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不冤》 1. 第一章打击 《前夫你不冤》全本免费阅读 [] 永州码头。 仲秋炎热难当,下船的人们,行色匆匆往家赶,好似多停留一息,便会烫脚似的。 头上有遮挡的,他们步子还算沉稳。反观头上无片叶挡的,则是快速躲到,码头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下。 路上的行人和树荫下避暑的路人,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盯向一旁粗布衣裙的顾瑶。 她却丝毫没有在意,目光远眺,看向码头,不错过每个面孔。 这半月来,她每天守在码头,就为等她,去长安探亲的夫君方既毓。 方既毓走时,说过最晚一个月,他便返回。 也没确定到一个月后的哪一日,顾瑶就这样一根筋地等了半月,也不见她夫君归来。 她身边买梨的秋姑,也因为顾瑶乌发白肤的好面相,生意好了不少。 一担子很快见了光,秋姑喜笑颜开,四十个铜板拿出一半分给顾瑶。 “瑶瑶,拿着。” 顾瑶看着手中的铜板,脸上并未太多喜气,只收了十个。 秋姑不依,硬塞到她手上,叹气道:“换成别人,我一个字都不想给。谁不喜欢银子,可你,我不忍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我手上没有了,向……我夫君,要就是了。”说到她夫君,顾瑶两眼含光,面红耳赤。 秋姑与顾瑶一个村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专门为顾瑶夫君做膳食的厨娘,对顾瑶的处境看得清清楚楚。 她快人快语不平道:“向你夫君手朝上要银子,你得先过他身边嬷嬷那关,那恶婆子会轻易给你银子。” 顾瑶没嫁人时,也会在码头或走村串巷做些小本生意,他们槐花村离码头近,也方便。 赚的银子,除了给爹娘一部分,手上还是有些体己钱。 如今,她嫁作人妇不便抛头露面,也就没了来源。又没有一点嫁妆傍身,手上那一点微薄的存私,这一月待在娘家,早被她的嫂子榨干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嘲弄声传来,“看什么看,长得好有什么用,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 秋姑气愤一转身,就见同村买桃的妇人。她嫉恨秋姑的生意好,一面呵斥着自己男人,一面挑衅地看向顾瑶她们这边。 “嘴真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秋姑也不甘示弱,挽起袖子,要与那妇人打起来。 “还不让人说了,不受男人的待见,天天在这里等,有个屁用。谁家的男人走亲戚,不是带自己婆姨,就她家例外,带下人老妈子,也不愿带她。” 秋姑此时再也忍不了,起身就要打那妇人。 顾瑶忙拉开秋姑,那妇人,也被自己男人往家拽。 “秋姐姐,你消消气,她说的是实话,谁叫我肚子不争气了。”顾瑶见秋姑骂骂咧咧平静不下来,神色黯然劝道。 此话也说到了秋姑心坎上,她比顾瑶大三岁,已生了两个丫头。还想要一个男崽,这一年来,无论她和自己夫君晚上如何努力,肚子都没一点动静。 俩人长吁短叹一番,秋姑想得开,反正她有两个丫头,就是有些替顾瑶担心。 她有意岔开,这个让人沮丧的话题,担忧道:“你都在这儿等半月了,人也没等回来,还是回去吧。” “这大热的天,可得当心身子,别像昨日。” 昨日顾瑶晕倒在此,秋姑急得也没了主意。多亏了路过的贵人,用轿子把顾瑶送回了家。 顾瑶每日来这里等方既毓,除了躲她嫂子外,她也有些想方既毓了,更多的是希望快些见到他。 在娘家,顾瑶嫂子天天借一双儿女的名头,让顾瑶为俩孩子买这买那。 顾瑶存的几个私房钱都用光了,这几日没给,她嫂子就指桑骂槐。 一端碗,就还得看她嫂子的脸色。 她还击一两句,就遭到她爹爹一通呵斥。 明明家中住着的还是那几个亲人,可顾瑶发现,自从她出嫁后,自己早已是个外人。 那里不是她的家,她越发希望,方既毓早些带她回去。 见顾瑶没动,秋姑以为是她不想回娘家,提议道:“你不想回去听你嫂子骂,夫家也回不去,没处去,就回我家吧。” 顾瑶神色凄然,看向树荫下没人要的小黄狗,感觉自己和它处境差不多。 无论是夫家,还是婆家,她好像都是多余的。 方既毓回长安探亲,不带她这个妻子,却带着他身边的小厮和奶娘。 