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暗里着迷[港]》 1. 第 1 章 《九零之暗里着迷[港]》全本免费阅读 [] 贺嘉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有点尴尬。 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自打离了九龙塘的公寓，沿途一路的道路、车子、建筑，包括铁门后开阔的琳琅大道和阳光下七彩的喷泉，客客气气为她开门的司机，还有一路引她到这奢华别墅里沙发坐下的佣人，一切好像TVB剧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比如眼前别墅这装潢，只看照片可能还会晃眼，只觉得土豪一般的黄金审美，独等到亲身进来之后，才体会到那种中西式古典与现代恰到好处的结合，从手摇电话到碎钻珠帘到刺绣屏风。 而在贺嘉看来，处处都彰显着一种冠冕堂皇的陌生，进了大门后陌生的诸多人也有种微妙的殷勤和疏离。 “贺小姐饮茶。”有脸色微黑手指白净的短发女佣上来。 “谢谢。”贺嘉抿嘴，眼神真诚，笑得十分客气。 “荣生和赵小姐在书房还有事情没忙完，辛苦你等下喇。”女佣交代完毕就又被人匆匆叫走了。 尽管事先已经为此排演过多次，无论是母亲耳提面命，还是自己私底下看报纸搜新闻，力求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贺嘉还是忍不住紧张地蜷了下手指。 之后基本就没什么人来了，偶尔玄关处有一两个佣人匆匆而过，看不大准年龄，不过年长的那个应该有50多岁了，齐耳短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年轻的那个20多岁，扎着马尾，她们上身都穿着白色排扣上衣，下面是黑裤子配方口鞋。 贺嘉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年长的那个曾半路停下，向年轻的那个指了指她。 贺嘉老家只与香江隔了一道江罢了，没什么语言障碍，她猜度着阿婆刚才的口型，大概是说了声“赵小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贺嘉隐隐约约松了口气，她借着抬手看了一眼表，只这一小会儿，手指就有点快要僵掉的错觉：嗯，还差两分钟就是下午两点三十分。 贺嘉又往窗外望了一眼：起码她妈妈，应该马上要来了。 她妈妈就是赵小姐。 说起赵小姐的来历，那可是两岸知道的人说起来都忍不住咋舌的复杂存在。 贺嘉她妈赵芳玲，五五年生人，广南省工人家庭出身，人出落得极漂亮，也极聪明，更有出息，本来是大陆那边1977年考上的第一批大学生，四年后毕业分配，放在当时前途无量，谁知她两年后辗转竟去了香江，又过两年，就愣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小白领攀上了家大业大的荣俊威，从八五年到如今，已做了荣先生五年的情人。 赵芳玲35岁了，人还似牡丹花一般的鲜艳漂亮，这是诸多五花八门的小报硬着头皮都否认不了的绝对事实。 这段日子，赵芳玲把和前夫生的亲生女儿也从内地接过来，连八卦报道都说，荣生恐怕是要纳四房了。 事实上，荣生的几房太太们也不是没人未产生这种隐忧。 康妈侧脸看着客厅那穿白衣黑裤学生服女孩，长得真是格外的好，和赵小姐如出一辙，娘俩都有一头又长又黑亮的瀑发，额头鼓鼓，鼻子翘翘，还有象牙白的皮肤，漆黑的眉眼。尤其是女孩那一双大眼睛，随了赵小姐，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挑，比丹凤眼大，也无桃花眼的媚。 她伸手捧着杯热茶，乖乖坐在那里，左耳上挂着枚银圈耳环正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动，闪烁着冰雪似的弧光，正正好与露出来的雪白长颈和皓腕相衬。 “啧啧啧，难怪都说赵小姐要做四太嘞。母女俩长得可真是！这位才十六吧，长腿大胸喔~”侧间的年轻佣人点点头，在当事人看不见的角度位置眨眼示意，“看那大眼睛，那~么大，那么大！