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 1. 鬼主银铃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鬼灵,乃世间孤野之魂,或执念至深,或无主飘零,不入轮回,所居之处,名曰幽墟。 人间一日幽墟一年,此一年正值人间七月半,幽墟烟气经久不散,只因人间无主香火皆归聚于幽墟,满目的沼泽路面,随处可见跪吸香火之魂,而在这层层叠叠的烟雾深处,便是庞大奇诡的幽墟宫。 幽墟宫主殿此时寂静无声,往日成群结队的守卫鬼兵皆不知所踪,殿内骤然传出器皿碎裂之声,预示着似有大事发生。 “陆曳!你竟敢……” 王座之上,鬼主银铃一身朱色华服,堂堂幽墟之王,此时却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 高阶之下,陆曳一身黑色长衫,缓缓朝她走来,步步踩上那石阶,终于来到了她的跟前,恭敬地俯身行礼,口中道: “殿下,莫要动怒,幽墟鬼域,众鬼一心,只想让您……” 他故意顿了顿,继而直起身子,笑了起来,一字一顿道: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银铃闻言,心口一滞。 众鬼一心?这幽墟众鬼,何以如此恨她?这眼前之人又何以如此恨她? 她垂下眼帘,看见地上碎落的茶盏,符水已然渗入她体内,灼烧的疼痛遍布她全身,加上比这更炽烈的怒火,一齐却在她脸上绽开了笑。 的确挺好笑的,明明是鬼,偏要学人,喝什么茶,既尝不出滋味,还赔了性命。这世上的鬼啊,不知饱暖,只知饥寒,食香火才有了气力,在幽墟,只有漫天的烟气是真的,其他的,譬如这幽墟殿的陈设,譬如她身上的华服金玉,譬如面前这如阿弟一般的陆曳,都是虚幻。 “你笑什么?” 陆曳见她这番模样,倒有些慌了,毕竟是幽墟鬼主,万一,万一那掺了仙人符水的茶不能将她诛灭,他不敢想,自己将会是何下场。 银铃没有搭理他,身上疼得厉害,她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平躺在了王座上,看着幽墟殿高高的穹顶,看着弥漫如浓雾的烟气,笑容更甚。 来自人间的香火……人间,银铃陌生的很,所知一切,大都是陆曳告诉她的。 自她记事起,她就是鬼,不知何来,无处可去,连名字也没有,在这幽墟浑浑噩噩,却因天赋异禀,入了鬼道,修成大鬼,一步一步,成了幽墟鬼主。 做了鬼主后,她觉得自己该有个像样的名字,后来,众鬼朝拜的那天,呼声震耳,她却听见一阵悦耳的银铃声,于是,心念一转,她便有了名字,银铃。 “你到底笑什么!”陆曳怒了,拔了剑,剑指银铃。 银铃瞄了一眼抵在自己脖颈的剑锋,嘴角含笑,看向陆曳的眼神,却是冷然。 “你很怕吧?” “怕?我有什么好怕的?这茶掺了仙人符水,你应该知道,鬼灵沾了这东西,即便强大如你,也绝无活路!你已经无力回天了!我劝你乖乖伏诛,免得受苦!” 陆曳这话,像是说给银铃听的,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银铃静静看着他。 是啊,世间鬼灵,受尽饥寒困苦,再累也不能睡,再难过也不会哭,惧怕光,惧怕那些收妖捉鬼的仙人道士,更惧怕符咒符水。 思及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却觉得身上还有些力气,她想坐起来,若是就这么躺着走了,总觉得像个废物,她这一世,救过许多废物,也最讨厌废物。 陆曳见她动了起来,心中一慌,下意识挥出一剑,猛地刺进了银铃的胸口。 “我说了!不要自找苦吃!” 好不容易挣扎着半坐起来的银铃,被这一剑带得又躺了下来。 剑是杀不死她的,可如今她已是强弩之末,鬼力不断被体内的仙家符水腐蚀,她自是没了修复鬼身之力,只能生忍着,苦熬着,直到魂飞魄散。 所以,为什么呢?鬼灵皆惧怕仙家之物,更不必提这仙人符水,陆曳到底有多恨她,才会甘冒自身也魂散之险,找来这符水,掺入茶水之中。 也是她大意了,今日这幽墟殿,真是安静,她竟未察觉有异。 “你、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想要诛灭你的,也不止我一个,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为尊不仁,暴虐嗜杀!是你欺压众鬼,喜怒无常!是你自以为是,残忍无情!是你……” 陆曳越说越激动,骤然拔出了银铃心口的剑,发疯似的一剑又一剑,刺在这位曾经幽墟最尊贵的王身上,以此泄恨。 银铃听得恍惚,原来是这样吗? 为尊不仁,暴虐嗜杀?是说她雷霆手段,对待那些欺凌弱鬼的大鬼出手便是重惩?还是说,她撕碎了恶鬼鬼身,让他们消失在幽墟? 欺压众鬼,喜怒无常?是说她看不惯那些废物,将他们抓来幽墟宫,逼他们修习鬼道?还是说,她下令幽墟不养废物,逼着每个鬼都有事可做? 自以为是,残忍无情…… 若她当真如此,又何以会收留陆曳在身边?何以会到如此境地? 银铃握住了陆曳正欲刺下的剑锋,她的鬼手,已然被体内符水灼烧的残损透明,她定定看着他: “你很怕。”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陆曳算什么东西? 她收回眼神,轻笑着继续说道: “你要记住这种怕,永生永世,不要忘了。” 手消失了,她的身体也在消失,重重刺下的剑锋落了空,陆曳愣住了,他看向她的脸,她却没有看他,只是痴痴地看着空中的烟气,然后,她彻底的消失了。 陆曳几乎站立不稳,一下子坐在了王座之上,他手有些发抖,不知是乐极还是恐惧,缓缓伸手拿起了银铃鬼主的衣服,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抬起头,看向银铃最后看着的方向,却似乎想到了什么,陡然一惊,又站了起来。 此时,幽墟殿的大门被打开了,鬼兵鬼将有序涌入,恭敬万分,跪地高呼: “恭迎新鬼主!鬼主永盛,幽墟永存!恭迎新鬼主!……” 银铃已经听不到这些呼声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升入空中,融入这人间而来的烟气之中。 早知道,就一直孤身只影也便罢了,何必学人结伴呢? 曾经众鬼皆知,幽墟鬼主,神鬼勿近。她本觉得孤魂野鬼,就该孤身只影,直到遇见了陆曳。 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被恶鬼欺凌,鬼身残损,弱小得仅剩一口气的陆曳,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哪怕无力,却还 2. 诈尸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莲花镇岳宅正屋,梁上缠着白绸,香案上的白烛已经烧到了底,案前地上有一摊早已燃尽的纸灰,正中的那口棺材却歪倒在地,里面空空如也,那两张架棺材的长凳也倒在了一边,皆是要散架的模样。 帘后里屋,一女子衣着古怪,大红喜服,却是左衽双数扣,分明是寿衣式样,此时她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 “岳银铃?”她兀自念叨了一声,却对自己的声音很不适应,摸了摸脖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这衣裳颜色倒是不错,样式,俗气了些。 可是,她怎么成了人?堂堂幽墟之尊,鬼主银铃,怎么会成了人?还是个如此孱弱不堪的人?模样生得普通倒也没什么,怎得如此面黄肌瘦? 她记起刚到莲花镇不久便听见的呼唤之声,加上那个此时已然有些模糊的梦,银铃大致猜测,岳银铃刚死不久,有人施展招魂术,却因同名,阴差阳错,叫她借岳银铃的尸还了魂。 做了那么久的鬼,如今成了人,本是一件算得上不错的事,但此时银铃已经回过神来,她还要去取陆曳狗命,成了人如何去幽墟,又如何伤得了陆曳? 她早已试过,不知是不是那符水伤了鬼身的缘故,如今她法力尽失,被困在这具肉身中,简直成了个真正的人。 为今之计,只能先找到这施术之人,再做打算,银铃猜测,这施术之人,便是岳银铃的亲爷爷,岳善水。 梦境虽然忘了七七八八,但串联起来,也能知道些事。 这岳银铃的爷爷岳善水是个野道士,不知哪学来的术法,十里八乡称他岳半仙,可凡人命数本就单薄,擅自插手他人命数,必遭恶果反噬,岳善水先后死了妻子儿女,家中只剩这么一个孙女,岳善水自责过深,竟得了疯症。 因老头子疯疯癫癫,当时只有五岁的岳银铃便由隔壁张家帮忙养着,养了十年,不知怎么想的,竟擅自将岳银铃许给了莲花镇富户王家。 年方十五的岳银铃正值情窦初开之年,早已对书香世家子弟顾昀芳心暗许,二人情投意合,岳银铃得知自己被许配王家,自是不肯,却奈何无人可以为自己做主,一年后婚期将至之时,便欲与情郎私奔,顾昀家教极严,如何肯做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当即严词拒绝。 岳银铃思及自己处境,悲愤之下,竟去无人处投了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然气绝身亡。 梦境到这儿就断了。 银铃有些头疼,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却隐约听见屋外后院传来些声响,似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她显然还不适应脚踏实地的走路,踮着脚尖,悄默声的便来到了后院拐角处,看见后院墙根底下似乎跪着个小子,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着:“……岳姐姐……拦不住……莫怪莫怪……与我无关……别来找我……” 这人看去十二三的年纪,念经似的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时还配合着作揖点头,她便好奇地凑近了些。 鬼做久了,走路没声也是寻常,她俯下身子在那人耳边,与他一起看着正烧着的纸钱,低声问道: “你在和谁说话呢?” 这人闻声身子一僵,转头一看,坐倒在地,接着屁股一热,已然吓尿了,口中结结巴巴,“鬼啊!鬼——别,别找我……与我无关,岳姐姐……别找我……” 银铃嫌弃地捏住自己的鼻子,退后两步,自语道:“真是个废物。” “放过我吧……别找我啊!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天老爷救命!仙人菩萨救命……”这人此时早已吓破了胆,什么也听不进去,两眼紧闭,面无人色,双手合十拼命地拜天拜地。 银铃面露不耐之色,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只听他一声“哎呦”歪倒在了地上,她脚力不重,只想让他清醒点,好方便问话。 她俯身揪住他的前衣领子,“你不好好回话,本尊、我马上就带你一起做鬼去!” 这人被她一顿恐吓,喉头滚动,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忤逆半分,只得点头如捣蒜。 “你是什么人?来干嘛的?”银铃松开手,直起身子,见他不语,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快说!” “我、我我叫李七斤,来、来……来守灵的……” 她正打算再问些什么,却听院外有人声嘈杂,似往这宅子来,她立时矮下身子,捂住了李七斤的嘴。 人声渐近,吵架似的。 “……那个疯子凭什么把我王家新妇抬走?定了亲就是王家人!就算死了也是我王家的鬼!” 女子声音,泼辣尖利。 “夫人,我听说那疯子昨天就跑了,早就离开了莲花镇了!” “王夫人,这位大仙真的能对付岳半仙?我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有刘大仙在,他一个疯子半仙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几个!把门撞开!我倒要看看,今儿谁能拦我!” …… 撞门声传来,接着,“砰”的一下,听着是打开了门进了院儿,可那王夫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却突然止住了。 静默片刻,有人指着一片狼藉的灵堂和空空的棺材结结巴巴问了一句: “银、银铃丫头呢?” 这边后院,银铃回味着这几人的对话,心中有些烦躁,不知这刘大仙又是什么东西。 她最烦人间的这些什么大仙道士的,此时这些人显然已经到了门口,离开肯定是行不通了,可她实在不想横生事端,难道要她一直躲在这犄角旮旯?这般废物行径,可不是她的作风。 此一时,她思绪纷乱,竟没能顾到身旁的李七斤。 “在这儿!快来人啊!救命啊!有鬼啊——”李七斤到底比刚活过来的岳银铃有劲,见她走神,奋力挣开了她的束缚,立时大喊大叫起来。 银铃见状一愣,转眼便见众人都围了过来。 今夜细雨绵绵,天光不见分毫,仅有两个丫鬟打前提着灯笼,带着众人凑近一瞧,看清了岳银铃的脸,又看清她的穿着,瞬间吓住了。 银铃缓缓站了起来,任由李七斤朝这些人爬去,自己则借着火光打量着众人。 来人不少,男男女女加起来要有十数个,只是看不清面目。 “诈、诈尸啦——” 这一声惨叫在深夜,惊起阵阵犬吠,喊话的妇人衣着不俗,满头珠翠,与记忆里的王夫人对上了,便是那个要把尸体带走的。 王夫人吓得连连后退,直退到了她带来的三五个杂役模样的壮汉身后,却很快便缓过神来,似是想起自己带了位“大仙”来。 银铃挑了挑眉,扫视了一圈,本想找那刘大仙,却被众人挡住了视线,于是,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这便是养了岳银铃十年,后将岳银铃许给王家的张家妇了,看这模样,也是个刻薄贪财之辈。 此时,这位张家大娘也吓得不轻,躲在那几个杂役身后,却不忘偷偷看看岳银铃。 没等银铃反应,退到后面的王夫人已然开口了:“活尸害人!你们几个!快去把她绑起来!有刘大仙在,不必怕!今儿这岳银铃就是化成灰,也得嫁给我儿!” “活尸?” 银铃轻笑了起来。 这些个人可真有意思,先说她是鬼,还算有理,可这会儿又编出个活尸来,扒扒手指,她做鬼做了数千载,按人间的时辰来算,也有几十年了,可从未听说过什么活尸。 莲花镇本是夜深人静 3. 活尸之乱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刘大仙……这、这是……”王夫人听着声音只觉胆寒,颤声问道。 岳宅正门未闭,众人屏住呼吸,目光皆聚于门外。 此时莲花镇细雨缠绵,天光不见,只几盏高挂门前的灯笼,在昏暗的路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细密模糊。 “咻咻——” 天空倏然划过几道光影,众人一惊,纷纷抬头。 银铃还没看清头顶划过之物,只觉身体失力,被人拖拽着往灵堂里去了。 那人正反身锁门,银铃手中的发簪已然抵在了那人的咽喉之上,此时灵堂一片漆黑,只听那人连声求饶,“岳姐姐饶命,岳姐姐饶命啊……” 这声音有些耳熟,银铃手中力道却没松。 她如今体力不堪,找遍全身,也就发髻上的这根簪子可以防身,想来也是可笑,她堂堂鬼主,竟沦落至此,算起来,这一切,都得记在陆曳那厮头上! “岳姐姐,您别生气,都怪我胆子太小,方才反应过来,您能复活,师父知道了肯定高兴,而且,还是我和师父把您抬回来的……”他举起双手,一副示弱投降之态,口中喋喋不休。 银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李七斤?” “是是!是我!” 不怨银铃看不出来,这李七斤在银铃面前一直不是蹲着便是爬着的,此时站起来,竟还比银铃高一点,自是眼生。 银铃并未松手,只是力道轻了些,“你说,是你和你师父把我抬回来的?什么意思?” “岳姐姐,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银铃轻笑一声,松开了手,却重重一脚踢在他膝后,李七斤“哎呦”一声,半跪在地上。 李七斤索性也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银铃听着,结合自己那场梦的零碎记忆,倒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岳银铃投湖自尽后,尸体被王家人带走了。王家那个儿子是个傻子,一年前王家不知从哪请来个刘大仙,大仙说他家儿子的傻病可医,药引子便是娶妻,而且得娶有灵气的女子。 何谓有灵气,那刘大仙一眼便看出岳家不寻常,说莲花镇最有灵气的女子就是岳银铃,于是王家人便重金下聘,只是岳善水精神疯癫,踪迹难寻,这王家人就找到了抚养岳银铃长大的张家,后来岳银铃便自尽了。 按理说,岳银铃已死,这王家傻儿子也不能与其成亲,不能成亲洞房,何来药引之说?可偏偏这刘大仙说了,即便是死了也得入王家族谱,进王家祖坟,才有可能治好王家儿子的傻病,故而,这岳银铃的尸身被王家带走了。 岳银铃已死,岳善水却回来了,疯症似乎也好了些,在外还收了个徒弟李七斤,当然,这是李七斤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有待商榷。 两日前,岳善水带着李七斤去王家,放迷烟叫王家人昏睡,继而带走了岳银铃的尸身,于岳宅施展招魂之法,只是法术一结束,这岳善水便似中了邪,疯癫无状,跑出岳宅,不知去向。 李七斤说完,喘了口气,又道:“师父先前就说过,莲花镇煞气大盛,将有大灾,原打算救回你就离开这儿,不过师父他……所以,这刘大仙所说什么死而复生有违天道,必遭天谴,完全不可信,我看,如今这祸事保不齐就是那个什么刘大仙搞出来的。” “祸事?即便是那个姓刘的作祟,你以为躲在这屋子里就没事了?” 李七斤指了指天,“你没看见天上来人了?” “天人?”银铃眉头深锁,心中不免大骇。 天上来人?天人何时竟能插手凡尘事了?若真是天人来了,她岂能有活路? “不是天人,是仙门中人。”李七斤此时已然起身,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朝外看去,口中不忘和银铃解释何谓仙门。 这莲花镇的煞气能叫岳善水看出来,自是早便引起了仙门的注意。 仙门与银铃所在的鬼域幽墟不同,鬼域的都是真鬼,仙门的却不是真仙,而是一些修仙习道之人,当然,这莲花镇的凡人口中的半仙大仙,更是和仙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有些灵性或是因机缘懂了些术法的凡人。 这仙门之人,入门不易,成仙更不易,一则需有仙缘,生有灵根;二则寿数长于寻常凡人,日日修行;三则了却凡尘因果,方有可能大成。 人间妖异事,多由仙门平,以此积攒功德,历练人事。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刘大仙八成有鬼,早已经跑没影了,哪有功夫管我们,其他人这会儿忙着顶门呢,我们且在这儿待会儿。” 院子里撞门声传来,银铃也在窗纸上开了个洞,朝外看去,灵堂外众人已经将岳宅大门关上了,齐力顶着门,防止外面的东西进来。 撞门声愈演愈烈,大门外的东西不容小觑,银铃深知,这莲花镇无论如何是不能待了。 正想着脱身之法,王夫人已经放弃大门,带着几人来砸灵堂的门了,李七斤转头拿起一块棺材板横在门前,却听“砰”的一声,大门已然失守。 “快来帮忙!”李七斤焦急地看向银铃。 门外的人全往灵堂这儿来了,生死之际,自是拼了命的砸门,李七斤一人如何抵得过。 透过这些人,银铃看到大批似人非人的东西从大门处涌了进来,它们行走缓慢,身上衣衫破败,肢体残缺,腐臭之气冲天,面上皆是腐肉见骨,便是真正的活尸了。 银铃也算是开了眼,活了这么久,竟头一回见到活尸作祟,可尸体不过一具躯壳,如同这一砖一瓦,都是死物,如何能行动?这太不合理了。 眼见着有几个人,没来得及躲避,被那些活尸捉住,便是顷刻间被撕碎,死无全尸。 这些活尸不惧刀剑,不知痛楚,仿佛只为杀戮而生。 “没用,你挡不住的。”不仅李七斤挡不住,就是这些人都进来堵门,也挡不住这些活尸。 银铃扫视着灵堂,寻不见一件趁手的武器,心下对陆曳的怨恨又增添几分。 “你既拜了师,可有本事叫我魂魄离体?” 李七斤愣了片刻,摇了摇头,接着便连带着棺材板被撞倒在地,门被撞开了。 他转头一看,银铃已经进了里屋,从里屋翻窗出去了。 银铃深知,留在这里,生死难料,她可不能死,魂魄离体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她不能冒这个险,天知道她现在鬼体如何,若是离体就亡,岂不是得不偿失。 里屋窗外是后院,院墙很高,翻墙出去肯定不行,这岳宅连个后门都没有,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此时灵堂内,众人乱作一团,哭喊声一片,大家推搡着,一齐挤到了桌肚子里,这桌下能有多大,有人待不住,被挤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那些活尸撕碎了。 众人吓得又四散开来,绝望之际,只见天降灵光,活尸被吸引了注意,往屋外去了。 银铃正打算趁着活尸涌入灵堂之时冲出去,却见院内灵光一闪,活尸又纷纷出来了,不由暗骂一声,正要退回去,又见几个衣着不俗之人与活尸缠斗起来,她立时顿住了脚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小心翼翼沿着墙 4. 一个馒头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又做梦了,那个关于岳银铃的梦。 这一次,她梦见了那个叫顾昀的少年,比岳银铃大一岁,是岳银铃的心上人,二人同在莲花书院读书,教书先生是顾昀的哥哥,岳银铃不爱读书,可爷爷要她读书,她便只能听话。 所有人都说爷爷疯了,可是她不信,爷爷什么都知道,她喜欢听爷爷说那些异闻经历,比书上的之乎者也有趣的多,可爷爷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都匆匆而来,每次都无一例外的留下许多银钱,给张家婶婶,要她照顾岳银铃,要岳银铃好好读书。 大人的事她不懂,银钱有什么用,她也不知道。 不上学的日子,她便和张家婶婶的女儿张翠翠玩,翠翠和她一般年纪,但翠翠有时要帮着家里做事,岳银铃便去找顾昀玩。 顾昀性子沉稳,可岳银铃从小就知道,他是憋的,他也喜欢爷爷的故事,她和他总在北山旁的桥上坐着,她说故事给顾昀听,顾昀则每次都给她带好吃的,就这样,二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后来,张家婶婶告诉她,再过一年,她就要嫁给王家了,婶婶细数着王家的种种好处,可她不愿意,哭着去找顾昀。 顾昀安慰她,等她爷爷回来就好了,她爷爷那么厉害,总不会委屈了她。 日子便在岳银铃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她十六岁及笄,爷爷也再没有回来,张婶婶说,聘礼已经送进了岳宅,这亲便是定了,她如何哭闹都没有用了。 她在床榻上辗转一夜,天还没亮,就去找顾昀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成亲的事不能自己做主,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聘礼送来了,亲事便定了,可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她单纯的信了,想了一夜,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走,和她的顾昀哥哥私奔。 当顾昀拒绝她的那一刻,她仿佛失去了一切,她总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自小便没了爹娘,后来爷爷也不管她了,如今,顾昀哥哥也不要她了…… 她一个人走到了那座桥上,昔日与顾昀哥哥的欢声笑语仿佛就在耳边,她流着泪,决绝地跳进了湖水中。 咕咚咚的水声在耳边放大,紧接着,湖水淹没了一切,水呛进她的口鼻,好难受。 她有些后悔了,她挣扎着,可身体却越来越沉,窒息感逐渐将她吞没…… 银铃睁开眼,梦醒了,她的眼角湿漉漉的,她伸手抹了抹,却不知道这是什么。 凡人的感情,真是无聊! 她心中不屑,回过神来,看着漆黑一片的周遭,这才发现不对劲。 做了太久的鬼,银铃几乎已经习惯了黑暗,可现在不一样,她是人了,并不具备暗中视物的能力,可是人间……也有这么黑的地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伸出手摸索着,却惊讶的发现手臂伸不直,头顶就像是有一面墙,推动不了分毫,她又摸了摸四周,接着尝试想坐起来,头却只能微微抬起。 想起来了,四四方方,她刚来做人的时候,便是躺在这东西里面的,只是当时,那盒子并没有封口,所以,她现在是在棺材里,封死的棺材里! 银铃闭上眼,定了定神,接着伸手敲了敲棺材板,声音很实,看来,她是被埋了。 强压着心中怒火,她往头上摸索着,此时她衣着整齐,繁复累赘,加之这棺材空间不大,她缩手缩脚,好不容易从自己发髻上取下根发簪。 不用说,必是王家那个疯妇干的好事,这衣服,这发饰,想必都是王家的手笔。 眼下只有簪子可用,好在头上还有几根,先用着,用坏了还能换。 她也知道,发怒屁用没有,她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就算要死,她也绝不能死在这么窝囊的地方!这要是被陆曳知道了,岂不是小人得志! 她心里油煎似的,恨得咬牙切齿: “陆曳,本尊迟早要拆了你的鬼身,拆成二百零六块,全部钉在幽墟殿!不!拆了再装!拆了再装!本尊还要翻出你的尸骨,碾成粉末撒着玩!你给本尊等着!好好等着!……” 簪子一下一下凿着顶上的棺材板,每一下都似凿在陆曳身上一般,可即便她如此用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木屑掉落,迷了她的眼,她揉了揉,却愈发难受,干脆闭了眼,反正什么也看不见。 她就这么用手摸索着,从凿变成划,显然,刚开始,划要比凿更有用些。 手好酸,为什么手会酸呢?她做鬼时,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凡人凡人,根本是烦人!废物!无用至极!怎么做人这么辛苦?早知道,她就不来莲花镇了,早知道,她就不给自己取名叫银铃了……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简直比幽墟的时日还要长,她睡睡醒醒,醒来便摸索着凿棺材板,累了就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簪子已经只剩一根了,这棺材板也该凿通了。 隐约间,银铃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从上面传来的,滋啦滋啦的。 “……岳姐姐,你可千万坚持住啊……” 听清楚有人说话,银铃心中一喜,是李七斤?是李七斤吧! 不一会儿,棺材上的土被铲得差不多了,银铃抬头,见到一点微光透过她凿的缝隙照了进来。 她果真凿穿了,只是洞口太细,连土都未落分毫,或者落了,她也只当是木屑了。 棺材板被撬开的一瞬间,银铃看着天上的月亮,从未觉得,月亮如此好看。 “岳姐姐,你没事吧!你这是……”李七斤灰头土脸,看着躺在棺材里的银铃,却见她发丝凌乱,满面木屑尘土,比他还要狼狈几分。 银铃清了清嗓子,“我没事。” 说罢,她撑着身下棺材板坐了起来,在李七斤的搀扶下才起了身。 “你没事就好,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王家将你埋了,却又不知埋在何处,我也不是莲花镇的人,问遍了都没人告诉,还是今儿顾家人偷偷告诉我的,我没来晚吧?” 李七斤一手握着铲子,一手挠挠头,银铃只觉得他一脸蠢样。 “没来晚?多晚是晚?”废物! 这句废物完全是看在他来救自己的份上,银铃才没有宣之于口。 李七斤正忙着用铲子将坟土恢复成原先差不多的样子,闻言抬头道:“岳姐姐莫生气 5. 除妖女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只觉腹中不适越发厉害,翻江倒海一般,喉咙一阵发紧,她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没多会儿,竟是将那馒头全吐了出来。 破庙中的人起了身,缓缓往外走来,“我本想着王夫人既然将你埋了,也就罢了,没想到,你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人身材矮胖,一身藏青色长衫,胡须长至领襟,正是刘大仙。 银铃擦了擦嘴,又理了理头发,抬头看向这刘大仙,心道没能烧死王家疯傻娘俩,能杀了眼前这个什么仙的,也不错。 她手中握着发髻上仅剩的最后一根发簪,藏于长袖之下,歪了歪头,朝那刘大仙走近。 这破庙的院子本就不大,二人相距不过几步,银铃知晓,此一击必须快准狠,还剩半步之时,便猛地挥出手中发簪,直朝刘大仙脖颈处去! 噗—— “岳姐姐!”银铃耳边传来李七斤一声惊呼。 手被挡住了,她低头一看,自己胸口竟插进一把匕首,握着刀柄的,正是刘大仙。 “本想留你一命,毕竟你死而复生,也是难得,可你竟想杀我,便怨不得人了。” 这刘大仙装神弄鬼的,成日语气都是这般轻缓,让人听着不爽,死而复生?连银铃真身都看不出来,还妄称什么大仙? 银铃闭上眼,心口疼得厉害。 这便要死了……死了就能做回鬼了吧?会不会因为之前被陆曳下药,鬼身不济,还得魂飞魄散?罢了罢了,那就按照原计划,等个千年万年的,也比做人好……陆曳这厮何等狡猾,往昔总与她说,做人怎么怎么好,如今自己做了一回人,真是烂透了! “这位小兄弟,听说是岳善水的徒弟?你来了也好,就劳烦你在这儿,待到那些仙门中人离开了。” “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岳姐姐……” 声音逐渐远去,银铃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去了多久,又好似须臾之间,黑暗乍现,耳边细微声响逐渐放大,吵得银铃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 日光大盛,刺目之余,她下意识以手遮挡,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痛,而此时的她正躺在草堆之上,身旁架着个木桩,木桩上还绑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李七斤! 难道,她没死?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四周人声齐呼,银铃听在耳中只觉莫名其妙。 她正要起身,却好似听到李七斤在叫她。 “……岳姐姐,你真的没死?太好了!你先别出声……” 他满脸鼻涕眼泪,声音极小,似是不想被人听见。 她的身体隐在草堆里,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动静。 “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被绑着了?” 前次几番遭人所害,银铃吃了不少亏,眼下只得按住不动,低声问着。 “他们要烧死咱俩!”说着,李七斤抬头看了看天,“午时三刻点火,再过半柱香,咱俩就要被烧死了。” 银铃十分想起身发作,恨不能杀光这些疯傻之人,可她也不傻,强压住自己的脾气,低声喝问,“他们凭什么烧我?” 李七斤吸了吸鼻子,“那个刘大仙,想引师父现身,用咱俩做饵呢!师父也是,难怪这么久不回自己家,竟一点都不告诉我,只自己跑了……” “饵?” 银铃怒不可遏,旁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见她堂堂鬼主,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凡人用来做饵? 奇耻大辱!她定要杀了那个刘大仙!千刀万剐! “如今我是又盼着师父来,又怕师父来……”说着,李七斤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吵死了!他要引你师父来干什么?他和你师父有仇?” “我、我不知道……” “废物!”银铃骂了一声,心里却烦躁的很。 为鬼时,她一向行事随心,谁也不敢惹她,若是叫她不高兴了,想杀便杀了,何时这般憋屈过? 她摸了摸自己心口,刀还插在那,伤口并未愈合,鲜血淋漓的,还很疼。 说来也怪,她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午时三刻已到!点火!除妖女杀妖道!还莲花镇安宁!” 远处传来那位刘大仙的声音。 “除妖女!杀妖道!除妖女!杀妖道!……” 在这些围观群众的呼声中,刑台被点燃了。 这是临时用木头架起的刑台,木头下面是空的,上面堆着厚厚的干草,一旦点火,火势必然迅猛。 银铃只觉头大,这些人都没事儿干了?那些活尸去哪了?怎么不把这些人全撕了!自己没被姓刘的捅死,却要被烧死吗? 她也不管那么多了,爬了起来,却被火势困在其中了。 火苗很快窜了上来,燎得银铃皮肤刺痛,浓烟滚滚,她听到李七斤号啕大哭,她捂住口鼻想去帮他解开绳子。 唰—— 突然,这方天,惊现倾盆之水,顷刻间浇灭了刑台上的火。 围观的人们好似瞬间哑了,四周寂静无声。 刑台上的银铃和李七斤,浑身湿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活像两只落汤鸡。 “刘岩!你以为你今日还逃的掉吗?” 白日里,这灵光虽不太明显,但天上飞下来两个人,众人还是可见的。 很快便有人认出,这两人便是解活尸之祸的那些仙人啊!接着便纷纷跪地,高呼:“仙人显灵,仙人保佑。” 这两人身着素衣,手持长剑,剑锋左右,架在了那位刘大仙的脖子上。 “多亏不言长老看出这活尸之乱的端倪,这才将你这妖道擒住!你竟还想烧死无辜之人?简直可恶至极!” “我二人今日就将你带回浮玉山,往后余生,你便为你害死的无辜百姓赎罪吧!” 银铃在刑台上,擦了把脸,心中怒火一点不比那架着刘大仙脖子的二人少,但见她解开碍事的外袍,十分生猛地拔了心口的匕首,血四溅出来,她眉头也没皱一下,大步朝那刘岩走去。 往后余生?等什么往后,他有什么余生!让他现在!用命偿还吧! 要说算账,银铃可是个中好手,她如今受的这诸多羞辱,罪魁祸首便是陆曳,而排第二的,就是这刘岩刘大仙!且不管她是不是岳银铃,总之,拿她做饵,就得死! 不出意外,银铃被那两个仙门中人拦住了。 “姑娘,莫要冲动。” “杀了他并不能让那些受活尸之害的人活过来,只有让他活着,才能赎罪。” 银铃不明白,赎罪?赎罪这两个字,听着就像恩赐,犯了罪就该去死,就该魂飞魄散,赎什么罪? 她仍想要他的命,可这两个仙门中人,左右护法似的拦着她。 左边那人看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姑娘可是叫岳银铃?” 周围莲花镇的人叽 6. 红衣男子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活了那么久,做人不过几日,算是把什么明亏暗亏都吃了个遍,也是她一向厉害惯了,如今却不得不低头。 故而,她醒来后,便将自己知道的阴谋阳谋想了个遍,然后装作刚醒,挣扎起来。 “放我下来!放开我!” 此时,这仙门二人背着银铃走在不知何处的市集上,周围很是热闹,似是没想到银铃这么快就醒了,二人皆是一愣,停下了脚步。 “岳姑娘,你……” “我什么我?我内急!要如厕!”银铃终于落了地,站稳了身子。 这便是她能想到的诡计了,凡人的书上说过,这叫尿遁。 二人闻声倒是松了口气,“岳姑娘莫急,再忍片刻,马上就到客栈了。” 马上就到客栈了? 银铃一急,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包子摊,心念一转,脱口便道:“那我饿了!我要吃东西!”说着,她便跑了过去。 这二人也不傻,知道她是想跑,急忙上前追她。 银铃也顾不得烫手,拿了两个包子就跑,“找他俩要钱!” 这包子摊老板见状,赶忙扯住其中一个仙门人要钱,另一人则接着去追银铃,却不料,这岳银铃竟如法炮制,一连拿了一溜摊位的东西。 这二人被诸多摊主缠住,分身乏术,只得眼看着岳银铃跑远了。 银□□中咬着包子,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安下心来,将包子丢了,看向眼前卖糖葫芦的老头,“给我来根糖葫芦……这是哪儿?” 老头自然看到她先前的举动,并不愿意将糖葫芦给她。 银铃将手里的一堆首饰糕点什么的,往他面前一放,“这些都给你了,够不够买根糖葫芦?” “够!够!”老头喜笑颜开,拿了根糖葫芦给她,又说道:“这儿是东街,襄州城东街。” 银铃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正在思索这襄州城是什么地方,眼前却出现个人影,挡住了她的阳光。 她抬头一看,却是一愣。 这红衣白脸,有些眼熟啊……想起来了!莲花镇的傻子! “怎么都追到这儿来了?你娘呢?”银铃皱着眉,朝他身后看了看,却未见可以人影。 这人一言不发,却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认真地看着她身后。 和上次一样,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你也想吃?” 银铃见他握住自己拿糖葫芦的手,转脸看向那卖糖葫芦的老头,“再拿一根不过分吧?给他一根!” 这老头似是看呆了,愣愣地盯着红衣男子,银铃又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这才递来一根糖葫芦。 银铃拿着糖葫芦在红衣男子出神的眼前晃了晃,“傻子,你在如今遇到我,算你运气好,拿着!吃吧!别说你见过我!” 说罢,她回头看了一眼正朝这赶来的仙门人,甩开了红衣男子的手,“我要走了!你自己玩吧!” 没走出两步,她手腕吃力,又被人拽了回来。 看清人,银铃有些恼火,“你这傻子想干什么?想娶我?做梦!” 此时,那仙门二人也追了上来,看见红衣男子,立时站定,正要开口,却被那红衣男子抬手制止了。 银铃见状,反应过来,“你们是一伙的?” 红衣男子笑着看向她,在她面前头一回,露出了不像傻子的神情,“何谓,一伙?” “姓王的,我警告你!快放开我!” “我们长老,不姓王啊……”那仙门人忍不住插了句嘴。 “长老?” 银铃愣住了,她的脑子从未如此混乱过,他不是王家傻儿子?可这长老,不应该是个老头子吗?即便是仙门的长老,也应该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怎么会是眼前这少年郎呢? 这红衣男子笑着伸手,撩起她颈边长发,接着凑近她耳旁,轻声道:“惹不起的人?你真的,是人吗?”他的手轻轻碰了碰她露出的脖颈,“尸斑都长出来了,你也太粗心了。” 他声音很轻,听在银铃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细细看来,这红衣男子与上次所见有些不同,发丝有些凌乱,散在额前,面容还是那般惊为天人,可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脸颊泛着红晕,似是饮酒微醺之态。 这人,不是傻子…… 他知道她不是人,尸斑?尸斑是什么?她怎么会长尸斑? 还没她回过神来,红衣男子却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糖葫芦,“这东西你吃不得……想必,你现在有很多疑问,跟我走,我都告诉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银铃看了看这仙门三人组,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可这红衣小白脸好像确实知道点什么,她如今两眼一抹黑,即便知道要找岳善水,可万一找不到呢?万一找到也没有用呢? 自己这身体也确实古怪,心口中刀也没死,还有之前莲花镇活尸,见着她也好像没见着一般。 “好。”她点了头。 至少多知道一些,也没什么坏处,而且她与这红衣长老无冤无仇,最多就是一死,她有什么可怕的。 进了客栈才发现,这间客栈似乎被仙门的人包下了,清一色都是素色衣衫,手持长剑,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位红衣长老了,衣衫颜色鲜亮不说,也没有佩剑。 几个仙门人的闲话入耳。 “……真不知道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还不是因为那位,连御剑都不会,上头还要他跟着来,如今又不知道为何,拖着不走。” “低声点,人家可是长老。” “怕什么!咱们又没说错话!” …… 长老?看先前那二人的态度,这长老不应该是尊位吗? 银铃抬头看了看这闲话的正主,只见他怡然自得罔若未闻的模样,心道:难道还有别的长老? 红衣男子将她带进了一间房,合上门,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一只脚还跷在了另一张凳子上,倒了杯酒看向银铃: “说吧,你想干什么?” 