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雾森林》 1. 迷雾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渡雾森林 文/巫其格 2024.3.1 发布于晋江文学城 滂沱大雨骤然砸下,卷着劲风,溅起黑色的泥土。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奔跑,两条粗麻花辫甩来甩去,怀里紧紧护着一沓照片,小巧精致的脸上挂着美滋滋的笑,很期待爸爸妈妈看到照片的反应。 跑累了,在单元楼门口停了下来,楼道黑洞洞的,声控灯好像从前几天开始就坏掉了,从口袋掏出手机,翻开盖子发出淡淡的光,才发现漏掉了一条信息。 是妈妈发来的:宝贝,不要回家,去找警察叔叔! 小女孩抬头向楼上看去,家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什么情况,今天不是要庆祝她又一次夺下年纪第一名吗?为什么不让她回家,还要找警察叔叔? 要给她惊喜吗?像之前爸爸升职那样,假装家里没人,先让爸爸失望,再给他惊喜?想到这,她的心已然雀跃。 借着手机光走进楼道,头顶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快步跑下来,没看到她似的往下冲,她紧贴着墙才堪堪躲过,手上的照片却没能幸免,被那人刮落在地。 男人一句道歉都没有,继续往下跑,防盗门发出“砰”地一声响。 她望了眼,嘟囔句“没素质”,赶紧蹲下身去捡照片,照片散在男人留在台阶上的湿脚印上,拿在手上黏糊糊的。 一肚子的怨气,走到四楼。左边那户是她的家,门中央贴着倒过来的福字,两侧的对联红彤彤的,保留着新年的氛围。 只是平常紧闭的大门,此时竟留着一条缝,数道暗色的液体从门缝里流了出来,夹杂着奇怪的腥味儿。 什么啊?垃圾袋漏了吗? 她小声地喊着:“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不关门啊?” 边问边去拉门,昏暗的手机光映出门口的光景,爸爸依在墙边脑袋歪着,妈妈头发披散着趴在地上,两人身下一片濡湿。 她想起看过的恐怖电影,冲过去推了推:“爸爸妈妈,你们快醒醒啊!不要吓我啊!” 随着她的动作,爸爸毫无生气的栽倒在地,发生一声闷响,她想扶却扶不动,转身去叫妈妈。 亦是如此。 她想去搀妈妈,伸手摸到一片黏腻,透过手机上的光,看清是红色的液体。 是血! 她顿时慌作一团,不知所措地摇晃着爸爸妈妈:“爸妈,你们快醒醒,我害怕!” 趴在地上的妈妈呜咽一声,突地攥住了她的手:“宝贝,快躲起来。” 她眼泪直流:“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爸妈不小心得罪…”楼道里再次传来年久失修的铁门咯咯声,有人进来了。 妈妈浑身一震,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紧她的手:“没…时间了,听妈妈的,快去天台躲起来,不要被发现,快!” “快逃,逃得远远……” 最后一口气吐出后,妈妈再次虚力倒下,双目不甘的圆瞪。 她纵是不懂,却还是听话的往楼上走去,一层又一层直到六楼到顶,她推开天台的门跑了出去。 雨还在下,淅沥沥的砸在地上。 湿漉漉的长睫挡住了视线,她如同坠入布满竹刺的陷阱,努力找寻一片生机,终于,角落里一块尼龙布布罩着的地方闯入她的视线。 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里钻,被横出的木刺划伤手臂,刺痛几乎让她叫出声,却只能咬唇忍着。 要听妈妈的话,不能被发现。 全黑之下,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异常敏锐。她闻到了雨水的土腥味,清晰地听见雨水砸在尼龙防水布上,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传进耳朵:“小朋友不要躲了,我看见你了哦。” 她心跳如雷,一动不敢动,紧紧地捂住嘴,连呼吸都窒住了,脑袋里全是妈妈那句“躲起来,不要被发现!” 沉重的脚步声在向她靠近,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眼前闪过一片亮光。 徐知之失声叫了出来,猛地坐起来,浓黑的长发险些将瘦削的她淹没。 耀眼的光从白色的薄纱窗帘照了进来,还有细碎的风从敞开的一点窗缝里吹进来,她才缓过神来,身上是软绵绵的被子,身上下汗湿的床单,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床头柜的手机嗡嗡作响,才六点半,她喉咙紧涩,还留有咧咧呼吸后的疼痛,深吸轻呼,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稳,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迫切:“知之,咱们区负责的刘刚好像失踪了,一晚上没联系上,电话关机,早上楼长去敲门也不应,你上班前能去他家看看什么情况吗?” “什么?刘刚不见了?” “是的,我怕他想不开,怎么办啊?” “你别急,我先去找,到时候和你联系。” “知之你太好了,我等你消息!” 知之是社会工作者,简单点说是社工,但职务范畴广,负责的区域大。小到针尖落地,大到寻死觅活,都要管。 刘刚是他们社区负责的自杀倾向者,参与过几次救助会,前阵子一切正常,但昨天的电话回访,联系不上人了。 这不是什么好讯号。 她急匆匆洗漱换衣服,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开车直奔刘刚的家。刘刚家在霞山区的边边,距离社区工作站不算远,从家里出发需要三十分钟。 他家是老小区,没有电梯,走进楼道能闻到各种早饭糅杂到一起的味道。噩梦的缘故,知之的心跳有些快,跺了下脚,声控灯亮了起来,墙上贴着各种开锁通下水上门点滴的小广告。 走到五楼,摁响刘刚家的门铃,的确无人应门。贴门听声,里头她有点不放心,直接联系物业过来开门。 开门后扑面传来食物腐败的气味儿,他们不由地捂住口鼻,物业靠墙干呕着:“这是窝吃窝拉啊,怎么这么大味儿?” 味儿确实冲。 知之皱着鼻子,从包里掏出鞋套,见物业没打算进门,把要递出的鞋套收了回来,跨过门口横七竖八的臭鞋子走进去。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三个泡面桶和两个外卖盒子,不知多久前的,碗里漂浮着深绿色的绒毛,臭气正是从这里传来的。 她叫着刘刚的名,依次推开各个房间的门,除了满屋满地的垃圾,不见刘刚人。 最后在泡面桶下找到被压着的纸,抽出那张纸,开头就是歪歪扭扭的“遗书”两个大字。 我准备去死了,为了不影响小区的未来,我决定去一个生机盎然的地方死去,唯有这样,来世才能充满希望。我一事无成,中年失业,老婆孩子也离我而去,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了,看到遗书的人也不要来找我了,谁都无法劝服我! 她心惊,把遗书拍了下来,发到工作群,大家都急了,你一言我一语,乱哄哄的没有重点。领导出来说话,让大家别乱,先联系刘刚的家属,不行就报警。 刘刚搬来五年,做IT行业,三十五岁后没能逃掉被裁的命运,房贷车贷压得他喘不过气,偏偏老婆闹离婚,他不同意,老婆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自此,他时不时地把自杀挂在嘴边。 