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全员重生》 1. 第 1 章 [] “咚、咚、咚——” “拜师大典正式开始——” “诸位小友勿要拥挤,人人皆可测得灵根,根骨若尚可即可暂时留用!” 鼓声止,人声沸。 哒—— 黑子落到棋盘上,屋内一暗,不见半分光亮,只见山门处众人神色莫测。 陆常指着这瞬息万变的天,惊奇道:“这…这是今儿个第二次出现这异样了吧?” 也不知是谁跟他搭了个茬:“仙君,上个是谁啊?” “上一位是…” 屋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窗沿,指腹有节奏的敲打在上头,嗒嗒作响。 “来了?” 一阵幼童声传进温玉沉耳膜,回道:“来了。” 他掀起眼皮,望向那一片阴暗笼罩着、毫不透光的山门,神情并无异样,但眸子却中透出几分探究。 温玉沉挥手,半空中忽而虚浮起如同明镜般的物件紧靠在窗前,镜中所呈之景正是山门处入门考核的第一关—— 测灵根。 浮灵球正前方,一位玄衣少年蹙眉瞧着骤然暗下的天略作思索,转而又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球体内似是雷劫般疯狂击打的电雷,得出最终结论。 这浮灵球好像——坏了? 温玉沉饶有兴致地给了虚妄镜中一脸疑惑的少年一个颇为中肯的评价,道:“根骨尚可。” “他是你徒弟。”孩童声音再次响起,似是为了反驳他这句“尚可”未等他答话便接了下句,“天生仙骨,满级灵根。” 温玉沉如常抿了口茶,应了一声:“我知,你不是给我瞧过吗?” 的确是瞧了,当日温玉沉睡得正香,突然不知是哪来的小孩,在他这附近吵嚷,温玉沉一向不喜隐忍,当即起身要去一探究竟。 结果刚起来,小孩又说话了,问他是不是温玉沉。 温玉沉:“?” 经历了好一番折腾后,温玉沉总算是知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这小孩名为系统且有任务在身。 据系统所言,他所在的世界是虚幻的,并且凡事都有原本的轨迹,而系统的到来,便是为了挽救这脱离了正轨的世界,防止世界彻底崩塌。 至于崩塌的原因么,便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重生了。 “他上辈子因何而死?”温玉沉问的是他从系统那得知的、他未来唯一的亲传弟子。 系统默默调出他的档案。 姓名:华清棠。 与主角关系:敌对。 身份:反派温玉沉之徒。 结局:被仙门弟子一剑毙命。 温玉沉看着眼前漂浮的半透明档案陷入沉思,半晌,他艰难开口,道:“他是废物么?” 不难听出他言语里的不可置信。 温玉沉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传弟子能废成这样,就算根骨再差,也大可一命换一命,更何况他还是天生仙骨,满级灵根…究竟是怎么做到被一个无名小卒一击毙命的? 温玉沉微蹙眉心,心中不满,腹诽道:着实丢人。 系统:“……” 温玉沉不相信自己上辈子竟然会这般无用,就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护不住,又问道:“我又是何故让他这么窝囊的死了?” 系统道:“哦,你在大结局之前被主角团伏诛,没能活到那时候,护不了他。” 温玉沉嗤笑一声,眸子全是嘲弄之意:“就凭几个黄口小儿?” 系统淡定答道:“没说只有主角团啊,你因为作恶多端,仇家太多,被围剿了,是主角团带头的。” 温玉沉迅速提取系统言语中的重要信息,他微微挑眉,虽无威胁的意味但仍是极具压迫感:“我何来仇家?” 系统感受到了他大反派的气场,更自信了,道:“慢慢来,总会有的。” 温玉沉:“……” 虚妄镜所映的之处此刻已然无人。 天色早已暗下,的确是到了时辰,上了门禁。 邵阳仙山门禁向来森严,并不会因为一些琐碎小事而发生改变,甭说是拜师大典,就算是中元节,门禁时间依旧不改。 温玉沉是觉得这门禁不太合理,不过这门禁从未束缚住他,早在做弟子时他便敢彻夜不归,更别谈现如今他成了邵阳仙山第一人,更是无人敢说他什么。 死寂的院中,系统的声音格外突兀:“你半夜来这蹲守干什么?” 温玉沉鬼鬼祟祟躲在树后正欲答话,就见眼前一抹身影佝偻着腰,左顾右盼,最终摸黑进了间客房。 在那人进去后,温玉沉手中折扇一横,指着那人所过之处:“等他——” “你认识他?”系统并没在剧本里看见还有这么一幕,“不对啊…原剧情里没提过你认识什么需要深夜私会的人啊。” “本来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 系统:“?” 那人走后,温玉沉毫不避讳地径直走向客房,原著所写华清棠与男主沐少卿的冲突便是从这开始。 原著中有人想要入仙山便想着些旁门左道,见沐少卿与华清棠在测灵根时一同出彩心生妒忌,便偷来灵器借机污蔑二人,想让他二人一同被赶出仙山。 但沐少卿身为男主自然机敏,连夜归还了灵器,等到那人告状时只搜到华清棠一个人枕下藏着灵器。 而于华清棠而言,陷害自己从中获利最大的人便是沐少卿,故而他觉得是沐少卿为了成为首席弟子刻意栽赃陷害自己。 同为天之骄子的沐少卿自然不愿在他的咄咄逼问下露了怯,于是也从未解释过此事并非自己所为,两人就这么荒唐的结下了梁子,直到今生也未曾解开此结。 温玉沉略带怀疑的朝系统问道:“他真是天生仙骨满级灵根?若是如此怎会连人进来了都察觉不到?” 话音未落,他一脚踏入卧房便迎面与华清棠撞上了。 温玉沉:“……” 得,说个坏话还让人家撞了个正着。 两人四目相对,华清棠乌黑的眸子映射出点点微光,在看到他的一瞬睫毛微颤,愣了刹那,又迅速移开视线。 华清棠退后半步,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弟子见过仙尊。” 瞧不清温玉沉什么神色,只听他在心中默道:“他也重生了?” 系统道:“除了你,书中所有并非一笔带过的角色都重生了。” 手中折扇轻缓的敲打在虎口之上,“哒哒”的响声在深夜里听的格外明了,片刻,华清棠肩上一沉,折扇不轻不重的落了上去。 华清棠一怔,抬眸看向神色如常的温玉沉,见他薄唇微动,折扇指向院门外,无声开口道:“出来。” 夜色深重,华清棠没看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凭借师徒多年积攒下来的默契也隐约猜测出温玉沉是要他出去。 他回头睨了一眼熟睡的同门、不,暂时还不是同门,收回视线后便将上辈子差点害他被逼退仙山的上等灵器软玉藏匿于袖间。 温玉沉倒是没戳破他的小把戏,由着他当着自己的面施障眼法,瞧着他班门弄斧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他竟觉得这种低阶术法自己会看不透? 出了卧房,折扇的敲打声再次响起,温玉沉神情戏谑的打量着他,硬是把华清棠盯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一般温玉沉这副模样都是要发火或是打算报复某个倒霉蛋的前兆。 系统打破了这阵诡异的气氛,它不能理解温玉沉现在的所作所为跟拯救剧情有什么关系:“你吓他干什么?” 指尖忽 2. 第 2 章 [] 系统被他噎了一下,久久没再回应。 与此同时,华清棠紧抿双唇,一双凌厉凤目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助,犹豫片刻,华清棠还是抬眼,直勾勾的望向了他,似是在求助——探仙骨的确是有些难挨的。 不过温玉沉不为所动。 他的徒弟定然是邵阳首席弟子,若首席弟子天资不足而旁的门派里却出了个天之骄子…他这面子上可过不去。 这也是他必须要来探探这人天资如何的原因之一,而浮灵球又只能测灵根,测不出仙骨,故而测仙骨便只能由他亲自动手。 那缕光丝终于从华清棠腕骨浮出,而后又散成了稀疏的光点,最终彻底消散在夜空中。 “天生仙骨。”温玉沉眼中多了些赞赏,正欲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便又想起系统所说的结局——他被一个无名小卒一击毙命了。 温玉沉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一甩折扇,半遮着脸,倒像个文人雅士。 最后只朝他淡淡道:“早点休息。” 华清棠知道他这是要走了,便躬身行礼:“弟子恭送仙尊。” 目前的剧情进展是男主沐少卿开场便被温玉沉的死对头程慊所收为亲传弟子,而温玉沉也收了跟男主有冲突的华清棠为弟子,两方针锋相对的局面正式拉开序幕。 由于全员重生难度系数十分高,又是实时更新不能提前查看全文,只能等到快要走到重要的剧情节点时才能解锁阅览,系统为了防止拯救剧情失败,专门兑换了人物档案降低难度,供温玉沉参考。 温玉沉侧撑着脑袋,斜躺在卧榻上,懒洋洋地听着系统给他恶补剧情节点以及所有人的最终结局—— 也包括他自己。 “你不是给我说过我被一群小崽子围剿了么?”温玉沉实在不想听系统强调这种丢脸的事情,虽然系统本意是想告诉他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改变自己必死的结局。 系统似乎是急了,虽然声调没有起伏但语速明显变快:“明日是拜师大典,你一定要看好他们。” “不能让他们脱离原剧情走向。” 温玉沉摇摇欲坠,眼睛一合,躺着床榻上不顾系统死活,睡得香甜。 系统:“……” 近乎崩溃的系统看着温玉沉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只能安慰自己,是反派天生反骨有个性,不是他不想完成任务在摆烂等死。 翌日清晨。 第二轮考核正式开始。 温玉沉因为邵阳第一人的名号被迫早早到场,好歹他也是个声名远扬的仙尊,总不能比那些个不知打哪来的弟子到的还晚。 他坐在主位上倦意更深,脑袋晃晃悠悠显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系统似乎也没起来,没像昨日夜里那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不待温玉沉清醒,山门处的鼓声便震天响地传到内殿里来,温玉沉揉了揉额角,勉强压下怒意,他最讨厌被人扰了清梦。 “弟子拜见朝凌仙尊,朝凌仙尊安。” 自古以来邵阳都只有第一才能获得封号,其他人便只是在姓氏后面加上个宗主,如果连宗主都不是,就只能用“张仙尊”“李仙尊”诸如此类的称号彰显阅历。 朝凌便是温玉沉的封号。 温玉沉当时觉得这称号与他的行事作风颇为不符,且更似女子,但又觉得改封号的事宜过于繁琐,只能就此作罢。 “嗯,开阵吧。”温玉沉睡眼朦胧,淡淡点了下头,连眼睛都没象征性地睁开。 灵力随着他的手转动着,与画在殿内的中的灰色符阵产生共鸣,瞬间燃起!原本灰暗的符阵顷刻被醒目耀眼的火红色替换殆尽。 符阵启动时大殿震了几下,温玉沉淡定自若的收回了手,也总算是微掀起眼皮,扫视了一圈排队静候的弟子,在不远处瞧见了两位气质卓然的清俊少年郎—— 分别是各自为两队之首,华清棠不似另一位领头人,身着一身大红色,张扬的个性毫不掩饰,他倒是穿了一身素色青衣,活脱脱的柔弱书生。 温玉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徒弟竟与自己的性格相差如此之大,就连选的衣服都与自己相反。 “他竟这般内敛?” 系统答道:“不是内敛,是接下来的关卡若身着艳色衣服会吸引妖兽出没,攻击自己,他上辈子穿的的确是大红色。” “但也因此受了伤,坏了仙骨,不过也得了兽骨化形的武器,但此剑在华清棠死后就被主角收入麾下。” “名为,烛封。” 温玉沉扬了扬头,意有所指,往红衣少年那瞧:“他是沐少卿?” 系统:“正是。” “原来他是想抢烛封为己用。”温玉沉直直朝着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看去,打量了片刻。 随即又撇了眼自家低眉顺眼的徒弟,道:“倒是懂得收敛锋芒,若毁了仙骨他如何修炼也成不了仙。” 系统连声制止温玉沉想让他成仙的想法:“他成仙了你的任务就失败了,你会死。” 系统深知温玉沉自始至终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也懂得如何打消他尚未成形的念头。 温玉沉“嗯”了一声,抬手指向符阵:“诸位进入此阵之中后若能出来便是通关,即可留在我邵阳仙山。” “但若在阵中伤了残了,也休要纠缠不休,邵阳考核从古至今,生死不论。” 温玉沉的声音不大,但此刻殿内静的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回荡,无意间便形成威压,劝退了不少本就犹豫不决的人,待到那些人散尽后,他清了清嗓子,又道。 “本尊恭候在场诸位。” “得胜归来。” 率先在万众瞩目下进入符阵的自然是沐少卿,少年手中执剑,剑身紧贴在挺拔的脊背上。 沐少卿在进符阵后消失的瞬间,回头深深睨了温玉沉一眼,而此刻温玉沉正凝神观察着另一侧的华清棠。 终于,华清棠动了身,利落的踏入符阵中,身影彻底被符阵所淹没。 “不对!!若是沐少卿利用红衣引来妖兽又没仙骨护体岂不是必死无疑?!!!” 系统猛的放大声量,硬是把温玉沉震得浑身一颤,引得下头的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似的。 温玉沉咬紧牙根,不耐的清了清耳朵:“所以呢?” 系统大惊:“你还坐着干嘛啊!!进去救他啊!!!” 温玉沉有理有据,把系统堵的哑口无言:“他不是主角吗,何需我去救,况且,若真如你所言,他便是我未来仇人。” “我为何要救他?” 温玉沉并非蓄意报复,只是这系统所言之事还未发生,但他若是进去便是切切实实地破坏了弟子考核的公平。 但基于系统先前所言非虚,温玉沉便趁着那两人背对着他踏入符阵的功夫捏了个诀,两股灵力悄无声息地没入他们体内。 他随时可以感知到二人是否遇了险,到时候再入符阵也未尝不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为谁大动干戈。 符阵彻底关了,温玉沉悠悠起身,朝着殿门外昂了昂首:“你们退下吧,本尊一人在这守着。” 弟子们皆是一怔,交头接耳,温玉沉没空管他们,凝眸瞥了他们一眼后才算彻底清净。 “弟子告退。” “ 3. 第 3 章 [] 华清棠见过他这种眼神两次,第一次是在他亲手诛杀温玉沉时,第二次则是在自己临死前,他从远处望向自己时的目光,也同今日一样,阴森可怖。 也不知是何原因,这妖兽原本也朝着华清棠扑了一下,但与他对视后又移走了,转而继续追杀沐少卿。 华清棠一怔,他知这妖兽厌恶大红色,但上一世即便并未身着红袍在它面前晃荡也是会被它乱撞一通的,不过没成想,它这回竟然只追身着红衣的一个人打——而这人便是想出头抢烛封的沐少卿。 就在沐少卿即将被妖兽活生生咬死之际,一张符纸瞬间逼的妖兽倒退两步,来者犹如天神似的从天而降。 但这位“天神”没品极了,他穿着一身淡雅青衣——但那件披在肩上的斗篷却是…大红色的。 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也成功吸引了这妖兽的注意力—— 妖兽似乎是被打在自己身上的符咒所激怒,当即冲向还飘在半空中的温玉沉—— 而这人还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淡定的指了指一旁怔愣的华清棠:“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对于眼前这位心安理得使唤人的“陌生人”的命令,华清棠竟鬼使神差的照做了,许是觉得这人发号施令的样子跟他那位不可一世的师尊简直一模一样,他一时间竟没区分得开。 “接着。”几张符纸朝华清棠的方向飞去,华清棠指尖一合,顺势夹住符纸。 温玉沉打这妖兽是绰绰有余,再夸张点说,他捏个诀就能把这妖兽一击毙命,但这妖兽本该是华清棠的剑,若是他杀了,妖兽会便认他为主。 但他对这兽骨剑可没什么兴趣。故而,他打算叫华清棠自个儿发力,他在一旁瞧着偶尔搭把手,确保不会闹出人命即可。 两人一前一后围住妖兽。 眼神交错后,他们竟默契的将符纸同时施展开,符纸顷刻四散形成了圆形牢笼,把妖兽困在中央。 大红斗篷因为温玉沉动作起伏太大,十分煞风景的落在了地上。 温玉沉分神,斜眼睨了垂直掉落的红斗篷,有些不悦,一来是想着穿这红斗篷吸引妖兽注意力,二来也可以耍个威风,毕竟从天而降的侠客都带了个斗篷。 没成想这斗篷竟然如此不争气,打到一半自己掉了。 回过神时,镇内妖兽竟化成幼状,一身光亮的金色毛发柔顺极了,它…躺在华清棠的身前。 …撒娇。 温玉沉目光一滞,手中正凝聚着蓄势待发的灵力也随之消散殆尽。 温玉沉有点发蒙,华清棠也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似乎毫无杀伤力的小妖,与其说是妖倒不如说是一只金色的小猫,因为它不但外形与猫极其相似,且见人撒娇翻肚皮的习惯也堪称一模一样… “嗷嗷——” 与此同时,重伤的沐少卿终于支撑不住,“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华清棠倒没管重伤了的沐少卿,反而十分关注给自己翻肚皮撒娇的小妖,许是因为上一世自己与它的羁绊,以及它现在示弱的姿态让华清棠想到了自家院里伴着自个儿长大的那些小猫小狗,故而华清棠对它放下了戒心。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在问温玉沉:“它应当…不会伤人了吧?” 温玉沉记得这妖兽是个上古灵兽,虽说它是上古灵兽却也只是空有其名,因为它的实力甚至不敌修为高深些的精怪,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战五渣了。 不过若是不杀了它,烛封大概也无法现世。 “书里提到过华清棠当时将它打回原形,在它几乎断气时它自己幻化成了兽骨剑,所以…它当时也极有可能并非是死后自动消散灵体化身兽骨,而是自愿投降认主,以此保全性命。”系统顺着现有剧情结合他的猜测往下捋。 温玉沉听着系统所言以及它战五渣的记载也基本确定了它没有再次攻击别人的能力了。 至于为何这群弟子都被打的屁滚尿流… 他顺手丢了几张符纸给华清棠,嘱咐道:“它若伤人,就地诛杀即可。” 实在是因为这群弟子连一些低阶术法都没学过,所以被这战五渣给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也不能全怪他们。 但此番历练归根结底也只是打算唬住那些心志不坚的人,从而筛选出大部分滥竽充数之人,只不过中途出了“烛封”这个意外,才让他们受了些皮外伤。 “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在下华清棠,不知可否与小兄弟结伴而行。” 华清棠不记得上一世的考核中有这么个人,但这人又实力不凡,与其日后防着他与自己为敌,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温玉沉脚步一顿,捡起红斗篷罩在了昏死的沐少卿头上,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他倒是知道抱人大腿保平安。 “你就答应吧,不然万一这妖兽突然回了原形,破坏了剧情…”系统恳求道。 温玉沉礼貌回首挂上假笑:“在下不成。” 至于他为什么想到了起不成这个名字—— 自然是因为他不想答应系统,但又觉得这系统有两下真本事,他还挺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的,一番纠结之下,他索性叫不成,保留了他的“初心”。 “步程…那在下且称您为步兄。” 温玉沉倒没什么意见,故而没吭声,只听华清棠那头又开了口。 “若我们三日后还未能找到出口我们大概就出不去了。” 弟子考核的确是要自己找到出口,相当于他们在里面玩迷宫,辨别方向选出正确的路。 不过,这考核可从没考过三天,但华清棠笃定的语气让他确定了这人上一世定然是被什么东西困在里头,出不来了。 因为即便没能找到出路,第二日也会将考生放出来。 他正想着怎么套华清棠的话,系统便解答了他的疑惑:“主角是一天一夜后出去的,但华清棠不是,他因为被烛封所伤便藏在了沐重池里疗伤,没成想被人落在了里面,还是清点人数时才发现少了他,他是最后一个出考核的人。” “剧情里没写是因为原文是照着沐少卿的视角进行的…所以只一笔带过了华清棠疗伤不当导致仙骨于他彻底无用了。” 温玉沉淡漠的凝视着眼前人,沐重池的确是养人,且灵气充足,适于修习,可华清棠带他去干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想报恩吧? 温玉沉眼皮直跳。 果不其然,这天坑系统再次发话,央求着他:“要不你俩把沐少卿也带上吧?不然他这样感觉很容易死掉。” 温玉沉睨了眼被红斗篷盖的严严实实的沐少卿,淡定道:“不会,不带。” 不过最终还是带着沐少卿一起了,因为符阵里多少是有些活物的,万一什么动物饿极了把沐少卿吃了,他就白忙活了一场,他可不想做无用功。 但…他要背着沐少卿这个浑身是 4. 第 4 章 [] 华清棠敛住笑意,眸色渐冷。 “咳咳…咳…” 沐少卿成功打破此刻僵局。 温玉沉收回视线,起身寻着声音的源头走去,脚下却忽的一沉,他垂眼,看见那小妖正抱着自己不撒爪。 他有点犹豫要不要一脚踹飞这小妖,抬脚比划了一下,感觉踹它一脚的话很容易死掉。 “是不是沐少卿醒了?”系统带着催促的意味,或者说是温玉沉觉得系统是在催他。 “沐重池内仅我们三人。”温玉沉挑眉,不着痕迹的瞥向华清棠,怼了系统一语,轻踹了一脚这小兽,没用力,但还是把它踹的滚到华清棠脚边哼唧,意有所指道,“你觉得是他咳的还是我咳的?” 原剧情里似乎没有提到沐少卿来过这秘地,因为此处秘境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每代最杰出的小辈会在前辈身死道消前被告知此地——温玉沉也是那少数知道这秘地的人的其中一员。 历代只告知一人则是为了防止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来此修习邪术,平添祸患。 而此次意外却把沐少卿也带来了,温玉沉仔细思量若是把他打晕,丢出去会不会被人发现什么异常。 但倘若被人发现,他定会背上个徇私舞弊帽子,估摸着到时候又要被那群老顽固指着鼻子骂了,虽然温玉沉根本不会听他们骂完。 思索间,他已绕过诸多掩盖之物,俯视瘫在地上沐少卿。 …没醒? 温玉沉饶有兴致的半蹲下来,由上到下打量着他,沐少卿明显呼吸淡了些,似乎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是无聊,便想看看沐少卿能装死憋气多久才撑不住,于是,他正襟危坐,在沐少卿身旁打坐起来。 合上眼不出半刻,他就感知到身前人动了,于是,他倏地睁眼,紧盯着背部紧绷的沐少卿,使他动弹不得。 沐少卿也是倒霉,堂堂主角竟然被人当成解闷的工具人!也难怪温玉沉上辈子会被他追着杀,换成谁被这般折辱了功成名就后不想把这仇讨回来? “他醒了就放他走吧,步兄。”不知何时华清棠也跟着他追了出来,这人单手抱着熟睡的小妖,有些嫌恶的看向躺在地上的沐少卿。 “咳咳咳…多谢二位…”沐少卿的声音在看见华清棠的瞬间戛然而止。 温玉沉敏锐的察觉不对,半挑眉,满脸写着“看戏”两个大字,添油加醋的问道:“怎么,你们还是旧识?” 他俩可不是旧识嘛,还是那种巴不得对方明天就死的那种旧识。 华清棠眼中一阵讥讽,扯起嘴角:“是,他要杀我。” 沐少卿显然没想到他会毫不避讳的说出实情,顿时慌了,撑起身子就连忙否认:“不、不是,我是因为瞧见…” 他眼睛一定,看着华清棠手中的小妖忽然间有了底气,言之凿凿的朝他道:“你身上带着一股妖气,我便以为你是妖,没成想竟错怪了小兄弟,在下给小兄弟赔给不是。” 温玉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吗?” 华清棠则面无表情,看着沐少卿演戏。 “正是如此,不然在下也不会残害未来同门…”沐少卿说的真诚,若不是温玉沉早就目睹全过程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闹了这么一通,天也黑了,温玉沉百无聊赖的倚在石洞旁观星赏月。 他的修为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了,再待下去也无法精进灵力,况且依照系统所言沐少卿是在正常时间出了这秘境,并非同华清棠一样待了三天。 也就是说沐少卿不出去便还可能出现变数,他还要将沐少卿送出去。 温玉沉一想到自个儿要带沐少卿这个累赘合理且不会让人起疑的出了这破地方,就觉得头痛欲裂。 澄澈乌黑的瞳仁映出半轮明月,幽幽月光映照在他鼻梁之上,勾勒出他优越流畅的轮廓。 温玉沉虽换了面容,但眉眼依旧与原貌相差不大,他倚在墙边,闭目养神。 眼前“唰”的暗了下来,累赘本人就站着他面前,脸色还挂着斑驳血渍,看起来脏的要命。 温玉沉不耐的“啧”了一声,嫌恶的垮下了脸。 沐少卿很显然没被人这么嫌弃过,眼中闪过一阵错愕,转瞬又对他行礼:“多谢步兄方才为我解围。” 方才的确是温玉沉替他解了围,眼看二人即将撕破脸面,他讪讪抬手指着雾蒙蒙的天岔开话题,说是趁着夜色何不把酒言欢。 说完他就看见华清棠好像在暗处抽了抽嘴角。 沐少卿也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 温玉沉则似笑非笑,弯起眼,心中盘算此刻若是让他俩提前叠加仇恨保不齐要出什么意外,万一谁死谁伤是小,万一真如系统所言世界崩塌,他也死了是大。 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在沐少卿面前,迎着沐少卿懵懵懂懂的目光,温玉沉假笑:“不是说要谢我吗?”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温玉沉又恍然大悟般,目露怜悯,半晌,摊开的手掌一翻,如同长辈般拍了拍沐少卿的肩:“罢了…家境贫寒些也能理解。” 不等沐少卿开口解释,他的目光又落在沐少卿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再次嫌恶的不加掩饰,果断抽回手后从袖口中翻出白帕子擦了擦手,道:“还是爱干净好些。” 沐少卿:“……” 片刻,他又故作大度,将话题扯了回来:“我不是重利之人,你不必心有负担,这人情,日后再报也不迟。” 说了半天,也没提他不用报恩了。 温玉沉倒是不愧于自己这小肚鸡肠的烂名声。 分明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救的沐少卿,却还要跟这人讨上恩情,还真是不容自己亏了分毫。 沐少卿被他这一番言论说教的无言以对,最后冲他微俯身,道:“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系统死机一瞬,看着沐少卿逐渐远去的背影,茫然道:“…你怎么还挟恩图报?” 系统虽然早就知晓他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大胆,还敢挟恩图报。 温玉沉见怪不怪:“我救了他,他理应对我报之以李。” 他又稀奇的反问系统:“你是指望我不求回报的耗费我自己的符纸、灵力去救一个与我而言毫无用处的废人吗?” “我是哪本古书上的救世主?”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当你是多了解我,原是连我的性子都未参透。” 入夜。 “温家早些年作恶多端,被人寻仇一夜灭了满门,不过那凶 5. 第 5 章 [] 沐少卿虽不愿与这位未来会离经叛道的“朝凌仙尊”有过多牵扯,但此刻也不能莫名其妙的与他撕破脸皮,只能忍气吞声道:“多谢仙尊夸赞。” 温玉沉接过话茬,并十分自然朝沐少卿抛了个原本属于他的活儿:“不谢,守在这,等到时机成熟自会有人来叫你去休息。” 不等沐少卿出言拒绝,温玉沉便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 他虽然没回头,但也知道此刻的沐少卿必定想将他活剐了——谁让他这么不要脸,竟然抛下自己的活儿强塞给了沐少卿来干,偏偏沐少卿又不能拒绝。 系统断断续续近乎崩溃的声音在他耳边乍现:“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玉沉斩钉截铁道:“不当讲。” 系统默了默,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将这事和盘托出,最终还是朝温玉沉道:“华清棠遇险了。” “他不是没受伤?”温玉沉眉骨微扬,有些诧异的问系统。 话音一顿,温玉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全然相信了系统说的话:“秘境之物他都打得过,何故遇险?” 系统也不曾遇到这等事,只能苍白无力的解释道:“他档案上的结局变了…” 眼前再次弹出半透明的光板—— 温玉沉亲眼看着华清棠的结局从被无名小卒一击毙命变成了命丧不枉桥。 不枉桥。 温玉沉心上一颤,几百年前他曾居之地便是不枉桥的另一端,但此城早就在星移斗转中沉了下去,他本以为他此生再不会听到与这不枉桥有关的事了。 没成想造化弄人,竟又让他几百年后归了家。 温玉沉眸色一暗。 只是那地方还能算是“家”吗? 不枉桥其实是连接外界与城内的一个通货桥,而这地方是在一场飞升战中彻底沦陷成为毫无活物的死城的,因城中怨气暴涨,不得天光,终日鬼气萦绕。 听说是有人去探过这地方,只不过这些人都没能出来。 流传最广泛的说法便是进去的人都被这些死人吞了。 为了保持这不会彻底沦为一座无人问津的空城,它们会吸引周遭的人进去,把活人吞噬后,被吞噬后的人就也成了怨鬼之一,以此不断延续着荒城被后人铭记,永远的成为一座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城。 不枉桥,便也因此得了个新的称号“黄泉路”。 华清棠又怎么会从秘境掉到那鬼地方?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老翁,一串糖葫芦。”温玉沉将银两递过去,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有个不枉桥,在你们这挺出名的,不知这桥如今可还在?” 老翁混浊的眼珠一亮:“在啊,怎么不在,那桥可瘆得慌。” 温玉沉继续追问:“那这桥在何处。” 不枉桥虽是他家,但他已经百年未下山,地势变换极大,如今这地方在他幼时是个河沟,但现在就成了城中乡。 老翁指了指远处崎岖的山路:“小伙子,那地方可邪乎着,要是好奇站在远处看看就好,可别被里面的东西给引进去喽。” “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温玉沉接过糖葫芦,朝老翁应道:“好。” 果然如那老翁所言,温玉沉刚走上小路,一阵眩晕感便袭来,亏得他灵力稳固,才稳住身形,没失足踏空。 不过除了这阵没由来的眩晕感外,倒是没出现别的意外。 