银铃打量着他,心中暗骂自己眼瞎,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小白脸是傻子,王夫人那等蠢货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你方才说要为我解惑,怎么还问我?” 他一副很以为然的表情点了点头,接着喝了口酒,“岳银铃,年十六,死于溺水,后因招魂术,死而复生。” “废话。” 这些随便在莲花镇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也不知他说来做什么。 他也不恼,“是,不过这招魂术并非正道术法,故而,你虽复活,却非活人。” 他晃了晃手中酒盏,接着道:“如今,你死不了,也活不好,凡人食物,你入腹便会不适,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呕出,可你会饿,也会渴。” 银铃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知道 7. 拜师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想得很清楚,她对这人为什么要她跟在身边,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此生唯一的怨恨,就是陆曳!即便这人杀不了陆曳那杂种,也至少能让她搞到仙人符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是不错的报复方式。 可这红衣男子闻听她的回答,竟笑得直不起身子。 银铃再也忍不下去,拿起桌上的杯盏,便将其中酒水尽数泼在了红衣男子脸上,“能清醒点了吗?” 红衣男子显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笑声戛然而止,愣在原地,而后,似是还在强忍笑意,用衣袖擦了擦脸。 “姑娘莫恼,不知……岳姑娘想做我师父,能教我些什么呢?” 原来是笑这个?简直放肆!从前,就是有人想拜师,她也未必肯收,如今愿意收他,已是摆低了姿态,怎么,他竟想做她师父不成? “你不愿拜师那便算了,我自己的事,原本也用不着别人费心。” 她冷冷说完,转身便去拉门要走。 她本就看不上这些仙门人,自是也看不上屋里这位,若他能看出自己已非岳银铃本尊,那还算他有些本事,可他一番废话,不过是故弄玄虚,装模作样,不知有什么可得意的。 只是这门还没拉开,她的手腕猛地被人拉住,一股力带得她整个身子失重,转了半圈,险些飞出去,可也根本站不稳,脚步虚浮,眼前只见那红衣小白脸笑得极为可恶。 “真的不拜?”此时那红衣男子已和她换了位置,挡在门前,拉着她的手腕,这才让她没有摔倒。 银铃何曾被人如此戏耍过,已是怒不可遏,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不拜!” “那我……求你呢?求你拜我为师?你看,我毕竟是浮玉山的长老,也早已要了师门,不好乱拜师的,你没拜过师吧?不如就受点委屈,从了我?” 银铃此时脚不着力,身体悬空后仰着,全靠这红衣小白脸拉着她才不至摔倒,以她现在的体力,只要小白脸松手,她必是摔倒,到时狼狈不说,少不得要被这小白脸笑话。 她缓了缓心中怒意,看向他的手,“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红衣男子笑了笑,“是我思虑不周了。” 说罢,手上一用力便将银铃拽到跟前,扶着她站稳了。 二人四目相对间,红衣男子故意与银铃贴的很近,等着看她脸红心跳之态,毕竟,没有人能对着他这张脸毫无感觉的。 可他是要失算了,他面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儿家。 “呸!”猝不及防的,银铃一口唾沫,喷了他一脸。 银铃倒也确实觉得他好看,只是越看越觉得可恶,偏自己受这身体所困,没什么本事,就让他恶心恶心也好。 红衣男子此时带着满脸的唾液,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石雕一般。 “滚开!” 这人实在碍事,挡着门,偏银铃还推不动他半分。 红衣男子回过神来,用衣袖轻轻擦了擦脸,“看来,岳姑娘对我的脸,颇有意见啊……” “我叫你滚开。” “真的不拜?” “滚开。” 红衣男子一脸惋惜,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强扭的瓜不甜,那我就等你这瓜甜了,再摘吧……这药能让你更像个人,吃了吧。” 你才是瓜,你全家都是瓜。 银铃心里骂着,伸手接过药丸,盯着他道:“吃了就让我走。” 红衣男子点了点头。 银铃也不再磨蹭,抬手将那药丸塞入口中,咽了下去。 他能害她什么?反正她也死不了,吃呗那就! 见她咽下,红衣男子又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这里有些银子,我猜你也没什么银钱傍身,拿着用吧。” 银铃狐疑地看着他,伸手接过钱袋,“要我拿什么换?” 他摇摇头,“什么都不用,只要姑娘记得,我一直在此候着,只等姑娘改了主意,来此寻我,到时,只需告诉他们,你找谢不言。” “谢不言。”银铃低声重复了一遍。 谢不言笑了笑,挪了地,银铃白了他一眼,拉开门便大步离去了。 银铃走后,一女子从一团凭空而现的烟雾中走了出来,看向谢不言,“师兄,你近日举止很不寻常,难道就是因为她?你……当真要收她为徒?她到底有什么特别?” 谢不言坐在桌边,眼都没抬,提起酒壶往口中送了一大口,咽下之后,擦了擦嘴,“她……丑是丑了点,也没什么仙缘,扔人堆里,未必找的见,要说特别,嗯,脾气特别臭。” 女子急了,“师兄你不是一向喜欢温柔——”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女子捂住了嘴,没再说下去,“是千月多言了。” 谢不言倒是没什么反应,笑呵呵地走到窗边,准备瞧一瞧银铃往哪去。 银铃这边刚走到了客栈门口,正要走出去,打老远看见个人,脚下不受控制似的又退回了客栈,心中泛起极为异样之感,又酸又涩,又闷又堵。 那人是……顾昀? 顾昀此时正朝着这间客栈走来,却被一辆车轿超了去,那车轿停在了客栈门口,一旁小厮跪地伏倒,一男子在侍从的搀扶下,踩着那小厮下了车。 “王富安?”顾昀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走了过来。 银铃躲在客栈门后看着,那下了车轿的男子也有些面熟,但见他身形微胖,面色红润,却目小唇厚,眼距宽,额头窄,活脱脱一个…… 对嘛,王家那傻子就应该长这样。 她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她那“未婚夫婿”吗?都追到这儿来了?看来这襄州城离莲花镇也不远啊!得想个办法脱身。 正门是不能走了,不知这客栈有没有后门。 银铃拉住一个路过的店小二,低声问道:“你们这儿有后门吗?” 店小二一脸古怪地打量着她,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顾昀和那王富安的对话,银铃打发走了店小二,在门后听着。 “王公子。”顾昀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王富安手上拿着串糖葫芦,看了看顾昀,傻乐了几声,没搭话,继续吃他的糖葫芦了。 “找我们少爷什么事?”一旁侍从一脸不耐烦地看向顾昀。 顾昀笑了笑,“只是恰好同路,既是莲花书院的同学,问一声所来为何罢了。” 那侍从不屑地瞥了顾昀一眼,朝着客栈作揖道:“我们少爷是来向浮玉山仙人拜师的!如今那姓刘的冒牌大仙因我王家出手,才得已被 8. 积德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李七斤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离开了莲花镇,几番打听,来到了浮玉山仙人所在的客栈。 他师父的孙女不能不管,且他不知师父到底去了何处,如今,他只剩找到岳银铃这么一个去处了。 此时已是夜半子时,李七斤叩门多次却无人应,他只得坐在门口角落,暂且歇了下来。 客栈楼上,谢不言隔壁房间已经给了银铃,银铃如今也不能算是人,吃了谢不言给的药丸之后,更是有了力气,自是不困,趴在窗边将这李七斤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却并不打算多事。 今儿算上她,来了三个拜师的,只有她,什么考验、拜师礼……什么都不用,就这么成了谢不言名义上的徒弟,另两个明日都要先跟着一名浮玉山弟子回山,接受考核测验,以仙缘定结论。 也不知是她这徒弟太随意,还是她那师父太随意,总之,她就这么成了仙门中人。 谢不言说了,暂时还不能回浮玉山去,妖道刘岩没有抓到,这趟任务便不算完。 银铃想着,收拾陆曳的事眼下急不来,便也定下心来,索性先让他快活一阵子,她也正经学些道术本事,道士于鬼,那是天敌,她如今也能混进仙门修上道了,俗话说知己知彼,往后她再回到幽墟,便更没什么怕的了。 这么看来,也是好笑,那陆曳用符水害她,她总有一天,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道术仙法去灭了他……怎么灭才好呢? 这么胡思乱想着,窗外的天泛起了鱼肚白,已是五更了。 门外传来谢不言的敲门声,银铃应下,只见那颇有姿色的红衣少年郎推门而入,手捧一袭叠的四四方方的青衣走了进来。 “乖徒儿这么早就醒了?” 银铃瞥了他一眼,自床上翻身坐起,“别忘了你应下的,人后我可不是你什么徒儿。” “那为师该如何唤你?‘岳姑娘’未免生疏了些,‘银铃’如何?”谢不言走近了些,坐了下来,一如昨日,以脚勾了另一张凳子,单脚屈膝跷了上去。 “不行。” 她的名讳岂可直呼? “那……‘阿岳’?‘阿银’?‘阿铃’?还是‘银儿’?‘铃儿’?亦或是你有什么喜欢的,大可说来。” 银铃听得直皱眉,做人可真麻烦,连称呼都如此计较。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随你吧。” “嗯,那你先洗漱一下,将身上这件破烂衣裳换了,新衣为师已替你准备好了,这衣服下面还有些胭脂妆粉,把你的脸弄一弄。”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银铃不以为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谢不言欲言又止,委婉道:“你现在与一具尸体的区别并不大,所以这面色……实在引人注目,加上你身上的尸斑……总之,你忙完便出来寻我,我在楼下等你。” “要去做什么?” 谢不言收回脚,衣摆翻飞,起身走到门口,“去莲花镇。” 银铃闻言,站了起来,“去哪?莲花镇?我不去。” 谢不言倚着门框侧过脸看她,笑道:“你也当记得你允诺的,我有需要,你便随行。” “你——” 银铃一时无语,看着他笑嘻嘻地关门离去。 罢了罢了,去就去吧,虽说她心中很不喜这莲花镇,但话说回来了,她如今也不是那些愚民能随意处置的岳银铃了,好歹多了个仙门弟子的身份,在人间应该也算受用。 想来,这岳银铃也是挺惨一姑娘,银铃记起见到顾昀时心口的堵塞感,就一阵嫌恶,挺惨一姑娘,还是个恋爱脑。 换好衣服,银铃看了一眼那两个脂粉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镜前遮了遮露出来的皮肤上的瘢痕。 好在她这些日子动的频繁,尸斑长得并不多,但这毕竟是正经尸斑,这要是让懂行的瞧出什么来,又是麻烦,至于这张脸,虽说确实不太好看,不过她也不在乎,就这样吧,这涂脂抹粉的,她本就不擅此道。 洗漱完毕,银铃一身青色衣裙,头发也梳得整齐,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打开门下了楼,谢不言领着李七斤迎面而来。 “乖徒儿,你小叔叔来找你了,没想到你还有个小叔叔……”谢不言打量着李七斤,而后抿嘴笑了起来。 “小叔叔?”银铃不明所以,看向李七斤,“你?” 李七斤有些心虚,“我、我师父是你爷爷,我自然是、是是你小叔叔……”他越说声音越小。 银铃看向谢不言,“我不认识他,赶走吧。”说着,她对李七斤的存在视若无睹,与他擦肩而过。 李七斤拉住了她的衣袖,却也只敢扯住一点,揪在手指尖,可怜巴巴道:“岳姐姐,我错了……你可别不认我啊,听说你已经是仙门弟子了,你这师父,长的可真好看啊……” 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偷瞄着谢不言。 银铃回过头,看了一眼他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又看向他,“松开。” “哦。” 银铃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你来找我干什么?怎么不去找你师父?” “我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儿,心里也担心你,只能来找你了,我昨夜就来了,敲门没人应,在那门口等了一夜,早上进来,店家也不让我上楼寻人,直到遇见谢仙长,这才知道你无恙。”李七斤追了过来。 谢不言也坐了下来,问店小二要了些粥饼早点,然后看向银铃,“所以,这位小兄弟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银铃看向李七斤,沉吟片刻,答道:“手下。” 人间的称呼身份什么的,她不了解,她实在想不出李七斤是什么身份,似他这般的废材,能做她的手下,也是他修来的福气,想来,他也应当窃喜不已了吧。 谢不言闻言,愣了片刻,而后笑了起来,“手下?你还有手下?” 银铃眉头微蹙,“我为什么不能有手下?”她心头火起,夺走了谢不言手中的筷子,“别吃了!不是说要去莲花镇吗?走吧。” 谢不言看着眼前的粥饼,颇为惋惜道:“可惜了这些早点,浪费是不对的。”说罢,他转而看向李七斤,“小兄弟可要和我们一同去?” 李七斤眨眨眼,似乎还没从“手下”的身份中缓过神来,谢不言又叫了他一声,他方惊醒,连连摇头,“莲花镇?不去了不去了,我在这儿等着就行。” 银铃看着李七斤这副又怂又废的模样就不顺眼,兀自起身朝客栈外走。 谢不言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李七斤道:“那这些粥饼,就劳烦小兄弟你解决一下咯!” 晨曦初露,街道上此时没什么人,二人一道走着。< 9. 罗骰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莲花镇隶属襄州城,故而距离那城区东街也不是特别远,两地南北相交,银铃谢不言二人自莲花镇北边而入。 这北面原是活尸所来之处,此时看来,实乃凄惨戚戚,路上行人廖廖,哭声绵绵,如泣如诉,有人边走边往空中撒着纸钱,接连几户人家,门口都张着白纸灯笼。 银铃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谢不言面露不忍,看见那走不动道的,还上前帮扶一番。 没多会儿,二人却听到了一户屋子里传来吵闹声,此情此景下,突兀至极,言辞皆是骂骂咧咧,语调尖利泼辣。 这声音银铃熟悉,随即跟着谢不言走了过去。 果然是她,王夫人。 此户人家屋子不大,地上墙上血污斑斑,虽已尽力复原了,但依稀可见是经历了一番劫难,正屋设着灵堂,只是那四个牌位都被砸了,一六旬老妇紧紧抱着一六岁小姑娘披麻戴孝跪地哭着,王夫人带来的人扯住那小姑娘,似是想带走她。 门边三两看热闹的,也不敢挨得太近,热心地拦住谢不言银铃二人,劝他们莫管闲事。 这莲花镇虽比不得城里地广人多,却也是东南西北各过各的,北边这一带,银铃只记得北山的湖和桥,其他的既不熟悉,也不认得。 “敢问几位,这是发生何事了?”谢不言开口,有礼地问道。 这三两看热闹的本就瞧着谢不言长得漂亮,他开口问,自是热心答,七嘴八舌的,切不理会屋里的动静,总算是叫银铃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户人家因着媳妇怀孕了,媳妇娘家怕自家女儿太辛苦,便将外孙女接去了乡下,却不想听闻莲花镇出事,赶回来一看,一家五口人,只余她带走的外孙女,其余四人全死于那活尸之手,可怜这媳妇还是个大肚子,一尸两命。 老妇带着六岁的孙女,强忍着心痛料理了这一家的后事,王家便带着人来了,说是这户人家欠了她家五两银子,要老妇还钱,还不上就要卖了他家孙女抵债。 这妇人不过乡野村妇,平日最多见过几个铜板,哪来五两银子?自是还不上的,于是便是眼下这副情形了。 银铃本不想惹麻烦,听到这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扫视着屋子里,想找件趁手的兵器,可这户人家的确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一抬眼,她看见门上悬挂的白布,跳起来顺势一扯,攥在手里,接着三步并两步,朝那王夫人走去。 王夫人一向横行惯了的,背对着门,正盯着她的手下是不是能将那小孙女抢过来,谁料脖子陡然一紧,毫无防备地竟被一条白布勒紧了脖子。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那些手下赶忙想救,却看清了来人,“岳、岳银铃?” 这岳银铃在火刑场上被仙人所救的事早已传遍了,流言蜚语本就越传越离谱,有说银铃是仙人转世的,有说银铃有个仙人相好的……总之各类离谱传闻,当日在火刑场上的人,都知道。 王夫人的手下自是不例外,也都知道,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 “王夫人,好久不见啊?你三番两次害我,这账我还没找你算呢!”银铃下了死手,勒得那王夫人面红脖子粗,说不出一句话。 谢不言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被吓到了,竟此刻才赶忙来拦,拦的也不十分卖力,轻飘飘两句:“冷静,冷静……” 银铃甩开他的手,“你别管,这人今日非死不可!” 谢不言如何能想到他这徒儿如此疯癫,哭笑不得之余,却也不能真的让她杀了人,只得凑近她耳边,“死了,可不一定是受罪,你想教训她,为师有更好的办法。” 银铃手中一顿。 有道理,死了就变成鬼,做鬼,岂不是太便宜了这王夫人? 谢不言见她有所松懈,伸手扯开了白布,总算救下了王夫人。 趁着王夫人干咳不已讲不出话,谢不言拉着银铃便离开了。 走在路上,谢不言松开了手,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挺侠义,路见不平你是真相助。” 银铃喘着气放慢了步子,白了他一眼,“什么路见不平?是那人早先多次害我,那个妖道刘岩,就是她找来的。” “原来如此。” “现在要去哪?你最好真的有更好的教训她的办法。” 谢不言停下了脚步,笑得有些狡猾,“去这位夫人的家里。” “去她家?”银铃心想:难不成和她当初从坟里出来一样,抱着放火烧了她家的心思? “我方才听说,这位夫人姓王?且是莲花镇数一数二的富户?” 银铃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昨儿我们在客栈,不是收了两个预备弟子吗?其中一个童真童趣的王公子,就是她家儿子吧?” 童真童趣…… “然后呢?” “那就没错了,走吧,为师不会骗你的。” 经过今早出门时的走反了方向,谢不言不太相信银铃认路,好在天已大亮,路上人也逐渐多了,故而,一路走走问问,总算到了王宅。 高大气派的门庭,望不到边的围墙,里面隐约可见亭台楼阁,这王家的富裕,可见一斑。 谢不言带着银铃围着王宅绕了半圈,来到了后门,他找了根弯曲的枯枝,从门下伸了进去,没费什么功夫,便打开了门。 “看来,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御剑都不会的长老。” 银铃见他如此行事,不由有些后悔拜师之举,也不知这样的废物,能教她什么。 谢不言却回过头来朝她笑笑,示意她跟上来。 银铃撇了撇嘴,跟着他走到了院中一处角落,只见他踩踩踏踏,似是在找什么,接着蹲下来,徒手在地上刨了起来,说来也怪,此处泥土松软,他借着小木枝、石块,很快就刨出一个深坑来。 “找到了。”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丢了手中木枝石块,拍了拍手上泥土,伸手进去,取出一个锦盒来。 “这是什么?”银铃凑上去问道。 “出去再说。” 二人正要离开,只听一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二人私闯民宅,谢不言还算知道猫着些身子,银铃是旁若无人,大摇大摆,不被人发现才是奇怪。 “你又是什么人?”银铃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正打算跑路的谢不言闻听此言,一个头两个大,只得腾出一只手拽着她就跑。 “来人啊!快追!” 二人七拐八绕离开了王宅,身后王宅杂役紧追不舍。 于谢不言而言,是后有追兵,前有猛鬼,这莲花镇刚遭遇一场劫难,的鬼实在太多,他倒不是怕,只是觉得碍眼,于是松开了银铃,却又担心她这性子,不知道跑,于是将怀中锦盒递给了她。 “这东西,送你了!能提升气运!” 银铃接过锦盒,想问些什么,紧跟着他,“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叫罗骰,昨日那王富安来拜师之时,带来一颗,作为拜师的见面礼,我便知道他家中还有两颗,这罗骰是南境……” 罗骰? 谢不言后面的话,银 10. 迷路风波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回过神来,满心嫌弃,暗自打量起眼前这面具男子,心道:这人怕是病得不轻。 看样子,他分明和这妖道刘岩是一伙的,也没个原由,就把刘岩杀了……除非他本来就看刘岩不顺眼,还托辞什么让她解气,真是有病。 “你这是什么眼神?杀了他,你不喜欢?”面具男子似是对她很有兴趣,颇有兴致地问道。 银铃翻了个白眼,“这妖道作恶多端,的确该死,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者,你杀了他,他便成了鬼,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你是故意的吧?” “哦?据我所知,做鬼可不算有趣。” 人死入九幽,寻常鬼灵渡忘川,入轮回;恶鬼则于九幽地狱受刑,也有逃往幽墟的;无主之魂,执念之灵,弥留世间,亦或入幽墟。 刘岩这般害了那么多人性命的,若是逃不脱,便要入九幽承受千万年炼狱酷刑。 银铃不屑地背过身去,心道:据你所知?你还能有我知道做鬼的事? “我没功夫和你闲扯,我要走了。” 面具男却不想放过她,鬼似的瞬移到了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银铃有些后悔,自己如今比不得为鬼时,赤手空拳毫无灵力术法,早知道就先买些趁手的兵刃,防身也是好的。 面具男子没什么表情,只是拉起她的手,他的手很冰,一点温度也没有,但见他轻轻将他的那把玉柄折扇放在了她手里。 “收好了,这把月弥折扇乃是我特别为你炼制的法器,可别弄丢了。” 银铃狐疑地看了看那扇子,又看了看他。 “为我?你认得我?” 他没答话,只是看着她,“我们还会再见的。” 银铃收了扇子,满心疑惑地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向他,“你们找岳善水想干什么?” “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面具男子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只道一句:“保护好自己。”而后,鬼似的消失在林中。 银铃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掂了掂手中的月弥扇,这扇子不似凡物,如他所说,那便真是个法器宝贝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岳银铃的熟人?不,不会,他那句“表里不一”分明是知道什么,可无论是岳银铃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都没有这个人的身影啊……也许是他带着面具,所以没认出来? 银铃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想不明白就算了,不出半刻便走出了林子。 也不知道她那个小白脸师父跑去哪了,这罗骰好像有点意思,这不,天赐一宝贝扇子,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扇子玉骨缎面,打开之后,墨色的扇面上,画着山峦月华之景,合起来小巧精致,的确像是女子用的。 她把玩着那把折扇,脚下却不自觉走到了先前王夫人来要债那户人家。 门口看热闹的人已散去,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有些低低的哭声,看来,王家那群人应该是走了。 银铃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摸到了先前谢不言给她的钱袋子,鼓鼓囊囊的。 她朝里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将一整袋钱全丢了进去,转身便要走。 “姑娘……姑娘等等!” 钱袋子掉地的动静不小,那六旬老妇闻声转头看见了她,连忙捡了钱袋子追了上来。 银铃回过头,“怎么了?” “方才那仙人公子已经给过我们银钱了,多谢姑娘了,我一庄户人,也实在不敢要这么多钱。”老妇双手将钱袋捧起,递给银铃。 “仙人公子……可是之前和我一起的那个红衣服的?” “是是,就是他。”老妇擦了擦脸上的泪。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那小外孙女也走了出来,她搂着孩子,看向远处,“才离开,应该没多久。” 银铃闻言,便打算去追。 “姑娘等等!这银钱您拿回去,还有……” 银铃接过那袋钱,见老妇欲言又止的,随口问道:“还有事?” 只见那老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扯着那小女孩也跪了下来,哭道:“求姑娘救救我这外孙女吧……” 银铃皱了皱眉,有些烦这老妇的磨叽劲,“有话就说。” “我身子不好,老天保佑,我老来得女,二十三年前才怀了我闺女,后来闺女还没出生,老头便撒手走了,连闺女的面都没见着,我辛苦养大的闺女,却这般惨死,如今全家就只剩这孩子一人,可我年纪大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没多少活头了,可怜这孩子是个女孩,往后若无人照拂,下场只会……我想求姑娘,带我这孩儿走吧!当个丫鬟使也好!” 老妇说着,扯了那小女孩一道朝着银铃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磕了几个,又哭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可方才那位仙人公子不肯收,说不需要丫鬟婢女,我只能求求姑娘你了……” 小姑娘跟着她姥姥一个劲儿的朝银铃磕头,“求求姐姐了,求求姐姐……” 银铃看着这个丁点大的小丫头,这么小,能干什么?带着就是累赘,更何况,陆曳就是被她从小鬼养成大鬼,然后狼心狗肺害了她的,她岂会再吃这种亏? “不收不收。”银铃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那老妇在身后如何哭诉,银铃都没回头。 其实,依着银铃往昔的性子,收个人也就是顺带手的事,毕竟那时,她的幽墟宫那么大,多一个两个的根本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她可管不了凡人的事,她只想早日脱离这人世苦海,去灭了陆曳。 谢不言应该没走远,怎么走了这么半天,还没见到人影呢?他又不会飞。 嗯? 银铃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好像有人在跟着她,回过头一看,小姑娘跟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你跟着我做什么?” “阿婆要我跟着,说姐姐心肠好,无论姐姐怎么赶我,我都要跟着,阿婆说,姐姐不忍心叫我流落街头的。” 小姑娘见银铃开口,屁颠儿地跑到近前,拉住了银铃的裙摆。 “我为什么不忍心?你别跟着我,自己去流落街头吧。” 银铃拽住自己的衣服,想从小孩手里抢回来,却不料这小丫头抓得紧,她竟甩不脱。 “你松手。” “我不松,松手姐姐就不管我了。” “我为什么要管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可要动手了啊。” 小姑娘闻言抿着嘴,眼眶一红,泪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不准哭!” 这小丫头一哭,加上银铃这一声吓唬,手上倒松了些,银铃终于夺回自己的裙摆,便不再搭理这小哭包,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倒是个锲而不舍的,紧跟在银铃身后。 银铃没管她,毕竟以她的身份和一个凡人小孩计较,太跌份,可她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是就从这儿来的莲花镇,怎么走了这么半天还在郊外呢?房屋不见一座,人影也看不见一个,这襄州城在哪啊? 她四下张望着,怎么看,都觉得这四处景致都差不多,实在辨不出方向来,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跟着她的小姑娘身上。 “哎,小孩,过来。” 小姑娘听她叫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向她确认了一下,这才赶忙走到她跟前。 “姐姐。” “这是哪儿啊?你认得吗?” 小姑娘环顾四周后,看向银铃,认真地摇了摇头。 “真是没用。” 见银铃不太高兴,小姑娘生怕她又要赶自己走,拉了拉她的衣裙,“姐姐,我认得方向,阿娘教过我,认方向要看大树,南侧的枝叶会比北侧的长得好。” 她方才就见银铃东张西望,像是在找路,于是这样猜着,她也怕惹怒银铃,此话说完,便小心偷看着银铃的反应。 “还有这种事?可我都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南北也没用啊!” “姐姐要去哪?” 银铃瞥了她一眼,心不在焉道:“襄州城。” 11. 浮玉山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正骨后,谢不言又给了她一颗先前给过的那药丸,吃下去之后,她觉得身上好多了,也有了些力气。 谢不言看着她手里的那把折扇,笑了笑,将她的腿挪到床上,让她躺下,口中道: “你跑到哪里去了?怎的当时为师一回头,你就没影了?” 银铃盯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术法?” 谢不言故作不解道:“我要是没记错,你和我约定的两个条件中,没有教你术法这一条啊。” “废话,这也需要说吗?我好歹在人前要叫你一声师父,你什么都不教,像话吗?” 谢不言颇以为意地点点头,“的确不像话,你想学什么?” 银铃看向前方,但眼神却像是看向了很远的地方,“诛邪灭鬼,哪种术法厉害,就学哪种。” “你的怨恨……是鬼?” 银铃瞥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嗯……那你带回来的小丫头,总与我有关吧?等抓到那个妖道刘岩,我们就要回浮玉山了,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抓了,刘岩死了。”说着,银铃将月弥扇放在枕边,合上了眼,“小丫头挺机灵的,留着吧。” “刘岩死了?”谢不言盯着那扇子,“怎么死的?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还有这扇子……” “你哪那么多问题?”银铃有些不耐烦。 谢不言笑了笑,背过身去,“不说便罢了,我原打算将这道术入门心法教与你,心法可是地基,要想造好房子,地基不牢固,无论是房子还是术法都是修不好的。” 银铃闻言睁开了眼睛,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教?”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银铃撇撇嘴,“刘岩是被一个戴面具的男的杀死的,我亲眼看见了,这扇子也是那个男的送的。” “戴面具的男人……你认识吗?” 银铃摇摇头。 “嗯,这扇子是个法器,但我触碰到你之时,见到这扇子上有些不寻常的气息,你还是暂且先别用,好好休息吧。”谢不言说着,转身便准备离开。 银铃赶忙叫住他,“哎!说好的心法呢?” 谢不言回过头来,戏谑一笑,“说好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银铃怒不可遏,顺手拿起枕头朝他砸去。 谢不言连忙跑了出去,合上房门后,他便去客栈楼下要了一壶酒和几样小菜,自斟自饮了起来。 那位先前出现在他房间的女子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了他身旁。 “师兄,你真的要带她回浮玉山?” 谢不言看着手中酒盏,随口答道:“是啊,明儿睡醒就回去。” “明天就走?师兄!”女子有些急了,夺过他送到嘴边的酒盏,“这么多年了,你在浮玉山成日醉酒,行事荒唐,这次肯听掌门劝导来此,我还以为你终于放下了,可你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不言不以为意,重新拿了个杯子,倒满了酒,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总叫我师兄,我在浮玉山也没有入谁的师门,你还是和他们一样,叫我长老的好。” 女子语气缓了下来,“师兄,你还是有机会的,修仙讲究仙缘,你本就有仙缘,只是被那人……只要你愿意,往后弟子历练都由你带领,积攒功德,总有一天,你会像以前一样——” 谢不言摆摆手,“罢了吧,我连御剑都不行,拿什么带领?” 说罢,他往嘴里丢了颗花生。 “可你这次来都来了,只要能捉到那妖道,必是大功一件啊!” 谢不言提着酒壶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大功就留给你了,好好干。” 天色渐晚,外出搜寻刘岩下落的仙门弟子都已经折返,众人在客栈楼下吃着东西,李七斤瞧见了,担心银铃也饿着,遂要了些清淡的粥饭,敲开了银铃的房门。 “岳姐姐,吃点东西吧。” 银铃也睡了会儿,此时有些精神,坐了起来,“那小孩呢?” “睡在我屋里了。” 银铃看了他一眼,“你哪儿来的屋?” 李七斤尬笑两声,“今早两个仙人带着莲花镇的顾昀和王富安回仙山去了,空出两间房,一间给了我。” 银铃点点头,起了身,坐在了桌边,用汤匙拨弄着李七斤端过来的粥,“你知道岳善水在哪吗?” 李七斤摇摇头,“师父那日为你招魂,然后突然发了疯,我追出去他就没了影,我只得守着你,但毕竟当时,你的尸、你是我们偷偷从王家抬回来的,我又担心他们会回来找麻烦……好在现在都没事了。” “你跟了岳善水多久?” “两三年了。” “那你知道岳善水身上有什么宝贝吗?” 李七斤摇摇头,疑惑道:“岳姐姐怎么突然问起师父来了?” 银铃把粥碗一推,“拿走吧,我吃不了,没事别来烦我。” 李七斤还想再问,却见银铃瞪了他一眼,他立时闭了嘴,端着粥碗出去了。 银铃坐在床边,拿起月弥扇在手中掂着。 这戴面具的黑衣怪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好像认识她?还送她这把扇子?岳善水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他和那妖道整出这么多事来,真的只是为了岳善水身上的东西?这扇子……又应该如何使用? 做人可真累啊! 她在幽墟时,便不会有这么多疑问,想知道即刻便能知道,更何况,她几乎没什么想知道的。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 谢不言带着先前将她带来这里的两个仙门弟子,敲开了她的房门,告诉她准备回山了。 这二人是谢不言座下仙使,谢不言不会御剑,她一个凡人之躯自然也不会飞,可浮玉山遥远,便由这两个仙使御剑,带他二人去浮玉山,而李七斤和那个小丫头,则要等这两个仙使送完谢不言和银铃,再回来接。 四人御剑而起,乘风而去。 银铃站在仙使身后,看着脚下山川湖海,记起自己七月半那日,仓皇来到人间,看见莲花镇的煞气,什么也顾不得便飞了过去,这一晃,人间都过去好些日子了,算起来,幽墟竟过去好些年了,也不知道陆曳有没有好好听她的话,寝食难安,终日惶惶。 谢不言看着毫不慌乱的银铃,心中倒有些惊讶,毕竟是个凡人,头回在天上飞,竟没有一丝害怕或新奇之感,的确稀奇。 不出半刻,四人便抵达了浮玉山山门,只是这山门处,却是意想不到的热闹。 浮玉山早已收到了谢不言回来的消息,皆等候于此,为的不是迎接谢不言,为的是谢不言新收的这个弟子。 “不言。”为首之人一身白衣,年约四旬,上前一步。 “谢长老!”身后弟子们齐刷刷,抱剑朝着谢不言行了一礼 谢不言也不理会他们,转身朝自己两个仙使道:“你们回去接另两人吧。” “还有两人?”那为首的白衣男子不解地问道。 谢不言看向他,“叶长老见笑了,是我这劣徒的……两个手下。” 银铃心道:又是个长老,看上去 12. 考验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谢不言带着银铃背过身去,微微俯身勾住她脖子,低声道:“不然,你就考一下?” 银铃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考?大不了你这师父我不要了。” 她这声音肆无忌惮,引得身后的叶长老又是一声冷哼。 “你低声些。”谢不言揉了揉额头,“你去考,我必会帮你。这浮玉山藏书颇多,有利你修行,待你考完,不论通不通过,我都教你最厉害的术法,如何?” 银铃上下打量着他,“我不信你。” 谢不言有些苦恼,皱眉深思片刻,“那……我们拉钩?” “拉钩?”银铃一脸不解。 谢不言笑了起来,拉起她的小拇指,与他自己的小拇指勾在一起,“拉钩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银铃狐疑地看着他的举动。 难道,这是什么约定誓言的术法? “行了吧?”谢不言瞧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拉着她转了回来,看向叶长老,“好,咱们应下了,考。” 叶长老冷笑一声,“很好,既然不言你应下了,那我再多说一句,你这徒弟既然非人非鬼,那寻常弟子的入门考验于她,有失公允,所以,她的入门考验必得不同于旁人。” “什么?”谢不言抬起头。 叶长老接着道:“寻常弟子入门需过三道考验,一文一武一灵石验身,通过两个,则入门,你这弟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暂且不与你计较,但她毕竟是不死之躯,寻常武试于她太过容易,今日就由我做主,免了她另两道考验,只去那须弥境走一遭,能完好无损的出来,则算过了考验。” 银铃听着,只觉得三道考验太过麻烦,只需要进一趟什么须弥境,倒是省事,随即应下,“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不行!”谢不言却一口回绝。 “为什么?”银铃看向谢不言,心道:他不会是不想教我术法吧? 谢不言没有答她,只看向叶长老,“她虽是不死之躯,但其他的与凡人无异,也会受伤,也会疼,寻常武试于她有何不公?即便寻常弟子入门,你们也不会真让人死在浮玉山吧?” “那又如何,此事不必再议,你若想让她入浮玉山,就必允她入须弥境。” 谢不言微微一笑,再次背过身去,“那这浮玉山,不入也罢。” 说罢,他伸手又将银铃拉回身来,一齐往山下走。 “谢不言!你别太过分!”叶长老气急败坏。 银铃原地不知转了几圈,此时被谢不言拉着往山下走,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被谢不言扶着好不容易站稳了,立时甩开他的手,顿住脚步。 “怎么了?须弥境是什么地方?我反正也死不了,有什么好怕的?这山……”她指了指前面看不到尽头、错综复杂的山路,“我是飞过来的,你现在,要我走下去?” 谢不言看了看山路,又看了看她,“无妨,有为师在,你不会迷路。” 