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重生后带飞了纨绔竹马》 1. 朱明 《黑月光重生后带飞了纨绔竹马》全本免费阅读 [] 黄铜镜前,烛火幽暗。外头的阳光照不进昏暗的宫室,房内的烛火亦破不开这黑沉。 晏朱明在镜前坐了很久,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她拿起木梳,一下一下将自己的长发梳顺。她底子好,纵使人已经瘦成干柴模样,一头秀发依然柔软光亮。冷宫中难寻锦缎,她好不容易让人寻来了一条,细细将头发束起。 镜中的女子早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明艳,只是一双眼,仍然如盈盈水波横在远山一般的长眉下面。 更漏走罢,门被打开,阳光刺入,拉出门前人的影子。华服女子站在门口处,掩住鼻子露出嫌弃表情。 晏朱明背对着她,没有动,抬眸平静地看着镜中她的身影。 “庶人晏氏!见到皇后,为何不跪!”萧皇后身旁的嬷嬷厉声呵斥。 晏朱明缓缓转身,但依旧坐着,未曾起身。 如此无礼,皇后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她微微颔首,她身边的嬷嬷得令,冲上前,将晏朱明拎起来恶狠狠摔在地上。 晏朱明抬了抬头,发丝落下几缕贴在脸侧,素衣黑发,纤弱不堪一折。 即便狼狈,也是我见犹怜的绝色。 皇后恨透了她这个样子,上前一步,亲手一个巴掌甩在了晏朱明的脸上。 看着晏朱明白皙面孔上缓缓浮现的指痕,她得意地笑起来:“你还以为你是宠冠后宫的贵妃么?告诉你,皇上圣谕,你们晏家不论男女老少,尽数抄斩!江夫人还在朝堂上泣血跪求,要将你父兄凌迟处死,以告慰江家两位将军的英灵。你那蠢不可及的娘亲,提了剑冲上朝堂,如今连累你的外祖父梁王也被以谋反之罪,抄家灭族!晏朱明,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晏朱明淡淡地看向她。 “皇上呢?” 她不是蠢货,看见皇后带着毒酒来,又怎不知道她的意思。 但她死前,必须见皇上一面。 “他不会来了。”皇后冷笑,“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他为何宠你?不过因为你是晏家的女儿,梁王的外孙罢了!你们晏家一屋子蠢货,还真以为皇上非你不可?” 晏朱明闭上眼,当年那个温润少年的面孔浮现眼前。 她跌落尘泥时,他伸手将她拉起:“不怕,明明。他们说你克夫,不敢娶你,但是朕是真龙天子,朕敢。” 之后晏朱明入宫即是贵妃,专宠了七年。 “是么?”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起来,“那么皇后娘娘呢?” “皇上娶我,是为了梁王的兵权,娶您,不也是为了您萧家的兵权么?” 皇后闻言,脸色一变。晏朱明浅色的眸子回望向她,如同一双明亮的琉璃珠。那澄澈的目光叫皇后无所遁形,她硬生生顶回去:“你不过是个妃妾,而本宫可是皇上的发妻!” “是么?”晏朱明笑道,“若不是因为我与江家早有婚约,和皇上结发的,轮得到你?” 晏朱明在入宫前,早已经和江小将军江承平定亲。若非江大将军和江承平战死沙场,她本该是小将军夫人的。 说起来,皇上还是她的表哥,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年少时,皇上也曾叹息,为何江家下手这么快,他甚至来不及向她提亲。 皇后的脸色变得五彩纷呈,她和皇上大婚前,皇上曾在晏府门前站了一整夜,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也成了皇后的死穴。 她不停撩拨皇后逆鳞,果然激得她扑上来就要挠晏朱明的脸,半点皇后的体面都不顾了:“你这个贱婢!你真当皇上喜欢你?本宫今日便叫你死个明白!江家那两位的死,都是皇上的旨意!他忌惮江家已久了,又怎能容你这个梁王外孙女和江家双剑合璧?” 