山路旁的植物枯死,与满山不散的黑雾相搭,枯枝上挂着的乌鸦被温玉沉的脚步声中惊起。 它们在半空中盘旋,紧绕着温玉沉走,似乎是等着猎物落钩。 温玉沉觉得吵,利落的从袖口抽出一张符纸,符纸落下,瞬间在形成结界把温玉沉团团围住,他听不见外头的乌鸦叫了。 每踏一步,温玉沉的心脏便沉了一分。 越往前走,山路的景象越是与记忆中的重叠,温玉沉原以为会发生什么变故,没成想这路与他记忆深处逐渐重合。 温家原先也是城里一户有钱人家,在城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温玉沉的父母虽不是大房嫡子,但温玉沉却是温家长孙,也因此与温家大房早有争执。 大房的想要掌管城内糕点店,但因为温玉沉的缘故上头老太太把这糕点店送给温玉沉当生辰礼物,大房只得忍气吞声。 一来二去,抢的多了,大房忍无可忍,提出分家,老太太动了怒,但最终还是叫大房分了出去。 但也因此在温家被灭门时除温玉沉外还留了一脉后人,但这脉人估摸着也在飞升之战时被灭了个干净。 “碧落城。” 温玉沉薄唇轻启,眸光淡漠,看着掉在地上泛了灰的牌匾轻唤了声。 这会他走到了山头,不枉桥的两边门槛也都似是马上要断开了。 系统出言提醒:“你小心些,它看着不大结实。” 温玉沉半蹲下,擦了擦牌匾,又把它立在桥边,扯起嘴角,笑了一声:“黄泉路,碧落城,还真是般配。” 温玉沉并不怕这看似摇摇欲坠的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每走一步这桥就像是下一秒要散架似的吱呀吱呀乱晃,也不知哪来的落叶,刷刷的往桥上飘。 折扇有节奏的敲在虎口处哒哒作响,温玉沉眼看着慢慢下落的枯黄的树叶,在树叶落到桥上或碰到温玉沉时又加快枯死速度,立马皱成了干。 耳旁风声飒飒,温玉沉心脏重重一跳。 不对,他施了结界!这落叶如何能透过结界落到他身上!他又是如何听的清这来的正盛的风声的! 轻敌了。 温玉沉意识消散前想着。 “喂,你是谁家的小郎君?”温玉沉眼皮狂跳不止,睁眼便看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好心肠的递给他一个水囊,“喝点水不?” 温玉沉蹙眉,偏头躲过,人群喧嚷,眼前不断有人经过,看他像是看了个稀奇玩意似的,朝着他指指点点。 这是… 温玉沉只觉头痛欲裂,眉头几乎贴到了一起,他撑起身体,默不作声的观察了一周,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身上。 “这是哪?” 虽然这问题问的毫无水准,但那青年嘿嘿一笑,挠头回了他:“原来你是外乡人啊?哎,那你是来我们这做客的吗?” 温玉沉没吭声,那青 6. 第 6 章 [] 两人都沉默了,互相看着对方半刻没说话。 “罢了,当务之急是出了这地方。”温玉沉率先打破了这阵死寂。 温玉沉总觉得这里古怪的紧,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遇见文昭了么?”华清棠忽然开口问道。 温玉沉点头,道:“遇到了。” “那看来是了,这个村子里只有文昭不排斥与“外人”所接触。”华清棠有理有据道,“若想不打草惊蛇的出了这村子…” “只能靠文昭这个突破口了。” 文昭的确是唯一一个与他搭话的人。 “你打算如何?”温玉沉凝眸,难得正色道。 城内忽然飘起黑烟,城中人看着飘起的黑烟顿时慌了,文昭也被这股浓烟吸引而来。 温玉沉从烧焦的屋内踉跄跑出,脸色被熏的灰一块白一块,袖口也被火烧的只剩半截,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 他捂着口鼻朝着文昭道:“小昭,我…” 他面露歉意道:“我是想做饭的,没成想…” 文昭的脸色不比温玉沉好到哪去,此刻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周围的乡亲也窃窃私语,温玉沉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但肯定不是好话就是了。 文昭脸上的肉颤了颤,终于回神,冲温玉沉一笑,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温玉沉摇头,道:“我无碍,只是如今我没了住处,恐怕…” 文昭大手一挥,拍了拍温玉沉的肩,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侧身躲了一下,文昭像是没察觉一样,又道:“没事,我们这不会亏待客人。” 文昭热情的拽着温玉沉的胳膊朝着人群走去,正好撞到了藏匿在人群里的华清棠。 他无声开口道:“你不是说他们会生气然后把我们赶出去吗?” 华清棠礼貌一笑朝他挥了挥手,道:“对不住,我猜错了。” 温玉沉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他合理怀疑华清棠这是公报私仇——不远处的华清棠依旧保持微笑的看着他。 直到人群远去,温玉沉才不得已回头。 这回的房子比上回的还精致,估摸着也花费了不少心思,这回再烧了估计他就要被人打死在这了。 文昭又说了一遍有事叫他,温玉沉应下后文昭就走了。 温玉沉也是折腾累了,他便想着既已找到华清棠,便先在这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想办法。 他刚脱下烧焦了的外裳,门就吱一声被人打开。 迎上华清棠瞬间变绿的脸,温玉沉半挑眉:“哦,看来是没别的住处了,他把我安排到你这了。” 华清棠:“……” 迎着他愈来愈厌恶的目光,温玉沉当即决定报复回去,谁让他非要自己去放火,说什么既然计谋由他所出,那么自己理应要负责实践才算公平。 温玉沉衣冠不整,一层单薄的里衣敞开着耷拉在两侧,沟壑分明的腹肌就如此被华清棠收入眼下。 见温玉沉的动作丝毫没有打算停下,华清棠终于忍无可忍,按住了他正脱着里衣的手,嫌恶的眼神里像是在说别再脏了我的眼。 “…别脱了。” 温玉沉看他这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心情好了许多,但仍旧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怎么,你身材没我的好?” 见他不吭声,温玉沉继续逗他。 “还是说,你是有什么怪癖?比如龙阳之…” “步程!”华清棠怒视着他。 温玉沉笑的像个泼皮无赖。 “怎么,真让我说中了?” 眼瞧着华清棠气的整张脸迅速涨红起来,他连忙收手,将手腕抽了出来。 象征性的将腰间耷拉着的里衣松垮的系了起来。 “好了,我系上了,你别一副要将我活剐沉船的样儿了。”温玉沉懒散倚在榻边,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让他们两个成年男子挤在一起确实是有些困难。 但温玉沉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也并没有打算让出床位给华清棠。 华清棠也一副为何我要让你的架势,直勾勾的盯着温玉沉。 谁知道温玉沉竟一眼也不看他,直接倒在了床上,倒是让华清棠满腔怒意无处安放,整个屋里都能听见华清棠气的咬牙的声音。 “步兄当真是见利忘义。” 温玉沉懒得跟他继续掰扯,扯了把被子,正要盖上,被子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往反方向拽走,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华清棠拽的。 温玉沉不耐的蹙了蹙眉,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打搅他睡觉的人,故而眼里没了方才那般大度——虽然方才他也不怎么大度,但此刻能明显看出他的不悦。 “拿回来。”温玉沉以命令的口吻朝他道,“马上。” 华清棠也不太满意温玉沉这态度,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深刻骨髓。 最终华清棠半松半拽的拿着被,犹豫不决,片刻后终于开口:“我没被子怎么睡?” 后又憋屈的补上一句:“打不了地铺了。” 温玉沉见他吃瘪,满脸倔强但又憋屈的要打地铺,良心短暂的不安一瞬,但还是不打算让他上来挤自己,于是默默放了被子。 拿到被子的华清棠不爽极了,他哪里打过地铺,从前他师尊虽然严厉刻薄,但从未亏了他分毫,何时让他睡过地铺? 结果今日竟栽到了这人手里,华清棠不服气,但又不敢动手,因为这人给他的感觉和他那位刻薄的师尊太像了… “嗷!!!”烛封在角落里突然冲了出来,朝着温玉沉凶巴巴的呲着牙。 十分敏捷的跳到温玉沉身上,踩得温玉沉浑身一颤,捏着这呲牙的小猫仔的后颈,坐了起来,他眯起眼,把小猫仔提溜的与自己双眸齐平:“再乱动,就算你主人在你也得变成一具兽骨。” 烛封不嚎了,又委屈巴巴的哼唧起来,华清棠拧眉,小心接过被温玉沉丢下来的小猫仔。 看样子心疼坏了这猫崽子。 温玉沉被吵的困意全无,这小东西也突然从华清棠的怀里挣脱,稳稳落地后又朝着温玉沉开始嚎了起来。 “管好你的猫崽子。” 华清棠半蹲下来,揉了揉烛封炸毛了的头以表安抚。 7. 第 7 章 [] 还真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会儿他又与系统断了联系,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温玉沉静坐在榻边,闭目养神,不打算睡觉,他打算试着突破被禁锢住的灵力,顺便守夜。 催动体内灵力的瞬间,温玉沉脑内眩晕,喉咙一阵腥甜,经脉似乎都被封了。 温玉沉蹙眉,擦掉唇角血痕。 方才那阵眩晕感与他在不枉桥昏迷前极为相像,这两者必有关联。 况且系统先前说华清棠的结局是命丧不枉桥。 他却在这遇到了华清棠。 温玉沉能想到唯一合乎情理的猜测便是这里就是碧落城,但碧落城不可能会出现如此多的活人,若城内有活人,山路又怎会漫延那么多怨气。 若活人在怨气深重的地方长时间生存便会被怨气侵蚀,直到把活人的生气彻底吸食殆尽方才罢休。 但这里的人明显是生来便待在这,若这真是碧落城,他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先前温玉沉也试探过这里是否为幻境梦魇,但梦中之物不会有真实的触感,也不会发生形变,而他与华清棠烧了的那间屋子却切实成了灰烬。 这地方既不是幻境也并非碧落城内。 温玉沉精神高度紧绷,不断尝试着突破被禁锢的经脉。 “嗷嗷!” 烛封又开始叫了。 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温玉沉听着自己加重的心跳声以及烛封发疯似的嚎叫顿觉不安。 灵力在体内流窜,似乎是与烛封产生了某种共鸣似的,烛封嚎叫一声,灵力就猛的冲击被封经脉。 初见天明。 夜里没发生什么诡怪之事,但温玉沉却觉毛骨悚然,像是有谁在操纵着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引诱烛封使他们自乱阵脚。 “砰,砰,砰——” 门口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温玉沉心下一沉,正物色着该拿什么干掉外头破门的东西,就听门外一阵熟悉的憨厚的声音传入耳中。 “客人,醒了吗?”是文昭,“醒了的话开开门,我们做了饭菜,想着给你送过来。” 温玉沉瞬间放松,但也没有直接出声回应,毕竟这地方如此古怪,这里的人也不可全信。 门外文昭又敲了几下,说是敲其实更像是砸门,他敲得太狠了。 见温玉沉没有回应,文昭没再敲门。 床榻上的华清棠也睁开眼,与温玉沉对视,温玉沉十分娴熟的伸出手掌摊在华清棠身前,指尖触及他手心时他下意识想抽回手。 太痒了。 “文昭?” “嗯。”温玉沉应了一声。 华清棠睨了眼还在炸毛的烛封,将它抱了起来,把门开了个缝,让烛封去探探虚实。 烛封也听话,刚把它放下就一溜烟的从门缝挤出去,温玉沉把门一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无声开口:“你倒是不怕它就此死在外面。” 华清棠回他:“不让它死让你死?” 温玉沉:“……” 好问题。 门外烛封又嚎了两嗓子,一阵叮当响,震得温玉沉头痛欲裂。 见门外没危险,温玉沉开门,迎面就是烛封用脑袋拱着地上的饭碗,碗筷被它拱的掉到地上。 华清棠俯身把烛封单手抱起,意有所指的问他:“你吃吗?” 温玉沉瞥了眼饭菜里的猫毛,婉拒了他的好意:“这就不必了。” 温玉沉打算趁着天亮把这摸索一遍,但又担心他一个不留神华清棠就被人给弄死了,于是不待华清棠反应便拽着华清棠往外走。 为防止别人发现端倪温玉沉还专门避开了人群,直到他带着华清棠躲到一个狗洞时华清棠终于忍无可忍。 一双凤目死死的盯着他,眼神里透出四个大字“你要死吗”。 温玉沉拍了拍他的肩,以表安抚,正想拿折扇往人群的方向指,但手中一空,他才发觉自己扇子也丢了。 温玉沉有点伤感,没了这扇子他还怎么威慑别人。 不过他迅速调整情绪,抬手指了指人群,抓起华清棠的手写道:“你看见文昭了么?” 华清棠摇头。 “文昭为何不在?”温玉沉又道,“我们绕了一圈,都不见他踪影。” 华清棠道:“许是在做饭?” 温玉沉指了指大亮的天儿,道:“他不是给我们送过饭了么?说明他们已经吃完了,时间不对。” 华清棠不解:“这与我们有何干系?” 温玉沉勾唇浅笑,漏出虎牙:“我猜文昭只会在我们出事时才会出现。” 温玉沉带着华清棠摸索的一个时辰里,走遍了村内每个角落,但遗憾的是村子周围被水淹没,压根就没有能出去的路,逼不得已他只得先回来继续观察村子内是否还有落下的路没能找到。 但在这期间都不见文昭身影,文昭像是整个人消失在村子里了一样,而他的两次出现都是在他们两个外来人员出现意外的时候,其他时间均未出现。 且文昭头回说过家中有个妹子在,但温玉沉在寻路的过程中也一直没有看到与文昭年纪相差不大或是比他小的女子。 除非文昭不在这,他的妹妹也不在这。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何村子没有通往外界的路而村内的人也能得以存活了。 他们若想出去,就得跟在文昭身后。 “引出文昭。” 华清棠一头雾水,但也还是听了他的话,只问他:“怎么引?” 温玉沉挑眉,指了指不远处他俩住了一宿的屋子,面带微笑道:“烧了它。” 华清棠抿唇有些犹豫,万一烧了也没出去他可就要以地为席在地上安眠了。 虽然温玉沉的确是有着一部分报复回去的心里,但这办法的确是目前为止他能想到的最保险的吸引文昭的办法了。 “信我。” 他的声音如同一味良药,使华清棠从精神紧绷的状态下放逐渐放松下来。 的确如温玉沉所言,在华清棠烧了这没多久文昭就赶了过来,周围人也同先前见他烧了房子时神情一致,慌里慌张的绕成了一圈。 不过这回是他隐匿在人群之中,远远的观察着文昭。 文昭跑来的时候有些急促,看见华清棠的瞬间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依然被温玉沉捕捉到。 只不过他距离文昭太远,听不清他跟 8. 第 8 章 [] 他本想忽视这浓烈的窒息感,死的不这么狼狈,但身体却又开始不受控想要自救。 手指逐渐在水中蜷起。 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向上拉去,温玉沉想看清眼前人是谁,但双眸无法聚焦,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个人形,不过他也能猜出这人就是华清棠,因为除了他没人会跟着自己跳进湖里。 