银铃仍旧不肯走,“你是不是不想教我术法?” “你就这么想学?” “废话。” 谢不言轻叹了口气,“你先跟为师下山。” “那藏书呢?” “浮玉山的藏书,可没有为师这里的多。”谢不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银铃只觉得他在吹牛,但脚下已经跟了上去,发髻上缠着的铃铛当啷作响,“须弥境是什么地方?” “这是浮玉山的一种法器,能通往一处虚境,这虚境与九幽炼狱一般,用于囚禁仙门收来的妖魔鬼怪,譬如你莲花镇的活尸,皆在其中,此时恐怕已经化成腐肉烂泥一堆了。” 银铃追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的身体也会化?” “有可能,且这须弥境中的妖邪怨气滔天,你进去,即便不会同那些活尸一般下场,恐怕也会被撕成碎片,到时候为师还得将你一片片拾回来,拼拼凑凑着实麻烦。” 银铃不以为然,看向前路,“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你打算在哪儿教我术法?” 谢不言笑了笑却没答话。 银铃想着,自己看这浮玉山也不太顺眼,既然离开了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二人刚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身前便飞来一女子。 “师兄!我都知道了,你当真要为了她背弃浮玉山?” 这女子一身浅蓝色纱裙,长发半拢,缀着玉簪,眉目如画,肤白貌美,看上去仙气飘飘,姿容与银铃身旁的谢不言,也是比得的。 谢不言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既然知道了,何必来问?这浮玉山我也待腻了,既不欢迎我师徒二人,我们又何必在此?” “你明知道没有人敢!”女子有些着急。 “为难我徒儿,便是为难我。” “我还以为你当真什么都不在意了,没想到,如今竟这么在意她,还将那个人的东西送给……”女子的目光落在了银铃发髻上,“应下吧,毕竟她身份不明,为堵住悠悠众口,让她进一趟须弥境,我保她无恙。” “你如何保?” “须弥境既是我的东西,我自有办法,师兄不信我吗?” 银铃打量着这个女子,心道:这能囚禁妖邪的宝贝法器,竟然是她的,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法器?这破扇子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月弥扇。 “你觉得如何?”谢不言凑了过来问道。 “我觉得?我觉得不怎么样。” 谢不言朝那女子摊了摊手,“她觉得不怎么样。” “那你想怎么样?”女子横在谢不言跟前,不让他走。 谢不言皱了皱眉头,有些勉为其难道:“这样吧,你传授她些术法修为什么的,我们就考虑考虑。” “什么?”女子一脸错愕,思忖片刻道:“好,等她入了浮玉山,我就传授她。” 谢不言摇摇头,“就在这儿,就现在。” “你……” 银铃心情很是不错,看向谢不言,心道:这人还有点靠谱。 她拉拉谢不言的衣袖,踮着脚,凑近他耳边,“这女的是谁啊?” 谢不言笑笑,以手遮口,回道:“慕千月,浮玉山月阁阁主。” 怕她不明白,他又补充道:“浮玉山除了掌门一位,还有七位阁主,七位长老,这六位阁主名下弟子若干,长老基本不收徒,你是第一个。” 银铃接着问道:“那她厉害吗?” 谢不言点头,“放心吧,你不会吃亏的。” “够了!”慕千月眼见着二人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心中不悦至极,声调也高了些:“师兄为何要为难于我,此女毫无根基,如何习得术法?我又如何在此刻短短时辰内教会她?” “自然是有办法的,你若不愿,我师徒二人也不是非要待在这浮玉山不可,乖徒儿你说是吧?”谢不言笑着看向银铃。 银铃心中不屑,面上并没有显露,敷衍地朝他笑笑。 这谢不言,什么仙门长老,分明就是无赖,他如此行径,不过是拿准了这慕千月不想他走,也不知道这女的图什么,罢了,反正都是她银铃受益,何必在意这些。 慕千月咬咬嘴唇,还在犹豫,谢不言作势拉着银铃便要绕开她走,慕千月当即应下:“好,我传。” 她走到银铃跟前,两指成锋,双手交织结印,“欻欻”几下,指尖竟凝出莹润白光,但见她将这灵光引入银铃眉心,白光源源不断流入其中,片刻之后,慕千月收回手,缓缓闭上眼,内调气息。 银铃只觉神思清明,好像学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学。 “这就完了?” 谢不言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多谢慕阁主?” 银铃摸着他敲的地方,“你敢敲我头?” 慕千月睁 13. 须弥境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见到谢不言带着银铃回来了,那叶长老又是一声冷哼,“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不入我浮玉山了吗?” 谢不言半点不生气,嬉笑着道:“我方才想起与叶长老你多年共事的情义,实在割舍不下,所以带着劣徒回来给你赔个不是。” 叶长老衣袖一摆,又是一声冷哼。 银铃可不像谢不言这般好脾气,她瞪着这叶长老,心里盘算着何时要给他一个教训才好。 “叶师兄也莫要气恼了,谢师兄已经答应让他这未入门的徒弟去一趟须弥境了。”慕千月站在二人中间,劝和着。 叶长老面色稍有回转,看向慕千月,“看在师妹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那便在此开启须弥境吧,她要是出不来,自然也不必入我浮玉山了。” 慕千月看向谢不言,见他无有异议,便点了点头,伸出手,掌心之中云雾尽显,云雾散去后,掌心上悬空浮起一块墨玉,这墨玉手掌大小,样式精巧玄妙,似太极八卦,又似眼睛形状。 只见她掐诀念咒,这墨玉腾空而起,在众人眼前放大数倍,其中透出血色光芒,神秘之中,带着令人胆寒的诡异。 “岳姑娘,放心去吧,我和师兄在此等你。”慕千月看向银铃,语气轻缓。 “我要进去多久?”银铃问道。 叶长老冷着脸,“至少一柱香。”他话音刚落,山门旁的石台上便出现了一方香炉,中间插着一支未燃之香。 银铃看向眼前的入口,一点不慌,九幽炼狱而已,能有多麻烦。 她信步向前,没入这血色光芒之中。 如今她也不是一点准备没有,怀中藏着谢不言偷来的转运罗骰,袖中是面具怪人送的月弥扇,身上还有慕千月给的三成修为,加上谢不言教的攻击术法,一柱香而已。 银铃这样想着,眼前一暗,四周已然变了模样。 刺鼻的气味呛得她轻咳起来,灼烧的焦味,湿咸的腥气,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空间。暗沉沉的天,似岩浆一般,数道赤焰裂痕蔓延,直至遍布嶙峋礁石的无边业海,这海一望无际,黑沉一片,波涛汹涌,似生出无数双黑手,数不清的妖邪在其中挣扎,却如何也挣不脱,那大小不一的礁石上爬满了形状可怖的妖邪,他们惊恐地往上爬着,好似脚下海水是毒液烈火,不敢沾染分毫。 只这片刻的功夫,银铃脚下的地,瞬间化作那黑色的海水,将她裹挟进去,她只觉得浑身灼烧般疼痛,竟丝毫不比当初被陆曳下药后的疼痛轻。 她奋力挣扎,可双腿却被水中数不清的妖邪扯住,她几乎要被海水淹没。 岳银铃的记忆袭来,投湖自尽的溺水感仿佛就在眼前,银铃挥出手,心中默念谢不言教她的术法心决,水波滚动翻涌,她果然将那些水中之物赶走了。 她摸到近身处的礁石,拖拽着那上面数不清的妖邪,爬了上去,踩在那些妖邪身上。 “你是什么东西?从我们身上滚下来!快!我们一起弄死她!”那些看不出来历的妖邪叫嚣着,伸出利爪,想要拉下她。 银铃只觉自己如今速度也变快了,一脚狠狠踩在了那些鬼爪上,将那开口的妖邪踹了下去。 “什么东西?你也配和本尊说话!找死!” 这些面目不清的东西显然受什么力量所限,根本扒不住这礁石,一直再往下滑,更别说如银铃一般稳稳站立其上了。 这许就是慕千月给她的“照顾”。 剩下那些妖邪愣了一下,漆黑的身形微微颤抖,“你、你是鬼主银铃?” 银铃轻笑一声,“如何?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是鬼主银铃!她是鬼主银铃……” 脚下这群黑不溜秋的妖邪接连叫嚷起来,看起来并不像恭迎她,倒像是……在引什么东西出来。 银铃手握月弥扇,冷眼看着鬼叫声的尽头。 那方海水骤然如沸,剧烈地翻滚着,有什么东西从其中缓缓浮出,漆黑一片,直至完全浮出海面,海水渐渐褪去,那人形才显露出来。 银铃挑了挑眉。 果真是老熟人。 那人远远看着银铃,笑了起来,声音低哑,却传的很远,“……真的是你?” “没想到,你还活着,孟真。” 孟真缓缓朝银铃这处走了过来,于这噬人的海面上,却如履平地,“没想到,鬼主尊上竟还记得我。” 银铃轻蔑地笑道:“自然记得,不男不女的鬼灵,幽墟并不常见。” 孟真身子一顿,却又笑了起来,接着朝银铃逼近,“既然鬼主尊上驾临这须弥境,想来也是要来久住的,孟真不才,在此处觅得修炼之法,不知能否请鬼主尊上赐教?” “本尊怎会在这种地方久住?不过是进来看个新鲜罢了,你既是本尊的手下败将,何必再自取其辱?” 银铃打开了月弥扇。 无论谢不言怎么说,眼前这个大鬼显然是来找事的,她也只有这一件能做武器用的东西,不管有多少用,有总比没有好。 孟真一个飞身,行至银铃所在的礁石前,这才看清了银铃的脸,“尊上怎的这副尊容?方才只见到您的鬼气,我还道您怎会如此虚弱,如今您这套的是个什么人皮?” “关你屁事!” 银铃心想着也不知一柱香还剩多久,要是此时将她拉回去才好。 “尊上还是这般脾气,可如今孟真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你随手撕碎的孟真了。” “本尊能撕你一次,就能撕你两次三次!” 银铃伸出月弥扇,扇面朝上直指孟真。 孟真笑了起来,“哦?是吗?那便试试……” 说着,他抬手间,海面骤然飞出数道水刃,齐齐对准了银铃。 “当年我鬼身被您撕碎之时,我就在想,若我一息尚存,能有来日,该如何去找您讨这笔债,后来被收进须弥境,我只当再不能见到您了,没想到……”他低低笑着,笑声尖细,笑弯了腰,“这点见面礼,还请您,笑纳——” 话音刚落,那数道水刃齐刷刷朝银铃飞去。 银铃压根来不及闪躲,只下意识用手中打开的月弥折扇护住头,水刃接连没入她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叫她单膝跪倒,耳边孟真娘了吧唧的笑声逐渐变得模糊,月弥扇完好无损,被她压在手下。 这海水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在她身体里……烧呢? 她咳出一口血来。 嘀嗒—— 血滴落在月弥扇上。 银铃擦了擦嘴边的血,勾起嘴角,“孟真,当初没能彻底灭了你,是本尊大意了,今日,你明知本尊鬼力受困,却妄称与本尊较量,果是你这阉鬼能做出来的事。” 她勉强直起身子,“本尊只告诉你,你今日杀不了本尊,来日,本尊定叫你比灰飞烟灭,更加惨烈百倍!” 银铃怎么会忘,她是不死的,即便化身枯骨她也是不死的,即便被撕碎,她仍是不死的,而 14. 断臂重接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谢不言搂着满身是伤还断了条手臂的银铃,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看向慕千月和叶长老。 “我好好一个乖徒儿,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二位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代?” 慕千月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不可能!她有我……而且我分明……”她显然不方便当着众人面说出先前给银铃修为之事,还有答应谢不言保银铃无恙之事。 叶长老冷哼一声,有些幸灾乐祸道:“既是考验,哪有不受伤的?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喂。”银铃虚弱地靠在谢不言身上,“我好累,别站着了行吗?” 谢不言拦住她的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你手呢?丢在里面了?” 银铃点点头,已是疲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姐姐!你怎么了?” “岳姐姐!” 这边李七斤和那个小丫头也到了浮玉山,看见银铃这副样子,急忙跑了过来。 谢不言没再开口,抱着银铃,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两个仙使和银铃的两个小跟班,离开了此处。 慕千月想解释什么,也跟了上去。 此时,山门处众人心思各异,无人留意到,一道黑影悄然无声,没入了一个年轻男弟子的身体之中。 谢不言带着银铃来到一处别院,将她轻轻放在了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从怀里掏出那个药瓶,“吃了。” “姐姐,你疼不疼……”小丫头看着银铃的伤口,眼眶都红了。 “岳姐姐,你怎么弄成这样……”李七斤不敢看她伤口,背过身去,胆战心惊道。 银铃咽下药丸,喝了口仙使递过来的水,躺了下来,闭上眼,没说话。 “师兄待这徒弟可真是舍得,掌门给你养身的仙药,就这么随便喂给她……”慕千月走过来,看向谢不言,“师兄,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她有我三成修为,照理业海炼狱的鬼灵是伤不到她的,更何况我还为她设了——” “我徒儿留了条手臂在你这须弥境里,我要进去找出来。”谢不言打断了她。 “不行。”慕千月一向稳得住,只有面对谢不言,她总是没有一点办法,“……我会把她手臂找回来,师兄,你好好照顾她吧。” 谢不言头也不抬,“这样也好,那慕阁主请便吧,我徒儿要休息了。” 慕千月神色复杂的看了谢不言一眼,转身离开了。 “长老,岳姑娘身上的伤,还需要上药,您将慕阁主赶走了,谁方便给她……” “你们先拿身干净衣裳来,没事的,都出去吧,那个……”谢不言指着那个小丫头,“你叫什么来着?” “仙人哥哥,我叫柳知知。”小丫头认真的答道。 “柳知知,你会给别人换衣服吗?” 柳知知乖巧的点点头。 “那你先留下,待会帮她换身衣服。” 谢不言揉了揉额头,看向仙使,“把我的酒拿来。” “是,长老。” 银铃此刻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闭着眼本想休息会儿,可许是吃了谢不言那药的缘故,她却精神的很,一点也睡不着。 她回忆着须弥境里的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还有许多不解,譬如:断臂之时,她分明在那黑海礁石上,怎的醒来就换了地方?再譬如那个孟真…… 说起来,撕了孟真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孟真也算是个大鬼,据说是凡间宫里的,死的极惨,死后本应入九幽承受炼狱酷刑,却不知如何,逃来了幽墟。 幽墟这个地方,寻常人是寻不见的,且不受九幽所辖,地处隐蔽,于九幽之中,却也算九幽之外,还有天命眷顾,为香火所终之处。 像孟真这样逃到幽墟的恶鬼,也不算罕见,多是得了些机缘,想韬光养晦,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那时的孟真就是如此,在幽墟,银铃眼皮子底下,竟敢自立门户,拥兵为主,银铃本来也没打算撕了他,只是去看看什么鬼灵这么不自量力,却见到他如何招兵。 顺他意者留,忤逆者先遭一顿毒打,接着,竟入了他的口。 银铃头一回见到吃鬼的鬼灵,这等同类相食的行径,她自然不能容忍,可这孟真见了她,口出狂言,说要让她为妃,以他为主,银铃本想灭了了事,一怒之下,将他生撕了。 到底是她疏忽大意了,那时她能在陆曳眼皮子底下跑来凡间,想是当初这孟真也是这么跑了,可惜跑出来没多久便被仙门收进了须弥境。 只是没想到,这食鬼的鬼灵,到了须弥境这样的地方,竟也能寻到修炼之法,这样看来,孟真的处境,倒比她要好的多。 自从她为了人,这一路过来,真是没一件好事。 一阵哭声将她唤回神来。 这边仙使已将干净衣服送了过来,谢不言拿着酒守在门口,柳知知小心地给银铃换衣服,一边换,一边哭。 “别哭了。”银铃听得烦躁。 “姐姐身上这么多伤,疼不疼,还有你的手……” 银铃睁开眼,“又不是你疼,哭什么丧。” 柳知知擦了擦眼泪,“我、我只是想到那天,阿爹下葬的时候,也没有手臂……” 银铃闭了闭眼,“行了,你出去哭吧,我自己换。” 柳知知连连摇头,非要留下帮银铃,却还是被银铃骂了出去。 这小孩才多大点,换个衣服笨手笨脚,还不如银铃自己来。 过了会儿,谢不言敲了敲门,“乖徒儿,你换好衣服了吗?为师要给你接手臂了。” 银铃皱着眉看向门口,“换好了,进来吧。” 这手臂还真能拼上去? 谢不言拿着她的左臂,推门而入,这拿着手臂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怪异。 他走到了她的床边,眼神在她发上系着的铃铛上停留了片刻,坐在了床边,“放心,为师闭眼给你按手臂,必不会坏了你的名节。” “不必,我还怕你对不准呢。” 银铃怎么会在乎什么名节。 即便她如此说,谢不言还是闭上了眼睛,往她断臂处撒了些粉末,然后将断臂接了上去。 他做的很慢,虽然闭着眼,但很仔细,接的差不多了,他帮银铃弄好衣服,睁开眼,“你此番为了为师受苦了,在那须弥境中,可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银铃看了看他,犹豫片刻,还是将须弥境中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隐去了她与那孟真认识这一层,或者说,关于幽墟的一切,她都隐去了。 谢不言听得认真,眉头却越皱越深,“你是说,你被那不知名恶鬼所伤后,再醒来就换了地方?还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 银铃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整个人惊坐起来,“我想起来了,不对劲,那个恶鬼不对劲,他分明与我一起换了地方,躲在树上被我打落在地,然后我被拉出来的时候,他不见了!” 谢不言笑了笑,“放心,恶鬼进了须弥境,那便是被下了禁制,绝对出不来,更不可能借旁人之身出来,倒是你,竟然去了须弥境的上清界,看来你也是心思纯良之辈,不愧是我的乖徒儿。” “上清界?” “须弥 15. 私斗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在谢不言的院子里休养着,细数来,已有近一个月了。 谢不言教了她些入门的调息吐纳的功法,配合着所谓的心法口诀,她便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打坐修行,谁也不见。 她也知道,一个堂堂鬼主开始修仙,是件相当荒谬的事,可她毕竟被困在这具凡人肉身里,鬼力一成也没有,她没有别的办法。 孟真的事给她打击不小,成为人的这些日子,她被生存这一件如此不值一提的事,翻来覆去的折腾,遇到昔日手下败将,竟输的这么惨。 谢不言这个人虽然又废又不靠谱,但银铃依着他所言修行,的确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如今,她气色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差了,身上也不长尸斑了,即便不吃谢不言给的那药,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还有最重要的,慕千月给的修为,她能感应到了,状态好的时候,甚至能如当初的鬼力一般,操纵自如。 只是她的左臂还没有完全复原,按照谢不言的说法,他只是将断肢接上去了,什么时候能恢复,能恢复成什么样子,还得看她自己的条件。 不过,银铃这般用功,除了每日都来看看她的谢不言,屋外的人,并不知情。 李七斤和柳知知商量着,觉得银铃自小没了家人,死而复生后又受了那么多苦,此番进山又受了这么大的伤,如今窝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必是心情郁结,这么一个人闷着,怕是要熬坏了身子,总要想办法帮帮她。 他二人不知从哪儿得知,新拜入浮玉山的顾昀也是莲花镇的,一番接触后得知这顾昀与岳银铃是自幼一同长大,又是莲花书院同窗的情谊,当即将他拉来了谢不言的院子。 银铃这几日修行停滞不前,正百思不得其解,想找谢不言问问,偏这谢不言有两日未现身了,她正打算出门见见光,顺道寻寻他。 门一拉开,她便撞见了被李七斤和柳知知拖拽而来的顾昀。 李七斤年纪也不大,和柳知知两小孩一左一右拽着不明所以的顾昀,而随着这两人的停顿,顾昀抬起头,看见了银铃。 “……银铃妹妹?”顾昀愣神片刻,口中轻声唤道。 银铃还没想起他是谁,心口那酸涩闷堵的感觉再次弥漫开来,一时半会,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姐姐,我们把你朋友找来了!怎么样?”李七斤邀功似的松开了顾昀。 顾昀单手负于身后,微微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抬起头朝银铃走去。 “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来见妹妹,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时在莲花镇便听说你得了奇遇,死而……总之是无恙,后来又被浮玉仙山的长老带走了,之后种种,我亦有耳闻,如今,你在浮玉山也算是名人了。” 他说得不急不缓,走到银铃近期,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左肩。 银铃侧脸看了看他的手,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 他靠近银铃,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妹妹,过去的事已成过去,如今你我同在浮玉山修行,修道者应心系苍生,从前种种,我们都不提了,好吗?” 银铃皱着眉,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里为何跳得这么快?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里,又为何发烫? 李七斤在后面看的真切,抿嘴笑着,拉起懵懂无知的柳知知便溜了。 “七斤哥哥,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不是说要哄姐姐高兴吗?”柳知知仰着脑袋,满脸不解。 李七斤点了点柳知知的鼻头,“你不懂,岳姐姐与这顾公子,情缘深重着呢!” “情缘深重?什么叫情缘深重?” “就像你阿爹和阿娘那样……”李七斤自觉失言,干笑两声,“你没看见顾公子一靠近,岳姐姐脸都红了?咱们这位姐姐是个什么人物?谢仙师那样的天人之姿,怎么靠近岳姐姐,她都脸不红心不跳的,所以啊!岳姐姐八成是喜欢顾公子!” “喜欢?嗯……我明白了……”柳知知依旧懵懂,点了点头。 二人走远了,银铃也回过神来了。 这身体毕竟是岳银铃的,她脑子里又有岳银铃的那些记忆,每每一见到顾昀,便不做主了,更别提他离自己这么近。 银铃单手推开顾昀,“我也正有此意,过去的我已经死了,过去不必再提,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顾昀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又抬眼暗自看向银铃,“妹妹你如今在谢长老门下,道法课业习得如何了?” 说罢,他又看向旁处,笑道:“论起来,我与这浮玉山的仙缘还是起于妹妹,若不是妹妹那些年与我说了诸多岳爷爷的事,我也不会心生向往,恐怕如今早入仕途,于凡尘之中追名逐利,了此一生了。” “不是说往事不提吗?你管你的,我管我的,以后别见了。”银铃一直没正眼看他,绕过他准备去找谢不言。 顾昀并未追上来,只是在她身后问道:“我与妹妹同在浮玉山,必是会见的,难道半月后的扶摇宴,妹妹不参加?” 扶摇宴? 银铃没吭声,兀自往院门外走去。 顾昀立在原地,看起来有些失神,低声重复着,“过去的你已经死了……” 在他看来,岳银铃的确变了,是冷漠了?还是疏远了?具体说不上来,但是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愣神了许久,他才想起,自己原本只是想顺水推舟,跟着那两个孩子过来看看,探一探虚实。 岳银铃能入仙门也并不奇怪,毕竟她的爷爷就是莲花镇闻名的半仙,只是她与他不同,她是拜入长老门下,这点,让他有些在意。 浮玉山七阁,金木水火土日月,他师从日阁陈羽阳门下,却知道,浮玉山那七位长老是不收徒的,可偏偏最为神秘的谢长老,收了岳银铃,听说还极为袒护…… 顾昀自知在此长老院久待不宜,便匆匆离开了。 银铃出了谢不言的院子就有些懵了,她不认得路。 从前,她想去哪便能去哪,也不用靠双腿走,方向感,也是有的,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毕竟死了段时间,脑子烂坏了,这走着走着,就是连来路都寻不见了。 浮玉山很大,重峦叠嶂,仙气缭绕,银铃印象中却只有那座山门,和看不到尽头的山路。 她记得柳知知说过的看树辨南北的办法,可这里的树,许是仙山的缘故,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她只得往高处走,站的高看的远也是她从柳知知那儿听到的。 银铃沿着石板铺就的山路往上走着,周围的树木花草长得差不多,殿宇屋舍长得也差不多,好不容易站得高了些,往下一看,更懵了,这里那里,长得都差不多。 “……你们知道扶摇宴为什么叫扶摇宴吗?” 银铃正准备转身回头,不往上走了,却听到前方花树掩映间,有人声传来,她不自觉朝人声靠近。 几个弟子围着块石桌,正在闲话。 女弟子甲:“知道你就说呗,卖什么关子?” 男弟子甲:“这扶摇宴啊取得是咱们浮玉山和逍遥宗这两大仙门的‘浮’‘遥’二字,是以此扶摇宴由浮玉山与逍遥宗的两大掌门,集所有弟子共赴,每三年一次,今年轮到浮玉山备宴了。” 女弟子乙:“那岂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女弟子丙:“你就知道吃!我听说这扶摇宴啊,吃什么的都是次要,最重要是弟子切磋,能者投名,抽签制,得头筹者便可入浮玉山和逍遥宗藏品库,各挑选一件宝贝!” 女弟子乙:“宝贝?是什么宝贝?” 女弟子丙:“什么都有,各式法器、灵药……” 银铃听到此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月弥扇。 看来这个什么扶摇宴,不去也罢,没什么她 16. 护短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谢不言和金阁钱易世阁主赶到的时候,见到岳银铃蓬头垢面骑在一男弟子身上,撕扯着他的嘴巴,那男弟子死死闭着不肯张嘴,其他几人却怎么都拉不开岳银铃。 “胡闹!”钱易世一声怒喝,几人都停住了手上动作,唯有岳银铃,充耳不闻。 她今日非拔了这人的舌头不可! 谢不言扫了一眼银铃,确定她没受什么重伤,便干站着,做出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 钱易世回头瞅了谢不言一眼,见他还在愣神,赶紧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劝道:“谢长老,你还不管管你这好徒儿?” 谢不言故作恍然,微皱眉头,“我的乖徒儿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岳银铃头都不抬,“撕烂他的嘴,拔了他喷粪的舌头!” “啧啧……此等污言秽语,不可胡说,你还是先放开他?等我们钱阁主为你做主?你放心,钱阁主为人最是公道,必不会放过这些欺负你的人。”谢不言露出一排白牙看向钱易世,“你说对吧,钱阁主?” “欺负她?”钱易世无语道:“你瞧瞧她这个样子,谁能欺负她?”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你金阁三个男弟子,月阁两个女弟子,五个打我徒儿一个,还有个女弟子跑去告状,这还不是欺负?” “你……”钱易世哑口无言,在谢不言耳边低声道:“这些待会儿再算,你先让你徒儿停手,总不能要我出手,万一伤了你这宝贝徒儿……” 谢不言点点头,“有道理。”说罢,他走到银铃身旁,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给为师个面子,放开他吧,弄你一手口水,你也不嫌脏。” 银铃回过头来瞪着他,“早知跟着你要受这般窝囊气,我当初不应你便也罢了。” 谢不言笑弯了眼,揉揉她的脑袋,“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你可答应过的,不会让为师为难。” 银铃深吸一口气,松开了那男弟子,顺道在他身上擦了擦手。 她刚起身,天上又飞下来一人,女子娇柔窈窕,一身粉衣,姿容与那慕千月相当。 “千月闭关,我这水阁阁主来给月阁做个人情,瞧个热闹。”女子柔声细语,抬手以袖掩鼻,眉头微蹙,“这是什么好戏?” “江阁主也来了。”钱易世向她点了点头。 谢不言扶起银铃,“这出好戏叫做‘欺人太少’,二位阁主商量一下,该如何给我这乖徒儿一个交代?” 江若华抬手掩唇,低头笑了笑,“谢长老果真是改了性子,这收了徒,都变得护短起来了,我还真当这世上没什么你在意的了。” 银铃站得笔直,气势汹汹地瞪向那几个弟子。 谢不言见她这样,暗自摇头,然后从身上摸出两颗花生,悄悄弹在了银铃双腿穴位上,银铃猝不及防,腿一软险些跪下来,谢不言趁机将她抱起,口中道: “你们也看见了,我好好一徒儿,如今被欺负得都站都站不住了,我这人从不护短,只讲公道。” 银铃吃惊地看着谢不言,谢不言对她眨了只眼睛,她皱起眉头,“你可真是……” 场上几个弟子都不敢吭声,低着头。那被银铃撕扯了嘴巴的弟子好不容易爬起来,捂着红肿的嘴巴,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师父钱阁主,也不敢说话。 钱易世清了清嗓子,“那你说,该怎么办?” 没等谢不言回答,江若华便弱柳扶风地走了过来,指若莲花,双手交织,指尖流光溢彩,在银铃周身铺展开来。 顷刻间,银铃身上被那未出鞘的剑打伤的地方,竟全然愈合,再不觉疼痛,更神奇的是,她明明被谢不言抱着,却在江若华的法术之下,换了身粉色衣衫,连头发也变了样,半挽簪玉,那谢不言送的铃铛也被编进发丝里,只露出两个铃铛和坠着的流苏,方才狼狈不堪的模样瞬间变得清爽起来。 江若华收了手,对着谢不言盈盈一拜,“还请谢长老莫要与月阁的弟子计较了,千月闭关,阁中弟子无人管教,也是我这代管的失职,如此,也算是偿还一二。” 谢不言垂眸看了看银铃,点点头,“嗯,那月阁的弟子便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吧,但是这金阁……” 钱易世似是怕他开口,连忙说道:“思过三个月!这三个劣徒,我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有个男弟子嗫嚅道:“师父,还有小师弟呢,他跑得快……” 钱易世骂道:“住口!逆徒!还不滚回去!” 谢不言打了个哈欠,抱着银铃转过身去,“得了,在掌门那儿听他废话了一夜,我也够累了,二位看着办吧!” “不不,还是我将二位送回去吧!”钱易世走了过来,手搭在了谢不言的肩上,手掌翻飞间,脚下似有云起,三人腾云而去。 银铃此番也是见识了,没想到区区凡人,修了道,不仅能御剑飞行,还能腾云驾雾;不仅能医治外伤,还能随手给人换衣服…… 钱易世将谢不言银铃送回院子后,又寒暄了两句,便飞走了。 回到房间,银铃坐了下来,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看来这浮玉山的阁主和你的关系还行,是不是那另六个长老都和那个叶长老一样讨厌?” “那你可猜错了,为师和这山上的每个人,关系都不咋滴,你年纪还小,看到的都是表象而已!” 银铃看着他这副说教的模样就不爽,翻了个白眼,想起自己本是出去找他的,质问道:“你跑哪去了?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至于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打一场……” 她想想都有些懊恼,自己是什么身份,如今竟然和这些东西打斗,传出去像什么话? 这倒也不怪她,自从她成了人,脾气是越来越差,常常失控,毕竟她是从没尝过憋屈是何滋味的人、不,鬼。 “你找为师做什么?是要向为师求教吗?” 银铃深吸了一口气,“这几日,你给的修行方法,不够用了。” 谢不言一脸不信,伸手搭了她的脉息,片刻之后,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如今修行停滞,都是因为你心浮气躁,修道者当心如止水,静心凝神。”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也当改改你这脾气,这儿和你那莲花镇可不同,凡事你得动动脑子,迂回着来,才不会吃亏。” 银铃不以为然,“为什么要迂回?可以动手,就不必动嘴,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成天委屈自己,还有的死了都不改,窝囊无用,所以我才看不上你们。” 谢不言无奈地笑道:“你一个小丫头,哪来这么大戾气?人活着,哪能事事顺心的?若一不顺心就喊打喊杀的,这世间岂不乱套了。” “那是这世间的事,与我无关。” “年少轻狂啊,那你想不想修得那腾云驾雾的本事?亦或是随手换衣打扮的本事?” 银铃看向他,认真道:“我想学上天入地,诛灭鬼灵的本事。” 谢不言起身摆摆手,“ 17. 命中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依旧坐在蒲团上,李七斤并不敢招惹她,柳知知胆子大些,但看到银铃的眼神,心里也有些发怵。 李七斤小心翼翼在摆了一桌的美味佳肴里,用筷子各夹了一些放在小碗里,然后递给了柳知知,柳知知眨眨眼,端着碗走到银铃身旁。 “姐姐,张嘴……啊——” 银铃睁开眼,垂眸看向柳知知送到她嘴边的食物:一块红烧肉。 这东西她认得,在幽墟,陆曳给她做过,只是那时尝不出味道,那东西也没有味道,不过是术法幻化出来的。 她又看了看柳知知期待的眼神,还有因为举得太高太久,而有些发抖的手,迟疑片刻,还是张开了嘴巴。 入口粘软,有些糊嘴,轻轻咀嚼,有汁水在口中四溢,味道和糖葫芦有点像……不对……也不是那么像,而且口感不同,不硬,也没有糖葫芦那种怪味…… 柳知知还没来得及阻止,这块肉便被银铃咽下去了。 “哎呀!姐姐!你怎么咽下去了!” “这是什么味道?”银铃舔了舔嘴唇。 柳知知不知道怎么回答,回头看向李七斤。 李七斤倒也不客气,夹了桌上碗里的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嗯……甜咸口,糖放的多了点,还有醋,肉炖的时间刚刚好,不老不烂……” 银铃听着,逐渐开始认知了味道。 就这样,柳知知碗里的糖醋鱼、白斩鸡、莴笋虾仁……银铃尝了个遍,且后面都被柳知知和李七斤盯着,没咽下去。 吃的差不多了,李七斤收拾碗筷残羹,而银铃此时尝了食物的美味,腹中一顿乱叫,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恨不得将这些嚼过又吐出来的吃食全都咽下。 如此看来,这扶摇宴上的试炼,倒是值得一试。 不过,这修行停滞不前…… 她看向了书案上堆成山的两摞书,而后将李七斤和柳知知都赶了出去,自己坐了下来,翻看起来。 这一堆书,有仙门史记、历来飞升成仙的前辈传记、凡尘异闻录、弟子试炼纪要……可这些看起来,就像银铃在幽墟看过的凡间话本,一本什么术法心决之类的都没有。 银铃想着谢不言说的静心,眼下她也没别的办法,正好肚子有些难受,只得耐下性子,一页一页翻看着。 要说这凡间事,银铃知道的也不少,毕竟幽墟的鬼再稀罕,也是人变的,可这仙门事,她确实知之甚少。 不知看了多久,许是她咽下的那块红烧肉反上来了,她一个毫无防备,呕了出来,虽说没弄到书上,但这一个猝不及防,将旁边堆起来的书打翻在了地上。 她忍着恶心,将那一小摊秽物弄干净后,捡起地上的书,却无意间打开了一页,上面“罗骰”两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旁的她倒是都知道,只是这句:可载鬼身,无视禁制封印,随携者出入。 她皱起眉头,心中不安感愈发强烈。 如果是真的,那么孟真很有可能附身她的罗骰,跟着她出来了,他在须弥境里没撕了她,仅是断了她一条左臂,这点就很奇怪。 当时换到上清界,他分明有机会的,却躲在暗处…… 银铃有些烦躁,她分明只有陆曳一个仇敌,怎么来了浮玉山,又多了个孟真?如果他已经出来了,躲在什么地方,要是不找她麻烦倒还好说,万一他闹起来,让这些修道的知道了她的身份…… 不然,还是撤吧? 心里有了退意,但银铃这脾气,自是不肯承认自己想开溜,内心无比纠结,可留在这浮玉山都是好处,她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借口,好让她心安理得的下山去。 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她有些烦闷,推开门走了出去。 浮玉山的夜晚比凡间的亮堂些,许是山高,离天上月也近些。 谢不言的院子还算清净,周围静悄悄的,银铃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想来自己做人也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她运气好,原本,她可能已经灵识四散,要等上好久好久才能重聚意识,可如今侥幸存世,心气反倒急躁起来,却不知是好是坏。 嗯? 银铃的视线落在了屋顶房檐上,那一袭红衣只影独酌,夜风微拂,此时的谢不言看上去……有些可怜。 这不是银铃第一次觉得他可怜了,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是个废物吗? “哎!谢不言!”银铃对着他喊道:“你不是要我陪你去什么地方吗?你不是想看看那里有什么吗?” 谢不言闻声回过头来,又恢复成往常那不靠谱的模样,半分可怜也瞧不见了。 他笑着起身,从旁边的梯子上爬了下来。 “怎么?晓得知恩图报了?要报答为师了?” 银铃看着他缓缓朝自己走近,走得摇摇晃晃,似是喝了不少酒。 这酒有那么好喝吗? “不陪你去,想来你也不会肯教我些真本事。” “不急,等扶摇宴结束以后,你再陪我去吧。” 银铃有些不解,“为什么?你想看看有什么而已,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吗?再说了,你不教我真本事,我拿什么去和那些人打架?” 谢不言神神秘秘地笑着,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放进了银铃的手心。 “什么啊?” 银铃低头看向自己手心,第三颗罗骰? “有运气,你还怕什么?” “这个不是王富安的吗?你从哪偷来的?” 谢不言得意洋洋道:“他虽未入浮玉山,但这东西已经作礼送来了,我从掌门那儿要来的,如今这王家气数也是尽了,日子想是不好过了,这不比你当初杀了那夫人来的更妙?” 银铃撇撇嘴,“单靠运气就能取胜?你们这扶摇宴的比试也没什么水准。” “单靠运气自然不行,来,今夜为师就教你些真本事。” 银铃眼前一亮,“真的?” “为师骗天骗地,唯独不骗你!谁让你是我唯一的乖徒呢?” 谢不言说着,便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铜板,放在银铃眼前晃了晃,然后找来根绳子,吊在了一旁的树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厉害的术法,是为了什么?”他站在树下,看向银铃。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达成心中所愿,扫除障碍,随心所欲,无人能敌。” 谢不言摇摇头,“你说的只是感受,是空洞的,千人千愿,你的障碍也未必是旁人的,我只问你,这厉害的术法如何界定,又是何目的?” 银铃听不太明白,目的不就是为 18. 扶摇宴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浮玉山金阁弟子院中,弟子们都出门往扶摇宴去,一年轻弟子见小师弟还在房门口张望,不由催促: “小师弟,你还不快些,回头师父到了不见你,必要将你和那些师兄弟一样,被赶回来关禁闭。” “我们走吧,别管他了。” 