人眨个眼都仿佛比旁人慢几个节奏，睫毛又几多长——我觉得贺小姐眼睛比往年港姐还要好睇嘅。” 她作怪相：“姑妈你看我，就做不出来咁样。” “收声！”康妈瞪着眼，在她那窄细的眼皮上弹了下，“作死啦你！赵小姐这就要过来，你在这边指点她嘅囡？！三姐的美容燕窝你送去了没，你搞掂之后话卑我知啊。” “三姐那边我肯定早送过去了哇~哪里敢令她等？还有我什么时候都唔耽误正事了啦~”阿夏，也就是康妈的侄女，顶着近前严厉的目光，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姑妈我懂你意思嘅。我只是觉得赵小姐他们母女两个都好靓女，赛过明星啊。再说相比……嗯，赵小姐脾气也是很好噶。” 有亲姑妈推荐指点，阿夏新进荣氏大宅有一年，安安稳稳，半山大屋风景好，住得好，穿的好，出门买菜都拎名袋，坐豪车，薪水也高出普通白领许多。 这一年时间，不管长住短住，让她将荣先生三房的五子六女都观了个遍。 阿夏说得头头是道：“看贺小姐的长相我就觉得她极懂事噶，你看她坐下来之后，又有礼貌，又唔东张西望，明显家教极好，连手指端茶盏都端得这么好看——人都说江对面来的大陆妹土气死了，姑妈你看你看，人一点都唔啊。不愧是赵小姐她女仔，姿态跟赵小姐一模一样嘅！” “荣生看中的人哪有错的。”康妈手头上慢条斯理地叠着雪白的帕巾，嘴上半点不耽误地斥道，“跟你说多少遍了，收声啊你！” 她凶道：“主人家什么脾气，哪有你插话的份儿！你个死丫头啊，赶紧去看看五少过来了没有哇！我之前路过听他接电话讲朋友邀请他去玩车，怕赶不上时间啊。” 康妈当初被打发去照顾三太怀头胎坐月子，五少荣淮是被她一手带大的，心里自然更向着他。 不过说起这来，康妈就有点犯愁：“四少昨日又去找朋友喝酒，电话讲还要和好朋友happy，不过既然荣生发了话，应该也能赶回来——四少也不晓得管管他亲弟弟，六少前些日子去跑马，又要逃学去赛车啊。阿淮是好孩子嘅，但到底年纪小，实在激不住也跟着要去。” 康妈拧着眉，偏心眼地小声抱怨：“多危险噶！” 2. 第 2 章 《九零之暗里着迷[港]》全本免费阅读 [] 不察楼下有人在等，来人讲电话的声音蛮大，引得贺嘉忍不住抬头去看——是荣家五少，三房的长子。 贺嘉之前一目十行地收集资料时，自然也是看过这位的。 荣俊威疍家出生，少年时只是在码头扛大包，后来凭借端正的相貌和灵巧的头脑唇舌，赢得了岸上一家小店主人的认可，认下他做了女婿。而此后荣俊威果然也未辜负岳父的期望，在动荡年岁里大施拳脚，靠着充分把握时机和大胆投资，打拼下现在的赫赫江山。 荣氏的商业帝国非常庞大，发展涉及的领域如今也非常多，房地产、航运、金融、影视等等。尤其荣家后来成立的影视公司，几十年来旗下产出了不少知名大导和明星演员，还出品了许多经典大片。因此除了财经新闻，娱乐花边新闻里荣家也频频上榜。 先不说像荣俊威这种level的富豪，样貌端正保养也好，钱多出手又大方，去年刚过了六十大寿，照旧在环肥燕瘦的女人堆里炙手可热。像如今风头正劲的赵芳玲，就是他红颜知己的其中之一。 荣俊威承认名分的只有三个，这三房太太每个都生了不少。 这些报纸关注更多的当然是已经接手集团工作的大房，原配黎玉韵自然劳苦功高，她生的许多孩子，除去十岁就去往天国的荣三少，余下二子二女无不早早步入了社交场，年纪最小的二姐都23岁了，这几人随便哪个能拿出来大书特书的爱恨情仇都足以罗列出一箩筐； 接下来，就是曾扬言要“为荣生生到80岁”的二太祝秀英，出身显赫，是荣俊威38岁那年纳进门的，但这位15岁就嫁人的二太到如今也只生了二子二女，最大的三姐只比二姐小一岁，年纪大的几个孩子都开始拍拖，正是小报的最爱。 至于三太林晚照，内地申城来的大小姐，也是如今三房里头最受宠的，她年纪与二太一般大，却晚四年才进门，她生的年龄最大的荣淮也才十八，下头一对双胞胎女儿刚满三岁。荣淮能被拍，还全看在林家人都长得漂亮、是上一辈港城人的吃瓜对象的份上，于是小报们顺便对其寄予厚望。 与四少和六少这两个年纪相差无几、却绯闻多多的兄弟相比，五少荣淮就是实打实的乖仔，所谓的花边新闻也无非偶尔和女同学出去逛街，或者在哄两个妹妹。 荣淮信步走在长长的走廊，并不晓得自家楼下还有新客人。 “Louis点样啊？” 架在鼻梁上的异物感太强，荣淮一时不大能适应，他忍不住又扶了一把鼻托。 “不还是那副死相啊，“电话那头的发小Robert犀利道，“不就是又被Anna甩，一次又一次，昨晚上还在玩哭天叫地那一套。” “收声。”荣淮拧着眉捏了下鼻梁，“我不想听。” “我偏要讲！”Robert呛了一声，笑话他，“不都为你这个妈咪养的乖宝宝，兄弟几个看你长这么大都没有品尝过爱情的苦，心疼你啊。” 荣淮撇撇嘴，路过一面方镜时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里面的自己，慢吞吞道：“我不想找好伐？” “无错无错无错~”Robert拉长了声音，笑声戏谑，“谁唔知我们荣五少靓绝香江，追在身后的女仔有如过江之鲫，甚至烦得五少试图戴眼镜，好挡下源源不断的桃花噶！” 他声音贱贱的：“我就怕你挡桃花不成，反被人叫斯文败类啊~” 荣淮抽了抽嘴角，一时间，联想到什么，顿时又有种想要磨牙的冲动。 “哦~~~”紧接着，Robert又恍然大悟般夸张出声，“系噶，我们五少有，那也是烂桃花啦！比如之前那个荷兰妹，就那个痴线~” “临走前她又把我堵在门口。你也晓得，我真不想对这么一个女孩子骂脏话。”荣淮没忍住又扶了下眼睛桩头。 Robert嘘他：“那你干脆赶紧找个女仔拍拖给她看咯。” 荣淮深吸了一口气。 Robert继续嘲笑：“噻，戴眼镜也好喔，最好遮光，省去勾得人家误会。毕竟我们由细玩到大的死党倒是知道，你看错题本和电线杆，都似看爱人一般深情。”他清一清嗓子，“咳咳——” “‘Lawrence，我好钟意你，喺你的眼睛里一直挂住星星。’”Robert声情并茂，重演当日情景，“哗，我们这些旁观的人都要被肉麻掉了！” Robert这话说得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荣淮的亲妈，三太林晚照及笄后一在社交场合多多露面，其美貌就引得无数媒人争相造访，还记得当年盛况的港人时至今日还不忘调侃荣淮的舅父林见明是小白脸。而相比肖父，荣淮的五官更像他人称靓仔的舅父。 荣淮已经不说话了，通话里好似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Robert见好就收，生怕真的把人惹毛掉：“你究竟几时得闲？何时到我这边？不是说你四姨给你带新妹妹过来？靓唔靓？还唔会面完？” 见他识趣，荣淮便也跟着转移话题：“还无人喊我，也唔知是直接取消掉，还是会挪到晚餐。佣人告诉我，到现在我老豆还在楼上开会，估计是取消掉了。” “好啊，那Lawrence你可以先出来跑一圈嘛。之后晚餐前喺屋企见人。” “我再问下……”硌在鼻梁上的眼镜还是存在感强烈，荣淮终究没忍住，伸手重新把它拿下。 荣淮尾指勾住眼镜铰链，食指上的车钥匙还跟着一甩一甩——他之前这样做只是难得恶趣味发作，想回敬一下又被禁足家里的荣沧先前的挑衅——打算待事情结束之后好径直出门赛车。 未曾想，刚从楼梯下来时，正和一个黑长发女孩对上了眼。 第一感觉……眼睛好大好靓。 ……然后长腿也靓，人也好靓。 头顶大灯照得亮，灯下人的眼睛也闪亮亮，好像钻石，那一双明亮又浅色的眸受惊吓似的望过来，然后好奇一般地缓缓眨了下，动作唯美得不像话，好似在拍电影画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荣淮心跳好似陡然漏掉了一拍。 一时的怔然过后，他快速朝电话那头说了一句：“今日太忙，第二时先啦。” 然后不顾Robert那头的“喂喂喂”，挂掉了电话。 此时此刻，一个样貌身材都超正点的学生妹，抬着头眼神一错不错盯着他，眼神都布灵布灵好似女明星。 见人还坐在下面看着自己出神，荣淮又环顾四周无人，有一瞬也有想过她是否二房荣漳，亦或者荣沧新勾搭的女友……nonono，这女孩眼神气质都太良家，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和两人往日的风流债无关。 不知为何，向来稳重又绅士的荣淮脑海中突然想起方才Robert的那句戏言…… 【不然你赶紧找个女 3. 