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女配上交所有[无限]》 1. 见鬼了 [] 城市破败,四处是皮肤青白的尸体游荡。 殷淮趴在越野车的顶端,手里捏着枪,屏息凝神地戒备着,旁边的罗菡突然用手拐了她一下。 瞥了一眼罗菡隆起的眉心后,顺着她凝重的视线望去,左侧正是一群丧尸围过来。 为了安全,她们停留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广场上。 车辆前方和右侧的的建筑已经倒塌,清理出一片可以穿过的开阔道路,她们完全可以在敌人接近之后,边撤离边对其进行火力覆盖。 殷淮收敛着动作腾出左手,正想通过后视镜对驾驶室的同伴打手势,身边却传来一声沉闷的,什么东西炸开的声响。 砰。 嗯?怎么了?罗…… 殷淮转过头,左边已经空无一人,血肉的碎片呈椭圆形铺在那里,还有些碎肉喷洒开来,粘在她的左半边身体上。 血腥味包裹住她,也刺激着、吸引着不远处的敌人,让他们不再缓慢行走,而是俯下身体,四肢着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行着迅速向车靠近。 殷淮心里涌出一股要将她点燃的愤怒,不再有所顾忌,端起枪瞄准了一个个皮肉翻起,白骨露出的脑袋。 扣动扳机。 砰! 温暖的被窝中,脑袋隐隐作痛的殷淮一睁开眼,就感觉旁边有东西。 茫然转头,看向旁边。 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一个脖子折断的人,面朝她,正将磕在木质床头柜上的脑袋缓缓支起,嘴部线条缓慢蠕动出一个弧度。 她心中残余着一股愤怒,这驱使她支起身体,五指张开,扣住那个脑袋,用力将它砸回原位。 砰! 脑袋和床头柜的碰撞后发出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一声让殷淮清醒了。 但清醒之后手中就已没有任何东西,她顺着残存的手感握了握拳,微凉、黏腻。 有东西粘在手上,散发出媲美腐烂尸体的气味。 忍住想在被子上擦手的冲动,殷淮用另一只手把床头灯按开,而后看向自己的右手。 上面是泛着死气的暗红色不明物体,粘连着青色的块状皮肤。 或许这就是腐烂的尸体……还有些懵的殷淮得出结论。 僵硬的抬着右手,扯了两张纸巾,停顿了一下,又多扯了几张,头皮发麻的展开它们盖住手心,擦拭起来。 勉强擦干,还觉不够安心,去洗手间反反复复搓洗自己的右手。 再次回到床边,殷淮仔细观察了刚刚“陌生人”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异常,除了…… 她的目光转向纸堆,已经有暗红发紫的液体透过白色的屏障,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颜色。 眉头不自觉皱起……这到底是什么?是鬼?我难道穿的不是一本校园日常加娱乐圈的书吗?为什么会有灵异元素? 作为穿书人士,有两辈子记忆的人,对这本书突然加设定的行为有些接受不良。 良久,完全分清了梦境与现实的人,拿起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那堆冲击这她的世界观的纸张,被她被几个保鲜袋封存起来,想之后找个合适的时间送去检测……她记得姑姑的实验室就有这项业务。 唯一的问题是,她还无法克服心理障碍,把它和食物冻在一起,它到明天可能会因为保存出现问题。 殷淮暂时放下这件事,点进浏览器,呼出输入键盘,然后就停留在这一步。 她与手机相对无言,完全不知道应该搜索什么。 至于热点和新闻,就更没参考性了,都是些什么“这女子养了个嘴馋的金毛”“x市准备多彩跨年活动”…… 居然还有“严格化管理是为何?是否为战争准备?”这种危言耸听的词条,下面还有不少人附和……为什么这种新闻能发出来?挺离谱的。 放下这没什么用的终端,殷淮只能搁置通过网络寻找答案的想法,打算自己先理一理这件事情。 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殷淮有些迷惑。 前面有罗菡的部分是梦,但那两道声音应该是真的,它们在现实世界被我听到,从而影响了我的梦境。 第二道声音也直接让我醒来,之后我见到的那个丧,嗯,人形生物,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之后消失了,也就是说,梦境是假的,只有那个生物是真的,那又为什么突然梦到罗菡? 之前有过重复做一个梦的经历,就是她一直躺在一个昏暗的地方睡觉,她还因此唾弃自己,梦都不知道要梦个大的。 但除去这个,醒来之后还如此清晰的梦只能说伸手可数。 而罗菡只是她上一段人生儿时的玩伴,甚至在双方长大之后都不能算上是好友,她们随着年龄的增长渐行渐远。 如今的殷淮都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了,而且之前殷淮从未梦到过她,甚至没有想起过她,怎么会突然出现于自己的梦境? 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这个人形生物和梦中的丧尸那么相似? 刚刚光线不足,看得不算清楚,但通过残留的身体组织和大致轮廓可以推测,即便不是丧尸也是什么相近的东西。 但是丧尸应该不具备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能力? 在一个曾经坚定的无神论者浅薄的推断中,这应该是鬼魂的技能。 思考过程中,殷淮渐渐对第一个问题有了猜测,有一种说法是,若你突然梦到很久不见的人,那就是她要忘记你了…… 罗菡要忘记我了?也是,我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那第二个呢? 殷淮左思右想,又在空白的搜索框内输入了“鬼魂”、“死尸”等相近的词语,也没能得到一靠谱的答案,这说明这种灵异现象并不普遍。 思路卡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有新的发现,这本书的内容虽然因为时间太久,在头脑中留下的痕迹相当模糊,但她能肯定,绝对没有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消息。 拨云怀月:【淮姐姐!我们周末有个饭局,来干饭不】 看清楚是谁的消息之后,殷淮没有立刻回答问题,想着自己看过的恐怖小说套路,决定简单试探一下。 殷淮:【你上次说你男朋友比你大几岁?】 看着“对方正在输入”几秒之后,回复过来了。 拨云怀月:【啊?姐你咋啦?被盗号啦?】 拨云怀月:【我男朋友比我小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妹妹,就把我记混了】 拨云怀月:【哭哭.jpg】 经过一连串的表情包攻击,殷淮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带大的傻缺妹妹,回复过去。 殷淮:【没被盗号,饭不去吃。】 殷淮:【我好像见鬼了】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消息轰过来。 拨云怀月:【???】 拨云怀月:【啊?】 傻妹妹估计是想到别处去了。 拨云怀月:【姐,不是,你是不是傻了】 拨云怀月:【你要是真的被我妈说烦了,要不下周别回来吃饭了,你爱躺着就躺着呗,以后我赚钱养你!我妈她就是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不干事,老是念叨,你别觉得有压力啊】 拨云怀月:【而且真的,我觉得你现在就过得很好!】 拨云怀月:【要不,咱去看看心理医生?】 殷淮被逗笑了,看这傻妹妹也没这个概念,就先岔开话题,不再接着聊。 殷淮:【没觉得有压力,你还不了解我吗?】 殷淮:【可能是睡懵了,刚刚做了个噩梦】 拨云怀月:【嘿嘿,我就说嘛,你咋这时候还没睡呢】 拨云怀月:【不过晚上说这个不好,你可以去找个庙拜拜,或者求个平安符啥的】 拨云怀月:【我们考试那会儿老师先带我们去烧香来,超高的几炷香,而且他里面的饭味道也不错,这周末你不来干饭可以去看看】 拨云怀月:【我们本地人还有优惠呢,你前天还说日子好无聊,出去走走!】 