另一同行弟子拉着他,二人离开了。 这被唤作小师弟的小弟子苏慎,见众人离去,立时反身关严门窗,屋内瞬间昏暗下来。 那昔日虽略显文弱但也算是姿容清俊的苏慎,在这昏暗中,变得有些面目模糊。 他脚下阴影之中,缓缓浮出一道黑影,黑影逐渐变大,好像是他的影子膨胀起来,成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形黑影,其周身气息与这苏慎竟有七分相像。 “今日我不能附身与你同去,但你要做一件事。”那黑影声音低哑却又尖细,怪异刺耳。 “孟大人,您请说。” “上次见到的那个持扇女子,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她是谢长老的徒弟,当时若不是孟大人你出言提醒我及时抽身,恐怕这次扶摇宴,我也与那些师兄一般被关禁闭,去不得了。” 黑影笑了起来,“记得便好,这些日子,我要你,杀了她。” 苏慎闻言一惊,“什、什么?” “怎么?你不敢?还是……不行?” “可、可是门规在上,同门不得自相残杀,且今日只是切磋,我如何有机会下手?更何况,她也不是软弱之辈,我如何杀得了……”他想了想,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也不一定能和她对上啊,万一我还没对上她就已经输了……” 黑影看着苏慎惊慌的模样,轻蔑道:“不用你动手,也不用你与她比试,找这么多借口,怪不得你这般无用,你便是连浮玉山上位者不喜这谢长老收的弟子,都看不出来,还能做什么?” “不喜?她……我倒是听说她好像是……非人非鬼……我真的能杀得了?” “正是因为她这不伦不类的身份,我也没要你亲自动手,她死了,即便查出来是你陷害的,你不仅无过,反而替浮玉山解决了一个麻烦,他们必会记你一功。” 苏慎眉头深锁,迟疑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好!我杀!” 黑影笑了,身形如烟飘近苏慎,“你附耳过来……” - 浮玉山与逍遥宗三年一度的扶摇宴,今年设宴于浮玉山。 大宴三日,宴席上的美酒菜肴点心等,由司膳刘长老及其仙使准备,席设浮玉山灵光台。 虽说是宴席,但因人多且仙门都不喜歌舞助兴,故而依往昔惯例,凡逍遥宗与浮玉山门下弟子,若无例外,需参与扶摇宴弟子切磋试炼,于前一日制牌,上有所属派别、师门、入门多久及姓名、年岁。 入席时,将此牌放入司武赵长老底下仙使们所托举的盘子里,由他们汇总后,以年岁、派别、入门时间等归类。 按规矩,修道者忌极,故切磋讲究点到为止,有浮玉山掌门、阁主等八人,及逍遥宗掌门、宗师等七人轮番判定胜负,为显公允,为判者,需非场上切磋之人所属。 如:浮玉山月阁弟子与浮玉山金阁弟子切磋,则浮玉山除掌门外不参与判定;逍遥宗大宗师弟子与浮玉山木阁弟子切磋,则大宗师与木阁阁主不参与判定。 又因这扶摇宴人数众多,故而两派之人各统一装束,浮玉山着蓝衣簪玉冠,逍遥宗着白衣束白色纶巾。 原本仙门中人都着素色衣衫,只是颜色不拘,不过,浮玉山的那个不爱着素色衣衫的谢不言,自是不理会这些规矩的,况且,他也有很多年没参席过扶摇宴了。 今日,因听闻谢不言要参席,灵广台上更是热闹了,往昔不敢多言的弟子们,尤为是女弟子,无论是浮玉山的,还是这逍遥宗的,都想一睹这仙门绝色天人之姿,低声议论着。 弟子们逐个入座,两派弟子一篮一白,分坐灵广台两侧,二位掌门居于正位,两侧主位则属掌事者,如:阁主、长老、宗师等等。放眼望去,人数众多且颜色分明,扶摇宴之盛况,可见一斑。 一席红衣入场,场上瞬间一片寂静,而后议论纷纷,有惊艳于此人姿容的,亦有批判其装束的。 谢不言罔若未闻,手持木牌,放在了司武长老手中,嬉笑道:“这是我那乖徒儿的,赵长老看着安排。” “你徒弟?且不说旁的,这才入门一个多月,能掀起什么浪?”赵长老斜睨他一眼,很是不屑。 谢不言摆了摆食指,“非也非也,她不是来掀浪的,她是来拿头筹的。” “你说什么?你说出来的话还当真是和你这个人一般荒谬。”赵长老听笑话一般,接着朝他身后看去,“那你这位‘拿头筹’的乖徒弟呢?怎么没见到人影?” 谢不言笑了笑,扬长而去,“她会来的。” 这二人口中的正主此时还在谢不言的院子里,跟头发丝与铜板较着劲。 银铃专注了几日,眼下已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急躁了。 以她的天资,何时如此受挫过,可恨这凡人身躯,也不知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岳姐姐,这会儿灵广台上的宴席都要开始了,你还不去吗?”李七斤靠在挂铜板的树上,朝银铃问道。 柳知知站在他身旁,二人眼巴巴地看着银铃。 这两个人是可以作为谢不言的仙使入席的,谢不言身为长老,仙使本就不多,多他们两个也没什么,自是能坐在长老身后的小桌上吃吃喝喝的。可无奈,他二人得跟着银铃,银铃不去,他俩也去不了。 李七斤就看着银铃这根头发丝,要不就是没碰到铜板就飘飘落地,要不就是好不容易碰到了铜板,再次飘飘落地。 柳知知在一旁已经多次扯他衣角了,他也急,可也不敢催眼前这位,毕竟,看上去,银铃的心情不太好。 银铃看都没看他二人一眼,自顾自地又拔下一根头发,这几日,头都要被她薅秃了,到底不是她的身体,她也无所谓。 要说这发丝入钱眼,最难的倒不是眼力手力,这二者自银针入钱眼后,她便不差,眼下最难的,是如何让修为转化的灵力,在发丝上留得更久,十步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银针有惯性,可头发丝没有,每每到了临门一下,这头发丝就失了力。 她试了无数次,若伊始就注入过多灵力,这发丝会承受不住,犹如烧完的线香,风一吹便粉碎成灰;若灵力注入不够,便是几步远就无力飘落。 好不容易摸索到能越来越接近铜板,可总是差那么一点。 她这边练的心浮气躁,那两个谢不言的仙使也是急坏了,二人轮流来回飞,可谢长老有言在先,不得催促,他二人只得招来李七斤和柳知知打听情况。 “这扶摇宴已经开宴了,切磋试炼也开始了,首轮的都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眼看着就要到岳姑娘了,她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这趟来的,是脾气略微暴躁些的不看仙使,他看着银铃还穿着半月前的粉衣,难免火起。 虽说这粉衣是水阁江阁主送的仙衣,不脏不皱的,但今日这场合,总不能叫这徒弟和师父一样,在这装束上都如此独树一帜吧? 李七斤撇撇嘴,不满道:“哎呦,您可别说,我也是大着胆子催了,她不理我,要不你试试?” 这李七斤胆子虽不大,但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他心里清楚,谢长老院儿的,性子最厉害、最不好惹的,无非就是个岳银铃,面对其他人,他也不怂。 小不点柳知知去拉了拉不看的衣服,“不看哥哥,你还是别去和姐姐说话了,姐姐不理我们的。” 不看皱了皱眉,“那你们再催催,我先回去看看。” 两人齐齐对着不看点了点头。 不看无奈地叹了口气,御剑而去。 拨开山间云雾,扶摇宴犹如天人法会、仙家宴席,觥筹交错间,众仙门弟子言笑晏晏,人数如此之多,却不嘈杂。 不看落了地,收了剑,站在不听身旁,摇了摇头。 一轮一轮的比试下场,两侧弟子或点头赞叹,或摇头惋惜,场上主事的司武长老看向手中名册,嘴角勾起,略带嘲讽。 “下一轮,浮玉山日阁弟子顾昀,对浮玉山谢长老门下,岳银铃,上场比试。” 不看不听相视一眼,而后,不听退了几步,御剑往谢长老院去了。 不看站在谢不言身后,却瞧不出自家长老有一丝慌张,心中又是担忧 19. 比试开始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银铃踩在不听的剑上,分明是不听在御剑,可她偏要站在前面,临落地,她低声命令着:“往左边点!” 不听低头看去,左边坐着其他几位长老,他虽不知银铃要做什么,但还是听她所言,往左偏了点。 银铃瞅准时机,纵身一跃,跳在了那叶长老的桌上,“哐当”一声,将他一桌菜肴美酒踩的稀烂。 可惜她原打算漂漂亮亮落地,却被这一地狼籍搞得站不稳身子,模样属实滑稽。 站定之后,她一身浅粉色衣裙,外罩薄纱,高傲且嚣张的模样,引人侧目,但尤为吸引人注意点,还是她发间的铃铛,知道内情的甚至惊得站了起来。 叶长老经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起身气急败坏,指着银铃骂道:“你——粗俗!狂悖!简直放肆!” 银铃拍了拍身上的粉色衣裙,抬眼直视叶长老,道:“我耳朵好,但是眼神不好,下来的时候是偏了点,你怎么还骂人呢?” 仙衣就是仙衣,不染纤尘,就是水渍油汤,也半分不见。 叶长老冷哼一声,“我是实话实说,何来骂人之谈。” 她心情不错,走出那一地狼藉,斜了叶长老一眼,“对,你不是在骂人,你是在吠。方才我在云端就听见下面不知哪条狗在乱吠,不想原来是你,学犬吠逗大家开心呢,” “你、你……”叶长老气的不轻,偏又说不过银铃,一时结舌。 谢不言忍着笑,走过来将银铃拉到身后,“叶长老,莫要气恼,修道之人,贵在静心,何况我这徒儿虽有些顽皮,但咱们做长辈的,不必和小孩子计较。” 叶长老匀了气,冷笑一声,怒视谢不言,“你师徒二人还真是蛇鼠一窝,一样的嘴上功夫了得,一样的离经叛道!你身份在此,穿些什么东西,掌门都不曾言语,我不好说什么,怎么如今你徒弟也可以不着我浮玉山装束?” 谢不言看了看银铃,咂了咂嘴,“这……你也知道,她眼神不好,应是穿错了,不是故意的。” 司武赵长老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这场闹剧,“既然人已经到了,那别耽误时间了,上场吧!” 场上顾昀也正了正色,站得更挺拔了些。 谢不言扬扬手,“稍等片刻,我先替诸位教训教训我这不懂事的徒儿!” 说罢,也不等人答应,便拉着银铃往一旁的小林子里走。 站定之后,银铃瞥了他一眼,“一样的嘴上功夫了得?我怎么不觉得?我可都听到了,我若不来,你就由着他们说我俩是废物?” “说就说呗,我又不会少块肉。”谢不言不以为意,笑着看她,“命中了?” 银铃扭过脸去,“没有。” “那,你怎么肯来了?” 银铃声音大了些,“我怎么知道你教的是真是假,万一是你诓我呢?我总得来试试。” 谢不言点点头,又道:“嗯,这半月来,你一直都在练攻,今日这场上,便是为师静心为你安排的第二课。” 银铃追问道:“什么?” “防守。”他背过身去,看向试炼台,“这‘防守’在二人对决时,便在一个‘躲’字上。除了会攻,还要会躲,方能取胜。” “你让我躲?”银铃斩钉截铁道:“我绝不会躲,能打便打,胜负只在三招以内,会躲闪的,都是无能之辈,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谢不言笑而不语,只看着她。 银铃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你的‘教训’?我听过了,我要去对战了。”说着,她便往扶摇宴上走去。 “为师虽不知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些自负之言,但为师只问你一句,你与这些在仙门修行多年的佼佼者相比,谁更像无能之辈。” 银铃闻言顿住了脚步,心头火起,却哑口无言。 她自然清楚,即便她再厉害,如今也是困在凡胎□□、不,连凡胎□□都不如的肉身里,不能吃不用睡,甚至不修炼还会长出尸斑,然后腐烂,发臭…… 再不愿意承认,谢不言所说的,也是事实。 她当然不想输,非要选,躲还是输,那就躲吧。 谢不言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躲,在于换位处之,观察对手动作,先于对手,要诀仅一字:快。” 银铃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知道了。” 自银铃出现后,在座弟子们的议论声便没有停下,只是碍于掌门和自家师父,并不敢高谈阔论,声音窸窸窣窣,无非是议论银铃姿容平庸、举止无状,亦或是对这师徒二人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等等。 银铃并不理会这些,她朝着试炼台走去,却终于看见台上那人竟是顾昀。 怎么是他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暗自警告:岳银铃,你可别在这种时候拖本尊后腿,若是这第一场就因为你输了,管你魂魄何在,我必与你没完…… 试炼台位于灵广台正中,银铃走到近前,看着与她一般高的试炼台,伸出右手按住台面,一个翻身,干净利索地跳了上去。 顾昀朝着站上试炼台的银铃做了一揖,温声道: “妹妹,多日不见,没想到再见,竟是要和妹妹兵刃相接了,还望妹妹莫要责怪,也请妹妹放心,顾昀必不会伤了妹妹。” 与顾昀面对而立,银铃觉得她的心跳还是有些难以控制,但她也知道,闭眼或是不看,已是不可能,故而,她细细打量起这位岳银铃的心上人。 顾昀生得斯文,五官并不出众,但也算端正,银铃虽不明白,但也能猜到,岳银铃心悦他,大抵是因为她那一生孤苦无依。 人,总喜欢寻个依靠,有人依靠亲人;有人依靠爱人;有人依靠才学;有人依靠权势……可银铃也知道,有些人,只依靠自己。 顾昀见银铃看着自己,却又不似看着他,不由开口道:“妹妹……在想什么?” 银铃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他道:“想一想赢了你之后,下一个对手会是谁罢了。” “赢我?”顾昀闻言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若此为妹妹心愿,顾昀愿意成全。” 银铃瞥了他一眼,心中不屑至极,“说得好像你能赢我似的,比试便是比试,你若真想成全,干脆直接弃权好了,那么多废话,拿出你的本事来。” 赵长老面向二人,朗声道:“二位皆为浮玉山新入门弟子,入门不足三月,并无佩剑,此次比试用木剑即可。” 说罢,他看了身后仙使一眼,那仙使便捧着两把木剑送到了二人面前。 银铃此前并不知试炼切磋用的武器是剑,她从未用过剑,当下看着仙使送到眼前的木剑,有些抗拒。 她看了一眼谢不言的方向,只见他饮酒吃菜,眼皮都没往这儿抬一下。 她这师父,的确是不靠谱的,明明比剑,他却教她什么命中钱眼…… “岳银铃,你不取剑,意欲何为?如今因你迟来已耽误许多功夫,你还想拖延时间,耍什么花招吗?” 赵长老出言质问,语气不善。 银铃没搭话,白了他一眼,接过了木剑。 李七斤和柳知知此时也到了,只听柳知知稚声稚气地朝着试炼台喊了一声:“我姐姐最厉害!姐姐千万别心软啊!” 银铃闻言,面上神情不易察觉地松了松。 这小丫头,说什么大实话呢。 赵长老再次站到台前,一声高呼:“浮玉山日阁弟子顾昀,对浮玉山谢长老门下岳银铃,比试开始——” 他话音刚落,一声击锣声响彻灵广台,他也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灵广台瞬间静了下来,原本这首轮的几场比试是没什么看头的,都是两派新入门弟子,打斗如同过家家一般,可现在台上的人毕竟有了先前那一出,很难不让人好奇。 试炼台上只留顾昀与银铃二人,但见顾昀抱剑施礼,“银铃妹妹,那顾昀就失礼了。” “废话真多!”银铃懒得和他周旋,防守本就不符合她的性子,自然是先手攻上。 她紧握木剑,直朝顾昀心口刺去,但此招太过直白,顾昀侧身闪避,轻易便躲了过去。 顾昀正准备说些什么,可银铃手中的木剑已然紧追而上,顾昀也正了正色,将木剑横在身前,挡开了银铃的剑,反守为攻,朝银铃击去。 银铃自知剑法不佳,脚下使了些力,向后滑退,心 20. 身世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第一日的扶摇宴切磋试炼,算上顾昀那场不值一提的比试,银铃后又与浮玉山月阁弟子宋清音、浮玉山木阁弟子陆思源、逍遥宗第五宗师弟子罗奇、逍遥宗大宗师弟子傅淼等,共五场比试。 除浮玉山木阁弟子陆思源与逍遥宗大宗师弟子傅淼,银铃是险胜,其余三场,她赢得很漂亮。 因着两场险胜,银铃受了不轻的伤,寻常弟子试炼受伤必是要去司医长老院的,但银铃身份特殊,且谢不言似乎多的是灵丹妙药,银铃服了药,便也无大碍了。 其实这一日,浮玉山与逍遥宗凡有些修为的,都能看出,她并非凡人,只是碍于多方情面,未拿到台面上说罢了。 眼下宴席方散,弟子们大多御剑回去,掌事者们修为高,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银铃看着满天乱飞的剑,让不看不听带着李七斤和柳知知先回去了,自己打算等人少些再回去。 “那为师呢?”谢不言眼见着不看不听都飞走了,毫无存在感一般的自己,不得不在银铃眼前晃了晃手。 “你想如何呢?” 银铃今日连胜,心情还算不错,加之自己能赢,也算是谢不言没诓自己的一份功劳,故而语气都缓了些。 谢不言闻言,认真地看向银铃,半晌,他盯着银铃的眼睛道:“从前倒没发觉,你长得不怎么样,但这双眼睛生得却是不错,像极了……” 长得不怎么样? 银铃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谢不言笑笑,俯身勾住了她的脖颈,兄弟一般,往前走去,“那就陪为师走走吧,省的待会掌门那个老家伙又把我叫过去啰嗦一堆,我们走慢些,让他们找不见我们。” 被酒气包裹的银铃皱着眉,闻言,抬眼看向几乎要贴在她面颊上的谢不言,“你和掌门是什么关系?为何你明明是一个废物,却还能做浮玉山的长老?为何你收了我这么个非人非鬼的不明物为徒,几乎也无人置喙?看起来这个掌门对你不错,难道是因为他……” 她仔细地看了谢不言的容貌,得出了一个结论,“恋慕你,与你暗通款曲,可你二人皆为男子,为世俗不容,于是便——” “哈哈哈哈哈……” 听闻“恋慕”二字,谢不言先是一愣,而后大笑出声,打断了银铃的话。 “有那么好笑吗?”银铃嫌弃地伸手推开了他的脸,在她耳边笑成这样,吵死了。 谢不言好不容易止住笑,“……你怎么……会这样觉得?难道掌门长得可堪与我相配吗?” 银铃回忆了一下今日所见的掌门样貌,当时远远瞧着,白衣那个长得还行,蓝衣那个,留着长须,不好分辨年岁,且脸上总笑呵呵的,看着呆呆的,不怎么样。 “嗯……不太相配,但谁晓得你会看上什么人?话本子我看得多了,总有一款,适合你。” “小小年纪不学好,看的都是些什么怪东西?” “小小年纪?我可不见得小……说起来,你如今多大了?你们仙门中人的年岁,好像都看不太出来。” 谢不言扒了扒手指,“也就……不足百岁吧。” 银铃白了他一眼,“十岁也是不足百岁,五十岁也是不足百岁,你这回答,等于没说。” 她回忆着,“浮玉山掌门多大我也看不出来,他虽容貌与你不太匹配,但怎么说,感觉年岁上比那逍遥宗掌门要靠谱些,逍遥宗那个掌门,装模作样的,看起来最多三十有余,我以为,掌门虽不至于须发皆白,但也至少成熟稳重,所以这逍遥宗掌门肯定不止看起来的……” 银铃说着,却注意到身旁谢不言逐渐褪去的笑意。 她心念一转,想起了一些事,遂又问道: “对了,不看还是不听说过,你家人也来了,今天怎么没见他们?” 谢不言脚步没停,手也依然搭在银铃肩上,只是身体直了起来,淡淡地笑了笑,“你见到了啊,就是那个装模作样的逍遥宗掌门。” 银铃一愣,“谁?逍遥宗掌门是你的亲人?” “他是我父亲。” 银铃停下了脚步,“你父亲?那,你为何不去逍遥宗做长老,偏跑来浮玉山?” 谢不言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因为我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说罢,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走的很慢,“这些事本来也不是秘密,你迟早会知道。还有,我要你在扶摇宴试炼上拿头筹,其实也是为了有机会与你一同去逍遥宗秘境,用你对我的特殊之处,去找个东西。” 银铃追了上去,“找个东西?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对你的特殊之处不就是触则开天眼吗?你要找神还是找鬼?” “你不是知道吗?为师丢了个骨头,找找看罢了,我身份不便,自己是去不了逍遥宗的,这次是个机会,再借你给的天眼,打听打听,说不定这鬼啊灵的,是找东西的好手呢?” 闻所未闻,只有人最擅长找东西,要不就是兽,求神拜佛也听过,就是没听说过托鬼给找东西的…… “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好心,为了个让我能吃东西的碗,还正经教我什么命中什么躲闪的……”她嘟囔着,而后拍了拍他,“放心,那我就拿下头筹,带你去那什么秘境走一遭就是了。” 谢不言看看她,颇为欣慰道:“乖徒儿,明日是首场落败者再试,你无有败绩,可不必到场,为师便用这一日,多教你些术法心决如何?” 银铃点点头,“说到底也是为了你,你也早该多出点力。”她看向谢不言,话锋一转,又问道:“不过,你所谓的这个仙骨本该好好长在你身上,又是怎么会丢的?” 谢不言的眼神似乎暗了暗,随即看向她发髻上的铃铛,伸手过去轻轻摩挲了几下,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轻声道:“但愿,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她……” 他的脸有些微红,眼神迷离,似是有了醉意。 银铃觉得,许是他不喝酒的时候,脸色总是带着病气的苍白,所以他才这般喜欢喝酒吧。 “谢长老!”二人身后传来一男子声音,紧接着,那人便飞身到二人眼前,“谢长老原来在这儿,真是叫我好找,掌门有请,还请谢长老与我走一趟。” 来人是掌门仙使,银铃在今日扶摇宴上见过。 谢不言笑了笑,看向银铃,“看来还是没能躲过去,你自己回去有问题吗?” 银铃看了看陌生的周遭,“我怎么会有问题,我回去了,你去吧。” 说罢,她就往前走去,只是没走出多远便到了个分岔路口。 “往左边走!” 谢不言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我知道!”银铃没回头,应了一声,朝左边走去。 银铃顺着小路,一路走着,应是本就快到院子了,她这次倒没迷路。 回到院子,院内正在吃茶聊天的四人瞬间噤了声。 银铃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们,“说什么呢?怎么不说了?” “长老呢?”不看和不听朝她身后张望着。 “被掌门叫走了。” 四人似是齐齐松了口气。 “姐姐,我们在说仙人哥哥的身世呢。”柳知知跑了过来,拉着银铃一起坐了下来。 “身世?不就是那个逍遥宗掌门不要了的儿子吗?” 李七斤有些惊讶,“你都知道了?” 银铃:“也不是什么秘密。” 柳知知:“那姐姐也知道,仙人哥哥的母亲是魔族中人吗?” 银铃:“魔族?” 不看端起茶盏,解释道:“当年长老还未出世,逍遥宗掌门就弃下家中身怀有孕的妻子,入了仙门,长老的母亲悲愤欲绝,动了胎气,生死垂危之际,却被魔族之人救了下来。” 不听接着不看的话,道:“入魔易,成仙难,长老的母亲心有怨恨,入了魔,后来生下长老,养到三岁,就派人送还给他父亲。” 不看叹息一声,道:“长老命苦,他母亲此举分明就是为了恶心他父亲,笑他有个出生魔族的儿子,故而即便是亲生父亲,他也喜欢不起来这样的儿子,所以,长老是逍遥宗前掌门和一众仙门弟子带着养大的,幼时也时常跟着前辈来咱们浮玉山。” 银铃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撇撇嘴,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他丢了那块骨头才不要他的。” 不听也跟着叹息一声,道:“长老这时候被掌门叫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银铃眨眨眼,追问道:“那他的那根仙骨是怎么丢的?” 不看不听闻言,相视一眼,却没吭声。 柳知知好奇地问道:“仙人哥哥丢了根仙骨?仙骨是什么骨?” 不看正想回答,却听院门外有人叫嚷起来: “岳银铃!你给我滚出来!” 银铃皱了皱眉,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是哪家的狗,在别人院门口乱叫。” 不看不听几乎同时起身,“姑娘还是歇着吧,今天也累了,进屋里休息休息,我俩去。” 21. 凶案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浮玉山掌门李玄清此时人虽端坐在浮玉山议事厅,却是如坐针毡,这逍遥宗父子两个,真是他前世的冤孽,今生的债主。 “玄清,我本无意插手你浮玉山内务,但你如此纵容,后患无穷。”逍遥宗掌门谢长离冷着脸,目不斜视,看都没看李玄清一眼。 李玄清心中骂骂咧咧,口中十分客气,“长离啊,这……打也打过了,训也训过了,如今人在外面跪着,怎么还能叫纵容呢?” 谢长离垂下眼帘,端起茶盏,“你当免去他长老之职,便是让他做个粗使杂役,也是对他的恩赐。” “这如何使得,他身子本来就不好,何况说到底,当初的事,也是我们浮玉山对不住他……” 李玄清已然不想再装了,收起笑脸,瘪了瘪嘴,“你这人也真是心狠,罢了罢了,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不变,看着你这个样子就烦,你自己坐着吧,我走了。” 谢长离波澜不惊,饮茶不语。 李玄清推开门,谢不言就在正殿前的空地上跪着,见到他出来了,还朝他露齿嬉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起来吧,不必跪了。”李玄清看着谢不言苍白的脸色和一身的伤,心里又骂了谢长离一通,伸手将谢不言扶起来,顺手将一瓶好药塞进了谢不言手里。 “他也就是气你收了个不三不四的徒弟,不过,我倒觉得你这徒弟不错,好生教导必成大器,你也费些心,将她引上正道。” 说罢,他又凑近了些,在谢不言耳旁低语,“面子上的事,我也是没办法,你可别记恨我啊。” 谢不言又是咧嘴一笑,“掌门不那么多话,我这会儿都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再一会儿,我都可以休息了。” 李玄清按了按额角,摆手道:“走吧走吧……” 谢不言刚转过身去,却见夜空中几个掌门仙使慌慌张张飞了下来,有一个落地之时甚至都没能站稳。 “怎么了?”李玄清问道。 “掌、掌门!出事了!有个弟子,不明不白……死了。”那仙使拱手作揖,结结巴巴。 李玄清脸色大变,“什么?你说明白点。” “方才,有人在一处林子里发现了月阁弟子宋清瑶的尸体,司医苏长老到的时候,人已经气绝。” 另一仙使接着那人的话道:“宋清瑶死于邪术,且有人看到……”说到此处,他抬眼看了看谢不言。 谢不言扬了扬眉,“你看我做什么?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挺想学点邪术的。” “别胡说!”李玄清低声训了谢不言一句,又看向那仙使,“你接着说。” “是,有人看到、看到傍晚时分,宋清瑶曾与谢长老弟子岳银铃发生争执……” 谢不言闻言笑了起来,“怎么?冤不到我头上,便想冤我徒弟?” 那仙使身子一抖,赶忙解释,“谢长老说笑了,我们岂敢。” 半柱香的功夫,涉案几人便齐聚议事厅了。 李玄清只觉得头疼,坐在上座,闭目按头。谢长离没走,依旧坐在李玄清下左侧第一张位子上。旁边几个位置坐着司医苏长老、司监孙长老、司律叶长老和什么也不司的谢长老。 银铃站在几个仙使和弟子之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方才出门去追孟真,那黑影跑得竟不快,直追到后山,却突然遍寻不见。这时,她才发觉不对,如今她是人,虽说谢不言碰到她就可以开天眼,可她凡胎肉眼并不能见鬼神,在须弥境中也是因其特殊结界才能看见鬼灵的,那么……她是如何看见孟真的?或者说,孟真为什么要让她看见他? 银铃不笨,但也没那么多弯曲心眼,直到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呼,她亲见到那在院门口和她拌嘴的宋清瑶尸体,她还是没明白。 孟真恨她,这是必然的,恨到要将她撕碎,显然,只断一臂并不能满足他,那他既然能现身,直接与她斗一场好了,为何要将她引来这里?想陷害她杀了人?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她抬头看向谢不言,她想告诉他,那个须弥境中的恶鬼出来了,就藏在浮玉山。 可谢不言看上去不太好,面色白的毫无血色,虽身着红衣,却掩不住身上隐隐显出暗红的干涸血迹。 银铃正想上前询问,却听浮玉山掌门开口问道: “你们几个,说说怎么回事吧!” 此时,议事厅中众人心思各异,在司监孙长老的指挥下,那几个作证的弟子跪了下来。 “回禀掌门,我乃木阁弟子张山,今日扶摇宴后,弟子们奉师命去给逍遥宗弟子送东西,路过谢长老院前,正好看到岳师妹和宋师妹在争执,二人吵得很凶,宋师妹似乎已经拔了剑……” “我乃木阁弟子李释,正如师兄所说,那时大概是日入酉时将尽,天快黑了,弟子隐约听见二位师妹在说什么‘不准抢’,‘就喜欢抢’,‘侮辱’……之类的话,具体的……弟子们并没有停留太久,也不太清楚了。” 这两个弟子说完,往后退了两步,孙长老又朝另一个弟子点了点头。 “回禀掌门,我乃金阁弟子魏慎,弟子回去之后,一时贪嘴又多吃了些,饭后消食,散步至后山,就、就看见了……” 孙长老眉目一皱,“掌门面前,不可语塞胡言!” “是、是!我和师兄看见了宋师姐的……” 一位女弟子已然忍不住了,“回禀掌门,是他们发现了我姐、宋师姐的尸体,今日扶摇宴结束后,我们几人在弟子院中闲聊,师姐忽然起身说要去更衣,我们便也没当回事,却不想,再见时,师姐她竟惨遭毒手!求掌门主持公道!让凶手偿命!” 说罢,这女弟子瞪了银铃一眼。 银铃认得她,手下败将宋清音,宋清瑶的妹妹。 浮玉山掌门看了银铃一眼,遂看向司医苏长老,“苏长老,这位女弟子死因可查明了?” 苏长老站了起来。 银铃看着她,心中倒是觉得新鲜,没想到这浮玉山还有女长老,长老二字,还真是难以参透。 苏长老面无表情,好似这议事厅所有人都得罪了她一般,冷声道:“窒息而亡,伤在脖颈,有一圈黑痕,非我仙门术法,也不似人为。” “掌门,浮玉山非人的,只有一位。”宋清音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孙长老朝掌门拱手道:“掌门,我已查证,多番证据都指向岳银铃,且我去找岳银铃时,她就在离尸身不远处,看起来正准备逃离。” 掌门李玄清扫视了一圈众人,后将目光落在了银铃身上,沉声道: “岳银铃,你怎么说?” 银铃直视着李玄清,一字一顿道:“我没杀人。” 谢不言一直听着,此时,摸出一个瓶子,往口中塞了颗药,吞咽下去,缓了缓,站了起来,径直朝银铃走去。 “走吧,听着累人。” 他勾住银铃的脖子,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银铃被压得险些跌倒,吃惊地看向他,后又回过神来,许是他受伤太深,受不住了?应该是,他本来就病怏怏的。 她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非要用一个词形容,难道是 22. 慕千月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谢不言有些惊讶地看着银铃,后又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敲敲她的脑袋,将她拉了回来。 叶长老愣了片刻,立时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银铃从不知怕字怎么写,十分坦然地回怼道:“我怎么胡说了?我不就是顺着你们的话说的吗?谢掌门都没说话,你怎么还急了?” 李玄清看好戏似的,故意一言不发。 他活了这么一把岁数,也算是人精了,怎么会看不出,这一遭门内弟子丧命,就是冲着冤那岳银铃去的。岳银铃入门不过三月不到,今日锋芒太露,不管是什么原因,凶手是什么目的,浮玉山混入邪魔外道已是事实,此事事关重大,眼下,一日两日这案子定是查不清楚的,先看看这岳银铃打算怎么闹再说也不迟。 谢长离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转脸看向了银铃。 寻常人要是被谢长离这么看着,定是要腿软的,但银铃是什么人?她毫无惧色地回视着谢长离。 谢长离眯了眯眼,竟牵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惊得李玄清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 只听谢长离淡淡问道:“小姑娘,倘若这徒弟要是被赶出师门,还能算作是这师父的徒弟吗?” 这话是说他和谢不言断绝关系,不是父子呢。 银铃见谢不言站得吃力,将他扶回座位上,抬头接着看向谢长离,不卑不亢道:“算不算,我和你说了都不算,人情复杂,话本子上多的是这种貌离神合的故事,谢掌门,你不会不懂吧?” 谢不言看向站在身侧的银铃。 他捡来这徒弟,本意就是为了当个能开天眼的法器使,却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叶长老朝谢长离拱了拱手,“谢掌门,莫要与这岳银铃多言,她是一贯的刁钻蛮横、放肆无礼,还是审案要紧。” 银铃看向叶长老,“叶长老可真是有礼,做起掌门的主来了。” 没等叶长老发作,她又对李玄清道:“这案子有什么可审的,我在我自个儿院子里待得好好的,是那个宋清瑶自己找来的,与我吵了一通,被不听劝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杀了,你们便说我可疑?我要是真有这随意杀人的本事,我也该先杀了他。” 说着,她指向叶长老,却没看他一眼。 “你——”叶长老气得恨不能立刻将银铃就地正法。 李玄清清了清嗓子,“那你为何会外出,又为何会出现在那后山呢?” 银铃看了看谢不言,指着他,信口胡诌道:“我去找他的,我向来容易迷路,走错了也不奇怪吧?” 谢不言点点头,“没错,这我可以作证,她容易迷路,这点也很容易查证。” 宋清音怒插一嘴,“怎么会这么巧?” 魏慎跟在一旁也点点头,“巧得离谱。” 银铃瞥了那二人一眼,看向李玄清,“不是我杀的就不是我杀的!我要杀人,必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杀。” 叶长老立时朝李玄清拱手,“掌门,此女张口闭口将杀人说得如此容易,显然是有为祸之心,她本就来历不明,非我族类,若说此案与她无关,我绝不相信!” 谢不言笑着开口道:“她姓岳,名银铃,莲花镇人氏,幼时父母双亡,与她祖父相依为命,说起来,她爷爷也算是半个修道之人,你如何能说她来历不明呢?” 叶长老冷哼一声,“荒谬!她若是身世清白,为何会是此等不人不鬼之身?” “此事我也早已向掌门禀明,女子年幼孤苦,为她莲花镇上一霸所欺,不幸亡故,她祖父大恸之下,施展道门禁术,招魂令其还阳,只是法术不精,故而如此,若说有错,也是她祖父之过,我收她为徒,只不过是想引她向正道。” 说到此处,谢不言看向叶长老,“倒是叶长老,身为仙门中人,一叶障目,张口闭口皆是以貌取人,到底是失了道心了。” 谢不言难得这么认真,银铃听着,倒有些心虚。 这回是真心虚,她不是岳银铃这件事,也不知道能捂多久,也不知道捂不住会如何…… 银铃回过神来,心道:笑话!捂不住又能如何?我现在是在怕吗?我怎么会怕?本尊可是堂堂鬼主! 叶长老被他这么一说,竟一时哑口。 宋清音自是不信,“即便如此,她空口白牙!说什么便是什么吗?哪个凶手会承认自己是凶手!何况她有谢长老撑——” “清音,不可胡言。”议事厅大门被缓缓推开,女子柔声打断了宋清音,自门口走来,一身浅蓝色衣衫,姿容胜雪,长发半挽缀着玉簪,眉目如画,仙气飘飘,正是闭关三月的慕千月。 银铃看去,这慕千月两个多月没见,人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而此时,慕千月好像也在看她,却也不像在看她。 “慕阁主,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闭关三月吗?如今时间未到,这样出关,不要紧吗?”坐得最近的赵长老起身迎道。 慕千月莞尔一笑,“多谢赵长老关怀,千月无妨。” 说罢,她看向李玄清,“掌门恕罪,此事事关我门下弟子,我身为师父,没有护好弟子,才令她遭此不测,如今凶手未伏法,我不能不出关,为我徒儿做主。” 她说得轻缓,说完,看向了谢不言。 银铃觉得,她看谢不言的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师父!您终于来了!”宋清音眼泪在眼眶打转,跪倒在慕千月脚下,“求师父为我姐姐将那凶手伏法!” 慕千月轻轻将她扶起,“别怕,有师父在,你今日也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师父在这儿就好。” “不,我要在这儿,看住凶手!”宋清音恨恨地看向银铃。 慕千月轻拍了拍她的手,“乖,听话。” 银铃心想:这慕千月之前看着挺严肃一女的,没想到对徒弟倒是挺温柔可亲的。 宋清音似是也没想到师父这般柔缓待她,只当是念在她丧姐之痛,便也不再坚持。 李玄清顺势给了孙长老一个眼神,孙长老领命,将在场几个弟子全都带了出去。 待到几个弟子都离开后,李玄清看向慕千月,“既然受害之人是月阁的弟子,那么,慕阁主有何想法?” 慕千月恭顺地拱手轻声道:“不知掌门有何打算,千月不敢擅专。” 李玄清扫视众人一眼,顿了顿,道:“司武赵长老近来忙于扶摇宴事宜,便先由七阁阁主联手封锁浮玉山,任何人不得出入。”说到此处,他看向谢长离,“谢掌门,后日三日扶摇宴结束后,还要委屈逍遥宗诸人在我浮玉山多留些时日。” 谢长离“嗯”了一声。 李玄清又看向银铃,“至于嫌犯岳银铃,虽只是有嫌疑,是否是凶手,还未有定论,但众口铄金,再于人前露面,于你也是不宜,就依例关押在金阁后山的思过洞中吧,扶摇宴的切磋试炼,也不必再上场了。” 银铃十分不满,道:“凭什么?我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不上场怎么拿头筹?不拿头筹怎么……” “你还想拿头筹?不自量力!”叶长老低声讽刺着。 今日被银铃唤作老头的赵长老,倒是不记仇的性子,低声劝道:“你这小弟子……你才入门不足三 23. 岁溯流转阵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谢不言抬头看了慕千月一眼,他虽也觉察出慕千月有些变了,但也并未放在心上,口中客气道: “我都好,只是慕阁主闭关时日未到,便提前出关,如今还要开启岁溯流转阵法,是不是有些勉强?” 说罢,他看向李玄清,话锋一转,道:“其实何必这么麻烦?你们将那遇害弟子的魂魄招来,问上一问,不就知道了?” 此言一出,银铃莫名觉得,场上安静得有些诡异,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你……”慕千月看着谢不言,她眉头蹙起,眼中似氤氲着水汽,分明愁云雨,却似又悲又喜。 【宿主,请注意你的言辞,若身份被发现,你将会被立刻清除。】 又是那个声音,方才分明说过这话。“宿主”?这不知躲在何处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银铃打量着慕千月,越看越觉得慕千月古怪。 半晌,李玄清先开了口,“招魂术既是道门禁术,那必然不能轻易使用。” 谢不言满不在乎道:“有何不能?扶摇宴期间,浮玉山与逍遥宗两派,作为仙门之首,竟在两派眼皮子底下死了个仙门弟子,且是邪术所为,这事传出去,你们素日最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长老道:“这道门禁术,既是从我浮玉山禁起来的,就没有再用的道理,谢长老,你莫要胡言乱语。” 银铃奇怪地反问道:“浮玉山禁的?为什么?既然是禁术,岳善、我爷爷又是怎么会的?” 叶长老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不懂就不要问。” 银铃朝叶长老翻了个白眼,“真有意思,不懂就不要问……那我懂了再问?明知故问?好让你得瑟显摆一下?” “你——无礼!狂悖!” 李玄清清了清嗓子,“岳银铃,念在你身世可怜,也是新入门不久,本掌门不与你计较,但你也当收敛些,叶长老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若总这般无礼,受苦的,可是你的师父。” 说着,李玄清拿眼神瞄了瞄谢不言,示意银铃注点意。 此时,银铃的手放在谢不言的肩上,她方才被那怪声音引去了注意,竟没发现,手下三寸,就是一处血污。 似是发现了银铃的目光,谢不言侧过脸,朝银铃安抚地笑笑,“为师没事,不用顾忌为师。” 谢不言总是想多袒护她一些的,毕竟在莲花镇遇到她,便是打算骗来做开天眼的法器使用的,但她总归是人,不是法器,他也知道,这姑娘被他拉来浮玉山,许多事,着实无辜,他唯有尽自己所能,护好她,也是护好他的“天眼”。 