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潮湿的午夜》 1. 第 1 章 [] 庾城的一月极冷,是透着刺骨湿寒,夹杂着细雨的空气让人宛如身处冰窖。 孟云纾出门没有看天气预报,导致她回到寝室的时候,头顶、外套上都沾了细细密密的雨珠。伸手推开寝室的大门,一股暖流直扑她的脸庞,虽感受到了一阵暖意,但巨大的温度差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外边好冷。”冻得通红的手掌贴合着掌心使劲搓了搓,但这微不足道的摩擦力显然是起不了半点作用的。 “庾城的冬天本就冷,还偏偏格外喜欢下雨,依我看啊,干脆改名叫雨城得了。” 孟云纾倚在柜边,侧目望了椅子上正嘟囔抱怨的人一眼,低声轻笑,也不免点头应和:“你说得对。” 在椅子上的人忽地起身,随即在桌面上翻找着些什么,掏出几张印有字迹的纸张,依旧是低着头,但嘴巴微张对其道:“阿纾,下午的那个你参加吗?” 孟云纾自然是知道她口中说的“那个”是什么,只不过她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人率先抢话道:“凭借着云纾的家世,她犯不着去和我们争夺这个名额吧。想进哪家公司,那还不是回家一句话的事。” 闻言,原先挂在脸上的笑容一怔,随即又是弯了弯嘴角,低垂着眸,并未接话。 椅子被推进桌下,碰到了桌子一脚,发出了刺耳的响声。那人将文件揽在胸前,随手抓起放置在桌上的雨伞,径直走到孟云纾跟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并未征询她的意见,而是边拽着她往外走,边说道:“走,陪我去给导员送个文件。” 下了楼,脚步停在往外便是雨水潮湿的世界,撑着伞骨打开,一把黑色的伞笼罩在了两人头顶。徐安夏挽着她的胳膊与她对视一眼,随即笑着耸了耸肩,开口道:“家里给的和自己争取来的,总是不一样的,你不必管她说的话,权当放屁。” 过了几秒孟云纾才知道她是在讲方才那事,她无所谓地轻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半步,抬眸看了眼还在下着细雨的天,淡淡道:“没事,她们这么认为也正常。” “哎呀,管她正不正常呢,你先陪我去给导员送资料,否则我又得听他叨叨叨的。” 徐安夏扯着她的胳膊一同踏在了浅水地上,脚后跟踩在地面,溅起了点小水花,裤脚瞬间沾染上了几点小泥。 头顶上的伞没有规律地传来脆响,两人并排依偎在一块,穿梭过一栋栋教学楼,总算是来到了最南边的辅导员办公室。透过那扇玻璃窗,两人准确无误地瞧见了角落处端坐着的那抹身影。此时的徐安夏靠在墙边,眉宇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了一个“川”字,小脸瞬间拧巴成一团,耷拉着脑袋碎碎念道:“怎么办啊,我一到他门前我这心里就犯怵。你说他一个年轻大男孩,怎么就这么能叭叭呢。我已经想象到待会他那不带停顿的语速,定是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徐安夏和她并不是一个专业的,所以孟云纾也不能给出点什么意见来。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你还是早点进去低头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兴许他一高兴,就不计较你连续逃课五节的事情了。” “......”听着孟云纾的安慰,徐安夏只觉得这劫是逃不过了,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认命地回望了办公室一眼,“唉,那我还是先进去吧。” 看着徐安夏一点点地挪进办公室,也是如她提前预料到的那般,她的导员正十分生气地指责着她的行为。孟云纾看着她那低着脑袋的侧脸,轻摇了摇头,只得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 可孟云纾在门口来回踱步了半小时,里边却还是没有半点要放人离开的迹象。眼看着距离下午的招聘越来越近,孟云纾也只好给徐安夏发去个消息,告知自己先去准备下午的事宜了。出门前只带了一把伞,也不知道徐安夏什么时候能被训完,想着要去的教室离这也不远,索性把伞留了下来。 紧挨着的教学楼,服装设计专业的教室离金融系的很近,孟云纾沿着房檐底下走,也是一点雨水都没有淋着。她爬了四层楼梯来到了裁剪室的门口,门是敞开着的,里边有不少学生,孟云纾从门口走进去的时候,吸引了不少齐刷刷投来的目光。 无视异样的目光,孟云纾大方地走到了放置自己作品的位置,一个和她关系稍好的女生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将就着低声询问道:“你也参加下午的招聘?” 孟云纾昂头整理着自己的作品,并没有回望过去,只是点了点头:“‘昼岚’是业内有名的龙头公司,他既然来这选择实习生,我当然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的。” 女生若有所思,半托着脑袋仰头看着孟云纾,还是有些讶异开口道:“我想说的是,云纾,你想进‘昼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犯不着还来这参与什么选拔。他们一看到你姓孟,自然就让你进去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固定在腰间的扣针将手指扎出了个血珠也浑然不觉,直到那点猩红展示在眼前,她才低头看向那个女生,抿了抿唇,开口道:“家里给的和自己争取来的,总是不一样的。” 