梏往那边冲,完全不顾及自己那已呈不正常角度折叠的手臂。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会玩!”另一个官兵手一伸接住了从半空中向下掉的幼儿,紧接着手一抬又要将她抛出去。 埼玉被死死摁在原地,浑身颤抖不止,眼眶里的泪大滴大滴地坠下。 堀玉被这几番上抛下落,本就不适的身体更是有了反应,她“哇”地一声将方才喝下去的药汁都呕了出来,顿时,药汁就淋淋洒洒地往下落。 见状,本欲继续伸手接她的官兵嫌弃地捂住鼻子,后退几步,竟直接让她往地上摔! 埼玉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甚至……绝望已经在他心底升腾起来了…… 他恍惚间感觉这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自己的灵魂飘荡到半空中,冷眼看着这一幕闹剧。 难道,他们离开母亲的荫蔽之后,最终还是逃不过外界酷烈的现实吗? 倏地,一阵轻飘飘的风经过他身边,他迟缓地抬起头,难道房间门没关吗? 不然,怎么会有风? 他努力让视线聚焦,然后一副期盼已久的场景就呈递在他眼前,他呆呆地望着前方那道身影,近乎失语。 冷慕白正消消停停站在原地,怀里托着堀玉,那药汁落了她半身。 可她表情无波无澜,埼玉小心地在她脸上寻找了一番,也无厌恶之意。 于是他又哭又笑地瘫在了地上。 来了就好。 他闭上眼,仍由眼泪在脸上烂漫地流。 那些官兵低声咒骂,纷纷举着刀往冷慕白身上砍。 冷慕白一手抱着婴儿,一手舞着自己那把擦得锃亮的长刀,先是正手架住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官兵的攻势,再一脚蹬过去,面前的人就倒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横着向左一扫,左边的几人就都被刀拍向了墙边,捂着自己胸口缓缓滑到了地上。 这时右方的人已经距离她不足一丈远,她半点不慌,脚尖一点,侧了侧身,让怀里的婴儿严实地被自己身子遮挡住,随后,她向左稍退几步,拉开距离,刀尖直直刺过去,那人眼疾手快地避开,可他刚露出点得意的笑,就被冷慕白快速变刺为挑的动作捅穿了喉头,霎时间鲜血喷溅。 冷慕白如风般离开了原地,防止血被溅到自己和怀里幼儿的身上。 被捅穿的人重重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见到血,剩下的官兵犹如当头棒喝,猛然清醒过来,他们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这才交手几下,就利落地杀了他们一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