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养子今天也深陷修罗场》 1. Chapter 01 [] 《豪门养子娱乐圈打工日常》 文/竹竹雾 晋江文学城 天色沉得厉害,像是要下雨。 窗户推开,嗅得到自南太平洋一路卷来的水汽味道。风推着沉沉的钴色云层,蜿蜒盘伏在湿漉漉的天角,沛然得几乎沾湿了衣角。 金鼎奖典礼现场人声鼎沸,雪白的闪光灯连成一片,各色娱记挨挨挤挤,争先抢占红毯前最佳席位。 不过一街之隔,声色便霎然冷淡下去,一辆埃尔法保姆车悄无声息没入巷中,经由三道安保验证身份后,方才放入会场后门。 车上,王明明看完了今日的微博头条,眉头皱得更紧,运指如飞地发了几条消息之后,才大步下了车。 金鼎奖后台,独立休息室外。 小助理早就在门口守着,看到王明明来,连忙迎了上来:“王哥。” 王明明“嗯”了一声,问她:“临殊醒了吗?” 小助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王明明看她一眼,她才小声说:“听到里面有动静,我敲门,临殊哥没开。” 其实动静不大,就一点儿,像是有人被捂着嘴,隐忍断续的喘息声,要不是小助理听得仔细就错过了。 王明明嫌小助理说话吞吞吐吐:“没开就没开,这几天他都没休息好,难得能睡一会儿安稳觉。” 这几天临近金鼎颁奖典礼,作为一年一度最举足轻重的电影奖项,一向被圈内人盯得很紧。孟临殊今年两部电影,风头极劲,得奖的呼声很高,却在颁奖礼前几天爆出了背靠金主的丑闻。 他出道不过两年,就已包揽各大奖项,今晚的金鼎到手,就是大满贯。作为一个新人,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只是这样难免挡了别人的路,现在被人针对,也是意料之中。 王明明又看了一眼手机,热搜榜上,#金鼎内定孟临殊#还高居榜首,剩下的#孟临殊被包养# 、#孟临殊背后金主#等劲爆词条紧随其后,下面黑粉战成一团蔚为壮观。 王明明头痛,又说:“这些破事儿不要拿去给临殊听,他忙着准备曲导的新戏,别破坏他的心情。” 小助理欲言又止,王明明已经越过她往里走了,小助理只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她刚刚敲门,大概是敲得太久,听到里面有人不耐烦地骂了一声“滚”。 那声音,分明不是孟临殊。 可是临殊哥不是自己在睡觉吗,房间里怎么还有别人? 门被推开,孟临殊就坐在露台旁的门前。 屋内没有开灯,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上,露出一寸白得有些微微透明的肌肤。此刻,他正垂着眼睛,凝视着自己搭在膝头的指尖,神情中带着一点儿冰凉的冷淡和厌恶。 小助理忍不住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他的尾指上,似乎是戴了一枚戒指。 只是没等小助理看仔细,孟临殊已经手指微微蜷起,抬眼看了过来。 他是非常标准的美人脸,眉浓睫长,双眼皮细而狭长,蜿蜒至眼尾时,挑出一个十分微妙的弧度。因为神情冷淡,看起来总有种如霜似雪拒人于千里的漠然,偏偏挺直秀丽的鼻梁上,生了一颗朱砂色的小痣。这么一点艳色,就让他抬眼看人时,多出了伶仃的欲拒还迎。仿佛是玫瑰花骨朵,要挑破了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滋味。 哪怕已经跟在孟临殊身边近三年,可小助理还是会一次次被这样冷丽而端肃的美所震慑,居然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王明明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一手带出了孟临殊,从孟临殊刚入行开始,就天天跟在孟临殊屁股后面,看孟临殊的时候不像是在看一个大美人,而是在看一株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摇钱树。 因此王明明进门之后,大步过来先把露台的门给关了,苦口婆心说:“这么大的风,坐在这儿也不怕着凉了。” 孟临殊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风格,闻言只道:“不冷。” 他长得像个纸糊的美人灯笼,王明明总觉得一阵风吹他就破了,刚要再说话,手机却响了,王明明接起来听了两句就要骂街,顾忌孟临殊在,还是憋住了。 孟临殊却已经问:“热搜还没撤下来?” 王明明见瞒不住他,只好道:“那边说马上就是颁奖礼了,现在撤太刻意,会被质疑公信力。” 小助理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连孟临殊唇角都扬了起来。 王明明自己也觉得好笑:“平常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上热搜,这会儿倒是惦记起公信力了。等我查出是哪个王八蛋买的热搜,看我不弄死他。” “没必要查。”孟临殊漫不经心道,“看今晚的颁奖礼,谁最得意,就知道是谁了。” 王明明为了这事儿,这两天火气大的长了几颗痘,看孟临殊还是一副气定神闲,有点无奈。 “你是一点都不担心?” 孟临殊微微一笑,眉目冷淡:“该担心的不是我们。” 王明明之前第一眼看到孟临殊,就觉得他一定能火,不光是他这张脸,更是他这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尔等皆为凡人的范儿,实在是太吸睛了。 只是现在看着,有点儿让人上火。 祖宗诶,现在是有人要搞你,我们不担心谁担心啊。 王明明不能对着孟临殊发火,只好深吸口气:“裘总知道这件事吗?” 孟临殊说:“和他没关系。” 这就是没说的意思。 王明明知道孟临殊不喜欢告状,哄他说:“总得跟他说一声,毕竟这次传成这样,又是金主又是包养,被裘总知道,误会是我们故意拿他炒作怎么办?” 孟临殊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冷笑一声:“他不会。” 王明明想,是,裘总当然不会,他巴不得被孟临殊拿来炒作。 王明明实在没辙了,那边,小助理忽然惊呼一声:“金鼎那边说,入场提前了。” 这一下提前太过突然,整个团队都匆忙起来。造型师带着一群助手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屁股把王明明和小助理都挤了出去。孟临殊像是个精致的衣服架子一样,站在那里被他们打扮,等穿戴整齐,一群人又簇拥着他,向着红毯现场走去。 外面的雨终于下了起来,不是大雨,只是如牛毛一般细碎伶仃的雨丝。阴霾天幕下,红毯旁的娱记、粉丝、安保人员,远远望去,如同黑暗海面上浮现的萤火。 孟临殊作为新人,红毯次序不前不后,小助理替他拿着手机,另一手拿了杯热咖啡刚要递过去,身后忽然又来了一群人,前呼后拥着说:“让让。” 小助理躲闪不及被人推开,还好旁边伸来一只手,将她手里将要倾斜的咖啡杯扶正,顺便将推他的那人反手甩了出去。 那人一米八多,大概是安保人员,壮的像头熊,被甩出去后没有站稳,直接撞进了人堆。来的这群人人数众多,被撞进来后像是保龄球似的发出惊呼,半天都没爬起来。 他们前呼后拥着的正是影帝宋砚风,作为圈内前辈,他是出了名的实力派演员,只是中间息影了几年,今年复出后第一部电影送来参赛,对于这樽金鼎最佳男主也是势在必行。 他举止优雅,看到自己的人乱成一团也没什么情绪,反倒笑着向孟临殊打了个招呼:“小孟,好久不见。” 孟临殊和他完全不熟,甚至面都没见过几次,可他就是能表现得像是两人是什么老交情一样,完全没有剑拔弩张争夺奖项的感觉—— 如果刚刚他的保镖没有气势汹汹地想要把小助理撞开,让小助理手里捧着的热咖啡泼到孟临殊身上的话,就更像了。 小助理下意识想要上前一步,挡在宋砚风和孟临殊之间,孟临殊却只是问她:“受伤了吗?” 小助理连忙摇了摇头,孟临殊这才放开手,看向宋砚风。 为了上镜,哪怕是男明星,这样的场合也免不了浓妆,镜头中看上去好看,现实却难免显得浮夸。可孟临殊身上有一种清冷淡漠的气质,就算五官漂亮到有些模糊了性别,却只让人觉得庄重不可欺。 宋砚风圈中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新人身上有这样的气质。和他对上视线,竟然不敢多看先移开了眼睛。 孟临殊这才淡淡道:“宋哥。” 宋砚风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竟然被一个后辈逼开了视线,他不说话,身后自有跟班替他开口:“大庭广众把人摔伤,连句歉都不会道吗?” 宋砚风装作没听到,小助理忍不住说:“明明是你们撞我们的!” “谁看到了,小姑娘别瞎说啊 2. Chapter 02 [] 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都落在孟临殊的身上,羡慕他在如此轻的年纪,就达到了别人一辈子需要攀登的高度。 孟临殊却冷笑一声,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而后平静地站起身来,随手将置顶联系人,拉进了黑名单。 - 最佳男演员奖给了孟临殊,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因为现在网上腥风血雨,撕他撕的突破天际,金鼎组委会居然还一意孤行,毫不考虑舆论风暴。 至于情理之中……圈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孟临殊这次是被人下绊子黑了,他的演技,实在是无需多言,那是多少个大导认证过的。 别的不说,就说最近一个,去年刚拿了戛纳导演奖的曲驳出了名的挑剔,新电影为了等孟临殊的档期,硬生生往后推了一年时间开机。 这个奖,孟临殊拿的一点都不心虚,可这不影响大家一起八卦。 颁奖礼后的晚宴上,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探消息,和孟临殊相熟的新晋小花旦邝思甜也问他:“这个奖你怎么弄到的?” 别人还问得隐晦一点,他们之前一起出道拍的电视剧,关系不错,邝思甜就问得随意,见他不回答,拿手肘撞撞他:“说话啊。” 孟临殊拿她没办法:“意外。” “什么意外。”他惜字如金,邝思甜只好挤牙膏一样问他,“我可是看到,宋影帝恨得眼都红了……” 正说着,宋砚风也出现在了宴会上。 刚刚当众失态后,宋砚风就匆匆离去,大家都以为今晚他不会出席,没想到居然又回来了。 见他已经调整好状态,谈笑风生的样子,邝思甜啧道:“他拍电影演技有现在一半好,也不用使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和你抢奖项了。” 孟临殊轻笑一声,宋砚风却已经举着酒过来:“我们的影帝怎么躲在这里?小孟,恭喜啊,我来敬你一杯。” 他面上带笑,可仔细看,眼睛里却泛着红血丝。邝思甜看到,噗嗤一声笑了,小声说:“你看,他眼睛就是红的。” 孟临殊唇边笑意也浓了一些,璀灿水晶灯下,竟有令人目眩神迷之感。 邝思甜看得忍不住有些发呆,连过来的宋砚风都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慢了半拍才又举起了酒杯:“小孟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他搬出前辈的派头来,邝思甜担心孟临殊会和他硬碰硬,刚要救场,就听孟临殊礼貌道:“谢谢宋哥,可我出门前吃了头孢,实在没办法喝酒。” 邝思甜:噗嗤—— 宋砚风再是前辈,也不能这样了还逼人喝酒,只好讪讪道:“倒是没看出来,你是带病来的,背靠裘家抢了一个影帝,还这么敬业?” 此话一出,四周本来竖着耳朵偷听的,不约而同静了一下。 圈中没有不知道裘家的,裘氏显贵,族谱最早可追溯到明清,祖上为官,民国时开始经商,产业遍布多个行当,旗下的影视公司是名副其实的圈内巨鳄,几乎涵盖了全部的主流媒体,捧出的天王天后更是不知凡几。 宋砚风敢这么说,实在是…… “宋哥这是喝多了。” 孟临殊清冷的声音响起,围观群众忍不住都点了点头。 宋砚风要不是喝多了,绝对不敢攀扯上裘家。 可宋砚风实在是忍不下心里这口气。明明影帝已经触手可得,拿了之后不但能够将欠款还清,更是能令他的咖位更上一层。 如今全毁了。 孟临殊给他的台阶,他不但没下,反倒声音更大:“孟临殊,你好手段,能让裘总替你撑腰,在床上没少出力吧!” 这话太过分,邝思甜也大声反驳道:“宋哥,我们尊敬你是前辈,但你也不能这么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孟临殊他自己心里清楚!”宋砚风越说越上头,把酒杯重重砸在地上,伸手去抓孟临殊,“孟临殊,你敢对天发誓没走歪门邪道拿到了这个影帝吗?” 邝思甜被他狠毒的神情吓到,孟临殊冷静地将她护在身后,邝思甜尖叫:“临殊小心!” 却见已经有两个高大的男人疾步冲来,一左一右,将宋砚风狠狠压在了地上。 场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却又在看到来人时咽了回去。 身后高高的回转楼梯上,正站着一众人,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来,那里站着的全是圈中大佬。这些人走出去,一个个都是要被捧上天的角色,现在却落后了半步,簇拥着最前的一个男人。 男人身量极高,大概一米九多,穿着剪裁妥帖的三件套西服,显出宽肩窄腰,头顶的水晶吊顶落下一层层繁复的光影,他站在那里,背后是无数面目模糊的显贵,唯独他,因为五官极度立体,越发有一种不似真人般的冰冷英俊。 此刻,他正微微垂下眼来,视线落在宋砚风身上时不过稍纵即逝,最深的目光,却落在了孟临殊身上。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孟临殊戴着尾戒的手指僵硬了一下,似乎还能感知到戒指被强制地套入指尖时,那种冰冷强硬的质感。 身后的邝思甜问他:“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顺势转开了视线。男人不以为忤,反倒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像是看到他的反应,心情不错的样子。 金鼎主席谈岳已经七十多岁,身为圈内巨擘,早就得了无数的电影终身成就奖,这一刻却在心里微微叫苦。 今天的颁奖典礼因为裘桓一句话,提前了半个多小时,这样也就算了,大家刚刚本来在上面的包厢里相谈甚欢,又是裘桓一句话,就全都乌央乌央地出来了。 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这个孟临殊,谈岳也有所耳闻,为了最佳男演员奖,宋砚风还找人游说到了他这里,他只是个名誉主席,不管这种事情,但也看了一眼两人的电影。 平心而论,宋砚风这个年纪,天天只顾着争名逐利,不磨练自己的演技,演出来全是中年男人的油腻,孟临殊却是浑然天成,参赛电影里演的是一个小混混,自然得让谈岳以为,他就是这种底层出身。 可见面才知道,孟临殊竟然是这样一副冰雪模样,在街上遇到,更像是那种大学里那种目下无尘不擅交际的高知人群。 这样和他本人反差极大的角色他都能演得这么好,若是一直保持下去,往后的成就注定不可估量。 更何况他的背后…… 谈岳又看了一眼裘桓,清清嗓子问:“这是怎么了?” 场上本来鸦雀无声,只有宋砚风被按在地上呼痛的声音,闻言宋砚风挣扎一下,哭诉道:“谈主席!你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孟临殊他仗着有人撑腰,就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抢我的奖!” 邝思甜原本要被宋砚风这种指鹿为马的行为气死了,旁边助理突然把手机递给了她,她看了一眼就瞪大眼睛,旋即呵呵一声笑了:“有的人真是好笑,就喜欢把自己做的事安在别人身上,说别人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抢奖,是不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 宋砚风早就没了高高在上的优雅从容—— 任谁被当众狠狠按在地上,都不可能再优雅得起来。 他厉声道:“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用心拍好我的每部电影!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邝思甜手机里发出的声音打断了。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给他点教训。” “多放点他的黑料出来……什么?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你不会编?还用我教你做事?” “……脏水泼下去……金鼎之前真想把奖给他,也要考虑一下舆论……” 这声音,正是宋砚风和他的经纪人。 宋砚风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用力之大竟然两个人都没有按住,他一把夺过了手机,顾不上微博里被人放出的自己的音频,一眼就看见热搜上,第一的词条赫然是#宋砚风买黑料抢影帝#。 这还不算什么,第二的关键词是更可怕的#宋砚风偷税漏税#。 宋砚风手一抖,手机便重重落在了地上,连带着他和经纪人的音频,还在播放着:“圈子就是这样,有实力又能怎么样?他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算是个屁,影帝不给我们宋哥,难道给他?宋哥,上次辉迈的小少爷又来约您了,今晚还是老地方?” “辉迈集团的小少爷,宋哥,您可真是男女通吃,生冷不忌啊。”