话音落下,孟云纾别过头去,女生也意识到气氛有些许的尴尬,只得尬笑了几声转身离开,但人群中的低语还是落进了她的耳朵。孟云纾听惯了,也不受影响地重新开始手上的动作,毕竟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无所谓为了别人的碎语而去争论什么。 这是之前考试就做好的作品,只不过后期又稍改动了些,结合着新迸发出的灵感,做了一些新设计。她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午的选拔仅剩下半小时了。而她还需得将作品搬运到西栋的展示厅去,在路上还需得花上些时间,现在赶过去时间应是刚刚好的。 连带着假体模特,还是有些重量的。小心翼翼地下着楼梯,此刻的她不得不再一次吐槽起了没有电梯的教学楼,每一次的搬上搬下,都是对她的体能一大考验。 不过万幸的是,雨这会已经停了,上天对她还算眷顾,起码在搬运的途中,少了些自然的阻碍。发出的信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想必是还在被训斥。一边默默地在心底给徐安夏祈祷着,另一边也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这假体模特挡住了孟云纾的绝大部分视线,导致她极力侧着脑袋,也只能看清一小部分路况。就当她缓慢移动庆幸着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感觉身体遭受到了一股力量的猛烈撞击,她脚下参杂着水的泥地止不住地一滑,虽紧紧抱着模特,但还是连人摔倒在了地上。 屁股传来剧痛,让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脸,只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句轻飘飘地“抱歉”,等她醒神抬头望过去的时候,人早已消失不见。 她吃痛低哼了一声,也顾不得身上的传来的疼痛和追究那逃走的人,她赶忙低下头看了眼被自己紧紧保护在身前的模特,虽在心里早有预料,但在看到的时候,心还是凉了一大截。 原先定在胸前的扣子被崩开,连扯着线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衣服虽被保护得没有沾上一点泥土,但这崩开的扣子掉落在了泥水潭里,也是用不得了。 2. 第 2 章 []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心的盒子,脑海里浮现起刚刚男人所说的话。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绝大部分的情绪,她略略垂着眸,表情有些复杂。 捏了捏手心,棱角在手心处刻出了一个红印。她将胸针拿出别在了破口处,蝴蝶展翅的形状恰好完美挡住了破裂的地方,像是原本就镶嵌在那的一样,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为整体的色调增添了一个层次。 在最后截止时间内将设计作品摆放了进去,由于这次的选拔是不允许参选者在里的,所以展厅内只留下了学生们的设计作品,而设计者一律被安排在外等候。 此次“昼岚”的选拔也是格外的严苛,在接近两百名学生里,只会选取出两名能在“昼岚”实习的实习生。但尽管如此,设计系的学生还是在听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选择了参加。毕竟在简历上如果能添上一栏曾在“昼岚”工作过的经历,那对于后续的工作发展那将会是如虎添翼。 由于出结果的时间还未确定,许多学生会选择先回寝室等候。但孟云纾可不敢冒这个风险,毕竟这枚昂贵的胸针还尚且在展示厅内,如果出现了什么差池,那即便是要她拿出全部的积蓄,也是赔不起的。 于是她环顾了四周一圈,就近在一处可以直面展示厅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头顶处有绿树遮荫,正好免了被毒辣阳光眷顾的风险。 刚坐下,就看见手机屏幕闪了闪,低头点开回了个消息,没过几分钟,便从身后听见了徐安夏的声音。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孟云纾身侧坐下,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倚靠在了她的肩膀,嘴里一句话不说,只是不断地叹着气。 孟云纾低眸望着她,伸手轻轻将她垂落在耳边的碎发别到后边,即便是不问,她也知道定是被训得很惨。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好啦没事,待会请你吃好吃的,今晚要是有空的话,咱俩去喝点,补偿一下你的受伤心灵哈。” 徐安夏瘪着嘴,半抬起脑袋看着孟云纾,把头重重点了点,可怜巴巴地表白道:“纾纾!还是你最好!” “只是,这还要等多久啊?看这情况,没有一两个小时估计评不出结果。要不我们先去吃?反正凭你这年年稳拿专业第一的成绩,不出意外的话,这名额百分之九十九有你,你根本不用在这坐着一块担心。” 听完徐安夏的话,孟云纾朝着门口深深地望了一眼,微抿了抿唇,有苦难言道:“还真是出了点意外,而且我现在倒是不担心结果,我担心的是里边我的全部身家......” “什么身家?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徐安夏将脑袋从她的肩膀上抬起,蹙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她。 