她身旁婢女立刻紧紧抓着晏朱明的领子,左右开弓在她的脸上留下鲜红掌印,尖利指甲恶狠狠戳在她的颊侧,分明是想要将她那张绝世容颜毁去。 晏朱明被扇得,脸歪向了一边,口腔里满是铁锈味,耳朵里嗡嗡响。 原来,江家哥哥的死,是这个缘由。 她眼眶中满溢着生理性的泪水,朦胧间看向皇后那张扭曲面孔,吐出一口鲜血。 “如今握有兵权的梁王、江府都倒了,接下来,会不会轮到萧家呢?皇后娘娘?”她笑起来,声音嘶哑。 在后宫浸淫了那么多年,皇后还当她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么? 她可太懂怎么拿捏皇后的逆鳞了。 皇后果然被她激得浑身颤抖,头上金凤所衔的珠翠剧烈晃动,发出叮当响声。 这个时候,皇后身旁的嬷嬷提醒了一句:“大朝会要散了。” 皇后这才起身,顺了许久的气才站定,抬手让人端上来毒酒。 “此乃牵机。”她冷冷道,“想来你也知道它为何叫牵机吧?” 晏朱明当然知道,牵机之毒,死状凄惨,七窍流血不说,浑身上下扭曲,如同被细绳所牵动。她早就料到,皇后不会让她死得太痛快的。 几个粗壮宫女上前将她摁住,要把毒酒往她嘴里灌。皇后冷冷看向她,说道:“呵,曾经的第一美人,如今死得这样丑,真是大快人心。” 但晏朱明只是抬起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睛看着她,神色中满是悲悯,仿佛在嘲弄这个沾了满手鲜血,却依然得不到丈夫欢心的女人。 皇后像是被针刺中一般跳起来,扑上去掐住晏朱明的下颌,将一整杯毒酒灌了下去。 门边,一片暗色龙纹衣角闪现。 “你在做什么!”一道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后手一抖,差点摔了酒杯。 皇帝喘着气,身后的太监好不容易才跟上来,大朝会刚散,他是一路疾奔着来的。 几个宫女见到皇帝亲临,皆是吓了一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晏朱明失去了支撑,委顿在地,牵机顺着食道下滑,灼烧出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胸口的血液翻涌,顺着唇角流下,带着诡异的美丽。 皇帝面色大骇,冲上去将她抱入怀中,晏朱明吃力地抬手,抚上了皇帝的脸颊:“廷哥哥,你想杀我,明明怎敢不从?”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一把抓住晏朱明的手贴在脸侧:“朕怎会杀你!朕怎么舍得杀你!朕早已有所安排……” 晏朱明轻笑一声,她当然知道皇帝有所安排,否则皇后怎会如此着急要她的命? 但无论再怎么安排,也改变不了他害死江家父子,又抄了晏家满门的事实。 这七年的独宠,不过是一场天罗地网的算计。 皇帝眼圈不出所料地红了。 晏朱明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染脏了皇帝名贵蜀锦的衣襟。 四肢百骸的疼痛如潮汐一般席卷。她甚至感受不到皇帝怀抱的温度。 眼前男子清隽的面容模糊,她摸着他熟悉的面孔,气若游丝:“廷哥哥,当年鳞光池旁,明明宁愿没有摔下马,没有落入你的怀里,误了这一生……” 皇帝的脸颊上落下温热的一滴清泪。 他不知道,晏朱明此言的意思是,她确实后悔当年在鳞光池坠马。若非如此,或许晏家、江家、梁王府都不会遭此灭顶之灾。 她怕疼,也很畏惧死亡。只是当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挣不脱一亩三分地的桎梏之时,好像死亡也没那么可怖了。 她竟然有些从容。 她的魂幽幽从身体中脱出,只见自己 2. 许嫁 《黑月光重生后带飞了纨绔竹马》全本免费阅读 []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晏朱明醒来的时候,瞧见的是自家大哥胡子拉碴的面孔。再抬头看,床头的雕花是如此熟悉,是那朵五岁时被江承夜拿弹弓射穿了孔的浮雕牡丹。 