邝思甜将手机捡起来,阴阳怪气道,“谁不知 3. Chapter 03 [] “孟临殊居然是裘家失散多年的小儿子?不是说早就死了吗?” “当初裘家为了这个走丢的孩子,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没找到,圈子都传言被撕票了。” “怪不得裘总会突然出来,原来是为了替弟弟撑腰。裘总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宠弟弟。” “本来以为孟临殊是嫁入豪门,没想到他就是真豪门啊。要是我,我肯定立刻改回姓裘。” 角落里,几个人端着高脚酒杯聊刚刚的八卦,有人问邝思甜:“哎,你不是和孟临殊是好朋友,他就没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份?” 邝思甜打个哈哈:“这是别人的家事……” 恰好另一边,王明明从一旁飘过,邝思甜连忙抓住他离开,一边抱怨说:“这些人真是闲得慌……明明哥,你这是去哪?” “找临殊呢,你看到他没有?” “刚刚还看他在这儿,是不是去花园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花园走,王明明走得快一点,走到前面忽然浑身一僵,站住不动了。 邝思甜奇怪道:“明明哥,怎么了?” “没怎么。”王明明尴尬一笑,转身推着邝思甜往回走,“只是忽然想起来件事儿,甜儿啊,走走走,陪明明哥回去。” 邝思甜莫名其妙地被王明明给推走了,也就没看到,花园里,裘桓正将孟临殊抵在树下,掐着孟临殊的下颌,逼着他抬头看向自己。 刚下过雨,花园里栽种着的月季被淋得湿漉漉的,灯光落在上面,泛着一层朦胧的影子,离得远了,大厅中的纸醉金迷也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似的,雾里看花,只传来伶仃的欢声笑语。 裘桓的手劲极大,拇指指骨卡在孟临殊的下颌上,要那原本苍白到毫无雪色的肌肤上,也泛起了秾酣冶艳的红色。 “除了在老爷子面前,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哥哥。” 孟临殊冷漠道:“不是你让我喊的吗?” “我让你喊的不是这个。”裘桓低下头来,低低地笑了,“不过也不错,等会儿在床上,你最好也这么叫。” 孟临殊脸色一白,忍无可忍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裘桓没躲,被他打了也没生气,反手拉住他的手腕,指尖慢慢地摩挲着手腕内侧的肌肤。 那一处的肌肤单薄娇嫩,几乎能在指尖感觉到血管内,血液潺潺流动的细微触感,随着裘桓的摩挲,原本冰冷的肌肤上,也渐渐泛起了伶仃的热意。 孟临殊想要将手抽开,可这一次裘桓却不肯放开:“你和刚刚那个小明星很熟?” “一起拍过电视剧。” “你喜欢她?” “朋友而已。” “朋友?” 裘桓轻笑一声,忽然把孟临殊的手拉到唇边,重重咬在他的腕上。他咬的很重,不像是调情,更像是野兽进食时的那种狠戾,几乎可以在齿尖嗅得到血腥的味道。 孟临殊吃痛,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这一声像是催化剂,要裘桓原本就紧绷得难受的地方,越发添了一把火。他慢条斯理地,在刚刚咬下的齿痕上轻轻舔了舔:“你对她笑了。” 被他舔过的地方泛着酥痒,一路自手臂延伸至心脏,孟临殊指尖蜷起,冷声道:“我对谁笑,和你有什么关系。” 裘桓最不喜欢他这样说话,像是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得格外的远。人人都想和裘家、和他扯上关系,唯独他,避之不及。 裘桓眼底冷意闪了闪,却还是压着脾气说:“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 孟临殊没说话,只是皱眉垂下眼睛。 这样的表情,让裘桓想起一些两人很近的时刻,在床上时,他不肯发出声音,就会这样闭着眼睛,眉头皱着,让他很想把他眉心的纹路给亲吻平整。 “看着我。”裘桓难得放缓了声音,语调几乎称得上温存,“你只能对着我笑。” 他一向脾气算不上好,有些阴晴不定,跟在他身边的人动辄得咎总是战战兢兢,若是听见他这样说话,一定要跌破眼镜。可对着孟临殊时,连裘桓自己都惊讶,自己的脾气竟然也能这样的好。 孟临殊不说话,眉心轻轻动了动,似是有所意动,裘桓又要去吻他,可孟临殊却猛地转过头去,这个吻便只落在了他的唇角上。 裘桓一愣,已经被孟临殊一把推开,孟临殊冷冷道:“我看到你就笑不出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已经不想和裘桓多一秒单独相处,手机震了一下,是邝思甜发来的语音消息,问他跑到哪去了。孟临殊点开时不小心按到了公放,还没来得及关上,已经被人狠狠拽了回来扛在了肩上。 裘桓一只手揽着他的腰身,另一只手将孟临殊的手机夺过来,阴沉着脸看了一眼,看到邝思甜的消息时,脸色更差。 肩上的孟临殊挣扎道:“你放我下来!” 裘桓冷笑一声,语调里不带什么威胁的意思,甚至称得上平静地说:“不想你这个朋友出事,你最好别再惹我。” 可孟临殊知道,这已经是他要发怒的征兆。 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别说是邝思甜这样刚出道不久资历不太深的新生代小明星,在这个逢高踩低的圈子里,再大的明星,他想收拾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感觉到肩上的孟临殊不再挣扎,裘桓的心情却更差了,他随手将孟临殊的手机丢到了一旁的喷泉里,有些恶意地问他:“去哪?” 孟临殊愣了一下:“什么?” “去哪——让我操丨你?回家太远,在车上?” 孟临殊从来不敢高估他的底线,僵硬了许久,在裘桓越来越不耐烦,打算直接扛着他往车的方向走时,终于很慢很低地开口:“……去休息室。” - 以孟临殊的咖位,其实不该有那么大的休息室。 论资排位,他应该是在更低一层的小休息室里,可现在分给他的这一间,不但是个很宽敞的套间,更有一个很大的露台,连通着旁边另一间套房。 今天颁奖礼开始前,裘桓就是从这个露台,堂而皇之地进到了他的房间,几乎算是当着门外小助理的面,将孟临殊给按在了沙发上。 他喜欢慢条斯理地折腾孟临殊,从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地亲过去。说亲不太恰当,更像是啃咬,他手劲也大,每次都要掐着孟临殊的腰或者脚踝,让他放开了弄,孟临殊身上到处都得是青一块紫一块。 还好这次他知道分寸—— 其实也不是他知道分寸,是孟临殊被他折腾得掉了眼泪,哽咽着求他别留下痕迹,他才高抬贵手。 在这个方面,裘桓也很好懂,他的东西,他就恨不得人尽皆知,要刻下自己的烙印,免得被人觊觎。 现在颁奖礼结束了,孟临殊不用出镜,裘桓就没有了那些顾忌。 露台的门大敞着,能看得到楼下一盏盏的路灯,在迷蒙的夜雾里,如同漂浮在看不见的幽深河流上的小船。 法式的蕾丝窗帘被风吹了,轻飘飘地荡了起来,拂过孟临殊的面庞,他的侧脸秀丽,鼻梁挺直,雪白的齿深深嵌在唇上,原本淡色的唇充了血,也浮出了极为秾丽的艳色来。 身后伸出只手来,钳在他的两腮,逼着他微微张开嘴来,将指尖送入他的口中,不许他再咬自己的嘴唇。 孟临殊视线涣散,无法聚焦,外面的灯火也像是飘了起来,潋滟着散开了,化作了漫天的飞花。 裘桓俯下身来,亲吻他的耳后、侧脸,一下一下,更深地将两人向着不见底的深渊推去。孟临殊终于无法忍耐地发出一点低低的、像是啜泣一样的声音,却只让裘桓的动作越发地用力。 呼吸声和衣物的窸窣声、湿漉漉的摩擦声,还有令人心颤的泣声缠在一起,裘桓掐着孟临殊的下颌,要他看向自己。孟临殊的睫毛很长,被眼泪打湿了,垂下来,像是黑色的蝴蝶,艰难而美丽地伏在苍白的面颊上。 离得太近,彼此的呼吸都密不可分,灯火远了,连风都停下,白色的绉纱自孟临殊指尖滑落,他像是痉挛一样想要扯住那一点柔软的温存,可手指却被裘桓笼住,两人十指交扣。 最后的时刻,裘桓能在孟临殊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眼睛长得好,看人难免有含情脉脉之感,似是落在他眼中的人,都正被他深深地爱着。 裘桓第一眼在孤儿院看到孟临殊,就是被孟临殊这一双眼睛吸引,后来用尽手段,终于得到了他。他知道孟临殊不喜欢自己,也讨厌和自己做这种事情,但裘桓并不在意这些。 他想得到孟临殊,想要占有他,这和孟临殊愿不愿意,并没有多少关系。 一颗泪珠,沿着孟临殊的眼尾滚落,摇摇欲坠,像是月亮的光,映照在了他光洁苍白的面颊上。 裘桓情不自禁地沿着他的眼尾亲吻至他的唇,察觉到孟临殊的抗拒,裘桓一只手扼住孟临殊的后颈,将他向着自己狠狠压了下来,孟临殊身不由己地向着他倾覆而来,两人交换极长极深的一吻。 许久,裘桓终于将两人分开,心满意足地将头埋在孟临殊颈中,孟临殊疲惫到连眼睛都睁不开,只 4. Chapter 04 [] 孟临殊打完裘桓神清气爽,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王明明来接他时,看他穿着高领针织衫,再看看二十多度的气温,默默把新买的手机连带着补好的手机卡递了过去。 孟临殊接过来打开,看到新手机通讯录里,已经输好了裘桓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手机振动一下,裘桓的消息提示发了过来,孟临殊当做没看到,随手就划了上去。 可裘桓像是知道他会装看不见似的,又连续发了几条过来,速度之快,孟临殊划都没来得及划,一不小心就点了进去。 孟临殊:…… 旁边王明明和他说今天的行程:“待会儿去拍个访谈……你这次算是爆冷门,昨天晚上宋砚风和你发生冲突的事也被爆出去了,网上同情你的居多,待会儿访谈可以多说点,正好巩固一下你实力派的形象。晚上有个酒局……” 又一条新微信消息弹了进来。 裘桓:“今晚回家,老爷子说想你了。” 孟临殊打断王明明:“今晚不行,要回裘家。” 王明明“哦”了一声,余光瞟到了孟临殊的指尖,孟临殊的手指修长,色如白玉,指尖上一点齿痕,也清晰分明。 再联想到一大早,裘桓的助理就送来了和孟临殊旧手机同款的新手机,还有孟临殊遮的这么结结实实一点皮肤都不敢露在外面,王明明默默地为自己的心肝宝贝摇钱树掬了一把辛酸泪。 ……这是昨天被裘总折腾成什么样子。 可王明明也知道,孟临殊和裘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并不是他这样的外人可以评判的,更何况,孟临殊是那种有什么事喜欢自己扛着的人,哪怕是好意关心,也可能只会让他压力更大。 王明明纠结再三,孟临殊倒是没事人一样下车去参加访谈。 这个访谈算是常青树,之前在电视黄金档,后来网络发达了,就改成了网络直播,人气一直居高不下。能上这个节目,王明明也是下了大工夫,才抢在金鼎第二天的时段。 孟临殊私下里是一个很寡言的人,如果没人和他搭话,他能整整一天一句话都不说,过去王明明刚给他当经纪人的时候一直很发愁,还想给他弄个醉心演技的社恐人设,免得他上节目的时候不说话挨骂。 可后来才发现,其实只是孟临殊懒得说话而已,有需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很健谈很稳重的人,又因为言之有物谈吐文雅,反倒圈了不少粉。 这次也是,主持人为了节目效果,是奔着把孟临殊塑造成一个网爆受害者的形象,希望他能上节目控诉一下和宋砚风的恩怨,最好能骂宋砚风两句,那收视率肯定爆,因此话里话外,都引着孟临殊往这个方向走。 主持人主持了这么多年,不少明星都着过他的道,莫名其妙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了节目后引起了不少风波,倒是节目一路长虹。 主持人本来没把孟临殊放在眼里,上来就给孟临殊挖了几个坑,可没想到孟临殊一个都没往里跳,轻描淡写就绕了过去。 耳返里,节目导演提示主持人:“问他的身世。” 这是备选方案,问出来肯定要得罪孟临殊,可再这么不温不火的,这一期节目一点爆点都没有了。主持人犹豫一下,笑盈盈问孟临殊:“听说昨晚的金鼎晚宴后台可是很热闹啊……” 孟临殊回答说:“是,昨晚是很热闹,金鼎今年的酒不错,都是谈主席从法国的酒庄割爱送来的,大家谁也没舍得走,都留下尝了尝。” 谁要听这个啊。 主持人真觉得这个孟临殊看起来清高自傲,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滑不留手,也不留情了,直接问道:“想不到临殊也对酒这么懂行。据我们了解,你之前一直在孤儿院里长大,十八岁之后考上大学才离开的?” 这话一出,外面一直看着的王明明立刻去找导演:“脚本里没有这些东西!” 导演和他打哈哈:“时间紧迫,也不是所有问题都写上去了。” 一般这种访谈节目,都会提前提供脚本,主持人问的问题,也不会偏离太多。可这次为了配合得奖造势,王明明临时谈下来,确实节目组给出的脚本就没有平常那么详细。 王明明冷笑一声:“玩这一手,你是打量着我们好欺负啊。” 导演耍无赖:“直播中呢,也不能打断啊。王哥,你也体谅体谅我们,有热度指标的嘛。” - 牌桌上,裘桓一直漫不经心,出的牌一点章法都没有,让同桌的几个人想放水都放不了。 今天的牌局是陈崆组的,他家里是做医疗行业的,连锁医院一路开到国外,自己也念了医科,现在也是医疗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他小时候被长辈带着去裘桓家里做客,算是和裘桓从小一起长大的,看裘桓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说:“这是想谁呢?” 几个二世祖身边都簇拥着几个漂亮小姑娘小男孩,唯独裘桓身边干干净净,倒不是没人想往他旁边凑,可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冷硬的要命,有点眼色的都知道别上去讨嫌,倒显得他出淤泥而不染。 裘桓没说话,旁边的庄同洲叼着烟:“二爷这脸上,怎么被抓花了?” 裘桓脸上挂了伤,颧骨边的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圈子不大,就那么多人,外面分三六九等,里面还得分,裘桓是塔尖的人,二世祖们在外面耀武扬威,在他面前还得低头,虽然都是朋友,可私心里还是要捧着他,现在看他挨了打,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崆指使着身边的小姑娘说:“去,看看二少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牌都打成这样。” 小姑娘长得漂亮,算是在场最好看的一个,可进来之后,裘桓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扫她一下,她早就心痒了,闻言还真凑过去,手往裘桓肩膀上搭,一边笑盈盈说:“二少,您这是看什么好东西呢……” 只是她那手还没落在裘桓身上,裘桓就挑眼看了过来。 他是极凌厉的长相,眉眼狭长冷情,哪怕就那么倚在那里,却也自有杀伐果决的气度,就这么一眼,小姑娘就不敢乱动了,陈崆也连忙说:“给你胆子了,还真过去了,还不给我滚下去。” 小姑娘连忙起身出去了,裘桓这才淡淡道:“看直播。” 陈崆问:“你那三弟的?” 裘桓“嗯”了一声,庄同洲问:“谁啊?裘二,你家老三不是丢了吗?” 陈崆内情知道得多——当初孟 5. Chapter 05 [] 主持人这个问题一出,直播间里的热度立刻飙升,不少人第一次知道,孟临殊原来是孤儿院出身。 直播间中,孟临殊听到这个问题后微微皱了下眉,却也没有当场翻脸:“没想到你们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之前一直没有听你提过,是因为你也避讳提起自己的出身吗?” 这个问题很刁钻,暗示孟临殊有忘本的嫌疑,外面的王明明紧张地握紧拳头,生怕孟临殊会落入圈套。 孟临殊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语调温和道:“孤儿院养育了我,让我能够健康地长大,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出身,有什么可避讳的地方。相反,因为这样有些特殊的经历,反倒让我能够更深刻地去体会角色背后的喜怒哀乐,能够将我自身的经历,融合进表演之中。” 哪怕在镜头面前,孟临殊其实也并不是一个总是笑的人,更多时候,他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可现在他眼睛弯着,眉眼温润俊朗,令人如沐春风。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谁又忍心对他说重话? 连主持人都有些被他吸引,差点儿忘了接着问下去,还是导演在耳麦里咳了一声,才慢了半拍说:“……是这样吗?可据我们所知,你自从两年前,就再也没有回过孤儿院了。” 此言一出,孟临殊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不管主持人问什么都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明显的情绪。 主持人自以为抓住他的把柄,得意洋洋正要催促,眼前却忽然一黑,整个影棚中全部灯光熄灭,竟然在直播中途断电了。 这算是直播事故,主持人站起身来大声问:“怎么停电了?” 耳返中,传来导演紧张的声音:“闭嘴……” 还有王明明惊喜的声音也一道传了过来:“裘总!” 声音太大,连孟临殊也听到了。 孟临殊抬起眼来,看到外面一片漆黑之间,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恰好照亮了裘桓的面孔,他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高高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连成一道极富美感的弧线,如同精雕细琢的雕塑,冷硬英俊,不近人情。 