对于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孟云纾也没想着隐瞒,也就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而徐安夏听完也是颇感震惊:“嘶,这男人你确定不认识?他不认识你居然还随手就借了一个价值上百万的胸针给你?要么这男人肯定认识你,要么就是这人疯了......” 听着徐安夏的猜测,觉得好笑之余也确有几分道理。毕竟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随手借给一个陌生人价值上百万的东西,而且就凭着男人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即便他真的不认识她,估计也是看在了她姓孟的份上,做个人情罢了。 想到此处,孟云纾不禁沉默,眼底的眸光也变得黯淡。忽地,她又再次抬起头,眼睛紧盯望着徐安夏。眼神里透着的眸光显得很是不自然,她微张开的嘴巴想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接而吞下,扭捏的模样让急性子的徐安夏忍不住逼问:“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咱俩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睫毛低垂,眼神有些闪躲,她酝酿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心中所想。只是轻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其实也没什么。” 看出了孟云纾的顾虑,徐安夏知道这人的性子,也不再多做追问。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直爽道:“没事,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眸光流转,她的嘴角终于上扬起一抹自然的笑,她点了点头,也是真心道:“谢谢你安夏。” “咱俩还用说这些客套的啊,都是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说谢谢可就生分了啊。” “那就一回,还是我两岁在你家尿床那会!你这人,居然记到现在。” 徐安夏啧笑一声,微歪着脑袋得意地看着她:“我记忆好,你别扯别的,你就说算不算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吧。” 咬牙横睨了她一眼,即便不愿承认小时候的糗事,但孟云纾还是被迫着点头:“算算算。” - 恰好是坐在了风口,两人依偎着坐在一块,鼻子被风吹得通红,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哈出的气带着白雾,转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手掌。孟云纾抬头看了眼,此刻户外还停留在此的学生仅还剩几个,大多都抵不住寒风先回寝室待着了。 她用手肘戳了戳徐安夏,被寒风冻咳了几声,随即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估计还得一会,你再吹下去我怕你感冒了。” 徐安夏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搓 3. 第 3 章 [] 天是一下子暗下来的,猝不及防。即使车子已经行驶到了门口,但她下车的时候依旧被雨淋湿了头发,一脚踏进了一汪水里,湿了鞋子。 她顾不得这些了,几乎是跑着进到屋子里的,脚底沾上了水渍险些滑倒,等她推开大门踏进里屋的时候,一霎间,目光齐聚到了她的身上。她怔愣半响,微张开嘴巴想要开口喊一句坐在主位上的妈妈,但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一个女孩身上。那女孩眼睛鼻子都有些泛红,像是刚哭过。手被“妈妈”紧紧牵着,细看眉宇间,竟有几分相像。 一股难言的压力抑制住了她的喉咙使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就定定地站在门口,任由着水珠从她身上滴落下地毯,就连双腿也像是灌满了铅。眼神与那女孩的交织在了一块,心中已有几乎确定的答案。 “云纾,你过来。” 妈妈那温柔声音还是将孟云纾从诧异中唤醒,她点了点她那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一直跟随在那女孩身上,短短几步的路程,她不知是以什么心情走到了跟前。 叶芹眼里流露出的是孟云纾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是完完全全充满了母爱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全都落在了那女孩的身上。她的眼睛也是红的,想必是刚哭过,她紧牵着女孩的手,可以看出手腕是用了些力气的。眼角的泪珠又差些滑下,女孩及时抬手替她擦拭掉眼泪,带着些颤抖的嗓音缓缓而道:“妈妈你别哭,我已经回来了,再也,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话音落下,两人又是抱作一团,哭得厉害。孟云纾呆楞着站在她们的旁边,像一个无措且多余的局外人,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留下还是该离开。 