她抬了抬手,手指修长莹润,腕上一只白玉镯子,是谈幼筠送她的及笄礼。 晏暾见她醒来,松了一口气,随后转头问她的贴身丫鬟白芷:“夫人回来了么?” 白芷摇了摇头:“谈娘子还没醒,夫人还在那处。” 晏暾长叹一声:“自己的女儿还躺着,她心里光记得幼筠姨。” 晏相的夫人安阳郡主顾允怜是梁王之女,从小与谈右相的独女谈幼筠交好。两人婚后,夫家的宅子都买在了一处。江家、晏家的孩子们早就习惯顾允怜天天往将军府跑了。 晏朱明看着兄长年轻了不少的脸,只觉得有些头昏:“阿兄,我这是怎么了?” 晏暾摸了摸她的发顶,神色颇为怜惜:“你忘了?前线战报……” 晏朱明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她十五岁那年。 她与江承平从小就立下了婚约,今年及笄,两人准备完婚的。 但是漠北辽国犯境,江承平随着他父亲江大将军上了战场。婚事便拖延了下去。江承平走前承诺,等他凯旋,十里红妆将晏朱明迎进门。 当时江家二公子江承夜还嘲笑他们:“咱们两家一门之隔,十里红妆上哪里铺去?” 这段时日晏朱明就在家安心待嫁,直到噩耗传来。她和谈幼筠双双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十五岁这一年。 晏朱明没能忍住,一拳砸在了床架上。 晏暾吓了一跳。他的妹妹从小温吞守礼,如同一只糯米团子,何时露出过如此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过思及她刚刚死了未婚夫,晏暾的心便立刻疼了起来,将她揽入怀中:“朱明,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一点。承平他也一定不愿看到你这样。” 晏朱明听完,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恨的是,既然让她重生一遭,为什么不让她重生回鳞光池边?那天她摔下马的时候一定要看准点,把顾胥廷砸得半身不遂才好! 想起前世他嘴上说着爱她,把她当做金丝雀关在宫中那么多年,被萧清敏这个毒妇磋磨,晏朱明就恨得牙痒痒。 死前她虽然挑拨了一番萧家和顾胥廷,可到底没看着萧家和顾胥廷一拍两散、倒戈相向。而晏家、江府、梁王府那么多人,死了也便死了! 她看向妆台前那朵点翠的青鸾发钗。那是顾胥廷前段日子大婚之时,拿来送给她的。 自己早就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对顾胥廷根本没有意思。当时他救了她,她也是按礼送了一些东西过去。江承平作为未婚夫,更是亲自登东宫道谢。顾胥廷当时说,他算是她的表兄,见她遇险,伸出援手也是理所应当。 后来顾胥廷大婚,晏朱明因为和江承夜打闹,落水着了凉,没有去婚宴。她的母亲安阳郡主参加完婚宴后,带回这支发钗,说是顾胥廷的慰问。 晏朱明当时没有多想。 后来江承平遇害,她在家守了望门寡。第二年底的时候,父母准备重新为她相看,这个时候一道旨意降下来,让她入宫为妃。 那时候顾胥廷刚刚登基,思及他可能是为了拉拢相府,更何况她一个望门寡妇,也难找好人家,晏家便把她送进了宫去。 她很快宠冠六宫,锋芒最胜之时,皇后都要避开她。母亲是皇室郡主,家里一堆的姨娘却无庶子,她从小这样长大,对她来说,和那些嫔妃争宠,不过如探囊取物。可是直到最后她才明白过来,深宫之中,最危险的,并不是那些女人。而是顾胥廷。 江家两位将军之死,时隔多年被翻出来,罪名按在了晏家和梁王的头上。 晏朱明在冷宫中想了很久才品出味道,这不过是一场鸟尽弓藏的大戏。 她没能赶在江家父子死前回来。命运的馈赠没有那么慷慨。 但还有晏家、梁王府、幼筠姨。这些足够了——她还来得及! 思及此,晏朱明抓住了晏暾的胳膊:“阿兄,我想去看看幼筠姨!” 晏暾瞧她脸色依然发白,一身如同弱柳扶风,有些担忧。可是自家妹妹向来固执,他违拗不动,只能着人取来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两家后花园有角门相通,走过去不过几步路。