社区开展了多次救助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有接受不了自己是车祸幸存者的妻子,也有像刘刚这样的。刘刚参加过几次,每一次状态都会好一点,没想到竟然还是要死。 同事给前妻打了电话,对方说刘刚没去找她,也没联系过她。父母朋友那边亦是如此,无奈只得报警。 警察和同事们是前后脚到的,带头的是孙警官,还有他徒弟大光,往常打过不少交道,不需要没用的客套。 刘刚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地点是家里,无法继续追踪。大家分头行动,警方负责问话和查小区监控。知之和同事蔡情负责附近的网吧,另外两个同事负责小区周边的宾馆。 群里叮当作响,全是“没有”二字。两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 蔡情揉着发胀的小腿,大咧咧的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唉声叹气:“这 2. 童话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刘刚上吊了! 知之救人心切,直奔那棵树跑去,不设防的踩到一根断枝,脚底一滑,连滚带爬地朝着山下滚去。 天旋地转,她手扑腾地抓着,最后拽住了一旁横出来的藤枝才堪堪稳住身体,伸脚抵在树根处,艰难又缓慢的站起身,身体传来磕碰的疼痛,倒没有伤口。 只是再抬头时,脑袋嗡的一下,彻底懵了。 刚刚跌落的过于突然,她怕伤了眼始终闭着,现下周边的环境完全变了,超忆症根本帮不上忙。 知之掏出手机,竟然信号全无,好在能打紧急电话,言简意赅地表明自己的处境,在被问及具体地点时,她卡壳了,只能让他们根据信号定位。 天渐渐黑下来,她用手机开着照明,四周响起动物的叫声,似是狼的嚎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知之浑身一凛,打量着四周想找称手的武器,除了枯枝再无其他。视线不由地落向身侧粗粗的树干,又看眼自己的手,打算试一下。 好在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技能还在,她双手拢住大树,双腿骑抱,猴子似的攀爬着往上挪,三下五除二,攀到结实的枝干上稳稳地坐下。 随着等待时间的拉长,手机电量告急,视线能见度越来越差,黑暗的恐惧随之而来。 那场如影随形的噩梦,随着风扑簌而来将她笼罩吞噬,绝望感如同巨大的网狠狠地裹住她。 一道亮光撕裂黑暗,不期而遇。 “不要怕,你安全了。” 沉稳的声音,随着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从下至上传了上来,像是撕破黑暗的神祇,带着无尽的光奔向她。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自己能下来吗?” 连续的三个问题,徐知之一一回答:“我还好,没有受伤,可以自己下来。” 尽管如此,她迟迟没有动作,警惕的盯着树下的男人,对方面目模糊,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近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唯独那束光是亮的。 她看不清对方,但对方却能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个遍,这感觉有点糟糕。 知之慢慢站起来,向高处仰望,计算着男人的速度更快,还是自己攀爬的速度更快。 她还不想从狼窝跑出来就钻进虎穴,哪怕他的存在,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救了她。 “你是警察?” 男人摇头:“不是,我是森疗师。” “森疗师?” “嗯,大家都这么称呼我。”男人似乎没有打算解释,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沉声道:“我是协助警察找人的。”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群里提到的人:“森林狼?” 树下传来郎笑,声音沉沉,很好听:“也是个称呼。” 另一道微弱的光加入,夹杂着电流音的声音响起:“江老弟,人找到了吗?” 是老孙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的知之望下去,男人正在打电话,开了外放。男人似有意和她对视:“老孙,人找到了,被吓得不轻。” 老孙“哎呀”一声,声音大了不止一倍:“小徐,是我,你别怕,这就是我在群里说的,叫江浔,常年和警方合作的人,你手机关机,我们无法定位到具体位置,他对深林门清儿,你可以放心让他送你下山。” “好。” 吃了定心丸后,知之缓缓蹲下来,环抱住大树,手掌摩挲着砂砾般的树皮,一点点地向下挪,直到落地的那刹那,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却被一双宽大的手撑了起来。 “吓到了?” 知之摇头又点头,不可否认,她真的被吓到了,荒山野林,谁知道哪里会窜出一头狼一条蛇,取走她的小命。 男人一手握住手电筒,一手撑高,权当给她当人体拐杖。那束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她条件反射的眯了眼,没有因此不悦,而是借着从上到下的光,拍打身上的浮灰,结果摸到满手泥泞。 知之没有注意到男人的黑瞳短暂的震颤,声音带着一丝暗哑:“你……还好吗?” “还好。”知之摊着手,记忆有点错乱,好像从九岁后,她就没再如此狼狈过了。 男人收回视线,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来:“擦擦,晚上湿气重。” 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的手指在暗色中短暂的碰触,她视线微微一斜,落在他的身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圆润的后脑勺,普通的短碎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还有刚刚支撑她不倒的手臂。 知之没有忘了正事,想起那悬吊的身影,吞咽着口水:“江…江浔,快去找刘刚,他在那边上吊了!” “刘刚?身高一七三,寸头,眉毛很浓,戴眼镜,脸上有三颗痣,一颗在左脸,一颗在嘴唇上,一颗……” “就是他,你见过他?” “见了。”江浔看着她,往下说:“在我家里,人看着还好,目前已经没有自杀的念头。” “在你家?”知之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恼意,大家疯了似的到处找了一整天,她刚刚甚至为了他差点摔死,结果他人居然好好的呆在别人家?! 又嗅出一丝不对劲,看向走在前方的江浔:“你怎么知道他要自杀?”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趴在树上费力地往树干上绳圈里钻。” 知之舔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心情,是怪刘刚罔顾大家的辛苦,还是庆幸他人安然无恙。 “刘刚开始的状态不是很好,被我带回家之后,睡了一觉,吃过饭和家里的朋友玩,心情看着不错。” 这各中曲折,江浔没说,只是言明在先,想死的人现在好了,别再给刺激着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救一人几命属实没必要。 