幸得这会孟云朝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一眼便注意到了站在那孟云纾。他径直朝她走了过去,很是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那温热的掌心也让孟云纾那冰凉的手掌多了几分温度。她抬眸对上哥哥的眼睛,内心总算是有了一分的安心。 孟云朝目光看向叶芹,又侧眸看了眼孟云纾,酝酿再三,还是开口道:“妈,妹妹回来了。” 叶芹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了孟云纾,刚刚那温柔的眼神好似从未出现过那般,她抬手抚摸了一下那女孩的脸颊,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轻颤:“云纾,她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找回来了。” 确切的答案落入孟云纾的耳朵里,她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妈妈的这句话。那女孩也是顺着叶芹的目光看向了孟云纾,脸上虽不施粉黛,却还是难掩其姣好的面容。她的眼睛哭得有些肿了,可眼眶里蓄满的泪水还是不停地从眼角滑下,她一副惊喜的模样盯望着孟云纾,哽咽道:“这个想必就是爸妈收养回来的姐姐吧,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在身边照顾我的爸爸妈妈。我命不好,从小就走丢了,没有在妈妈身边长大,更是不能在妈妈跟前尽孝。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爸爸妈妈还能找到我,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我的亲生父母。” 女孩说着说着便哽咽到不行,后续更是一个字都难以从喉咙发出,剩下的仅是回荡在屋子里的抽泣声。 “蔓儿,不哭,回来了就好。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好,让你这些年在外边受苦了。你放心,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把你这些年失去的,全都补偿给你。这些年来,妈妈没有一天不是在想你,我每天都在自责中度过,就想着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我的女儿。幸好,苍天有眼,还是让我的女儿回到了我的身边。” 叶芹的脸上虽满是泪水划过的痕迹,但那上扬的嘴角还是难掩她此刻的心情。这时她看向了孟云朝,抬手擦拭掉眼泪,另一只手牵起了孟云朝的手。她将两人的手搭放在了一块,眼神里充斥着爱意,慈爱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俩,浅浅微笑道:“我等这一刻真的太久了,你们兄妹俩一块站在我身边的场景,我真的盼这一刻太久了。” 孟以蔓眼含晶莹的泪珠,双眸凝望着孟云朝,微张开的嘴巴喊出了那句久违的:“哥哥。” 孟云纾站在旁侧,是站在他们绕着的三角形外的。她在听见那女孩喊出的“哥哥”后,她的心止不住的抽痛了一下,紧接着她感受到手掌处的力气一紧,她下意识转头看去,看向了孟云朝的侧脸。 他看着眼前的“妹妹”,他的睫毛跟着微微垂了垂,他轻声应了一句,神色平淡,并没有像叶芹那般激动,更是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半分喜悦。 看出了儿子的异样,叶芹余光瞥了眼孟云纾,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握着孟以蔓的手,柔声对其说道:“蔓儿,这一路奔波你想必是累了。先回房间歇息一下,等晚些爸爸回来了,我们全家好好聚在一块吃顿饭啊。” 孟以蔓笑得乖巧,对着叶芹也是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听妈妈的。” “欸,真是我的好女儿。” 叶芹不舍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更是一路牵着她的手送进了二楼的房间里,房门关上,时不时还传来两人的窃语声。 孟云纾的目光是跟随着她们直到二楼的,全程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听着家人因团聚留下的泪水,看着妈妈那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温柔,以及那一遍又一遍真心呼喊出来的“女儿”...... 她忽地鼻头一酸,随即又赶忙将头低下,她不敢将自己此刻的情绪流露出分毫,只得睁大着眼睛,将泪水憋回到肚子里。 但紧接着头顶便传来了孟云朝关切的声音:“云纾,你还好吗?” 孟云纾咽了口唾沫,顺带着将自己的情绪咽下,再次抬头,她只是浅浅笑着:“我没事哥哥,恭喜哥哥,终于找到了亲妹妹。爸妈多年来的心愿,也终于可以了了。” 可孟云朝闻言,眼神却依旧淡漠,他深深看了孟云纾一眼,却是泛着淡淡的担忧:“云纾,即便她找回来了,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是爸妈的女儿,你永永远远都姓孟。” 嘴角扯出一抹笑,心底却泛着苦涩。她不想让哥哥担心,于是也便顺着他的话应道:“嗯,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直记得孟家对我的好。