殷淮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着,思索着,要不要真的去庙里拜拜,万一有灵异现象的世界里,那些相应的手段也有切实的作用呢? 有了决定,打字询问。 殷淮:【可以的,地址呢?】 2. 万佛寺(一) [] 殷淮渡过了相当悠闲,但悠闲中又蕴含着不安的一天,幸运的是,这天以及这天的晚上都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抵挡的意外。 早早出门,她经过一次转车,坐至靠窗位置,而后双眼发直的望向窗外。 刚刚醒来的精神还无法集中,脑子里思绪拧成一团……挺割裂的,昨天太平静了,有种全都是梦境的错觉……这一坐车就想睡觉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路也不怎么好,感觉脑花在我脑子里滚动。 殷淮看着窗外的一排排房屋向后跑去,伸手捂住嘴,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里有泪花冒出。 在座位上挪动了几下身体,调整至一个适合放松全身以进入睡眠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不知何时,车上的各种声音沉寂下来,仿佛只剩了正在睡梦中的那个人。 车辆又压过一个突出地面的石块,把人从座位上弹起些许,又落回去,后脑勺重重磕在椅子的靠背上,却没将人叫醒,双眼依旧紧闭。 表面涂漆有些脱落的车辆在一片寂静中驶入迷雾。 一阵忽高忽低的呼噜声吵醒了殷淮,意识朦胧间发现睡前还房屋整齐、绿意盎然的窗外景被浓厚的白雾取代……这绝对不是去栖霞寺的路,感觉有点冷。 嗯?我的衣服换了? 不仅是行驶环境与自身异变,车内同样。 她会直接在车上睡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车内环境至少看起来是整洁干净的,而且由于目的地是带着信仰因素的旅游点,大家也都很文明,空气温暖、清新。 而现在只有寒冷和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在空气中流淌,甚至能看见前座的靠背上有写、画的笔迹,还有层叠的、明显具备时间感的广告,呼噜声就从靠背前传来。 昨天晚上妹妹的话浮现于殷淮脑中……无聊?这有趣的不就来了吗? 早有心理准备,殷淮对突发状况接受得很快,她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痛。 车轮似乎压过了什么障碍,殷淮被颠了颠。 “哎呦!”有一个声音从后排传来,“*你妈这**师傅,是不是****,开个车都开成这****样子。” 中间说的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殷淮没听懂,但是结合语气,总体涵养应该不高。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按住前面的靠背,在颠簸里站起来,回头往后看去。 就见距她三四排的位置,有个人被颠下座位,正躺在地上,顶着一头染过的黄色系头发,声音高亢,语速极快,似乎正在亲切问候司机、路面以及车辆。 见他扒着座椅还不明状况的从地上起来,殷淮把注意力转移,环顾整个车厢。 陈旧、破败,让人怀疑这车是不是要在下一次遇到障碍时直接散架,不过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把方向盘掌得很稳。 司机师傅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诡异之处,身着黑色棉服,肤色正常,跟她一样在冷空气中呼出一团团白烟。 殷淮粗略数了数,座位上分散的坐着八个人,这一侧她前面还有两个黑色的发顶,后面一个刚从地上起来,另一侧也零零散散分布着四个人。 忽然,前面有个黑色的头顶移动了一下,似乎就要醒来。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殷淮暂时还没有没有要出头或者是一探究竟的想法,坐下来静静等待事情出现变化。 …… 顾芸从睡梦中脱离,仍然非常疲惫,眼皮沉重。 刚刚经历一个大项目,几天里精神高度紧绷,不仅仅是身体在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向她发出抗议,心理同样如此。 好在今年还有假可以休,约上好友,订了一个清净的民宿,打算跟她放松几天再重新投入工作。 车是她在开……路怎么这么不平……顾芸睁开眼睛,眼前陌生的画面让她的瞌睡一下远去……什么情况?这是哪里?高鸢呢? 顾芸很快冷静下来,后面有人在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激动的说着什么,听声音,年龄不大。 努力调动疲软的手脚,她挪到靠窗的位置拉开窗帘,外面是白茫茫一片。 面对这样的场景,顾芸心生茫然,疑惑充斥了她的头脑……既不像高鸢做的,也不像是绑架。 于是她又站起来看这似乎是大巴的车。 司机在开车,我前面没有人……顾芸转身靠在椅背上往后看,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它们属于一个女孩,可能刚刚大学毕业。 她过肩的头发披散着,嘴角噙着笑意,五官柔和没有攻击性。 像每一个顾芸见过的旅客那样,双手环抱着搁在身上,甚至算得上是闲适的窝在座位里,身形放松。 看起来像是这辆车本来的乘客。 顾芸正打算询问,那一直自言自语的男生略显激动的突然站起,焦躁地换了通用语, “这他妈的是哪儿啊?我坐的不是公交车吗?” 他边说还边把手握成拳在座椅上重重锤了几下,让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顾芸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心说,我也想知道这是哪。 …… 殷淮与前面的女性对视了一眼,同样也听到了后面那黄色系的小伙子的疑问,但不打算为他解答,这会儿她自己都还昏着头呢。 而那位女性,看起来像是刚下班的职业女强人。 虽然穿着浅色的休闲装,但没有掩饰的气势,以及疲倦的脸色、相当明显的黑眼圈,都昭示了其身份,殷淮的姑姑正是这一类工作狂魔,所以她非常轻易的就得出正确结论。 对方显然也被小伙问住了,把视线从殷淮脸上移开,犹豫着回答, “我不知道,但是我出现在这里之前很明确是在我朋友自己的车上。”说话的同时她还在思考,“也就是说,这里有……嗯……除去司机有八个人,至少我们两个原来不是这辆车上的乘客。” 殷淮正想表示赞同,表明自己也并非这辆车上的乘客,她前面的呼噜声就停下了。通过椅背的摇晃能看出,乘客正在清醒。 顾芸正面看着女孩前面的个人也清醒过来,他抬起头,皮肤蜡黄,脸上皱纹明显,眼袋挂在还没完全清明的双眼下方,显露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过度劳累。 遂主动搭话。 “您好,请问您原本是在哪里吗?或者将要去哪里?”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眉心隆起、脸带疑惑的打量四周,随后茫然的看向顾芸。 顾芸只好又重复一遍问题。 “我是L市人,我、我姑娘要高考了,她妈妈说她太紧张了,就让我去给她求点护身符,”他用不太标准的通用语回答道,“我听一起干活的人说,赵家祠好,他们家出来好几个大学者,所以我今天下工就打算去买一点,就算是假的,也能让她安心一些。” 顾芸皱眉……L市?跟我都不是一个省的,既然这一位也不是原本的乘客,那那个女孩……她又看向殷淮。 殷淮知道她想问什么,在她的目光下摇摇头,说道:“我是C省B市人,去竹理县的栖霞寺求护身符。” “你怎么也是求护身符?”顾芸眯起眼。 