他的身旁站着一众西装革履的人,全是这档节目所属娱乐公司的高层,导演敬陪末座,满头大汗地陪笑解释,裘桓却听得心不在焉,只是忽然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透过擦得锃亮剔透的玻璃,孟临殊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四目相对,他原本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来,不知道和导演说了什么,便大步地走了过来。 孟临殊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裘桓已经推门进入了影棚之中,自然地在孟临殊身边坐下。 主持人被裘桓的突然出现吓到,现在看他进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裘总……您这是?” “不是在直播?”裘桓随意道,“继续啊。” 主持人有点不敢相信:“您……您也要上镜?” 裘桓问:“你们节目有什么标准我没达到吗?” 主持人:…… 我是什么档次,敢在您面前指手画脚。 耳麦里,导演提醒说:“三分钟后来电,正常直播。” 犹豫一下,小声道:“别问什么过分的问题啊。” 他们刚刚只是问了孟临殊一个出格的问题,整栋大楼的电都被断了,现在这位亲自上节目镇着,他们再敢刁难孟临殊,说不定明天整个节目都没了。 导演昨天听他们传孟临殊是裘家那个走失了很久的小儿子,还觉得很荒唐,毕竟想和裘家扯上关系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新人这么炒作自己,真是不知死活。 可现在,裘桓本人都大驾光临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导演只恨自己为了节目热度,刚刚示意主持人问了那种问题。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裘桓一向神秘,又因为主流媒体几乎都掌握在裘家手中,这样的一手遮天,想要在圈内混的,谁敢在背后写他的八卦?可他长得好,偶尔几次亮相,次次惊艳,网上大家都对他好奇得要命,现在愿意参与进直播,简直是意外之喜。 看看围在自己身边各个都满脸写着“大祸临头”的公司高层们,导演擦了把冷汗,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三分钟后,大楼中重新恢复供电,灯火通明中,主持人干笑着念出欢迎语:“大家也都知道,裘总向来贵人事忙,之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能参与我们的直播,实在是蓬荜生辉。” 直播间中弹幕乱飞,不少人还在讨论孟临殊孤儿的身份,现在看到直播间里多了个人,有的人还在纳闷这是谁,消息灵通的已经跑去呼朋引伴了。 “草!你们猜孟临殊的直播间谁来了!是裘桓啊!” 原本便火爆的直播间,不过几分钟就被挤得水泄不通,懂行的已经开始分析。 “谁看到裘桓手上那块表了,佳士得年初被人匿名拍走的古董腕表,当时还在猜是不是被拍回去收藏,没想到居然被裘桓戴出来了。” “好想体验一下几千万的东西戴在手上是什么感觉。” “裘家要破产了?裘桓也出来做直播。” “你们懂个屁啊,裘总这是来帮孟临殊站台的。” “裘桓为什么要帮孟临殊?孟临殊真被包养了?” 弹幕上转眼间就掐了起来,主持人偷偷看了一眼孟临殊和裘桓,看到孟临殊的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是看到了那些不好的评论,连忙转移话题道:“想必大家也知道,昨天的金鼎奖,裘总也是亲临现场,今天又破例出镜,大家一定都很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主持人没看到的桌下,裘桓用脚勾了勾孟临殊的小腿,从裘桓的角度看去,孟临殊的西裤底下露出一截棉质长袜,勾勒出极为纤细的脚踝,跟腱纤长,微微凹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让人一眼就能知道,足够单手包裹。 这样的触碰,令孟临殊变了脸色,却无奈在镜头中,无法明显地躲闪,只能任由裘桓任意妄为。 孟临殊的隐忍,反倒让裘桓更加得意,回答主持人的问话时,语气显 6. Chapter 06 [] 直播结束后,主持人再无一丝开始的倨傲,不顾孟临殊的冷淡,热情洋溢地和他互加了微信,还约定了有空一起去打高尔夫。 孟临殊并不因为他的前倨后恭有所动容,礼貌地和他还有工作人员告别。 走廊另一边,裘桓还被一众人包围着,他很高,站在那里,如鹤立鸡群,又因为身形挺直,人堆里芝兰玉树似的。 孟临殊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旁边王明明小声说:“我问了裘总的助理,说裘总一直守着你的直播,看到你被刁难,立刻带人杀上来了。” 所以这栋楼才会突然断电,整个直播中断,免得节目组再问出更多令人难堪的问题来。 孟临殊不过一哂:“裘家的名头确实好用。” 王明明觉得他语气有点不对,他却已经转移了话题:“现在网上怎么说?” 王明明连忙把平板递过去,现在微博上热搜第一已经变成了#孟临殊认祖归宗#,话题底下还有人在科普。 “裘家一共一女两男,裘家大小姐裘定懿是小提琴手,之前一直在英国皇家交响乐团做首席,后来去了柯蒂斯当教授。大公子就是裘桓,现在裘家的掌权人,说是一手撑天也不为过。 “二十多年前,裘家小儿子在香港被保姆拐带走,当时豪掷千万赏金,黑白两道搜寻了月余,也没把人找回来,圈内都传是被撕票了,没想到居然在孤儿院好好长大,还被裘家找回来了。” 这样的话题下面必定有黑粉大战,孟临殊出道时间短,虽然粉丝不算太多,但是各个都是死忠,战斗力极强,以一敌百。本来因为孟临殊爆冷拿了影帝,和不少对家掐架时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裘桓已经公开承认孟临殊就是裘家人了,腰杆子也硬气了。 @星河造梦:叉腰大笑三声,我看现在谁还说我老公是靠包养上位。搞搞清楚,到底什么人才敢包养裘家小少爷?你什么身份他什么地位,没有镜子的话,尿难道是磨砂面的? @木木爱孟孟:宋影帝的狗现在被打脸了吧?买了那么多营销说自己劳苦功高,拜托,这个圈子是看实力的,不是比谁更辛苦。况且,如果真要卖惨,我家小孟才是真的惨吧,明明是豪门出身,结果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真是狠狠怜爱了。 @水帝去死:本来以为是出卖身体换的奖,没想到直接就是天龙人,靠着裘家抢了个影帝回来,最强水帝实至名归,曲驳这次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个水帝当男主演。 @老曲什么时候拍新片:我们老曲真是躺着也挨枪,他本来就好久没拍新电影了,你敢把他骂的又往后推档期,我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孟临殊只扫了一眼,王明明问:“要控制一下话题走向吗?” “不用。”孟临殊说,“已经有人在控制了。” 包括之前,如果不是有人第一时间扒出了孤儿院的微博贴在弹幕上,风向也不会变得那么快。不是王明明安排的水军,那就肯定是裘桓提前安排。 孟临殊上了电梯不再说话,靠在电梯墙壁上闭目养神,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领针织衫,头微微仰着,隐约能看到颈中,青红交错的痕迹。 王明明看得心疼,有心想劝孟临殊,不要那么顺着裘桓,就算裘桓身份地位再高,也不能…… 不能什么他还没想好,正要合拢的电梯门中间忽然伸进来一只手,指节修长,指骨清隽,晚上戴着一枚古董腕表,看起来低调,却价值千万。 电梯门重新向着两侧展开,门外,裘桓居然就站在那里。 王明明吓了一跳,刚要打招呼,裘桓已经走了进来,旁若无人地问孟临殊:“怎么不等我?” 孟临殊没理他,他就往孟临殊身边又走了两步,把孟临殊给逼到了角落里:“给你发的微信没看到?” 孟临殊退无可退,只好说:“看到了。” “看到了怎么不回?” “不想回。” 裘桓冷笑一声:“孟临殊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打我的时候倒是干脆,节目上怎么被人问得哑口无言?” 王明明:…… 他听到了什么! 他还以为是裘总单方面欺负他们临殊,原来是裘总被临殊给打了。 孟临殊淡淡道:“那是我自己的事。” 王明明怕两个人又吵起来,连忙道:“裘总,今天多亏你出手相助,我替临殊谢谢你。” 裘桓像是刚发现孟临殊身边还有人跟着,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是怎么看脚本的?这么大漏洞都没发现?” 王明明被他问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孟临殊皱眉道:“我记得我和我的经纪人,都没签在裘氏旗下。” 裘桓:“你们哪家公司的,我明天就去买下来。” 孟临殊最受不了他这种语气,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都可以用金钱购置。电梯降在地下停车场层,刚一打开,孟临殊便快步走了出来,往自己的保姆车方向走去。 王明明左右为难,又怕孟临殊得罪了裘桓,又怕裘桓难为孟临殊,却见孟临殊走到保姆车停的位置前脚步一顿。 王明明抬头一看,惊奇道:“车呢?” 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裘桓,这才微微一笑道:“我来接你回家,就让司机先回去了。” 他先斩后奏,孟临殊却没动怒,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重新往电梯的方向走。 裘桓连忙问:“你去哪?” “打车。”和他生气也是多余,孟临殊平静道,“不必裘总费心,我自己也能回去。” “我知道。”裘桓轻嗤一声,“你巴不得回去,让老爷子修理我。” 孟临殊听他说完话,礼貌地问:“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裘桓扬了扬下颌:“你敢走试试。” 孟临殊脚步一顿,被他气笑了:“裘总好大的气派,为你一句话,整栋大楼断电,高层全都在你面前卑躬屈膝,这样还不够,还要我也对你唯命是从?” 裘桓脸上原本带着笑,闻言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感应地灯熄灭,两人在昏暗之中对立而站,许久,裘桓说:“既然知道我是个爱仗势欺人的混蛋,你还敢这样和我说话?” 他忽然笑了,语调低沉,却掩不住里面的冷酷意味:“看来对着你,我还是不够混蛋。你那个经纪人之前是签了对赌是吧?离到期还有多久来着。你要不要试试,要是他没把协议完成,你们两个人的身家加起来够不够赔钱的。”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孟临殊只觉得连指尖都是凉的,站在那里被气得浑身发抖,裘桓这个时候反倒不着急了,向着他伸出手来:“请吧?” 孟临殊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裘桓猛地收紧五指,重重抓住孟临殊的手。 孟临殊的手指苍白,因为用力过大,印出鲜红的指痕。裘桓却很满意:“不想和你说那些伤感情的话,下次乖一点知道吗?” 裘桓今天坐的是迈巴赫齐柏林,这样张扬的车,才合他的口味。司机看到人来,连忙将车门打开,孟临殊总算甩开裘桓,自己上了车,重重把车门给甩上。裘桓跟在后面,顿了一下,转头去另一侧上车。 临近下班时间,车子逆着车流,向着郊外疾驰,远远就能看到匍匐绵延的山,还有半山之上,如同珠串一般熠熠生辉的灯盏,掩映在翠色丨欲滴的绿植之间。 这样的地方,向来为达官显贵钟爱,称得上是寸土寸金。裘家的庄园,占据了地段最好的山顶位置,自山顶向下望去, 7. Chapter 07 [] 孟临殊毛骨悚然地发现,这样的环境里,裘桓居然兴奋了起来。 想起昨晚裘桓说的,要在车里的发言,孟临殊觉得,他不像是说着玩的—— 他是真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孟临殊整个人都僵住了,裘桓不要脸,他还想要做人,可他哪怕什么都不做,裘桓也不像是能放过他的样子。 裘定懿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孟临殊眼看裘桓不肯善罢甘休,咬了咬牙,低下头去亲吻裘桓的唇,原本打算一触即离,可唇刚碰在裘桓的唇上,后颈就被裘桓掐住,压着他不准离开。 孟临殊不敢挣扎,怕发出声响被发现,裘桓却越发得寸进尺,舌尖抵开他的唇齿,几乎贪婪地掠取着他的空气。 气息缠绕,焦灼暧昧,这个本该敷衍的吻,却比想象中要深入得多。孟临殊被吻得有些缺氧,忽然感觉到衣摆被人掀开,裘桓的手已经探了进来。 孟临殊猛地按住裘桓蠢蠢欲动的手,喘息着说:“这里不行。” “这里不行?”裘桓的声音有些哑,“那哪里可以?” 孟临殊迟疑一下,裘桓的手已经掐在他的腰上,孟临殊怕痒怕疼,竟然没克制住,从唇间溢出一声低吟,落在裘桓耳中,仿佛是一阵风,将原本就旺的邪火,吹得更胜了几分。 指尖陷入肌肤之中,留下分明清晰的指印,裘桓重重吻住孟临殊的唇,急不可耐地攻城略地。孟临殊没有预料到裘定懿就在外面,裘桓居然真的敢这样,手推在裘桓的肩上,想要将他推开。 可裘桓掐在他腰上的手向下一滑,孟临殊手脚猛地一软,挣扎着哀求说:“今晚……今晚随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像是示弱,又如同引诱。难以言说的地方胀得发疼,可裘桓察觉到,自己掌下,孟临殊居然在发抖。 他是真的紧张,整个人绷紧了,在他膝头微微颤抖,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兔子,那样无助,又楚楚可怜。 裘桓简直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可到底忍住了,只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顾忌待会儿一家人要一起吃饭,甚至没舍得太用力,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开。 “记住你说的话。”裘桓说话也微微带喘,有点遗憾地替孟临殊整理衣服,“这次先放过你。” 车外,裘定懿弯腰往里看了看,车窗上贴了防爆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她曲起手指刚要敲门,就见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了,裘桓从车里下来,心情很好地和她打招呼说:“大姐。” 裘定懿奇怪道:“你半天不下车,在车里孵蛋啊?” 她长得又冷又艳,说话倒是很接地气,因为这个,还被裘老爷子讲过好几次。裘桓啧了一声:“被老爷子听到你这么说话,又得骂你了。” 裘定懿一瞪眼睛,警告他说:“不许告状。临殊呢?” 裘桓随口找了个借口:“开视频会议。” 裘定懿不明就里,还感叹说:“他们娱乐圈的也这么忙,又要出卖美色,又要天天开会,真是辛苦。” 裘桓从小听她这么说话听习惯了,车里的孟临殊听到了却有点不自在,哪怕知道自己已经将衣物整理妥帖,还是迟疑了一下才下了车,也向着裘定懿打招呼说:“大姐。” 裘定懿看到他,立刻真心实意地笑了:“咱们家的大明星来了。临殊,我有几个朋友喜欢你,托我向你要签名照片呢。” 孟临殊说好,裘定懿又和他约了,等新电影上映,首映礼要多给自己几张票,这才美滋滋地往宅子里走。 裘桓落后几步,看着孟临殊马上要走到路灯下面时,忽然扯住了他。 孟临殊警觉地看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裘桓却笑了,抬起手来,拇指指尖擦过孟临殊的唇角,将刚刚两人亲吻时从唇边滑落的唾液痕迹擦去:“你都答应我今晚随我怎么样了,现在我当然不会对你干什么。” 孟临殊刚刚是被逼无奈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被裘桓复述出来,简直羞耻到了极点。裘桓明明看出来了,偏偏又抬起手来,在拇指上舔了一下。 “甜的。” 裘定懿从来干脆利落,走路也快,走到一半转头,看到自家两个弟弟都落在后面。裘定懿转头催促说:“走那么慢,饭都要凉了。” 看到孟临殊时,有些奇怪:“临殊的脸怎么这么红?” 孟临殊没回答,裘桓转头看了一眼,廊下灯光明亮,映照孟临殊一张雪白的面孔上,飞着一点淡淡薄红,皮肤白就这么一点不好,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格外明显。 裘桓要笑,孟临殊已经冷冷看了过来,他就把笑收了,故意道:“热的吧。” 裘定懿道:“爸爸最近身体不好,空调温度打得高了,是有点热。” 裘桓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孟临殊没说话,只是脸色更红。 三人一边说,一边穿过走廊。裘家豪奢,大宅占地极广,裘老爷子住在主楼,后面三个小园分别分给了三个子女。 今日是家宴,因着爷子钟爱的一株首案红开了花,特意在花厅设宴,远远便能看到各色牡丹开得珠光璀璨,瑞气千条,正中的裘老爷子正戴着眼镜看平板电脑,上面播放着刚刚孟临殊的直播回放。 看到他们,裘老爷子先是笑:“临殊回来了,我刚还同你大姐讲,你昨天得了奖,要她找个时间替你庆祝一下。” 