况且以蔓终于找回来了,这是全家人都高兴的事情,哥哥你放心,对我而言,我只有高兴。” 孟云朝的嘴角动了动,应是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孟云纾及时开口打断:“哥,我有点累了,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好,那你先去休息吧。云纾,你,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找我。” “好。” 孟云纾嘴角笑意淡淡,等转身告别回到房间后,她的后背抵在门口,霎时间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她无力地靠在那,双腿发软,渐渐滑下跌坐在地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此刻贴紧着她的肌肤,也就在这会,她才感受到了那股子刺冷的寒意。 她蜷缩着抱着腿坐在地上,瓷砖冰凉,一股子寒意直接从小腿肚蹿到了后脊背。她缩成一团倚靠在角落,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其实她并不是介意孟以蔓被找回,她知道这一直都是孟家人多年来的心结。她被孟家收养多年,且一直以孟家二小姐的身份示人,外人皆不知她只是一个养女,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孟以蔓被找回来。毕竟,这是孟家人,是爸妈数年来的愿望。即便是她每年过生日,被强迫着许下的愿望也皆是这个。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即将被收回,就连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的可以放弃。只是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妈妈那温柔的眼神以及语气,在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在她的身上。她虽从嘴巴里唤着妈妈,但她知道,妈妈从未有过一刻接纳过她这个女儿。她想要的,从始至终,只不过是“家人”罢了。 就这样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全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走,大抵是刚淋了雨有些着凉了,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冷无比。止不住的一阵颤栗,随即便打了个喷嚏。孟云纾觉得心里烦闷得慌,甚至想逃离这里,就这样能短暂性地欺骗一下自己,也好。 她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些许自己的情绪,随即走到柜前换了身衣服。转眸看了眼窗外,定了几秒,还是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踩着楼梯下了楼,脚步却控制不住地在二楼放缓。熟悉的声音交织在一块传入耳中,她顺着方向望去,那道棕色的木门,却像是一道永远都无法跨越过去的屏障。 眸底的落寞尽显,薄羽轻颤,倒影遮住眼帘。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里,像个落荒而逃在窗外偷窥他人幸福的过客。 雨依旧在下,大雨滂沱,似要把撑在头顶的伞给戳烂了。伴随着疾风,雨势倾斜,尽管有伞遮挡在上,但那密撒过来的雨珠还是将衣服打湿。但孟云纾像是已经感受不到了那般,只是双目空洞,行走在路上。沿着这条熟悉的小道,穿梭过层叠的大楼,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一直朝前走着,脚步没有半点停顿,她不知该去哪,也没有任何的目的地。就连折返回去的方向,也是模糊不清,家在何处,她找不到了,兴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时间不到六点,因为暴雨的降临 4. 第 4 章 [] 天色犹如被泼了一层墨汁,伴随着滚滚的雷声,几道闪电径直将天空劈开两半。行走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孟云纾不禁觉得胆颤,也就不断地加快了归家的步伐。 回到家门口,将伞收起放在了门口的桶篓里,手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强扯出了一抹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手搭放在把手上正准备开门,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云纾?这下雨天怎么还往外跑啊,也不怕感冒了。” 孟云纾手上的动作一停,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转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孟向德。她的脸上立即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开心地连跑了几步到他的跟前,甜甜地对着男人唤了句:“爸爸,你回来啦。” 孟向德脸上满是慈祥的笑,随即伸手摸了摸孟云纾的脑袋:“是啊,要不是今天公司有急事,估计早就到家了。” 