村中人人见了她,都会挖苦一两句,她也习惯了。 那嬷嬷平常对顾瑶管教严厉,比平常人家的婆母还难伺候。 顾瑶因为自己没有嫁妆,又生不出孩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那日送走方既毓他们后,顾瑶从码头回来,别院大门已锁,林嬷嬷钥匙也没留一把,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就怕她,偷偷拿家里的东西给娘家人。 她只能住到娘家去。 方既毓很少管家中事,都是林嬷嬷在打理,顾瑶也只有听从的份。 她本是农户家的女儿,十六岁时嫁给了,村里员外老爷家的私塾先生,人人都羡慕她高攀了一门亲事。 只有秋姑和她自己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秋姐姐,你先回吧,我想再等等。” 秋姑把剩下的两个雪梨,用衣角擦了擦,递到顾瑶跟前。快人快语道:“你对他巴心巴肺,可方夫子对你……” 又怕顾瑶伤心,马上收了口。 顾瑶一愣,她心中苦涩,自己的夫君,的确无法与秋姑家的大乔哥比。 随即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给秋姑解释。 “秋姐姐,你别担心我,他对我其实已经很好了。他教我识字,又不要我的嫁妆,还给我家一笔丰厚的聘礼,说话也柔声细语的,我已经知足了。” 秋姑心中反驳道,傻姑娘,他真对你好,为何回长安探亲不带你。 的确,比起村中大部分男人,不打自己女人,不要嫁妆,还出一百两银子的聘礼。 就这几样,顾瑶的教书先生,已好过许多人。 更何况,他还愿意教顾瑶识字。 作为过来人,秋姑很想告诉她,男女之间真正的好,不是这样的。 像她和她的男人大乔,舍不得让对方受一点委屈,好的东西都是留给对方的,那才叫真好。 而顾瑶的夫君,饭食都是和顾瑶分开用。 吃穿用度,样样比顾瑶精细。 哪里把她当自己女人了。 两人说话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走了过来。他衣衫有些脏污,可看料子却不差。 他见秋姑的雪梨已买完,有些失望准备离去。 “老伯,我这儿还有一个,你拿去解渴吧。” 顾瑶看他下船后,匆匆往这边赶,应是渴急了。 见老汉迟疑,顾瑶不由分说,塞到他手上。 “姑娘的好意,老夫再过推脱,倒有些不识抬举。老夫行医半辈子,万万没有白拿的道理,如果姑娘不嫌弃,老夫愿意给你把个平安脉。” 2. 第二章枕边人的算计 《前夫你不冤》全本免费阅读 [] 老汉见两人傻愣愣地坐在石墩上,像受了打击似的,不言不语。 他也懒得去管,拿起雪梨理直气壮就吃了起来,刚好陈员外家的家丁也到了,抬着轿子来接他。 老汉刚走,秋姑忽地从石墩上起身,扯了扯失魂落魄的顾瑶,“她们回来了。” 顾瑶顺着秋姑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林嬷嬷手持油纸伞,身后带着两个眼生,却貌美的姑娘,出现在她们眼前。 林嬷嬷一抬眼,就看到了树荫下的顾瑶。 见顾瑶木愣愣地站着不动,没来迎自己,她当即就黑了脸。 秋姑怕林嬷嬷回去为难顾瑶,起身迎上去,帮她们提箱笼,却被那两个姑娘嫌弃地挣脱掉。 林嬷嬷并不领秋姑的好意,她走到树荫处,劈头盖脸说道:“秋娘子,你以后就不用来给我们二爷做膳食了,工钱稍后我就给你送去。” 秋姑和顾瑶两人彻底石化。 随后,林嬷嬷又对顾瑶说道:“走吧,回去我有话给你说。” 冷言冷语,丝毫没把顾瑶放在眼里,反倒她自己,更像发号施令的主子。 “我要等方既毓,问问他,为何就不要秋姐姐做膳食了?”顾瑶执拗地拉着秋姑的手,鼓起勇气要为秋姑讨说法。 顾瑶心中有恨,也没心思再喊夫君,连名带姓叫了出来。 林嬷嬷冷声嘲讽道:“二爷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他昨日就到了,难道你不知道。” * 码头离她们住的别院不远,顾瑶晒得眼冒金星。前面三人都有油纸伞,没人愿意为她遮掩一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屋子。 想喝一口凉水,还得自己去井边打。 平常只有林嬷嬷使唤她的份,她哪敢喊林嬷嬷为她打水喝。 顾瑶的夫家在槐花村东头,是一处雅致的一进别院。 方既毓住东屋,顾瑶住西屋。 