第 3 章 《九零之暗里着迷[港]》全本免费阅读 [] 讲话的人是跟随荣俊威三十多年的老管家，他的穿着明显和其他普通佣人不一样，一身得体西装，脖子上系有领结，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 荣俊威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走了下来。 去年刚过了六十大寿的荣生实际上看起来不过五十岁左右，面相端正，个头相当高，但身材微胖，一身修身西装衬得他极有气势。 这是贺嘉第一次和这位跺跺脚都要引发整个香江动荡的富豪荣俊威近距离接触。 “嘉嘉来了啊。”男人语气出乎贺嘉意外的亲切，他拄着佛陀头的拐杖站在了楼梯口，即使居高临下，也并未显得盛气凌人。 赵芳玲笑着迎上去：“还得多亏阿Will你关照。你不晓得，嘉嘉刚来，平时学业好忙的，每天都用功到好晚。我这个做妈咪的，都不好意思打扰她，才让她这么久才上门噶。” 明明是今天才获得允许，赵芳玲这话说的，可是给自家女儿涨了面子。 贺嘉从未见过自己妈妈人面前这个样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殷勤，也没有她揣测中的谄媚，语气温柔倒也罢了，还十分家常。 说来奇怪，贺嘉原先所有的紧张就在这一刻突然不见了。 她微微张大了眼睛，低下头：“荣叔叔，下昼好。”笑容纯良又乖巧，没有趁机套近乎，完全似一个再普通不过来串门的邻居晚辈，态度自如地腼腆。 “好好好，都好~”荣俊威笑呵呵道，“Fanny你又说哪里的话？是我这边太忙了，才让嘉嘉等了这么久。” 他的脸色十分温和，说着走到正中的沙发坐下。 其他人围着他或站或坐，大致成了圈。 “Daddy，我觉得你最近工作好忙，真辛苦。小妹都要讲她好像好久无见她Daddy了啊。” 张扬的男声在身边响起，听上去年纪很轻。 贺嘉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移了过去。 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先前还空荡荡的会客厅，这会儿仿佛突然就填满了人。三个太太自然是不会出面的——荣俊威为自己的两房太太在浅水湾各自买了别墅，平日里二房和三房王不见王——三房的荣淮已经提前到场，就不说了，比起来还是二房来的人多，四个孩子到了三个：六少荣沧，连年纪才五岁的六小姐荣曼丽都被四少荣漳抱在怀里玩芭比。 刚刚说话的正是荣沧。 “你就是贺嘉？”荣沧抱臂倚在书架旁，又挑剔地看过来一眼，语气玩味且轻佻，“这么靓——倒不是不可以做我细妹。喂，你住不住这里啊？几时得闲，你可以来找我玩啊。” “Patrick！”荣俊威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一下，语带警告，探手摸了摸曼丽毛茸茸的脑袋，小女儿便从四哥身上下来，乖巧地趴在Daddy怀里继续玩玩具，“冇大冇细啊你！”没大没小！ 赵芳玲坐在荣俊威身边，自始至终没说话Patrick，只是贺嘉分明看见她妈咪风情万种地轻翻了个白眼。 那，看起来妈咪跟这个小屁孩的关系可不太好，又或者说，妈妈和整个三房的关系都不太好？ 贺嘉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睫。 荣沧倒是这番反应明显司空见惯，耸耸肩，转头前还自然地送了贺嘉一个风骚的wink。 贺嘉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后背差点起了鸡皮疙瘩。 她仍然没说话，只是将肩膀向自家妈咪靠得更近。赵芳玲顺势安慰地摸了摸女儿的手背。 “Daddy，”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贺嘉解围，荣淮自从过了变声期就有些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要紧张身体啊，厨师煮嘅午餐都要凉了。” 荣俊威抬了一下手看表：“无错，我仲未食饭啊。” 