慕千月看着这二人眉眼相对,眉头皱得更深了,转脸看向李玄清,“掌门,千月无妨,可以开启阵法,带岳银铃入阵,岁溯流转阵越拖延越不宜,不过回去几个时辰,反噬不会太深,我们也不会影响任何已成之事,只看而已,且此法于阵外而言,时间变化极微,对扶摇宴也没有任何影响,还望掌门允准!” 李玄清沉吟片刻,看向谢不言,“谢长老可有异议?” 谢不言闭了闭眼,往椅背上靠了靠,无所谓道:“你们何曾听过我的异议?” 李玄清清了清嗓子,“诸位可有异议?” 赵长老还想说什么,被慕千月一个祈求的眼神制止了。 “既然如此,那便开阵吧。” 李玄清说着,弹指间,一道圆形光环自他指尖飞出,逐渐放大数倍,落在了正中地板上,光环之中的符文闪烁着奇异的白光,像在消融一般,其上布满细密的星点光芒,越往上越松散。 慕千月向银铃伸出了手,轻声道:“走吧,我带你去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银铃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谢不言,“我去了?” 她其实也想看看,孟真到底想干什么。 谢不言朝她点点头,忽又拉住了她,“等等。”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了银铃手中。 是一个纸鹤,不,确切的来说,是一个玉制的纸鹤,精巧绝伦,分明是玉器,却有着纸折的纹理模样。 “这个收好,若有事,可以此与为师通话。” 银铃看到,谢不言另一只手上,握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玉鹤。 “谢——”慕千月见状,有些情急,“谢长老,这怕是不妥,岁溯流转阵本就易生变,你给她这个,于她不利。” 谢不言不以为然,“若是无事,她必不会用,若是有事,用与不用都是不利,无妨。” “可……”慕千月还想说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拉起银铃,朝正中的法阵走去。 此时岁溯流转阵只是出现陈型,还并未成法,成法需至少两位长老协力。 赵长老和叶长老走上前,施展术法,合力引来一道灵光,注入法阵之中,下一瞬,法阵犹如一圈漩涡,盘旋而起,在其附近之人,衣衫头发皆是被风卷起。 “掌门,我带她去了。” “好,务必小心。” 慕千月点点头,手中结印,打开了阵法,牵着银铃的手,带着她朝法阵内走去。 众人逐渐消失在身后,二人完全进入法阵之中,法阵内看起来一片漆黑,但更像是虚无,没有颜色、没有实感、没有边际,周围似有星星点点的萤光。 “对不起。” 银铃正打量着四周,却听见慕千月没头没尾的道了句歉。 “啊?”银铃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慕千月摇摇头,“没什么。”她看向银铃,“待会儿前方会有光点出现,你记住,朝光点走去,尽可能的走,不要急于抵达光点,走的越久,便能越准确的到达你想到的时间点。” 银铃看了看她,“你呢?” “我会在你身后陪着你的。” 不一会儿,光点果然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银铃迟疑片刻,脚下缓缓朝前走去。 走的越久,便能越准确的到达你想到的时间点? 银铃对于这岁溯流转阵一无所知,可因着之前听到的怪声,她并不完全相信这个曾经给过她三成修为的慕千月,但显然,慕千月也害不了她,毕竟是慕千月带她进来的。 那就小走一会儿吧! 她这样想着,光点似乎变大了许多,像是一道透着光的门。 “往前走,别回头!”慕千月的声音在身后,“一直往前走,走得越久越好。” “现在可以了吗——”走了几步,银铃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慕千月不见了! 银铃皱起眉头,陡然想起那怪声,她听到的第一句好像是什么“时空漩涡,再也回不来……”,难道,慕千月想让她留在过去,再也回不来? 这么重要的话,她怎么才想起来? 她不想走了,她想回去。看什么案发现场!孟真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冒险去一个未知的时空? 银铃转身想回头,可无论她怎么转变方向,都好像站在原地没有动过,那扇门就在不远处,就在她眼前。 她眉头深锁,惊疑之下,硬着头皮朝那扇门走去。< 24. 风溪山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他知道她的姓名,是银铃,不是岳银铃……两百多年,什么两百多年?无论怎么算,人间的两百多年前,她都没成鬼呢!幽墟一年人间一日,幽墟千年,人间不过三四年,所以这天上地下才没什么人愿意管幽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银铃?”男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银铃回过神来,皱着眉打量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真的不记得我?”男子看她的模样不像装的,试探的问道。 银铃摇摇头,她也不应该记得吧?她这辈子除了做鬼之前的事,什么都没忘过啊!难道她做鬼之前也叫银铃?这么巧?她随便起的名字,就中了?所以眼前这个怪人,是她做鬼之前认识的?是她的弟弟? “那你可记得这里是何处?”男子指了指石碑。 银铃依旧摇头。 男子想了想,抬起手轻轻一挥,眼前瞬间变了模样。 原本的郁郁草木消失不见,这里竟凭空出现了一座小山村,屋舍林立,村民们来往忙碌,炊烟袅袅,闲话家常…… “这样呢?” 银铃还是摇摇头。 男子有些失望,收回了手,方才的山村消失不见,眼前又是先前的景象。 “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 “家?” 男子点点头,向银铃伸出手,“跟我回家,好吗?” “不好。我想回去,不是回家。”银铃一口回绝。 “回去?”男子有些惊慌,死死抓住银铃的手腕,恐惧又愤怒地吼道:“你要回哪里?你哪里都不能去!跟我回家!” 银铃用力甩开他的手,骂道:“疯子。”说罢,她再也不想搭理这个怪人,准备先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用玉鹤联络谢不言试试。 只是,她才刚走出一步,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银铃皱起眉头,立时运转灵力,一掌打在他身上。 男子只顿了顿脚步,“两百多年不见,你的法力倒是退步了不少。” 退步? 银铃见这六成力的一掌无用,随即又是全力一掌。 男子笑了笑,“阿姐的扇子呢?若是带着那扇子,说不定能伤到我。” 银铃再次惊了。 他连扇子都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扇子?扇子分明是两个多月前才到手的! “你到底是谁?” “银铃,我是银夜,是你的家人。” 瞬息的功夫,银夜将银铃带进了这座风溪山中,却停在了一座恢宏的地宫面前。 这地宫建在山谷之中,模样虽与幽墟宫有些不同,但气质非常接近,都是华丽恢宏,带着点幽静诡秘。 银铃被银夜扛在肩上,费力抬头,“你说的家,就是这儿?” 银夜微微一笑,“不是。”下一瞬,他带着她进了这座地宫,出现在了一座草屋前,“这里才是。” 银铃看着这间突兀的立在殿宇之中的草屋,心中愈发觉得眼前这人,精神不正常。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我下来,不然,我绝对要,杀了你。” 银夜将她轻轻放了下来,“你的脾气,一点都没变。” 银铃方一落地,立时站得离他老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答话,只是伸出手,“你身体有些弱,我先帮你把左臂复原。”说着,一道淡淡的玄色光芒自他掌心,缓缓流向银铃的左臂。 银铃只觉得这只还没完全恢复的断臂处,痒痒的,还有一点酥麻,接着,有一种说不出的通畅感传来。 待到银夜收回手,她摆动了一下左臂,竟真的恢复如初了。 “你先在这儿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去为你寻些养身的丹药来。” 说罢,银夜便消失在她眼前。 这人怪是怪,有病也是真的有病,但是似乎对她没有什么恶意。 银铃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不说,殿宇相接,长得都差不多,她自己定是走不出去,所以……她往那草屋走去,四下看了看,拿出了那个玉鹤。 “谢不言!” 没动静。 “谢不言!” 还是没动静。 “小白脸!谢不言!” “为师在。”谢不言的声音自玉鹤上传来。 “我还以为你死了!”听到谢不言的声音,银铃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我被坑了,我现在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我怎么回去?” 那头沉默片刻,“附近有人吗?” 银铃道:“没有。” 谢不言道:“别怕,先找到有人的地方,问清楚年月,为师会想办法救你回来。” 银铃道:“谁怕了!” 谢不言道:“记住,万不可插手改变此间之事,尽量不与任何人接触。” 银铃皱着眉,道:“那要是有人非要缠着我呢?不,不是人,是疯子。” 那头又沉默了片刻,“等我。” 说完,那边没了动静。 “谢不言!谢不言……等你什么啊,不靠谱!废物!还当什么师父!”银铃骂了几句,差点砸了那个玉鹤,手一抖赶紧将玉鹤收好。 银铃对这个连岳宅都不如的破败小草屋实在没什么兴趣,于是往外走了两步,四下看了看,却见到不远处的墙后,似乎有人影闪过。 她脚下一动,追了过去。 许是她眼花了,穿进这高墙之中,她并未看见有什么人,回过神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追过去,或许是为了问问今夕是何年? 眼下,她走出来也有段距离了,七拐八绕的,本以为自己会不认得回去的路,没想到却在墙上看见了刀刻的小箭头,她将信将疑,顺着箭头的方向走着,竟真的看见了那个草屋。 有点意思。 银铃正要抬脚过去,却猛地脚下一滑栽倒在地,接着,她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往后拖去。 “砰——”伴随着一声关门声,银铃被拽进了一间漆黑的宫殿。 脚踝被什么东西缠着,那东西生出一股力,将她倒吊起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此时才反应过来,瞬间运转灵力,朝脚踝上的东西打去。 “小娘子长得不怎么样,气质倒是不俗,修仙的凡人,果然不一样。” “嘿嘿嘿……是个修仙的凡人……” “嘻嘻嘻……最没用的凡人……” 窸窸窣窣的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许是因为这间宫殿太大,回声干扰,一时难辨方向。 银铃被倒吊着,心中怒意已达顶峰,即便为 25. 山中不知岁月长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一身黑衣的银夜自光中走来,抬手间,便扼住了那人的喉咙,银铃甚至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他,就见他手中之人咽了气,接着,被他当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术主死了,术法自然也解了,纸扎人变回死物掉落在地,银铃手脚上的束缚也松开了,下坠的身体被瞬身而来的银夜抱在了怀里,银夜解开披风,盖在了银铃身上。 “阿姐,你……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 银铃抬起眼皮,只见他眼眶泛红,她到嘴边的恶语咽了下去,叹了口气,道:“你倒说说,这里哪儿像家?” 她本来也没想骂他,只是他手太快,银铃已经憋屈太久了,天知道她有多想亲手杀了哪怕一个仇敌,她竟然开始觉得,她身为鬼主的骄傲,越来越像个笑话。 银夜说不出一句话,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他身上很冰,连呼吸几乎都没有温度,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银铃感觉,他在怕。 半晌过后,银夜身形一动,落在地上的铃铛被他拾回手中,接着,瞬间将银铃带回了那间草屋,银铃看到,他反身便在草屋四周设下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银铃有些无语,这屏障到底是防别人的,还是防她的? 银夜将她放在一张简陋但也算舒服的小床上,轻轻将她的红绳铃铛系在她的发上,然后起身,将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了床边的桌上,接着又走过来,却并不敢看她,一边替她盖着被子,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 “还好你伤的不重,先吃了这些丹药,都是我找来给你养身的。” 身上伤的是不重,心里……可就不好说了。 “我要养身做什么?” 银夜终于抬眼看向她的脸,却仍不敢看她的眼睛,伸出手心疼地虚摸在她肿起的半边脸,轻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回去。” 他的手顿在半空,“你要回哪去?” 银铃干脆豁出去了,直接道:“我也不瞒你,我不是你这个地方的人,不,我不是你这个世界的人,我本来是要去别的地方,但是中间出了些意外,我到了你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是这里,我现在只想回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功夫在这儿陪你玩姐姐弟弟的孩子游戏……” 她看看银夜,“你能听懂吗?” 银夜低着头,沉默半晌,低低地问道:“为什么非要回去?” “我当然要回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你不明白。” 他似乎不想听了,站了起来,背对着她,“我会想办法帮你,你就待在这儿,好不好?” “你想把我关在这个草屋里?” 他回过头来,眼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哀伤,“这不是草屋,这是家,而且,我怎么可能会,关着你……” “那你设个屏障,当我瞎吗?” 他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这屏障是保护你的,不会困住你,你脾气又不好,还爱迷路,如果你愿意一直让我陪在你身边,我自是不必设这道屏障。”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愿意吗?” 银铃越听越心慌,他还真是对她无所不知啊…… 她赶紧摇头,“我不愿意。” 他要一直在她这儿,她怎么和谢不言联系? 他似是早料到她的回答,牵了牵嘴角,“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你只要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说罢,他有些落寞地朝门口走去。 银铃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什么叫只要在这里就没人可以伤害她? “等等。” 听到银铃叫住他,他似乎很惊喜,回过头,“嗯?怎么了?” “你……能帮我找点仙门道术的书来吗?你这山名不经传的,灵气却很足,反正我也暂时回不去,不如找点事做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么多,可她确实不想这么被动下去了。 “只要书吗?你想学,我也可以帮你。” 银铃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回去,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接下来的时日,她便日日在草屋中修行,银夜时时过来陪着,哪怕她在闭目打坐,他也安静的坐在一边,非要银铃开口赶他走,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后来,他留在银铃这儿的时间越来越久,几乎住了下来。 银铃每次趁他不在的时候联系谢不言,谢不言那边却都没有了回音,她只能这么等着。 说来也怪,每每她叫银夜替她找一找有关于“岁溯流转阵”的书,银夜总说找不到,她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修为再高些,说不定能觅得回去的办法。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银铃才知道,银夜在这风溪山算是一方之主,先前将银铃倒吊起来的那个使纸扎人的倒胃口男人,是他手下一个道士,行邪术妖法的妖道。 银铃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无端送她月弥扇的面具男子,一样的身着黑衣,只是发型不同,一样的窄脸薄唇,而且银夜的左脸上有伤疤,那个面具男子的面具,也是遮住了上半张脸……她心中有了猜测,却也不敢肯定。 后来的日子里,她跟着银夜出入草屋的次数多了,加上四处宫墙上都刻着的箭头,她也对这座偌大的地宫熟悉了起来。 她几番见银夜理事,越发觉得他古怪。 银夜此人,喜怒无常,在她面前却乖的像只小狗,即便偶尔会发疯,但最多就一句话的疯,疯完立刻又是柔声细语,卖乖装弱。 可能……他真的是她弟弟,做鬼之前的弟弟? 头一回,银铃对自己做鬼之前的事,有了一点点兴趣。 可即便他真的是她弟弟,她也不可能留在这儿。 整座地宫,银铃是来去自由的,但是她出不去,似乎是银夜暗戳戳做了什么手脚,每每想出宫去看看,她都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银铃虽然看出银夜不会伤害她,但她既不能完全信任他,也不愿意被困在这个山谷宫殿中,可她每每和银夜提及此事,他或是岔开话题,或是当听不见,她便只能自己想办法。 以此,正好可以验证她修为精进程度,待到破除这地宫的屏障之后,她认为,可以勉强算是有些长进了。 日日修行之余,她也没有忘记那个面具男子,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她凭着回忆,一直在悄悄以灵力为银夜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只是还没做好。 等面具做好了,银夜戴上,她一看就能知道,他是不是那个面具男子。 如果月弥扇真的是后来的银夜送给她的,那么她送他一个面具,也算是扯平了……吧。 山中不知岁月长,银铃日日修行,性子也静了许多,案前堆满了她已掌握的仙门道术的书籍,每日充实忙碌之下,她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一日,她同往常一般,走到宫门前,施展术法,意图破障,往日被弹开的力量,今日竟穿透了这道屏障! 伴随着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那道破开的小点逐渐扩散,成了一个大圈,如同被火从中间点燃的纸。 银铃欣喜不已,收了术法,迫不及待地迈出了脚。 她出来了! 银夜修为 26. 时间经纬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回过头,发上缠着的铃铛轻轻作响,她见到了那抹久违的红衣身影,他就站在她的身后,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只见他一手扶住她,一手宽袖挥出,将那几个纸人纳入袖中。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还有些莫名的惊喜。 这么久了,她都快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终于见到了那个属于她的时空的人,她怎么能不惊喜。 谢不言垂眸看着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也有了些变化,见到他似是很高兴。 他抿嘴一笑,扶着她身体的手抬起来,轻轻摸了摸她发上的铃铛,“为师不是让你等为师吗?做师父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你是什么人?”那三个人见到突然出现的谢不言,立时喝问道。 银铃回过神来,挡在谢不言身前,低声对他说道:“他们在我身后偷袭,不知用了什么药,洒在帕子上捂住我口鼻,眼下,我的灵力被封住了。” 谢不言笑着对她做出个苦脸,“那可不好办了,你师父我,没有修为的。” 银铃方才的喜悦几乎一扫而空,“你正经些!他们真的会杀了我们,我还好,我死不掉,你没本事你现在出来干什么?” “乖徒儿,你这话可不对,为师只说为师我没有修为。”说着,他面上笑意似是冷了几分,轻轻一拉,便将银铃拉到他的身后,接着回过头来朝她眨了只眼,“可没说我没本事。” 银铃站在他身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明明他脸色又白了几分,明明他一点修为也没有,明明…… 垂眸间,她瞥见了方才谢不言纳入纸人的袖口,朱袖分明被赤血染成暗红,袖中那只手却轻描淡写,将险些滴落的血敛了回去。 谢不言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口袋,探手进去,“不知我这乖徒儿怎么招惹了几位,不过,几位想伤她,自是要问过我的。” 那三人不知为何,也没有动作,只是紧盯着银铃和谢不言。 左边那人朝那为首之人道:“师兄,他们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 右边那人道:“师兄,这个红衣服的好像是那臭丫头的师父。” 为首那人道:“我们一起动手,这丫头飞得远,那个人不可能这么快找过来的!杀了他们!” 这人正要动作,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师、师兄……” 身后二人结结巴巴的喊着,脚下已经忍不住开始后退。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声音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这为首之人的耳边,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他的脖子,他还未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脖子就被扭得反转过来,死前惊恐的双眼中,映出那如蛇一样冷的男人面孔。 银夜将手中尸身甩开,眼睛一直看着躲在谢不言身后的银铃,手却没闲着,翻手间,另两个正准备逃跑的人,也就此命丧当场。 银铃自然也看到银夜了,她想了想,走到谢不言身旁,对谢不言道:“现在没事了,他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银夜向前两步,看向谢不言,“又是你。” 谢不言收起布袋子,却在其中取出了银铃的月弥扇递给她,接着看向银夜,挑眉道:“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银夜见到那扇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而后看向银铃,语气急切,“跟我走。” 银铃摇摇头,“我要回去了,我和你说过的,我不是这儿的人。” 银夜罔若未闻,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他握得极紧,好像一松开银铃就会消失一般。 谢不言垂眸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看向银铃,“这便是你说的那个,疯子?” 银铃没回答,皱了皱眉,试图甩开了银夜的手,却轻易甩不脱,此时身体也恢复了,她施展灵力,甩开了他的手。 “阿姐!”银夜有些慌乱,还想再拉住她,可她却躲开了,他眼神暗了暗,垂下眼帘,低声道:“你又要丢下我了,是吗?” 银铃看着他这副样子,撇了撇嘴,“你真的,是我弟弟?” “我……”银夜抬眼看她,却欲言又止。 他是!但他也可以不是是…… 谢不言转过身去,“为师不是关照你了吗?不可插手改变此间之事,尽量不与任何人接触,你怎么还……认了个弟弟?” 他往前走了几步,离银铃远了些,朝她摆摆手,“有话快说,我们该走了!” 银铃想跟过去,却被银夜拉住了衣角,“阿姐,银铃……别走……我也可以做出那把扇子,你别走!” 他近乎哀求,一双黑沉沉的眼眸泛红,左眼上的疤倒让银铃想起些什么。 银铃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月弥扇,将它塞进袖袋中,接着试图拽回自己的衣服,却无果,只得与他说,“不是扇子的事,你放开,我必须回去,我有很多重要的事……但是走之前,有个东西要送你。” “重要的事……什么都比我重要,是吗?”他没放手,眼睛有些红。 “我真的有东西给你,做了很久的……”她伸手到怀里,取出那个面具,递给他,“你试试。” 银夜将信将疑,却依旧不肯松手,只腾出一只手去,接过面具,有些意外,“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你戴上试试。” 银夜终于松开了手,戴起了面具。 银铃趁机开溜,拉住谢不言便运转灵力,“我走了!你自己保重,不必找我,你找不到的,我没骗你!我真的不是你这个世界的人!” 说罢,她飞了起来。 “你……”还是选择了他。 银夜戴着面具的脸在她眼前越来越小,他的表情隐在面具之下,可眼神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孩,失望、难以置信、悲痛……而这张戴着面具的脸,和那个面具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他真的是那个面具男子!那……月弥扇就是日后的他送给她的,可是,为什么呢?之前,她做鬼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是不是她的弟弟?她真的叫银铃? “你在这儿这么长时间,很有长进啊!”谢不言颇为满意的夸赞道:“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儿。” 银铃翻了个白眼,“和你有关系吗?那都是我自己学的!” 谢不言朝她笑了笑,“那你现在打算,带为师飞到哪儿去?” 银铃回过神来,收了力,缓缓落地,二人停在了一座无人的悬崖边。 “现在行了,你可以带我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谢不言往身后树上一靠,又掏出了他那个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个酒葫芦,兀自喝了起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回浮玉山啊!回我们那个时空去啊!” 说罢,银铃见到他手上的血都弄脏了酒葫芦,这才想起他方才挡去那些纸人,受了伤。 “你的伤不要紧吧?” 谢不言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两声,“没想到这纸人还挺割手。”接着,他换了只手拿酒壶,这只手垂了下来,抖了抖袖子,抖出几张纸人,飘然落地。 “为师可没说为师是来带你回去的,为师反正没办法回去。” “你说什么?你没办法?怎么可能!”银铃显然不信。 谢不言喝了口酒,“我骗你做什么?我真没办法。不过你也不必慌,此时空乃是我们那儿的前八十多年,我俩就此隐姓埋名,在此做一对苦命师徒,亡命天涯,到八十年后,我们大抵也死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银铃差点被他气的撅过去,“你没办法你来找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少一根骨头,算病吗?你说算就算吧。” 银铃深吸一口气,“你死的了,我可死不了,你别忘了,是你亲口说的,我是不死的,八十年后,世间就有两个我,你确定没有影响?” 谢不言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些什么长老掌门的,都知道我来错了时间吗?可他们怎么会让你这个没修为的来救我?” 谢不言摇摇头,“早告诉你了,那破山上没一个好东西,我收到你的消息后,没多久,慕阁主就回来了,说是看到凶手不是你了,是道黑影,然后告诉我们,你走丢了,在时空漩涡里就丢了。” “那个慕千月有问题!我就是被她坑了!” “所以说我和他们哪个关系都不好, 27. 时空之门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愣了片刻,随即飞身追了过去,拉住了坦然下坠的谢不言。 “你这个……”她气极,却不得不救他,毕竟他要是死了,她就真没办法回去了。 谢不言笑意盈盈看着她,“怎么,舍不得为师?不做亡命师徒也行,不如,就做三日亡命鸳鸯?” 二人稳稳落在崖底深谷,身旁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清澈。 银铃推开他,一脸嫌弃,“谁要和你亡命!你要死,也得把我送回去再死。” 谢不言蹲在河水边洗了洗手,“不过说起来,你在这个时空待了一年多,模样变得好看不少,修为也大有长进,这些时日,你是如何度过的?” 银铃看到清澈河水被他轻轻搅动,水中漾出淡淡的血迹,想起他也是为了自己才来到这儿,还受了伤,语气便没那么冲了。 “被刚才你看到那个人,困在了一座山中宫殿里。” 她走到他身旁,朝水中看去。 水中倒映出她的样子,的确和岳银铃不太一样了,看起来顺眼了许多,好像,有些她自己原本样貌的影子了。 “困在山中宫殿?他是什么人?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依赖你,真是你弟弟?不过,你方才送他面具,实在是过分了些。” “为什么?”送他东西还过分? “他面上有伤,你送他面具,不就是嫌弃他长相吗?以后可不能这样,不仅是对你弟弟,对旁人也不可故意戳人痛处。”他一副说教的嘴脸,顿了顿,又有些疑惑道:“只是,他怎么会是你弟弟,你不过十六岁,怎么可能在八十多年前有个弟弟?” “谁知道呢?” 银铃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她才不是十六岁的岳银铃,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 “你听说过幽墟吗?” 话一问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 “自然,你师父我可是无所不知,不过,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那个‘弟弟’和我闲聊时说过。”她信口胡诌着。 “嗯,你怎么突然提到幽墟了?” “就是忽然想起来,顺口问问罢了,你去过幽墟吗?” 谢不言摇摇头。 “那你知道怎么去吗?” 谢不言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你的怨恨是个鬼灵,在幽墟,对不对?” 银铃眨眨眼,故作镇定道:“是又怎样?你只说能不能去!” 谢不言摇摇头,“据我所知,除了鬼灵,天上地下,没人知道如何去那里。” 银铃猜到是这样,但还是有些失望,“好吧……不过,说起来,不知道你们仙门中人要是遇到了那幽墟的鬼主尊上,会如何?” 谢不言笑了,“幽墟不过是一群无主孤魂所聚之地,多是些没什么鬼力的孤苦之魂,那鬼主想必也没什么本事,更不可能出来,若真是被仙门中人遇上了,大抵也是超度了事。” 他话锋一转,“你的仇人是幽墟鬼主?不能吧……幽墟众鬼一向不与人打交道的,不过近些年似乎听闻,幽墟有些不一样了。只是,我所知也多是书上所写,你想知道的,我未必说的十分准确。” 幽墟鬼主没什么本事? 银铃袖中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道:我忍!他无知不是他的错,是他的病,他是个废物,不用同废物计较…… 她强忍住发作的冲动,岔开话题,“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回去?” 谢不言站了起来,也不再逗她了,看着她道:“我没有,你有。” “我?” 银铃一头雾水,指着自己。 “我给你带过来的那把扇子呢?” 银铃从袖中取出月弥扇,“你说这个?” “对。”他取出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看向她手中的月弥扇,“你试试能不能像在须弥境中那样,打开结界。” “这和回去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你这扇子能辟开须弥境中的结界,应该也能打开时空之门……”他并未详说,只道:“你先试试。” 银铃将信将疑,却还是凝神聚力于扇,朝着一旁虚空挥出—— 月弥扇确乃不可多得的法器,这一扇下去,疾风之中竟带出缕缕银丝般细微的闪电,将不远处的一片树木,劈倒一排! 她仿佛发现了宝贝一般,喜不自胜地细细欣赏起手中这把玄色小扇。 “不是这样。”谢不言无奈笑道:“你还想不想回去?” 银铃回过神来,赶紧点点头。 “你见过锁吗?锁芯细长崎岖,需要相对应的钥匙才能打开的那种锁。你要让你手中的扇子成为钥匙,而不是斧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能说明白点吗?”银铃自是听不懂的。 “也罢,原本你一个人也是打不开的。” 说着,谢不言绕到她身后,贴在她后背,微俯下身,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 “你听为师的,慢慢来,先……” 银铃有些恍惚,歪过头抬眼看向他的脸,一时竟走神了。 他贴得极近,从背后环住她,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轻语落在她耳边,又痒又怪;独属于他的味道,酒气与药气的交融,明明这两个味道她都不喜欢,可在他身上,却融合的很好,闻起来让她有一种莫名的舒心;他的身形看起来明明很瘦,可胸膛却很厚实,好像很可靠…… 嗯?她心口这暖洋洋的,呼之欲出的热烈,是什么? “银铃?”谢不言觉出她走神,见她耳尖泛红,遂忍住笑意,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道:“怎么?害羞了?” 银铃耳后一阵酥麻,回过神来,心中大骂:岳银铃!你这个没用的恋爱脑! “我、我害羞?我为什么要害羞?你不会以为我看上你了吧?别做梦了!你要是那仙门中最强的那个,我说不定有可能会看上你,可你不仅不是,还相当羸弱!就凭你这张小白脸想让我看上你?” 谢不言脾气好的离谱,一点不生气,“何必解释这么多?不是害羞,那就乖乖听话。” 银铃没搭理他,注意力已然集中在手中的月弥扇上了。 “刚才与你说,把这扇子当成钥匙,首先,你需要放松下来,无需凝神,也不必紧张,越紧张,越心急,锁便越难打开,你要相信,你手中的,就是‘钥匙’。”谢不言轻声说着,见她还是放松不下来,谢不言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笨!你在须弥境里是怎么放松的?” 笨?他竟然敢说她笨? 她在须弥境中怎么放松的他没点数吗?不是告诉过他吗?身中数道水刃后又断了臂,晕了!晕了! “你得放松,我才能帮你画出‘钥匙’形状来,这扇子认你为主,只能你来操纵,但这时空之门的‘钥匙’形状错综复杂,所牵扯的数术更是高深玄幻,你这么笨,必是学不会的,只有为师这般聪慧无双唔——”谢不言话音戛然而止,吃痛低呼一声,捂住了嘴。 原是银铃气不过,瞄准机会,故意猛地抬头,撞在了他的下巴上,而谢不言正在说话,毫无防备,咬了舌头。 这一下咬的不轻,谢不言口中满是血腥气,他放下手垂眸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含糊不清道:“可解气了?” 银铃见到他口中出血,便也不再与他计较,“眼下可以放松了你弄吧。” 不就是放松吗?那她闭上眼睛,不看,假装自己晕了不就行了? 谢不言再次握住她的双手,他的手较银铃的大出许多,他肤色本 28. 反噬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被谢不言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收回了手,“还不是怕你死在这儿?你的药呢?你不是有很多仙药吗?” “我可能……”真的会死。 谢不言闭了闭眼,缓了一会儿,道:“我们回来了,你认得浮玉山吗?带我回去。” “回来了?你是说,我们回到原来的时间了?” “嗯。” 银铃很高兴,“真的回来了!太好了!我……”她看向谢不言,“我不认得浮玉山。” 谢不言无力地笑了笑,闭上眼,“为师猜到了,你、先扶为师、起来。” 他手肘撑地,想要坐起来。 “扶你起来?你这样能起来吗?”银铃看着他虚弱成这样还想撑起身子,叹了口气,上前扶他,“那你慢点。” 在银铃的搀扶下,他缓缓起身,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银铃身上,“此处,有些不对,鬼灵聚集,且非寻常鬼灵……”他缓了口气,低声道:“你来飞,离开这儿,为师指路。” “好重……”银铃也不想站着了,干脆飞起来,有修为带着,好歹没那么吃力。 不过,鬼灵聚集是什么意思?非寻常鬼灵…… 谢不言闭着眼,偶尔睁开一下,告诉银铃方向,银铃便跟着他的指引飞着。 银铃侧眼看了看靠在她身上的谢不言,“你这是怎么了?还有,我们怎么会回到莲花镇呢?那些鬼灵又是什么意思?” “以后再说吧,为师实在,需要休息。” 银铃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他看起来很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看到浮玉山,银铃心里有些激动,速度又快了些,站的高看的远是可信的,她一眼便看到了谢不言的院子,谢不言喝酒的房檐顶、挂铜钱的老树、五个人一起嗑瓜子聊天的庭院石桌……她一个猛扎,带着谢不言直朝那儿去。 对银铃而言,这才是真的,过往一年多的时间,在八十多年前的风溪山,就像做梦一样,眼前的院子是真的,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年的修炼留下的成果也是真的。 “长老?岳姑娘?你们怎么……” “长老这是怎么了?” 方落地,不看和不听便迎了上来。 “他……”银铃这才发现,谢不言又晕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先扶进去吧。” 不看不听接过谢不言,一左一右将谢不言扶进屋子。 “我们好不容易从八十多年前回来,回来之后他就这样了。”银铃解释着。 “八十多年前?”不看不听面面相觑,后看向银铃,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不知道?” 二人摇摇头,“昨晚你离开院子之后,有人来告诉我们,你去找长老了,我们便没有去寻你,后来听说掌门下令封了山,再后来,长老一个人回来了,连夜下了山,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离开浮玉山的,而且你们能从外面回来,也很古怪,分明有禁制……” “昨晚?” 银铃回忆着,当时是因为看见孟真,她才追了出去,后来死了人,她被当成凶手带去了议事厅,的确是晚上,原来这里的时间才过去了一夜。 不过……她何曾去找过谢不言? “是什么人告诉你们我去找他了?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 不看道:“你刚出门没多久,是个男弟子,看着像新入门没多久的,好像是金阁的,叫什么魏慎。”答完,他又追问道:“你们怎么会在八十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不听接着道:“是啊,掌门昨晚还亲自送长老回来,要我们紧闭院门,对外宣称岳姑娘你重病……” 银铃皱着眉,“你带我去找掌门,我有事要问问他。” 不听眼睛瞪的老大,“找掌门?你还要问问他?