晏朱明一路疾走着来到江府,江府上已经挂满了白绸,一片凄凉。 她熟门熟路地闯进谈幼筠的院子,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正房里,阿娘的声音隐约传来:“你可要撑住,你还有承夜呢!你们江家多少人算计着你家这个爵位?那可是你郎君和长子拿命换来的!” 谈幼筠只是哭。 顾允怜瞧她这个样子,也不敢说重话,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你也不要慌,凡事有我呢。” 院中丫头来报,说是晏家大郞和小娘子来了。 顾允怜挑了挑眉,不知道一双子女来此处做什么。 她是郡主出身,父亲梁王手握重兵,养出了她将门虎女的火爆性格,谁料一双儿女的性格皆是温吞。自家女儿惊闻噩耗,竟然也晕厥了过去,柔弱不堪,根本不像是她生的女儿。 但晏朱明的性子很投谈幼筠的胃口,从小谈幼筠就爱把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是她自己亲生的。所以晏朱明很小的时候就和谈幼筠的长子江承平订下了婚约。 见到晏朱明来,谈幼筠擦了擦眼泪,微微坐起身。顾允怜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垫子在她的腰下。 晏朱明来到谈幼筠的榻前,坐到了踏步上。这样正好能把脑袋依偎进她的怀中。谈幼筠摸了摸她的脸,想起自己早逝的长子,悲从中来,凄凄道:“朱明,我可怜的孩子……从小我便把你当做亲生的女儿。如今是承平无福……我们江家对不起你!” 晏朱明抓着她的手,紧紧握住。 顾允怜见状也坐近,轻轻抚着谈幼筠的后背。 待谈幼筠情绪略微平静,顾允怜又从仆妇手里拿了药来,细心喂她喝下去。 晏朱明侍奉在侧,接药碗递帕子动作熟练。 瞧着晏朱明的样子,丧夫失子的悲痛紧紧攥着谈幼筠那颗心脏。她从小体质柔弱,顾允怜知道她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抚,急得如在火上炙烤。 外头又有仆妇来禀报:“夫人,二房、三房的人来了。” 顾允怜冷笑一声:“哼,上赶着号丧,还不是为了家产!欺负筠儿孤儿寡母!” 她起身,提了佩剑走出去,前院顿时人仰马翻。 晏朱明分明听见一句:“安阳郡主,我们敬你是皇室,让你三分。可你与我江家又有什么关系, 3. 婚礼 《黑月光重生后带飞了纨绔竹马》全本免费阅读 [] 晏朱明回到家中,刚脱了披风喝了一盏茶,她的院门就被踢开了。 来得比她估计的还要早些。 她捡起披风又穿上,走出去,站在廊下。 冬日中,院中萧瑟,白衣少年站在光秃秃的桃树下,红着眼睛瞪着她。 “你什么意思?” 眼前的少年还是她熟悉的模样。腮边的婴儿肥未褪去,唇上一圈青色的绒毛,剑眉倒是渐渐显山露水,因此显得眼神凌厉。奶凶奶凶的。 晏朱明问他:“今天你家二叔三叔打上门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江承夜的脸瞬间涨紫了。 晏朱明冷笑:“你们江家是指望不了你了,只能请了我去清理门户。” 她前世一个差点问鼎后位的贵妃,江家那些鼠辈还是能手拿把掐的。 江承夜怎能听不懂她话中的嘲讽之意? “所以你嫁我?” 晏朱明勾着唇:“不嫁你,你们江家还有另一个郎君给我嫁么?” 江承夜闻言,咬住了唇。 他继承了谈幼筠,生了一双无辜的鹿眼,眼尾微微下垂,这样盯着人时,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只余下满脸的委屈。 晏朱明合着手,神色极其冷漠。仿佛嫁他,不过是为了顺利接手江家才不得不出的下策。 “你也不问我的意思?我若不愿意娶呢!”江承夜吼道。 晏朱明非常无所谓:“我管你愿不愿意。” 前世江承夜就一直没有娶妻,晏朱明私以为,以江承夜的性格,应该是嫌弃女人麻烦才迟迟不娶。 江家惯着他,可是她晏朱明才不会惯着。她不过是要个江家媳妇的名分而已。 “我嫁你,也是为了幼筠姨不被你们江家旁□□群吸血虫欺负!