紧接着他低头看见了孟云纾拿在手里的蛋糕,眼里的笑意更甚,说道:“你这是知道蔓儿回来了特意出去买的吧,傻孩子,蛋糕只买这么小的怎么够一家人吃啊。况且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让佣人去买就行。” 孟云纾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但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向上扬着嘴角,无声默认。孟向德今天心情很好,也一改了往常严父的面孔,揽着孟云纾的肩膀就打开门进了家里。 客厅除了正在做饭的两个阿姨外,并没有其他人了,孟向德环顾一圈,随即脱下外套,缓缓开口:“蔓儿和夫人呢?” 其中一位阿姨放下手中的活,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忙迎接上去接过了递过来的外套,紧接着回答道:“夫人和蔓儿小姐正在二楼的房间里说着话呢,先生您你可以先上去看看小姐,饭马上就做好了。” “嗯。”他简单应了句,随即看向孟云纾,“云纾,你把文件放到书房里,我先去看看蔓儿。” 孟向德随手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孟云纾,留下她一人在这,先行上了二楼。 孟云纾轻叹了口气,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停站在门口,看着正在洗菜的阿姨,开口问道:“高姨,还有多久吃饭呀?我现在出去一趟的话时间来得及吗?” 水龙头的声音开得很大,高姨许久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洗着手上的白菜。等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瞥了孟云纾一眼,眼神似带着些许的不耐:“做完这个菜就开饭了,我劝你还是别出去了,总不能让大家等着你一个人开饭吧。” 高姨说完,关掉了水龙头,甩了甩残留在手上的水渍,几滴水珠还甩到了孟云纾的脸上。她向下抿了抿嘴角,嘴上并未说别的,随即便端着洗好的菜转身进了厨房。 忍下心中的情绪,低头看着还拎在手上的蛋糕,想起刚刚父亲说过的话,犹豫了几秒,还是只能将其放在了饭桌上。 孟云纾将文件放回到了书房,回到房间后的她第一时间便拿出了手机。伸手抓过一个枕头垫在腿上,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刚刚添加成功的微信界面,手指悬放在键盘上空,酝酿半响,才敲下了信息。 【先生,十分抱歉,我临时有事情,今天不能将蝴蝶胸针还给您了。改天您要是有时间的话,你就给我发信息,我立马过去找您。】 敲下的字删删减减,连读了好几遍才终于点击了发送。她熄灭屏幕原是想着男人不会立即回复,但没想到才刚把手机放下后的几秒,屏幕便亮了亮,提示收到了微信消息。 她赶忙拿起手机打开,果然发现是他发来的,但仅是简单的两个字: 【不急。】 看着屏幕上的字,孟云纾开始有些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想着点开朋友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却发现男人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发过。她身体半压在枕头上,试图在脑海里寻找是否在从前便见过男人的记忆,但回想了半天,也愣是没找到能对应男人的面孔。 想到男人三番两次地帮助自己,或许真的是看在自己姓孟的份上吧。 想到此处,孟云纾的心里泛起一阵落寞感。如果她不姓孟,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他这种身份的人吧。 还沉溺在自己的思绪,忽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孟云纾的思绪拉回,而紧接着夹杂在敲门声里的也仅有简单冷漠的两个字:“吃饭。” 尽管这样的场景她从小到大都听过了无数遍,但今日再是一听,还是难免心里的难过。只不过今天算是孟家大喜的日子,孟云纾是怎样都不能将个人情绪带上饭桌的。于是她赤脚踏在地板上,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扬起嘴角露出几颗大白牙,练习了好几次,争取将最自然的笑容挂在脸上。 推开门走下一楼,还没走到饭桌边上,就已经看到了孟以蔓和叶芹的身影。孟云纾脚步一缓,刚好与叶芹目光相对,她的眼里还是止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期待,紧接着开口喊道:“妈妈。” 叶芹正牵着孟以蔓的手,闻声只是看了眼孟云纾,头轻点了一下,随即便柔声对身旁的孟以蔓道:“来蔓儿,你坐我旁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阿姨都做了点我们平常吃的,你尽管挑你喜欢的吃啊。明天想吃什么就跟阿姨们讲,你已经回家了,就是孟家真正的二小姐,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孟以蔓甜甜地说着谢谢妈妈,一只手挽着叶芹的胳膊,另一只手还回头朝孟云纾招了招手:“云纾,你也快过来坐呀。” 孟云纾微微笑着,眼神假装划过看向叶芹,但对方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顾着牵着亲女儿的手,寸步不离地拉在自己边上。 “蔓儿,你就坐我身边吧。” 