不行不行……” “不必来找本掌门了,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一个声音自门外而入,紧接着,李玄清走了进来。 “掌、掌门!”不看不听看清来人,连忙俯首作礼。 银铃却一动不动,“说我重病?然后过段日子就说我死了,你们这儿就完事了,至于我,去了哪个时空,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关系,对吧?” 李玄清没说话,走到谢不言床边,摸在了他的手腕脉息上,神情有些严肃。 “你不是让我问吗?怎么不回答?心虚了?我可是因为你们这帮废物查不出杀人凶手,还要赖在我头上,才进了那个什么岁溯流转阵的!现在查清楚了?真凶呢?还有,你们那个月阁阁主呢,把她找来,我倒要问问——” 李玄清打断了她,沉声道:“凶手不是你,但,是一心要害你。” 银铃一愣,“什么意思?” 李玄清没有回答,将谢不言扶坐而起,掌心贴在他后背上,接着闭上眼,二人周身出现圆弧状的光罩,里面似有灵流波动。 片刻之后,李玄清将谢不言放平,替他盖好被子,有些忧心的叹了口气,看向银铃,道: “昨晚,我们得知你在岁溯流转阵中走失,于是放出消息说,你得了重病,被送回了谢长老院,今晨,浮玉山上,包括逍遥宗的弟子,一共失踪了四个,这四个弟子,便是昨日与你在试炼场上对决过的五人之四。” “四个?那还在的那个呢?” “在他师父日阁陈阁主身边,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你第一场比试的对手,叫顾昀。” 银铃追问道:“那,另四个人在哪?失踪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封山了吗?” “命灯已灭,我们推算过,都已丧命。”李玄清盯着她,“此事像是针对你而来,那人在暗处,并不知晓你已经不在这个时空,显是想栽赃嫁祸,可即便你在,此等行径,也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我们猜不出此人意欲何为,但这么短的时间,就在浮玉山杀了五个人,此事事关重大。” 说罢,他看向谢不言,“你倒不像他徒弟,与我说了这么多,竟半句都不问他。” 银铃眨了眨眼睛,“你刚刚不是医治过了吗?” 李玄清摇了摇头,“此次怕是没那么容易,逆转时空,必受反噬,慕阁主有修为傍身,且只是回到几个时辰前,又有我和两位长老一同开启阵法,分去了一些反噬之力,她闭关休养些时日,也就无碍了,可你师父……” 他止住话头,转而上下打量着银铃,“你这小丫头,倒是捡了便宜,两次逆转都非你所为,你还在异时空修了些本事回来,想来是得了好机缘。” 好机缘? 银铃脑海中冒出了临别时,银夜面具之下那双伤心欲绝的眼睛。 她赶紧摇摇头,看向谢不言,“他是因为逆转时空去找我,所以被反噬才这副模样的?” 李玄清点点头,“他……早年间伤了身子……” 银铃见他支支吾吾,插话道:“仙骨丢了?” 李玄清似乎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谢不言,“你这个师父啊……还好谢掌门在,说不定还有救。” 说罢,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银铃拉住了他,“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救?他……这么严重?” 李玄清深深看了她一眼,“命悬一线。”说罢,便消失在银铃眼前。 银铃怔住了。 他要死了?不是吧?为了把她带回来?可方才,没落地之前,他还睁眼和她说话来着……怎么会这么严重?而且,逆转时空,是他握着她的手做的,要反噬也该反噬在她身上啊!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她以 29. 夺舍之法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这一夜,银铃睡得不太好,心里的事太多,想来想去,倒叫她明白了什么叫思绪纷乱。 何时才能杀了陆曳、银夜的身份、孟真的企图、莲花镇的鬼灵、谢不言的伤势……每一件,都让她苦恼不已。 翌日天还没亮,李玄清便再次来到了谢不言的院子。 银铃修为长进之后,耳力好了许多,且这院子本就不大,她听见动静,顶着两个黑眼圈便往谢不言屋子去了,听到门内对话声,她有些好奇,敛了气息,收住了正欲推开门的手。 李玄清的声音传来:“你身体还没好,我本不该来打扰你,但这件事,恐怕只有你能道出一二,昨天来便是想问你此事,却没想到你……是这样,前夜我让整个浮玉山的人都以为你那徒儿安然回来了,之后,失踪了四人,竟都是那日与你徒弟对决过的弟子。” 他顿了顿,又道:“命灯皆已灭,加上前夜身死的宋清瑶,已经死了五个了。” 谢不言的声音,低声重复道:“死了五个。” 他的声音听上去比昨天有力些,应该是真的没事了。 银铃这样想着,却听他接着道:“应该,还有第六个。” “还有第六个?是,原本与你徒儿对决的有五人,但日阁的那个小弟子因为被陈阁主叫去谈话,躲过一劫,现在已然被保护起来了,若不然,加上他,正好六个,只是,为何会是六个?” 谢不言语调微扬,“掌门,平时多看些书,少看些热闹,现在,你也不必来问我了。” “我要有那功夫,还会让你做这长老?你以为做掌门,天天闲着没事干吗?你爹不也是……”李玄清没说下去。 谢不言倒也没在意,漫不经心道:“这人能在浮玉山扶摇宴期间杀人,且只留了一具尸身,死于邪术,其他没有一点痕迹,想必定是隐藏的很好,我猜,这其他四具尸身也在浮玉山,只是被藏起来了,故弄玄虚罢了。” “不可能,我们几乎找遍了。”说到此处,李玄清压低了声音,“连魂魄都找不到。” “如此看来,他倘若要杀第六个,那便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夺舍之法。” “夺舍?” “能隐藏在浮玉山,却不被发现,只能说明现在的浮玉山上,有弟子,被恶鬼附身了,且是自愿的。” 谢不言顿了顿,又道:“这名弟子,心性不坚,被那恶鬼寻了空子,哄骗着附了身,而后再诱导这弟子杀人,每杀一个,那恶鬼便能食一魂魄,这弟子也逐渐被吞噬,直至第六个丧命被食,算上这弟子魂魄,便是七个,到时这弟子的身体,也就完全属于那恶鬼的了。” 银铃在屋外听得清楚,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恶鬼是谁?就是孟真!孟真果真跟着她出来了,从那个须弥境里逃出来了! 她骤然急促的呼吸声,一下子惊到了屋内的李玄清。 “谁在外面?” 门被一股气流撞开,银铃站在门口,眨了眨眼。 “是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好的不学,学人偷听墙角呢?” 银铃白了李玄清一眼,走了进来,“我自家的院子,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什么叫偷听?我正大光明的听,是你修为不济,没发觉我在而已。” 说罢,她看向了半躺着的谢不言的脸,他的脸色果然比昨天好些了,只是乍一看他的白发,还有些不习惯。 谢不言笑了笑,装模作样地训诫起银铃来,“银铃,不可对掌门无礼。” 他又直呼她名讳!普天之下,也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银夜,一个身体有病的谢不言,胆大包天。 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况且她也说过,随他怎么叫的。 李玄清摆摆手,“你的徒弟,我能指望她讲什么好听的话?你还不让她出去?我们说正事呢!” 谢不言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直了些,往后靠着,“倒也不必,那恶鬼杀的人,多少都与我这徒儿有些关系,她还为此被冤枉了一遭,被迫进了那岁溯流转阵,险些把自己弄丢了,怎么也算是事主,有权知道内情。” 银铃颇以为然地点点头。 “行了,扶摇宴也快开宴了,我也不便久留,你只说接下来怎么办。” “两个办法,其一,将那第六个弟子放出来,引蛇出洞;其二,叫慕阁主再进一趟岁溯流转阵,将那真凶看个清楚,再回来。”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身为掌门怎能叫个小弟子做饵?这慕阁主已经去过一趟岁溯流转阵,此刻还在闭关,怎能再让她去?” 不提还好,一提这慕阁主,银铃就来气。 “她去了现场却没看清凶手面目,岂不是废物一个?还敢诓骗我,害我不浅!就该让她再去一次!” 枉她当初还觉得这慕千月为人不错,三成修为说给便给了,也算慕千月大方,可这位阁主的实力不怎么样不说,还坏! 如今银铃也看了不少书,说起来,修为这东西就像是桶里的水、碗里的饭,能装多少,那便看你的底有多深,慕千月三成修为能给到当初岳银铃这副毫无根基的身子,足见慕千月也不过如此。 见谢不言朝自己看来,银铃本以为他又要“训诫”自己,却听他道:“我乖徒儿说的也有些道理,掌门自行安排吧,不过,时间不等人,待那恶鬼杀满六人,想找他,可就是几乎不可能了。” 李玄清满脸写着:你俩是一伙的,我不问你们了。 他转过身去,“也罢,我再想想吧。” 说罢,他拂袖而去。 谢不言掀开了被子,挪到床边,“银铃,过来,扶一下师父。” 银铃看着他滑落到前面的白发,乖乖走了过去,一边扶他,一边问道:“你也不喜欢慕千月?” 谢不言站了起来,笑着看她,“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会要我大度,原谅她在岁溯流转阵中害我,毕竟当初入浮玉山的时候,她给了我三成修为。” “那是她欠为师的,你不必挂心,只管找机会讨回你的债便是了。”说罢,谢不言放开她的手,走到屏风后,梳洗更衣。 “罢了吧,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当两不相欠了,她只要别来招我,一切都好说,不过,你说她欠你的?她欠你什么?我……” 看着屏风后走出来的人,银铃看得怔住了。 谢不言一身红衣,似火焰般炽烈,一根玉簪半挽的银白色发丝格外醒目,如寒冬白雪,恰这一红一白显得他热烈又冷艳,他的脸带着一贯的病气,苍白之中,神色却总是漫不经心,好似九天神袛,无悲无喜,只一双含笑的眼睛,却似看尽人间世事,也似藐视人间世事。 银铃回过神来,心里暗道:险些被这妖孽魅惑了去,此人不为妖魔鬼怪,属实可惜。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张脸,也不是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妖孽,可不知怎么的,她却好像是第一次看他,第一次认真看他。 谢不言低头整理着衣服,像是没有注意到银铃的异常,“多年前,为师曾救她一命,渡了些修为给她,那日,她不过是偿还一二罢了。” “偿还一二?你渡了多少修为给她?” 谢不言抬头朝她笑笑,“一成。” 只一成?慕千月给她三成,不过偿还一二?这其中差了多少,银铃算不出,但似乎,曾经有仙骨的谢不言,应该有些厉害。 谢不言见她心不在焉,走到她身旁问道:“你准备的如何?罗骰带着了吗?” “罗骰?带着呢,怎么了?” “为师让你带着,自有为师的用意,收好了,别弄丢了。”谢不言故弄玄虚的说着,看向门外,“ 30. 第三日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扶摇宴第三日,能上场的弟子经前两日筛选,所剩十六人,两派无分彼此,人数无需对等,只在入门十年之内的弟子中,十年往上便多是有了职属或是任务,不参与试炼了,即便没有职属或任务的,也都是庸懦之辈,有胆无能者早已淘汰,无胆者未曾投名。 而设于第二日的扶摇宴试炼,便是为了补齐这十六之数。 这十六位弟子抽签选定上场顺序及对手,输者直接淘汰,一回合淘汰八人,二回合淘汰四人,三回合淘汰两人,最后便是决胜回。 此法虽有失公允,却也是新弟子出头的绝佳机会,修道者讲求顺应天道,故而,扶摇宴试炼,胜者既需要实力,也需要运气,如此看来,气运命数所占分量,或许更重一些。 谢不言和银铃师徒俩赶到的时候,扶摇宴上的人差不多已经都到了。 不看不听也带着柳知知李七斤入了座。 扶摇宴上众人见到谢不言,不由皆是一惊。 女弟子惊叹他的样貌…… “天哪!那是谢长老吗?他真的是人吗?”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我要是能站在他身边,就好了。” “听说他那个弟子重病,谢长老是不是为了救他弟子才……” “啊!他也太好了吧!我要是能做他徒弟,死也甘愿了。” “我听说,他那个女弟子,杀了人了……” “假的吧!真杀了人,两派掌门都在,怎么可能还让她上场比试?” …… 男弟子嫉妒而不屑…… “他是谢长老?” “头发怎么搞的?怎么一日不见,成这样了?” “故意弄的吧,他本来不就靠他那张脸吗?” …… “你们说什么呢!你当我们听不见吗?一群坏蛋!”柳知知稚声稚气,和他们吵了起来。 “就是!寻常凡人家里都知道教孩子不论他人是非,你们这些人,没教养!”李七斤跟着柳知知喊着。 “你们就是嫉妒!” …… 银铃压根没留意这些声音,她还在努力消化着谢不言教她的三招术法心诀,这三套心诀带给她的震撼着实不小,关于谢不言配不配做她师父,她也头一次有些动摇。 她心不在焉地上场抽签,等候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都没回过神来,不过她运气还不错,第一回抽中的对手是浮玉山水阁弟子,入门两年,修为不到中阶的女弟子陆芷瑶。 扶摇宴有规定,凡对决二人中有入门未满一年者,二人使用木剑比试。 陆芷瑶天生灵根,天赋在她那届弟子中也算佼佼者,入门不到一年便因出色的完成了一次入世试炼获得了佩剑,如今实力,比银铃略高些。 二人排位第三,上场之前,谢不言轻轻摸了摸银铃的发饰铃铛,“尽力就好,为师可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别把自己折了。” 银铃没吭声,脚下一轻,来到了试炼台前,取了木剑,便飞身上了台。 许是她师父风头太甚,亦或是她此番上台与之前不同,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不过一日,这谢长老的弟子,修为好像精进许多。” “你可曾听说浮玉山哪位长老收过弟子吗?她能成为这个特例,定是有其长处。” “呵呵……我看分明是谢长老以权谋私,不知私下里给她吃了多少仙丹灵药。” “许是个花架子,到底才入门三个月不到,能厉害到哪去!” …… “顾师弟,你与她相识已久,依你看,这岳银铃实力到底如何?” 顾昀原本看着她今非昔比的模样出了神,听闻问话,回过神来,“嗯……岳师妹自然是不差的,何况,她祖父在我们镇上,被尊称为岳半仙。” “岳半仙?哈哈,什么江湖神棍……” 一声锣响,众人收了声,看向试炼台。 台上一时剑拔弩张,银铃与那陆芷瑶几乎同时动作,二人虽使的木剑,台下众人仍可见刀光剑影,二人速度不相上下,木剑带着流光,交织错开,反复循环,却是难分胜负。 银铃求胜心切,并不想与这女弟子纠缠,但却苦于这女弟子盯得她极紧,她竟寻不到一丝空处。 又是几个来回,银铃运起灵力,猛地攻向陆芷瑶,陆芷瑶趁势往后,躲避之余侧身空翻,借力一剑,刺在了收不住力的银铃身上,银铃吃痛,嘴角却似勾起,反身一剑,此剑蓄力颇久,将毫无防备的陆芷瑶震出试炼台,陆芷瑶震惊之余,却再起不来。 银铃本就是故意留个破绽给陆芷瑶,却也没想到这陆芷瑶这般单纯,如此便让银铃赢了。 赵长老面无表情地宣判着结果:“浮玉山水阁弟子陆芷瑶对浮玉山谢长老弟子岳银铃——岳银铃,胜——” 银铃回到了谢不言身旁。 谢不言喝了口酒,笑意盈盈看着她,“伤着了?” “她伤着了,我没有。” 其实陆芷瑶那一剑也确实刺的不轻,恐怕现在,银铃被她刺中的左肩皮肤上,应是青紫一片了。 谢不言看着她的眼睛,不觉出了神。 真的好像……一样的目空一切,一样的倨傲不逊…… “你就那么想赢吗?输了,又如何?”他不自觉问出了这句话。 银铃瞥了他一眼,“我,岳银铃,只会赢,不会输。” 鬼主银铃不会输,如今用了岳银铃的身体,她也绝不会输。 谢不言有些震惊,半晌,酒杯顿在空中,说不出一句话。 他怎么会忘,当初那个人,也是这般答他:我,师铃萝,只会赢,不会输。 师铃萝……这个名字,他而今,仍旧几乎想都不敢想…… 银铃并未发现谢不言的异常。 第一轮很快结束了,淘汰了八人后,银铃再次上场进行第二回合抽签,抽到的对手是浮玉山月阁弟子。 只是,对手和顺序刚出来,那位月阁弟子便弃了权,下了场,说是月阁阁主有令,因其对岳银铃有所亏欠,故而月阁弟子若是与岳银铃对上,则主动弃权,聊表歉意,说罢,那女弟子连反驳的机会也没给诸人,直接离了场。 银铃暗自咂嘴。 她并不觉得自己讨了便宜,慕千月此举,反倒显得她胜之不武了。 事已至此,银铃只得又回到位置上等着。 今日几位长老倒是安静的很,特别是那个最是聒噪的叶长老,入场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 银铃东张西望着,却对上了对面逍遥宗大宗师的眼睛。 这大宗师长得十分正派,申字脸,轮廓硬朗,下颌角偏方,额头开阔饱满,看去约莫三十几岁,年纪看着是比他们逍遥宗掌门大些,但仙门中人嘛,年岁是看不出来的,只是他为什么好像在盯着她看呢? 她瞪了回去,手下拽了拽谢不言的袖子,“那个人是不是盯着我们看呢?” 谢不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是。” “他看什么?你们认 31. 绝不认输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谢不言在台下喝着酒,仿佛台上之人所说与他毫无关系,只是他有意无意的看向台上那另一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白玉见银铃取出法器,嘴角勾起一道得逞的笑意,却也不敢怠慢,飞身而起,招出佩剑。 他的佩剑,剑柄莹润如晶,剑身细长柔韧,带着寒光。 银铃先手出击,力聚于月弥扇,猛地朝沈白玉扇去,手中扇带起一阵罡风,其中夹带着数道细小电光,赵长老眼疾手快,在试炼台四周设下屏障,这才没波及台下众人。 沈白玉瞬移至左侧,未伤分毫,银铃再出一击,仍被他轻巧避开。 他身形本就瘦小,身法也灵活得像条鱼似的,实在不好对付。 月弥扇虽是银铃的法器,且于须弥境银铃未知之时滴血认主,但银铃并不熟悉此法器的使用之法,从始至终,她都不知这法器所长,故而,这每一扇出去,都是空有莽力,不能伤敌分毫。 沈白玉自然也感觉到了,他本意是忧心木剑相争,银铃不敌之时,唤出法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且凭着谢不言的关系,没人判定她作弊,故而才提出不用木剑。 此刻的形势,在他看来,银铃已经毫无胜算。 银铃又扇出几道空招后,沈白玉瞬息间出现在银铃身后上空。 “师妹连出数招,师兄我都未曾反击,也算是尽了师兄之名的情分,现在,该轮到我了!” 银铃回身之时,只见他剑气强劲,带起一阵旋风,直逼她面门而来,她连忙想侧身闪开,却发现这剑气旋风拖拽着她,使得她的速度明显慢于平日。 眼见剑锋逼近,她迅速偏开头,脸颊被强劲的剑气划出数道血口! 不等银铃反应,沈白玉剑锋陡然一转,分明可以架于银铃咽喉,届时银铃若没有脱困之法,便就是输,可他却勾起嘴角,剑在手中转动,剑面朝向银铃,剑身之上的灵力骤然回收,剑身变软,在银铃已有伤口的脸颊上,狠狠一抽! 银铃被这一下抽得整个身子都扭了过去,摔倒在地,脸颊疼痛异常,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他这是故意要她颜面尽失!故意羞辱她! 她回身怒视沈白玉,手中月弥扇扇面朝上,灵力聚于另一只手,猛地击向扇柄尾端,月弥扇直朝沈白玉飞去。 沈白玉瞬间反应,仰面躲过,伸手接住了月弥扇。 “师妹莫恼啊!实在是不忍心伤了师妹,可不想,力道还是重了,下回,我便不用剑了,用手——”沈白玉一个瞬移,至方站起的银铃身前,“啪”一个巴掌,甩在她的另一边脸颊上,又在下一瞬移至银铃身后,接连两脚重重踢在她左右后膝上。 银铃膝下一软,“咚”一声跪了下来。 “你——”银铃受辱至此,已然怒不可遏,心中杀意陡生。 也怪她学艺不精,只学会了御空飞行,并不懂瞬移之术,却不想被眼前这人耍得如此狼狈。 沈白玉飞身于她身前半空,手持她的月弥扇,笑道:“我本还想着师妹有多厉害,却不知你竟如此不堪,想来谢长老也未倾囊相授,眼下师妹连法器都丢了,便自己认输吧?我也不想师妹输的太难看,师妹早些认输,我也好早些与谢长老讨教一二。” 银铃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飞身而起,与他平行,接着伸出手,召唤月弥扇。 月弥扇剧烈抖动,从沈白玉手中挣脱,回到了银铃手里。 “认输,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看来,两个巴掌还是没有教会师妹怎么好好说话,那我也不必替你师父费心了。” 话音刚落,他携剑直朝银铃而来。 银铃连连闪避,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她此刻只觉得谢不言教的东西当真是屁用没有,命中钱眼有什么用?现在这个“铜板”不仅会飞会瞬移,反应还比她快。躲避亦是,如何躲?一味躲只会给对手找到空子,一招制伏!可她根本不能不躲,太快了! 沈白玉剑招凌厉,招招紧逼,三四招间便找到银铃躲避的空子,一个闪身至银铃身后,剑柄猛地击向她的后背。 他自然不能真的出杀招,这么多人看着,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可他想让她吃苦头,办法多的是。 银铃后背一痛,浑身气力犹如被抽走,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重重砸在了试炼台上。 “砰”的一声,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散架了,半天动不了分毫,接着,胸口一阵翻涌,吐出一口血来。 试炼台下的赵长老撇撇嘴,摇了摇头,开口道:“岳银铃重伤,比试结束,本场比试,逍遥宗——” “等……等!”银铃强撑着抬起头,看向赵长老,“我……好得很,比试、没有结束。” 她心里想,要是现在能吃上一颗谢不言的药,那便好办多了。 沈白玉与她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不一样,他有天赋,有实战经验,有头脑。对战之前,先是言辞挑衅,故意激怒银铃,使得银铃自乱阵脚,对战期间,还多番讥讽。 换到以前,银铃绝不可能受此大辱,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就是不够强,就是不堪。 可她又怎么会承认呢? 赵长老一脸为难,“你这个样子,还不是重伤?好吧,我承认,你已经很不错了,可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听我的,下去治一治,别带下病来。” 银铃笑了起来,满嘴的血,“我说我、好得很……” 她手肘撑地,试了几次,都没能起得来,她咬咬牙,运起灵力,可这一瞬间,她几乎感觉自己丹田仿佛要炸了,逼不得已,她停了下来,继续尝试用蛮力爬起来。 赵长老看她这个样子,很是无奈,于是看向了掌门席,谢长离目不斜视,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眼神,李玄清则看了看台上的岳银铃,清了清嗓子,然后朝赵长老点点头。 赵长老得到授意,又退到了一边,“比试继续——” 沈白玉缓缓落地,不屑地俯视着银铃,“强弩之末,你以为就算你起来了,就能胜我吗?” 台下已然骚动起来,谢不言却好像无事发生,自斟自饮,惬意自在。 李七斤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不敢言语,不看不听也是暗自祈祷岳姑娘平安,但年纪最小的柳知知却是忍不住,越过仙使席,跑到谢不言身旁。 “仙人哥哥,你救救我姐姐!她从那么高摔下来,她好疼……”柳知知眼睛红红的,哀求着谢不言。 不听在后面插嘴道:“是啊!长老,要不,你劝劝岳姑娘……” 谢不言看了看柳知知,“无妨,你姐姐想要的,不是我去救她,我们只管在下面看着就好。” 试炼台上,沈白玉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肯认输,那我便打到你认输为止。” 银铃好不容易起来了一点,却又被沈白玉的灵力掀飞出去。 这次骨头应该是真的 32. 浮玉山胜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试炼台下众人眼见那道罩在试炼台四周的屏障之中,玄光大作,黑云翻滚,皆是屏息凝神,紧盯着台上二人,竟没发觉,其中巨大的灵能波动,使得屏障光罩正在一点点裂开。 谢不言虽没有其他人那般惊讶,但手中握酒盏的力度,却大了些。 他本以为,银铃会用防御招,然后趁机制敌,却没想到,她竟然使用了杀招……他教她这三招时,便说过,杀招损耗最大,且后果难料,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可使用。 可谢不言一教便教了三招,把选择权给了银铃。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时间仓促,学得艰难,她未必能掌握,他为何还是将这三招都教了? 他明明了解她,她一贯行事冲动,性子急躁…… 试炼台上的银铃在出招的这一瞬间,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鼻腔里也全是血腥气,浑身骨头都像是粉碎,丹田像是被掏空,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却还是拼尽全力撑着眼皮,看向沈白玉。 她要看看沈白玉这个嘴贱的杂碎,是怎么死的! 沈白玉眼见着这股带着浓重杀气的怪力朝自己而来,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不能动弹分毫,心里不由地慌了起来。 试炼台四周的光罩自沈白玉这边开始,完全裂开了,首先受到波及的便是浮玉山的弟子。 众人来不及反应,惊呼连连,纷纷伸手试图阻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半空! 但见那人立于天地间,翻手挥袖,将银铃这道杀招生生压了下去,人影缓缓落地,挡在了沈白玉身前,那叫众人为之一震的杀招玄光,也随之逐渐消弭。 是逍遥宗掌门,谢长离! 妈的!来护短了! 银铃看清来人,心中气极,猛地又吐出几口血来。 “掌、掌门……”压力被谢长离卸去,沈白玉腿下一软,单膝跪地,长剑支撑,才没倒下去。 谢长离仍似万年寒冰,身形挺拔,站在一片狼藉的试炼台上,风姿出众,不染纤尘。 他看都没看沈白玉一眼,却瞥了眼银铃,而后目视前方,淡淡道:“此战,浮玉山胜。” 他声音虽轻,却叫整个灵广台上的人都能听见。 银铃闻言,松了口气。 眼下可以放心的昏过去了…… “好!”浮玉山弟子爆发出一阵欢呼。 “岳师妹好样的!” …… “掌门!可是我——”沈白玉显是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现身的大宗师踹了一脚,摔倒在地。 大宗师冷声道:“没用的东西,还嫌不够丢人?” “师父,我……” “若不是你故意羞辱她,你早就胜了,还不滚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逍遥宗大宗师带着沈白玉下场后,不看不听已经飞了过来,还有一群司医长老的仙使,围着银铃,喂药的喂药,抬担架的抬担架,还有关怀的把脉的……几人七手八脚正要将银铃抬上担架,却见一抹红衣挡住众人,他走近俯身,银白的长发如瀑倾泻而下,伸手轻轻将陷入昏迷的银铃抱入怀中,后又往她口中塞了颗药丸,这才挪步,将她抱去了司医苏长老处。 赵长老命人清理试炼场的同时,朗声宣布道:“逍遥宗大宗师弟子沈白玉,对浮玉山谢长老弟子岳银铃,岳银铃——胜!” 说罢,他看向了那个被抬走的小丫头,有些感慨,而后笑着摇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的银铃,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试炼台上,骨头就像没断过一样,身上也没有半点受伤之感,衣服上不见分毫血迹。 放眼看去,试炼台四周全是陌生的弟子,在欢呼着什么,她听不太清。 她好像是精力不济,眼前很是模糊,身体疲累不堪。 与所有的浮玉山弟子一样,她穿着蓝色的衣裙,额上的薄汗险些滴落,她抬手擦了擦,却带得发上的铃铛轻轻作响。 好像有人站在她的对面,是她的对手! 她努力睁着眼睛,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她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看不清。 “师姐,先歇一下吧,我可以等你。” 那个对手似乎在对她说话,声音有些熟悉。 她不自觉开口,“不必,速战速决吧。” “你就这么想赢吗?可你昨日为了救人受了伤,后面的对决只会更难,你这般拼命,我不懂,输了又如何?” 她轻笑一声,“我…铃…只会赢,不会输。” 说罢,银铃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刚刚说了什么?怎么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她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对手,越来越模糊,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竟出现了重影,她怎么、好像在被剥离?有人试图对她施展离魂之术! 猛然间,银铃惊醒过来。 原来是梦…… 她并未将这个梦放在心上,只是连忙起身,拉着旁边的人便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比试结果如何?到最终对决了吗?”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见银铃慌张的样子,赶紧安抚道:“姑娘放心,你才睡了半柱香,眼下,场上还有一轮对决没结束,结束后也要休息半个时辰,到时姑娘才需要上场进行最终对决呢!” 半个时辰,上场最终对决……看来是她赢了。 银铃松了口气,身上开始隐隐疼了起来,她往后一倒,又躺了下去。 屋子里另一个女仙使见状,连忙跑了出去,对屋外之人道出银铃已醒。 苏长老正在和谢不言说着银铃的情况,闻言不由一怔,而后看向谢不言,“你这弟子,虽说身体异于常人,但未免醒得也太快了些。” 谢不言笑而不语,提着酒壶饮了口酒,便走进了屋子。 “乖徒儿醒了?” 银铃侧过脸,看着谢不言那没个正行的走姿,又将脸转了回来,看着天花板,“做你徒儿可真不容易,要忍受旁人言辞侮辱,还要伤得鲜血淋漓,这徒儿不做也罢。” “那可不行,为师可舍不得这么出息的好徒儿。” 说罢,谢不言朝屋内两个仙使笑了笑,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与我徒儿有些悄悄话要说。” “是。”两个仙使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银铃闭了眼,“还悄悄话……你说吧。” “你感觉如何?” 他微微俯身看她,银白色的发丝垂到了她的脸上,带着他的味道。 银铃伸手轻轻扫开了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懒懒答道:“好得很。” “你运气还不错,伤成这样,倒也不算亏,修为已入中阶了。” “中阶?很厉害吗?听着感觉不怎么样……” 中阶,不就是中等水平?银铃有些不以为然。 谢不言直起身子,话音带着笑,“嗯,还算厉害,那么,最后的决胜战,你还上场吗?” “当然上。”银铃睁开眼,“你觉 33. 决胜战(一)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谢不言二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相视一眼。 魏慎……那个前日在议事殿装得胆小懦弱的魏慎? “且方才那场,魏慎对战逍遥宗六宗师门下近高阶弟子,费了些时间,但胜的……”不看抬眼看了看银铃,顿了顿,道:“很是轻松。” 不看心中的惊讶并不比眼前二人少,甚至整个扶摇宴上的人,都十分震惊。 岳银铃这个入门不足三月的,好歹是仗着自己非人非鬼的身体,且在过去的风溪山修炼了一年,尚且赢得如此惨烈,而魏慎,则像一匹黑马,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更古怪的是,之前的对战,竟都无人注意到他,就这么轻巧的赢了近高阶弟子,怎么能不叫人震惊? 银铃皱着眉坐了起来,心中有些猜测,看向谢不言,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恶鬼吗?” 谢不言点点头,“你是怀疑……” “嗯,你应该也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在须弥境中,遇到一个纠缠我的恶鬼。”她往后靠了靠,接着道:“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那个须弥境里的恶鬼,跟着我一起,出来了。” 谢不言喝了口酒,“你是觉得须弥境中的恶鬼,便是那个附身夺舍的?” 银铃看着他的眼睛,“不是觉得,是我亲眼看到了。”她缓了缓,又道:“那天,也就是前天晚上,那个第一个死的宋清瑶,来找我吵了一顿,她离开后不久,我就看见一团黑影出现在院门上,那黑影里的一双眼睛,就是那恶鬼的。” 谢不言挑了挑眉,有些疑惑道:“你……怎么能看见?” 银铃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可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看见,引我出去,而且后来,不看也说过,我出门后,一个叫魏慎的弟子,来告诉他不必寻我,我去找你了。” 不看在后面应道:“是是,就是这个小弟子,叫魏慎的,跑来告诉我们,岳姑娘去找长老你了。” 谢不言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认为,那个恶鬼便是附在了魏慎的身上?” 银铃点点头,“很有可能。” 谢不言看向不看,“你先回去,此事不要声张。” 不看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扶摇宴上,两派掌门都在,且高阶修者众多,如果他真的被恶鬼附身,不可能不被发现。”谢不言看向银铃,“但此事的确古怪,那恶鬼杀的五人,都与你有关,为防万一,为师还是希望,你不要上场了。” 银铃皱起脸,“我会怕一个恶鬼?他要是冲我来,我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何况我怎么可能会躲?他要来便来,我可不怕,再说,我来你这儿修仙,就是为了杀鬼!不必再议,这场对决,我上定了。” 谢不言低垂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问她道:“你的罗骰呢?” 银铃眨眨眼,“在怀里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拿出来。” 银铃闻言,伸手往怀中内袋一摸,神情有些不对,紧接着,只见她在自己身上摸了个遍,而后,把手拿了出来,摊开在谢不言眼前,“少了一个。” “你确定没漏带?出门时便带了三个?” 银铃眨眨眼,“我天天带着,没道理就今日漏了一个啊。” “那你可有被什么人近身,或是撞到?” 银铃仔细回忆着,看向谢不言,“好像……在刚开始抽签等候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只是当时我也没在意。你是说,被偷了?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而且谁知道我有这个?怎么可能会……” “虽然不能确定被附身的就是魏慎,但是……”谢不言认真地看向她,“银铃,不要比了。” 银铃有些烦了,“怎么又说这个。”她摆摆手,掀开被子,走下了床。 她怎么可能会躲?她可是银铃!鬼主银铃!躲孟真?那个阉鬼!如果真是他,那她便再使一次杀招,让他重新做鬼! 谢不言拉住了她,“银铃!” 银铃转过脸来,“不是不能确定吗?那我就去确定确定,到时候,你们也抓到凶手了,我也拿到头筹了,你也能去找仙骨了,一举三得!” 谢不言皱了皱眉,朝银铃伸出了小拇指,“那你答应我,一有不对,立刻装晕。” 银铃盯着他的小拇指看了看,然后敷衍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了上去,“知道了。” 没念咒语,哈哈,不算立誓。 谢不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和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的药丸,珍珠大小,通体莹润洁白,甚至还萦绕着淡淡的白光。 “吃了。” 银铃接了过来,吃了下去,狐疑地看着谢不言,“你身上这些东西,都藏在哪儿了?” 谢不言笑了笑,“等你比完了,我也送你一个藏东西的法宝。” “那这药丸又是什么功效?” “透支生命,换取灵力充沛的状态。”谢不言往前走着,“你这性子,为师本不想让你再上场的,所以一直没拿出来,你非人非鬼,暂时还不受天命所限,这药于你损伤不大。” 银铃跟在后面,看着他银白如雪的长发,闻言,心里有些咯噔。 不受天命所限…… “所以,即便月弥扇是我的,明明你是用我的手打开了时空之门,受到反噬的,也会变成你,你早就知道,是吗?” 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不言顿住脚步脚步,回过头来,敲了敲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为师有为师的命数,跟你有什么关系?走吧,不是想拿头筹吗?快到上场时辰了。” 银铃撇撇嘴,跟着谢不言往扶摇宴走去。 “那个你曾经的爹很厉害吧?你都快死了,他也能把你救回来,你教的绝招,我使得自个儿都快碎了,他也能轻松化解……” 谢不言很以为然地点点头,“在我之前,他也算是个天才。” “在你之前?”银铃一脸不信。 谢不言看了看她,笑道:“你才入门三月不到,不懂仙门境界之分,迄今为止,你遇到的只有低阶、中阶和近乎高阶的修者,往上还有正高阶、上高阶、灵阶、化仙阶、仙阶,突破仙阶,那便是得道成仙了。为师那曾经的爹,就是化仙阶。” 银铃瘪瘪嘴,“你们仙门中人可真是无聊,修个道还给等级起这么多名字,直接一二三四五,多好,这么麻烦。” 谢不言轻笑起来,“你说的很有道理。” 扶摇宴就在不远处了,他看向人群,又道:“诸位阁主都是上高阶及以上,七个长老,除我以外,都是灵阶,逍遥宗——” “打住——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你还有什么灵丹妙药吗?我存点儿在身上,待会儿在试炼台上,我要是需要,还能吃点。” 谢不言笑弯了眼,“这可不行,你这样作弊,为师没法袒护你,只能装晕,你一闭眼,为师就会叫停,放心吧!” 试炼台前,赵长老已经在呼唤银铃的名字了。 银铃有些惋惜道:“那算了,我过去了,帮你们这些无聊的仙门人,探探这凶手的底。” 谢不言拉住她,叮嘱道:“ 34. 决胜战(二)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闻言大惊失色,猛地推开了魏慎,却见魏慎手中一道灵光擦过她耳际,在她耳廓上留下一道青灰色的淡痕。 她运起灵力,脚下生风,耳边却传来他的声音,可他并未张嘴,但好似这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几日不见,你竟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绝世姿容,看来你与这身体融合的很是不错。这些日子,我也算想明白了,杀了你,我当真舍不得,既然已经断了你一臂,又是你带我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往事便一笔勾销……回忆起来,当初我便想邀您做鬼后,那时的您嫌弃我残缺之身,如今,我已经获得人身,成了完整的男人,你与我双宿双飞,如何?】 银铃冷冷看着他,开口道:“获得人身?你不是还差一个人吗?” 魏慎笑了,依旧没张嘴。 【差一个?哈哈哈哈……我把那些敢与你动手的杂碎都杀了,你可还高兴吗?就当是送你的一点小心意了,不过可惜,没能杀了那个胆敢称是你思慕之人的顾昀,没关系,以后再杀,来日方长。如今,我们都是披着人皮的鬼,我和你,才是这世上最般配的一对,您说是不是?】 “放屁!”