裘定懿虽然久居国外,但这两年已经回国发展,之前在首都音乐大厅举办了个人独奏,结识了不少文娱圈上层人士,裘老爷子这话便是要裘定懿替他铺路,引见一下圈内前辈。 孟临殊闻言,脸上神色柔缓了不少,喊了一声“爸爸”,这才说:“谢谢爸爸和大姐替我劳心了。” 裘老爷子年近七旬,因为保养妥帖,看起来顶多五十出头,哪怕之前大病一场,如今家中还常被了一支医疗队随时待命,却因为近日心情都十分愉悦,精气神竟同病前一一般极佳。 听到孟临殊开口,他便笑得开怀,只是视线落在裘桓身上,就皱起了眉来:“让 8. Chapter 08 [] 他一肚子歪理邪说,裘老爷子运气不和他计较。 后厨的菜早就备齐,老管家领着下人渐次端了上来,一家人其乐融融,一道举杯庆祝孟临殊得奖,正有说有笑,外面又有人风尘仆仆进来,向着裘老爷子行礼道:“姑父。” 这人也高——似乎裘家人里面,就没有不高的。头发剃的很短,几乎接近板寸,这样的发型,必须要有极佳的骨相才撑得起来,还好他经受住了考验,毫无遮拦的面上显出一双湛然有光的眼,单眼皮,高鼻梁,站姿笔挺,一眼就能看出一定有在部队的经历。 看到他来,裘老爷子惊喜道:“少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盛少钦恭敬道:“之前出任务提早收队,我正好从地方给您带了棵好山参回来,便顺路送来了。” 说着将一支细长锦盒递给了一旁的老管家,老管家连忙双手捧到裘老爷子面前,打开来,露出里面被红绳缠绕着的人参来。 裘老爷子看了一眼就笑了:“这年岁想找这样品相的野山参可不容易了。” “是,这次去的地方远,凑巧寻到了。”盛少钦看起来冷硬,介绍起这样的东西来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北边山里采人参的参客都说,超过百年的人参生了灵性,必须要用这样的红绳拴着,才不会逃跑……” 裘定懿小声和孟临殊介绍:“这是我们大舅舅的儿子,我妈那边世代从军,大舅舅早年出任务时去世了,舅妈身体不好,我妈就常把他接来我家,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现在也去当兵了。” 怪不得他不像是正儿八经的裘家人。 孟临殊听他介绍在山里出任务,顺道遇到了不小心掉到山崖下面的挖参人,把人救出来之后为了报答他们,这才把压箱底的一颗参拿了出来。 他讲的不怎么生动,平铺直叙,把原本很惊险的救援讲的平平无奇。 孟临殊听着,唇角翘起一点,盛少钦正讲到他和战友背着断了腿的参客渡过暴涨的山溪,余光看到长桌另一侧的孟临殊,说到一半的话就顿在了口中。 盛少钦之前一直在外出任务,按照保密条例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对外联络,倒是听说了裘桓把走丢的弟弟找回来的事,只是一直没有见过孟临殊本人。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孟临殊,逆着光,只留下了一个清瘦苍白的印象,现在站在裘老爷子身侧去看孟临殊,先看到了孟临殊身后盛放的牡丹芍药,花厅的灯光都是特意设计过,掩映在花影横斜里,花朵的影子盛大富丽,映在孟临殊脸上,像是细细描绘的上好花钿,沿着他的眼角眉梢向下蜿蜒至了翘着的唇边。 孟临殊的气质清冷淡漠,似是一樽白玉雕的神像,精雕细刻,没有一丝瑕疵,只这么一点伶仃笑意,竟将身后的鲜花比对得艳俗起来。盛少钦一时看得走了神,在心里想:没想到这个找回来的小弟弟,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之前他听说孟临殊是演员,还觉得娱乐圈藏污纳垢,不打算深交,可现在看了才知道,孟临殊竟然是这样的气质,哪怕清清冷冷,可却让人不由自主,就生出了想要亲近的意思。 他太久没做声,裘定懿催促他说:“然后呢?” 盛少钦“嗯?”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我们就把他背回去了。” “你讲的这是什么啊。”裘定懿不满意,“虎头蛇尾的。” “我本来就不会讲故事,下次找人学学。”盛少钦像是刚想起来一样,正大光明地看向孟临殊,“听说临殊是演员,学表演的时候应该学过怎么讲故事吧。” 他喊得自然亲昵,倒像是和孟临殊并不是初次见面。裘老爷子乐见自家的孩子们亲近,特意道:“你还没见过你这个弟弟,他之前吃了不少苦,往后你可要多照顾他。” 盛少钦道:“一定。自家弟弟,我不照顾谁照顾。” 说着,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向孟临殊。 孟临殊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疏淡寡离的距离感,此刻却也抬起眼睛,含笑看向了他。花映美人,格外惑人,盛少钦视线凝在他的脸上,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转了开去。 等吃完饭,裘老爷子要先去测量血压血糖,盛少钦就去了院子里抽烟,远远看到孟临殊一个人站在池子旁。 那池子很大,开了密密匝匝的荷花,风一吹,满园都是清香,池中锦鲤摆尾,摇曳开点点涟漪,晃碎了池面上映着的灯影,倒像是揉碎了满天的星光。 孟临殊正将手里的鱼食撒到池子里,他没穿外套,黑色的针织衫束在西装裤中,从后看去,能看到细窄的腰身,还有颈后露出一点的皮肤,在已经落下去的天色里,是一种玉石一样,白得微微晃眼的光。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了过来,盛少钦原本将烟叼在嘴里,莫名其妙就连忙把烟拿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就手揉皱了丢到了一旁。 做完这一套动作,盛少钦才觉察出自己的方寸大乱,他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咳了一声向孟临殊打招呼:“喂鱼?” 孟临殊“嗯”了一声,唇边含着浅浅的笑容:“是,爸爸让我来替他照看一下这些鱼。” 他语调温和,倒是不像盛少钦想的拒人于千里的样子,竟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盛少钦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池子旁,看到里面的锦鲤,一尾尾被养得又圆又胖,在水里游来游去时,倒像是一头头小肥猪。 盛少钦忍不住感叹:“姑父养得孩子个个都瘦,养这些东西倒是白白胖胖。” 孟临殊问:“爸爸还养过什么?” “有猫有狗。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条狼青,是部队退下来的军犬,站起来一人多高,跳起来能直接从这院子里翻出去。刚来的时候身上那腱子肉,大姐一直夸它帅,被姑父养了几年,大姐回来一看,问我们怎么在家养猪。” 孟临殊轻轻地笑了起来,恰巧来了一阵风,池中的星便也落在了他的眼波里。 盛少钦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能随便找了句话:“你……你抽烟吗?” “不抽,我有哮喘。” “我认识几个大夫,治哮喘有一套。” “我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带我去看过了,现在控制得很好,偶尔吃药就行。” 盛少钦没话讲了,可又舍不得不和孟临殊说话——他不算是话多的人,平常多的是下面的人变着花样讨好他,说得多了,他还嫌弃聒噪,可在孟临殊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寡言了,生怕说话太生硬吓到了孟临殊。 孟临殊也没走,有些欲言又止。盛少钦连忙道:“是有什么事为难吗?” 孟临殊沉默片刻,才轻声问:“盛先生是在部队里工作?” 盛少钦先纠正他:“我比你大,和阿桓一个年纪,你像喊他一样叫我哥哥就行。”又说,“是,我在部队里当兵。” “我有个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弟弟,之前一直很仰慕军人……” 盛少钦道:“多大了,什么学历?是想进部队做文职还是当兵?” 孟临殊微微一笑:“你误会了。他身体不好,出生的时候腿就有些不良于行。只是觉得做军人的保家卫国,所以很向往。盛哥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陪我去看看他?” 盛少钦还以为他是想托自己把这个弟弟塞进部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要求。听到孟临殊喊自己哥,一口答应下来,又问孟临殊:“加个微信?” 孟临殊刚要说话,就听到上面有人笑了一声,孟临殊转过头,就看到廊下,裘桓正站在那里,嘴里叼支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庭中的灯都亮了,只是到底比不过屋内,灯光朦胧,反倒显得香烟那一点红芒亮得让人心悸,裘桓的面孔也笼在大团的影中,只被那一点亮光,染出了橙红色的影来,将他高挺的鼻梁同薄情的唇角,都勾勒得毫厘毕现。 他只是站在 9. Chapter 09 [] 孟临殊被裘桓拽着回了小院,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看到他们,就连忙避让到一旁。 等到了小院里面,裘桓再也不掩饰,直接抓着孟临殊扛到了肩上,没等上楼,就把孟临殊直接扔到沙发上压了下来。 沙发是欧式风格,十分宽敞,四角的扶手都用上好的黄梨木做了雕花设计,孟临殊挣扎得厉害,被扔下来时,屈膝给了裘桓一下,刚好撞在裘桓的胸口。 孟临殊看着瘦,但是个子高,又兼时常健身,力气比起一般男人还要大上一点,这么撞过去,裘桓闷哼一声,本来就大的火气越发烧得旺了,直接抽出皮带,单手抓着孟临殊的双腕举过头顶,绑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这样羞辱性的姿势,气得孟临殊双颊飞红,连眼尾都烧出了香艳的春色,一双眼睛中水光潋滟,明明是动怒,偏偏媚态横生。 裘桓忍了一路,从在花厅,看到盛少钦看孟临殊的眼神时就知道,盛少钦对孟临殊的心思也绝不清白。 平常对孟临殊有企图的男人女人多了去了,裘桓哪怕再小气,也不会容不下这个。可吃饭时候,孟临殊居然主动对着盛少钦笑,吃完饭出去喂鱼,又故意等在那里和盛少钦说话。 裘桓一想起来,就气得发抖,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脱离掌控的感觉,急需要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所属权。 他掐着孟临殊的下颌,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吻得太用力,孟临殊只来得及向着一边侧过脸去,可鼻梁还是和裘桓的鼻梁碰在了一起。 这一下两人都觉得疼,孟临殊更是鼻腔一酸,眼角滚下生理性的眼泪,裘桓却满不在乎,掐着孟临殊的脖子,将他的高领针织拉下去,手劲太大,撕拉一声,将布料自颈中撕出长长一道口子,露出肌肤上尚未褪色的青红痕迹。 孟临殊本来就白,白玉无瑕似的剔透,这些颜色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狰狞,反倒格外有种美人含情楚楚动人的妩媚,此刻更是因为双手被束无法挣扎,唇也被裘桓噙住,只能无助地仰起头来,企图躲避裘桓的汹涌攻势。 可裘桓却不肯放过他,掐着孟临殊的两腮,逼着他张开口来,肆无忌惮地攫取着他口腔中的空气。 直到孟临殊因为缺氧而双目失神,浑身绵软地躺在沙发上时,裘桓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咬着他的耳垂逼问他:“你对我天天避之不及,倒是看上盛老三了。你觉得我不是好人,他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孟临殊被吻得头晕脑胀,闻言沉默了许久,直到裘桓不耐烦地又在他耳根处咬了一口,他这才皱着眉冷冷说:“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裘桓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对了。他看你的时候,肯定在心里想着怎么把你脱干净按着操了。可惜他不知道,我已经这么干了。” 孟临殊厌恶道:“你真恶心。他是我的兄长。”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裘家人了?不过是个小骗子,要不是老爷子身体不好经不起刺激,你以为我能容许你装这么久?”裘桓拍了拍孟临殊的脸,带着点赏玩的亲昵,“况且我再恶心,你不也答应了,今晚随便我。” 孟临殊将头转开,想要避开裘桓,可裘桓却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他。 只是裘桓也发现了,哪怕是刚刚那样激烈的亲吻,孟临殊却仍旧是平静的,自肉丨体至灵魂,都冷而遥远,要裘桓觉得,似乎这段关系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沉溺其中,而孟临殊却只有深深的鄙薄同憎恶。 哪怕已经渴望孟临殊渴望到发狂,裘桓却反倒不着急了,只是慢慢地亲吻着孟临殊的耳垂脖颈,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想要在孟临殊身上点燃同样的火焰。 耳后是裘桓细密的温热呼吸,孟临殊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连带着自己的唇角,也因为沾染了他唇上的尼古丁而微微发凉。 孟临殊讨厌抽烟的人,似乎抽烟这样的习性,总和软弱而没有自制力联系在一起。 可裘桓却不一样,他抽的烟是特供的,孟临殊看到过烟盒,纯白的盒身上什么都没有印,连带着里面的香烟也是白色的,透着点与众不同的高洁,还有令人着迷的薄荷味道。他也不常抽烟,自从知道孟临殊有哮喘之后,就再没在他面前抽过了…… 孟临殊的身体再一次紧绷起来,即使再不情愿,也在裘桓的攻势下无法克制地有了反应,因为无法反抗,只能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乌黑而微微下垂,被眼泪打湿了,呈现一种鸟羽一般浓密漆黑的质感。裘桓亲吻着他的眼睛,感受到单薄的眼皮下,他的瞳仁不安地滚动着。 掌心潮湿黏腻,裘桓却并不嫌弃,听着孟临殊哭泣一般很低很轻的声响,将他翻折着,几乎迫不及待地将那些零落的声响撞得破碎。 只有这种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像是两颗心也贴在一起砰砰作响。 孟临殊眼睫颤抖着,悬着的一颗泪珠在一次一次的摇晃中,终于坠落下去,沿着他倒扣小碗似的锁骨,一路蜿蜒着流淌至绷紧了的肌肤之上。 裘桓的手就掐在他的腰上,指尖几乎陷入肌肤,留下的红痕鲜活,似是酣酣盛放的娇艳花朵。 可这样还不够,裘桓无法克制地、急不可耐地想要在孟临殊身上留下更多的印记,更多独属于他,要人无法再去垂涎的痕迹。 这感觉太过强烈急迫,连心脏都好像被细密的丝线束缚,生平第一次,裘桓感知到了这种求而不得的痛楚,他太过于想要摆脱这样的感觉,只能一次比一次更为用力地收紧双臂,确认孟临殊仍旧在自己的怀中。 孟临殊是甜蜜的、惑人的,当最后一刻来临之前,裘桓不由自主地恶狠狠地咬住他的喉管,牙齿在孟临殊的颈中留下深深的一个齿痕,像是要贯穿孟临殊的喉咙,吮吸他的鲜血,又好像只是一个略显粗暴的亲吻,想要将无处发泄的爱意灌注其中。 孟临殊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只在无法忍耐的时候,隐忍地倒抽着气。当一切结束,他的双臂因为一直被绑在头顶,手腕上被皮带磨出了鲜明的红痕,衣襟被扯开了,露出满身不堪而靡艳的痕迹。 裘桓用力地在他的面颊上亲吻一口,因为孟临殊和盛少钦主动结交的怒意,也在发泄之后平复下去。 此刻,他就心情愉悦地地替孟临殊将皮带解开,拧了个热毛巾来敷在孟临殊腕上,又温柔地替孟临殊揉了半天手腕,见孟临殊好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这才说:“说起来,你真不打算回孤儿院了?正好这几天有空,不然我陪你回去看看。” 孟临殊像是太累,许久,才淡淡地说:“再说吧。” 要是平常他这样敷衍,裘桓肯定要生气,可万籁俱寂的晚上,这么一个大美人被自己弄得下不了床,只能乖乖地依偎在自己的臂弯里,裘桓整个人都沉浸在满足之中,忍不住在他唇 10. Chapter 10 [] 哪怕被折腾了一晚,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孟临殊第二天还是早早就醒了。 他起来的时候裘桓已经不在了,床头放了杯水,还有两粒消炎药,下面压了字条,让孟临殊有不舒服记得吃。 平心而论,裘桓这一笔字写得极为出色,一看就是从小练出的功底,水杯下面垫了保温垫,不知道什么时候倒进去的水,现在摸上去触手还是温的。 除了在床上太过粗暴之外,裘桓很多时候都有让人惊讶的细心,尤其是对着孟临殊,甚至说得上是无微不至。 孟临殊扫了一眼,起身换了衣服之后,临走前顺手把药扔到马桶里冲了下去。 - 早上陪裘老爷子一起吃过饭后,孟临殊便出发去疗养院看望孟佑。 孟佑和他虽然都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但和他不一样的是,孟佑是有父母的。 孟佑的母亲就是孤儿院的院长孟怀柔,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随着孟妈妈姓,走出去都说是孟妈妈的孩子。 孟佑出生的时候腿就有问题,不能和小朋友们一起活动,孤儿院的环境不适合残疾人生活,自从孟临殊可以赚钱,就把孟佑接到了疗养院中。