轻声应着,叶芹眼里满是疼爱,正说着话,孟向德和孟云朝便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孟向德自然地走到主位落座,孟以蔓坐在了他的左手边上,叶芹紧挨着她。右手边上的位置则是坐着孟云朝,紧挨着的才是孟云纾。 孟云纾的位置依旧,但今天饭桌上的菜式却属实有些惊人。十菜两汤,新聘请的厨师在今天好好露了一手。单是看着,就已经色香俱全。孟向德轻拍了拍孟以蔓的手背,温声细语道:“蔓儿,看看这些菜有没有你喜欢的。要是没有,爸爸再让厨师给你做啊。” 孟以蔓手拿着筷子,眼睛在菜品上划过,轻咬着下唇,忽地眼眶蓄满泪水,眼泪汪汪地看向父亲。孟向德一时急了,忙开口询问:“怎么了蔓儿?是、是菜都不合心意吗?那你喜欢吃什么,开口和爸爸讲,爸爸让人重新给你做。” 一旁的叶芹也是心疼地搂着她的胳膊,抚摸着她脑袋,细细问道:“蔓儿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就和妈妈讲,你已经回家了,这里有你的家人,受什么委屈就和爸爸妈妈说。” 孟以蔓红着眼眶,抬手擦拭了把即将掉下来的泪珠,她轻笑一声,紧接着摇了摇头:“不是的,爸妈,我只是感慨,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吃上这么多的美味佳肴。以前我在养父母家,吃不饱穿不暖的,从那会我就盼着,要是能吃上电视上的那些菜该有多好啊。所以我刚刚在看到这些菜的时候,才觉得不真实,感觉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听着女儿哽咽地诉说着从前,叶芹更是心疼到不行。她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拍着:“傻孩子,这怎么会是梦呢。你是真的已经回家了,都是爸妈的不好,让你这些年在外受委屈了。” 一向严厉的父亲在这般场景下也是禁不住的泛起了泪花,只是他强忍着没让其落下,随即大笑了几声缓和了气氛:“好啦好啦,怎么又哭起来了。孩子终于回家来了,先让我们女儿在家好好吃顿饭才是。” “欸,你爸爸说得对。蔓儿,过去的 5. 第 5 章 [] 未关紧的窗户呼呼地朝里灌着冷风,虽那缝隙仅有手指般大,但房间里的温度已经和室外的没什么区别。孟云纾蜷缩在被子里,冷得打了好几个冷颤。迷糊地睁开双眼,瞧见外边的天还没亮,她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将那点缝隙关上。冷风虽被隔绝在外,但房间里的温度足以让孟云纾冷到难以入眠。 她哈了一口冷气,将冰冷的身体缩回被窝,打开手机发现才不到早上六点,原还困着的眼皮都还没来得及耷拉下来,就被肚子处传来的一阵咕噜声给唤醒。 她伸手揉了揉肚子,这才觉得饿得厉害。她已经不记得昨晚是几点睡着的了,只记得当时她踉跄地回到房间,被子盖过头顶,蒙在被窝又是哭了许久,大抵是那会哭累了,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想起今天是“昼岚”公布结果的日子,再加上现在饿得厉害,也全然没有了睡意。翻看着手机,这才发现昨晚孟云朝给自己发了好几条的短信,她看着那满屏安慰的话语,内心还是不免有些感动。在孟家,多亏了还有这么一个哥哥,才让孟云纾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她敲打着键盘回了些字,退出聊天界面后,才看到了徐安夏也发来了消息。 【阿纾,你还好吗?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好担心你。】 【处理完了就给我回个消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和我说。】 孟云纾盯视着屏幕许久,看着关心的话语,内心不免对徐安夏感到一阵愧疚。两人从小一块玩到大,她从未和徐安夏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也不知该从何提起。她害怕如果得知真相后,她会失去这个唯一的好朋友...... 此刻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胡乱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思忖半响,还是决定扯谎回复道: 【抱歉夏夏,我昨晚睡着了,没有看到你的信息。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消息一键发送,心里的愧疚感加剧。看着徐安夏的头像久久出神,晃神间手机震动了一下,居然是徐安夏回复了。 【你没事就好,一晚上都不回信息,你可吓死我了。】 【我本来是打算起床上厕所的,但既然醒了,反正今天要去学校考试,不如早点出来我们吃个早餐吧。】 内心的烦闷暂时抛掷脑后,面对好友的邀约,她也是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毕竟昨晚的事情过后,对于自己的存在,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孟家的人。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扯过一条围巾绕在脖子,今日的气温骤降,还要比昨日的温度更低些。踏出家门,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又不禁停下。脖子上绕着的围巾盖过嘴巴,冷风吹得脸颊生疼。