林嬷嬷本应和方既毓的两个小厮一样,住后罩房。 方既毓却让她住到了西次间,比顾瑶的梢间宽敞亮堂。 回到一月没人住的院落,林嬷嬷吩咐两丫头,一个叫凝香,一个叫星竹。先打扫方既毓东屋的卧房,并交代不能进书房。 顾瑶压抑着愤怒,心也凉了半截。 秋姑伤心离开的场面还在眼前,顾瑶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自己心心念念的方既毓,显然没回过院子。她盼望等待了那么久,林嬷嬷一句:二爷人回来,有事要办,就轻描淡写带过。 顾瑶刚提半桶水进屋,还没喝到嘴边。 林嬷嬷也跟了进来,慢声道, “把你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要不了多久,就随我们一起回长安吧。虽然方家大宅子进不去,可二爷应该会在外头给你找一处别院安置。” “再差,也比你家的几间泥巴房强多了。你家也是祖坟冒青烟,看看这个村子的姑娘,哪个有你命好,能去长安享福。” 顾瑶一脸懵,抬眼看向对方问道:“为何要去长安,什么大宅子,外头的别院,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林嬷嬷冷嗤一声,“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告诉你,我们二爷根本不是什么商户人家的后人,而是长安城中名门望族的嫡子,我们的老太爷可是……” “啪”的一声,顾瑶手里的茶盏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也打断了林嬷嬷的说话声,她满脸不悦,像往常一般呵斥道:“成何体统,出生本就上不了台面,还这般鲁莽,只会脏了老爷和夫人的眼。” “要不是念及,你用身子伺候了二爷两年。你一个妾室,我也不必与你这般废话,像秋姑那样打发了便是。” 字字诛心,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直直插入顾瑶的胸口,连着呼吸都有些刺痛。 顾瑶混沌的脑子,总算还有一丝清明,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她踩着茶盏碎片一步一步走向林嬷嬷。 尖锐锋利的碎渣刺伤了她的脚心,鲜血染红了她浅色的绣花鞋,她都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哽咽问道:“我怎么成了妾室,又脏了何人的眼,我们夫妻伦敦,在你眼中,我却成了方既毓在床榻上取悦的工具。” 林嬷嬷知道她平时不声不响,惹急了也有些牛脾气,就怕她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干脆直言道:“你跟了二爷两年,之前纳你进来,就是做妾的,你自己和家里人都是同意的。如今看二爷翻身了,难道想反悔?” “我们二爷出身名门尊贵无比,他十八岁高中状元,是多少长安贵女们都想嫁的如意郎君。大夫人早给他定好了门当户对的亲事,正妻之位岂是你一个泥腿子能觊觎的。” “要不是二爷,私塾夫子的身份,需要一位女眷在他身边。你连爬二爷床榻的资格都不够,还日日喊着夫君,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于二爷,就像我从长安,带回来的两位姑娘一般。二爷喜欢,你就是妾室,不喜欢通房也成。” 林嬷嬷是方既毓的奶娘,也是方夫人的身边人,这次回来也是带了她们夫人的吩咐。 先以退为进,再说些戳心窝子难听的话,就是想让顾瑶自动放弃回长安,那样既能全了方既毓的名声,又能甩开这个累赘。 后面林嬷嬷说什么,顾瑶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疯了似地扒拉着条藤箱笼的东西,最后才从箱底找出那份她宝贝得很的婚书。 双手抖抖索索打开,‘纳妾契’三字跃然出现顾瑶眼前,熟悉的字迹。 是方既毓亲手写的。 她一直以为,林嬷嬷给她的是明媒正娶的婚书。 一般男方家的婚书,都是先交由爹娘过目。 而她们家事事都是她嫂子做主,也难怪她嫂子不愿让她爹看婚书。 她嫁了方既毓半年后,她嫂子才把这纳妾契交由她保管。 顾瑶也从没打开过看一眼。 她嫂子贪念那一百两银子,瞒天过海。