银铃怒骂一声,转脸看向正位席上的两派掌门,刚想开口,“他——” 魏慎的声音在耳边打断了她: 【尊上可想清楚了!你若是揭发了我,便等同于暴露了自己,你与我可没什么不同,想必,他们还不知道,你的真身是谁吧?若他们知道了,你的师父会怎么待你?这些仙门中人又会如何待你?这世间,可还有你容身之地?】 银铃迟疑了。 那时在八十多年的河岸边,银铃便问过谢不言,他说过,若遇到幽墟鬼主,那便是超度了事。所谓超度,便是让她消除业障忘记一切转世为人,过往种种犹如云烟,她不能忘!她不能被超度! 当然,也有可能她不会被超度,她被困在这具身体里了,可她记得很清楚,当初谢不言说过她死不了,但有两条出路:受高人所伤魂飞魄散,或是修道问仙…… 不能,她不能因为孟真魂飞魄散!她好不容易有了修为习了道法!她还没灭了陆曳! 二人落了地,魏慎又朝她施了一礼,开口道:“师妹,得罪了。” 银铃看向他,手中木剑缓缓扬起,“装模作样!无论你想做什么,今日这头筹,我都拿定了!” 【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银铃一阵恶心,“你做梦。” 魏慎面色不变,眼神看向远处,那声音却又传入银铃耳中。 【这世上,我孟真所求不过权色二字,生时与色无缘,下场凄凉,死后也受残缺之身所困,所幸得遇魔主赏识,赐予神术……】 他转而看向银铃。 【你昔日只道我不济,想来定是看不上我,今时不同往日,我便也让你看看,今日之我,有没有资格,成为你之王君,你之倚仗!】 银铃不屑地看他,压低声音,冷冷道:“就凭你?本尊不揭发你,只是想亲手,了结你!” 话音刚落,银铃陡然眼前一黑,转瞬之间,竟来到了……幽墟? 而灵广台上扶摇宴众弟子已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这两个人怎么不打了?” “是啊!那岳银铃还说了几句话,只是我修为低微,听不见,你们听见了吗?” “无非是几句无聊的骂词。” “看起来,这位颇有天赋的小弟子魏慎,似乎看上了岳银铃……” “不过,这岳银铃怎么像呆住了?这魏慎又开启了魂力斗法?” “谁知道呢……” …… 不听在谢不言身后仙使席上,忍不住也开口问谢不言道:“长老,岳姑娘这是怎么了?” 谢不言没说话,看似心不在焉,但目光却落在试炼台上的银铃身上,片刻也没挪开过。 银铃此时站在她最熟悉的地方,黑沉沉的天,烟气缭绕,纸灰漫天,庞大幽深的幽墟宫,高耸在烟雾之中,从前日日都能看见的一切,而今就在她眼前。 “这地方,你可喜欢吗?”声音从耳边传来。 银铃骤然回身,看见了魏慎、不,是成了魏慎模样的孟真! 孟真此时歪着脑袋,贴得她极近,一种莫名的不适涌上她心头,她立时远离了孟真,皱眉问道:“这里是幽墟?” 她即便再想回到幽墟,也知道,在仙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以人身回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孟真歪嘴一笑,这表情与那张属于魏慎的脸,格格不入,看起来十分违和。 他摇摇头,“这儿,是我特地为你设的幻境。” 银铃冷笑一声,手中已然没了武器,她迅速凝聚灵力于掌心,骤然出招,击中了孟真心口,却不想,自己心口却是猛地一痛,好像刚刚那招,打在了她身上一般。 她往后踉跄了几步,堪堪站稳。 这伤不轻,她只觉得自己虽然没什么严重的反应,但明显有哪里不对劲,可她现在太过被动,毫无头绪,脑中飞速思考着现在的处境。 “哈哈哈哈……”孟真大笑起来,“在我的幻境里,你是伤不到我的,所有的术法都会对准你自己,小心些,别再伤了你自己,我可不舍得你再受伤……你若喜欢,来日你我便重回幽墟,完成大婚,我为主,你为后,不,不止幽墟,我可以为你拿下整个九幽!” 银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谢不言说过,只要不在意,就不会生气。孟真是什么东西?她绝不可能在意他!他说的话,只当是苍蝇叫罢了。 她冷静了一些,“孟真,过去的事我可以和你一笔勾销,你想做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只要不妨碍到我,我也可以不去管你,但你非要以此幻境困住我,我即便是死,也绝不受你胁迫!” “何必说的这么绝情?你我如今同为凡人之身,又曾经有过一段过往——” “谁和你有过往?孟真!我再说一次,解开你的幻境,你要与我较量,那便在试炼台上堂堂正正的来!” 孟真压根不理会她的话,“你与我不同,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成了人,可我多日观察,你这做人的滋味,不好受吧?往后有我在,再不可能叫你受辱,银铃——” 他步步朝银铃走近,伸手想摸银铃的脸。 银铃挥出一道灵力,打开他的手,“闭嘴!本尊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忍不了,根本忍不了一点。 毫无例外,灵力再次反射在她身上,她捂住手臂,怒视着孟真。 “你如今弱得真让人觉得,可怜。”孟真捏住了她的下巴,“你现在不愿也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自愿成为我的女人……” 银铃动弹不得,手中灵力聚起又放开,伸出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不能用术法而已,又不是不能用手。 孟真脱了手,捂住脸,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还是得让你吃些苦头!” “阉鬼永远都是阉鬼!就凭你还想要女人?不如求求我,超度了你,转世轮回,也许你还能做个——” 银铃话音戛然而止,被孟真扼住了喉头,只见孟真抬手间,将她甩飞出数丈远,她重重砸落在地。 和之前一样,看起来没有什么伤,但她似乎…… 她看清了,她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 幻境之外,谢不言正大步走向试炼台,身后跟着不看不听,还有一位李玄清的小仙使。 小仙使追在谢不言身侧,低声哀求着,“……谢长老!您慢点,掌门说了,沈白玉之死不能声张,此事事关重大,请您务 35. 决胜战(终)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自觉此时身体不适,她虽不明白赵长老口中的魂力比试是什么,但隐约也能猜出,大抵是与她装在这岳银铃身体里的本体鬼身有关。 那么,方才在他的幻境之中如此被动,也是她鬼身不济的原因。 凡人身体,她所知甚少,在风溪山地宫,她看的那些书中说:凡人有身有魂,魂分三魂七魄,身死则三七归一,是为鬼灵,为九幽冥使所拘,往九幽地府受审,或轮回再世,或入狱受刑。 这些书中,连幽墟都未曾提及只言片语,故而幽墟为何存在?她又是为何饮下鬼灵大忌的仙人符水,还能借尸还魂?她毫无头绪。 如今,据谢不言所说,她的魂被困在了这具身体里,那么,魂力斗法,是怎么斗的?是她的鬼身,还是什么? 银铃看着眼前的魏慎。 她决不能输给孟真!哪怕再来一次杀招,她也决不能输!刚刚谢不言说过,魏慎前一场获胜,是因为魂力斗法,那么,以身相搏,她未必没有胜算! 思及此处,她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谢不言在赵长老和不看不听的劝说下,答应比试继续,离开前,他塞了两张叠成小块的符纸在银铃手中,在她耳边低声道: “魂力斗法,在于意念,意定而魂动,这两道符纸收好,一护你魂魄不散,二护你身魂不离。” 银铃看了他一眼,将符纸敛入袖袋,轻轻点头。 这谢不言还真是应了那句:废材法宝多……符箓之术,银铃并未入眼过,她一向喜欢直来直去,心诀术法对应结印招式,在她看来,远比在纸上涂涂画画来得实在,况且符箓之术所涉甚广,她也学不来。 此刻,台上只留下了魏慎与银铃二人,比试再度开始。 银铃再不废话,一心想探出魏慎实力,她飞身而起,剑招凌厉,再不给魏慎一点空子。 她虽不擅剑术,但擅长命中,魏慎身形显然没有沈白玉灵活,此时,她沉下心来,盯着魏慎的心口,将它看作钱眼。 悬线铜板的确不会移动,但她可以,如今她已今非昔比,只需心随眼动,身随心动,对付一个只擅魂力斗法的魏慎,又有何难? 魏慎觉出银铃有些变化,剑招凌厉之余,却又有其章法,可她招式古怪,又毫无规律可循,他次次险险躲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剑便再度追击,眼看,他避无可避,胸口被她的剑刺中之后,她再出一剑,将他击落。 他身体陡然失控,不及施法,重重摔在地上。 “你输了!”银铃落在他身前,喘着气,木剑直指他面门。 他的确输了,若她手中不是木剑,此时他早已伤痕遍布,且无力挽回战局,可他并不觉得,他只恨自己不能在此仙门之地,施展邪术诡法,却还叫眼前这女子再次在他面前嚣张。 魏慎心口如有火烧,他弃剑起身,看着银铃,双手结印,恼羞成怒之下,竟再开幻境。 银铃眼看着四周变化,再度变成了幽墟的样子,许是因为谢不言给的两张符,她清楚的感知到,周围的气息,仍是在浮玉山。 “孟真,你还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魏慎笑了起来,看向银铃,“你是觉得,我设下幻境,便不算光明正大?只要能赢,何必在意方式?更何况,你所谓的光明正大,不过也是借着那些仙门人的眼睛,给你一层庇护罢了,和我有什么不同,我们终究是一样的人,还有你那个师父……偷偷给了你什么,当我没有瞧见吗?你待他倒是有些不一样,他不过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 “闭嘴!要战便战!魂力斗法,我也一样赢你!” 说罢,银铃深吸一口气,默念谢不言所教的道门心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魂力斗法,在于意念,意定而魂动……心诀加持,银铃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俯身捡了些地上的小石子,看着魏慎。 魏慎不以为然,在他的幻境中,即便他不动,也占尽上风,区区几块石子,能成什么气候? 魂力斗法,本就强者设幻,从一开始,银铃就必输无疑。 银铃手起脚动,未使灵力,凭着昔日练习的手感,飞出手中石子,果真正中魏慎小腿,随即从侧面猛地撞向没回过神的魏慎,接着,她双足一顿,抡起右臂,挥出一拳,四指掌骨关节重重击打在他面门之上,将他打倒在地。 魏慎全然没有料到银铃竟然真的能伤他,啐出口中血沫,飞身而起,“找死!” 四面八方陡然出现数道半透明悬丝,缠住银铃四肢,将她拉至半空,动弹不得。 魏慎倏地一下出现在银铃眼前,与她贴得极近,那只令人作呕的手摸在了她的脸上,“要你死,我还真是舍不得,可我若在这儿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你怕吗?” 银铃侧过脸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道:“你最好杀得了我!只要我活着,一定会灭了你!” 魏慎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鬼主呢?不然,我把你送回幽墟?听说现任鬼主正到处找你呢!若不是你躲在这浮玉山,你以为你还有命?等他杀了你,我再杀了他,幽墟岂不是信手拈来?” “你敢!” 银铃眉头紧锁。 现任鬼主,是陆曳吗?陆曳在到处找她?难怪!难怪当日从八十多年前回来,在莲花镇的时候,谢不言看到许多不寻常的鬼灵! “你怕了!哈哈哈……你竟然怕他?哈哈哈……”魏慎狂笑起来,手掌骤然在银铃眼前摊开,“我不会杀你,也自然不会把你送给别人,但是,你这般桀骜,将来做我夫人,总要学着乖巧些,今日,我便好好教训教训你,以正夫纲!” 说罢,不等银铃反驳,他手握成拳,银铃四肢所缠悬丝骤然扯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 她痛得浑身颤抖,却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眼看气息奄奄之时,忽的一阵怪风轻轻吹在她脸上,叫她清醒了几分,接着,月弥扇不知为何飞到了她的手中。 魏慎见到月弥扇,神色微微变了一变,身形一闪,正要后退,只见月弥扇自银铃手中飞出,绕着她周身,“唰唰”几下,切断了所有悬丝,银铃坠落之时,月弥扇再回她手中,带着她缓缓落地。 下一瞬!月弥扇扇骨之上,飞出数道玄色光刃,齐齐对准魏慎胸口,迅速没入其中,魏慎一声痛呼,幻境解开了! 灵广台的景致再入眼中,日落西山,天边已经看不到太阳了。 试炼台上的银铃脚下一软,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气息奄奄。 她对面的魏慎口吐鲜血,已然昏了过去。 “结束了?” “两人都回神了,应该结束了吧……” “这是岳银铃赢了吧?” “应该是,那个魏慎已经晕了!” 36. 魑犀角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谢不言将银铃抱回了院子里,慕千月也跟着进来了。 李七斤四人也回来了,柳知知看着银铃满身的血,急得跟进了屋子里,她个子小,一钻就进去了,而不看不听和李七斤则被拦在了外面。 “慕阁主可需要我准备什么?”谢长老将银铃放在床上,回头看向慕千月。 柳知知溜到床边,拉住了银铃的手,“姐姐,你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你不会也要丢下知知吧?姐姐……” 银铃急切地调整呼吸,撑起眼皮,看向柳知知,朝她摇摇头,试图用眼神告诉她:慕千月不是个好东西,让慕千月滚。 柳知知眨眨眼,擦了擦眼泪,仔细看着银铃的动作,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姐姐想说什么?” 银铃像是看到了希望,慢慢挪出手指,指了指慕千月,又缓缓在自己脖子前比划了个割喉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柳知知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什么都不需要,谢长老出去等候便是。”慕千月这边与谢不言说完话,走向床边。 柳知知小小一个,伸出双手挡在银铃床前,满是稚气的声音,大声道:“你不准过来!” 银铃听到了,心里松了口气,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这小丫头,当初没白收留她,是真机灵啊…… 慕千月眉头微蹙,柔声道:“小妹妹,姐姐要做正事,你去外面玩好不好?” 柳知知动都没动,大声反驳道:“你才不是我姐姐!也别想伤害我姐姐!” “知知,别胡闹。”谢不言走了过来,正要将柳知知带走。 柳知知泥鳅一般滑到一旁,然后跳上床,抱住已然昏死过去的银铃,死死抓着床铺被单,“仙人哥哥!姐姐不信她!你让她出去!” 谢不言顿住了手。 是啊,他怎么能信慕千月?当初在岁溯流转阵中,慕千月能害银铃一次,今日,未必不会再害她,毕竟整个浮玉山,没有人能真心接受银铃这样的仙门弟子。 可银铃该怎么办?如今全靠那两道符保着她的命,可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谢长老,我再不救她就真的来不及了!” 敲门声响起,不看的声音传来,“长老!” 谢不言深深看了慕千月一眼,走向门边,打开了门,“何事?” 不看递给他一个锦盒,“方才院门外有人扣门,我们打开门什么人都没看见,却看见了这个。” 谢不言接过锦盒,打开之后,他有些惊讶,锦盒里是一块漆黑的石头一般的东西,他像是不确定一般,拿了起来,闻了闻,香气甚异。 他自然认得,这就是他想要的,妖兽魑犀之角,这气味与书中所言一般无二,是从活着的魑犀身上取下来的,燃之可定魂生魄,亦有强心凝神之效。 “没有看到是谁送来的?” 不看摇摇头,“没有,我当时开门并不晚,但门外空无一人。” “嗯,你先送慕阁主离开。”谢不言眼眸低垂,看不出神色,只点点头,回身往屋子里走。 “是。” 慕千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送我离开?你、不救你徒儿了?” “多谢慕阁主好意,我徒儿有她自己的命数,不劳慕阁主费心了。”说罢,谢不言又看了不看一眼,示意他动作快点。 不看走到慕千月身旁,“慕阁主,请。” 慕千月皱着眉头,看了看他手中之物,可她并不认得。 谢不言走到床边,“她走了,你也先出去吧。” 柳知知爬了起来,坐在银铃身旁,“仙人哥哥,你一定可以救姐姐的吧?” 谢不言轻轻“嗯”了一声。 几人都出去后,谢不言立刻将这魑犀角放进香炉之中,点燃之后,将其挪至银铃床边,自己坐在了书案旁,取出酒壶,静静等着。 魑犀难寻,世间恐怕也找不出两只,魑犀角更是世间罕有,偶出没于妖荼湖边,妖荼湖极深如渊,有书中所言,魑犀便栖息在于妖荼湖底,曾有凡人见过,称为水怪,其首圆,生兽耳,眼大,身形如龙,却细长生双脊,四肢弯曲,无角。 那么这魑犀角又是谁寻来的?又如何在这种时候送到了他院门外? 他早便想到了一个人,但不敢确定。 如果真是她送来的,倒也不奇怪了,他本就是要去找她的,只是,送得也太过及时了一些,难免,叫他多想。 毕竟,那个人从未在意过他这个……儿子,又怎么会在意他的徒弟? 他喝了口酒,看向床上满身是血的银铃。 这丫头,只这一天,不知流了多少血。身体受伤,他尚且有药救她,可他没有想到,新弟子中,竟有魂力如此强大之人。 她的魂魄本就是被她祖父招来的,强行困在身体里,一旦出了问题,便是神仙难救。这些日子,让她练习命中,也是为了让她定心养魂,好在她运气不错,阴差阳错到了八十多年前,还涨了不少修为。 运气……谢不言深知,她今日明明可以依靠罗骰,轻松取胜,可这两遭几乎要了她的命,何尝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有所得,必有所失,世事皆是如此,此为天道,天上地下,无人可改。 倒是这魏慎,实在可疑。 “不,不是……我……只是饿了……” 银铃的呓语声传来,谢不言不禁轻笑出声。 谢不言怎么会不知道,她这般不顾一切的要赢,也是为了让他能去逍遥宗秘境,找一个可能……只是这丫头嘴硬,还说什么饿了。 他看着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异样。 当初那个人的骄傲,是一双飞升成仙的父母,可他这小徒弟与那人如出一辙的骄傲,又是来自什么呢? 眼下,她能说梦话,看来,魂魄是稳了。 这块魑犀角也许能助她与身体融合的更好,许是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如常人一般,吃饭喝水,不需要逍遥宗秘境里的那个幽冥碗了,不知她知道以后,又会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 莺声呖呖,清脆婉转,银铃伸了个懒腰,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慕千月!慕千月要害她! 她倏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此时外面天刚蒙蒙亮,屋子里暗沉沉的,空无一人,香炉里不知燃的什么香,好闻极了,只是好像已经烧尽,没有烟气了。 这是她的房间,慕千月不在这儿,银铃松了口气,逐渐放松下来,又躺了下来,她好像很久很久,或者说,从来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一觉了, 被子里还有热气,这种温暖舒适,实在让她有些舍不得离开,但她好像躺了很久。 良久,银铃慢吞吞坐了起来,穿上鞋,走到了门边。 推开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浮玉山,这灵气,真可算得上是上等! 她动作很轻,走出门外,坐在石桌旁,四处看着,留意到了那棵大树上挂着的铜板,不知为何,她不自觉又拔了根头发,朝那钱眼飞去。 发丝轻盈,伴着清晨的湿气,飘飘悠悠,穿过了钱眼,似乎完全不费力。 “嗯?”银铃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么容易? 她的手指在石桌上划拉着,闭上眼回忆起刚刚发丝行动的轨迹,却看见不远处有两三个光圈。 可她是闭着眼的啊! 37. 前往秘境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你叫为师什么?为师没听见,你再叫一次。” 谢不言躺着没动,看着银铃道。 银铃翻了个白眼,“你有没有点正经事?你自己废成这样也不着急吗?我可着急的很,刚刚看见不听拎着一篮子菜,我馋得很,耽误了半个月,走吧,跟我一起去逍遥宗秘境。” 谢不言歪歪头,有些为难,“这可怎么办,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不认账了。” “你说什么?”银铃气极,“他们敢不认账?那我就掀了他们的老窝去!” “哦?你才刚睡醒,就有这么大能耐?看来恢复得不错。” 银铃看向他,见他笑意尽显,似还想遮掩,方觉出被他戏弄,一脚踹得他的床吱呀作响,“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了。” 谢不言悠悠坐了起来,似是料定银铃会等他。 银铃走到门边,顿住脚步,闭眼吸气,遂又折返回来,绕到屏风后,拿了他的衣服,丢到床上,刚想说话,却见一个小人儿从门外飞奔而来,扑进她怀里。 “姐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 是柳知知。 银铃眨眨眼,“以为再也什么?见不到我了?”她有些好笑的蹲了下来,“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柳知知头发乱糟糟的,眼眶红红,小脸一看就是还没梳洗,刚醒就跑过来了。 她点点头,“嗯!我就知道我姐姐最厉害!刚刚我还梦到了姐姐,所以一睁眼我就出来了,没想到姐姐真的醒了!” “梦到我了?梦到什么了?” 柳知知低头回忆着,“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姐姐看到我和一条小蛇在玩,然后说它可怕什么的。” 银铃一愣,不自觉问了一句,“小青蛇?” 柳知知点点头,“好像是……姐姐怎么会知——” “可真是巧,我也梦到岳姐姐了!”李七斤也出来了,在屋子门口听到之后,插了句嘴,又道:“岳姐姐醒了就好,可叫我们担心坏了。” 银铃没吭声,低着头,像是走神的样子。 按照柳知知所说,那么,她看到的那个光圈里面,就是柳知知的梦?她能进到别人的梦里? 她看向李七斤,“你是不是梦到你自己躺在院子里小憩,知知在屋里吃鸡腿?” 李七斤表情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有意思,不愧是她!又得到个新本事,看起来是能入别人的梦,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能力,有机会要好好研究一下。 银铃心情大好,看向谢不言,“你动作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她高高兴兴走了出去。 柳知知看向谢不言,“仙人哥哥,姐姐她……” 谢不言低头笑了笑,抬头正色道:“此事,你们不可同旁人说起,不然便是害了你姐姐。” 柳知知横着眉毛,认真点了点头。 谢不言下了床,“嗯,你们先去吧,中午用饭的时候,我们便回来了,吩咐不听,今日饭食做的精致可口些。” “是!” 人都出去之后,谢不言拿起银铃丢在床上的外袍,看着这抹红,他的手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回过神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银铃坐在石桌旁,正琢磨着这新得来的本事往后有什么用,看到谢不言走出来,起身迎了上去。 “你也知道,我不认得路,你要是没个指路的本事,我才不等你。” 谢不言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朝院门走去,“嗯,走吧。” 二人出了院门,便由银铃驾云而起,飞至苍穹。 “睡了这半个月,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吗?”谢不言在她身侧问道。 “没有啊,感觉特别好。” “嗯,那你是不是该和为师解释一下魏慎的事?” 银铃闻言,心里一惊,不敢看他,“魏慎的事?什么事?”她话锋一转,反问道:“对了,半个月了,逍遥宗的人都回去了吧?死了六个人,那案子查明白了吗?” “你记得六个弟子遇害,那也该记得,那时你的对手,沈白玉也死了。” “他死就死呗,关我什么事?死了才好呢!”银铃心里有些没底,“总不至于怀疑我吧?我那时都那样了,而且杀招不是被你、不是被逍遥宗掌门挡下了吗?关我什么事……” 她不知道这个案子查到什么地步了,也不知道魏慎有没有被发现。 “银铃。”他叫她的名字,语气淡淡的,却有些不容置疑的严肃,“沈白玉只是你试炼场上的对手,不是你的敌人。” “不是敌人?他辱我师、辱骂你!讥讽我!我没亲手杀了他,还觉得可惜呢……”银铃话说出口,心里有些懊悔,这不是引人怀疑吗? 她随即岔开话题道:“那个魏慎呢?我都睡了半月,他败在我手中,不可能早就生龙活虎了吧?” 谢不言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松了下来,“他还没醒。” 银铃暗自松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那还差不多。” “你在关心他?”谢不言忽的问道。 银铃一脸古怪,“我关心他?我恨不得……”她止住了话头,心思一动,改口道:“我恨不得再也见不到他!你不知道,他比沈白玉还可恶,竟妄想要我做他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以后别跟我提他,提到就恶心!” 她当然是想亲手杀了魏慎,可她不想谢不言再追问魏慎的事,不如以此为借口,往后不提此人。 谢不言看看她,轻轻应了一声:“好。” “所以后来,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根据慕阁主所述,疑心是魔族所为,有意无意便不让为师知晓内情了,对外宣称,那宋清瑶是急病而亡,另五个弟子不堪忍受输给你,还归家去了。” 谢不言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事关魔族便不让他知晓内情,但银铃听不看不听说过,谢不言的母亲,是魔族中人。 银铃没有多话,只撇撇嘴,道:“糊弄人……输就输了,还非要拉我出来,输给我怎么就不堪忍受了?有机会我非得好好教教他们做人。” 谢不言笑出声来,“他们一贯风格罢了,只是你倒是心气不小,还想教那些人做人呢?” 银铃看向脚下层云,岔开话题道:“到逍遥宗还要多久?你只说往这个方向飞,可我们都飞了这么久了。” “快了,逍遥宗与浮玉山一样,隐于凡尘之外……你看,那里就是。” 银铃顺着谢不言所指看去,层云掩映,如雾如纱,风起云动,显露出底下那片一望无际的深蓝。此时晨光熹微,映得海面如有无数星光,波光粼粼,甚是好看。海面尽头,云雾缭绕,随着二人的接近,一座仙岛渐露,岛上灵气逼人,花树盛放如春,亭台高楼耸立交错其中,颇有一副世外仙境之貌。 这儿就是逍遥宗?一座岛?难怪不叫逍遥山,那也应该叫逍遥岛啊,怎么叫宗呢…… 二人稳稳落在岛上,方一定神,不远处便跑来两个小仙使。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若非不看仙使提前传信,我们都来不及接二位。” 小仙使十八九岁的模样,满脸都是嫌恶,另一个也是极不耐烦的模样。 “就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迟了半月不说,还在来之前才通知人,害我们好生仓促!” 谢不言神态自若,笑道:“那便快些去吧,我们也要早些回去。” 小仙使冷哼一声,白了谢不言一眼。 这两个小仙使,还真是,找死呢。 银铃知道,这里是谢不言他爹的地盘,谢不言脾气本来就好,加上他这身份,不便惹事,但她 38. 逍遥宗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二人走得不慢,又多是崎岖山路,银铃自有了修为,体力也好了很多,而谢不言的脸色却有些发白,但好在他走的是近路,虽难走了些,但还是到了。 逍遥宗秘境位于仙岛的深山之中,眼前是一处幽深的山洞,洞口两侧站着持枪仙使,应该就是秘境的守卫。 谢不言上前将灵石递给守卫,又说了几句,便转身带着银铃往洞口走去。 山洞洞口似被水波封住,只见两个守卫操控灵石,协力做法,将封住洞口的水一般的结界打开,而后,谢不言便牵着银铃的手,走了进去。 银铃迈入秘境,语气有些失望道:“就是这儿?” 她并未见到什么非比寻常之景,眼前不过山石草树,只是其中有一座高塔。 “嗯,走吧,先去取你的幽冥碗。” 银铃摇摇头,“我不着急,先找你的东西吧!” 谢不言看了看她,遂握紧了她的手,往山石草树间看去。 微风浮动,草木郁郁,山间翠鸟轻鸣,蝉音攘攘,那其中,没有一个鬼灵。 他眼底暗了暗,遂迈开脚步,往林中走去。 银铃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可除了风景,什么都没有,“我有修为,可以开天眼吗?多一个人找,说不定快些呢?” 谢不言停下脚步,“你若想帮为师,可以找找,这草丛之中,有没有骨头。” “骨头?你是说,你的仙骨在这些杂草里?这怎么找?” 他笑了笑,“总好过在整个世间寻觅。” 银铃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拉着他的手,与他分开了一些,在草里翻找着。 细想来,谢不言这人也是古怪,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若不是他吹牛,那他便是真的曾经很厉害,可真的厉害,怎么会把自己的骨头丢了?又不是首饰香囊之类的,是长在身体里的呀! 难道是他摔了一跤,自己把骨头摔出去了?荒谬…… 正胡思乱想着,银铃忽然看见草丛里似有一堆石头一般的白色硬物,她想去看,不自觉手上使力,将谢不言拉了过来。 是骨头!一堆人骨! “谢不言!你看!” 她松开他的手,有些兴奋地弯腰下去,捧起了头骨,只是,这头骨刚入手,她心里便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的心跳得很快,却有一团东西堵在其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脑中也是一片混沌,却在电光火石之间,看见了她自己的脸!不是岳银铃的,是她鬼主银铃的脸,但又好像有哪儿不太对劲,那个银铃,眼神比她坚定,神情比她端正,身上不仅没有鬼气,还散发着淡淡的白光,那是修道者的浩然正气…… 这什么鬼东西啊! 她猛地松开手,丢掉了手中头骨,头骨形圆,轱辘似的滚到一边。 而谢不言原本正怔怔地看着那堆骨头,半晌没有开口,直至银铃丢了手中的头骨,他才回过神来。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人骨也敢伸手就拿,现在才知道怕?” 银铃还没从刚刚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看向谢不言,“这是谁的骨头?” 谢不言的目光落在那堆枯骨之上,俯下身,将它们一一拾起,“是……一位故人的尸骨。” 说罢,他寻了个地方,从他的布袋子里取出一个小勺,只两下便刨了个坑,将尸骨掩埋了。 银铃的注意力被那小勺吸引了去,“你宝贝怎么这么多,这勺子看起来也蛮厉害的。” 她想起自己刚为人时,被王家人装进棺材活埋之景,那时要有这勺子,也不必靠着李七斤那个废物来救了。 谢不言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向银铃,“你想要?” 银铃眨眨眼,看着他手中的布袋,“我想要你这个布袋子。” 谢不言轻笑出声,“你倒是会挑,等你什么时候修为到了高阶,为师就把它送你。” “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已经是中阶了,到高阶能有多难?你先替我保管好,别弄丢了!” 二人收拾好,谢不言又牵起了银铃的手,继续走着,在这山中转了一圈,期间谢不言一直在四处看着,最后,停在了那座塔前。 “怎么?不找了?” 谢不言低垂眼眸,轻轻摇头,“她不在这儿。” “它?你的仙骨吗?我就说被你那个爹藏起来了,你还不如找他要去。” “进去吧,六层丙类,第十三格,放着的就是幽冥碗,为师不进去了,在此等你。” 银铃看看他,松开了手,走进塔中。 带着谢不言进去也无用,看起来,他对这里熟悉的像自己家一样,不,这也算是他家,可他现在一点修为也没有,她自己进去还能快些。 谢不言在塔外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取出酒壶,饮了一口,看向方才掩埋尸骨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所以,你真的已经去了九幽,转世轮回了吗?” 日光渐甚,偏他红衣白发,独坐在高塔的阴影中,看起来美丽又落寞。 银铃进入塔中,自一层起,四周墙壁之上皆是密密麻麻排练整齐的暗格,她随手掀开一格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故而也不再耽搁,飞身而起,直奔六层而去,找到了谢不言所说的地方,拿到了那个能让她吃东西的幽冥碗。 所谓的幽冥碗,像极了凡人乞丐端在手里的破碗,只不过不破,且是木制的,上面不知是火燎出来的还是印刻上去的,有些暗纹,其余的,实在再普通不过。 也不知道她费那么大力气,就拿了这么个玩意儿,是不是吃亏了。 银铃取了碗便出了塔,见谢不言坐在门口等她,她把手中的幽冥碗递了过去,“给我来点尝尝。” 谢不言笑着拿起酒葫芦,往她碗里倒了一点,“尝尝吧,不过,你未必喜欢。” “小气。”银铃一脸不信,觉得他舍不得给自己,所以才就倒了这么一点儿。 她把碗送到嘴边,先闻了闻,是酒的香气,明明就很香。 但她看着碗中酒,迟迟没动。 能喝吗?谢不言喝过的,应该没问题吧?而且他还要靠她找仙骨…… 她抬起了手,试探性抿了抿,却没尝出味道,接着迟疑片刻,浊酒入口,银铃只觉得口中如塞了一块烧着的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滚烫的糖水便落入咽中,到了胸口,烧了一路,最后在肚子里留下一股炙热。 银铃呛得咳嗽不止,大惊失色,“这什么东西?” 谢不言笑着起身,“走吧,回去吃饭。” 她看着他的样子,渐渐缓下心神,似乎真的没事。 “你不再找找了?”她脸色有些红,见他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谢不言看向她,“不在这儿找了,往后,我们便去这海里捞针,看看能不能捞到罢。” 这儿是那个人身陨之地,这里没有,那只能去人海茫茫找找看了,若不然,那便是命数,他此生,与仙道无缘。 “什么海里捞针?你说你的仙骨在海里?你疯了吧,我不去,我不会水,你自己去找吧……” 二人出了秘境,原路返回,银铃脑袋晕乎乎的,许是酒劲上来了,看着谢不言竟有些重影。 “等等!”她突然出声,叫停了谢不言,谢不 39. 回山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谢不言没有搭理慕千月,看向不听,道:“留饭了吗?” 不听点点头,转身往后院去了。 银铃则一脸警惕地看向慕千月。 系统?师铃萝?身份? 她听不明白,但却愈发觉得慕千月不是什么善茬,不知想谋取什么,似乎与谢不言有关。 慕千月似是察觉到银铃的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银铃,问道:“岳姑娘为何这样看我?” 银铃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要是没记错,当初第一次见慕千月时,这慕千月分明唤谢不言作:师兄。第二次见时改了口,变成了谢长老,也是那时,她听见了那个怪声音,这慕千月也开始害她了。 莫非,慕千月也被夺舍了?是陆曳的人?不,他没那个本事!那会是谁? 不听将饭食端了上来,摆开在院中石桌上。 谢不言坐了下来,头也没抬,“我们要用饭了,慕阁主请便吧。” 银铃也坐了下来,手却没离开谢不言的胳膊。 “我……”慕千月欲言又止,尴尬地站了会儿,道:“那我改日再来拜会谢长老。”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院子。 见慕千月离开,银铃才稍稍放下戒备,菜香扑鼻,她看向面前的饭菜,腹中饥饿之感愈发强烈,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碗里,“这样就能吃了?” 谢不言也拿起了筷子,“只要是这幽冥碗里的食物,你都可以吃。” 银铃见谢不言喉头滚动,将食物咽了下去,遂放下心来,喜滋滋地将桌上的菜扒拉进碗里,只可惜碗太小。 之前因为尝过食物的味道,馋了的时候,就只能嚼一嚼,即便不咽下去,肚子也会不舒服,如今终于可以感受一下吃饱喝足了,老实说,她还有点小期待的。 谢不言伸手将肉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吃慢点,别噎着。” 食物入腹,唇齿留香,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瞬间涌上她心头,全身都暖洋洋的,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够,恨不得喉咙再生的大些,将这些饭菜都倒进肚子里。 不听怕菜不够吃,拉着不看又去后院忙活了,李七斤陪着柳知知在不远处玩着那条还没苏醒的小黑蛇,银铃抬头看了看四周,嘴里塞得满满的,压低声音,口齿不清对谢不言道: “你没觉得慕千月不对劲吗?” 谢不言吃着菜,不以为意道:“觉得。”但,不在乎。 银铃艰难地咽下口中满满当当的食物,“觉得你还不查清楚?我怀疑……她被夺舍了!而且,还有东西在背后操控她!” 谢不言顿住了夹菜的动作,而后看向她,“你吃饱了?” 银铃有些急了,“你不相信?不信拉倒,有你后悔的时候!” 谢不言往她的幽冥碗里夹了些绿菜,“这么久没吃东西了,只吃肉也不好,也吃些清淡的。你心有疑惑,想搞清楚,也得先把自己忙好,别那么急躁。” 他并不关心慕千月为何不对劲,他也对夺舍之事不甚在意,毕竟事不关己,何必挂心,何况李玄清那帮人要瞒着他,他又何苦找事做。 他看向她,问道:“你扶摇宴拿了头筹,还有一次在浮玉山秘境里挑选法器的机会,我们如今就在浮玉山,倒也不急,不过,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银铃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可有什么宝贝是能带我去幽墟的吗?” 谢不言放下筷子,盯着银铃的眼睛,嘴角上扬,道:“你的怨恨是鬼灵,且在幽墟。” 片刻的局促之后,银铃直起身子,“是又怎么样?你只说有没有!” “嗯……那为师问问你,若是遂了你的意,将那鬼灵诛灭之后呢?之后你想做什么?” 银铃闻言一愣,答不上来。 他笑着起身,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转过身去,“等你想好了,为师再告诉你有没有这种宝贝。” 银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这有什么可想的,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呗!我想那个干嘛?”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然后离开了。 仙门中人还真是麻烦,成天要她静心,要她想这个想那个,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眼前这些吃的来得实在。 银铃继续吃着东西,却听后院喧闹了起来,动静似是不小。 她学着谢不言的样子,收了自己的碗筷,往后院走去。 “这是怎么了?” 后院人仰马翻的,东西打落的一塌糊涂,如同遭了贼,谢不言在一边靠门斜站着,不看不听上蹿下跳,李七斤和柳知知在后面追着。 “你带回来那条小蛇醒了,四处乱窜。”谢不言看向银铃,解释着。 银铃皱皱眉,“一条小蛇,把他们搞成这样?” 谢不言笑道:“是啊,看来这篮子是困不住它的,脑袋一顶便逃出来了。” “姐姐!它窜到你那儿去了!”柳知知一声惊呼。 银铃瞬间飞出去,将那小蛇捏在手里,“那怎么办?把它放在哪儿?” “放生吧。”谢不言淡淡道。 “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从逍遥派那岛上带回来送给知知的,不能放生。” 