知之愣了下,领悟了这一层含义,客气地道谢,摸出手机想把消息同步出去,才想起手机已关机,当下有了决定:“能带我去你家吗?刘刚是我们服务站负责的人,我需要将他安全带回去。” 江浔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好。” 知之本以为他会拒绝,听到是同意的答案,悬着的心刚放下又提起,那挂在树干上的不是刘刚,难道还有别的人自杀了? “你刚刚上山的时候,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吊在树上吗?” “没有。”江浔看向身后,除了一望无尽的树木,别无他物:“怎么了?” 借着光知之也望过去,不知道到底摔出了多远,再望过去的确看不见什么影子,尤其是江浔也在这,他对这片森林很熟悉,那必然不会看错。 徐知之摇摇头:“可能是我眼花了。” 在江浔的带领下,下山路走得异常顺利,很快就回到偏离的路上。又来了那片熟悉的露营区,透着光的帐篷里传出阵阵笑语。 江浔从露营区后边拐过去,这里竟还藏有一条隐蔽小路,一直向前走,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视线开阔,一座宛如童话故事里的林间小屋出现在眼前。 小屋是由深色的木材建造而成,保留了木材的天然纹理,屋顶铺着一层厚厚的茅草,绿油油的颜色随着风吹起,露出底下砖红色的瓦片。窗户被巧妙地嵌入墙体中,透明的窗户有微黄的灯光穿过,门同样是古朴的木质大门,门上挂着一个古铜色的铃铛。 知之感到一丝不真实:“这是你家?” “嗯。”江浔拉开门,铎舌敲在铎体上,在发出声音前,他一把攥住铎舌止住了声音:“进来吧。” 从屋内流淌出的嫩黄色的光线,照亮黑暗中的两人,知之这才看清他的脸。 许是常年混迹在森林中,江浔的皮肤偏黑,脸庞轮廓分明,眉毛浓密,浓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桃花眼,鼻子高挺,上面缀着一颗小小的痣,平白的添了些美感。 美本就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室内突地传来一阵笑声,她霎时回神,视线从江浔脸上移开,落向屋内。一米长的廊道,地上整齐的摆着一排鞋子,墙上挂动植物标本和手绘地图,彩色串灯围着,一闪一闪的。 3. 缺你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缺东西吗? 缺你。 知之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对话,心下一惊,为自己的荒唐想法。正要折身离开,身后传来渐进的说话声。 “浔哥,你在制造毒气吗?” 长发姑娘捏着一手牌,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声音嗡动,在看到她时,纸牌落了一地。 “你…你哪位?” “菁菁,你走了牌留下啊。”客厅那边在喊人,长发不为所动,视线凝聚在知之身上,带着警惕和防备。 另外一道女声响起:“我去帮帮阿浔。” 男声阻止她:“去什么去,别给浔哥添麻烦,还有你别阿浔阿浔的叫,浔哥不是你能觊觎的男人,知道吗?” “我怎么不能……”女声的音量虚了不少。 不少脚步声都朝着这头过来,江浔从厨房出来,以为知之没听见他说话,略显慈眉善目的又问一遍:“房间缺东西吗?” “没缺。” “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回来了?”说话的正是刚刚的男声,年纪和知之不相上下,染着扎眼的黄发,头发烫过,正不修边幅的支棱着,看见知之,愣了一瞬:“诶,美女,你谁?” “你们怎么都堵在这?”心虚女声也过来了,戴着黑色的大框眼镜,看着像几年前的款式。 这时,他们的视线同意的落向了入侵的“陌生人”身上。 眼镜对她审视的打量,语气不善:“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为什么穿浔哥的衣服?” 那架势俨然魂穿到那句“你为什么穿品如的衣服”。 知之歪着头看着眼镜,扯了下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歪着头,视线落在姗姗来迟的刘刚身上:“我是来找人的人。” 一直沉浸在赢豆子快乐中的刘刚,慢半拍反应过来:“知之妹子,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说着,又激动的拉扯黄毛:“这就是我说的,我们社区站人美心善的那位妹子,还没毕业就扎根我们社区了。我没骗你吧,是不是美极了?” 黄毛眼睛不离人,连连点头:“美矣美哉!” 长发放下戒备,也由衷夸了一句:“是真好看!” 眼镜蹙眉,她是中午来的森林屋,进来的时候,就听见黄毛和刘刚在聊天,一口一个知之妹子,把人描述得跟天仙一样,还嚷着要给江浔牵线。 她喜欢江浔两年,一直奢望着想要得到的男人,怎么可以被一个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女人抢走。 可在看到“知之妹子”的脸时,她的心一抖,样貌、身高、声音,样样胜她,就连衣服都穿江浔的,一股名为嫉妒恨的情绪,在心里疯狂滋生,连基础的招呼都忘记了。 夸赞的话,知之从小听到大,多少习以为常,但还是笑着招呼:“社区联系不上你,我去你家看到了信,所以大家一起找你……” 刘刚“哎呀哎呀”好几声,黄毛缠着问“什么信”。 叽叽喳喳的,江浔见知之被挤在厨房门口,笑着挥手:“别把人堵在这,像什么话。” 眼镜心上好似有千虫噬心:“浔哥,我是来帮忙的。” “不用,你们该玩玩儿。”说着,折回了厨房,门一关,外头的人自觉散了。 刘刚往客厅退,直拍脑袋:“知之妹子,太对不起你了,我这脑袋不受用了,跟浔老弟回来后就顾着玩了,把这事忘得透透的。” 刘刚边开机回电,又恍然大悟似的:“所以刚刚浔老弟出去说帮忙找人,找的是我?” 知之点头。 刘刚更不好意思了:“这事闹的,那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晚就剩你自己了?” “说来话长,大家知道你没事都回去了。”知之实在不想赘述这糟心的一天:“咱们也回去吧。” 刘刚往外头望了眼,意犹未尽的看向牌桌:“这么晚了,我们下山不安全吧,等天亮再回吧。” 还舍不得走了? 知之心里压着一股气,捏着手里的袋子刚要说话,江浔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大海碗,看向众人:“不玩了吗?” 刘刚头摇成拨浪鼓:“玩,中场休息一下。” 眼镜又凑了过来,小鼻子嗅了嗅:“浔哥,你煮了姜汤啊。” 明知故问。 江浔躲着眼镜企图攀附他胳膊的手,将碗递到知之面前:“加了红糖,不会太辣口,喝点,省着感冒。” “好啊。” 眼镜多看了江浔几眼,又看向知之:“浔哥,她怎么穿你衣服?” “她衣服脏了。”江浔不欲多加解释,伸手想要帮知之拨开她滑落到脸颊的头发,又觉得不合适,手停滞半晌又收回:“慢点喝,有点烫。” 这点小动作,知之没看见,眼镜却尽收眼底,拳头握得紧紧的。 江浔见知之乖巧点头,才叫人:“丹尼,锅里还有姜汤,想喝去盛。” 黄毛,也就是丹尼“蹭”地窜出来,视线掠过众人:“谁要喝举手,本少爷给你们盛。” 刘刚举了手,眼镜哼了一声,回到牌桌边盘腿坐下,长发女生继续捏着鼻子:“我不喝,你们喝完记得漱口,不然没法愉快玩耍。” 黄毛推了下眼镜:“小翠,你不喝吗?” 眼镜打掉的手,怒斥道:“都说了不要叫这个名字,烦都烦死了。我不喝,我可没那么矫情。” 说这话时,视线若有若无地瞟向知之。 这么明显的敌意,知之感受到了,又去看身侧的始终挂着笑,却和谁都略显疏离的江浔,嘴角若有若无的翘起,端起碗连喝几口,加了红糖的姜水到底还是姜水,难喝的要命,呛得她止咳。 