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温玉沉更加清楚的感知到那人在为他渡气。 模糊间他看见那人似乎被他气着了,眉心紧蹙着,一脸不悦。 唇上一软,氧气源源不断的送入温玉沉口中,华清棠的鼻梁蹭过他的侧脸,他睫毛微颤,垂下眼睑掩下眸中不宁的心绪。 他被华清棠救了。 两人浑身都湿透了,温玉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劫后余生的感觉使他顾不得什么礼数,虽然他本身也没守过礼。 胸腔剧烈起伏着,发丝凌乱的贴合在他的脸侧,哒哒的滴水,良久,终于回过神来,偏头睨了眼正靠在一边抱臂而眠的华清棠。 刚要开口就剧烈的咳了半天,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华清棠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为何要救我。” 华清棠倚在树边,半眯着眼,好一会都没理他,在他以为华清棠不会回答时,华清棠又开了口:“还你上次的恩。” 温玉沉眸中失落一闪而过,转瞬略过了这个话题:“文昭不见了。” 华清棠补刀道:“嗯,你跟丢了,不仅跟丢了,你还暴露了。” 温玉沉哽住,脸色一僵:“……” 片刻,他回敬道:“咱们在这逗留的时间可超过两天了。” “但你还没去邵阳报道。” 眼看着华清棠冷下了脸,温玉沉还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十分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颇为惋惜:“看来你当不成仙君了。” “凡事讲究一个缘分,你跟这邵阳是有缘无…”分字还没说出口,一柄短刀就直直朝他袭来。 亏得他反应快,不然这刀刃划开的可就不是他的脸了,华清棠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他用袖口擦了下脸上伤口,疼的瞬间面目狰狞:“嘶…你来真的?” 忘了衣服沾水这茬了。 温玉沉脸上血渍被水晕染开,糊了半边脸,看着就跟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似的。 华清棠后退了半步,生怕他把血蹭到自己身上。 温玉沉忽然想到了什么,弯起眼,举起了湿哒哒的袖口,把血渍递到他眼前,笑道:“刚刚我被文昭打吐血了。” 他目移到华清棠双唇上,挑了挑眉:“你现在躲也晚了。” 华清棠手中短刀大有再刺他一刀的架势,就在温玉沉差点又因为哪壶不开提哪壶而被揍的时候,烛封从草垛里钻了出来。 可怜巴巴的蹭了蹭华清棠的腿,又冲温玉沉呲牙,温玉沉被这两面三刀的小东西气笑了,提溜起它的后脖颈,威胁道:“再呲牙把你牙掰断。” 温玉沉一脸和善,又礼貌的把它丢给华清棠。 烛封咬了咬华清棠的衣摆,像是要带他去哪。 “跟着它看看,说不定真能找到出口呢。”温玉沉无所谓道,“左右结果都不会比现在差了。” 华清棠也被他劝动了,确实如温玉沉所言,左右都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 两人一妖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偷偷折返回了村子中心,蹲在狗洞旁,观察着周围是否有人经过,在确定无人后,华清棠跟烛封使了个眼神,烛封迅速带路。 温玉沉则跟在后头断后。 烛封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冲着那空地嗷嗷乱叫,两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空地。 这不是被他们刚烧了的房子么? 烛封带他们来这干什么? 不等二人反应,那地方竟邪门的在空地升起了一扇门! 没有多余的点缀装饰,只是一个看起来破旧腐烂的木门,大概许久没换了。 两人心照不宣,一前一后准备进入这木门一探究竟,在华清棠触碰到木门的瞬间,温玉沉拽住了他的手:“等等。” 华清棠一怔,就看见温玉沉顺手从他衣服上撕了块布,华清棠反应过来时温玉沉已经咬开手指,用血在上面画了个符。 递给了他。 “应该有用,若有危险,它可以抵挡一次。” 温玉沉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这换身符他还是头一次用布料来画,但现在也的确没有符纸,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拿这布料试上一试。 无论是否有用,他都已经尽力了。 若是华清棠当真倒霉… 温玉沉不耐的揉了揉眉心,安慰自己,大概会有用的。 “你为何撕我衣裳?”华清棠不悦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一个交代。 温玉沉理所当然道:“我出了血了,布料当然要由你出才算公平。” 华清棠无语凝噎,又看了看自己被撕了的衣裳,冷哼一声把符又丢给了温玉沉,冷声道:“不必了。” 温玉沉倒也没继续追着他硬塞,毕竟照着华清棠这排斥的样就算是塞了,大概率也不会用。 他索性在布料后头又画了个新的傀儡符,趁着华清棠不备,打在了他身上。 没想到还真打上了。 两人刚推开木门,就见到反常的一幕,这门内连接的竟然不是卧房,而是一个菜园子? 两人正愣神,烛封便越叫越凶,不过它这回像是失去了方向一样,自己绕着圈,四圈乱叫。 “嗷!!!” 叫的满园子都是它的声音回荡,平添了一份荒凉之感。 温玉沉感觉后背发凉,拍了拍华清棠的肩,他感觉到那人也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身,见是他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让它别叫了,瘆得慌。” 温玉沉也看出来这小东西还是挺听华清棠的话的,所以干脆就让华清棠管束,总比他吓唬来的快。 华清棠说完后烛封果真不叫了,但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像是上回夜里一样。 温玉沉垂下眼睑,伸手揉了揉它的头,小声囔囔了一句:“你在怕什么呢?” 它到底在怕什么东西? 院子里有一条小路,不是很长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那头有个木屋,但不知道为何,温玉沉下意识觉得这路很长,像是永远也走不完。 踏出后没多久周遭景象竟全然转变! 他抬眸去找华清棠,却发现方才的路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医药馆,这医药馆直直的挡在他面 9. 第 9 章 [] 不过他还是打算装上一装,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我并非是不想救…”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勉强叫出了这句“娘”。 “只是…” 看他欲言又止,小丫头急得朝他吼:“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如何能斗得过官家的耳目?药若是被别人抢了说不准还能讨个说法,但偏偏…”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任谁听都是担心受了那所谓的“官家耳目”的报复。 小丫头被他气的推门要走,温玉沉起身跟在她身后:“去哪?” 小丫头回头,一脸怒意:“找他们算账啊!不然让你娘白死吗?!林十五你真是个…” 小丫头脸都憋红了,最后就骂出了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懦夫!你不去我去!” 温玉沉见天色已晚,便伸手拦了一拦:“夜深了,我们现在去…” 小丫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文家离这不远!你不想去就别找借口给自己开脱!” 文家? 难不成文昭也在这? 温玉沉没再拦着她,只是保持着几米距离,不近不远,能看着这小丫头往哪走,他好跟在后面。 良久,小丫头停了下来,哐哐哐的在门外砸门,温玉沉有一瞬间怀疑这丫头就是文昭的妹妹,祖传砸门法。 温玉沉为避免自己沾染麻烦,特意避开了小丫头的视线,但这也导致了他无法看全这地方是哪,只能隐约看见里头的人开门了。 “你们凭什么抢药!”小丫头上来就嚎了一嗓子,硬生生把周围邻里也都嚎了起来,听见八卦的邻居也都不睡了,围成了一圈,把温玉沉的视野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眼前人山人海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小丫头还在继续敲门喊着凭什么抢药。 “吵什么?!吵什么!”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老太太被人搀扶着,拐棍也“咚咚”的敲了两声,冷着脸瞥了眼小丫头:“怎么?有何事非要闹得如此难堪?” 小丫头红着眼眶声音有些颤抖,指着那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大喊:“你凭什么抢药!就凭你们家大业大就能仗势欺人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吗?!” 老太太不屑正眼瞧她,声音依旧平稳:“你有证据么?” “说我们抢,你总要拿出些证据证明那东西是你的吧?” 小丫头被她问愣了,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我们跟掌柜的商量好了,最后一副药留给我们。” 老太太笑了:“证据呢?口说无凭,不如把掌柜的请来吧。” 老太太回头睨了眼搀扶着自己的丫鬟,丫鬟得令,在人群中挤了出去,片刻,丫鬟带着掌柜的来了。 老太太不怒自威,纡尊降贵的分给了那掌柜的一个眼神:“这丫头说我们仗势欺人,抢了你留给她的药,可有此事?” 小丫头也不怕冲着掌柜道:“你别怕,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呢!” 掌柜擦了把虚汗,赔笑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是姑娘你记错了吧?” 周围邻里在掌柜说完后顿觉无趣,自己散了,平日找这家麻烦的人不少,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本来看这小丫头如此胸有成竹他们还觉得这小丫头能翻出什么波浪来,没成想她竟然还没前几个生事的厉害,就连证人都未曾买通。 人散后那丫头也魂不守舍的走了。 温玉沉垂着眸子,仔细思量着。 文家便是他们口中的官家耳目,他们抢了“我”娘的药,而这个丫头她并非“我”的姊妹,那么她大概是“我”的未婚妻。 “我”和未婚妻积攒钱财准备为“我”病重的娘买药,但中途却被文家人抢了。 那掌柜说的话也的确像是与“我”所约定后失约,略带愧疚。 温玉沉略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这里也同那村子一样,并非幻境,所触皆有实感。 那这里的人又为何会将他和林十五认错? 或者说,真的林十五去哪了?他为何会顶替了林十五。 难道林十五长得跟他一般无二? 还有华清棠…是否也同自己一样成为了另一个人。 再回神时他竟然走到了一处荒废良久的山上,这山似乎还是个…乱葬岗? 他看见那丫头就在前面埋着人。 不用想也猜得出,埋得就是那妇人。 温玉沉不打算上前,只是站在树后躲着她,但身体却不受控的往前走,走到了小丫头面前。 盈盈月光,直映在他身上,他的双眸里也掺着点点微光。 “十五…林姨死了。” 丫头脸色惨白,被这皎洁月光映得更像是个鬼魂一样,她闭上双眸,囔囔着,不像是说给温玉沉听的,倒像是在给自己施压:“为何我们的命便同世间蜉蝣一样,如此轻易便丢了。” 温玉沉抿了抿唇,没接茬。 良久,她用手撑起身子,面上依然毫无血色,但眸子透出一股狠厉:“十五,我想报仇。” 温玉沉语调平缓,眸色微暗:“你想如何报仇?” “我想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重,但却使人毛骨悚然。 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温玉沉蓦地记起一种禁术,能以人身为祭,画地成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若要破解此术需得使阵中之主怨念散尽。 他越发觉得这地方同那禁术十分相似。 那禁术是通过让里面的人不断经历最为痛苦的回忆从而获取怨气,以此维持法阵不破,而回忆中的所触所觉皆有实感,就如他现在一样,能感觉到冷,感知到疼。 唯一不同的点就是这黄粱梦外人进不来,但温玉沉却进来了。 也是因为这点,温玉沉刚开始没往这处想,但听这小丫头的话如此决绝,他又觉得没准这小丫头真用了这禁术,但因道行不够,出了漏洞,才使得他意外进来了。 “我是从乱葬岗被林姨捡回来的。”小丫头垂下眼,“林姨为了养活我每日要多干好久好久的活儿。” “我本来想着,我等日后我赚的钱多了,林姨就能享福了。”她声音轻缓,“可林姨病了,我本来赚够了钱的。” “差一点林姨就不会死 10. 第 10 章 [] 那怪物似乎是察觉到温玉沉打量的目光,朝着他笑了,嘴角几乎扯到了极限,笑的十分瘆人。 “我身为祭。” “画地为牢——!!!” 她是在献祭?不对,献祭不需要如此多的怨气,她身上的怨气可不止是她一人的。 温玉沉心下一沉,只有黄粱梦才需要诸多怨气所维持。 巧娘还是用了黄粱梦。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她如同厉鬼般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或者说她此刻已经成了人人惧怕的厉鬼,怨气不断挤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圈,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就在文家门口,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被困在这黑雾中央,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这黑雾瞬间吞噬殆尽。 “哈哈哈…” 巧娘笑得癫狂。 吱—— 文家大门忽然敞开。 “妖孽休要伤人!” 剑刃瞬间划破巧娘脖颈,后又迅捷的直穿进她的胸膛—— 拔出剑时,巧娘的血顺着剑刃滴落,但黑雾没散,仍旧把文家圈在其中,那人一脸正派,身着一袭大红道袍。 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了个符,瞧着像是诛妖符。 不过他当真是厉害,能化虚为实,在空中便能画符 天师腾空而起,血色诛妖符随着他掌心而动,垂直的扣在了那黑雾上! 它泛着红光,疯狂扩大,直到彻底笼罩在黑雾之上—— 温玉沉本以为自己没死是因为巧娘大概还会再“诈尸”将这群人打个措手不及,没成想她竟然被天师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黑雾逐渐散去,天师敛眸,扫了一圈在场之人:“诸位不必惶恐,妖邪已除,各位可以回家了。” 