现在事情有些奇怪,她就是觉得这个女孩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但嘴比脑子快,已经问出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殷淮沉默下来,几秒之后,还是如实回答道, “我前天晚上好像见鬼了,有个妹妹说栖霞寺灵验,让我去拜拜……我觉得有道理,所以今天是打算去栖霞寺的,然后在车上睡着了,我也刚刚醒来。” 这个答案似乎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迷雾包围,不仅顾芸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连身体正好的小伙子也瑟缩了一下肩膀。 车厢内又沉寂下来。 殷淮见状,在内心调侃了自己一句,真是话题终结者啊。 “真见鬼啦小姑娘,你们年轻人经历还挺丰富。” 一个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人的声音击破了凝固的空气。 “其实照我说,什么神啊鬼啊,只要你自己够凶,啥都不怕。” “不是有老话说吗,鬼最怕谁,最怕杀过生的人,尤其是杀过人的,身上有煞气,你应该杀过生吧。” 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说着说着,来了兴致,“杀过生你再装一装,这煞气不就来了吗 3. 万福寺(二)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代表空格。 逐逐渐流畅的重复话语让车内的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氛围。 仿佛再多问一句,司机就要情绪失控,带着车辆和所有人一起冲向障碍物,结束生命。 确定这是辆灵车的殷淮将话题引向别处,假笑着,“哈哈,那叔叔还是个老司机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你来接我们吗?” “我们要约定个时间不?” 时间在安静到有些尴尬的空气中流过,那司机终于把视线重新转到车前。 给出答案,语气不再飘忽,带着昂扬的骄傲,“那当然啊,这路可是只有我能开,别的人可都不行。” “时间就不约了,你们不是存了我的电话吗?等你们行程结束就给我打电话呗,我很快就来了。” 打电话?殷淮摸遍了全身上下口袋,终于在裤子兜里找到一部手机。 不是我的。 醒来见衣物已经改换,还以为随身物品全军覆没,已不在身上,这会听说有通讯工具,大家都在身上翻找起来,车厢里尽是布料摩挲的声音。 都是一个款式,看起来是符合目前科技水平的……对比了自己和左侧这位女士翻出来的手机后,殷淮流畅地开机,指纹解锁。 唯一的问题是,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干净得媲美它刚出厂的同类。 只有联系人里躺着一个号码,备注名“毛师傅”,六个零,怪异非常,但在现下又很合理。 “哦,这样啊,那先谢谢叔叔了,到时候还要再麻烦一趟。” 司机爽朗地笑了,“哈哈,不麻烦,不麻烦,给了钱的嘛。” 旁边的女性凑近她,低声说,“你好,我叫顾芸。” “姐姐们好!我叫周瑞。”周瑞从二人的座椅后探出头来,自我介绍道。 殷淮和顾芸点头,同声说,“你好。” 他们还没来得及在说什么,其他人也围过来,他们旁听了那么久,隐约知道现在的情况,但迷茫仍在,于是先互通了姓名和出现在此之前的经历。 有个看起来年龄比顾芸稍大些的男人,他眉毛平直,脸庞线条深刻,在交流的过程中一直隐晦的用言语引导着众人,隐隐有要成为领头羊的趋势。 谈话最后,他提议先保存体力,等到目的地再谈其他,这个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车内又安静下来。 …… “那我走了,你们完事儿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几分钟就能来。” “祝你们玩儿得愉快啊!”司机热情的从车窗探出头与他们告别,没等回应就直接掉头离去。 这是一个站台,地上是果皮、烟头一类的常见垃圾,周围能见度依旧极低,几米开外就朦胧一片,没人敢去挑战这样庞大而奇怪的雾团。 在他们正前方,有一条干净的道路沿着山体蜿蜒往上,它两侧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司机就是在这个岔口掉的头。 八人目送涂漆脱落的车辆驶入迷雾,在又一场意外之后,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什么。 意外源于周瑞,这小伙子在到达站点,司机招呼人下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吊儿郎当的问司机,他要是不想去旅游了,能不能直接又把他送回去。 这一问就像是触碰了开关,司机直着脖子扭头,面向众人,嘴唇向上拉扯,将脸上再次僵硬的肌肉往上挤,露出发黄的牙齿。 已经是一条直线的下眼睑上方,漆黑的眼珠左右转动,最终定格在仍在自顾自念叨的周瑞身上。 整个车厢内只有周瑞的声音,等他终于从空气中察觉到异样,抬头就正对上那越发突出,血丝遍布的眼睛,脸色一下惨白。 “你可、以跟我、走,但是、要人齐了、才、能开回,去……你要跟、我、回家、吗?” 他笑容愈发明显,像个好客的主人家,眼睛却并未转开, “你、们、要跟、我回家吗?” 周瑞惊惧着不敢回答。 先前的异状是由他人引起,而且司机一直背对着他们,少有人刻意从模糊的后视镜去观察司机的表情。 因此,之前司机隐约的异常被一部分人归类于他自己的问题,不足以动摇他们一直以来的世界观,因此对这样的情形没有心理准备。 这说明他们都是没见过灵异事件的人……那我还是特殊的那个? 殷淮无奈,说了句,“走吧,下车。”并先行从敞开的车门下去。 其他人也闭着嘴,战战兢兢地陆续下车,司机则一直看着周瑞,仿佛还等着他的回答。 直到八人都走上站台,车上的司机一转头,又成为那个话有些多的师傅。 沉默笼罩着他们,严峰走到几人前,正打算打算说些话鼓舞士气。 就见在车上跟司机说话的那个女人不再滑动手机屏幕,收起手机就走过来,直直的越过他,走上迷雾中间的道路。 严峰浓黑的眉毛皱起,有些不悦……女人就是没脑子,这地方像是能乱走的吗? 于是他出声叫人,“小,小姑娘,你还是不要胡乱走动,刚刚车上有司机在,我们不好说话,这会正好商量一下。” 他的话语尽是为殷淮着想,但神情与他的言语相反,没有一丝忧虑,每一根线条写的都是俯视而下的指责。 “情况奇怪,跟大家在一起,人多,比较安全,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殷淮停下来,回身平静反问,“商量什么?” 严峰被殷淮的反问弄得有些懵,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女人应该在他指出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道歉,并且在行动上有所表示,例如之后听从他的话。 他混乱的组织语言,“我们至少得……” 殷淮抬手截住他长篇大论的开头,不客气道,“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站台,而是离开。司机说我们的目的地是金田村,观察一下,你觉得这里像是金田村?” “那个司机也不一定说道就是对的……”严峰条件反射的就想反驳,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再次打断,脸色更加难看。 “还有一个问题,我第一次看时间是下午3:14,现在是下午4:27,我那里的冬天,傍晚五六点就已经昏暗,接近七点就进入夜晚。” “可能你没有注意,虽然周围都是雾,但是光线一直都是在变化的,也就是说,这里是有晚上的,我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需要走多久才能到金田村,你打算在站台过夜?”殷淮笑了一声,“也不是不行。” 严峰眼含气恼的提高自己的声音,质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不是跟司机是一伙的。” 