白皙的脸霎时憋得通红,黑亮的眼睛里挤出了豆大的泪珠,好一副我见犹怜。 不过不是装的,是真的被呛。逞能这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 江浔被吓一跳,轻拍她的背,一下下的帮她顺下咳嗽,又帮她递纸巾:“好点了吗?” 知之攥着纸巾擦掉眼泪,眼睛湿乎乎的,看起来更楚楚可怜。黄毛端着两个碗颤颤巍巍的出来,看了眼手里,又看了眼泪人,吓一跳:“怎么,有毒?浔哥,你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竟对美女子下手?” “好好说话。” 江浔抬腿就要一脚,黄毛险险避过,还是被碗里撒出的姜汤烫了手,疼得呲牙咧嘴:“烫烫烫!” 刘刚过来接过碗,好心解释:“知之妹子是被姜汤呛到了,浔老弟在帮忙。” 那股辣气终于被压了下去,抬眸看向了眼镜,那脸跟调色盘似的,幸灾乐祸被不甘心压了下去,无疑验证了她的猜想。 眼镜喜欢江浔,把她当成了假想敌,真有意思。 眼镜被她的视线看得没由来的发毛,条件反射的垂下头躲避,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就这,还想阴阳她,门儿都没有。 江浔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纸巾:“饿不饿?” “嗯?” “你们上午就开始找人,老孙他们下山就去吃饭了,你现在还饿着肚子。” 知之摸了摸肚子,确实饿了,带上山的小面包,根本经不住那么大的消耗量。可现在在人家地盘上,又吃又喝感觉不太好。 谁知刚喝下一整碗姜汤的黄毛,风一样的冲到两人面前,嬉皮笑脸的看着江浔:“浔哥,我也饿。” 江浔瞥着黄毛,挑着眉:“晚上的饭我是喂了狗?” 黄毛直撒娇:“反正你也要给知之美女做饭,顺手给大家做个夜宵呗,我可是看到你新买了只火鸡,烤给我们吃呗。” 那烤火鸡当夜宵,他是真敢说。 江浔拨开黄毛硬蹭上来的身体,再次看向知之:“想吃火鸡吗?” 黄毛渴望又渴求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拼了命的眨眼睛,就怕她接受不到不到信号。做饭的人不是 4. 反击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一阵阵高低起伏的抽噎声把她从睡梦中吵醒。她茫然的望着天花板上陌生的鹿角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吵闹声还在继续。 眼镜略带哭腔:“手链是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啊。” 黄毛压低声音安慰:“别哭了,先找找吧。” “找什么,昨天到现在活动范围就那么点大根本没有,一定是被谁拿了。” “谁拿你那玩意儿,就这么两个人,还都是认识……”黄毛的话卡壳,看完刘刚,又看向睡醒揉眼睛的知之。 眼镜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拿了我也不怪你,只要还我就行,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知之算是明白了,这是把她当小偷了。 她翻身起来,盖在身上的绒毯掉落在地,大脑有点宕机,缓和一下弯腰去捡,毯子上面也有柠檬的味道。 昨天睡得突然,连有人给她盖毯子都不知道。盖的人是谁,不用猜也知道。 不过眼下不是想盖被人的事,而是被冤枉偷窃的事。 长发安慰眼镜:“先别急,指不定你什么时候摘了不记得呢。” “不可能,我怕丢,平时连洗澡都不摘的。” 黄毛愣头青,被眼镜的哭唧唧迷惑了狗眼,朝着徐知之走过来,有点不大好意思:“那个…你有没有捡到小翠,咳…小羽的手链?” 刘刚站出来:“干什么,你们在怀疑知之妹子?她不是这种人,她很无私善良的,而且人家也不屑……” 知之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打断了刘刚往下说的话。她扬起手腕,因睡觉落下来的袖子顺利的滑落下去,露出里面的手镯。 “我想我的手腕没必要再戴一个。” 黄毛喉咙发出嚯音,他前女友拜金,整天给他发镯子项链的照片,明里暗里让他买,他搜图看过价格,各个五位数,想掏空他。 现在知之手腕上的正是五位数的东西,眼镜那条手链四位数顶天了,他脑袋使劲转,觉得人家犯不着啊。 刘刚把没说完的话补上:“知之妹子不屑这些小玩意儿的,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 “苏南徐家。” 黄毛闭了嘴,苏南市能叫上号的徐家,一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徐氏集团的商业版图遍布整个苏南,如果知之是徐家的人,的确看不上一条小手链。 眼镜愣愣的盯着知之的脸看,心里涌起无名的火,人好看,名字好听,家世还好,凭什么都落到一个人身上? “有钱就不会拿了吗,很多有钱人都有偷窃癖的!” 气氛因着这句气话,陡然肃穆起来。黄毛想说点什么,奈何智商在那,愣是干瞪眼。 “在吵什么?” 动静惊扰了江浔,手拿锅铲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派,狭长的眼睛扫过众人,这明显的两派中,知之这方明显不占优势。 “阿浔……”眼镜急躁的跑到他跟前,伸手要揽人胳膊,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被欺负急了的人。 江浔往旁边挪了一步,走到知之的阵营:“休息好了吗?” 知之不嫌事大的挑起沙发上的毛毯:“是你给我盖的吗?” 江浔点头:“怕你冷。” 知之“哦”了一声,见眼镜的脸色更差了,心情难以压抑的痛快。江浔眯着眼看了她半晌,视线定在黄毛身上,微颔首:“你说。” 黄毛言简意赅地说了前因后果,他听得皱眉:“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见的手链,不去找,却先怀疑被人偷了?” 眼镜一听这话,委屈更甚:“我只是……” 江浔并不想听诡辩,看着眼角还挂着眼屎的黄毛:“清醒清醒,想想手链什么时候不见的,这期间都去了什么地方。” 几个人乱七八糟的回忆着,谁都说不清最后见到手链是什么时候,当事人眼镜哭得让人心烦,明里暗里称有人趁着她们睡着的时候拿走了。 长发见状只得给江浔解释:“浔哥,昨天我们前半夜基本都在牌桌上,中途刚哥让徐小姐帮忙送水,接触过这边。” 知之叹气,这脏水是非要往她身上泼了,那就别怪她开大了。静下心,回忆着从昨天来到这里所看到的一切。 刘刚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副好牌,两个王,三个二,四个A,三个Q和一个J,叫了地主,多了三张牌,两张J和单张K,确实是很好的牌,几乎没给其他人什么出牌的机会。 左边坐着长发,角度关系没看到牌,右边是黄毛,稀巴烂的一手牌。眼镜坐在刘刚对面,每次抓牌时,短发都随着动作往下落,她不得不总用手别头发,自然而然地露出碗上的链子。 一条银色心形细链,缀着二十七颗大的和三十颗小的仿水晶,在灯光下看着是玫瑰金色。 然后,她上楼洗澡,下楼喝姜汤,那会儿,眼镜伸手扒江浔胳膊时,链子还在。 记忆快进。 夜宵后,他们热火朝天的打牌,黄毛上了趟厕所,随即是刘刚。回来没一会儿,眼镜也要去厕所,起身时特地整理了衣服,链子一晃一晃的,挺亮眼的。 刘刚问眼镜回来能不能帮忙拿个水,眼镜不愿意,知之说她来吧。 黄毛啧啧出声,让眼镜学学她,什么叫人美心善,包容万物。 