她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方既毓的妾。 痛得极致,也流不出半滴眼泪。顾瑶麻木地一把撕了‘纳妾契’,把碎片扬得老高。 林嬷嬷从没见顾瑶这般冒失,正想继续呵斥她几句。 顾瑶却抢先问道:“避子汤,是你要我喝的,还是方既毓的主意。” 被当场揭穿,林嬷嬷震惊不已,随后又挺了挺脊背,说道:“这种事,我们做下人的,哪敢有这个胆,当然是二爷的意思。” 3. 第三章泄恨 《前夫你不冤》全本免费阅读 [] 顾瑶心中不再有任何眷恋,往日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此时也犹如一潭死水。 她把窗户重重一关,砰的一声。 吓得俩丫头,身子一抖。 方既毓屏退两人,立于院中,迟迟没有收回视线,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后来还是身旁的小厮子山,提醒西洲边境的书信到了,他才转身回了书房。 方既毓出生长安方家,是名副其实的簪缨世家。方家祖上曾出过二位丞相,三位尚书,还有若干品级不等的官职。 再加上他祖父又是当今圣上的太傅,身为三朝元老门生众多。他父亲官职吏部尚书,叔伯都在六部任职。 方家在长安的尊贵之位,那也是不言而喻的。 要不是因为,他祖父极力维护皇家血脉,激怒萧家,扣上一个对皇上不忠的罪名,他们方家也不会遭受这三年的不白之冤。 如今外戚干政,丞相国舅爷萧鸣鹤把持着朝政。 幸而,皇上对他祖父念及着师徒和往日帮扶之情,用他的龙体相要挟,才让萧家罢休。把流放改成禁足在方宅。 方家的男丁们,全部被罢职。 他祖父悄悄把方既毓赶出方宅,赶出长安,在他身上觊觎的厚望,方既毓如何不明白。 有一日方家再无翻身的机会,他至少还有条活路。 他出了长安,在外边才能更好地,放开手脚为方家翻身而谋划。 方既毓的长兄方既云,西洲的驻军统领,也被萧家的人关押在西洲别院。 他一路漂泊到了这槐花村,以夫子的身份掩护下来,为了让人不起疑,接近弱冠之年,身边总要有一位妻子。 方既毓听从了嬷嬷的建议,纳了顾瑶,对外却宣称是正妻。 方宅中,有一位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方既毓。谁会想到,往日长安城冷若冰霜的方家二爷,会是槐花村那个温文儒雅的教书先生。 村里人喊他一声方夫子,也不知他的真正名字。 子山见方既毓脸色好了不少,问道:“二爷,大爷在西洲可自由了。” “嗯,昨日圣旨已到,大哥已官复原职。” 这三年里,方既毓并未闲着,他时刻不忘身上的重担。 离开长安后,他暗中重启方家的暗探,与他们取得联系。 朝中和西洲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 方家此次能翻身,也是三年前他布局的结果。 他一招先礼后兵,软硬兼施,让丞相萧鸣鹤不得不请旨澄清方家的冤屈,解禁方府,让他父亲和叔父们官复原职。 丞相萧鸣鹤的嫡子,萧凌鹏与方既毓是同窗,因为骑马失足掉下山坡,摔断了两腿。看了多年无果,不能行走。 萧凌鹏灰心绝望下搬到了城外的山庄居住。 那时,方既毓已被他祖父赶出了长安。 他心生一计要自己的师傅,隐姓埋名主动为萧凌鹏治腿,他对自己师傅的医术有把握。 治了两年,终于医好萧凌鹏。 萧凌鹏为了感谢徐老头,承诺他想要什么,开口便是。 这时徐老头才自报家门,他是方既毓的师傅。 他要萧凌鹏救方家及自己徒弟。 徐老头,特意称是自己徒弟顾及同窗之意,他才愿意给萧凌鹏治病。 萧凌鹏左右为难,先给了一笔银子打发了徐老头。 他回府不到半日,萧家忘恩负义的谣言,就传得沸沸扬扬。 萧凌鹏往日的几位挚友,都是忧国忧民的读书人,知道真相后,也彻底与萧凌鹏疏远开来。 就连萧夫人的马车出入长安城,都遭人暗中扔臭鸡蛋,和烂菜叶。 朝中无人敢闹萧丞相,可百姓们不管。 她们不懂朝政,却知道方家世代忠良,能不顾往日仇恨救萧家长子。 再一看萧家忘恩负义,囚禁忠良,她们就敢骂。 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以来,百姓们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难熬。 商户赚不到银子,佃户们也吃不饱肚子。 都知道,是萧家这伙人害的。 七月十五这日,皇上带领百官祭天,为大魏百姓祈雨。 百姓们对萧鸣鹤的怨恨也彻底爆发。