温玉沉没走,他打算带走巧娘尸体,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等了半天,也没见这天师有要走的迹象。 他发现这天师不打算把尸体留下,只见天师从袖口拿出一法器,往天上一抛—— 这金色铃铛骤然摇动,泠泠作响。 金色铃铛也同方才那诛妖符一样,在着陆前成功变大,罩住了巧娘。 天师一挥手,铃铛又缩了回去,巧娘的尸体也不见了,估摸着是被这铃铛给吞噬了。 不过…巧娘死了,他还如何解开巧娘所怨? 就在他想的出神时,肩上一沉,他一抬眸,那天师似乎是想安抚他:“别怕,无事了。” 温玉沉一怔,他倒是没怕,只是想不出破阵之法有些头疼。 黄粱梦…当真是当之无愧的禁术,如此难破… 天师以为他惊魂未定,又拍了拍他的肩:“若还是怕,不如随我回师门,师门内并无妖邪。” 温玉沉衡量片刻,决定跟他回去。 毕竟黄粱梦只有解了阵眼的怨才能破解,而如今,他一没有能够一夜杀尽巧娘仇人的能力,二连巧娘的尸体都不在他这,他上哪解怨? 温玉沉点点头:“多谢仙君。” 那天师笑了一声:“哪来的仙君,贫道张鄞。” 仙君这个词并非从最开始便如此叫,而是从后来天师逐渐骤减,取而代之的是曾不及天师声势浩大的修仙之人所替。 而修仙之人自然是想要修成仙,因此一些散修就互相称对方为仙君,而后口口相传,仙君逐渐取代了天师的地位。 看来他这个地方跟他所处的时代还是有着极大差别。 现在还是天师居多。 温玉沉颔首:“多谢张天师。” 张鄞没再回他,始终先他一步。 走到了一处空地后,张鄞又拿着金铃铛晃了两下。 叮当—— 铃铛响了声后,眼前浮现出一个石门,石门上雕刻着些精细的花纹,温玉沉伸手想仔细探索一下,但被张鄞制止。 “小兄弟勿要碰,这石门是由往生石所造,若身无术法护身会被它吞噬。” 温玉沉面上应着,心中不爽。 若不是他被封了经脉,何故如此窝囊? 于是,他化悲愤为动力,刚被安排在客房后就跟张鄞说他想看看天师所学之物,没准日后有机缘便留在这了。 张鄞倒是没说什么,允许他去藏书楼看看,但叫他别被同门发现。 温玉沉自然是连忙应了下来。 “日月为引,以身为器,以心为眼,方知天地…” 他本来是来翻翻看看有没有能让他恢复灵力的,本来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所学与这黄粱梦相冲,所以才被封了经脉,若是他学习天师之法说不定灵力就回来了。 温玉沉揉了揉眉心:“全是些空口白话。” “毫无实用。”温玉沉评价道。 书架里的藏书几乎是被温玉沉翻了个遍,他看的眼冒金星都没找到有哪本书教他如何打好基础,全都是些空谈。 “最后一本了…” 他翻开书后,指尖一顿,看着书中内容目光一敛。 这书里头写的竟是黄粱梦。 温玉沉收起其余心思,难得正色,屏气凝神的认真翻阅,不得不说书中所记载的确实是比他自己记得更为详细具体。 黄粱梦如其名,黄粱一梦,生者祭阵需在五脏六腑处皆取一块生肉,再趁着自己活着时将血肉生生打进怨气多的地里,吸收怨气。 等到怨气吸足后,再把这早就坏死的肉重新塞回自己体内,五脏六腑虽然没有变化,但因吸食过多怨气,使这人生魂受损,并被怨气所覆盖。 就如同巧娘那般模样,是人非人,是鬼非鬼。 也正因为如此,那人以身祭阵后能够绵延不断为这黄粱梦提供怨气,延续阵法不受破坏影响,阵中之人永生永世都将困在这四方天地,无法脱身。 但此法过于冒险,若布阵者撑不到五脏六腑吸食足够的怨气就会亲眼看着自己死去。 死前能清楚的感知到疼,但无法挣扎也无法反悔,若是想强行取走尚未吸食完怨气的脏腑,那人会立刻被它格挡,同时也会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回报”反悔的人。 它会自己炸裂成渣,让人找不到也摸不着。 温玉沉一阵反胃,只觉得这种禁术也活该被封禁。 简直恶心至极。 他忍下厌恶,向后又翻了一页。 阵法一经开启便几乎无法逆转。< 11. 第 11 章 [] 他大手一挥,捞起这本闲书,干脆利落的往门外一丢,如同上回丢掉烛封一样,这闲书也被抛出了个流畅的弧度。 书直直的砸在地上,“唰”的一下引起一阵灰尘,呛得温玉沉干咳了两声。 他挥了挥袖,散开了这灰尘后放下心来,捡起闲书后将禁术之书藏匿于腰间,面色如常的把藏书楼的门虚掩上。 烛火通明,泛黄的烛光映着书上内容,上头记载着无数禁阵,温玉沉猜这些阵法兴许在这个时代还未被严明禁止。 不然这藏书楼里也不会有这等禁书明晃晃的摆在上头。 “祀幼,为人婴所化,炼化之人可任意驱动祀幼,为己所用,但因祀幼与炼化之人达成连接,祀幼达成任务后则会取其寿数…” 祀幼也是人们常说的小鬼。 温玉沉没翻到黄粱梦的破解之法,但没少看见这书里记载的邪术,有一些甚至连他都尚未听闻,头一回在这书里看见了。 这祀幼便是除黄粱梦外更加邪气的东西。 黄粱梦好歹是献祭自己,祀幼却是要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炼化为鬼,此事不仅残忍,且违背人性。 相对也比黄粱梦的惩罚严重的多,黄粱梦只是不得投胎,灵魂被禁锢其中,但祀幼的炼化者被扣完性命后便魂飞魄散,再无魂魄留存在这世间。 他有些疲惫的吹灭烛火,但终归是无法安心入眠,刚躺在床榻上不出片刻,他脑内浮现出他那废物徒弟的脸。 若真如系统所言,华清棠命丧不枉桥,那先前的地方肯定不是碧落城,毕竟他跟华清棠在那呆了几天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但如今… 他与华清棠分开了,没准华清棠真的掉进碧落城内了。 那么系统所说的结局… 温玉沉突然坐起,一阵心悸。 “…难道出事了?” 不对,他还有烛封傍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温玉沉越想底气越是不足,他还真不确定华清棠能不能等到他破了这黄粱梦,甭说如今烛封灵力低下,它这窝里横就算灵力高也指望不上。 更何况它废物一个,也就只能打打没有灵力符咒傍身的人,若是懂一点道行都能易如反掌的把烛封打个落花流水。 他心烦意乱,但也不妨碍他下一秒又干脆的躺下去了。 温玉沉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心大如牛,哦,他对别人倒是不这么宽宏大量,所谓心大也仅限于他对自己。 别人若什么事情招惹到他,他甚至能记个千百年,还会因为“仇人”死了而召集弟子踩在“仇人”坟头上报仇雪恨。 不过在他干完这事后就被人口口相传“朝凌仙君温玉沉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他本人听到这话之后倒是没表露出什么不悦,他甚至有些认同,因为他的确是记仇,若是不报完仇都无法安眠,只有恩怨得报后他才能放安心入梦,不再记挂着此事。 故而,现在导致他无法入眠人便成了华清棠。 他一合眼便想起华清棠拉着他的手把他往上拽的情景… 华清棠还在水中… 亲了他… 虽然那是为了给他渡气,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也是温玉沉头回跟人嘴皮子碰嘴皮子。 说不在意是假的,他如今整个人都像是被放进了炼丹炉里一样,浑身发烫,耳朵更是红的像是滴了血。 还挺软的… 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温玉沉喉结滚动,一手压在合着的眼皮上,不愿继续细想。 但他的举措似乎不大管用。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华清棠。 他觉得这是黄粱梦的问题。 一定是因为这黄粱梦有放大他人情绪的原因,才导致他对华清棠如此念念不忘。 一夜无眠。 现如今巧娘虽亡但阵并未重启,说明这阵需得走完所有人的结局才会再经历一次循环,那么便仍旧有破阵的希望。 温玉沉知道巧娘的执念是想将文家人全部杀光,故而这破阵之法便是要灭了文家门。 灭了文家满门对温玉沉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他完全没有心里负担,因为他身为局外人明确的知道这些人早都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是残魂。 但唯一困难的是这些残魂对他亦有实质伤害,而他现在经脉被封灵力全无,无法突破束缚一招制敌。 除非他现在就同巧娘一样,献祭自己获取助力。 等等,也并非全然不可… 温玉沉眸色一顿。 他虽然没了灵力但并非不能以身为器,若是在遭到反噬前成功破局便能安然无恙,但若阵法在被反噬后才破解… 温玉沉大概当场便会命绝于此。 但他若是不用此法,便要不自量力的一个人一把刀单挑整个文家。 他倒也不会蠢到将自己的项上人头白送给文家当上门礼。 冷风透过缝隙吹开了温玉沉放在案板上的禁术之书,书页不断翻动,风止后,书板板正正的打开供人考究。 温玉沉起身,正欲阖上,目光在看见书上的内容后浑身一滞,伸手抚上泛黄的书卷。 祀幼。 温玉沉墨色双眸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威压。 祀幼确实比黄粱梦更加稳妥,一来是黄粱梦只是会将人困入其中,不会杀死他们,巧娘不一定会散了怨气,二来是温玉沉担心若是巧娘的黄粱梦解了但他的黄粱梦却仍旧生效,彼时便是自寻死路。 再也无法可解。 温玉沉垂着眸子,无声看着祀幼的炼化之法。 需活剥一降生不久且体质强健的婴孩生魂,剥离后将生魂沁入一八月活胎体内,生魂沁入活胎后便会与胎儿原本的生魂争夺主权,直到孕妇临盆时降为死胎方才罢休,但也因此会积攒诸多怨气,蜕变成为厉鬼祀幼。 祀幼需以炼化人血肉为食,结契后炼化人要日日以血供养,直到祀幼识得炼化人的气息后方可操纵祀幼为己所用。 “活剥生魂。”温玉沉沉吟一声,微微蹙眉。 生魂便是人最重要的一魂,若缺了这一魂一旦染上了什么病便会不治而亡,当然,如果这辈子都无病无灾缺了这生魂倒也没什么大碍。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左右这里的人都不是活人,一切自然要以他为先,况且若是破了阵还能将这些 12. 第 12 章 [] “不讲怎么除妖?”温玉沉倒是颇为认真,毕竟这可是他头回捉妖,“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除妖不用讲它是从何时被发现的么?” 话音刚落,两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只有温玉沉满脸不解。 “啊?原来天师说的是这个…”老板娘嘴角扯起笑,“半月前,我去收拾屋子,结果没等进去就在门外听到…就是那种声音,我就以为还有客人没走,转头收拾别的房间。” 温玉沉道:“仅凭这个你如何确定这是妖物所为?” 老板娘又绘声绘色的拍了下桌子:“天师听我继续说。” “后面连续一周我都在夜里听见这动静,我本来以为还有人没退房,但我当时快要休假了,就想着白天跟他们商量一下,叫他们换个地方住。” “我就开始在那间屋子里等,等到天黑也没人来!我就在那屋里睡着了,结果半夜被那声音吵醒…”老板娘心有余悸似的喘了口粗气,“我睁眼之后发现屋里竟然没人!但这声音就是在这屋里传出来的!” “后来呢?”张鄞问。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等到第二天醒了之后我问伙计是谁住了那间房,伙计告诉我那间房早就空了!” “万一是你这不隔音呢?”温玉沉猜测道。 老板娘摇摇头:“不是,在我听到那声音前十日便已经无人在我这住房了。” 温玉沉不太相信还有这种艳妖:“会不会是伙计记错了?” 老板娘摇头:“不会,那孩子从不说谎,天师若不信,大可待到今日夜半,去那屋里看。” 两人在山庄内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无功而返后温玉沉提议现在就去那屋里守株待兔。 张鄞蹙眉:“你无术法傍身,若那屋里有危险…” 温玉沉无所谓道:“不是夜里它才会来么?现在这青天白日的怕什么?” 张鄞被他堵的无话可说,只叮嘱他若遇危险立马退到自己身后,温玉沉只敷衍的应了一声。 屋内积了灰,看着是许久无人打扫了。 “什么都没有。”温玉沉看了一圈,总结道,“连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张鄞回眸:“你觉得是那老板娘在说谎?” 温玉沉耸了耸肩,面上带着笑:“我什么都没说。” 张鄞没再接茬,但他从腰间抽出了一张空白符纸,用指尖血画完后递给温玉沉:“此符可保你平安。” 温玉沉接过符纸,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天色昏黄,即将要入夜了。 张鄞似乎还是不放心他:“若是出现意外你只管跑回师门,不必管我。” 温玉沉应了一声,自然是不会管他的,管了也没用。 他一个灵力全无的人不跑留下来等死么? 就在温玉沉以为自己的猜测被证实,就是老板娘说谎时,床榻上传来一阵声响,当真是男女欢好的声音… 温玉沉愣了一瞬,没想到这么荒唐的妖真的存在。 张鄞显然已经反应过来,夜色中,他将佩剑朝空中一扔,周遭字符腾起,以剑为核! 灵力催动佩剑出鞘!朝着床榻的方向袭去! 所以张鄞这是早就埋伏好了? 这阵法他见过,也练过,需要以符纸为基础,利用自己的佩剑为承载之物,以灵力催动方可成型。 原来张鄞随他一同看那一圈便是在放符纸! 张鄞不告诉他大概是怕打草惊蛇,而那句“老板娘在说谎”并非是说给他听的,是给这屋里的妖听的。 他想让这些妖觉得他放松了戒备,以身为饵,引君入瓮。 想象中床榻断裂的声音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温玉沉被眼前袭来的强光刺的睁不开眼,勉强撑起眼皮眯出一条缝隙时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头朝他这滚来! 没有身体,只是一个头! 温玉沉下意识想掐诀击退它,但因经脉被封徒劳无功,随后摸出张鄞给他的血符,朝着那头一扔。 果然,那头瞬间被炸开,血肉以及脑浆迸裂出来,一股恶臭气息四散。 温玉沉忍下干呕的冲动,回头看着正奋力斗争的张鄞,朝他一吼:“张天师,给我张空符纸!” 张鄞抽空丢出一沓,没有空闲搭理他,手执剑在空中不断念着法诀。 温玉沉眼疾手快,瞬间捡起符纸,咬破手指后,立即画下诛邪咒。 诛邪咒如其名,无论妖物或是邪祟,一旦被它碰上,都会被其瞬间镇压诛杀。 “妖邪伏诛,万鬼归阵!” “破!” 霎时,屋内被炸起一片碎石、断木,断木碎屑划破温玉沉的脸侧,他并未躲闪。 屋内腾起的黑雾溃散,不断有朝着温玉沉攻击的雾气被这符纸吸收,屋内再无打斗痕迹,只有温玉沉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张鄞复杂的目光。 妖是除了。 但温玉沉也暴露了。 “没想到我还真画对了。”温玉沉拾起地上散落的符纸,递给张鄞,毫不畏惧迎上他那复杂的目光。 诛邪咒确实不难,但若要它发出此等骇人威力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就连张鄞也不敢以身犯险用此等低阶术法降妖邪。 温玉沉知道张鄞是怀疑上了自己,但仍临危不乱:“还真是艳妖啊?” 他指了指那床榻下一个几乎粉身碎骨的残骸:“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此等妖孽,当真是给我长了见识。” 这妖是由人所化的,看样子是被人钉在床榻之下,后又被什么人注了妖力,让这人没死成,转化成了食人精气的艳妖,这艳妖还是成对的,一男一女,正在行那不轨之事。 