眼镜狠瞪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行吗?” 大家为了等眼镜暂停了牌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接近二十分钟,眼镜出来了,两只手交互搓着,坐回原来的位置。黄毛笑她:“你再不出来,我们要去捞你了。” “神经病。”眼镜习惯性的抬手别头发。 知之的眼睛眯了下,从记忆中抽身,嘴角不由地上扬,视线落在眼镜的双手上,拦住规划找寻路线的江浔:“不用那么麻烦,找找厕所吧。” “嗯?” “她的手链是在昨晚上厕所回来后不见的,估计不小心掉厕所的某个角落了吧。” 她特地在不小心三个字上加了重音,眼镜猛地一顿,神色难掩慌张:“不可能,我刚刚去找了,没有的。” “是不是漏掉了犄角旮旯?” 江浔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走了个来回,沉声道:“我再去找一遍。” 眼镜这次是真慌了,侧身拦在江浔面前:“凭什么她说在厕所就在厕所,难不保是她拿了放进去的。” 江浔皱眉,好看的眼睛带着愠怒:“冤枉人的话,斟酌好了再开口。” 眼镜鹌鹑似的缩了头,江浔拧眉:“让我进去。” “阿浔,你宁可相信只见过一面的人,也不相信我吗?” “两码事。” 眼镜纵是不愿也得让出位置。知之跟在江浔身后探着头向厕所里看,收拾的干干净净,明面上没有能藏东西的地儿。 脑海再次跳出眼镜那时的模样,搓着的指尖上似乎有少许灰尘,为了冤枉她,花费了不小的功夫。 有灰尘的地方。知之抬头,看向头顶的通风口。 知之扯起一抹笑容,无辜的眨着大眼睛:“要不要看看上面呀?” 话音一落,身后忽然出现一股力量,将她撞到厕所门上,把手重重的磕在腰间,她痛得呲牙,就见眼镜急匆匆的挤进来。 江浔听见动静,忙问:“伤到了?” “没事,只是磕了一下。” “确定?” 知之点头,手捏在腰上,不用看也知道,铁定青了一片,她皮肤本就白,指甲轻刮一下都会泛红檩子,更何况刚刚那一下。 江浔注意力转移回眼镜身上:“毛病,没看见正在给你找手链吗?” 眼镜呲着牙:“ 5. 短信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刘刚如数家珍般的说着知之的优点。 上了车还在说,知之揉耳朵,提醒刘刚系安全带。刘刚调整好座椅靠背,嘴上没停:“真的,知之妹子,你是我活了三十多年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要是我长得像浔老弟那么帅,铁定要追你的!”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被刘刚说的像真的一样。 刘刚坐在副驾驶,吭哧吭哧吃完了江浔打包的早餐,边吃边夸:“浔老弟真牛,人帅就算了,手艺还这么好,而且他那房子我看了,八位数估计打不住。” “不知道哪年办下来的证,现在想在那里头有块地,难啊!” 刘刚越说越感慨,恨自己没碰上这种好事,不然少奋斗三代。 “不过浔老弟的身世挺可怜的,听丹尼说他妈妈在他出生后就抛弃他和他爸了,他爸在他高中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有钱有颜有本事,结果还是孑然一身。” 刘刚连连叹气,说到最后,总结一句:“抛开身世不谈,你俩还是挺配的,他帅你美,他有钱你也有钱,他在森林里救人,你在社区里救人,绝配啊!” 知之侧目看向自己那份早餐,没有言语。车子开进市区,停在刘刚小区门口,想要留知之吃午饭,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无功不受禄,人是江浔救的,要请也是请江浔,不是她。 刘刚见她坚持,倒也没再强迫,跳下车往小区里走。知之叫住他,直言让他好好活着,别想不开,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放心吧,我经了这一遭,已经通透了,死都不怕的人了,还怕什么活着的苦难啊。浔老弟说的没错,钱没了可以再赚,感情破裂了可以修复,修复不了就各自安好,这年头谁离开谁不是活呢。” “那你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和我们联系。” “好嘞,改天咱们再一起去浔老弟那玩牌吧!” 见刘刚进到自家单元楼,知之才发动车子回社区办公楼。说是办公楼,实则就是居民楼。明霞小区把着路边的那栋楼,一楼二楼开拓出的区域改造成了社区办公室。 旁边挨着区派出所,再不远是霞山幼儿园和小学,隔两条街是市一中,旁边是小吃街,早市和夜市都热闹非凡。 以至于这片区,虽然远离市中心,仍旧被评为幸福指数最高的区域之一。 车子开进明霞小区,右手边立着霞山社区办事处的指示牌,单位门口的停车位停了不少共享单车和老年代步车,她愣是在小区绕了大半圈才找到停车位。 推开大门进去,就听见里头吵吵嚷嚷的,迎面走过来一位挂着两个黑眼圈的中年女人。看见知之进来,眼底闪过亮光,拉住她的手。 “知之,昨天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坚持到最后,我们根本不知道刘刚跑人家里去了。这人好好日子不过,怎么非要自杀呢?” 这人是许婷,四十出头的年纪,在社区干了十来年,出了名的脾气好,结婚十几年,从来没和丈夫吵过架,和公婆更没红过脸。 “人家的遭遇咱们不清楚,没法评判他的行为,只能说现在没事就好。”见许婷打了个哈欠,又问:“你没休息好?” 许婷搓着脸,轻叹口气:“李大爷和李大娘的事闹的,昨晚上我们从山上下就打算回家的,谁知道他俩闹起来了,一直闹到八九点,好不容易调解好了,今天又来了。” “还是因为陈大娘的事?” “这回是武大爷。” 徐知之脑瓜子嗡嗡的,李大爷以前是附中的老师,年轻时才华横溢,仪表堂堂,老了也仍是一枝花。同大院的陈大娘和李大爷认识多年,自从丧偶后,就打起了李大爷的主意。偏偏李大娘是个暴脾气,三天两头就要吵一架,闹得鸡犬不宁。 社区里大半的投诉都是他们老两口提供的。 为了转移李大娘的注意力,许婷出主意让其去跳跳广场舞,交交朋友,享受退休生活,开始的确很有成效,不吵也不闹。结果,才半个月又出了个搅事的武大爷。 三角恋成功转化为四角恋。 许婷疲惫不堪,站在饮水机跟前接了两杯水,要接第三杯时,身形一晃,险些跌了。知之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将人扶到一边的休息区坐下。 “许姐,你还好吗?” 许婷抹着脸,刚刚那一下,额上起了一层虚汗:“可能昨晚没休息好。”说着,手撑在桌面上要起身,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倒。 知之拦住人:“我去弄就好,你快坐下来歇歇。” “不用不用,不能这么麻烦你,昨天就你自己自己找的刘刚,今天再让你去管李大爷他们,太过分了。” “这有什么的,上次你不是也帮我把姜老先生送回家。” 知之没给许婷再反驳的机会,拿着托盘接好第三杯水端进办公区,里面乌烟瘴气,知道的是办公室,不知道的以为是蟠桃宴。 一个看着有七十出头的老头坐在靠边的位置,正大口抽着烟,满嘴大金牙,咧着嘴不屑一顾:“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抽了怎么的,土都埋半截了,还不让我潇洒点。” 椅子另一头的小情侣,小姑娘眼睛通红,不知道是熏的还是委屈的,攥着男朋友的手反击道:“那你也不能把烟头往我家阳台丢啊,裙子都烫出一个洞。” 男朋友接话:“要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就是火灾了。” “不是没出事吗?就在这里上纲上线,什么人啊。”