谢不言想了想,“嗯……方才慕阁主好像说她那儿有个水晶器皿,可以安置这条蛇,为师去取来吧。” 银铃眉头一皱,“我和你一起去。” 慕千月分明对谢不言有所图谋,谢不言又是个废物,还是少让他和慕千月接触的好,就算要接触,也得有她在。 “也好,为师也带你认认路。” 银铃将蛇给了不看,二人一道出门去了。 浮玉山山高林深,七阁分居七峰,中间有索桥相连,只是方向难辨,每日晨起,七阁众弟子于主峰听课打坐,午时饭后,主课业完成,弟子们方可回到各自峰阁弟子院休息,下午再修行各自师父布置的课业。 银铃本想飞过去的,但谢不言说是要带她认路,她便勉强答应了走过去。 走到林深处,她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 “岳师妹,半月未见,没想到你恢复的倒是很不错。” 银铃猛地顿住脚步,是魏慎的声音!不,是孟真那个阉鬼! 谢不言转过头来看向银铃,“怎么了?” 银铃眨眨眼,“没事,我忽然肚子有点疼,你先去吧,我待会儿追上你。” 谢不言眉头一皱,“肚子疼?刚吃东西就肚子疼?我来看……”他走近,刚想拿起银铃的手腕,却被银铃躲开了。 “我就是肚子疼,你烦不烦!” 谢不言愣了愣,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你十六岁了吧?几个月的修为下来……是该来了……” “什么该来了?”银铃有些疑惑。 “没什么,那个……你要是需要什么,不方便说的,可以和柳知知说,让不听带她下山去买。”说罢,谢不言转过身去,似是有些尴尬的模样,又道:“你也不必跟来了,回去好好休息,幸而你拿到了幽冥碗,回去让不看给你煮些红糖水,热热的喝下去舒服些。” “红糖水?” 银铃还没反应过来,谢不言已经走远了。 他搞什么?奇奇怪怪的…… 她没有功夫细想,环顾四周,寻找着魏慎的身影,他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别找了,我不在这儿,你耳上有我留下的印记,故而能听到我的传音。” 银铃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脸戒备道:“你想干什么?”< 40. 陷阱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路没找到,找到一处泉水,对着泉水,她拼命想要洗去耳朵上魏慎留下的印记,显然是洗不掉的,洗着洗着,她对着倒影照起镜子来。 虽说当初这岳银铃模样不太好看,但如今气色好了,加上她修为的精进,使她本体与这肉身逐渐融合,眉眼间倒越来越像她自己了。 所以谢不言是喜欢她这张脸?不对,他自己长成那样,这世间还有什么相貌能入他的眼?慕千月那样的?不可能,他都没把慕千月放在眼里过…… 看来他的确是被她鬼主银铃的魅力吸引,难以自拔。 银铃抿抿嘴,他是没正眼看过慕千月,回忆起来,倒是经常盯着她看。 还有这个铃铛…… 她把头发上的红绳铃铛拆了下来,拿在手里看着。 当初谢不言说是为了方便找她,二话不说就把这个铃铛系在她发髻上了,记得那个时候,浮玉山那些人似乎还很惊讶……看来,这东西对他很重要啊!难不成是定情信物什么的? 那个时候就喜欢她了啊…… 银铃清了清嗓子,将铃铛收了起来,起身接着寻路。 这可难办了,她还要去灭了陆曳那厮,没功夫去管这些情爱琐事,罢了,便让这谢不言单相思着吧!等她灭了陆曳,他若还是这般爱她至深,到时,她再考虑考虑。 毕竟,谢不言的确长得不错,带回幽墟宫,放着看看也养眼啊! 她起身飞至半空,在底下找着谢不言的院子,凭着模糊的记忆,找错了两次,总算是回去了,而太阳也落山了。 谢不言已然取回了水晶器皿,站在院子里,有些不安,见她回来了,皱眉迎了上去,“你又迷路了?也是为师不好,应该先送你回来的。” 银铃看着他略显自责的模样,暗自苦恼起来。 不过是回来晚了些,他就担心成这样,要是她再也不回来了,他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她清清嗓子,避开了谢不言的目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找路费了些功夫而已。” 谢不言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低声问道:“那你,肚子还疼吗?” 银铃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敷衍道:“嗯……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她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可如何是好?看来他果真是对她爱得无法自拔,可她现在的确无法给他什么,她的深仇大恨还没解决,而且她总要回幽墟去的。 唉……真是麻烦!怎么会恋慕她呢?虽然她魅力难挡,但他好歹也是仙门中人,怎么这般控制不住自己?亏得他还叫她静心,该静心的是他自己吧! 银铃躺在床上,还没躺多久,就听见柳知知敲门,她应了一声,只见柳知知双手端着幽冥碗走了进来。 “姐姐,仙人哥哥让我把这个端给你,说喝了会舒服一些,要你趁热喝。” “这是什么?” 柳知知朝银铃一笑,“姐姐放心,盛进来之前我尝过了,是甜的!” 银铃将信将疑,却没伸手,看向柳知知,“你先喝一口给我看看。” 柳知知眨眨眼,虽不明白姐姐为何这样要求,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银铃见她喝下无恙,接过幽冥碗,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便喝下了肚子。 柳知知在旁又道:“姐姐,仙人哥哥说你身体不舒服,要我好好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和知知说,知知可以照顾好姐姐的!” 银铃看看她,将空碗递了过去,“小黑蛇可喜欢吗?” 柳知知连连点头,“喜欢!谢谢姐姐,不过姐姐怎么知道我喜欢小蛇?以前在莲花镇,我经常去水边捉小蛇,其他人都怕蛇,可我却很喜欢!不过,我以前见过的多是小青蛇,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黑蛇呢!” “喜欢就好好养着,别再让它跑了,你的东西,活物死物都要管好,再丢我可不帮你找。” 柳知知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们给小黑蛇起个名字吧?” “名字?你自己想吧,我不喜欢起名字。” 柳知知认真地想了想,道:“它是我的宝宝,又是黑色的,夜晚也是黑色的……那就取个谐音,叫它,柳叶。” 宝宝…… “行了,你出去和你的柳叶玩吧,我睡会儿。” “好!” 银铃盖上被子,忽然想起什么,“等等!” 柳知知回头看她,“怎么了?姐姐还需要什么?” “晚饭的时候记得叫我。” 柳知知应了下来,然后蹦蹦跳跳出去了。 银铃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仔细想想,那时在客栈见到谢不言的时候,这家伙就在勾引她!她不肯拜师,他拦她就拦她,为何平白无故,拉着她转个圈,还离她那么近? 她坐了起来。 那个时候谢不言就恋慕她了?所以非要骗她入什么仙门?那碰到她能见鬼神之说呢?应该不是假的,但也没见他多想用这个能力去找他的仙骨啊…… 可疑,实在可疑! 她起身走到妆台边,谢不言平日里给她备了不少女孩子用的东西,胭脂香粉,钗环珠链……她不自觉地对着镜子,试了试胭脂香粉,忽然,手一顿! 银铃!你在干嘛! 她冷笑一声,岳银铃这个恋爱脑,喜欢顾昀,坏了她鬼主银铃的名声不说,如今竟然还想支配她去勾引谢不言? 天很快就黑了,夜幕四合,柳知知敲了敲门,叫了银铃吃饭。 几人围坐在石桌旁,等着银铃出来。 “岳姐姐……”李七斤看着走出来的银铃,瞪大了眼睛。 “岳姑娘,你这头发……”不看不听也是满脸疑惑。 银铃走了过来,坐在桌旁,眼睛瞄了瞄谢不言,然后迫不及待地用她自己的幽冥碗大快朵颐起来。 谢不言倒是神色无异,夹了一筷子菠菜给她,“你多吃些,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 银铃瞪了李七斤一眼,“看什么看!吃饭!” 李七斤怂啊,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你们也是,不吃就走,看什么?”她瞪了一圈,直到所有人都低下头,只剩谢不言看着她,她声音低了些,“你又看什么?” 谢不言笑了,低下头夹了菜放进自己碗里,道:“你好看,自然要多看一眼,只是,以后别在头上坠这么多发饰,不重吗?不过,我送你的铃铛呢?” 银铃经他这么一夸,脸上有些发烫,从袖子里拿出了铃铛,“你说这个?我想了想,有些事我还不能给你答复,所以,先还给你吧。” 定情信物这种东西,还是不收的好。 谢不言眉头微皱,“答复?”他看向银铃手中的铃铛,“你不想要吗?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现在要不了。” 谢不言没收,垂下眼帘,淡淡道:“送你了,就是你的了,你若不想要……就扔了吧。” 银铃叹了口气,将铃铛收回袖中,忽 41. 合欢妖术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有些慌了,她扭头往回跑,脚下跌跌撞撞,意识也越来越模糊,魏慎那只恶心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时,她真的害怕了,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竟然想要…… “鬼主尊上,不要挣扎了,让我来帮你,让我来满足你……” 银铃拼尽全力,却也只能让一只手动起来,无力的推着他。 不行!绝对不行,即便这身体不是她的,可她就是她!怎么能……她死死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放开我姐姐!” 突然出现的小小人影猛地推开了魏慎,挡在银铃身前。 是偷偷跟在银铃身后跑出来的柳知知! 银铃趁此机会,靠在身后的树上,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扎在自己手臂上,勉强清醒了一些。 魏慎大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滚开!” 柳知知毫无惧色,“你才是野丫头!我告诉你,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和两个仙使哥哥说了,他们马上就带着谢长老过来了!你要是不想死!就有多远滚多远!” 魏慎闻言皱了皱眉,想起主上要他不得太过张扬……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怎么甘心就此错过? 他伸手便要抓住银铃,想带她离开。 “你敢!”柳知知拼命拽住银铃,眼见不敌,立刻看向他身后大声道,“仙人哥哥!你们终于来了!就是他,我抓住他了!他要欺负姐姐!”说着,她紧紧抓住魏慎的衣摆。 魏慎心里一惊,恨恨地看着柳知知,“我记住你了!小丫头,你坏我好事,我迟早找你算账!” 说罢,他身形一闪,瞬间跑没影了。 柳知知松了口气,拉住站不稳的银铃,“姐姐,你怎么样?” 银铃咬着牙,“快、回去……” 小丫头真是机灵,还知道要想诓骗魏慎,只说谢不言没用,带上不看不听…… 柳知知点头,扶着银铃往回走,“姐姐别怕,仙人哥哥他们马上就能来了。” 马上来了?不是诓骗魏慎的吗? 银铃急促地呼吸,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烫,她正想再扎自己一下,却被一双手揽入怀中,熟悉又好闻的味道钻入鼻腔,她艰难地抬眼,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彻底失去了意识。 谢不言方才在院里,听不看说柳知知去追银铃了,想起三日前银铃说漏了嘴,他总觉得有些不安,遂出门来,却看到柳知知在路上留下的瓜子壳,一路找到了这里。 他皱起眉头,抱起银铃,快步回到了院里。 “我先替她诊脉。” 说罢,他将她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手刚搭上她的手腕,却见银铃睁开了眼。 “你醒了?你觉得怎——”他话音未落,手被她反扣住,接着,她蛇一般攀上他的脖子,用她的双唇,堵住了他的话。 谢不言一惊,赶紧按住她双臂,将她推开,却见她手臂上发簪扎出来的血洞,正在汩汩流血,想要起身替她包扎止血,可这个对她自己毫不手软的心狠丫头,浑身滚烫,眼神迷离,又一次缠了上来。 她亲吻他的脖子、喉结,在他耳边呢喃:“师父……”然后,她吻住他的唇,碾压吮吸,谢不言刚想推开她,却被她跨坐着带得躺在床上,她双腿跪坐两侧,半个身子与他贴在一处,压住他,亲吻他。 “银铃,你……” 他开口的瞬间,她的舌头钻了进来,二人上下唇交叠,从开始的蠕动变得越来越激烈,她的嘴唇很软,舌头又十分调皮,轻轻扫过他的上颚,他浑身一震,反身而上,压住了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实在太像那个人,他忍不住……渴望、汲取、掠夺…… 她轻轻发出几声嘤咛,像是十分满足,一手开始胡乱扯他的衣服,一手想要伸进他的里衣。 谢不言猛地回过神来,抓住了她的手,喘息着起身。 不能这样……她中了妖术!他不能这样…… 他站了起来,神情难得的慌乱,不敢再看她,用被子将她盖住,遂快步走出门外,合上门,挡在了门口,整理了衣装,面色如常。 “不看,去请苏长老。” - 银铃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苏长老。 她头疼得厉害,可隐约记得,当时柳知知带她逃跑,她似乎是倒在了谢不言的怀里,谢不言呢? “我这是……怎么了?” 苏长老还是那副所有人都欠了她的神情,冷冰冰道:“你中了魔族合欢派的媚术,险些失身。” 银铃意识逐渐回笼,怒极坐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杀了那个杂碎!” 苏长老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你师父交代,他就在门口。” “交代?” 是啊!她怎么说?说魏慎干的?那不就暴露那个附身夺舍的魔族奸细就是魏慎了吗?那魏慎肯定会把她也暴露出来啊!那谢不言岂不是要超度她? 不行不行…… “进来吧,她醒了。”苏长老显然并不在意银铃在想什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缓缓打开了,谢不言走了进来,银铃觉得,他看起来怪怪的,好像不敢看她似的。 苏长老盯着谢不言看了一会儿,道:“谢长老,作为同僚,劝你一句,荒唐事一辈子做一次也就罢了,若你实在控制不住对她的心思,就把她逐出门去,你不要名声,她不要吗?” 谢不言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苏长老。 “她已经醒了,便没我什么事了,我回去了。”苏长老瞥了他一眼,收拾了东西,路过他的时候,道:“想否认吗?可你看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银铃听得清楚,默默低下了头。 这下完了,谢不言对她的恋慕之情,怕是整个浮玉山都知道了,这苏长老也是,干嘛在她面前说出来,这多尴尬? 谢不言回过神来,笑了笑,看向苏长老的背影,“多谢苏长老,我徒儿,我自然是要多费心思的,不然如何成才?” 苏长老当没听见似的,逐渐消失在二人眼前。 银铃抿抿嘴,并不打算拆穿谢不言。 这样也好,他糊弄过去,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以后相处起来,也不至于太尴尬。 谢不言看向她,缓缓走近,“你……别多想,之前为师和你那样是……” “和我那样?”银铃颇觉古怪地看着他,“哪样?” 他喉头滚动,似是有些不信,“你……不记得?” 银铃盯着他的脖子,“记得什么?” “你在林子里晕过去后,中间醒了一次,你不记得了?” 醒过一次? 银铃眨眨眼,摇了摇头。 谢不言轻轻松了口气,“不记得就算了,也没什么可记的。” 银铃有些不放心,“我干什么了?是不是说什么了?” 谢不言暗暗观察了她的表情,确定她是真不记得,随即挑挑眉道:“你唤我‘师父’,然后……感谢为师来救你。” 银铃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说出魏慎…… “你骗人。”她一脸不信。 “好了,说说吧,是谁干的,知知已经大致形容了那个人的相貌,别想瞒为师。” “啊对,是知知救了我,关你什么事!知知这个小丫头是真机灵!她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你突然出门,她和不看说了一声,就出去追你了,沿途还丢了瓜子壳做记号,所以为师才找到了你们。”谢不言没敢看她,取出了自己的酒葫芦,“别想岔开话题,到底是谁干的?你为什么想隐瞒?” “隐瞒?我为什么要隐瞒?我有什么可隐瞒的!”银铃喉咙发紧,垂下眼帘,眼珠子乱转,接着抬眼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你也知道,那个魏慎对我存了不轨之心,谁知道我中了妖术逃跑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他!” 银铃那点撒谎的本事,谢不言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没有拆穿她。 附身夺舍的魔族奸细到底是谁,他本来就不关心,和他并没什么关系,只是此人三番五次的针对银铃而来,倒显得银铃有些古怪。 岳银铃,一个自小生活在莲花镇,从未离开过镇子的十六岁小丫头,仅仅死过一次,从那时的尸斑和气色来看,不过七日左右,怎么会有存在于幽墟的仇敌?又是怎么和魔族产生的关系? 银铃见他盯着自己看,有些心虚,“你看着我干什么?”转念一想,她忽然有些了然,“你不会以为,我喜欢那个魏慎吧?放心,我不可能喜欢他!我甚至还想找个机会……”杀 42. 入梦与摄魂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惊魂未定的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真是造孽哟,这谢不言已经爱她到如此地步了吗? 此时银铃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忽而气恼、忽而臊红、忽而得意、忽而哀叹……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不看不听的屋子。 算了!多思无益,谢不言又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而且她也不想让谢不言知道。还是换个人的梦看看吧,也好分分神。 闭上眼,眼前的光圈似乎有些不一样,银铃想要走进去,却竟然被挡了回来! 她睁开眼,疑惑地看向不看和不听的屋子,重又试了一次。 被挡回来了,而且…… 银铃揉了揉脑袋,只觉昏昏沉沉,接着,她竟伏倒在石桌上,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 天光蒙蒙亮,银铃被出门取菜去的不听摇醒了,“……岳姑娘,岳姑娘!你怎么在这儿睡着呢?” 银铃迷迷糊糊坐直了起来,轻轻晃了晃头,“我怎么在这儿睡着……” 想起来了,昨夜她探梦来着!然后—— 一阵开门声传来,不听看向了谢不言的房间,“长老,你今日起的好早。” “嗯,掌门有事要我相商。” 银铃看到谢不言的一瞬间,脸“唰”的一下红了,紧接着,与走过来的谢不言擦肩而过,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谢不言收回了跟着她的身影向后的目光,皱了皱眉,看向不听,“她怎么了?” 不听摇摇头,“不清楚,我猜……岳姑娘是在这院子睡了一夜,偶感风寒。” “嗯,那让她好好休息吧,若真是病了,等我回来喂颗药也就没事了。” “好,长老可要不听送你过去?” 谢不言摆摆手,“不必,我走一走。” “是。” 躲回房间的银铃听到二人离开院子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躺到了床上。 看起来,谢不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妖孽,做了那样的梦,竟然醒来见到她,还能如此泰然自若!难道他忘记了?忘记了也好,不然见面多尴尬?方才还好她跑得快,不然被他看出来什么…… 不对啊!她有什么好怕的?明明见不得人的是他!她跑什么名堂? 啧啧啧……失策了! 银铃翻了个身,却怎么躺都不舒服,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虽说她贵为幽墟尊主,也算有些年岁,照幽墟的时间来算,也有上万岁了,但这男女之事,她只在话本上看过,却的确不太明白,好像也从未想到自己身上……如今想一想,她要是找男人……怎么也得找个长得赏心悦目的,像谢不言这样的就不错,不然这万万年的岁月,身边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人,日子可怎么熬啊? 不过,这谢不言虽长得还算是符合她的要求,但是也太没用了,她最不喜欢废物了……那也罢了,反正她厉害就行,她鬼主银铃娶回来的男人,也不需要有什么用,放在那儿看看也好。不知道谢不言会不会做饭呢?实在没什么用处,能做好吃的,也可以考虑考虑…… 不行不行,万一他跟陆曳那个杂碎似的,下毒怎么办?应该不会吧?陆曳毕竟对她也没有那方面的感情,话本上不都是说爱一个人可以为她去死吗?……像谢不言这样,不顾一切地救她回来,差点死了不说,还搞白了头发……如此想来,她是该对谢不言负责的,毕竟他这头发是因为她白的…… 银铃看着天花板,忽然愣住了,接着倏地坐了起来。 疯了吧!银铃啊!你在想什么!你还有功夫想男人?你不报仇了?陆曳得灭!被孟真夺舍的魏慎也得灭! 话说回来,她这入梦的异能,好像不是亳无限制的,不看不听的梦境她进不去……如此说来,李七斤柳知知谢不言,这三个人也就一个共同点了,一样的没用!不对,柳知知和谢不言其实还有些用,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样的没有修为! 所以,她只能入没有修为之人的梦境?还是说,她修为不够,所以进不了和她修为差不多的人的梦境? 有机会要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入梦的书,研习一下,技多不压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 魏慎说,陆曳在找她,这倒正合她意!回头一定要学一学开天眼之术,然后去凡间一趟!这些日子事太多,如今也是时候新帐旧帐一起算了! 还有魏慎……敢对她施那种阴毒术法!她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但是她现在还不够强啊!怎么样才能再快点变强? 银铃拿出了她的月弥扇,幽冥碗,还有那不知何时被偷了一颗只剩两颗的罗骰。 这几个月她都干了什么?不,不止几个月,还有在风溪山的一年多呢! 眼下看来,只有这月弥扇最有用,得好好练练。 她拿起月弥扇仔细端详起来。 从前只知它长什么样子,却不知它还有那么多奇用。打开结界、扇出带电光的罡风、好像扇骨顶端还能飞出光刃。 月弥扇小巧精致,打开来玉骨缎面,玄色扇面,画着山峦月华之景,这山……不就是风溪山吗?扇面所绘,虽是夜景,但这萦绕着浓郁的粉色雾气的山,还有点点荧光,看起来,就像是风溪山每一棵树上悬挂的铃铛! 是了,银夜就是那个面具男子,他给的扇子,画风溪山,也不奇怪。 她把月弥扇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好像有股淡淡的沉香,若有若无的,也不知这扇子是什么材质的…… 笃笃笃—— 敲门声传来,银铃应声,抬头却见谢不言推门而入。 “你、你不是去掌门那儿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银铃抓着月弥扇,不自然地看向他。 谢不言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怎么把这扇子拿出来看了?为师以为你不擅长使用此等法器,特地为你寻了个好的,看来,现在是不用给你了。” “什么好的?有多好?快给我看看!” “想要?” 银铃连连点头。 谢不言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刃,插在皮质的刀鞘里,看着平平无奇。 “就这个?”银铃失望地撇撇嘴。 谢不言盈盈一笑,“此刀名唤‘摄魂’,能伤鬼灵。” “真的?”银铃眼睛陡然一亮,抢了过来。 短刃出鞘,刀身闪着幽蓝的光芒,刀柄刻着些看不懂的符文。 “为师怎么会骗你?不过,浮玉山秘境你可没机会去了,这是为师做主为你取来的宝物。”谢不言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嘴角又弯了弯,“你可满意吗?” 银铃连连点头,“满意,当然满意,这可比扇子好用多了!” 谢不言站了起来,“为师给你这柄短刃是要你防身用的,切记不可用它作恶。你收拾收 43. 璟州城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弟子甲:“慕阁主带队也属合理,怎么谢长老也去,我听说谢长老他……没有修为。” 弟子乙:“你瞧着吧,可有好戏看了。” 弟子丙:“怎么说?” 弟子乙:“我告诉你吧,慕阁主思慕谢长老多年,谢长老却钟情他的那个小弟子,而这个弟子岳银铃,又死心塌地爱着那个顾昀,这时候再加上对岳银铃爱而不得的魏慎,你说热不热闹?” 弟子丙:“这么复杂……” …… “肃静!” 叶长老一声怒斥,将这低声议论压了下去。 他又是一番训诫之后,这支十人左右的队伍便出发了。 谢不言这边,不看不听负责带着李七斤和柳知知,银铃则带着她那没用的师父。 辰时三刻,日头渐盛,却在冬日,这样的日子,还算舒适,众人抵达璟州界外密林。 慕千月伸出手,凭空取出一卷信笺,铺展开扫了一眼,与谢不言低声谈论了几句,后看向众人,柔声道: “待会儿大家扮做寻常百姓,衣服稍后会发给大家,进城后,分散开来,各自去打听城中是否有异事,然后休息休息吃些东西,然后于未时前往悦来客栈,此次历练,我们便以悦来客栈为据点。” 众人点头,慕千月又道: “此次历练需谨记,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得妄自行动,有任何问题,立刻传信于我或谢长老,大家准备吧。” “是。” 慕千月施法将布衣按男女分至各弟子眼前,而后她捧着两套衣服朝谢不言师徒走来。 银铃见慕千月过来,瞬间抓住了谢不言的手臂,一脸防备地看向慕千月。 “谢长老,岳姑娘,你们也换上吧。”慕千月将衣服递了过来,但这师徒俩,一个都没伸手,她不免有些尴尬,又把手收了回来,“谢长老不换也可以的,岳姑娘你……” 银铃没理她。 谢不言笑了笑,拿出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件晴蓝色锦缎外罩蝉纱的长裙,“你穿这个吧,在为师身边,总不能委屈你穿得太寒酸了。” 银铃眨眨眼…… 又送?送刀,送镯子,送衣服……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下聘吧? “不喜欢?那为师——” 银铃抿抿嘴接过衣裙,打断了他,接着原地转了个圈,便换好了衣服。 这招早在八十多年前的风溪山,她就学会了,也并没有多难。 “谢长老,为避免太过引人注目,我还是帮你——” 慕千月刚想放在谢不言头发上的手,被银铃拍开。 “你又想干什么?”银铃一脸防备。 “我只是想……”慕千月猝不及防,满脸受伤,像极了被人欺负的小姑娘。 “你想?你别想了!”说罢,银铃拽着谢不言就走,“我们走吧。” 谢不言顿住了脚,看向银铃,“慕阁主所忧之事也有些道理,为师这头发的确有些张扬。” 银铃看看他,伸手在他发周走了一圈,谢不言的头发便成了黑色。 她洋洋得意道:“障眼法而已,又不是只有她会。” 谢不言点点头,“现下可以走了。” 【宿主,系统建议你与他二人同行,你与被攻略者之间亲密值过低,且多日来毫无进展,请尽早行动,不宜拖延。】 银铃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她停下了脚步。 慕千月低声道:“可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你又不许我说……” 银铃回过头来盯着慕千月,“你,在和谁说话?” 慕千月神色有片刻的慌张闪过,随即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道:“没什么。” 她又看向谢不言,“谢长老,不如,我们同行吧?” 谢不言没理她,带着银铃进了城,慕千月则一直厚着脸皮跟在二人身边。 银铃环着谢不言的手臂,耳朵竖着,倒也没再听到那个声音的动静,于是拉着谢不言便逛了起来。 原本这个什么魔族就和她没什么关系,眼下天亮着,接近午时,鬼灵肯定不敢在此时有什么作为,可惜还没学怎么开天眼,晚上再拉着谢不言出来看看。 眼下她最关心的,是怎么灭了陆曳还有魏慎! “卖梨咯!又甜又大的梨……” “来看看咯!金银铜玉!各式各样的首饰都有!来看看……” 叫卖声起伏,一旁卖胭脂的大娘直接离了摊子,过来拉住银铃,将她往摊前带。 “小娘子!看看我这儿的胭脂,颜色好看,都是摘的这时节的鲜花制的,新鲜漂亮!既好看又养肤!你看这个颜色,特别适合小娘子的肤色!用了保管更加好看!比天上仙人还美呢!” 银铃平日里对这些都是毫无兴趣,今儿不知怎么的,有了些兴致,不仅没拒绝那大娘,口中还嘟囔着,“有这么神?” “那是当然的!我这儿的脂粉,在这璟州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这大娘说罢,在她耳边低声道: “小娘子的夫婿长得也太好了些,可要看住了,防着点……”说着,大娘拿眼神瞟了瞟慕千月。 银铃一愣,脸上瞬间发烫,“什、什么夫婿?他才不是……” 谢不言就在银铃身旁,自然也听到了,面上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慕千月并非凡人,耳力也不差,听了此言,见旁人将她当做那种女子,面上更是委屈。 也不怪这大娘这样以为,毕竟这三人的组合的确像是那么回事,师徒俩环着手臂,举止亲密,旁边还跟着个相貌不差的慕千月。 大娘见说错了话,却也不方便多问,便干笑两声,“那小娘子看看这脂粉?我这儿的胭脂是璟州城有名的……” 谢不言带着银铃往前走,回过头看向大娘道:“我们不需要,多谢。” 银铃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 慕千月在一旁插话道:“谢长老,不如看看这首饰摊,我一直也很喜欢岳姑娘发上的红线铃铛,或许这摊子上会有,而且,我们可以问问城中异事。” 谢不言看了她一眼,“慕阁主自便,我与我徒儿还有别的事。” “你们——”慕千月表情有些纠结,“不能带着我一起吗?” 谢不言笑了笑,“我说过了,慕阁主请自便。” 慕千月闻言眼神却是一亮,“好!” 银铃不免无语,这不就是允许慕千月跟着的意思吗? 她松开谢不言,走到慕千月身边。 慕千月有些疑惑道:“岳姑娘,有什么事吗?” 银铃挑挑眉,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坏主意,是那个叫‘系统’的,要你与我们同行?是不是?‘系统’是谁的人?陆曳还是孟真?” 慕千月神情一震,缓缓看向银铃,“你、你说什么?” 银铃笑着眯起双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她,道: “我都听得到,别想耍花招!” 说罢,她重又回到谢不言身边,环住他的手臂,留下慕千月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再跟上来。 二人闲逛了一会儿,也算了解了小半个璟州城地形,顺路便到了悦来客栈,不看不听迎了出来,说柳知知生病了,似是染了风寒,李七斤在照顾她。 银铃他们几人在客栈楼下吃了些东西,没过多久,下山的弟子陆陆续续都回到了悦来客栈,慕千月也回来了,却有些走神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齐聚一堂,设下无形结界,汇总着打听来的消息。 银铃坐在谢不言身旁,当闲话听着。 这璟州城确有怪事一件,只是众说纷纭。有说是厉鬼寻仇;有说是妖女吸人精气;还有说是采花大盗……这些都离不开一件事,城中近半月以来,已有十数名女子遇害。 此案定非人为,死者尸身干瘪,显是被吸走了精气,虽毫无头绪,但这些女子,皆和一人有关,此人乃是将军府上新婿,如今已成了鳏夫,名唤付行舟,据说模样俊美,本是坊间卖画的穷书生。 据城中百姓所说,半月前,第一个遇害者便是付行舟的妻子,往后,所有遇害女子,或多或少,都与付行舟有过大小不一的接触,就连与他说过话的婢女,都未能幸免于难。 弟子甲:“所以,有没有可能是这付行舟的某个相好,其实是个女妖?嫉恨之下,便开始杀人?” 弟子乙:“我听说付行舟与那将军府的小姐成亲之前,的确有个相好的姑娘,好像叫什么叶流萤。” 弟子丙:“对对,就是叫叶流萤,我们去问了,叶流萤在付行舟成亲那日便上吊自尽了,草草下了葬,然后便查不到什么了。” 弟子丁:“嗯,我听说这将军家的小姐是一日在街上见到了付行舟,一眼误终生,回去便闹着要嫁给这付行舟,付行舟是个穷卖画的,无亲无故的,自然敌不过将军府,便只能从了。” 弟子某某:“那便是一出棒打鸳鸯了?看来这叶流萤是对付行舟爱 44. 还债 《我不可能是他的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银铃原打算去看看柳知知的,如今被慕千月这么一掺和,只能去谢不言的房间了。 打开门,谢不言正坐在桌边喝酒,一贯地没规矩的坐姿,一脚跷在凳子上,坐得歪斜随性。 酒是店家送上来的,先前店家说过,这是璟州特色果酿,入口清甜微酸,女子也是饮得的,只是不宜多饮,而谢不言面前已经空了几个酒壶了。 “回来了,聊了这么久?看来你们要说的话,很多啊。”谢不言似有了醉意,看她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银铃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见桌上还摆了一碟果脯,甜酒配甜食,谢不言也不嫌腻得慌。 “我和他有什么可说的?”她拿出自己的幽冥碗,装了些果脯进去,吃了起来。 谢不言漫不经心道:“你和顾昀同在莲花镇长大,当初又是为了他才投湖自尽,如今,理应有说不完的话。” 银铃斜了他一眼,这段记忆她有,岳银铃可不能算是因为顾昀才自尽的。 “谁会为他投湖自尽?我那时是因为被逼婚才……”她眨了眨眼,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没说下去。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 谢不言笑了笑,喝了口酒,故作无意地问道:“你很喜欢他?” 银铃眨眨眼。 他在吃醋!肯定是! 她抿抿嘴,试图压下嘴角的笑意,“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谢不言拿起酒壶,“不关为师的事,但为师提醒你一句,修道之人,不能沾染凡俗情爱。” “为什么?” 谢不言看了她一眼,“你也是做过鬼的人,你以为那些不能入轮回的鬼灵,是为了什么?” “执念?” “情之一字,是世上最易生执之事,修道者若不能摒弃凡心,便会受执念所困。” 银铃不屑一笑,“照你这么说,那一心成仙,不也是执念吗?” 谢不言闻言喝了口酒,看向了窗外,眼神似乎飘的很远,“所以一心成仙的,大都成不了。” “那这世间能成为执念的事多了,为何偏要拎出凡俗情爱这一条?” 谢不言笑了笑,道:“倘若此次女妖杀人之事,真是那叶流萤所化厉鬼所为,你以为,这厉鬼杀了与她情郎有关的所有女子,是对是错?” “你怎么扯到这件事上了?” “女鬼带着执念化成厉鬼,只因旁人与她情郎说了句话,或是有了些交际,轻易便能杀了那些无辜之人,同理,修道之人,身怀异能,若生了执,会做出与那女鬼相同的事来,也不奇怪。” 银铃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身怀异能,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不然要这异能做什么?再说,你所说那些无辜之人,不过就是死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反正还能转世投胎,再不济也能做个鬼灵,不也挺好的吗?” 谢不言看向银铃,“你好像对生死之事,看得很轻。” “本来就是,死了,又不是没了,能看多重?” 谢不言轻笑一声,“死了,就是没了。”他将酒杯斟满,又道:“人世最珍贵的,不是性命,是记忆,也可以是温暖,是陪伴,是眼前的这一碟果脯,是这杯中美酒,是为师眼前的你。” “这些,来世也可以有啊!” 谢不言摇摇头,“若是为师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你的师父谢不言了,或许为师轮回转世,那也成了旁人,与你毫无关系的旁人。” “那我可以去找你啊!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不就知道了?” 谢不言笑着看她,“那现在有人来找你,告诉你,你前世是他的妻子,要你再嫁给他,再续前缘,你可愿意?” 银铃眨眨眼。 他怎么信口就是妻子、嫁…… 她脸颊有些泛红,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子。” “所以,你要怎么让来世的为师,相信你的话?” 银铃不服气,“我有修为!自然有办法让你相信,你要不信,我就揍你,揍到你相信为止!” 谢不言不禁失笑,与他这徒儿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喝了一大口酒,“罢了,你只记住,能者当为苍生计,若轻易伤及无辜之人,那便是妖魔鬼怪之流,非我仙门之辈。” 银铃撇撇嘴,没再吭声,塞了几块果脯到口中。 那还是做妖魔鬼怪好一些,仙门中人没意思,天人更没意思。 “你如今有了手镯这样的空间法器,为师也多给你囤些丹药符纸什么的,还有许多藏书,你看了也许能明白……” 说着,谢不言站了起来,却因喝多了酒,一个不稳,被眼疾手快的银铃扶住了。 他垂眸看着银铃的脸,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她那两瓣清软的唇上,又立时躲开了眼神,坐了下来。 银铃艰难地将满嘴的果脯咽了下去,“你看看你,虚成这样,没有仙骨你也该强身健体啊!哪里像个男人……” 谢不言抬眼看她,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道: “从时空之门出来的时候,在莲花镇,你不是摸过吗?为师的身体强不强健,你再清楚不过了。” 银铃又坐了下来,“谁还记得那个!有水吗?”她捂着心口,刚刚咽的太急,好像到现在还没下去,堵在心口了似的。 “没有水,只有酒,但是你……” 银铃噎着难受,店家不是说这酒女子也能喝吗?清甜微酸,味道应该不错。 她拿起他的酒壶就倒了些在她的碗里,尝了尝觉得味道的确不错,就不管不顾的倒了满满一碗,当甜水似的喝进肚子,不知是不是喝的太急,呛着了,方一喝完就咳了起来。 “你可以叫店家送水上来,这么急做什……么……”谢不言拍着她的背,却见她回过头来,竟与他这般近。 “谢不言……咳咳……这么好喝的咳咳酒,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尝尝……” 银铃脸颊犹如染上云霞,不知是咳出来的,还是酒劲上来了。 “好喝也没有你这般牛饮的。” “牛饮?你舍不得?咳咳……我……”银铃想推他,手贴在了他的胸口,却不由停住了,“好像是挺强健的……” 谢不言看着她的眼睛,她低垂的睫毛下,那双满是自负的双眸,此时氤氲着水汽,专注地看着他的胸膛,手还在上面胡乱摸索着。 他闻到了她口中方吃完果脯的甜香气,不由看向了她的唇,粉粉的,软软的,上面还留着些果脯上的糖浆,他一时没有忍住,竟不自知地轻轻吻了上去。 银铃眨了眨眼睛,脸更加红了,一把推开了他,将他推得跌坐在地。 “你、你你干什么?” 谢不言坐在地上竟笑了起来,看向银铃,“为师只是向你讨个债。” “讨债?讨什么债?” 她何时欠了他的?又为什么要这样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