但凡你争点气,至于让我来收拾他们?” 江承夜被她说得脸上青白交加,十几年来,他被晏朱明压得死死的,毫无出头之日。现在晏朱明还要嫁给他……一想到将来的日子,江承夜咬着牙从牙缝里磨出几个字:“那你且等着吧!娘子!” 说罢,仿佛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慌忙逃窜。 晏朱明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她和江承夜是同一天生的。 那天,隔壁幼筠姨一发动,她家阿娘挺着大肚子冲过去帮忙,结果到了夜里,幼筠姨还没生下来,她一着急,羊水就破了。 幸亏顾允怜将门虎女的身体健壮,晏朱明在黎明前出生。一炷香后,太阳升起来了,江承夜才呱呱坠地。因为生于日出之际,两人的名字便取了“朱明承夜”。 当时两人膝下都已经有了长子,自然是都想要个女儿的。只有顾允怜如了愿。 晏朱明一出生,谈幼筠喜欢得不得了,立刻就把她和江家长子的婚事给订下了,又许愿让顾允怜再生个妹妹给江承夜。 不过江承夜的妹妹到现在还没着落就是了。 晏朱明从小便用年长一炷香和长嫂的身份压着江承夜。江承夜自然不服,奋起反抗。但晏朱明是个跟着郡主母亲从小耳濡目染长大的,心眼可比江承夜多太多了。 但凡两人惹出祸端,都是江承夜背锅,晏朱明则扮演那个辛勤给他收拾烂摊子的角色,一句“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没有看好弟弟才让他犯下此等错事”让江承夜做了三年的噩梦。 每次她说这句话,大家都心疼万分,围着她嘘寒问暖,而一边,大棒子全打在江承夜的背上。 他每天跟在她身后只会念叨:“凭什么我长兄要娶你?” 显而易见,只要她嫁进了江家,江承夜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同时,他每日不遗余力在江家人面前控诉晏朱明的恶行,只可惜大家都只相信晏朱明,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江承夜愈发绝望。 而晏朱明就爱看他吃瘪的样子,便会回他:“自然是我和你长兄青梅竹马、两心相许。你如今该多奉承我,等我嫁进来,才会给你相看一门好亲事!” 嫁给他,不过是权宜之计。晏朱明回房,绣架上火红的嫁衣已经绣至尾声。衣摆上一只腾飞的凤凰凌空而起,角落里那轮旭日还差两针。 他们的婚礼被定在了三七那日。 那天京城下了初雪,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宾客三千,红色的轿子上挂了白色的绸缎,整个将军府飘散着黑色的奠字,唯有江承夜的院里有零星的红双囍。 一切仪式都被简化,两人牵着红绸,头顶皑皑的白雪拜过父母,便被送入了洞房。 谈幼筠不想委屈晏朱明,因此洞房还是认真布置过的。江承夜黑着脸走进去,大手一挥把床上的坚果扫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一头倒上去,翘着脚对晏朱明说:“娘子,脱靴。” 晏朱明剜了他一眼,根本没有理他,兀自摘了头冠坐到妆台前。谈幼筠已经将将军府的账目摆在了她的妆台上。 白芷从陪嫁箱子里翻出一个小算盘,晏朱明一抹,便开始拨弄起来。 被她刻意忽视,江承夜也已经习惯了。他愤恨地自己踢掉了靴子,翻身滚进榻里,背对着她。 这几天筹备婚礼,又要兼顾丧事,他很是疲倦,这么一躺,竟然就睡下去了。 梦中,晏朱明一席白衣跪在谈幼筠面前,绢帕掩面:“都是儿媳不孝,儿媳没有看好夫君,让夫君犯下此等大错!”随后直接哭晕在那里。 谈幼筠捂着胸口,伸出手指着他:“这个逆子!逆子!家法呢?” 江承夜就这么给吓醒了。 他睁开眼,晏朱明放大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差点弹开去,脑袋撞上了床架。 晏朱明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看着满目的红色,江承夜才回想起这是在他的洞房里。