又等了一眼小儿子，荣俊威这才正经打量了一下贺嘉的长相：“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Fanny，你嘅囡真係好会长啊！” “我生嘅，那当然随我咯~”赵芳玲脸色骄傲道。 荣俊威被她脸上的自得逗笑。 于是周围人也跟着一家之主一起笑。 等贺嘉认过了一圈人，荣俊威又重新慈爱地微笑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本来要让曼琳过来和嘉嘉认识下，”荣曼琳是大房最小的女儿，几个月前才刚从法国留学回来，“不过这孩子，工作忙起来就不着家了。” 赵芳玲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Marilyn有出息嘛，阿Will你自己平时就不知把人夸得有多厉害！” 荣俊威摇摇头笑回了一句“哪有”，重新转头看向贺嘉：“我方才都听Fanny说了，你现在的学校距Fanny的公寓近些，就先不搬过来了。但毕竟你小小年纪单个在外面，就算有工人照顾，你妈咪和我都不好放心——这样吧。” 荣俊威在自己在场的孩子里看了一圈，似乎还思索了一下，回头招呼起身边正翘着二郎腿的容淮：“阿淮最近刚考完试，做事也令我安心——嘉嘉，就叫阿淮领你出去逛逛。你跟其他人一样，叫他五哥就好。” 察觉到身侧赵芳玲在微笑时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贺嘉便也坦然地露出一个笑，羞涩得恰如其分：“谢谢您，荣叔叔，五哥。” “那好，就这样吧。”荣俊威敲锤定音，“正好公司董事那边出了事情，我必须得马上飞去LA。Fanny和我同去。” “下周一我就回来。”荣俊威抬手，吩咐得理所当然，“到时候我们全家所有人来大宅聚餐，热闹——阿柱，记下。”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老管家沉着应声。 荣俊威早年码头已是十分辛苦，如今年纪不轻了，但精力明显还很旺盛，这般连轴转地处理工作，仍旧精神奕奕。 他将老管家先前送上的大红袍饮尽，然后擦了擦嘴，临走前，还专门对贺嘉又笑了一笑。见孩子们都面色阳光，且安安分分十分听话，连荣沧这个刺头都表现的乖巧，神情便更好了一些，随后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好啦，你们年轻人多交流，我个老朽就不在这里多碍眼了。” 其余人都站了起来。其中只有赵芳玲和管家跟在荣俊威身后走了出去。 人走得很快。 一时间，贺嘉有些无所适从。 她放在大腿两侧沙发上的两只手掌又往在按了按，下意识往四周瞄了一下。 此时贺嘉有些苦恼：她妈咪之前也有说会有人照顾她，但不知是不是看着几位少爷都在的缘故，便没有人找上来…… 可她的表现看在荣淮眼里，却是这个女孩因为原先在场唯一的血亲离去，身处陌生的环境而情不自禁变得瑟缩，眼神都显露着一种苍白的不安。 贺嘉在灯下闪亮亮晃动不停的茶色眼眸，在这一刻，对上了荣淮的脸。 五少的这张脸实在生得过分标致，眉骨高鼻梁直，上睑呈一个完美的弧形，眼神下落时，多情又薄情。 他的双眼皮看起来浅淡，只略一发力，眼上赘皮便压下来一层浅浅盖住，可睫毛却生得又长又直一点也不卷翘，配上黑曜石一般的瞳孔，还有下睑一对饱满的卧蚕，眼神中便有种浑然天成的深情忧郁。尤其是现在他半垂着眼睑，那长且直的浓密睫毛在他眼周像蝶翼一般留下阴影。 正如Robert说的那样，林家的人，即便是在眼前放了根电线杆，亦能给人一种深情注视的错觉。 贺嘉微微一征，继而下意识弯了下眼睛，连淡粉色微勾的唇也似乎带上了一丝讨好。 荣淮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漆黑的眉不由微蹙。 “那我叫你……嘉嘉？” 像是完全没想到他会喊她，贺嘉眼神变得惊愕，嘴唇也微微张开了：“啊？” 荣淮视若未见，语气相当平和：“吃午饭未？” 贺嘉面不改色：“吃了。”这是实话。 她的肚皮不给面子地响了一声。 两人身旁发出一声明显的嗤笑。 贺嘉恍若未闻，继续面不改色：“……吃的不多。 4. 第 4 章 《九零之暗里着迷[港]》全本免费阅读 [] 荣氏大宅的餐厅也很富丽堂皇。 他们现在在一楼，餐桌十几步开外就是很大的玻璃窗，以贺嘉所处的位置能看到半扇自由伸展的芭蕉树。 