岂会让萧丞相,他们心中的狗官上祭台, 人人追着萧丞相骂,让他滚下祭台,脏了天上雷神和雨神的眼。 平时萧丞相,还能想法子把这些人给暗自处决了,但面对着乌泱泱的一群百姓,他也杀不过来。 况且祭天这日是不能见血的。 御林军们拦得快,百姓们的口水就吐得快。 眼看这场动乱越来越大,萧丞相只好亲自向皇上请旨解禁方府,有请太傅和方家几位大人,来祭台观礼。 澄清自己忘恩负义,陷害忠良的谣言。 并对当日到祭台来的百姓,每人发一碗白米或者白面,这场闹剧才算平息。 皇上怕萧丞相反悔,当晚就颁了圣旨传到了方家,洗清方家的冤屈,解禁方府众人,让方家的郎君们官复原职。 萧鸣鹤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他岂会罢休,皇上要擢升方既毓为中书舍人。 萧丞相也不反对,却交给方既毓,一个难办的差事,让他一同协助万州县令白尚城,一同开凿万州城到长安的一条官道。 这条官道多年前就挖到了万州境内,无奈被一座石头山给挡住了。 只有把这座石头山挖平了,官道才能接到万州城。 谁人不知这条路挖不出来,石头硬,山也大。萧丞相还要让方既毓两月内完成。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方既毓却并没放弃,他昨日一到永州,就马不停蹄地就赶到万州石头山查探许久。 永州和万州相邻,往来只需一个时辰的路途。 “二爷,你为何要接下这个任务,两月之内如何完得成。” 子山自从知道,他们二爷被萧鸣鹤下套后,成天忧心忡忡。 “不用愁,此局未必就是死路。” 见方既毓如此肯定,子山也大受鼓励,惊醒问道:“二爷,你有办法了,那何时动工?” “等白县令,去长安城给丞相大人贺寿时。”方既毓眼底掠过一抹难以觉察的狠色,夹杂着一丝伺机而动的决心。 万州县令白尚城是萧丞相的侄女婿,本就是萧丞相的人。 这个白尚成如何帮他,只会背后使绊子。 深夜了,子山见他还在忙碌,开口提醒。 “二爷,你都忙了一整日,早些歇着吧。” 这时,方既毓才茫然抬头看向子山。 下意识的目光透过漆黑的院落,看向东屋,有一刹那的失神。 子山只当方既毓在担心林嬷嬷,忙说道:“二爷放心,嬷嬷只是破了皮,并未大碍。” 方既毓也没出声,又看了眼身旁空空如也的罗汉榻,往日顾瑶都会坐在这里写字。 说到林嬷嬷受伤,子山又多嘴提了一句。 “顾娘子,应当知道自己闯了祸,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日都没出来。” 方既毓翻书的动作稍停,脸上有些冷意,却没多说一句,继续执笔埋首伏案。 子山知道,这才是他们二爷真正的性子,温和有礼的是方夫子。 * 方既毓在外忙碌几日,顾瑶就在屋内 4. 第四章路归路,桥归桥 《前夫你不冤》全本免费阅读 [] 林嬷嬷带着两丫头,等在院中。 方既毓主仆俩一进院门,那两丫头就迎上去,跪在方既毓身前,开始哭诉顾瑶和秋姑的恶行。 “二爷,你可要为奴婢和嬷嬷做主呀。她们不仅用了你的食材,还撒泼打人。” 两人靠方既毓及近,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 他回退两步,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寒声呵斥道:“退下!” 两人都是方既毓母亲身边的大丫头,本就是给方既毓准备的通房。 无奈方既毓,在此事上清心寡欲。 两人也一直无用武之地。 尤其是凝香长相美艳,往日有不少贵公子向大夫人讨要,她都不愿去。 想的就是,有一日方既毓大婚后开窍了,她总能成方既毓的妾室。 所以这一次,也是自愿随嬷嬷来这小地方。 另一个叫星竹的,到方家也有几年了,平时看着文文静静,心思和凝香一样。 第一次被方既毓这般严厉地训斥,都有些懵。 一边的林嬷嬷,早看出了方既毓今日心情不虞,有些后悔给他带信。 她眼色示意,让两人赶紧退下。 之前她害怕秋姑离开后,回去叫人来闹。 院中就她们三位女眷,才让子风带信。 如今啥事没有,自己小题大做惹方既毓不快,耽误了他的正事,遂主动认错。 “二爷息怒,都是奴婢糊涂。如果不是那秋娘子,今日到院里来大打出手,奴婢也不敢擅自做主把二爷叫回来。” “顾娘子毕竟是二爷的人,她今日伙同秋娘子这般闹。奴婢年纪大了,又把他拿公子书房的东西出气,也没方子才敢去打扰二爷的。” 好人都让她做了,单听她的言辞,就是秋姑和顾瑶两人,欺负她一个年纪大的妇人。 