这老头姓钱,人如其名,有的是钱,光明霞小区里就有三套,刘刚他们小区还有一套,但人也臭名昭著。不分场合的吸烟,和他同一栋单元的住户苦不堪言,社区的工作人员几乎每隔两天都要上门捡烟头。 这次老钱将未熄灭的烟头弹到楼下阳台,把人家租户女朋友的裙子烧出了个洞。小情侣本就饱受二手烟的侵害,再赶上这事,当即报了警,但老钱配合赔偿,又没有大损失,民警也不好抓人。 小情侣哪里肯受这么大委屈,在社区群里大吐口水,惹来同单元的几个小年轻的附和,老钱在里头搅混水,最后闹到了社区。 此时负责调节的人正是蔡情,被烟熏得眼泪直流,还在劝老钱把烟掐了。老钱嘴上说都听美女的,嘴却一点都没闲着。 知之收回视线,将水端到了李大爷他们面前,此时李大爷已经没了曾经的体面,头发乱糟糟的,眼里都是红血丝。 和他的狼狈成对比的就是悠然自得的武大爷,武大爷正在扒拉手机,没戴老花镜,手机快举到别人脸上去了。 李大娘一反常态的平静,但交错紧握的双手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 知之把水端过去,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轻柔:“大爷大娘,喝点水吧。” “谢谢小徐。”李大爷拿过一杯水,昂头灌下,在武大爷伸手拿水时,眼疾手快夺下剩下的两杯,一杯递给蔫蔫的李大娘:“喝点水。” 李大娘不接水,梗着脖子瞪人:“现在才来关心我,是不是有点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大爷把第二个空杯放进托盘里,瞥了眼知之又看向身侧的老 6. 身世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知之从心理诊所开药出来时,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 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没开出一个路口就堵住了。车水马龙,鸣笛声和咒骂声交错响起,路上人头攒动,穿着初高中校服的学生,三两成群端着串串杯,一签一签的吃着,还有被父母领着进玩具店的。 车子艰难开出两条街,导航上提示前方还要拥堵九分钟。她歪着脑袋继续看着一窗之隔的外边,恰好看见了一间婚纱摄影馆,今年流行的婚纱样式挂在窗户内,很像十几年前的那种宣传方式。 那会儿想洗照片只能去照相馆,不像现在这样随便找个打印店就可以。 伤感的情绪一点点上涌,卡在了嗓子眼,呼吸不畅,她手指狠抠在方向盘上,指节发白,脸也开始泛白,仓皇的拿过副驾驶座位上的纸袋,撕开将分装好的药往嘴里倒。 没有水,只能干嚼,艰难吞咽后,窒息感一点点降落。 这时,手机不识好歹“叮”地一声响,是未读短信提醒,还是那一条。 知之解锁了手机,点进短信界面,里面寥寥几条短信,发件号码都是二十位以上的数字,内心无一不是这句“躲好了,我来抓你了!”。 短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大二那年,她同父母参加了哥哥徐牧之的胜任宴,整个苏南市有头有脸的都来了,热闹程度不亚于地方台晚会。 连续三天,徐牧之和整个徐家霸占了各类报纸头条,她作为徐家千金自然榜上有名。外界对她样貌和学识赞赏有加,纷纷揣测谁能成徐家女婿,却鲜少有人提及她仅是徐家的养女。 这得益于徐家对她的宠爱和保护,当年他们把她从孤儿院带走时,为了让她有归属感,给她冠徐家的姓,保留着她的名,甚至把爱子的名字从徐臻礼改为了徐牧之。 第四天她在上新闻概论课时,收到了第一条威胁短信。 她还记得那天的感觉,如坠冰窟,连手指抠破手心都不觉得疼。她惊恐地站起来,椅背不可控地弹了回去,发出“咚”地一声响。 讲台上的老师停下讲课,推着鼻梁上的眼镜看她,所有的同学也都望向了她:“这位同学,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知之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有同学睡眼惺忪一脸懵,有同学拿着手机打游戏,还有同学露出不耐烦之色。 他们都不像是发短信的人。 老师见知之没动静,铜铃大的眼睛一瞪,露出些许凶相:“没事就坐下,别耽误同学们听课。” 身旁的室友兼好友温野拉了她一把,声音不算大:“坐下吧,小心赵老邪挂你科。” 闻言,知之木讷地坐了下来,攥着手机的手发抖,愤怒亦或是恐惧,两种情绪在她的身体里冲撞着。难以抑制的抖,连带着整个身体。 “不舒服?” 知之摇头。 “谁在威胁你?”温野眼尖瞥见她的屏幕,瞪着好看的眉眼:“为什么?” 徐知之脸色发白:“我不太清楚。”正欲将手机息屏,温野却先一步躲了过去,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在屏幕上。 你是谁? 消息“嗖”的一下发了出去,徐知之拦之不及,心怦怦直跳,怕对方回复,又怕对方不回复。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温野低哼:“只敢躲在背后威胁的小人,被我抓住就杀了他。” 见知之一直在抖,好心把外套脱下来丢给她披上:“你回忆一下,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你家里得罪了什么人,总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 这件事很难解释,知之只得换个说法:“可能是这几天的新闻报道太多,被太多人见到,就有了起歹念的人。” “报道多,会被很多人看见?” “站在山巅,被看到的概率自然大。” 温野眼睛一亮,也不管是不是在教室,一把抱住她:“我懂了,谢谢你,知之,你解决了我多年的困扰,希望你也能快点解决垃圾的纠缠。” 可惜,朋友的祝愿至今没有实现。 短信隔三差五地来,换了号也没用,身边的同学朋友接二连三的出问题,或大或小,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她。在她过得还算舒服的时候,来提醒着她什么。 她不敢冒险,怕连累家里人,毕业后执意从家里搬出来,住在了号称安全系数前三的霞山区,可短信又追来了。 原本回家的路程只需要半个小时,因堵车愣花了五十多分钟。到了家,她先是到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一饮而尽。还不够,又拧开了第二瓶,地上的空瓶多了一个又一个。 肚子胀得难受,才倚靠在墙边坐了下来。手机再度响起,她刚松下来的神经立刻绷紧,声音并未停止,不是短信。 是徐牧之的电话。 “小之之,想没想你哥哥我?”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沙哑又慵懒,像是说了很久的话,没有来得及喝水的感觉。事实上,徐牧之的确一个下午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水,贤奉区出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命案。 他从早上就被拉来做嫌疑人画像,中午好不容易垫了口便饭,下午一直在讨论嫌疑人的事项,别说喝水了,眨眼的时间都少。 这会儿七点多了,市局才放人,正准备放松一下,看见了手机里来自Matti乔的短信,告知他知之来拿药了。 他放心不下自己妹妹。 知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跨过地上的空瓶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沙发硬邦邦的,没有江浔家里的软。 “乔璐和你通风报信了?” 徐牧之没瞒着,也知道瞒不住,他妹妹聪明着呢:“她也是为你好。” 知之不可知否,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有了嘈杂的背景音后,才缓缓的开口:“短信又来了。” “什么?!”电话那头发出“叮叮当当”声,许是什么东西因徐牧之的动作坠地了,接着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怎么敢的,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不用,我这边没事,你放心吧。回家表现的正常点,别让爸妈看出端倪,不然解释起来很麻烦。” “爸妈也是担心你,徐家配备了整个苏南市最好的安保系统,你该住在家里的。” “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司机会送……”徐牧之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她打断:“哥,我真的没事,有事我会找你 7. 病倒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尽管喝了姜汤,知之还是病了。 一病三天,高烧反反复复,噩梦连连,总因一双窥探的眼睛惊醒,像又淋了一场雨似的。周末要回家的事完全忘了,更别逞上班的事。 手机里不少同事发来的问候,还有导师发来的毕业论文进度询问,她一一回复后删除,却唯独没回复那条陌生号码。 “昨天收拾捡到了一袋药,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不好奇江浔是怎么拿到她手机号的,他的能力远比温和帅气的外表更深不可测。 她不确定江浔是否知道那是什么药,会不会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干脆装没看见,偏又觉得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量过体温,确认温度降下去,才放心洗澡,换好床单被套,和怄了汗的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里。 机器运转到尾声时,门铃响了。 陈婞女士不放心她的身体,拖家带口的过来,顷刻的功夫,冰箱满了,客厅也堆满了营养品,家里的三个做饭阿姨挤在两个转身都费劲的厨房里忙活。 陈婞让她重新躺回去,拿着阿姨处理好的水果,围着她喂。徐应岐坐在靠墙的小板凳上,在看过整个房子后,脸色始终沉沉。 知之提着被子的两角,腿上用力将沉屁股的徐牧之踢了起来,用眼神示意他去哄哄爸。徐牧之肩膀一耸,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陈婞看在眼里,劝着:“别管你爸,他天生臭脸。” 徐应岐板不住了,怪罪的眼神瞥向陈婞,起身坐回床边:“同意你搬出来住,不是为了让你委屈自己的。” 徐应岐年过五十,保养得当,又经商多年,谈判桌上拨千斤的人,身上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哪怕是和家人相处时,刻意放缓语气,也不减丝毫。 “如果是这样的环境,那爸爸不允许你住在这里,还是搬回去吧。” 知之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每次都主动回家,而不是让他们过来,这下子东窗事发了。 “爸,我马上毕业了,是大人了,独住很正常的。” “没有这种说法,不管你多大,是否嫁人,一样可以住在家里。” 知之见没人替她说话,只能据理力争:“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周围环境不错,邻里邻居都很善良热情,距离我上班的地方也比较近。” “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的车开进来,十几分钟找不到停车位,到处都是单车和电瓶车,安全隐患太大了。” “附近派出所和消防局都近……” 徐应岐仍是不悦:“出事了哪里还来得及,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要是出点什么事,让爸妈怎么办?” “爸,容我说一句,我还在这呢。”徐牧之弱弱的举手,被瞪了回去。 陈婞也开口:“现在这样确实是问题,你看你生病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吃药喝水都是问题。” “我这不是好了。”知之举起手臂,轻巧展示着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很好很安全。” “你要是想住在这边,家里有几套安保性更好的房子在这边,你挑一个住过去。” 知之不说话了,她知道这是徐应岐最大的让步,若是她还是反对的话,相信不用到晚上,这个家关于她的一切都会出现在徐家。 阿姨过来敲门说饭做好了,为了迁就知之这个病号,六菜两汤都很清淡。只是桌子小,盘子交叠才放下。 徐牧之口重,但不挑食,吃得喷香:“听说你毕业论文被卡了,需不需要我这个哥哥帮忙?” 徐家虽是大家,但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徐应岐见状也看过来,好似担心她能否顺利毕业。 知之喝下一口汤,轻飘飘的回:“不用,都是格式问题,改改就好了。” “不愧是我妹,还是有我的几分头脑。” “少自恋。” 徐应岐问:“你现在在社区实习,毕业了什么打算?” “我想毕业也留在这里。” 徐应岐慢慢放下筷子:“你学新闻学,大一大二都榜上有名,这两年虽松懈不少,但没有垫底,毕业了不去做记者主持人,留在那小小的办公室,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爸……” “事关人生大事,爸爸希望你慎重。” 话题骤然沉重,大家都失了胃口。陈婞用筷子打徐应岐的手背:“干什么,孩子身体才刚好,你就开始施压。” “这怎么是施压,这是为她好。” 陈婞不服气:“大人口中的为你好,听起来关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目中的标准。” “你怎么……”徐应岐有点被反驳的不爽,但碍于说话的是陈婞女士,他只能冷着脸生闷气。 陈婞抱着他胳膊晃:“好啦,老徐,我知道你爱我们,但你想想,这些年你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吗,现在孩子都能靠自己本事赚钱,还快快乐乐的不就挺好,你说是不是?” 徐应岐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陈婞女士说的没错。 “好了好了,现在女儿还没毕业呢,等她毕业了,再有别的想法也说不准。” “妈说的没错。”徐牧之终于站出来了,积极撮合气氛:“咱们就别为没发生的事发愁了,正好我刚解决了个案子有两天假,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到周边玩玩,好久没一起出去了。” 这个话题大家爱聊,只是时间短,能选择的城市不多。徐牧之选了几个都被徐应岐否了,徐应岐提的几个又被陈婞女士否了。 徐牧之蔫了:“算了算了,实在定不下来,我就睡两天算了。” 知之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是那个陌生号码再次发来的短信:“听人说你生病了,保重身体,药我帮你保管。” 