张鄞睨了他一眼,没回答,金铃铛再次被他丢到天上,下降后盖住了那面目全非的两个艳妖。 温玉沉眯起眼:“张天师,这铃铛是干什么的啊?” 张鄞道:“灭形铃,可除去妖邪残留的可怖躯体。” 温玉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那看来趁着下山之后找机会把巧娘尸体偷出来的事情是落空了。 巧娘的身体没了。 温玉沉道:“夜色深重,我们若现在赶回去怕是天未亮就又遇到什么妖邪了。” 张鄞正踏出的步伐一顿,又收了回来:“你要如何?” 温玉沉 13. 第 13 章 [] “起了,这就来。”温玉沉回道。 温玉沉开门,女人正小心翼翼的站在离他两三米的距离,他往前走一步,女人就往后退两步。 他总感觉怪怪的,这女人像是在怕他。 不过饭桌上时气氛稍有缓和,那位表情凶煞的男主人总算开了口:“那个,我听村长说你们是天师,天师会不会算命?” 温玉沉一怔,点了点头:“那要看怎么算。” 男主人眼睛一亮,脸色瞬间好了起来:“就算算这婆娘怀的孩子能不能旺我们。” “我听说有的孩子是有天命,下来历劫的福星,这孩子要是福星…” 温玉沉余光瞥见孕妇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面色和男人形成了鲜明都对比,她面白如纸,垂眸一手捂在小腹上,不敢搭话。 温玉沉夹了口菜,装成不经意的问道:“若是不是呢?” 男人瞬间颓废,垮下脸:“不是就不要了,养不起。” 温玉沉觉得好笑,若是福星便会旺亲人,会带来财运,若不是福星他就养不起了,那这不成了孩子养他们了吗? 不过温玉沉正好找不到机会来探探这孩子生魂如何,如今倒是能借着算命的由头看看这孩子如何。 “那便探探吧。”温玉沉道。 男人眼睛一亮,随后又警惕道:“这不花钱吧?我们收留你都没要你银两。” 温玉沉摇摇头:“不要。” 男人这才放下心,脸上又浮起笑意:“果然村长说的没错,像你这种得道高人就是不一样,不为钱财所困。” 温玉沉似笑非笑:“是么?” 男人没看出温玉沉情绪不对,只是高高兴兴的给他加菜。 “几个月了?”温玉沉问。 男人道:“快生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这几天的事。” 温玉沉点点头:“等吃完就探探吧。” 男人笑着应了,女人抿着唇,滴米未进,只是颤抖着手抚在自己小腹上,眼中空洞无物。 饭后,温玉沉从袖口摸出一张空符,当着他俩的面用血画了个两人看不懂的东西。 “这是?”男人不解的问。 温玉沉解释道:“测仙缘,若是福星必有仙根。” 男人挠头,傻愣愣的笑了下:“这样啊,天师请!” 这人倒是呆傻,根本没怀疑过温玉沉说的话的真实性,哪有天师给人算命的,更荒谬的还是天师拿着符纸给人算命。 女人浑身颤抖,不敢出声。 片刻,符纸打进女人体内,温玉沉眸色一暗。 这胎儿生魂稳固,简直就健康的要命。 温玉沉收回符纸后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又看着男人几度欲言又止,男人瞬间蒙了,连声问他如何。 “这孩子是福星。” 男人还没笑完,温玉沉又道:“但他的命格克血肉之亲。” “只旺自己。” 男人瞪着女人的小腹,像是要将女人现在就开膛破肚了似的,温玉沉不动声色的挡住男人的目光,又道:“不过若是设法取走他的一魂,便可改变他的命格,让他旺亲,但他…” 没等温玉沉说完,男人就点头说好。 女人终于开口,微不足道的声音响起:“那…会不会伤到它啊?” 温玉沉点头应了她的话:“它会比常人体弱,但若是一辈子无病便也与常人无异。” 女人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男人打断制止,男人拉着温玉沉的手,诉衷肠似的朝他喷着吐沫星子,温玉沉眸子闪过一丝嫌恶,抽出了手。 “我自会保它无事。” 温玉沉打断了男人那喋喋不休的让他保住胎儿的话,竭力掩盖眸中厌恶。 阵法早已布下,虽是取了自己的血,但温玉沉顾不得休养生息,他只盼着能快些出去,于是夜夜不得安枕。 一有风吹草动他便会被惊醒,前去观看是否有妖邪觊觎这个孩子。 活剥生魂的时候需要在孕妇生产时便开阵,不得错过时间,晚了一分一毫都会剥离失败。 温玉沉不敢睡得沉,只能闭目养神。 “天师!天师!她要生了!!!” 男人粗犷的声音随着咣当一声破门响声传入温玉沉耳中,他立刻起身,疾步走向阵中。 他脚步一顿偏头朝男人吩咐道:“去找稳婆。” 显然男人也忘记了稳婆这茬,猛的一拍脑袋:“对!对对对!稳婆…我这就去找稳婆!” 温玉沉身处阵眼,割开手腕,血液顺着腕骨流淌,源源不断的滴在暗红色的符字上。 屋内传出女人的惨叫,但无人回应。 血液交融,法阵开了。 温玉沉跳动的心脏骤然加速,如同声声不断的蝉鸣,体内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他不知何时已经被这阵法牵至半空中。 法阵忽明忽暗,温玉沉呼吸困难,额角青筋暴起,鼻腔内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儿,叫人无法忽视。 看了它选中了自己的六魄作为抵押… 其实这法阵本不需要以施阵人的六魄为抵,只需施阵人将修为尽数奉上即可,但温玉沉此时半分修为都拿不出,法阵便会自动在他体内寻出可以与修为相提并论、足以开启阵法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便是温玉沉的六魄。 除去人的一魄便会叫他生不如死,更何况还是要同时生取六魄。 温玉沉脑内混沌,周身血液似是流尽了般,如坠冰窟,胸腔剧烈起伏着,心脏像是被人捏在手心来回撕裂一样疼。 但他若是此刻昏了过去,这阵法就废了。 温玉沉咬着舌尖,额角流淌着虚汗,整张脸都惨白着,仿佛是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好在这法阵在施阵途中不会被人看见,温玉沉不需要担心万一有人瞧见了趁他不备破了他的法阵。 虽然他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他所担忧的情况。 血腥味在他口中漫延,他蹙紧了眉头,瞳孔倒映出法阵抽离人魂的场景。 魂魄离体的场景犹如妖怪吸食人之精气,魂魄雾化,被法阵所吸收,屋内女人凄惨的嘶吼,稳婆不知是何时进了屋,那男人守在门外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仅剩下最后一魄尚未被法阵所吸纳,女人忽然没了声响,稳婆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大概是那女人难产了。 “保小!!!” “噗——” 最后一魄也被它吸走了。 温玉沉喉咙一阵腥甜,不受控的咳出污血,好在法阵已成,只待这孩子出生,生魂便会被剥离出体。 咚—— 温玉沉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强撑着身体保持平稳,布满血丝的双眸直直盯向那禁闭的木门。 就快了,就快要成了。 红光乍现,婴啼震天响。 成了—— 法阵顷刻覆灭, 14. 第 14 章 [] 他决定再次冒领一下天师的身份,毕竟天师这个名号听着就会让人放松警惕:“我是个天师,只是除妖时受了重伤。” 他侧头,洋装起身:“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若有需要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客套一下还是要有的。 女人与男人对视一眼,道:“那天师先歇着罢,我们就不打搅天师休息了。” 不知是何缘故,温玉沉总觉得看不真切这两人长相,他分明看得清二人的脸,但一眨眼就又忘了他俩是何样貌。 …是多了个生魂的原因么? 温玉沉手腕被包裹着,身上也换了身干净衣服。 温玉沉也听到了方才二人的争执声,而他所说要“赴汤蹈火”便是想引君入瓮。 那对夫妻找了借口说给他送饭,温玉沉没拒绝,只当没看见二人犹豫不决的模样。 不过这碗看着就并非什么寻常之物,这户人家大抵还是个富贵世家。 刚喝完粥,那夫妻似乎终于下定绝心,女人装成随口提及:“天师,您平常都干些什么啊?光除妖吗?” 温玉沉浅笑,果然上钩了:“不止。” 女人拿碗的手一顿,后又恢复:“那天师还干些什么?” 温玉沉扯谎道:“画符,挖灵器,布阵…” 眼瞧着女人垮下脸,满眼失望,温玉沉又慢条斯理的说道:“——算命。” 女人连忙接道:“怎么算啊?能算出还没出生的小孩是男是女吗?” 随后她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太过急切,笑着打马虎眼:“没想到天师还会算命,当真是神了。” 温玉沉点头,道:“能算,二位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可以帮二位算上一算。” “当真?” 温玉沉:“当真。” 夫妻二人此刻也不装了,凑上去问温玉沉:“那天师现在能算吗?” 男人解释道:“省的我们日后劳烦天师,再耽搁了天师养伤。” 温玉沉脸上笑意不减:“好啊,算谁的?” “算算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多谢天师了!” 温玉沉道:“但这胎儿多大了?还未降生的孩童并无生辰八字,便要胎儿月份,以推测出孩子降生的时间,方能算出孩童命格。” 他胡诌的能力在这黄粱梦里练的炉火纯青,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拿算命这茬骗了两户人家了。 女人毫无防备,信了他的话:“八月了,现在八月了。” 温玉沉神神秘秘的阖上眼,像模像样的掐了两下手:“是个女儿。” 得到结果后那女人步伐一虚,向后瘫坐,亏得男人手快,扶住了她。 “但事情尚未尘埃落定前尚有转圜的余地。”话音一转,二人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上,“若以法阵为辅扭转阴阳乾坤即可将胎儿性别转换。” “不过么…” 那夫妻二人当即握住了温玉沉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他诉苦,最后说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他家拼尽家底也会帮温玉沉寻回。 其实将生魂放入胎儿体内不需要做法阵护佑了,也并没有温玉沉说的那般麻烦,但温玉沉觉得事情说的越艰难,这两人越是会相信自己。 而后温玉沉也没耽搁时间,干脆利落的画了个乱阵故弄玄虚,便成功将生魂沁入胎儿身上。 那对夫妻为表感谢让他在这多留些时日,温玉沉并未拒绝,毕竟他还要等这祀幼降生。 后来夫妻俩还特意准备了个小宴会,说是要给温玉沉饯行,宴请了不少人,他从丫鬟口中得知,这里便是文家大院。 而这对夫妻是文家二房,刚好怀了孩子,若是诞下长孙就能改变被人轻视的现状,也难怪他们如此重视胎儿是男是女。 阴差阳错,刚好方便了他灭门。 不过在这期间温玉沉发觉这里的时间似乎与外界有所差异,有时他分明只是看了一本书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 而他与人交谈时却并未耗费很长时间,只有在他一人静坐在屋内,或是闭目养神的时候时间才会加速流逝。 于是温玉沉为加快速度,几乎日日不出这卧房,除了喝茶便是睡觉,又或是看一些闲书打发时间,除非是感觉到饿了才会出去寻吃食。 这日子过得倒是跟他在邵阳混吃等死的日子大差不差,不过在邵阳时他还会抽空打坐,防止体内灵力过久不用而凝滞。 在这里便无需打坐,毕竟他压根没灵力可疏通。 隆隆—— 天色骤变,血色侵染了整片天,这诡异的天气让府中之人都打了个寒碜。 这天温玉沉竟没听到大房与二房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执,大抵是这压抑的气氛所致,无人再吵闹吆喝着些无聊的话题。 雷声不断,天也未暗,整个院子被这猩红怪异的天笼罩,没有一处空地不沾血色。 祀幼降世,天必有异。 手中刚沏好的茶还冒着白烟,木窗被温玉沉只开了个小缝,他静静等待着,雷声隆隆,接连不断,他却格外清闲,细细品味了这壶茶。 “好茶。”温玉沉评价道。 隆隆—— 雷声响彻云霄,府内骤然嘈杂了起来,脚步声、喊叫声以及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交集混杂在一起。 吵的慌。 温玉沉难得这么好脾气的没有嫌弃此处如此聒噪,反而垂眸仔细的看着从窗户缝隙中渗透进来的点点红光。 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文家这会儿没什么人,温玉沉干脆出了文家门外,前些天他也打听好了文家祖坟在哪,他打算在文家祖坟那等着死胎被埋在祖坟里。 但意外的是他竟然在文家侧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这祀幼的父亲,他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疾步走出去。 温玉沉猜测他抱着的就是祀幼。 不过他去的地方不是文家祖坟,而是乱葬岗,那人匆忙走向乱葬岗,将一个死胎包裹的严严实实,转而丢到里头,正欲离开,嘹亮的婴啼声穿破乱葬岗里的死寂,哭声不止。 大概不是祀幼发出的声响,祀幼 15. 第 15 章 [] 祀幼反应愈发激烈,想要上去撕碎了他们一样,温玉沉拽回了她,淡淡摇了摇头。 随后牵着祀幼默不作声的跟在那人身后,但那人丝毫没有察觉,估计是觉得七月十五不会有人半夜三更百无禁忌的出来寻衅滋事。 温玉沉瞧见了那人腰间的护身符,那是掩去活人气儿的东西,他就说怎么可能这么久都寻不到这群人的藏身之地。 原来是有意隐瞒,若不是与这人打了个照面说不准今天还是无功而返。 这地方倒是个避世之所,几乎是没有什么人,眼看着那人推开院门,温玉沉松开了抓着祀幼的手,夜色里看不出他的神情,只听他嗓音冷淡道:“去。” 祀幼得了命令,宛如蛇蝎,化成一团黑影极速瞬移到那人旁边,那人甚至没有叫喊出声,就“噗通”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祀幼杀人的速度极快,上回灭门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留了一片血迹,除此之外,别无痕迹。 仿佛无人去过,是他们自然死亡似的。 温玉沉心脏忽的绞痛,他拧眉,踉跄了一步,单手扶着树干,一手捂着心口,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噗通—— 窒息感瞬间上涌,温玉沉狼狈的躺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浸透了他拽着的衣襟。 温玉沉疼的眼前发黑,死死咬着干涩的唇瓣,渗出丝丝血迹。 一阵抽离感袭来。 温玉沉不疼了,但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样,浑身轻飘飘的。 是…失败了么? 「系统连接成功」 这是温玉沉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步程!” “朝凌仙尊。” “温玉沉。” “小温。” 耳畔接连响起熟人的声音,沉重的眼皮此刻像是要被冲破的禁锢一样。 “咳——” 映入眼帘的是弟子卧房的房梁,温玉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毕竟他也是从弟子时期一步步走过来的。 …出来了,他没死。 温玉沉深呼了一口气,伴随着太阳穴的一阵眩晕他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接受连接?”毫无疑问,是系统。 温玉沉懒散的回了句:“现在不是接上了么?” 话音一转,温玉沉下意识想到自己那废物“徒弟”:“华清棠他…” 房间门“咔嗒”一响,温玉沉寻着声音源头看了过去,少年身着洁白弟子的服,眸光下垂,因是夜间晚休所以并未束起的长发随意披落在双肩之上。 这人手中还端着一碗温热的粥,朝屋内走来,似乎是察觉到温玉沉灼热的目光,他一抬眸便与温玉沉对了个正着。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盯了对方半天,华清棠终是率先回过了神,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了礼。 “弟子见过朝凌仙尊。” 温玉沉也算是恍然回神,收回目光,平静的应了一声:“嗯。” 华清棠这才又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粥递到了他面前,犹豫片刻,拿着勺子喂到他嘴边。 “仙尊体虚,如今得好好吃饭补上一补。” 温玉沉下意识反驳:“本尊已辟谷。” 华清棠的手顿了一下,眸中一暗:“弟子多虑了。” 他正准备收回手,温玉沉又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不能吃,本尊倒也有些想念这五谷杂粮了。” 华清棠一怔,试探性的把勺子递到他嘴边,温玉沉很给面子的喝了两口,结果剧烈的咳了起来。 …他放这么多盐是想要杀师证道么? 他惨白着脸,咳得厉害,华清棠见状立即又舀了一勺喂给他,温玉沉紧闭双唇,伸手将它推开后强忍着想要质问他的冲动,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 “…本尊饱了。” 华清棠以为是他胃口不好,也没再追问,将碗放在床榻旁的木桌上,冲他又行了个礼:“弟子告退。” 温玉沉揉揉眉,他的确不想再折腾自己回尘阳殿休息,便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况且邵阳弟子寝居众多,先前在考核中已经清掉了几波学生,华清棠大概不会落得个席地而眠的下场。 不过…他何时恢复了原貌,又是因何现了原貌? “我连接上你时发现你体内灵力不稳,便擅自为你更正体质,更正时顺带把你的脸也恢复成原样了。”系统出言解释。 温玉沉松了口气,好在没被华清棠瞧了去。 “他怎么回来的?”温玉沉阖着双眸,“可有受伤?” 系统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但他没受伤,结局也变回来了。” “…你怎么会忽然消失在不枉桥?”系统声音虽无起伏但却像是十分不解,“这两天里你掉到了哪?” 温玉沉一怔。 看来系统并非如它自己所言的那般神通广大。 “我完全联系不上你。”系统道。 “你说…几天?” “两天。” 温玉沉再次确定,黄粱梦中时间过快并非是他的错觉,竟然才过了两天。 “我为什么在华清棠这?”温玉沉总算是想起了这一茬,缓缓开口询问。 “你掉到了弟子院前,华清棠路过,看见了你,就把你捡了回来。” 温玉沉点点头:“嗯…?” 那我是以朝凌仙君的身份这般狼狈的面对他了? 温玉沉:“……” 好丢脸。 正在丢脸的温玉沉打算闲逛一圈散散心,不然他会一整夜都想着自己是如何“掉”到弟子院里的。 温玉沉起身,随手捞起了件衣裳,披在肩上。 但因为他还尚未休整好,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虽说经脉已经解封,灵力恢复过来了,但他总感觉体内似乎多了一丝妖魔气息跟灵力所缠斗。 这感觉并不好受。 嗓子一紧,他顺手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就猛的喷了出来。 …他喝错了,喝成了华清棠做的毒粥。 他被呛得一阵咳喘,硬是挤出了眼泪都没能停下来,直到有人递了碗水他才算得救,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漱口。 “怎还不睡?”温玉沉缓过神抬眼去看那人,鼻音略重,大概是被呛得还没恢复过来。 华清棠没答话,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粥,喃喃自语:“这么好吃么?” 温玉沉脸色一白,打断了他:“日后若无需要,你便不要再进膳房。” 温玉沉倒不是担心他把膳房炸了,而是怕他硬生生把自己毒死。 闻言,华清棠一怔,恭顺点头:“是。” 温玉沉又喝了几口水才算彻底缓了过来。 只不过他太久没好好休息,这会儿多少有些疲惫,困意上涌后也顾不得其他,他只朝华清棠摆了摆手,疲倦道:“明日不是要拜师典了么?早点回去歇息。” 华清棠点头,没再留下。 一般在第二次弟子考核后两日便要到拜师大典,不过前几次拜师典他都未曾出席,这次么… 温 16. 第 16 章 [] “哎,你说今日谁会拔得头筹?我听闻这回来了两位神人,都是满级灵根!其中一位还是上回考核第一个出来的。” “我猜还是上次的师弟会拔得头筹,毕竟另一个小师弟是被人从秘境里捞出来的,感觉他不抵那位凭自己夺第一的师弟厉害。” 弟子席前议论声不止,诸位掌门也并未强加干涉弟子讨论,毕竟平日里规矩多,能真正放松下来闲聊的时间并不多,这十年一次的弟子考便算是其中之一。 弟子攀谈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叫华清棠听了个一清二楚,温玉沉扬起眉,唇角噙着一抹笑,看好戏似的往华清棠那扫去。 华清棠没出言反驳,甚至就安静的站在那两名弟子身边,仿佛那两人说的不是他一样,反观沐少卿这边则是雄赳赳气昂昂,听到这话后更是嚣张至极。 全然没了当时被烛封差点咬死的狼狈模样。 主位之上,温玉沉毫不避讳的直观二人,大有种“你们怎么还不打起来”的意思。 虽然华清棠压根不搭理自己,甚至都没分给自己一个眼神,但温玉沉也没有丝毫尴尬,只等着作壁上观看好戏。 “拜师大典正式开始——” “弟子可随时进入赛场,若此战夺魁即可自主选择拜入哪位掌门名下。”主持弟子一顿,又补充道,“上场魁首也同样有此特权。” 话罢,众人皆望向沐少卿并投出羡慕的目光。 “不愧是满级灵根啊…不像我当时险些与邵阳无缘,还是我师父心善,见我没人搭理,收下了我…”陆常深叹了一口气,他天资的确不足,勤学苦练修炼一整日都不抵他人修炼半个时辰。 也只有程慊这个和事老对他施以援手,把他收为弟子,叫他不至于分明通过了考核却仍旧逃不脱被送走的命运。 “谁愿先上擂台!” 新弟子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第一个上擂台的人最为吃亏,要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耗费自身体力,谁都想当那个得利的渔翁,在最后一位时上去夺得魁首。 底下鸦雀无声。 锵—— 一把白玉剑鞘闯入众人眼中,沐少卿用它挑起格挡的铁链,在一片哗然中亮相。 “这、这剑是…”有人发觉了这剑的与众不同,立马指着沐少卿向身边人惊奇的介绍,“这是玉观风月!是用上等灵玉做出来的宝剑!” 他身边那人明显不信:“你都多久没下山了,你还能认出此等宝物?” 那人急了:“废话!我家曾收过一块玉观风月的废料,我现在还带在身上呢!” 说着,他拽下腰间玉佩,递到他身边人眼前:“贵着呢,我娘当时听说这玉温神养人,想着我要来邵阳修习了,便一掷千金为我求取了块玉观风月的废料制成了玉佩。” 经过那弟子一番喧嚷,沐少卿面上挂着笑意,身子站得更加挺拔,不过并未言明自己手中之剑究竟是不是玉观风月所制。 温玉沉对于这剑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一个辅助之物,是好是坏还是要看用的人是否能将它的作用实现最大化。 若人厉害,即便是使着一花一草甚至这满地风沙尘土都能为己所用。 玉观风月他也未曾听说过,估摸着是近些年才出了名的材料。 “弟子沐少卿请战。” 沐少卿站在场中,规矩的朝上座的诸位掌门弯腰行礼。 原本此刻该是程慊十分温和的将人叫起,但由于邵阳讲究颇多,而温玉沉此次并未缺席,便也就轮不到程慊来主持大局。 温玉沉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看戏,顺手抓起桌上以供观赏的果子咬了一口:“那便开始吧。” 有了沐少卿开头,后头自然就顺利不少,众多弟子一个碍一个得往台前凑,沐少卿天资的确不错,没将那玉观风月剑使成废品,反而发挥了极大用处。 锵—— 金属断裂的声音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这…沐师弟竟然把玄天链斩断了?” “玄天链还能被斩断?!!!” “沐师弟又赢了!” 数不清沐少卿打退了多少弟子,但只有这一声断链响引起了诸位掌门的注意。 玄天链是早期邵阳创立时留下的唯一一件法器,能够隔绝链外之物,相当于一个防御结界,同时它是由开山之人注入毕生修为与天石所铸。 这个天石就是传说中女娲为补天所炼化之石,因机缘巧合而被开山之人得到后形成了玄天链。 玄天链也同天石一样坚硬无比,几乎不可能会被外力所损害,而如今却被这沐少卿一剑劈断了… “这可是祖师爷留下的…”徐佞眉头紧锁,满眼复杂的与程慊对视一眼。 徐佞是他们这批同辈里辈分最大的,所有人都要尊称他一声大师兄,不过温玉沉每回叫他大师兄时都一副不服气的嘴脸,使得徐佞偏向了程慊。 “坏了便坏了,一个破链子而已,有何可心疼的?”温玉沉随性接道。 系统十分满意他这无差别攻击的阴损样儿:“你看,都说了你一定会有仇家的。” 温玉沉正喝着茶,被系统的话呛了一口。 徐佞的实力虽与温玉沉有些差别,但因为他大师兄的身份是为数不多敢跟温玉沉硬刚的人。 徐佞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朝凌是打算用自己的灵力修为来代替玄天链护住场外之人?” 温玉沉回敬他一个笑,嘴里缓缓嚼动着有些酸涩的李子,吃完后,他漫不经心的挥了挥袖。 咔嗒。 骨节敲了两下摆放水果的桌面,徐佞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就见场内被包裹殆尽,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完全看不清场内的情况。 温玉沉却十分有闲心的又用袖口擦了擦果盘上的李子,咬了一口:“一个低阶法术罢了,大师兄何必如此急躁?” 温玉沉口中的低阶法术是需要极大的灵力所维持才能保证它不会中途崩坏,而徐佞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嚣张。 徐佞微微蹙眉,只觉得他过于跋扈,但最终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温玉沉则淡定的吃着果盘里的新鲜水果,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哈欠。 余光瞥过还藏匿在人群中的华清棠,半掀眼皮似不经意的看向他。 少年眉眼冷峻疏离,与周遭 17. 第 17 章 [] “这句话应该是沐少卿对华清棠说的啊!” 沐少卿面色一僵,但迅速调整好情绪。 他知道华清棠是在挑衅他。 因为赢的人能够率先挑选掌门并成为这批里的第一个弟子,所以称别人为师弟,便是在下战书。 他上辈子也曾这样与华清棠说,不过他没有华清棠嚣张,只是说了句“华师弟,得罪了。” 而这回华清棠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甚至敢在水平相同的情况下让沐少卿三招,无论输赢都不会招人口舌。 赢了,华清棠可以说是自己让了他三招的缘故,他赢得不光彩。 输了,华清棠更会鄙夷不屑,因为华清棠分明已经让了他三招,他都打不过华清棠,这只能说明华清棠是实至名归,而他是华清棠的手下败将。 沐少卿早就注意到华清棠这回并未受伤,上辈子赢了华清棠也是有他受伤了的缘故,但华清棠这次并未受伤,反而是自己被那秘境里的畜生伤了身,还未休整完好。 若是自己不应…还能打赢他么? “怎么还不开始?”温玉沉瞧出了沐少卿眼中的退缩之意,出言催促,“你二人是有何不便么?” 这好戏再不开场他就要困死在这无聊的拜师典上了。 温玉沉又打了个哈欠,黑眸被掩在睫毛下,深邃的双眸下方是一对重重的黑眼圈,昭示着他昨夜并未安眠。 二人终于动手,华清棠谨遵承诺,一步一倾斜的向后退让,次次与沐少卿的剑刃擦肩而过,并未受伤分毫。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华清棠似乎根本没带武器上台。 他一直在躲避沐少卿的追击,却没有还手。 或者说他压根没有能够让他还手的东西。 “华师弟他这哪里是让了三招啊?这是一直拿沐师弟当狗耍呢吧?”陆常拧眉斜睨了他师弟一眼,师弟心虚的摸摸鼻子,讪讪闭嘴。 但沐少卿听了这话火气直冲大脑,像是发了疯似的刀刀朝着华清棠的死穴刺去,台下有人发觉不对劲,立即冲主位的温玉沉喊道:“朝凌仙尊!二位师弟似乎有些冲动…不如且暂停…” 温玉沉摆了摆手:“不必,考核何时中途停过?” 话罢,他睨了那弟子一眼,弟子半张着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嘴只得闭上。 眼见沐少卿剑刃直直刺入华清棠肩上,铿锵一声响,剑刃歪了,沐少卿一个没拿稳,它直直的镶进了地里。 扇身此刻又被温玉沉握在了手里,它竟然在承受了沐少卿十成力气的死招下毫发无损。 华清棠怔愣片刻,抬头与高位的温玉沉目光相撞。 他坐在那主位上,手中折扇半开,不轻不重的摇摆着,面上并没有丝毫变化,直直的看向场上二人。 “比试罢了,不必如此较真。” 手中折扇一扔,华清棠顺势接住。 “不过既是比试,定然要分出个胜负,你没有武器,本尊且将这折扇借你,省的你胜之不武。” 这哪里是怕他胜之不武,这分明是怕华清棠因为没有武器而被沐少卿伤了碰了。 话音刚落,诸位掌门满脸复杂的看着温玉沉,又看了看这俊俏少年郎,随后深深陷入沉思。 这温玉沉抽的什么疯??? 竟然在给他打抱不平??? 程慊眉头一皱,在华清棠再次准备动手前叫了停:“等等,朝凌,你怎地能这般破坏弟子比试?” 温玉沉嗤笑一声,反唇相讥:“程掌门此言何意?本尊如何破坏规矩了?本尊这是在维护比试的公平。” “不过是给了他一把折扇让他不至于空手迎敌罢了,怎地在程掌门眼里却成了本尊的不是?” 程慊被温玉沉说的挂不住脸,气的起身指着温玉沉,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最后又冷哼一声甩袖又坐了回去。 温玉沉心情大好,脸上笑意的分毫不减:“程掌门又无事了?” 程慊怒瞪了他一眼,温玉沉权当没看见,朝着主持大典的弟子微微仰头,示意他俩重新开始比试。 弟子得令,吆喝了一嗓子,华清棠也回神,垂眸看了眼手中折扇。 上辈子温玉沉是在他重伤时出来的,或许是因为看出了他手中的烛封剑并非寻常之物,觉得他只是伤势过重尚未痊愈才会落得下风,所以叫停了比试,当众破例,在比试尚未完成时收了他为徒。 那时的温玉沉也是用这把折扇挡住了沐少卿的攻击。 再次经历一次,华清棠觉得有些恍惚,一时间惊忘了躲开沐少卿的进攻。 温玉沉瞳孔一缩,准备控制折扇替他抵挡这一击时华清棠回过了神。 