后来裘桓知道了,没和孟临殊商量,直接派人把孟佑接到了另一所专供退休老干部的疗养院。 虽然孟临殊不想接受裘桓的好意,可这家疗养院的环境,明显比他自己找的那家要好得多。思量再三,孟临殊到底同意让孟佑待在这里,只是一直坚持自己替孟佑缴纳费用。 因为这个,裘桓还笑话过孟临殊,说他是老古板,那么一点钱,也值得这么斤斤计较。 裘桓是从小长在富贵锦绣堆,哪里知道钱有多重要,孟临殊和他不一样,孤儿院里一分一毫都要锱铢必较,一分钱也要掰八瓣,才能养活了这么多的孩子。 孟临殊难得以私人身份独自出门,没喊司机,自己开车。 裘老爷子怕他受委屈,特意给他买了几辆车停在车库里,因为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超跑豪华轿车都买了,不过孟临殊最常开的,还是一辆大G。 那是裘定懿以前买的,开了两次就丢在车库里没再碰过,裘家保姆买菜都不会用这个,裘老爷子不高兴孟临殊开这么旧的车,可孟临殊坚持,也只能作罢。 其实照孟临殊的习惯,工作的时候公司给他配了保姆车,私底下,他是打算买辆SUV,内部空间大,带着孟佑出去散心的时候比较方便,只是后来裘老爷子太热情,他才没说,不然真怕他一开口,裘老爷子大手一挥又给他买豪车。 到了疗养院门口,虽然孟临殊的车牌登记过,但门卫还是又核实了一遍身份才放他进去。里面的孟佑早就得到了消息,特意让看护推着他在门口等着孟临殊。 草坪上刚浇过水,细密的水珠缀在细长的草叶上,被日光一照,凝出了七彩的虹芒。 孟临殊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长度刚及小腿,走动时衣摆翻飞,长腿细腰,格外醒目分明。他从头到尾都包裹得严丝合缝,只有袖口处露出了一寸手腕肌肤,在灿烂的光线下,白得像是将要融化。 从他出现的一刻,孟佑的视线就凝在他的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面前,才开心道:“哥,你来了。” 孟临殊应了一声,蹲下去摸了摸他的手,感觉到孟佑的指尖冰凉,问他:“怎么不穿厚点?” “听到你来了,急着出来,就没顾上穿。”孟佑今年十七岁,因为长期无法行走,看起来远比正常人要孱弱得多,但他有一张很秀气的面孔,只是太过苍白,眉眼都有点女气,眉心皱着纹路,看起来总给人心事重重的感觉,唯有见到孟临殊的时候,才会舒展开来,“哥,我看到你得奖了,好帅。” 孟临殊也笑起来,脱了外套替他披在身上,又从护理手里接过轮椅说:“我带他在外面透透气。” 疗养院环境极好,远眺可见江流宛转如织,蜿蜒入海,此刻正是晨光大亮,日光穿透薄薄的雾霭,将一切都映照得清晰分明,道旁香樟树枝繁叶茂,叶羽深深,嗅得到草木极为清新的味道。 孟佑在别人面前话少,可在孟临殊面前向来是活泼乖巧的弟弟,一直扭着头滔滔不绝地和孟临殊讲最近的经历,讲到后面,又撒娇说:“哥哥只听我讲,都不告诉我最近都干了什么。” 孟临殊宠他,听他这么说便道:“还是老样子,拍戏赶通告,等过几天我就又要进组了。” “曲导那部戏?” 孟临殊“嗯”了一声:“曲导要求严,等闲不能离组,拍戏期间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孟佑有些失落,将头靠在孟临殊的手上,眷恋地蹭了蹭:“那你拍完戏会来看我吗?” 孟临殊说:“当然。” 孟佑又开心起来,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看起来充满了少年清澈明媚的气息:“我就知道哥疼我。” 他们两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孟临殊真的是把孟佑当做亲弟弟看待。 孤儿院里,孟妈妈忙,孟临殊就承担起了带弟弟妹妹的责任,孩子们难免调皮捣蛋,只有孟佑这个最小的弟弟最乖巧,甚至会省下自己的水果,在睡觉时偷偷塞给孟临殊吃。 孟临殊抽出手来,在他头上揉了揉,孟佑小猫似的眯起眼睛,很享受孟临殊的触碰,可惜这触碰也不过稍纵即逝,孟临殊天生就不喜欢和别人过多的接触,所以收回手来,继续推着孟佑往前走。 孟佑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语气里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说笑话逗孟临殊开心,余光看到孟临殊搭在轮椅上的手,隐约可见淡淡的红痕,引得人无端生出一点香艳猜想。 孟佑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孟临殊:“哥,你和裘桓还在谈恋爱吗?” 他对裘桓从来直呼其名,孟临殊曾经纠正过他,可因为这个,他还和孟临殊冷战过,孟临殊拿他没办法,也就由他去了,只要他不当着裘桓的面也这么喊就行。 孟临殊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倒是没有否认:“对。” “妈还不让你回去?” 提到孟怀柔,孟临殊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辜负了她的期望。” 孟临殊从小就聪明,孟怀柔曾经对他寄以厚望,希望他凭借读书走得更远,自费送他去读更贵更好的私立学校。 孟临殊懂事,没有让她操过什么心,成绩一路顺风顺水,以全省前十的成绩考进了大学,念了孟怀柔为他选的法律专业。 后来孟临殊选择去娱乐圈当一名演员,孟怀柔也没有提出过什么意见,甚至还为孤儿院更换了一台大尺寸的电视机,方便带着大家一起看他演的电视剧。 这样好的院长,孟临殊心底里,也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可他和裘桓在一起之后,孟怀柔却第一次动了怒,再不准他回到孤儿院里。 思及过往,孟临殊垂下眼睛,向来淡漠的面上,也浮现出鲜明而柔软的哀伤,这让他从俯瞰人间的神像,立刻坠入了声色红尘之中,似乎有一条线,系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永远也不能逃离开来。 孟佑的心安定下去,明白孟临殊仍旧是自己的哥哥,哪怕是奢靡无度的娱乐圈,亦或是位高权重的裘桓,也永远无法改变这一点。 他几乎带着一点残酷的体贴,背对着孟临殊翘起唇角,轻声说:“妈妈不是讨厌你,只是讨厌你和男人在一起。哥,只要你和裘桓分手,妈妈一定会原谅你。” 孟临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推着他向前走去。 头顶的天蓝得剔透,似是一尊倒扣着的琉璃盏,人在期间,如行水底,这样好的天气,要人也忍不住放松下来。 孟临殊察觉到自己太久没有说话,所以故作平淡地说:“这都是大人的事情,小佑,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开的。” “那哥哥想和他在一起吗?喜欢他吗?” “这不重要。” “这怎么会不重要,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如果自己说是,孟佑一定要为自己鸣不平。 孟临殊犹豫一下,还是回答说:“没有,他……他对我很好。你看,他会为了我的事业操心,会替你安排更好的疗养院,哪怕我和他吵架,他也会主动哄我。” 孟佑猛地握住他的手:“哥,我也会对你很好!” 孟临殊只以为他在安慰自己,轻轻地笑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乖孩子。” 孟佑有些不满:“我已经长大了,马上就满十八岁。” 他说起这个,孟临殊问:“关于手术的事,你还没考虑好吗?” “百分之二十的概率能站起来,还有百分 11. Chapter 11 [] 裘桓在楼下等了十分钟,孟临殊才下了楼。 裘桓不常等人,也没什么人敢让他等着,所以就这十分钟的时间,他也等得不耐烦至极。 可等到裘桓真的看到孟临殊,看他皱着眉,一张漂亮的面孔被夜色浸透了,却只能不情不愿地向着自己走来,又觉得等这么一会儿也值得了。 等孟临殊走近了,裘桓问:“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孟临殊是标准的养生派,除非是拍戏,或者有避不开的应酬,不然每天都早睡早起。反倒是裘桓,忙起工作来不要命,闲的时候也养成习惯,不到三四点不睡觉。 这样一个人,说现在太晚,就算是孟临殊,也忍不住嗤笑一声:“裘家也有门禁?” 裘家当然没有门禁,是裘桓自己忙完了,特意提早从外面回来,发现孟临殊居然还没到家,就出来抓人了。 孟临殊和他说话的语气挺不客气,可他反倒不生气了,孟临殊只要能和他说话他就高兴,哪怕是这么横眉冷对,也比沉默着当做没看到他这个人要好。 所以裘桓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这不是天黑了,怕你一个人不安全。你可是老爷子的心肝儿,万一真出了事,老爷子不得把我们都削死。”又弯腰替孟临殊把车门打开:“上车吧。” 孟临殊说:“我自己开车来了。” “我让司机明天开回去。”裘桓说,“路上替你买了东西。” 孟临殊不想上车,可裘桓的手臂就横在他旁边,有点跃跃欲试地想要合拢了把他抱在怀里。孟临殊不用抬头也能看到,二楼那里,孟佑就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 刚刚知道孟临殊要走,孟佑脸上的失望太过明显,孟临殊看了心里满是愧疚,可他实在不敢赌,如果不下来和裘桓回家,裘桓会不会直接冲上去,当着孟佑的面发疯。 孟临殊到底还是妥协了,刚俯身要坐进车里,裘桓忽然手臂一拢,将他向后推在了车上。 车身金属冷硬,正好抵在孟临殊的腰后,孟临殊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没想在这儿对你干什么。”裘桓却只是笑,指尖慢条斯理地捻着孟临殊的耳垂,薄薄的肌肤经不住这样的磋磨,很快便泛红充血,如同一块软玉,潋滟出了玫瑰的颜色。“你那个弟弟,今年多大了?” 孟临殊搞不清楚他想怎么样,谨慎地回答:“十七。” “年纪也不小了,我看长得不错,上学时候没谈恋爱?” 孟佑成绩算是稳定,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他不喜欢去学校,宁愿自己在家上网课,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泛泛之交,说不定一个班的人他都认不全。 这样的话和谁聊都正常,唯独从裘桓嘴里说出来很奇怪。 孟临殊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 裘桓靠得近,呼吸拂在他的耳垂和颈上,微凉的夜风里,这一点温热气息令人很难忽视。 孟临殊无法克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异样的感觉自背脊一路向下泛滥,让他下意识地侧开头去:“不是说要回去?” 裘桓笑了:“不着急。” 说着,又“嗯?”了一声:“领子怎么乱了。” 孟临殊之前在他面前,穿的基本上都是衬衣,他人瘦,个子又高,穿衬衣笔挺瘦削,衬得身段格外漂亮,裘桓挺喜欢他这个样子,虽然看着目下无尘冷若冰霜,可一个这么冷淡美丽的人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那种刺激感甚至比不穿更要强烈。 这次大概是来看望孟佑,他穿得就随意多了,里面是件米白色的套头卫衣,棒球帽没摘,显得整个人都放松而安闲,和平常相比,少了点精致的矜持,却明显柔软好亲近了很多。 裘桓的手指慢慢地划过孟临殊的颈子,酥而麻的触感要孟临殊呼吸猛地一滞,裘桓却像是毫无察觉,只是慢吞吞地替孟临殊将有些歪了的领口翻折整齐。 孟临殊实在觉得不自在,催促他说:“好了吗?” 裘桓含笑问他:“怎么?这儿也不是裘家,还怕被人看到?” 孟临殊没办法回答他,只觉得他问的问题有些奇怪。裘桓却也不再刁难他,放开了手,示意他上车。 等孟临殊上了车,裘桓替他合上车门,这才抬头向着二楼看去。 孟佑还在窗口,因为坐在轮椅上,身影格外分明。裘桓明明看不到他的神情,也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对着孟佑笑了笑。 孟临殊这个弟弟他也见过,年纪不大,心眼不小,仗着自己是个残废,天天在孟临殊面前撒娇卖惨,孟临殊又是个心软的脾气,要不是被他捷足先登,说不定再过几年,还真成了个祸害。 裘桓上了车,转头从后座上拉过来一个包装得极其精美漂亮的蛋糕盒子,随手递给了孟临殊。 孟临殊没接:“什么?” “你上次不是觉得这家蛋糕好吃,今天出门,顺路给你买的。” 孟临殊顿了一下,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和裘桓说过这个。 裘桓提示他:“就上次我带你和老陈他们出去,我看席面上你什么都没怎么吃,就这个蛋糕你多吃了两口。” 孟临殊这个人本来就不重口腹之欲,进了娱乐圈为了演戏,更是要严格控制体重,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吃得更少。 裘桓虽然对他的长相很满意,可是对他这么瘦还不好好吃饭其实挺有意见,只是他不好好吃饭单纯就是挑嘴,裘家厨子都是国宴退下来的老师傅,做的菜也没见他吃的有多满意,唯独这个蛋糕,他吃完了一块,居然又主动去切了一块,明显是格外喜欢的意思。 所以这次,裘桓出去的时候,就特意给他带了个八寸的奶油蛋糕回来。 八寸够六七个人吃了,裘桓单手拎着不费力,看孟临殊不接,故意说:“我拿不住,要摔了。” 孟临殊只好接过来放在膝盖上,纯动物奶油容易化,盒子里特意放了干冰保持温度,放得有点多了,稍稍一动就烟雾缭绕,熏得孟临殊的眉目间,神色也有点复杂:“我自己都忘了。” “难得有你喜欢的东西。”裘桓得意洋洋,“吃着满意的话,过两天我把那个糕点师请回来,专门给你做蛋糕。” 孟临殊喜欢吃甜的,这是从小的口味,可惜小时候没什么机会吃,长大了他自己有钱了,也没特意去买过,偶尔吃到合胃口的,也顶多就是多吃两口而已,要说为了吃费什么功夫,他觉得实在是浪费时间。 可这不代表,别人特意为他费心的时候,他感受不到好意。 孟临殊看了裘桓一眼,车窗外的路灯疾驰而过,一盏盏在玻璃上拉出细长的影子,裘桓的唇角翘着,像是很得意,还在和他说着:“你就是太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小时候盛三也挑食,老爷子为了治他这个臭毛病,把我们两个一起扔到军营里,让我们一起跟着拉练完了吃大锅饭。” 部队里令行禁止,他们两个年纪小,就算教官想要照顾,跟着练下来也累个臭死,别说吃大锅饭,就是吃猪食也吃得香,不到小半个月,就把挑食的习惯给整治过来了。 裘桓自觉孟临殊也该去练练,不过部队男的太多,孟临殊又是个精致的性子,不说别的,就脚臭汗臭就能把他熏死。倒不如让他来训,就孟临殊这个身段,穿制服肯定也好看,到时候宽皮带一束,掐着腰的时候绝对带劲…… 裘桓想得有点渴,旁边孟临殊忽然问他:“盛少钦挑食,为什么你也一起被送去军营了?” 裘桓哽了一下。 还能为什么,当然因为他也挑食,甚至比盛少钦更甚,仔细说起来,盛少钦说不定根本不挑食,就是看他这么挑三拣四心里不平衡,所以有样学样,没想到被裘老爷子一锅端了。 这话就不用跟孟临殊说了,裘桓“呵呵”两声,难得孟临殊愿意和他闲扯这些,忽然心血来潮说:“过几天我要出趟国,带你一起出去转转?反正你在国内也不自在,走到哪都有人认识,出去了,也不用特意戴你那帽子口罩了。” 裘桓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不错,已经想着干脆 12. Chapter 12 [] 盛少钦看孟临殊挂了电话,原本还和颜悦色的面孔上,明显地笼上了一层寒霜。 盛少钦试探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孟临殊随手把手机丢到一边,淡淡道,“骚扰电话。” “谁这么大胆子,大半夜的骚扰你。” 孟临殊没回答,只是垂下眼睛:“是不早了。” 盛少钦半夜回来正好遇到孟临殊,知道他想换个地方住,只是半夜没带换洗衣物,又不想回去拿,立刻自告奋勇,把自己新买的送了过来。现在看孟临殊这样,就知道他是委婉地下逐客令。 盛少钦只好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孟临殊应了一声,语调温和说:“多谢盛哥。” 能得他一句谢,盛少钦便已喜不自胜,拖拖拉拉地往外走。只是就算这么磨蹭,还是走到了门口,只好一边拉开门,一边转头对孟临殊说:“不用送了,我……” 门一拉开,门外的裘桓已经二话不说,一拳挥了过来。 盛少钦毫无防备间被他打的结实,脸都被打得侧了过去,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问裘桓打他干什么,而是捏着拳头,直接和裘桓打在了一起。 他是队伍里硬刀硬马练出来的身手,又经常奉命出任务,打起人来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可裘桓看着养尊处优,打人也狠,他少年时和盛少钦一起在军营挨训,后来哪怕因为家世问题没办法入伍,训练却也没落下过。 两个人旗鼓相当,又都有气,打起架来毫不放水,房间里的摆设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佣人听到响动过来,却又不敢劝架,只能手足无措地守在门口,却见里面那位冰清玉雪的三少爷施施然站起身来,目下无尘地自打得正盛的两人身边走过,竟是当做他们两个不存在一样直接出来,问他说:“还有空着的客房吗?” 佣人愣了一下,看着孟临殊那张秀丽沉稳的面容,下意识问:“您不劝劝吗?” “我困了。”孟临殊淡然道,“替我找间离这儿远点的客房,免得吵到我睡觉。” 佣人没想到三少爷这么淡定自若,连忙引着他向楼上走,忽然看到地上放着一只蛋糕盒子,佣人喃喃道:“哪来的蛋糕?” 