手指戳在输入框上,一个好字久久没有打出。想了半晌,忽然抬头说:“我们去霞山森林露营吧。” “露营?那有什么意思,吃喝都要自己动手,晚上睡觉再被狼叼走了。” “我想去。”知之将落在脸颊上的发随意的往后拢去:“前几天门社区去森林找人,我不小心迷路,幸好有个人帮了我的忙。我想去露营的时候,顺便去谢谢他。” 陈婞听到她迷路,不由地蹙眉:“怎么会迷路?” “因为森林里的地形有点复杂,地图不太好用。” “下次这么危险的事,尽量避开,这次是有人帮 8. 心机 《渡雾森林》全本免费阅读 [] 陈婞女士说到做到。 露营那天又是大包小裹,前前后后三辆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司机从后备箱里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得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徐牧之的车姗姗来迟,手里掂着车钥匙,几步一回头地看着爱车:“妈,你确定我这车也要送出去?” “怎么,你还不乐意?人家还不一定看上你这车呢,花里胡哨,跟你一个样儿。”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这叫花花公子,你知道外边怎么评价我的吗?说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你还是沾沾身吧,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啧……”徐牧之还要说话,被徐应岐一个眼神给怼了回去,消停的把钥匙拍在了那堆营养品上:“行吧行吧,你们说了算。” 知之昂头往山上看,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片郁色,根本看不到那幢童话屋。 在露营地选了块干净宽敞的空地,他们自带了三顶帐篷,又组了两个,司机和助理负责安营扎寨,阿姨们负责安置食材。见差不多了,陈婞催着见江浔的事。 知之拨了江浔电话,那头的人接得很快,声音清爽:“病好了?” “嗯。” “那就好。” 江浔说话的字数比打字还要少。知之以为他家里有客人,问了句:“你家里有客人?” “没有。” 惜字如金的有点过分。 “那你现在有空吗?我家里来森林露营,上次你救了我的事,我父母想谢谢你,带了些礼物来拜访你。” 那端沉默了半晌,以至于知之以为信号又不好了,看了眼,信号满格,再放回耳边,轻轻喂了一声:“还在听吗?” 江浔回:“心意收下了,礼物就不用了,不然人人都要以为我救人是为了回礼。”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那你……” “玩得开心点,代我向你家人问好。” 显然,江浔无意见面。 陈婞有些沮丧:“这孩子倒是有规矩懂礼貌,但是我岂不是白准备这么多了。” 徐应岐哄妻子很有一套,把人引到帐篷那边,看装饰灯,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反倒是徐牧之有几分幸灾乐祸:“算他识相,要是敢选走我的车,我打断他的腿!” “你敢!” “我倒是对他有几分好奇了,居然有人能拒绝大美人的见面要求。” “少说风凉话,你那点花花肠子都要从你上翘的嘴角流出来了。” 徐牧之抹了把脸:“这么明显吗?” 知之懒得理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干脆帮阿姨整理烧烤要用的食材。徐牧之往前凑,硬劝:“你换位思考一下,程礼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马了,知根知底,总比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强吧?” “不止一面。” “哈?还见了几面?” “嗯。”知之将羊肉串摆在烤盘里,用保鲜膜罩住:“那天他救我是一面,在他家住了一晚,隔天又见面了。” “你居然夜不归宿!你居然住在陌生男人家里!” “你好吵!” 大家跟着徐应岐到水库那边钓鱼,那些年没有生态循环的思想,鱼再多也不禁钓,现在想钓鱼没那么容易。 不少大爷脸上罩着渔夫帽仰靠在钓椅上,优哉游哉的,水里全然没有动静。 知之站在旁边看徐应岐往鱼钩上放饵,又往抛竿的地方下了不少饵料,妄图以量取胜。 陈婞嗲怪他连钓鱼都用手段,徐应岐说这叫策略。 恍惚之中好像看见亲生父母曾经钓鱼的样子。如果父亲没有遇害的话,大概也会选个好天气,带着她们母女俩来钓鱼吧。 她至今也不明白,父母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招来了杀身之祸?更不知道为何在逃的凶手,三番四次地发来挑衅短信?既然知道了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 “还真的让你钓到了!”陈婞兴奋的叫着。 徐应岐爽朗一笑:“有志者事竟成。” “那再多来几条,一会儿让阿姨烤给我们吃。” 看着看着,知之眼睛有点发酸,干脆折回露营地,烟雾缭绕,阿姨一手扇风一手翻串,专业程度不亚于五星大厨。 见她要上手,阿姨赶紧挥手阻拦:“小姐,你快去歇会儿吧,这烟熏火燎的,该把你熏坏了。” “没事的,我想烤几串。” “你想烤什么告诉我,我来就行。” “我想自己烤。” 阿姨不明所以,又不敢得罪知之,只得让出半边位置,抽了口罩递给她:“戴着点口罩,不然皮肤该不好了。” 知之慢条斯理地烤着,脑袋里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好像和往常差别不大,上班,改论文,接收威胁短信,唯独多了江浔这个意外。 那天下山时,他意味不明的嘱托,还有病时的两条短信,现在她找来,他却避而不见了。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响得她脑袋疼。 “呲……” 知之疼得抽气,因走神手碰到了滚烫的铁签上,指腹骤然红了。阿姨吓得哎呀哎呀的,丢下串握住她的手直吹:“是不是很疼啊,小姐?” 知之收回手,把手放进一旁洗菜的水桶里,冷热交叠,红肿处起了一个圆润的水泡。 司机有条不紊地拿出医药箱,蹲在她面前拆药膏,指责阿姨:“慌什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阿姨冷静下来,和知之道歉,着手处理水泡,长针要挑破水泡时,她缩了手。阿姨一愣,以为她怕疼,手轻的涂好药膏,包上创可贴。 这回,阿姨说什么都不让她上手了。 这些人来徐家做工几年,对知之的身份多有了解,纵是徐家领养来的,吃穿用度却不比亲儿子差,甚至比亲儿子更好。 最初外界在传,徐家收养女儿是为了家族联姻,扩大商业版图。传得多了,不止外人信了,家里也有人信了。 趁着徐家三口人外出,家里的佣人时不时地给她下马威,指挥她做这做那,自以为是帮徐家立威。知之被欺负了也不告状,默默承受,更助长了那帮人的士气,本分的活儿都交给她。 直到徐家为庆祝徐牧之初中生画画获奖,家中设宴,宴请四方来客。知之坐在陈婞女士身边,吃饭时手抖拿不住勺子,敲在青花瓷碗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众人视线均望向主桌,陈婞才看见知之满是伤痕的手,比在孤儿院苟且时伤得还重,当下发了火,将欺负知之的,隐瞒不报的,全部开除并拉进业界黑名单。 那帮佣人不知道,明明只让她刷刷碗摘摘菜扫扫地,手上怎么会出现那样的伤口。可外界都知道了,知之是徐家的宝贝,不是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