折扇一横,扇骨抵挡住砸下来的剑刃,发出一声脆响。 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系统也察觉出他的异样,并出言提醒道:“他本该受伤的。” 温玉沉知道系统的言外之意,系统是在告诫他不该干涉事件正常走向,合该让华清棠受些伤,但他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让华清棠伤到一处。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华清棠曾救过自己。 温玉沉虽睚眦必报,但同样也有恩也会回报回去。 于他而言,华清棠救过他,自己救回去是正常行为。 毕竟自己也不会因为救了华清棠就死了,若是伤及自己他是断然不会动手的。 “等等,华清棠占了上风,那他…”系统沉默片刻,“他不能赢。” “若赢了便算是发生了剧情上的转变,那么未来的发展可能不会按照既定轨迹进行。” “你会死。” 温玉沉半晌没回系统,估计是在思量究竟要不要让华清棠输了这比赛。 但华清棠分明能赢。 “承让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温玉沉的思绪,他手中折扇未动,沐少卿的剑却已经矗立在台上,本人也累得精疲力尽。 “我认输。” 场下掀起波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华清棠本该赢的,此刻却在胜利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认了输。 华清棠的声音不算大,却能叫在场诸位都能听清:“沐师弟在上场考核中受了些伤,我若再咄咄逼人赢了也是无用的。” 这哪里算咄咄逼人?光是他前面不带武器跟沐少卿打了半场便已经算是让了他,不存在不公平了。 更何况这后半场华清棠也压根没出手,全程以沐少卿的节奏接招,这分明就是实力高出沐少卿一大截,压根没跟他用什么心思打。 “什么情况???” “华师弟这算是碾压了吧?” 小部分人在吹捧华清棠,但也有一部分替沐少卿鸣不平。 “沐师弟前面都打了多少场了?华师弟这才是第一场,自然是打得如鱼得水。” “就是,更何况沐师弟不还在上场考核受了伤?” 此言一出,大家又默契的沉默了。 秘境里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沐少卿是怎么受伤的? 所有人又都开始倾向华清棠了,因为他们觉得受伤一事是华清棠在为沐少卿找补,能给自己竞争对手找补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 温玉沉见众人反应后十分满意的向后靠了靠,眸中笑意全然显露:“这哪是认输,分明就是宣战。” 看 18. 第 18 章 [] 程慊被他说的老脸涨红:“温玉沉你莫要欺人太甚!” “实话实说罢了,怎地到你这就成了欺人太甚?”温玉沉也不急着叫下头的两人起来,他想等那位栽赃的弟子闹完再继续大典。 徐佞一拍桌子,横眉冷眼的朝温玉沉道:“闹够了没!你们二人是何等身份地位,如今在这丢人现眼!” 温玉沉当即笑出了声:“大师兄这是在管教本尊么?” “本尊是何等身份地位,大师兄不是最清楚么?” 徐佞当时也差点就当了这邵阳第一,但棋差一招,他落败下场,成了万年老二,每回比试都拿第二名,最后在师父死前也拿了个第二,差点就打赢了。 于是这沐重池的重要信息就落在了温玉沉手里,而他也只能当个没用的掌门。 因此他对温玉沉没什么好脸,且也不喜欢温玉沉这吊儿郎当的性子,两人虽没有跟温玉沉和程慊一样剑拔弩张,但也并非兄友弟恭。 “诸位仙尊!弟子有要事禀报!” 那弟子高喊的声音讲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弟子要告人偷窃灵器!” 温玉沉挑眉,唇角噙起一抹浅笑,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正行礼的两人,朝那弟子道:“何人?” 那弟子似乎是有了底气似的,抬起头与温玉沉对视,中气十足,指着两位“天之骄子”愤愤不平道:“弟子在夜间出恭回来时瞧见有人进了沐师兄和华师兄的卧房内!” 温玉沉表情微妙,微微挑眉嗤笑。 那进去的人不就是你吗。 不过他没揭穿,继续顺着那人的话往下接:“你的意思是说是他们偷的?” 程慊此刻也笑着,半眯着眼。 沐少卿早就把灵器交还给他了,但华清棠可没还过。 那弟子声音高亢,言之凿凿:“是!” 偷盗灵器的罪可不小。 温玉沉点点头:“你可知若你说谎,残害同门是何罪?” 那弟子迟疑片刻,摇头:“弟子不知…” 温玉沉还未出言解释,虽然他本身也解释不出来,打算叫陆常给他科普一下。 “除去灵根,不得再入邵阳。”华清棠的声音先响了出来。 温玉沉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转而又问那弟子:“你可还要告?” 那弟子还没说完就被程慊打断,程慊笑面虎似的要给温玉沉下套:“朝凌,何必吓他,孰真孰假一探便知。” 温玉沉没接茬,指了指陆常:“陆常,你去瞧瞧库房是否少了什么,若少了即刻回禀。” 陆常点头,也知事态紧急,使了个法迅速到库房内查探。 华清棠并未慌乱,反而如同胜券在握。 陆常因经常处理这些宗门事宜,所以他没耽搁什么时间,不出一炷香功夫就查遍了库房内是否丢失灵器。 再现身时所有人都众人屏气凝神,盯着陆常,等待着他宣判此事结果如何。 陆常神色凝重道:“…少了。” 温玉沉声调拉长,微扬头,看向陆常,复述了一遍:“少了?” 陆常知他这是问少了什么,连忙接道:“少了软玉。” 软玉乃是提供护山灵阵之力的其中之一,不过它并非是什么重要的灵器,只是在其他几个灵器灵力匮乏时作为补充,温养其他灵器同时将灵阵漏洞修复。 所以它丢失后并未有人发现。 “软玉丢了?!”徐佞大惊,软玉虽不是重要的灵器,但也的确是承担了灵阵所需的部分灵力,而且它修复能力极强,若没了它保不齐灵阵周转时出现什么意外便彻底损坏了。 温玉沉语调懒散,瞥向华清棠:“你二人还有何要说?” 半晌也无人应他,温玉沉也不恼,一挥手将陆常叫到身侧,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后走在最前头,见无人跟着,回头道:“不去瞧瞧他们屋里究竟是否藏了软玉?”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不再呆愣在原地,而是跟上了温玉沉的步伐,不过两位当事人并未出什么风头,只是跟在浩浩荡荡的队伍后方,二人都未说什么。 院内。 房门禁闭,温玉沉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将队末尾的两位主角叫到门前,他则靠在门槛边,将那二人推到风口浪尖,乐得看戏。 系统:“你在干什么?” 温玉沉兴致勃勃:“看戏啊。” 好一句看戏。 系统哽住,又道:“你没助华清棠藏软玉吧?” 很显然温玉沉在系统这里已经没了丝毫的可信度,系统甚至怀疑他是在给自己添堵,让剧情崩的更离谱一点。 虽然目前来说大的剧情节点都未改变。 温玉沉摇头,十分诚恳道:“没有,我懒的找软玉被他藏在哪了。” 他在华清棠房内休息时的确是有机会帮华清棠遮掩一二,但那日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且身体也尚未恢复,就算有想法也力不从心。 “华兄,请吧。”沐少卿并未称他为师兄弟,虽未言明不服但也知他此举用意。 华清棠推开弟子卧房,吱呀一声,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温玉沉闻着这椿花熏香莫名一阵心虚,下意识嗅了嗅自己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着的熏香味。 …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不过没人注意到他细微的异常。 屋内摆放整洁,不带一丝杂质灰尘,而弟子卧房最初并非一尘不染,因邵阳十年一考,而考后拜师的弟子会归于诸位掌门门下,重新分配与自己同门归于一处。 故而此处的弟子卧房只在考核时才会使用,一般的弟子都是想着住几天讲究一下,拜完师换了卧房再收拾也不迟。 于是这弟子卧房基本上满地是灰,能看的地方只有床榻,还是因为床榻是由菱丝铺上一层布后不染灰尘,不然估计也会同那脏兮兮的地面似的,满被窝灰。 “沐师弟和华师弟竟然把这地方收拾的如此干净…” 这哪里是沐少卿收拾的? “我收拾的。” 华清棠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沐少卿面色一僵。 他倒也不是邀功,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冒领功劳罢了。 华清棠掀起眼皮,看向脸色不好的沐少 19. 第 19 章 [] 虽然他不愿如此,但也只能这般自证清白,他解开衣裳的速度实在是慢,温玉沉看不过去,干脆一挥手将他的衣裳瞬间扒光。 沐少卿瞪大双眼,目眦欲裂,温玉沉竟然连他的里衣都没给他留! 但怎么说他也是原文男主,身材的确不错,不过… 温玉沉斜睨了华清棠若隐若现的腹肌,十分满意。 还是我徒身材更好。 不愧是我徒。 “是不是该去搜沐师弟的卧房了。”华清棠一边系好腰间玉佩,一边语气冷淡的提醒道。 温玉沉十分欣赏华清棠这幅要死一起死的嚣张气焰,他突然发现华清棠的确跟他算是一路人,只不过华清棠的花花心思没他多,更像是一个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懂变通的死脑筋。 而温玉沉则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损小人。 “是该到沐师弟了。”下头有人跟着附和,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沐少卿依旧光着上半身,整张脸涨得通红,憋不出一句话来。 程慊只觉大事不妙,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推开屏风,踏入一个与屏风外截然不同的境地。 脏是真脏。 “沐师弟怎么是这样的人…” 若没有华清棠的卧房在前面衬托,沐少卿也不至于被说的如此不堪入目。 温玉沉跟在了程慊身后,有意拉大了屏风缝隙,显得里头那屋更脏了。 不过温玉沉不是为了羞辱沐少卿,他是想着断了程慊想要徇私舞弊的想法。 程慊总不可能把场下之人全当成瞎子公然徇私。 水面平静无波,但软玉的确丢了。 温玉沉似笑非笑:“告状的人呢?不来解释一下吗?” 那人被推了出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解释的话,而后华清棠又提出去这弟子的卧房瞧瞧,保不齐还是恶人先告状。 温玉沉抬眼,瞧着眼前人目的性十足的眼神轻笑一声,允了。 结果还真在这弟子房中找到了,温玉沉也有些惊奇,本以为是华清棠将软玉藏在了哪没被程慊找出来,没想到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把软玉又塞回了那人卧房里。 “不是!不是我!”弟子简直没骨头似的,当啷一声跪了下来,“弟子没有…” 温玉沉还打算继续往下看这人还能编出什么瞎话,程慊就打断了这人的哀嚎。 “你怎敢偷盗软玉陷害同门!” 温玉沉觉得程慊太过慌张,倒显得他有些不对劲。 正吵闹着,手上一凉,温玉沉垂眸,是他的折扇,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攥着扇骨,隔着扇子戳了戳他。 温玉沉挑眉,示意他有事快说。 华清棠也不多言,将扇子递给他后规规矩矩的以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多谢仙尊。” 温玉沉顺势接过折扇,说话的声调似乎带着些逗弄的意味,唇角勾着,乌黑的眸子掩不住笑意:“你打算怎么谢本尊?” 华清棠一怔,他上辈子没被温玉沉这般待过,虽说他与温玉沉是师徒,但温玉沉却从未对他有过什么亲近的行为。 他见过最多的是温玉沉气急时冷漠的神情,像如今这般姿态放松的浅笑他倒是不曾见过。 不等他回神,温玉沉又接着自己的话茬继续道:“以身相许?” 他上一世死时也还没过十八,如今倒退回十七岁时,更是听不得这些调戏自己的话,耳尖肉眼可见的红的跟火烤了似的。 温玉沉见他反应如此强烈,满意的将话拢了回来:“拜本尊为师如何?本尊教的比别人好,你不亏。” 华清棠眸子亮了亮,随后想到了什么眸中的光亮也随之黯淡。 温玉沉不解,难道拜他为师华清棠还委屈了? 他还想拜谁去? 华清棠在无形中被他划分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他如同一只恶犬,看守着猎物,敛着眸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周围人一圈。 他倒想看看,华清棠到底看上了谁,还有谁比他更有实力,足以成为华清棠的师尊? 温玉沉越想越是不悦,他冷哼一声甩袖时带起一阵疾风,发出一声闷响,动静虽不大,但足以引起周围人注意。 华清棠回过神。 果然师尊还是同上辈子一样,喜怒无常。 华清棠见众人都向他俩这瞧,只得小声唤他:“师尊。” 刚还在到底是想谁让华清棠刮目相看的温玉沉在听见这句师尊后又感觉不那么生气了。 垮下的嘴角又弯了回来,眉眼也舒缓起来,有些不自在的瞥向华清棠,鼻音略重:“怎么?” 先前睡不着时他就在想华清棠喊他师尊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是更像他喊步程一样,还是更像他喊仙尊那样? 不过那会儿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倒是不用他再思量华清棠喊自己师尊是什么样了。 心情大好的温玉沉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师尊这个称呼十分受用。 大概是因为当步程那会儿华清棠喊他时大多都带着些命令的口吻,这会儿喊自己师尊时如此乖顺,让他产生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那弟子早就被打发走了,如今众人正等着他回山门行拜师礼。 温玉沉心下了然,索性大手一挥,手掌内燃起一阵烈火,轰—— 烈焰接触到地面,霎时火光滔天,如同天降异象般,大片红痕透过光直直映射在众人面上。 火焰不断烧着,却在空隙出蔓延出一条布满火痕的路。 “这是什么?”有弟子不解,瞪大了双眼看着满天血色浸透满院。 “天火铸道。” 徐佞认得出这阵法。 天火铸道如其名,以灵力转化成天火,天火不似灵火,它可读懂施法之人心之所想,可避免伤及无辜。 早年书中有记载它曾是拜师典重要的一环,但因其耗损灵力,后人以击鼓替天火完成昭告天地的重任。 至于为什么击鼓能代替天火,则是因为鼓声极大,同天火燃起之时一样,能引人注目,但它的确不如天火声势浩大,天火一来瞬间就能将晴空万里的天染上血红。 虽然后人说是麻烦且无实用才以鼓代之的,但更多是因为他们的修为不够支撑着此法完成。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用不起。 火光漫天,随着呼啸而过的狂风摆动。 温玉沉不知在何时已经踏过那以火为底的长阶,站在最高处,与连同身后的艳红天仿佛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