一刻钟后，贺嘉吃上了热腾腾的餐点。面前是金光闪闪的碗碟，手捏着反射着金光的勺子，她觉得自己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 贺嘉其实没那么胆小，但并不妨碍表现得羞怯怕生一些，再说她还记挂着赵芳玲先前的叮嘱，心里始终若有似无绷着一根易惊的弦。 荣淮穿着一身黑，黑色衬衣，黑色制服，但质地很是考究，在室内的灯光下区分出明显的层次感。华丽的相貌和金边的细框眼镜，让形近成人的少年与周围的设施如此契合，冲击力比毫无生机的相片要大的多得多，且与贺嘉事先想象中的富家少爷形象如出一辙。 贺嘉猜他一定也和先前的荣漳荣沧一样高傲，也足够自信，只是表现的方式要比前者令人舒服得多。 他吃相很优雅，但也吃得安静，同时动作很慢。 “怎么不吃了？是家里的靓汤不合你口味吗？” 荣淮的声音很好听，仔细听可能还有点带笑的戏谑，起码比冷淡中无形彰显距离的表情更来的亲切，险些令贺嘉生出了被关心的错觉。 身侧不远处佣人的视线或许曾集中在她身上，也可能没有，但贺嘉陡然觉得如芒在背。 她不露声色咽了一下喉咙：“没，很美味。” 荣淮扬了扬眉：“哦。” 贺嘉谨慎且小心地道：“五哥，你吃好了吗？” “嗯。”荣淮单手撩起餐巾低头擦拭了下唇角，言简意赅，“你接下来的行程？” 贺嘉看着他平放在餐桌上还捏着餐匙的另一只手，屈起的尾指指节若有似无地在餐桌上刮擦，五指皙白修长，漂亮得像透明的玻璃。 贺嘉还真没勇气敢在第一面就指使荣家五少陪自己的地步，她也并不是那么打蛇随棍上的性格。 于是贺嘉微微抬起眼睛，视线只与对方高挺的鼻梁齐平，嘴上口吻寻常：“没什么安排了。” 三太太，他的妈咪，一定长得非常漂亮，贺嘉心想。 其实荣生手长脚长，身量很高，光这一点其实就超过许多人了，眼睛也长得不错，双眼皮又大又宽； 但他鼻子却是有些丑的——山根过于靠上且有点粗，鼻翼也有点肥——要不是有流畅有型的脸部骨骼撑住，就真的似剧里那种面相贪恶肥蠢的暴发户了。 先前见面时，贺嘉的眼神匆匆一扫而过，但也注意到二房的两个少爷外貌大都随了荣生，这父子三人起码有六七分相似，只两个小的仗着年轻，还是帅气的。 至于荣淮，不能说不像爸爸，但一眼看去，就能看出父辈是普通门店款，这个儿子至少得是顶奢。 ……虽然现实里的实际身价是截然相反啦。 见贺嘉迟迟不动筷子，荣·外貌顶奢·淮肯定道：“你吃完了。” 身后待命的阿夏很快过来服侍，帮她收起餐具。 贺嘉的小臂下意识向后抽动了一下。荣淮看得出来，虽然表情恢复得很快，但她的眼神并不自在，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服侍。 “我带你在这里逛一逛。”荣淮率先起身，他大踏步走在前方，宽肩窄腰，身形颀长。 “这……”这就不用了吧。贺嘉面上维持镇定，心里底气十分不足。 她心里苦恼：真是低估了五少的热情啊。 “带你去花园观光。”荣淮回头，然后若有似无地下瞥一眼，“就当餐后消食——你们女孩子不是追求保持身材？” 贺嘉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摸上凸起的小肚子，咬牙跟上。 ——啊……啊！明明学生服不会这么显眼吧！ 走过棋盘样交错铺就的地砖，穿过装有深色木质栏杆的长长走廊，两边墙上描绘着姿态各异携手连排的金色浮绘古仕女。这搭配着实显得怪异，但架不住雕刻师精细的工艺，颇有种混搭的美感。 终于绕出了这幢别墅楼，荣淮却带贺嘉走了连接的游廊，从小径入了花园，寸土寸金的地界，花园不大，有限的假山竭力堆砌出重叠的模样，各色花卉也开得正鲜艳。 倒是贺嘉眼熟的那个马尾辫年轻女佣已经提前一步，帮他们把水果甜品摆在了中心的凉亭里。 贺嘉不由内心倒吸一口凉气：这服务，真是到位哈。 “你学习还顺利吗？”仍旧是荣淮开启话题。 贺嘉低眉顺眼道：“还好，前段时间校内的考试，老师都说我各科成绩有进步。” 她及时接收到对方发射的善意信号，觉得自己不能让气氛这样继续尴尬下去，开始反问：“五哥呢？我听妈咪说你成绩很好。” 贺嘉听她妈咪简单介绍过，比如眼前这位高中就被送去英国读贵族中学，今年报考了剑桥。因为荣淮高中学制不一样的关系，他开学早结束也早，考完A之后，现便在家等Offer。 “嗯，还行。”荣淮似乎试图惜字如金。 贺嘉……贺嘉有点懵。 贺嘉开始怀疑，是不是对他那张颇具杀伤力的皮相有自知之明，于是荣淮在展现好客之情的同时，也在尽力避免让别人对他产生不必要的好感。 于是接下来的一刻钟，他俩默默地逛了一圈院子，然后默默地在凉亭对坐，一同将水果吃光了。 期间，话题可谓相当地没有营养。 破天荒地头一次，荣淮有朝一日也惊愕于自己在接人待物上的词穷。 毕竟，对方的过往他都不晓得，一时间他所能想到的那些已经习以为常的活动，比如跑马、打球、赛车、出国，甚至坊间八卦、街头小吃……他不能确定“新妹妹”是否与他同样熟悉。 荣淮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结束了一个很好聊的话题：“你新搬来香港这边，有冇交到新朋友？” 贺嘉连忙咽下嘴里的葡萄：“有的……主要还是在学校里，我现在读中三，学校环境很好，老师同学也都很关心我。” 香江目前实行的是英式学制，为六、三、二制，即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小学到中三免费。 中五会考后，还要上一或两年的预科，也就是中六或中七，然后才上大学。 荣淮闻言似乎来了点兴趣：“你读哪间学校？” 贺嘉有些腼腆地：“陈朱素华纪念中学，入学时成绩不大好，只是band2B啦。” 教育局对港城的诸多中学本身并没有组别划分，只是全港小升中统一排位时，将全体学生按学业成绩平均分成三组，每组占比人数的三分之一，坊间便将其称为Band1、Band2、Band3。 如果每间中学每年所收的中一生7成以上属于Band1，即排名最高的全港头33.33%学生，那该学校为Band1中学，学生、师资、升学俱优。学校的Band决定学生的同学是哪一类群体，毕竟Ban 5. 第 5 章 《九零之暗里着迷[港]》全本免费阅读 [] 终于把饭后水果消灭干净，贺嘉含蓄地表达了自己对东道主的满意，并主动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五哥做事了。回到家里我也还有功课要做。” 荣淮“嗯”了一声：“我唤司机送你回赵姨的公寓？” 贺嘉在内心给自己悄悄打气，鼓起勇气笑道：“我自己打车就可以啦。” 听她这话，全程淡然的荣五少似乎终于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贺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蠢话。 守在贺嘉身后的阿夏偷偷瞧了一眼好整以暇立身靠在石柱上的五少，黑色制服与纯白大理石对比分明，他正低头朝这边看，但眼神不容置疑。 总觉得今日五少的发挥有失水准呢，阿夏有些忧心忡忡地想。 “难道，是因为与朋友失约，五少心里还是属意去赛车噶？”阿夏送了贺小姐到司机处，回来之后苦思冥想，终于“灵机一动”，对姑妈述说猜想。 康妈看不惯阿夏时不时冒出来的跳脱，凶巴巴道：“咩啊！阿淮好稳重一人！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乱啦！你未见对上贺小姐时他多有礼貌？” 她伺候五少长大的，自然读懂他表情——荣淮不喜欢的，比如六少，当面就敢给他难堪，若是他看不惯赵小姐的女儿，都不会主动同她讲话。 康妈催促：“我先前为荣生和赵小姐收拾行李，你再去房间检查一遍事后有冇收拾干净。” “我料想你咁样喇，回来之后就有去帮忙。”阿夏臭屁地掐腰，“我好聪明噶。” 阿夏：“不过姑妈，又是赵小姐跟着荣生飞，荣生真的好器重她。” 康码忙忙叨叨，嘴上也不停：“赵小姐，那可是顶厉害的人哟，荣生把一间公司给她让她自己去管，人家都坐稳经理的位置，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挣大钱，好风光！人家在大陆也是名牌的大学生噶！难怪本事这么大。” 她表情忽然恨铁不成钢：“——倒是你！我花钱送你去念书，你就只给我念到中五啊！” 阿夏急忙抱头讨饶：“我明啦我明啦！我知道姑妈你疼我，可我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嘛！” 