前面的孟临殊回头看了一眼,蛋糕还是裘桓拎过来求和用的,打人之前居然还没忘了放在一旁,免得被弄坏了。 孟临殊意味不明地沉默一下:“把蛋糕拿上。” - 等裘桓和盛少钦打完架,孟临殊早就没了影子。 盛少钦撑着勉强在旁边坐下,侧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裘桓心黑手狠,拳拳到肉,别看他脸上没什么伤,可身上到处都是疼的,尤其是他肋骨下面被裘桓给钻了一拳,现在还疼得他直不起腰来。 不过裘桓也没好到哪去,英俊的脸上多了几道淤青,嘴角破了,衬衣上还被盛少钦踹了一个脚印,现在半倚在墙上低着头点烟,看着是玉树临风,可盛少钦知道,他身上肯定也正疼着,这个样子不过是在装逼。 盛少钦骂裘桓:“你他妈的有病?” 裘桓没搭理他,看孟临殊不在,就把视线往旁边一扫,看到了盛少钦拿来的那套睡衣,还端端正正地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裘桓嗤笑一声:“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献殷勤来了?” 盛少钦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骂他说:“我关心咱们弟弟也有错?裘桓,你真是越大越独!” 裘桓是从小的小肚鸡肠,盛少钦刚来的时候,还因为喊了裘定懿姐姐,被裘桓偷偷拿水盆垫在门上,一推门淋了一头的冷水。 那次裘桓被罚跪了两个小时的祠堂,出来之后振振有词:“我姐姐,你凭什么喊?” 可那都是几岁时候的事儿了! 盛少钦越想越气:“你还真把临殊当你一个人的了?” “本来就是我的。”裘桓叼着烟看起来漫不经心,可视线落在盛少钦身上,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温度,“离他远点,知道吗?” 盛少钦被气笑了,可还是没有往那方面想—— 他那天看到裘桓把孟临殊扯走的样子,还特意让手下人去打听了,问清楚裘家当时是做了三次亲子鉴定,确认孟临殊真的是裘家人,这才认祖归宗的。 裘桓就算再离经叛道,可孟临殊毕竟是他的亲弟弟,两个人同父同母,血缘关系再近没有,总不可能真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吧? 盛少钦想了想,还是先服了个软:“我知道你宝贝你这个弟弟,我也一样啊,他毕竟也是我弟弟,裘二,我难道还能对自家弟弟动什么花花心思不成?” 这话说出来,裘桓慢慢往外吐了口烟,忽然就笑了一下:“他要不是你弟弟呢?” 孟临殊要不是自己弟弟,就只是个娱乐圈的小明星,那他肯定得追孟临殊。 毕竟这么一个人,说话也文雅,长得也漂亮,最重要是和孟临殊相处,总给人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让人心里痒痒,忍不住想要再离得近一点,再和他多亲近点。 裘桓见盛少钦没说话,把烟摘了,剩的烟头随意在指尖一捻,那点火星就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重复。”裘桓走到盛少钦身边,状似亲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手很黑,正好拍在刚刚他捶过的地方,盛少钦倒抽一口冷气,就听到裘桓语气很温存地说,“离他远点。少钦,我不想咱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 裘老爷子一大早起来,先打了一套太极拳。 他身体一向不错,虽然之前大病一场,可现在每日心情舒畅,自己又注意保养,病时花白了大半的头发,现在竟然渐渐长回了黑色。 打完拳裘老爷子按习惯喝了一杯热茶,痛痛快快地出了一身汗,刚打算去泡个澡,就见老管家匆匆过来,向他通报说:“二少同钦少爷昨晚又打架了。” “打架?”裘老爷子失笑道,“他们两个小时候爱打,长大了还以为懂事了,怎么又打。” 他以为两个人只是小打小闹,毕竟都这个年纪,又不是小孩子逞凶斗狠,便是动动手,顶多也只是松松筋骨,又能出什么大事? 没想到吃饭时,裘老爷子被吓了一跳。 裘桓脸上的伤,一夜发酵变得又青又紫,在他那张白皙的面皮上格外显眼,远远看着一片花红柳绿,格外的惨不忍睹。 再看盛少钦,虽然脸上干干净净,可走路姿势奇怪,坐下时还要运气,吃饭时用筷子明显也不怎么灵活。 裘老爷子忍了忍,看旁边的孟临殊只端了一杯温水在那里喝,关切道:“怎么只喝这个?没有爱吃的菜吗。” 孟临殊像是没睡好,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道:“没什么胃口。” 裘老爷子哪里听得了这个,立刻扫了一圈,怒斥道:“是不是这两个畜生打架,吵到你睡觉了?” 孟临殊只说:“不是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没休息好。” 裘老爷子也没再问,只是惦记着要不要多请几个厨子回来,免得孟临殊吃的不合口味。 饭毕,老管家才来说:“我猜不是小少爷吃得不顺口,只是昨晚吃多了蛋糕,现在没胃口罢了。” 裘老爷子问:“你怎么知道?” 老管家道:“昨晚小少爷自己出来找消食片,可惜药箱里没有,还是厨房值班的给他冲了杯山楂茶。今早去给他收拾房间,八寸的蛋糕,他自己快吃完了。” 裘老爷子还没说话,门口来找裘老爷子的裘桓诧异道:“他都吃了?” 怪不得他放在房门口的蛋糕没了,他还奇怪哪去了,原来是被孟临殊给偷偷拿走了。 裘老爷子本来要笑,看到他立刻气沉丹田:“你给我滚过来!昨晚你又是为了什么,和少钦打架?” 裘桓倒是不怕——从小被裘老爷子收拾得多了,要是怕早就怕死了。 他在裘老爷子对面坐下,随口道:“之前盛三说要和我比划比划,昨天闲来无事,我们就练了练。” 裘老爷子道:“胡扯。” 裘桓:“我说了您又不信,何必非让我编这样的瞎话来哄您。” 裘老爷子运气,若是真和这个逆子计较,自己早就被气死了。 裘桓又说:“我来是和您商量 13. Chapter 13 [] 话虽这么说,不过裘桓没顾上“收拾”孟临殊,让他别总想着从自己身边逃走,就因为公务出了国。 从他高中时起,就开始在自家公司工作,裘老爷子有意栽培他,放权放得干脆,前两年大病一场,更是感悟生命可贵,再也不想努力工作,所以潇潇洒洒地退了休,把工作全推给了裘桓。 认识孟临殊之前,裘桓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虽然他在孟临殊面前总是嬉笑怒骂的,其实工作起来极其冷血无情,下属见到他全都噤若寒蝉,哪怕他长得再好看,看到他这张脸,大家都有种禁欲的感觉。 后来认识了孟临殊,表面上看裘桓还是努力工作,一点不像别的只会挥霍风流的二世祖,可实际上他身边的人都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跟着他,一周加班七天每天加班二十三个小时了。 那时公司都传,Boss是恋爱了,发现了生活的乐趣,不用拿折磨他们当做唯一的消遣了。 可下属们还没高兴几天,这次出差发现,老板又故态复萌,明明去的是度假胜地,办的也是没那么紧急的公事,可他就是硬拖着大家不眠不休地加班工作。 不但提前一周把原定计划都处理完毕,更是顺道多加了待办事宜,甚至还收购了一家本来不在计划书上的公司,让人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失恋了。 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月,裘桓总算是消了气,愿意回国,手下全都感激涕零,差点给他跪下。 和他一起的陈崆笑话他说:“瞧你把人折腾的,一个个都快给你磕头了。” 裘桓没搭理他,只是拿着杯酒喝,陈崆问他:“怎么,你那个宝贝弟弟,还是没给你回消息?” 最近陈崆也正好在国外出差,死乞白赖非要蹭裘桓新买的私人飞机一起回来。 他是个话多的人,闲不住,先跟漂亮的空乘聊了会儿人生哲学,又去酒柜里把裘桓收藏的酒摸了一瓶出来开了,还顺便给裘桓倒了一杯,看裘桓一直在看手机,看一次脸就黑一点,忍不住就笑了。 裘桓扫他一眼,神情冷淡,要是一般人,早就胆寒了,陈崆和他从小认识,胆子大一点,但还是收敛了不少:“要我说,当时他假扮你弟,你就不该帮他善后,他要不是裘家人,还不是任你捏扁揉圆?可现在抱着老爷子大腿,你反倒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之前裘桓得到消息,去孤儿院找失散多年的弟弟,只得到了弟弟送过来就死了的噩耗。 只是没等他难过,就遇到了正好回来探亲的孟临殊,一眼就对着孟临殊一见钟情,硬是把人弄到了手。 可孟临殊骨头硬,一直想法设法要走,裘桓也舍不得对他怎么样,只能软硬兼施地一边给他资源捧他,一边威胁他敢跑的话,不光他自己遭殃,连带着他长大的孤儿院,还有他身边的人都得完蛋。 这么软磨硬泡的,孟临殊总算看着老实点了,裘桓也放松了警惕,裘老爷子生病的时候,还带着孟临殊回去看望。 这对他来说,其实就是个隐晦的告白了,毕竟他们这个圈子,想要蹭上来的人太多,说句不好听的,玩了也是白玩。 可裘桓对着孟临殊是不一样的,他能带着孟临殊回去见家人,就是把他放在了一个很严肃的位置上,是想要和他有未来的。 没想到去了之后,裘老爷子一看到孟临殊就喜欢,问他什么名字做的什么工作,孟临殊说了,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额外又加了一句,说自己是孤儿院出来的,小时候被送来的时候,脖子里还带了个黄金镶嵌的白玉佛牌。 这一下了不得,老爷子当场就坐了起来,抓着孟临殊不撒手。 等问了才知道,原来当初裘家老三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裘老爷子特意去东亚给他求了个佛牌,保佑他一生顺遂,走丢的时候也戴在身上。 孟临殊这么说,又是裘桓特意带来的,裘老爷子还以为是裘桓已经把人找到了,故意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当时场面乱的要命,裘老爷子身上连着的各种医疗器械乱叫,外面医生护士急得要命,生怕老爷子出什么问题,老爷子又哭又笑,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男人这一刻也老泪纵横。 裘桓也蒙了,破天荒没说话,就见孟临殊还坐在病床前,乖巧地垂着眼睛,像是一切的混乱,都和他没有关系。 裘桓后面也想明白了,孟临殊是觉得,凭自己的本事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索性就破釜沉舟,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想要借着裘老爷子来管他。 不过孟临殊大概自己也没想到,裘老爷子就直接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孩子。 裘桓也问孟临殊了,怎么知道自己弟弟身上有块佛牌的,孟临殊倒是也老老实实说了。 以前孟怀柔和他感叹过,有个小孩送过来的时候还戴着佛牌,一看就非富即贵,孟怀柔怕惹麻烦,就没有收,没想到孟临殊记住了,也真的这么大胆子,没有把握就敢试探。 裘桓又好气又好笑,气是觉得孟临殊这么有骨气的人,为了逃离他,居然愿意耍这样的心机。好笑是觉得,孟临殊这么顾头不顾尾的,就算老爷子现在糊涂,认他当儿子了,等理智下来肯定也要做亲子鉴定,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可看裘老爷子的身体,也再受不了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刺激了,裘桓只能捏着鼻子,要陈崆帮他做了假的亲子鉴定出来,算是亲自坐实了孟临殊这个身份。 想到之前,裘桓脸色更臭了,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 陈崆看到,忍不住笑了。 裘桓这么个唯我独尊的性子,在内在外都被人捧上了云端,难得看他吃瘪,还是为了个男人被耍成这样,陈崆简直是服了那个孟临殊,要不是裘桓看得紧,陈崆非得请孟临殊吃顿饭不可。 请不上孟临殊,陈崆就闹腾着喊了一堆狐朋狗友过来作陪,务必要哄得裘二少心情好起来。 裘桓倒是还是一副死了老婆的鳏夫相,脸拉得臭长,吓得那些鲜花一样的帅哥美女都不敢往他身上凑。 他喝了几杯酒就觉得没意思,又因为回了国,离得远了还没有什么,离得一近,想到只要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回去看到孟临殊,裘桓心里就痒痒的,索性直接站起身要走。 陈崆还以为没把这位大爷伺候好,吓得连忙跟上来:“去哪啊?” 裘桓说:“回家。” 回家? 陈崆傻了:“这才几点?” 裘桓以前三更半夜还在通宵开会,开完会直接和他们去滑雪,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现在偏偏成了个居家好男人了? 陈崆越发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裘桓,追在他屁股后面务必想要把他请回去。 两人走到大门口时,陈崆忽然扫到个人影,连忙和裘桓报告说:“裘二,那边,那不是你那宝贝吗?” 裘桓闻言转过头去,就见那边,孟临殊正被人引着,向里面的包厢走去,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都挨他挨得很近,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了。 天气凉了,孟临殊今天穿了件米咖色的开司米大衣,这样柔软的颜色,衬得他眉目都格外温柔秀丽,更不要提他说话时眼角眉梢都含着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心情很好。 他身边那两个人也长得不错,俊男美女殷勤小意,陈崆忍不住说:“瞧瞧你三弟,这么左拥右抱的,比你这个正经裘家人都会享受。” 话音未落,裘桓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陈崆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出了一身冷汗。 乖乖,裘二不会要去抓奸吧? 那边孟临殊还不知道裘桓已经回国了,正侧耳听旁边两个人说话。 前两天孟临殊接到通知,说是曲驳那边总算敲定了开机时间,导演拉了个群,把几个主要演员都拉了进来,聊着聊着说正式开拍前一起出来吃顿饭。 孟临殊不怎么参与这样的活动,最近裘桓不在,他在裘家待得好好的,天天陪着裘老爷子赏花品茶,日子过得格外惬意。只是曲驳特别说了想要和他聊聊,他这才出了门,没想到在门口就遇到了同剧组的两个小演员。 这两个演员都不是新人了,人气一般,在娱乐圈混主要是靠左右逢源,知道同剧组的孟临殊是裘家小少爷,两人都自告奋勇来门口迎接。 孟临殊对着外人是个很和善的脾气,虽然话少,但是别人热情的时候,不大习惯给别人冷脸。两个人对他殷勤,一左一右柔声软语,哪怕孟临殊和他们并不熟,听着也不会很 14. Chapter 14 [] 曲驳今年三十六岁,是个标准的黄金单身汉。 他刚下飞机就赶来酒店,一路风尘仆仆,却还是衣冠楚楚,半点不乱。他是少白头,偏偏又蓄了长发,被问得多了,索性全染成银色,在脑后扎成马尾,配着他金丝细边的眼镜,极富古典美。 之前他入圈时,不少人都可惜,他不当演员去当了导演,真是浪费了他这一张脸。 他自己倒不觉得可惜,毕竟这一行里,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只是好看到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让曲驳这种看惯了美人的人都能觉得惊艳的,却是凤毛麟角。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孟临殊,立刻就下了决定,自己一定要得到孟临殊,要让孟临殊成为自己下一部电影的男主角。 这纯粹是出于专业角度,是一个艺术家对于缪斯的热爱,不掺杂任何情丨欲视角。 包厢里,孟临殊刚刚进来,曲驳便起身说:“和我来一下。” 等孟临殊跟着他出来后,他才说:“剧本改了一下,有些地方不太确定,想让你再试一下戏。” 剧本是几年前就写好的,筹备了很久,倒不是缺投资,只是缺个合适的演员。现在有了孟临殊,扮相、气质都合适,可曲驳又有了新的担忧。 这部电影是民国戏,双主角,从主角小时候开始拍,前面用小演员,等到了角色的十六岁,就要孟临殊上阵,一路演到四十二岁去世,年龄跨度大,心境变化也大。 曲驳看过孟临殊的作品,他大多演少年青年,连中年都没有涉足过,因为他的长相太好,导演们更喜欢将他光鲜好看的那面展示出来,就像是炫耀自己手中价值连城的玉器,决不允许在自己手上沾染上丝毫的污垢。 可曲驳拍演员不是这个拍法,比起美,他更喜欢毁灭美,喜欢将玉器打碎了,日光照耀在碎片上,又潋滟又决绝的悲凉。 所以他用孟临殊,不止要拍他的美好,还要拍美好背后的无常,可他不大确定孟临殊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份重任,特意改了两份剧本。 曲驳是个惜才的人,尤其是孟临殊的长相真的很合他的口味,一看就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随便导演怎么拍都好看的脸。 如果孟临殊的演技到不了那个地步,凭着这张脸,曲驳也会给他表演的空间,让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美丽的花瓶,但是更为重要的戏份会分给另一个男演员。 可这到底有些浪费了,所以另一份剧本里,孟临殊将会是整部剧的核心之一,而不只是花瓶那么简单。 两份剧本都准备好了,就看孟临殊自己的演技到底如何。 