真想撬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殷淮扫了眼其他人的表情,还好,没人像他这么蠢。 不想再掰扯,殷淮接续自己的行动,迈步上路。 顾芸以及之前和殷淮有过眼神交流的姑娘直接跟上,周瑞也绷着身体紧随其后。 只剩下一半……严峰勉强挤出笑容,用自己熟悉的那一套安抚几人。 “他们先走也好,先帮我们探探路,我们看情况再说去不去的问题,我们这几个人都是身强体壮的,一定要走在一起,不能失散……” 甚至不忘诋毁离开的几人,“那几个人就是太年轻了,几句话就被哄走了,说话还没有礼貌,不尊重长辈,你们沉稳一些……” 殷淮步履不慢的领头,她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气喘吁吁也没有质疑她的决定,紧跟着不敢落下。 终于在手机时间显示到5:19的时候,他们眼前有些开阔起来,那是一条河流,河上架着拱桥,拱桥前矗立这一块山石,斑驳不平的石面最上方,篆刻了三个大字,金田村,其下方还有墨水写的一行行小字 4. 万佛寺(三) [] 他们沿着唯一的道路又走了十几分钟,视野逐渐开阔,迷雾褪去,其下的绿草显露出来,林木生长在两侧,翠绿的叶子上落着白雪。 前方隐约有人声传来,“你这老不死的,能不能不要抢我的,要吃你不能自己扔一个?” “白食,香。” “你真是…………” 循声走去,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庄,房屋错落,青瓦白墙,顶覆银装。 入口处长着一颗冠如亭盖的大树,树下几个鬓角斑白的人围坐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其中一个人看见他们,捻起胡须,很是得意的对对面的人说,“哈哈,你们看,我就说这群人能自己走过来,就一条路,还能丢了?” 另一人伸脚就踹,骂道,“懒货!” 最先说话的的那个“懒货”起身走过来,点数了一下,拧起眉,问道,“怎么只有四个,还有四个呢?” 顾芸看一眼殷淮,殷淮神色微动,示意她接话。 于是顾芸上前一步,欠了身表示尊敬,解释道:“叔,我们四个是一起的,那四个是一起的,他们没我们走得快,还在后面呢。” “懒货”胡须也不顺了,拉下脸,眼角皱纹越发深刻,“走得慢?那他们啥时候才能到?拖拖拉拉,拖拖拉拉,没看见村规吗?天黑我可不等了。” 又扫了眼他们空着的手,“没带行李?也可以……那边有东西给你们用的,还没吃晚饭吧,天也不早了,这会儿正好收拾一下就做饭。” “你们叫我周村长就行,我让人送你们过去。” 他扯开嗓子,大喊,“李老头!” 李老头走过来,“干嘛?又要喊我给你做事?” 周村长冲他们努嘴,“送他们去西边,后面还有四个慢的,我得在这儿等等。” 说着又补一句,“等回来我给你烧红苕。” “行吧,你就会给我找事儿干。”李老头撇嘴应道,接着趁着周村长走回去的时间嘀嘀咕咕,“等我回来你肯定已经把红苕吃完了,给我烧个屁!” 他伸手正了刚带的帽子,转而笑着招呼几人,“走喽,我带你们去住处!” 一行人走上小道,能看见空中有烟气升起,每一缕下都是一户正准备晚饭的人家,不同年龄的行人稀稀拉拉,还有不到腰际的孩童成群跑过,一声声“李爷爷”里,溢出满满的生活气。 冲得众人头脑发昏,似乎已经回到现实,尤其周瑞相当明显,身体不再紧绷,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在一旁听开朗的李姜和李姓名老人说话。 他俩已经说到祖上是一家人了。 平和的水面下,他们的恐慌和畏惧好像都被席卷到殷淮这里,她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危险已经降临,但她看不见。 未知的威胁让她心跳越来越快,汗毛倒竖。只能落后几步,抿紧嘴唇,隐蔽的调整呼吸,尽量让心跳平复。 等到“西边”,殷淮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院墙前,看着李老头去旁边的人家待了一会,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院门,领着他们进去。 “早知道你们今天要来,这屋里都打扫过了,住哪儿你们自个儿分,饭也自己做,天冷了后面棚子里堆了柴,还有个早先换下来的锅,补过好几次了,炒不得菜,拿来烤火正好,我们这儿不讲究,堂屋也能架。” “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边儿上问那个姓周的婆娘,她是村长的妹子,看这房子的。” 交代完他转身走了,留下几人在院子中相对无言,顾芸就说道,“我们先看看是什么样的,然后分一下工作。” 殷淮随便走向一间房,锁和钥匙一起挂在门上,把它们拿在手中,推开门。 屋内陈设简单,不似真正村里的人家,倒是更像酒店,一张大床靠着墙,里侧竖着大木柜,外侧则是木质的床头柜,屋子一角还摆着一张小方桌子配四个板凳。 很好,住处还算正常……殷淮四处检查了,没什么特殊的东西,最后拉开柜门……女性的衣服?还有床被子,就住这儿吧。 各自挑选了心仪的房间,最终在堂屋汇合,没什么收获,但下午走了那么久,大家都有些饿了。 于是分工之后就行动起来,李姜和周瑞去把锅端过来架火,摆上桌子,另两人去做饭。 四个炒菜一个汤,分量不小,在天色昏暗的时候被端上桌,他们端着碗围坐在火堆旁。在这个国家,饭桌一向是谈话的好地方,现在换成火堆也不例外。 “他们什么时候到啊?还有菜吗?”李姜有些担心后面的几个人,她觉得除了能够严峰,其他人都没什么毛病,希望他们不要饿肚子。 “哎呀,管他们干嘛,就知道叽叽歪歪。”周瑞应该是早就饿了,大口扒着饭,还不忘插嘴,“这地方就不正常,那站台也不能待,鬼知道那个司机会不会杀回来,一群傻逼非要在那儿看另一个傻逼装。” “吃不上饭也是他们自己脑子装的都是sh……是坑,怪不了别人” 顾芸先是撇了周瑞一眼,等他闭嘴,又简洁回答道:“厨房还有新鲜的菜,等他们来了自己做。” 周瑞吃得最多却也最快,他吃完就迫不及待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可以消遣的娱乐性功能。 “只有贪吃蛇!”他哀嚎。 李姜劝他,“你玩儿多了一会没电怎么办,我们都没找到充电器。” 殷淮接话道,“这手机电量没动过,不会少。” “真的吗?”二人异口同声的反问。 周瑞吹了声口哨,“牛逼啊!” 最后李姜也加入了玩儿贪吃蛇的队伍,顾芸则是沉默着把手机掏出来放到桌子上,让它远离自己。 他们等了很久,火烧过几轮,没等到,还是睡了。 今夜没有人再到这个院子里来。 …… 殷淮不知道其他人是否能再这样的夜晚安睡,至少她是能的,第二天还起晚了,外面有些吵闹。 收拾好打开房门就见许多人站在大院里,昨天没到的四个人也在,浑身上下被白霜沾满,看得殷淮挑眉……一夜之后,虽然积雪又厚了些,但还远不是能让人脸面结霜的低温。 这时他们脸色发青,正哆嗦的向顾芸描述着他们的经历。 “我们本来很害怕,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你们……严峰!他一直不知道在说些没用的东西!” “我们越来越害怕,越来越觉得,觉得,应该跟你们走的。” “后来我们就吵起来……又浪费了时间,就走得有点迟……” 说到这里,他们青白的脸越发紧皱,恐惧内含,声 5. 万佛寺(四) [] 村子里人不算很多,但是分布得散,他们决定分开进行“旅行”。 殷淮独自一人慢腾腾的四处走动。 这里也快过春节了……离他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有户人家杀猪,周边几家人的汉子都去帮忙按猪,殷淮也凑过去看了热闹。 这猪叫得能把山都震塌,听人说过杀猪后的第一顿饭最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殷淮有些羡慕的看着主人家端着盆里的猪血进屋。 “你是西边儿住的人吧,要是想吃新鲜肉,可以来帮忙啊,等会儿还要洗下水,赵大娘脾气不好,但人不错的,说不定就送你们些肉呢。”旁边的妇人看殷淮的眼神,热心的给她出主意。 殷淮叹口气,“我不会啊,不是给我们送了点肉吗,回头我们自己炒,也不差。”谢过这位妇人,她转身离开,去别处晃荡了。 