他死死盯着晏朱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出嫁随夫,你这是什么规矩?” 晏朱明冷哼一声,伸手解他的衣襟。 江承夜大惊失色,捂着胸口往床内退去,然而床上并无他的退路,他便被晏朱明硬生生扒掉了外裳。 热孝期间,婚服里头都是雪白的中衣。 晏朱明起身将外裳挂起来,然后折返,居高临下看着他:“妾身这是服侍郎君的规矩!” 江承夜瞧见她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却还是梗着脖子嘴硬:“有你这样服侍郎君的么!洞房花烛,丢下郎君,在那算账?” 4. 认亲 《黑月光重生后带飞了纨绔竹马》全本免费阅读 [] 第二日一早,晏朱明便起身去给谈幼筠请安。 其实以谈幼筠和她的关系,她睡到日上三竿了再去也行,只是早上还有一场认亲的大仗要打。新妇进门,第一天定是要吃一顿下马威的。 她在镜子前给自己画了个楚楚可怜的妆,蹙了蹙眉,镜中美人露出了病西子的恹恹神情,正在孝期,便换了身湘妃色衣裳,摆着细腰便去了正堂。 谈幼筠已经坐着喝茶了。她身子不好,被人拉着起了个大早,脸色便有些苍白。她身旁,围着一圈聒噪的女眷,全都是二房三房那些闻着腥味便来的苍蝇。你一言我一语的,烦得谈幼筠双眸深深蹙起,碍于家教,她才尽量克制。 见到晏朱明来了,她如蒙大赦,亲热唤道:“朱明!” 晏朱明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阿娘,儿媳来迟了,竟然叫阿娘在此处等了好半晌!” 其实她还是提早来了,只是那群聒噪的亲戚,一大早地上赶着要来认亲,愣是把谈幼筠提前了半个时辰薅了起来。 谈幼筠哪里见得了晏朱明跪?她连忙心疼地伸手要去扶她。却被一个容长脸的妇人打断了:“二郎媳妇也真是,仗着大嫂嫂身子不好,还拿起乔来了。” “郡主那么个爽快人,连嫁女都着急忙慌的,非得赶着孝期,怎么生得女儿磨磨蹭蹭。”另一个妇人冷笑。 晏朱明立刻歪倒在谈幼筠的膝头上:“是儿媳的错。昨日想着阿娘身子不好,怕扰了阿娘的清梦,便定了辰时再来请安,没想到才刚过巳时,阿娘便起了。阿娘今日起这么早,可有不适?” 谈幼筠立刻捂住了太阳穴:“确实有些困乏,朱明啊,不若早些认好亲戚,便回去歇着吧!” 那容长脸的妇人仍在叫嚣:“大嫂嫂,您看看您,新妇入门,是该好好调教的,否则怎么做得我们江家的媳妇?您身子不好,咱们几个妯娌长辈,难道还不会教么?” 晏朱明斜了那妇人一眼。 不用想也知,必定是前日里吃了她阿娘安阳郡主的亏,如今把账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她挺直了背脊,非常认真地说道:“这位婶婶说得有理,阿娘体弱,不若先回去休息,之后的事情,婶婶们都会代劳的。” 那妇人被她说的脸色一白,晏朱明却已经端了一杯清茶来:“儿媳晏氏,见过婶婶。” 谈幼筠从不打算磋磨晏朱明,自然给她备下的茶水都是温热的。她端在手里,浅笑吟吟地看向那个妇人:“不知这位婶婶行几?” 那妇人看着晏朱明手中冒热气的茶盏,倨傲道:“我是三房的。你叫我一声三婶便是。” 晏朱明端着茶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三婶似乎在等,想瞧着她端不住热茶而抓耳挠腮的样子。谁知她双手捧茶,神色非常淡定,甚至眨巴着大眼睛看她,仿佛在问:婶婶怎么还不喝茶? 三婶只得接了一把,入口便知,这茶已经凉了。 晏朱明却已经盈盈拜倒下去,双手摊开举过头顶,这是在向她要红包。 三婶不情不愿地掏了个红包出去,晏朱明一掂量便知,毫无诚意。她噙着笑,非常天真烂漫地说道:“婶婶果然疼我。” 三婶从她那完美的笑容中压根看不出什么波澜。 这时候二婶上前,挤开了三婶,笑意盈盈:“看看这新妇子,多娇嫩啊。安阳郡主倒也舍得将你嫁进来。乖乖,二郎是个混不吝的,若是将来欺负你了,可得告诉婶婶,婶婶给你撑腰!” 晏朱明微微挑眉,听这说话水平,这个二婶倒要比三婶难对付。她心道,江承夜就算再烂泥扶不上墙,也轮不到你来唁唁!