阿夏出身不过普通，家里孩子却有四个，上面有长姐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别说家里没钱，便是有钱，也轮不到她这个不受宠的二女。阿夏姐姐是头生女，本就受宠些，学习也好，平日里也都有打假期工，如今在读大二，哥哥成绩比阿夏好一点点，还在中六留级，弟弟成绩差，也才读中一。 阿夏心里没什么的，这时候大多数人也是读到中五（相当于高二），考完会考，然后就出来找工了。只是姑妈失婚后没有子女，又疼她，心里有些不忿罢了。 阿夏也就怕了一小会儿，然后又不惧康妈的冷眼，开始叽叽喳喳：“贺小姐何时也跟着赵小姐搬进来，到时……五少也许愿意为新妹妹补习功课啰？” ——若贺嘉真能搬进来，在时下的许多人眼里，就意味着赵小姐的位置，也彻底稳了。 * 贺嘉先前的话倒不是托词，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努力学习的。 只是贺嘉刚踏进校门，便遇到几个男生靠在楼梯栏杆上，每个人的校服领口好几个扣子都没扣上，敞开得坦坦荡荡。 看到她上前，其中梳三七分、被大半边刘海垂下来挡住半只眼睛的那位自觉帅气地甩了一下头发：“靓女？返校哦~” 每个学校里总少不了一些害群之马，贺嘉因为过分漂亮，刚转校来时就引起许多人围观，只是她入校时的测验成绩不错，之后成绩还飞速进步，受到了学校领导老师的重点关注，才没被多骚扰到。 贺嘉直接视而不见，冷眼路过——她知道，但凡自己表现得示弱一点，周围就有暗搓搓旁观的人觉得她好欺负。 果不其然，教室门口已经守着一个人，短发，齐刘海，地包天。 个头矮贺嘉好些的女生一脸的冷嘲热讽：“大陆妹，今日行情仍旧看涨哈？”显然看到了先前的事。 贺嘉昂着下巴，一脸高傲，表示自己才懒得同她多纠缠：“好狗不挡道。” ——刚开始知道她是从对岸那边过来的时候，钟家渝说得比这还难听，张口闭口叫她“北姑”。 北姑就是字面意义上从北方来的女人，对香江人来说，自然就是指从大陆那边过来的女人。这时候因为大陆有许多女人过来打工，其中有不少从事妓-女行业——钟家渝这一声声阴阳怪气、矫揉造作的“北姑”，意思当然指的是后者。 彼时众目睽睽之下，贺嘉不堪其辱地甩了她一巴掌，然后二话不说跑去校长室，表示立刻要跟她妈咪通电话。 校长在查明事由后，不等赵小姐口中的律师真的赶来递上名片，就先勒令钟家渝向贺嘉道歉。 被人当面内涵是狗，钟家渝果然气炸：“你！” “我怎样？”贺嘉嗤笑一声，不屑地乜了人一眼。 她身高够高，姿态摆得也很高，十足十的瞧不起人。 钟家渝上次因为闹事被叫了家长，次日便半边脸顶着巴掌来学校。她不敢再叫她老豆又被校长通知来学校领人，也怕真的吃上官司。 钟家渝忍气吞声地让开了路。 贺嘉目不斜视，一脸理所当然地跨进门。 贺嘉处理完了手下败将，继续埋头写作业。 只是她的同桌何洛仪，今日未免有些聒噪过分。 话说贺嘉今日前去大名鼎鼎的荣氏豪宅，还是穿了一身学生服，不能说没有其他的考量，但因为约上了人一块去补习，也是原因之一。 “哇，Isabella你真的只穿了校服去见荣生喔？！”何洛怡咋舌，“都唔扮靓！” 何洛仪按着贺嘉的肩膀令她转过身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一脸挑剔道：“好喇，人都晓得你天生丽质，也不算有多失礼。” 贺嘉被她作态逗笑，在何淑仪不满地昂起下巴时，忙不迭向对方作揖认错：“那就多谢何小姐你宽宏大量喇！” 钟家渝只是代表了贺嘉新学校里的一部分人，贺嘉先前跟荣淮说新学校老师同学都很关心她，同样货真价实，譬如钟家渝的事情后，老师专门安排了她坐品学兼优的班长身边，何洛仪就成了她来港后新交到的好朋友。 “是第一个。”何洛仪郑重强调。 “嗯嗯。”贺嘉也赶紧跟着严肃了表情，指天划地发誓会一生铭记何小姐带她识字辨人、闲暇之余还不辞辛苦领她行街食遍天下的功德。 “不过呢，”何洛仪暂时心满意足，而后突然悄悄撞了下贺嘉的肩膀，挤眉弄眼，“你有冇见到荣生的，嗯，家里人呢？” 贺嘉不禁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