都很正常,村民都很有自己的性格,有血有肉的,仿佛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世外桃源,但殷淮始终没有忘记第一天莫名预感。 上午三人都没有收获,顾芸找了些同龄人问了很多问题,但是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李姜则是发现了那位李姓老人的家,在那儿陪了老人一段时间。 中午是顾芸和周娟做的饭,味道倒是比殷淮做的好一些,吃完八人聚到一起讨论,想要找一个突破口。 有好几个人都认为村子很安全,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只要不作死主动走去迷雾,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短时间的接触能看出,这村子村风很好,完全可以当成真正的旅游,以完成要求。 “我们就在这屋里过几天呗,反正这也算旅游吧。” 因为周瑞一路上都表现出的那股不靠谱的气质,他说话没人应,有些尴尬,摸摸头发,自己玩手机去了。 顾芸皱着脸,捏捏鼻梁,问殷淮,“你有什么想法吗?” 殷淮摇头……隐约有一点,但现在什么切实证据都没发现,我有的想法都不敢告诉你们,怕弄巧成拙,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人命的事了。 那个村规有些怪异,似乎是现实世界村规的变种,可能需要我们遵守村规,在此基础上进行游玩……念头一转,想起村规的第一句话,你是金田村的村民……我是村民吗?不,不是,我们只是包车来旅游的,或许村规我们不需要完全遵守…… 她只能含糊的提醒道,“我觉得可能会有更多的危险,这个地方并不普通,不要放松警惕。” 顾芸也点头,“应该的。” 但大家旅游的流程偏好不同,在这一部分上,没讨论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最终的结果就是:遵守规矩,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完成“主线”。 然后排了每天做饭的轮换表,安排了一些容易产生纠纷的事情,讨论就结束了。 之后几人又出门去了,殷淮晃着晃着就来到村口,树下依旧坐着几个老人,周村长也在其中,略显缓慢的脚步加快。 挤入他们的圈子,加入他们烤红薯、烤橘子的活动,他们很慷慨的与她分享,殷淮吃了不少,期间交谈也很愉快。 吃完东西,几人在殷淮这小辈面前谈天说地,说到畅快处,周村长感慨,“可惜李老头不在,他事儿可多了,以前还是拿过枪的,等回头让他给你讲。” 经此一事,殷淮对这个村子有了粗略的了解,那么……村子的异常在哪里?会是他们自己的事?或者有什么隐瞒了的过往? 晚上吃完饭就各回各屋了,没架火,人多之后重新分配了房间,李姜主动要求跟她一屋,顾芸和周娟一屋。 因此今天晚上是两个人睡,殷淮就把多余的那床被子抱出来,冬天两人可以一人盖一床,不然要是抢起被子,在这时候冻病,就得不偿失了。 睡之前李姜还有些兴奋,一张嘴不停,说着她的见闻,可惜着没发现什么需要解密的东西,末了感慨, “你真的好厉害啊,差一点我就跟那些人一样了。” 殷淮问她,“今天下午李老爷爷在家?” 李姜有些惊讶殷淮知道这件事,肯定了她的话,“是啊,柿姐姐在家给李爷爷熬药水泡脚,让他不要这么冷的天出门了。” “柿姐姐?” “是李爷爷的孙女,她父母在外工作,今年能在过年前回来……” 说着说着李姜声音弱下去,已经是睡着了。 这个李爷爷听起来暂时也没什么异常,所以问题还是应该在村规上,殷淮这会还不困,摸出手机,仔细看起自己拍的照片,打算研究一下再睡。 终于,她发现一个问题,那几点规则前后两段话的格式不同,为什么首段空了四个字?殷淮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但是她没抓住。 想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只能睡下,打算明天再去桥那边看看。 第三天一早,殷淮战胜温暖的被窝早早起床,李姜迷糊间问她干嘛。 殷淮说出去看看,轻轻拍了拍被子,让她继续睡。 院子里只有微光,殷淮独自去厨房,煮了一个鸡蛋两个红薯当早饭,吃了红薯洗完手,天已经亮了。 拿着还热乎的鸡蛋当暖手炉,殷淮哈切连天地走上村道,金田村的道路设计很合理,主干道和分支区分明显,不容易迷路。 最终她停留在村口那颗大树下,树上挂着灯,似乎是开了一晚上,就在村子不远处雾气稀薄,景色朦胧。 昨天这里都还没有雾,是因为现在是早上?鸡蛋在手中翻滚,殷淮思考着,然后走上前去,走近雾气。 随着缩小的距离,迷雾涌动起来。 翻滚着、挤压着二者之间那无形的屏障,殷淮却未感觉到如那四人所说,饿徒看肉的感觉。 恍惚间,她觉得它们像一群狗,在饭点围着饲养者,推搡着想第一个得到食物,虽然饥饿让他们情绪激动,但它们依然是一群乖巧的、尖牙利爪收敛着的小狗。 有些奇怪……殷淮在心中想着,伸手探入,微凉、黏腻,不似雾气,手感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接触过,就这么一会,指骨已经冷得发痛。 殷淮把手抽出来,能清晰的感受到雾气更加使劲,企图挽留她。 没有结霜,抽出来之后也没有很快恢复,甚至感觉不到鸡蛋的温度,那几个人结霜了烤完火都没什么事,我这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殷淮有些不太确定。 走回树下,从一个大背篓拿出周村长他们平时的器具,右手僵硬的情况下不太熟练的烧起火炉,坐在一旁等待着、观察着。 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到9:28,雾气仍然没散开,村子里很多人都起来了,大人站在门口拉拉家常,成群结队的小孩子拿着一盒盒小鞭炮做游戏,时不时一声炸响升空。 6. 万佛寺(五) [] 殷淮觉出一点怪异,厨房中已经有两人人开始忙碌,她决定出去找李姜。 这个时间点,不是手里捏着一把菜往家走的妇人,就是还小的孩子风风火火从外面往家跑。 炊烟升起,显得村子宁静温和,如果她原本的目的地不是栖霞寺的话,这个山村确实值得以欣赏的眼光看待。 殷淮突然有了个想法,旅游不是应该多拍拍照吗?……姑姑给我们安排旅行都会要求排点照片,防止去到目的地后,窝在酒店完全不出门,违背出门放风的初衷。 她的拍照技术因此慢慢提升,而且她看很多人出去旅游都喜欢拍照。 因为突然冒出的想法,殷淮莫名有些高兴,脚步轻快。 突然,她看见有个人佝偻着被背部,避开行人,快步躲入房子的影子,他顶着山村里格格不入的黄头发,显然只会是一个人……周瑞这么猥琐的走路姿势是在干什么?要不要问一问? 周瑞比李姜小,但他总是混着,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除了顾芸偶尔眼神上管管他,其他人都不会多说什么…… 殷淮思索着,一路问到李老爷爷家门外,这家里养了狗,生人的气息一到,它就汪汪叫起来。 都没用她自己敲门,里面已经有动静传出,殷淮能通过里面细碎声音来勾勒屋里人的行动。 那人推开门,走过院子,期间小声骂了一句还凶得不行的狗,最后停在门板后,扬声问道,“谁呀?” 这应该就是那位柿姐姐了。 殷淮礼貌的后退两步,回答道,“你好,我是殷淮,就是刚来村里的人,我们那边要吃午饭了,来叫李姜回去吃饭。” 门打开了,年轻的女性套着围裙,手上沾着水迹,腼腆一笑,给她赔礼,“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的狗比较凶……她已经在我们这里吃过了,我问问她要不要跟你过去。” 她随后让开了位置,问殷淮,“你要不要进来?” 殷淮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就是来找李姜的,我们可能要讨论一些事情,怕她错过。” 李柿抿着唇走进去,一会儿之后又领着李姜出来,这会儿狗没再叫了,安静下来。 殷淮当着村民的面没有多说什么,只问李姜,“回吗?周阿姨在炒肉了。” 李姜眼睛一亮,略显圆润的脸上浮现笑容,随后又垮下,“我已经吃过饭了。” 这姑娘变脸真有意思……殷淮笑道:“还能再尝一点,不是什么大事。” 