她就是受害者。 方既毓抬眸打量林嬷嬷一番,问道:“嬷嬷可还好?” “多谢二爷关心,并未大碍,就是顾娘子闹了这些天……” 林嬷嬷还想再借此编排顾瑶几句,方既毓却出言打断,“你无事就好,她的事我会处理。” 方既毓疾步走进顾瑶的房里,见她背向着自己,正在收拾箱笼的东西。 她也没像往日那般,一听到他的脚步,就放下手上的事,出门来迎他。 “这几日,你的小性子也耍够了,该收手了。” 方既毓脸上笼上一层寒霜,语气也冷了不少。 这几日顾瑶地反常,他都瞧在眼里,以为是顾瑶知道真相后,在和自己闹脾气。 也一直没有理会。 眼看愈演愈烈,他不得不当面提点。 顾瑶平静转身,院中的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并没为自己争辩什么,也没打算解释。 听着方既毓责备淡漠的语气,对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并没多言一句,对两人的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没特意说明。 好似,她连听他解释的资格都不够,他说如何就如何。 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面对方既毓的指责,顾瑶什么都没说,依然低头继续忙碌。 当顾瑶转身的那一刻,方既毓才看清,几日不见,她憔悴成如此模样,心中震惊不已。 本就娇小的身形,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 她一身粗布衣裙,头上无半点装饰。 比凝香和星竹寒酸多了,到嘴边责备的话,凌厉之气也减了不少。 “稍后,我叫嬷嬷,给你置办些像样的衣裙和首饰,以后不必穿得这般简陋。” 顾瑶眼都没抬一下,“不必了,用不着。” 方既毓不会哄女子,看顾瑶没有之前乖巧懂事,变得无理取闹起来,也失了耐心。 打算简言意骇,先稳住顾瑶。毕竟她跟了自己,虽然名分上不好听,但他还是会把她带回长安,好好安置。 “这些东西不用收拾了,到了长安我会让人给你置办。” 他以为顾瑶是在为去长安做准备,随口提道。 顾瑶脸上笑着,心里早已泪流成河,“去长安继续做你的妾,哦,不对,林嬷嬷说了我是泥腿子,会脏了你们的眼,只能住到外边,那应该就是你见不得光的外室,对吗?” 方既毓缓缓转身,眼中抹不开的阴云,让他看上去陌生不少。 但顾瑶猜到,这才是他真正的秉性,与他的身份也相配。 高人一等的气势便是如此。 她一点也不惧怕,眼中嘲意甚浓。 “方既毓,我不会和你去长安的,也不想再当你的侍寝丫头。” 看着顾瑶决绝的表情,第一次这般连名带姓地叫他。往日一双湿漉漉含着柔情的双眸,此时只剩下冷漠。 曾经总会在夜里,偷偷吻他的微翘红唇,此时也失了血色,紧抿成一条直线。 面对顾瑶的这些变化,方既毓有些怔怔出神。 他不确定问道:“你不愿随我回长安?” 顾瑶当机立断,“不愿,从此后,你我二人路归路,桥归桥。” “我伺候了你两年,你也该给我一些补偿吧。” 话音方落,方既毓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来,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女子。 如果想要荣华富贵,为何不愿与他回长安。 “你去了长安,或许可以得到更多。” “去了长安我命都没有了,你说得更多,难道是给我一副棺椁吗?” “我虽是泥腿子,但贱命也是命,到如今这份了,也没啥情面可讲的,我要一千两银子。” 这般伶牙俐齿,对自己他没有一点留恋的顾瑶,轻易就能激起方既毓的愤怒。 “你想好了?如果后悔……” “不会后悔,给银子吧。纳妾契我已撕,以后我们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方既毓淡薄一笑,心想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想补偿她一些,是她自己不要的,他又何必一味地执着。 自己当初纳她,本就只为自己遮掩。 如今一切又回到原点,她想要银子,给她便好。 默认半晌,方既毓留下一句,“即使如此,随你!”就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