来得匆忙,居然没个合适的地方让孟临殊试戏,曲驳一时站住了,还是孟临殊提议说:“不然去天台吧。” 天台上是个空中花园,这个时间,四角的灯都开着,花影横斜间,能看得到整个城市灯火通明。 曲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哗啦啦翻了翻剧本,翻到折了角的一页递给孟临殊:“这一幕,演给我看看。” 孟临殊也不多话,接过来借着路灯,认真地看起了剧本。 电影里面,孟临殊演的是个孤儿,被戏班捡到,学了几年戏,本来想一鸣惊人成名成角,偏偏被大帅看上,抢到府里成了第十二房姨太太,从此只能穿女装,以色侍人。 外面风起云涌,后宅内却只有勾心斗角,他明明是男人,却只能做个雌伏的女人。大帅喜欢他,拿他当个物件,女人们嘲笑他,却又警惕他。生活如死水,直到有一天,大帅留洋的独子归国,在后宅中撞见了他。 蝴蝶振翅,命运的洪流席卷,自此寒暑春秋。 曲驳要孟临殊试的这段戏,写的是孟临殊撞见了府里的小丫鬟勾搭大少,大少便为她摘了一枝迎春。 台词不算太多,孟临殊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曲驳问他:“准备好了吗?” 他没抬眼,只淡淡“嗯”了一声,曲驳说:“这儿没别人,我来和你搭戏。” 孟临殊说好,曲驳就喊了开始,先念了词:“你怎么在这儿?” 孟临殊低着头,轻轻地说:“只是路过。” 戏里孟临殊的角色和大少,在这时还是不和睦的,大少看不惯他,觉得他以色侍人,所以孟临殊给的反应是恭敬里带着点冷淡。 这其实是他的舒适区,毕竟他长了一张如琢似玉的脸,气质也是冷而疏离的,不能说演得不好,只能说更像是本色出演。 曲驳在心里评估着,跳过寒暄的部分,直接念了重头戏:“我瞧你看她看得出神,要我也给你摘一枝吗?” 这里大少是调侃的,甚至带着嘲弄,笑话他和女人一样。 剧本上这里,编剧给孟临殊这个角色的情绪是“羞愤”,毕竟一个人被这样讥讽,很难不有负面情绪,但是又因为本身在后院里,就是被当做“女人”使用,除了“羞愤”,更深层的其实是“自卑”同“悲凉”。 这些情绪很微妙,又很接近,一般人会处理成一种感情,这样表演出来,就难免浅显了。 孟临殊却笑了:“不必,我只是觉得有趣。” 这里不该笑,可他偏偏笑了,深深的夜色里,他的眉目殊丽,雪白的齿在嫣红的唇间,如同编贝一般,剧里他是唱花旦的,从小养出来的做派,再是清冷,眼角眉梢也带着点风流意味。 只是短短一会儿功夫,他就像是变了个人,完完全全入了戏。 曲驳看得走了神,慢了半拍才继续往下念台词:“有趣什么?” “有趣在,这样一个地方,偏有人急着跳进来。” 孟临殊终于抬起了眼睛,也让曲驳看清了,他狭长秀丽的眼中,既没有“羞愤”,也没有“自卑”,反倒是一片平静。 明明他还站在原处,身后是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可偏偏像是站在那满园的迎春花丛中,春光烂漫间,唯独他是冷而淡的一抹影子,哪怕带笑,却美得破碎不祥。 只是一个眼神,曲驳就读懂了孟临殊身上的情绪。 是“麻木”。 对 15. Chapter 15 [] 孟临殊面上飞起薄红,压低声音斥道:“下流。” “更下流的事我都干过,嘴上说说也不行?” 裘桓说着,忽然直起身来,揽着孟临殊转身。 身后,曲驳刚打完电话过来,猛地看到裘桓搂着孟临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 没等孟临殊开口解释,裘桓已经笑道:“曲导,上次冯总的晚宴上一别,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曲驳这才想起来,当时他被制片人拉着去和投资人喝酒,那个冯总也是投资人之一,平常傲慢得要命,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可那天在裘桓面前也是做小伏低,姿态放得格外谦逊。 这些生意人就是这样,不如他的他鄙薄,比他强的他谄媚。曲驳家里是文艺世家,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人,觉得有铜臭气,因此第一眼居然没认出裘桓来。 只是认出来了曲驳也没想多寒暄,只是点了点头,问孟临殊:“你们认识?” 孟临殊沉默了一下:“这是我……哥哥。” 曲驳又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这个男主演,身世还挺复杂的,看裘桓和孟临殊形容似乎很亲密,便说:“今天我们剧组聚餐,既然你哥哥来了,不如一起吧。” 孟临殊说:“不必了……” 裘桓和他同时开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临殊皱起眉来,觉得裘桓不怀好意,可曲驳已经按下电梯,开始和他讨论剧本里面的东西,旁边裘桓也一副只是顺路来蹭饭的样子,倒弄得孟临殊不好说些什么。 三人一起进了包厢,本来还热火朝天的包厢里面,立刻安静下来,全都看着他们。 裘桓一向把别人都当做空气,孟临殊更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只有曲驳奇怪道:“都在等我们啊?早知道让你们先开吃了。” 大家这才客气道:“没事没事,都不饿呢。” 另有机灵的已经让出位置来,让裘桓和孟临殊坐在一起。 有人觉得奇怪,怎么刚刚孟临殊来的时候还眉目含笑,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出去一趟回来,脸色就差了不少,难道是曲导说了什么吗? 等上了饭菜,酒过三巡,就有人试探:“曲导,咱们的电影,能按原计划开机吗?” 曲驳奇怪道:“能啊。” 旁边裘桓忽然笑道:“我们临殊就要多麻烦曲导了。曲导,我敬你一杯。” 他手指修长苍白,小小的酒杯悬在指尖,倒像是什么精美的玩物。曲驳并不喜欢国内的酒桌文化,刚要拒绝,裘桓已经抬手,自己先把一杯喝了,又一仰杯底,似笑非笑问曲驳:“曲导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曲驳不好驳他的面子,便也跟着喝了。门外侍应生忽然推着一只恒温酒柜进来,打开来里面全是好酒,大家不明就里,侍应生解释说:“这都是裘总存在我们这里的酒,特意让我们拿过来款待诸位。” 有懂行的早就看到,这里存着的酒,没有一支低于五位数,其中几支限定款,现在市面上流通价格更是超过六位数。 这样的酒拿来随便给他们喝,不得不说,裘桓出手果然阔绰。侍应生已经开了酒替大家斟上,大家欢呼说:“多谢裘总。” 裘桓只懒洋洋道:“喝了我的酒,进了组,记得帮我照顾我们临殊。” “一定一定。” “以后孟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裘总你放心吧。” 裘桓又说:“大家来敬曲导一杯。” 这要求不奇怪,毕竟剧组里,导演才是最大的,气氛正好,有的人涌过去挑酒,有的簇拥在曲驳身边,借着敬酒的名义讨好曲驳,曲驳被大家劝酒,盛情难却,只好挨着一轮喝下去。 裘桓在一旁冷眼看着,等这一轮敬酒快要结束,看了一直守在一边的酒店经理一眼,经理立刻出门,推了一座香槟塔进来,后面跟着的服务生,也各自拿了一瓶香槟。 这架势一般只在庆功宴上有,大家都没想到简单的聚餐居然还有这个环节,娱乐圈混的人,各个都是人尖子,不用裘桓发话,就接了香槟晃了起来。 香槟沸腾着撞开软木塞,明黄的酒液飞溅,包厢中笑声叫声,一时沸反盈天,热闹至极。 孟临殊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轻轻起身出了门透气,过了一会儿,看到包厢的门打开,曲驳摇摇晃晃地出来,一头冲进了洗手间里。 孟临殊有些担心地跟过去,听到隔间里曲驳呕吐的声音,他在外面敲了敲门:“曲导,没事吧?” 里面的呕吐声一顿,曲驳含糊地说:“没事,就是喝的有点多。” 孟临殊守了半天,曲驳总算出来,看他还在有些意外:“怎么没回去?我真没事。” 可他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原本整齐端正的衣襟乱了,金丝边的眼镜摘下来挂在胸口的袋中,长长的镜链歪歪扭扭地垂下来,同衣扣缠绕在一起。 孟临殊没说话,只递过去一张纸巾,曲驳接过来道了谢,擦了擦嘴角,又去镜前洗了手。 他有洁癖,洗得格外仔细,洗手液打了三遍,这才恋恋不舍地关上了水龙头。 抬头看到镜子里,孟临殊正在看他,曲驳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强迫症,我的心理医生让我多考虑一下大自然,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洗那么多遍手,对淡水的浪费将是一个天文数字。没想到真的克制住了我的洁癖,我现在顶多洗三次就行。” 其实以他的身价,别说洗三次,就算为自己修建一个专属的度假水庄园也无可厚非,可他居然能为了不浪费资源,克制住自己洁癖的本性。 半晌,孟临殊才说:“曲导,今晚很抱歉。” 曲驳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仪表,闻言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跟我道歉?今晚我很高兴,小孟,你不知道,为了这个本子,我筹备了多少时间,可惜一直没合适的人选来演。 “我那时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和这个角色简直天造地设,可我又放心不下,生怕你太年轻,演技撑不起来,可刚刚试镜,你不但撑起来了,更是给了我新的灵感,一想到能拍好这部电影,我简直激动得睡不着觉!” 孟临殊在这个圈子里遇到的很多人,一心只想争名逐利,如曲驳这样,哪怕功成名就,仍对电影怀揣赤子之心的却屈指可数。 虽然曲驳领口被酒污了,银灰色的长发也垂落几缕,可他站在那里,眼里满是光彩,甚至比之前一尘不染的模样更要熠熠生辉。 孟临殊凝视他,如同凝视自己可望不可即的梦想,曲驳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那群人疯起来真是胡来,还好他们没来灌你酒。” 孟临殊说:“曲导,您也少喝一点吧。” “难得大家开心,等开拍了,想这么高兴也就难了。”曲驳开玩笑道,“趁着现在和大家搞好关系,真开拍了我就算凶一点,他们也只能忍了。” 孟临殊轻轻笑了,送曲驳回包厢之后,自己却没有进去。 酒店大门处,车已经开了过来,没等孟临殊上前,车门就开了。 车里,裘桓懒洋洋倚在那里,示意他说:“上车。” 看孟临殊沉着一张脸,故意笑道:“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到你了?” 孟临殊没有说话,沉默着上了车,等车门合上,才低声说:“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灌曲导酒。” 裘桓说:“正常交际罢了。你一个人在剧组,我不放心。” “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孟临殊忍了忍,将那些恶言忍住。旁边裘桓却满不在乎:“他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人,喝杯酒而已,难道委屈他了?” 孟临殊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说:“是不是每个和我接触的人,你都要这样针对?” 裘桓本来没打算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知道说出来孟临殊肯定会生气,可他又不想骗孟临殊—— 至少 16. Chapter 16 《豪门养子今天也深陷修罗场》全本免费阅读 裘桓听了,本来应该再说几句好听的,可莫名其妙的,他也沉默了一下,半晌,才低低地笑了:“我不用你明白,反正你也知道,我肯定不会放你走的,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就算不给我好脸色,我顶多也就是发发脾气,可你要是想法设法要走……” 按平常裘桓的脾气,这里肯定要说几句狠话,威胁一下孟临殊,让他老实一点,可想到刚刚孟临殊看着他的神情,他忽然就不舍得吓唬孟临殊了,所以只是拉着孟临殊的手,在他指节上轻轻亲了一口。 “不说了不说了,今晚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等下咱们去下个馆子?” 裘桓的吻很轻,说话的语调也是有商有量的来,和平常恨不得将孟临殊生吞活剥的狠劲都不一样,倒像是变成了个理智的正常人。 可这到底只是装出来的。 孟临殊收回视线,淡淡说:“我累了,先回去吧。” 裘桓也没有被他拒绝落了面子的不悦,一路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等到了裘家,孟临殊试探说:“那我回去睡觉了。” 裘桓问:“你现在还住主楼?” “沣园修好了,我已经搬进去住了。” 裘桓就说:“修得还挺快的,可惜我不知道,不然你搬进去,我让人给你送点乔迁礼。” 他居然没有发怒,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孟临殊说话。 孟临殊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笑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孟临殊垂下眼睛,“那我就先走了。” 裘桓目送着孟临殊离开,看孟临殊走的很快,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 孟临殊防他像是防贼一样,裘桓倒是也没生气,还让佣人把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给孟临殊送过去。 要是平常孟临殊肯定不要,可大概是因为今天他态度太好,孟临殊居然收了。 这么吃软不吃硬的人,裘桓也只见过孟临殊这么一个,一看就知道,孟临殊脸皮薄,从小就不怎么会拒绝别人。 上次那个蛋糕孟临殊一口气吃完了,裘桓怕他撑坏了,没敢再给他买,现在为了哄孟临殊,直接把人挖了回来放在裘家,还特意叮嘱不准做那么大的蛋糕,只准做小的,而且每天限量,免得孟临殊又不知道节制。 他拿着手机一脸严肃地给管家发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处理多严重的事情。 陈崆察言观色,问他:“你昨天回去,没又跟你家那位吵起来吧?” 裘桓还没说话,旁边庄同洲打空了一梭子子弹,就两枪沾靶了,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小姑娘欢呼雀跃,不知道还以为他多劳苦功高,听到陈崆这么问,惊讶道:“裘二谈恋爱了?” 裘桓之前不喜欢拈花惹草,这么多年,在他们中间格外格格不入,弄得大家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现在知道裘桓居然有对象了,庄同洲激动得不行:“带出来看看,我要看看是什么国色天香,能把裘二这座和尚庙给攻打下来。” 裘桓带着护目镜和耳塞,随手拿了放在一边的猎丨枪,看着也没怎么瞄准,打移动靶枪枪都是十环。 本来工作人员还问要不要上点会跑的兔子狐狸之类的让他们打,庄同洲先说:“别,那东西打了都是血,挺吓人的。” 陈崆枪法不行,但是嘴贱,笑话他说:“老庄,看不出来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血啊?” 庄同洲:“待会儿我要去约会,沾了血吓着人小姑娘怎么办?” 陈崆笑骂道:“老庄我可真服了,虽然你见一个爱一个,可每个都还挺深情的。” “你懂什么,每一个我都花了心思的。”庄同洲唏嘘说,“拿钱买来的感情没意思,还是得真心换真心。” 陈崆快被他酸死了:“你再说这种屁话我可走了。” “你走就走,裘二留着就行。”庄同洲今天本来就是找裘桓有事,“裘二,你那表兄最近忙什么呢?” 裘桓正侧着头摘手套,闻言挑眼看了看庄同洲:“盛少钦?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庄同洲嘿嘿一笑,“是我手下人跟我说的,有人打着盛家大少爷的名义,跟北边来的人做生意呢。” 国界线往北那边不太平,天天打仗,敢跟那边的人做生意,没点真本事,就得等着被黑吃黑。 裘桓坐下,两条腿长得几乎无处安放,猎丨枪竖起搭在膝边,只能露出一个枪口。 他漫不经心地拿指尖擦了擦枪口的硝烟,倒是没有当做一件大事:“那是他自己的事。” 庄同洲道:“外人可觉得,你们是一家人。” “真是盛少钦干的,他自己心里有分寸。要是不是……”裘桓收回手,淡淡地笑了,“敢扯着裘盛两家的虎皮做大旗,胆子这么大,不用我出手,自然有人收拾他。” 他神情淡然,似是不过闲话家常,可在场二人忍不住都身上一凉,一时间场上竟然无人说话。 半晌,陈崆岔开话题:“老庄,你待会儿和谁约会啊,还是上次那个设计师?” “那都是老黄历了,早就分了。我最近在泡一小明星,长得漂亮,就是性子野。” “谁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就那个邝思甜。”庄同洲顺口问,“裘二,你弟弟不是最近在拍电影,能不能帮我走个后门,把我们家思甜也安排进去啊。” 陈崆骂他:“还没上手呢,就我们家思甜上了。” 裘桓却忽然问:“邝思甜?今年金鼎那个新人女配角?” 庄同洲警觉道:“你怎么知道?你别跟我说,你也看上她了?裘二,咱们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可是我先看上的!” 裘桓被他聒噪得头疼:“闭嘴。” 庄同洲只好闭了嘴,裘桓这才道说:“她和我……弟弟是朋友。” 