李姜用力点点头,转而向李柿告别,“那姐姐我走喽!” 二人往回走,殷淮走之前还看见李柿颇为不舍的神色,只能感叹,活泼的姑娘就是讨人喜欢。 回去的路上,殷淮轻松很多,拿着手机,觉得好看的就拍下来,告诉了李姜自己的想法,李姜很认同,表示她甚至可以帮她拍人景合照。 殷淮婉拒了。 回到院子,拼起的两个小桌已经摆上菜,准备开动。 殷淮自觉拿了个碗去盛饭,顺便递了个空的给李姜,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殷淮替她解释,“她已经在李老爷爷家吃过了。” 他们也就不再多说,各吃各的,时不时闲聊两句,气氛远比在车上要融洽。 本来想问周瑞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但看他埋头苦吃,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也只能作罢……总感觉他还是很紧张,又是什么吓到他了? 殷淮边吃饭边想着下午的行程,她打算多去拍些照片,然后回来休息,不是大众的旅游方式,但至少很符合她的旅游习惯。 ………… 村东,河边。 周瑞刚发现,原来他们跨过的那条河是从村子边上流过去的,这里河道更为狭窄,横跨河面的不是拱桥,而是几根木头拼在一起组成的简易木桥,桥那边有一栋竹屋。 这里没有雾气,周瑞非常安心,打算过桥看看。 路程不长,河面平静,走到竹屋前,正要敲门。却听里面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不进来看看吗?” 声音在他脑海中汇成相应的形象:苍白的发丝包裹着皱纹与斑点遍布的脸。 周瑞被吓了一跳,虽然他看起来不着调,但那都是家里人惯出来的,胆子不大,这次已经是他遇到过最危险的事情了。 尤其是下车时他捅的篓子,让他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屋子里玩儿了很久的手机,不过他一向坐不住,看其他人跑出来玩儿还平安的回去,他就蠢蠢欲动起来了。 现在这个声音也让他有些怕,于是紧闭着嘴巴,决定像上次一样,不说话糊弄过去。 那声音笑一下,“你来到这里,那就是有缘人,我是金田村的道婆。” “你有没有所求?我知道你有。” “你知道村规了吗?只要你付出一些东西,你就能得到一些东西。” 周瑞张开了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他捏紧拳头,颤抖着一步步挪进竹屋。 半小时后,周瑞从竹屋中出来,他不再害怕,兴奋得脸色发红,急匆匆走过木桥。 突然想起什么,他放缓脚步,缩起身体,努力减小存在感,无声念叨着,“不能说,不能主动说……” ………… 吃过饭,殷淮揣着手机,开始了自己的打卡之旅,至于异常和线索,她觉得只能等对方来找她了。 村口的大树、青翠的蔬菜、炉火边围坐的老人、浓郁的雾气等等,见过的,没见过的她都拍了。 还在那群老人中待了一会儿,问了这雾是什么,得到了,“雾就是雾啊,还能是什么?”的回答。 打卡进程很快接近尾声,殷淮打算再拍些小动物就回去了。 一点进展都没有,毛师傅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走完行程……惆怅又满意的收起手机,看了看龇着一口大白牙的黑狗……还挺野。 离天黑还早,殷淮打算直接回去修养修养,烤烤火,聊聊天。 回去之后,她才发现院子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殷淮记得他叫卫华平。 有不熟悉的人在,殷淮排除烤火的选项, 7. 万佛寺(六) [] 第四天早上,殷淮和李姜二人考虑了个人口味差异合力做了早饭。 早饭时间很快过去,众人又分开行动,殷淮打算去昨天拍到冰棱的地方去……不知道冰棱算不算是公共设施,先去问问?不,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垃圾,属于应该主动清理的部分。 谨慎起见,她还是先去征询了村长的意见,村长很意外,“我们村里居然还有垃圾在外面?哪儿呢,走走走,我们去处理掉。” 本来想伸手拍拍殷淮的肩膀,中途发现不太合适,又收回去,口头赞赏道,“不错啊,你这算是为咱们村做贡献了,哈哈,下次开会我一定要表扬你。” 殷淮听了这话,心中升起一股谈谈的自豪感,心脏雀跃鼓动着,仿佛为她真的做了实事而高兴,为她受到夸奖而高兴。 但她本人却险些留下冷汗。 奇怪……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自豪,而且这样的感觉居然毫不违和,她用力锤击了一下心脏位置,企图让它停下非自本心的举动。 周村长看见她的动作,有些疑惑,“怎么了吗?不舒服?” 殷淮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不合适的神情,她面露苦恼,开始胡乱编造,“我就是一直身体不是很好,今天早上是轮到我做饭,起早了,感觉睡眠不足,心脏不适。” 周村长眉毛皱起,习惯性捻起胡须,思考着说道,“那要不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做饭的?这两天大家都还挺闲的,你们给的钱不少呢,有人乐意的。” 殷淮委婉拒绝了这个建议,只说锻炼一下也挺好的。 在谈话途中,她再次升起那种怪异的,不属于她自己的感觉:村长好好啊,村民好好啊,金田村好好啊。 它们围成一个圈,在她耳边、脑海中不停小声重复着,但这些念头没能撼动她本来的想法,只让她更加警惕。 没有跟村长互动后,这些声音也消弭了,她再次怀疑起村规,那四人确实验证过一部分村规的正确性,或者说迷雾是肉眼可见的危险,这点确实是正确的,那除此之外呢? 有多少是正确的的,为什么要影响我的想法?……殷淮带着村长走向今日的目的地,一路思索着。 等到地方,仔细辨认后,她确定了冻着“垃圾”的那一根。 村长到不远处的人家里借了把木梯,架在下面,对殷淮说,“你在下面给我掌着,我上去敲下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说完他别着一柄小铁锤,踏上木梯。殷淮看着他把那一根冰棱敲掉扔下地,又蹬蹬蹬下来,她放开木梯,两人捡起冰棱研究起来。 周村长得出结论,“得让冰化开。” 他提着东西招呼殷淮,“走,我们去那边坐坐,还有半框红苕嘞。” 殷淮应了声,跟上村长,他两人到村口已经有不少人坐着了,远远看见周村长过来,他们就从篓子里掏出两个小板凳,让出了他们的位置。 火炉前,冰棱没支撑多久就完全化开,把它包裹的东西显露出来,老人们都很好奇,但他们似乎识的字不多,就想让殷淮看看是什么东西。 早从之前的几次交流中,老人们就知道殷淮是个大学生。对文化人,他们一向尊重,也很稀罕。 同样是文化人的周村长也没抢着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殷淮拿过一位老人递过来的纸张,这是一张宣传单,上面印着三个大字,“万佛寺”。 下面是万佛寺的基本情况介绍,业务情况,以及适合的旅游时间。 这应该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完成的“旅游”,之前的所有行为都是无用功……殷淮边思考边向老人们简单叙述了宣传单的内容。 一位老人恍然,“哦!是这个啊,这庙多久没开了,咋单子还在呢?” “没开了?为什么?”殷淮问道,力求不让主线任务溜走。“我还挺感兴趣的呢,可以挑个合适的时间去烧几炷香。” 周村长剥开烧熟的小红薯,一口咬掉半截,含糊的回答,“也不是不开了,我们这个庙都是自己开的,一年只开几天,那几天村里人自己做饭,自己烧香,热闹一段时间。” “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这两年村里人少了,会做这饭的好多人都老了,年轻人更不愿意折腾,就慢慢搁置了。” “没那个席,庙里也没啥看头,所以你们当时说来住,也就没单独说这个。” “要是真的感兴趣,今年就组织一下,反正也没几天了,时间正好。” 说起万佛寺的事情,周村长语气很是怀念,显然是参加过这样“热闹”的,对今年要真的开庙也相当期待。 