不就是等着江承夜败家败到皇帝都看不下去,好把这镇国公府的爵位落到你儿子头上么? 腹诽归腹诽,晏朱明掏出怀中的帕子一甩,一双大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软软地跪坐在地,哭泣起来:“婶婶!新妇子多谢婶婶垂爱!二郎从小被公爹和大伯哥宠在手心,不曾见过大风大浪。如今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要独自支撑将军府的门庭,若是做事有些错漏,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还请婶婶多多担待着些。公爹和大伯哥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你敢磋磨被江将军和江承平从小宠到大的江承夜,小心人家入梦来收拾你哦! 三婶闻言立刻附和:“新妇可别这么说,折煞我们了。我们是长辈,你家如今人口凋敝,我们做兄弟的,哪能眼睁睁看着呢?你年纪轻,你婆母又是个多灾多病的,偌大的将军府交到你们娘儿俩手里,难免左支右绌。若是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来找婶婶!” 晏朱明:放屁,将军府偌大家业,他们三个下辈子都花不完。谁家还短的缺的?你三房私放印子钱,大将军死了,没了后台只怕本金都收不回来!你才短了缺了要来将军府打秋风! 她捂着胸口,抽了两口气,雪白的脸颊登时通红:“婶婶!多谢你!新妇子年轻什么都不懂,外祖父心疼我,从封地调来了一个账房先生,说是让新妇用。可是您也知道,新妇的外祖父梁王,那是个上沙场打仗的材料,哪里懂得了什么内宅啊账目的!新妇子将来还是得要有劳婶婶多多指点呐!” 三婶脸色一白。梁王府的账房,管着三军的粮草,还理不清这将军府的账目?小丫头片子还在点她,梁王是个暴脾气,若她敢磋磨她,保不齐和安阳郡主一起,提着剑杀上来了。 晏朱明继续落泪,字字句句说自己无用,连累谈幼筠,字字句句却又在说,晏相和梁王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护着江家母子。 又有几个表嫂堂姐围着晏朱明想要言语上打机锋,全让晏朱明软钉子顶了回去。团团收了一圈红包之后,她擦了擦泪,站起来将红包全都交给了谈幼筠手里。 谈幼筠当着众人的面,将红包又推了回去:“我是个理不了事儿的。但你阿娘是郡主,将你养得金尊玉贵,却要入我家的门来应付庶务。我心中有愧,只能将管家的钥匙和对牌全都托付给你。” 说着掏出钥匙和对牌。 新妇入门第一天便得了管家权,惊得几位婶婶身后的媳妇下巴都要掉下来。 晏朱明收了钥匙,却还是娇声道:“新妇也不会管账,这样吧……” 她看向堂中一众女眷,只见二婶三婶她们的神色都亮了起来,就等着晏朱明说要她们帮忙。 可晏朱明话尾一转,便成了:“外祖父家送来的账房先生昨儿就到了,我下午就去请他教我看账本!” 谈幼筠“哦”了一声:“昨日婚礼上着甲的那位?” 昨日婚礼并不盛大,宾客寥寥无几,着甲那位因为长得方口阔鼻,虎目豹额,络腮胡极其威严,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因其着甲,难免不让人联想到他是梁王的人。 梁王镇守边关,自然不能亲临,送个亲兵过来观礼也是寻常。 却没想到长成那张飞模样,竟然是个账房。 那厢晏朱明自顾自红了脸:“是呀,欧阳先生很是和善,算术又好,定能好好帮助儿媳!” 谈幼筠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便端起茶来送客。 晏朱明将那些亲戚全都妥帖地打发了出去,回到正堂时,谈幼筠已经歪倒在迎枕上了。 起了个大早还应付完一群心怀不轨的妯娌,谈幼筠很是心累。瞧见同样满脸怨念的晏朱明,更是心疼起来,伸手叫她坐到身边:“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