居然能和裘桓那个漂亮弟弟扯上关系,庄同洲眼又亮了:“哥,我的好二哥,我上次就说请咱弟弟出来吃顿饭,你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上次裘桓没接他的话茬,这次想了想却说:“他脾气大,我做不了他的主,你自己想法子吧。” 这世上还有比裘桓脾气更大的人? 庄同洲简直要惊讶死了,也顾不上什么邝思甜邝思咸的了,拿出手机就开始搜孟临殊。 一搜不得了,发现这个孟临殊不仅人好看,演技也好,奖项拿到手软,后援团还很强大,在网上掐得宋砚风的粉丝像是过街老鼠,连后援会都解散了。微博上,孟临殊确实也和邝思甜互动过,两个人一起宣传电视剧,站在一起,金童玉女似的。 庄同洲有点酸溜溜的:“我要是长这么好看,我脾气也大。裘二,还好我不是你,不然看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弟弟,那心里不得跟猫挠似的,能看不能吃,这也太煎熬了。” 桌子下面陈崆忽然踹了他一脚,庄同洲嘶了一声,刚要说话,陈崆又踹了他一脚,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庄同洲后知后觉,就看裘桓脸上还是带着笑,可笑意明显没达眼底,站起来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 17. Chapter 17 《豪门养子今天也深陷修罗场》全本免费阅读 庄同洲说:“小姑奶奶,我约你来这儿吃饭,我不在这儿我去哪?” 邝思甜烦他烦得要死,要不是经纪人死活逼着她和庄同洲好好相处,她早就把庄同洲拉黑了。 今天庄同洲约她出来,她索性喊上了孟临殊,趁着现在大家都在,邝思甜挽住孟临殊的手臂,笑盈盈地和庄同洲说:“既然庄少也在,我就介绍一下。这位是孟临殊,裘家三公子,也是我的男朋友。” 庄同洲慢了半拍:“……什么?” 邝思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庄少,您对我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以后您不要再约我出来,不然我怕我男朋友不高兴。”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敢拿孟临殊出来装自己男朋友,毕竟庄同洲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说整人就整人,拉孟临殊出来,只会连累他。可现在不一样了,孟临殊可是裘家人,庄同洲再牛,还能牛过裘家? 邝思甜体会了一把狐假虎威的快乐,庄同洲却顾不上和她生气,只是想着,没想到裘桓那人不是个东西,他弟弟却这么助人为乐,还随手帮忙抓小偷,又长得这么漂亮,真不像是裘家人。 庄同洲就笑着说:“临殊是吧?我和你哥今天出去还提到了你,知道你被接回来了,说是要给你办个接风宴。” 这话显得热情又不失亲近,可没想到听了之后,本来态度很温和的孟临殊,语气却冷了下去:“我刚回来,不太知道我哥那边的交际圈。” 邝思甜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就又加了一句:“我和思甜……庄先生,希望可以高抬贵手。” 庄同洲听到他说话,立刻把邝思甜忘得一干二净,立刻保证说:“放心,我和你哥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高抬贵手的,你喜欢,让给你就行。” 这话说得不能细听,把人当个物件让来让去,和裘桓不愧是朋友,行为简直如出一辙。 孟临殊的态度彻底冷淡下去,连寒暄都懒得再寒暄。 可他不知道,像他这种长得好的人,哪怕甩脸子给别人,看起来也是一种享受,就像是高山上的雪,本来就不沾尘埃,谁又能强求他一定要给人笑脸? 至少庄同洲就不介意,还热情洋溢地一定要请他们俩人一起吃饭,被孟临殊拒绝之后又要交换微信,可惜又被拒绝了。 庄同洲想起裘桓说的,他弟弟脾气不好,觉得确实不好接近,只好遗憾退场。等他走了,邝思甜立刻放开孟临殊的手感激道:“多亏有你,不然他还要纠缠不清。” 孟临殊问她:“你的经纪人让你来的?” “是啊。说是惹不起这位。”邝思甜无奈说,“我经纪人算好的了,至少没有光明正大地拉皮条,也只是让我出来吃个饭接触一下而已。” “你想换个经纪人吗?” 邝思甜惊喜道:“换到明明哥手下?我当然愿意!” 想了想,却又泄了气:“算了算了,都是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况且,我经纪人其实也还行。” 邝思甜之前是做女团出身,团没火,她自己被公司单挑出来重新包装,这才一炮而红。 她在团里是最大的那个,当惯了大姐大,很有种侠气,孟临殊出道那部电视剧就是和她一起拍的,虽然她年纪比孟临殊小,可是因为入行比孟临殊早,一直很照顾他,导演刁难他的时候还主动站出来帮他说话。 孟临殊没有多劝,邝思甜也自己想开了,开开心心说:“难得今天没工作,我请你吃饭。” 餐厅不远,和庄同洲订的那家在同一栋楼里,会员制,很安静,环境也好。侍者领着两人在角落落座,邝思甜摆脱了庄同洲心情好,一时胃口大开,一个人干掉了一整份传奇圣代。 吃完了邝思甜总算想起来不好意思,问孟临殊:“要不要再给你点一份?” 孟临殊淡淡道:“我不想因为两个人一起吃的太撑,被送去洗胃上热搜。” 邝思甜哈哈大笑,一笑连忙捧住肚子:“不行,我再笑就要吐出来了。” 孟临殊脸上也露出笑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只扫了一眼,笑就淡了,起身和邝思甜说:“接个电话。” 等他走到露台上时,电话已经因为太久没被接听而自动挂断了,孟临殊看着手机,很不想打回去,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这次没有理由磨蹭了,孟临殊叹口气,到底接了起来:“有事吗?” 电话那边是裘桓,平常他肯定要因为孟临殊这么慢接电话发火,这次却很心平气和:“在外面吃饭?” 孟临殊“嗯”了一声,裘桓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饭就回去。” “和你那个朋友一起?” “你怎么知道?” “老庄跟我说的,说是你们俩在谈恋爱。” 孟临殊猛地收紧手指,自己都没有察觉,听到裘桓问这话的时候,他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紧张地等着裘桓要开始说些威胁他的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裘桓居然没有,只是说:“你对着外人怎么总是这么周到,要不是老庄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见义勇为。” 孟临殊回答说:“如果知道他是你朋友,我一定不会多事。” “怎么?和我当朋友的人,在你心里和我都是一丘之貉?” 孟临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裘桓轻笑一声:“和老庄比起来,我还是有点节操的,至少不像他似的,看见个好看的就丢了魂。” 孟临殊说:“你不是吗?” “你还别不信,我之前可是守身如玉,也就是遇到你。你说,这算不算命里该有一劫?”孟临殊还没回答,裘桓又说,“也不是,应该是你命里该有一劫遇上我。可中国有句老话叫来都来了,咱们俩已经这样了,分是分不开了,不如你将就一下,我也改改我的脾气,咱们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最近降了温,站在露台上,能感受到北来的风吹过江面,一汪秋水凉寒刻骨,荡开涟漪偏又如绸缎般轻盈柔软。孟临殊手肘搭在栏杆上,凝视着远方的天幕。 夜色很深了,可城市灯火通明,映得那一线海天交界的地平线也透出一线光华来,二十九楼望去,车流如蚁,繁华锦绣,唾手可得。 手机里,裘桓也没有再说话,难得这么耐心地等着他,孟临殊没有喝酒,所以头脑并不发热,就算裘桓说得再情真意切,他也只会觉得,他是一时兴起。 所以他只是说:“你改不了你的脾气,我也不想将就。” 裘桓沉默一下,就在孟临殊以为他装不下去的时候,他却转了话题:“你那个朋友的经纪人不行,你问问她愿不愿签来裘氏。” 孟临殊和邝思甜所在的公司不算太大,一共也只捧红了他们两个人,王明明本身不是这家公司的,为了带孟临殊专门转过来,之前只带一线艺人。 邝思甜的那个经纪人带邝思甜之前,本来都打算转行了,结果歪打正着,现在在公司靠着邝思甜,也是能横着走。 公司和经纪人都不行,如果邝思甜真能转去裘氏,往后的路要好走很多。 孟临殊沉吟片刻,到底还是问:“违约金呢?” “三七开,公司替她出七成,剩下三成分五年她慢慢还。蒋娇前段时间退隐生子去了,她的经纪人手底下空出一个位置。” 蒋娇是影坛前辈,从来只演大导的电影,格调很高,她的经纪人更是裘氏的王牌经济,拿来带邝思甜,属实有点大材小用。 就算孟临殊再讨厌裘桓,也不得不说,他的安排实在很妥帖,对于邝思甜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条件了。 孟临殊终于说:“……谢谢。” “不用谢。”裘桓笑道,“她当初照顾过你,我不过投桃报李。” 孟临殊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想说让他别调查自己,可又说不出口,以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面对别人的好意时,还恶语相对。 裘桓问:“我来接你?” 孟临殊下意识说:“不用。” 裘桓就说:“好,老爷子今天得了好茶,惦记着要给你尝尝,记得早点回来。” 说完竟是毫不拖沓,便挂了电话。 孟临殊拿着手机,一时有些错愕,回过神来时,觉得自己大概真是斯德哥尔摩犯了,裘桓不缠着他,他居然会不习惯。 - 庄同洲瘫在沙发上打手机游戏,余光看到裘桓挂了电话从外面走回来,打电话前原本一脸阴 18. Chapter 18 《豪门养子今天也深陷修罗场》全本免费阅读 裘桓抬抬手,就把庄同洲整得哭都哭不出来,却还不能不吃这块大饼,被自家大哥逼着丢去了非洲。 但他不愧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指点裘桓的那几句还真的挺有用。 裘桓最近没怎么缠着孟临殊,就算他搬出自己的园子,住到了别的地方,裘桓也没像之前一样,硬逼着孟临殊搬回来,只是每天都给孟临殊送花送点心,弄得裘老爷子还问孟临殊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样不轻不重的示好,孟临殊虽然没有回应,但至少没有把东西扔出来,有特别好看的花的时候,孟临殊还会亲自插在花瓶里,不太合他的审美的花,他也会交给佣人插起来,免得这些花因为无人照顾而枯萎了。 孟临殊就是这么一个人,就算不喜欢的东西,只要比他弱小,他都会怜悯照拂,连朵花他都舍不得扔了。 虽然因为他太过漂亮,给人的印象是很柔弱的,其实他骨子里反倒是那种大男人,总是忍不住要照顾保护别人。 裘桓一点不弱,无论在哪都是强势的那个,要是按正常来说,孟临殊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裘桓不指望孟临殊能有多喜欢自己,但他的底线就是孟临殊不能离开自己。 他做事干脆果决,向来有野兽一样的直觉,一看孟临殊有这个苗头,立刻就伏低做小,态度摆得很到位,倒让孟临殊想要再发火也找不到理由了。 也因为裘桓特意放松了对孟临殊的管束,不再时时刻刻都紧盯着他,孟临殊这段时间过得十分舒心,去拍定妆照的时候,一看就让人觉得格外容光焕发。 弄得化妆师捧着他的脸,一时都不知道怎么下手:“之前试妆的时候,看你的皮肤有点苍白,最近怎么保养的,脸色这么好?我还得给你换个粉底色号。” 不过不得不说,美人就是有特权,孟临殊的定妆照一出来,就直接血洗了微博热搜。 照片是纯黑色的背景,孟临殊穿了件白色的长袍,长发半束,沿着衣角滚落,如同漆黑的瀑布,安静地蜿蜒,却压不住被风吹得空荡荡飘在身上的衣襟,整个人都显出摇摇欲坠的柔弱可怜。 露在外面的肌肤,在黑色的底衬下,有一种即将破碎一般透明雪白的颜色,黑白分明的光影色彩,一瞬间便能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这样的美,无需言辞,便足够令人臣服。下面的评论赞叹不知凡几,点赞最高一条,却是曲驳的粉丝发的。 @曲慢慢又跳票了吗:老曲,你的镜头好爱他!我总算理解你为什么宁愿拖了那么久,也要等着孟临殊的档期了!为了美人!值得!那么请问,这次能准时上映不跳票吗???小心拖延症吓到孟大美人,跑了的话你哭都没地方哭! 曲驳拍片精益求精,又因为并不缺钱,所以经常拍着拍着觉得不满意,又重新再拍,虽然能够磨出精品,可每次上映都要往后推迟,弄的粉丝们风声鹤唳,生怕他又要失信。 这条微博评论还被制片人故意拿来笑话曲驳,曲驳特意和孟临殊解释说:“之前也不是故意拖延,只是拍戏中间有很多意外……总之这次肯定不会了。” 孟临殊倒是不在意这些:“您也是为了拍出心目中的好电影。况且等正式开拍,我们都要被您关在组里,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曲驳的剧组规矩很严,哪怕是对这些大明星也一视同仁,一律必须在组里待着,不许私自离组。 进组前那几天,孟临殊一直陪在裘老爷子身边。裘老爷子舍不得他离开,可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事业,长吁短叹万般不舍,甚至还问:“家属能去探班吗?” 孟临殊被逗笑了:“爸,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还让长辈陪着,他们要笑我了。” “我从小就没给你开过家长会,你自己一个人长这么大……”裘老爷子有些伤感,“是爸爸不好。” 旁边裘定懿插嘴:“爸,你少来了。我和阿桓那个时候,你天天忙着工作,也没帮我们开过家长会啊。” 裘老爷子:…… 老二天天气他,老大也这么糟心。 还是小儿子好,长得漂亮,还乖巧懂事。 裘老爷子心道老天有眼,总算给他一个不会气他的好孩子,一时感叹下,又在遗嘱里给孟临殊加了一堆东西,免得等他去了,这个唯一的乖孩子被欺负。 - 裘桓最近也忙,工作应酬排得满满当当,就是朋友想约他,都得提前给他下帖子约时间。 今天的局就是提前了至少小半个月约的,组局的叫徐方源,靠抱陈崆大腿才混进这个圈子,这次也是托了陈崆请到了裘桓,所以格外巴结裘桓,打听了裘桓不近女色,就特意准备了个又漂亮又纯情的男大学生。 裘桓一来,徐方源立刻指示男大学生过去:“去给裘总敬杯酒。” 男大学生长得秀气漂亮,看着乖巧,其实很会来事,特意穿着件白色的衬衣,扣子没系全,上面几颗都开着,稍微一弯腰就能看到胸前一片白净的肌肤。 他端着酒,柔若无骨似的就要往裘桓身上贴:“裘总,我来敬您一杯。” 可惜没贴上去,就被裘桓一手给拨开了。 裘桓推开他之后,随手抽了纸巾擦了擦手,又漫不经心和徐方源说:“老徐,我不喜欢这些,别给我搞这个。” 徐方源还以为裘桓是对这个男大学生不满意,正打算叫两个小姑娘过来。 旁边陈崆叼着烟笑了:“不是我说你,老徐,你找的都是什么庸脂俗粉,你不知道咱们裘少眼光多高?知道孟临殊吗,那是他弟弟,起码得那个档次的长相,才能得咱们裘二少一顾吧。” 徐方源对娱乐圈不感兴趣,还真不知道孟临殊和裘桓的关系,他旁边的小姑娘很机灵,立刻就拿手机搜了孟临殊的照片给徐方源看,徐方源看了一眼,果然惊为天人:“真这么好看?不会是p的吧。” 陈崆哈哈大笑:“老徐,这你就没见识了吧。” 又问裘桓:“孟少最近忙什么呢,不然喊出来一起玩啊。” 陈崆作为知情人,知道裘桓最近故意冷着孟临殊,都说远香近臭,离得远了,说不定孟临殊反倒念着他的好。 可陈崆觉得,这纯粹是裘桓一厢情愿,孟临殊那边没有他骚扰,说不定多开心。 他是贴心小棉袄,故意给裘桓个台阶下,裘桓也确实有点忍不住了。 自从和孟临殊认识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孟临殊分开这么久,听陈崆一说,顺水推舟就说:“那我打个电话给他。” 电话半天才接通,裘桓最近都忍着没找孟临殊,见他这么久才接电话,问他说:“睡了?” 孟临殊那边很安静,微微压低了声音回答说:“在外面。” “去哪了?”裘桓问完又怕孟临殊觉得自己在管着他,又补充说,“我就随便问问。” 孟临殊沉默了一下,就在裘桓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居然开口说:“小佑生病了,我在医院。” 裘桓不在乎孟临殊那个所谓的弟弟生没生病,只是欣喜孟临殊居然愿意告诉他:“最近变天,小孩子是容易生病,我也去看看吧。” 那边忽然传来个很虚弱的声音,小声地喊孟临殊说:“哥哥,我渴了。” 孟临殊的声音立刻放缓了,柔声说:“你别动,我替你去倒水。”又和裘桓说:“不用来。” 说完大概是急着去倒水,随手就把电话挂了。 裘桓啧了一声,站起身来,和陈崆打个招呼:“我先走了。” 陈崆问:“你弟弟生病了?” “不是。”裘桓脸上的神情并不算难看,相反还带着点淡淡的微笑,因为能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去看孟临殊,也不在意孟临殊为了孟佑挂自己电话的事了,又扯着领口闻了闻,问陈崆,“我身上有酒味吗?” 陈崆鼻子都被这里的酒气熏透了,哪闻得出来,还是徐方源机灵,立刻说:“裘总,隔壁有换洗的地方。” 裘桓今晚第一次把他看在眼里,道了声谢往隔壁走,徐方源连忙跟上,亲自拿了新的衬衣给裘桓送去。 等裘桓走了,他才回来,问陈崆说:“裘总和他弟弟关系这么好?” 陈崆带着点醉意说:“是好。” 徐方源就开始琢磨,裘桓不好取悦,那他弟弟是不是更好讨好一点:“可惜今晚没见到这位孟少。” 陈崆呵呵两声,裘桓把孟临殊宝贝成这样,徐方源敢找点莺莺燕燕往孟临殊身上扑,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