殷淮点头,说道,“确实是感兴趣,这也是一个独特的民俗吧,我们都挺喜欢这些的。” “等我今天回去吃饭的时候就个人那他们说,看看这个筹备的工作我们能不能帮忙。” 周村长把那剩下半截红薯塞入口中,吞下后声音洪亮,“好!今天我就通知一下,要帮忙了我再来叫你们。” 其他的老人也高兴,跟殷淮说起他们小时候去吃饭的场景和趣事,殷淮很乐意多接触一些信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询问一句。 这一说就说到了中午,今天的围炉时间结束。 殷淮帮着收拾器具,准备各回各家,吃午饭去了。 饭前,殷淮先是告诉他们,她找到新线索,或许很快就能回去了。 然后故作不经意地描述了她今天经历的怪异感。 但没有人有同样的感受。 甚至李姜还赞同道:“他们确实很好啊,不然金田村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宁静,如果他们不这么好,说不定我们都冻死在雾里了。” 顾芸和周娟都点头,女性在一些方面更加细腻,她们确实感觉到了村民的友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殷淮便不再多说,这个话题略过。 几人传看完宣传单,肉眼可见的振奋起来,脸上多了些笑容。 这么多天,即便到村子之后没发生什么意外,在村子里住着也很舒心,但长久没有线索,看不到回家的路,免不了有些焦躁。 几人讨论起新的消息,是一个全新的方向,他们几乎能够肯定,这就是“主线”的地点。 因为宣传单的背面写着:万佛寺凭其独特风俗与多样的佛像吸引众多游客,是个值得一去的旅游胜地。 这个好消息附带着从几位老人那里听来的详细信息,殷淮一一描述,最后说了他们可以去帮忙筹 8. 万佛寺(七) [] 顾芸额角直跳,“周瑞。”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你如果没什么事干就坐下来玩儿手机,边走边看屏幕对视力不好。” 殷淮拿的东西不多,见周瑞没反应,上前两步,正打算半蹲下来帮他把手机捡起。 余光见周瑞身前一片红色,错愕的抬头看向他。 周瑞的眼睛已经被淹没,皮肤像是活过来,在眼窝、鼻孔、嘴巴处蠕动着挤进去,因为太多的皮肤去了它不该去的地方,脖子上不在再被皮肤覆盖,撕裂声传来。 断裂开的皮肤下组织、血管正涌出鲜血,打湿了他的胸膛。 他仍然活着,前一分钟还握着手机的手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连续的□□,也或许是哀嚎。 殷淮注意到,皮肤不再覆盖的血肉和组织在逐渐消融,融入血液,顺着衣物往下流淌、滴落,滴滴答答砸到“GameOver”上。 不自觉站起,伸手想搀扶住周瑞,头脑中飞快思考着应该怎么办……不,手感不对,周瑞不该这么瘦。 果不其然,一松开,红色的液体就渗透出来,她不敢再碰,没有皮肤的血肉和衣物粘连在一起绝不是好事,赶紧大声喊人,“快来帮忙!” 顾芸离他们最近,第一次见殷淮里露出这么焦急的脸色,赶紧把手里的碗放到地上,问道,“怎么了?周瑞他……” 她也看见了。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呆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这可怕的画面。 直到其他人围拢过来,周娟瞳孔紧缩,尖声叫道,“这是什么!!!” 尖叫声惊醒了顾芸,顾芸做出和殷淮一样的下意识反映,想伸手搀扶,但刚伸出手就被殷淮阻止了。 “他的身体上应该已经没有皮肤了。”殷淮声音艰涩,“我们得做点事情。” 说着,她尝试按住周瑞的脸,阻止皮肤继续涌入,接触之后才发现,手感已经不似人皮,反而像蛇类的皮肤,冰凉、滑溜,根本按不住。 李姜流着眼泪上前,“我们,我们拽住。” 她捏起又一段爬上脸面的皮肤,脸上恐惧更加明显,正打算用力,殷淮突生预感,赶紧凑近周瑞的胸膛。 几秒后,把李姜拉开。李姜不愿意,挣扎着、哭喊着,“我们得做点什么!得做!他要死了!” 殷淮按住扭动的姑娘,“已经没用了,已经没有呼吸了。” 随着话音落下,周瑞残破的身体向后倒去,身下猩红漫延。 李姜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哭得几乎岔气。 她和殷淮都是两手鲜血,呆愣抬着。 其他人也异常茫然,他们原本的生活中没什么危险。 国家实力雄厚,治安好,社会风气同样不错,没有经历过突如其来的袭击,顶多是从新闻里看到有人意外死亡。 就算是听到枪响,估计都分辨不出来,说不定还会去凑凑热闹。 他们对危机的反应太缓慢了,场面僵持了好几分钟,李姜才如梦初醒般冲出门,呕吐声从外面传来。 顾芸同样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喉咙发干,想开口问些什么,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吞了几口口水,她同样想吐,只能别开眼不再看周瑞。 但是周瑞的惨状却深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村子”。 “他是,违反了规定吗?”顾芸声音里夹杂着战栗。 “我不知道。”殷淮摇头,她也是普通人,也没有和周瑞时刻待在一起,她并不清楚周瑞道理经历了什么。 头脑中忽然闪过周瑞昨天的反常、卫华平对他的关注,以及今天中午卫华平急匆匆吃完饭就出门的行为…… “或许可以问问卫华平。”仔细回想一幕幕画面,她感觉卫华平知道什么,而且今天中午的行动,明显是她带回的消息才做出的连锁反应,但具体的情况,还要问过才知道。 他们又安静下来下来,血腥味浓厚,又有两人忍不住出去吐了,只剩下脸色铁青的严峰、恍惚的顾芸和满脸思索的殷淮。 咚、咚、咚。 院外传来叩门声,三下后就停了,似乎是等着人去开门。 殷淮看了眼大家的情况,挪动脚步转身,“我去开门吧。” 刚走出门,背后传来脚步声,剩下的两人也有些承受不住,走出房门。 殷淮脚步不乱,脑海中思绪冻结,什么想法都没冒出,没有害怕、恐惧,只是有一些迷茫、有一些惋惜。 她没有洗手,就那么两手黏腻的去开门了,门后是周村长。 他似乎看不见血液,问殷淮,“你们商量得咋样啊,我们这边已经说好了,今天就开始准备,下午三点吧,分工作,快的话大后天我们就开席,时间正好。” 殷淮沉默了一下,“好的,我们会来帮忙的。” 周村长听到她的声音,疑惑道,“你生病了?身体不太行啊姑娘。” “我们村没有大夫,你要是小感冒的话去妇女主任那边领点感冒药,大感冒发烧我们就没办法了。” 殷淮摇头,谢绝了村长的关心,张嘴想说事情,“村长,我们有一个同伴,”她不知道怎么流畅的说下去,“他,他死了。” 周村长捻着胡子,没听清似的反问一句,“什么?你说什么?” 殷淮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她眼睛垂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液,邀请村长进院子。 “村长,我们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她带着周村长路过屋檐下吐得昏天地暗的几人,周村长看一眼他们,又看一眼殷淮,小声问,“这是咋啦?吃坏肚子啦?是不是送来的食材不新鲜了,我们给送新的来。” 殷淮敷衍地“嗯”了一声。 终于走到他们吃饭的堂屋,一进门就看见周瑞不成人形的躺在地上,他几乎要融成一滩浆糊,粘稠的液体里依稀可见白骨。 再去看周村长,他脸色也严肃起来,问殷淮,“这是你们谁带回来的。” 严厉的语气前所未有。 这可不像是问一个活生生的人……殷淮思绪转动,只模糊回答道,“我们都没带回来过,这个,这个东西是突然出现的,我们刚吃完饭,吓坏了。” 村长皱着眉,想到外面那几个吐成一排的人,“好吧,确实不像是你们自己带回来的。” 他语气缓和下来,“我去叫人来收拾,你们别从外面带东西回来,尤其是这样的垃圾,不好处理得很嘞。” 村长说完就快步出去了,应该是去找人来处理,处理“垃圾”了。 “垃圾。”殷淮轻声重复这个充满恶意的词语。 顾芸就靠在堂屋的门框上,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眼眶不能遏制的通红,嘴唇发白。 很快周村长就带着人回来了。 是一个眉眼跟他有些相似的妇人,跨了个篮子,里面装着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外面几人刚有缓和,看见红白相间的肉块,忍不住又开始干呕,这会儿他们已经吐不出东西了。 周婶子把篮子放进厨房,从院子角落提出一袋东西 9. 万佛寺(八) [] 把各自的方向定下,离三点还有段时间,殷淮收拾了一堆火,让他们订了闹钟,都坐下来平复心情,可以喝点热水,聊一聊其他的事,不要一直沉浸在失控的情绪里。 出门前,单独叮嘱顾芸看好他们,必要的话可以几人领同一个活,一起干,和人群待在一起会增加他们的勇气和安全感,不容易出现差错。 顾芸点头应下后,殷淮就独自出门去寻找卫华平。 “你说的是吃午饭那会出去的那个男的?”终于有一位妇人看见疑似卫华平的人,“他应该是往村东头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询问、摸索,殷淮拼凑出卫华平的行动轨迹,他走出院子后并没有直接往目的地而去,而是左走右走,在行人稀少的小道上来回转移,逐渐靠近村东。 已经能感觉空气中的湿润,能远远的看见河水流淌,还有一个男性从桥上过来,能感觉到,他想做的事情有就做完了。 殷淮等在原地。 很快,同样看见殷淮的卫华平脚步慢下来,但并未停下,神色复杂的慢慢靠拢过来。 殷淮只说了一句,“走吧,那边已经在分工作了。” 她转身往村子北边的大空地走去,那里是金田村开村民大会的地方,将要开启万佛寺也是一件大事,要在大空地上正式的告知村民,将他们动员起来。 卫华平跟在后面,几次张开嘴,他也觉得自己吃独食的行为不太好,但年龄带来的自尊,让他无法在一个刚毕业大学生面前开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走着走着,他发现前面的姑娘停下了,他一下就把心提起。 殷淮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发生了一些意外,等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再想想怎么跟你说。” 卫华平以为她是要用有价值的消息来做要挟,心虚散去,有些恼火起来,一改前几日寡言的形象,高声说道:“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这么厉害你自己去看啊,去找啊!来问我干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殷淮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很多情感:恼怒、残余的心虚,说完之后还有些后悔,不知道是在后悔不该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还是后悔这些话说出来就会得罪人。 她现在没有心情跟人争执,于是说:“这事情在我们之间不是秘密,你回去一问其他人就知道,如果不想从我这里知道,随便你。” “我现在需要了解周瑞昨天是因为什么表现异常,还有你今天中午去干什么了。” 卫华平怔了一下,支支吾吾起来,“要不,要不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两人又接着前往工作分发地,路上卫华平慢慢说起昨天的事。 “昨天周瑞吃过饭就有点不对,我就观察了一段时间,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我就问他,他是不是现什么了。” “他说他遇到了道婆。” 道婆? 殷淮不信,这个村子很明显受佛教文化影响深远,还行成了自己的习俗,哪里来的道婆。 卫华平转述了周瑞对他讲述的事情经过。 殷淮边听边跟随这一过程思考……河那边的竹屋,里面有一个白发老人……好标准的配置,不是机遇就是死局……可以满足他的任何愿望,但是只能是一个? 嗯,希望让奶奶恢复健康…… 她心中浮起不明情绪……周瑞只是性格有些不着调,还是很爱自己的家人的。 然后道婆端了盆水就给他看自己的奶奶高兴的下床走动?确实很神奇,难怪不仅他自己掉坑,还带了一个进去。 说到道婆告诫他“不能主动告诉别人,只能等有缘人主动到他面前”后,就让他离开。 “等等。”殷淮打算卫华平的讲述。 “老人在周瑞进去之前说过,付出一些才能得到一些。村规第五条,等价交换原则,周瑞让他奶奶身体康复,付出了什么?” 这几天,直觉驱使殷淮不断重读村规,将它们带入现实,这会儿迅速就反映过来违和之处,为什么没有索取报酬?道婆要的“付出”是什么?……只能许一次愿望…… 又问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卫华平,“你也是?许下愿望道婆没让你给出什么?” “是啊。” 殷淮轻声问他:“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这个愿望或许会决定你的生死,但,还有希望。 听到这个问题的卫华平不自觉就慢了脚步,面对一直平视着他们,但年级却小很多的殷淮,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殷淮耐心等待着他做好心理建设,同时在心里小声念叨:希望不要是救人性命,不要是太过困难的愿望。 “我是贫困地区出来的,”一句背景后,他接着说道,“我家里重男轻女,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我被溺爱了很久,姐姐一直不太亲近我,她每天要做很多事情。” “等读书了,我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就把爸妈他们给我东西悄悄分给她,我们关系才好起来。” 说到这里,卫华平不再年轻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神情……殷淮无言的看着,这样的表情她经常在宋怀月脸上看见。 “后来我们家所有的钱都供我读书了,姐姐辍学,但是她会单独给我零花钱,让我在外面不要亏待自己,她总是包容我,我脾气不太好的,你们之前没看出来吧,哈哈,这都是我姐姐的功劳。” “后来她嫁人了,挺好的,我希望她以后能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这么朴实? 这个愿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让一个中年男人在知道很快要离开,连午饭都不慢慢吃也要去许下愿望,能看出来,他姐姐确实对他影响深远。 她认为,如果卫华平的姐姐如果知道现在的事情,应该并不希望他这么做。 殷淮不知道这个更像祝福的愿望会怎么判定,会不会让他失去生命。 并非卫华平的姐姐,殷淮对此不做评价。 但如果宋怀月,在这种情况下敢干出这样的蠢事,等她回去就把这蠢货吊起来抽。 此时只能对卫华平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判断,但这很危险。” “危险?”卫华平疑惑,怎么许个愿望就危险了? 前面闹哄哄的,聚集的人群近在眼前,他们脸上洋溢着笑脸,场面热闹鲜活,仿佛能看到不久后万福寺的盛况。 “卫华平。”殷淮语气平静,“周瑞死了。” “啊?”跃跃欲试的卫华平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什么?” 殷淮不再重复,因为顾芸远远看见他们了,正走过来。 “你说周瑞怎么了?”卫华平震惊远大于其他,重复了几遍问题,联想殷淮之前的表现,终于意识到什么。 他僵硬着身体再次发问,声音发抖,不能接受般确认:“他,他是怎么,怎么……” 顾芸已经走到身前,刚想和殷淮说说他们领的活,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她知道卫华平在问什么,但她对这件事了解没有殷淮多,所以将目光投向殷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