她缓缓回望过去,凝望许久,抬头看着这栋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天空的乌云缓缓拨散,是初阳升起,黑暗的世界拥有了光。可她的眼神却逐渐黯淡,寂静广阔的街道上,唯独只空站了她一人。 地点是徐安夏约的,早晨六点的街道连人都少,就更别说车辆了。司机大概是想展示一下他过人的车技,一通操作下来,原就饿到发昏的孟云纾再接过这一顿折腾,下车的时候险些都要吐出来了。 幸得徐安夏早早便等在了店门口,看着孟云纾脸色惨白的从车上下来,她赶忙走了过去,一手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关切道:“你咋啦?晕车啦?” 孟云纾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徐安夏摆了摆手,嘴巴微张,虚弱道:“不是,我是饿的。” 徐安夏:“......” 虽说现在时间还早,但早餐店里总是最热闹的。这么早的时间起床跑到外边来吃早餐,除了早八,两人共同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冒着热气的小笼包、炸得溜圆的麻球、一碟子炒粉外加上两杯刚磨出来的豆浆,食物的香气总能治愈灵魂。拿起还烫手的小笼包一口一个,滚热的内陷混合着松软的面香,顺着喉咙咽下,一下子便慰藉了那饥肠辘辘的肚子。 徐安夏半撑着脑袋看着她,端起豆浆呼了呼喝了半口,悠悠道:“你吃慢点,不够我们再点。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饿得这么厉害,昨晚没吃饭吗?” 夹着小笼包的筷子一顿,随即抬眸看向她笑了笑:“昨晚不太饿,就没怎么吃。” “你都这么瘦了,可别再减肥了啊。” “知道啦,没减肥。” “欸,对了,你这出国留学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嘴里嚼着包子,浅叹了一气,随即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除了钱,其他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徐安夏那好看的眉眼不自觉地皱了皱,脸上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道:“我是真搞不懂你的爸妈,难道父母不都是一心为孩子着想的吗?平时连个生活费都不给你,出国留学也不肯资助一下,阿纾,我说句不好听的,我有时候还真觉得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徐安夏低着头正喝着豆浆,没有发现孟云纾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孟云纾随即一声苦笑,嘴角扯向平平,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没事,我平时也攒了些奖学金以及一些设计比赛得到的钱,日常开销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留学的资金大不了攒个一两年,总能攒够的。” 看出了好友的心情不佳,徐安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双手托着腮帮子,微笑着看向她道:“你有我呢,我就是你最强的后盾。以后有需要的就尽管开口,我们俩都十几年的友情了,要是还搞客气那套,我就要生气了啊。” 说罢,徐安夏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气鼓鼓的样子逗得孟云纾忍不住发笑。她自然是知道徐安夏真心对她,于是也不再扭捏,点点头,随即半开玩笑道:“好,要是我以后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告诉你了,你可不准被吓跑啊。” “切,我胆子大得很,就算你说你暗恋我,我也不会被吓跑的。” “哈哈哈你少自恋了。” 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豆浆,搅出了一个小漩涡,她眉梢微弯看着她轻笑,但垂眸之际,眼底的眸光却泛起了淡淡的担忧。 孟云纾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无聊地扭头看向窗外。这家店是她第一次来,这地方平日里也鲜少路过,吃饱喝足,不由得开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街景。目光所到之处不过草草掠过,但却游移到最左侧边上的时候,那栋大厦露出一角,却引起了孟云纾的注意。 “欸,这不是‘昼岚’大厦吗?刚刚只顾着吃饭,都没发现呢。” 顺着声音望去,徐安夏探着脑袋看了眼:“是欸,确实是‘昼岚’的总部。我来这好几次了,倒也没太注意。” 把脑袋又缩了回去,直了直腰,紧接着说道:“话说回来,‘昼岚’今天该出面试结果了吧。” “嗯,听导员说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在展厅公布。” 看着孟云纾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误以为她是在担心面试结果,于是又开口安慰道:“哎呦,你别担心啦,凭你这成绩和设计水平,肯定能过。” 孟云纾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两淡蓝色的字上,眸光流转,眼神中还是难掩其期待之色。就这样凝望了许久,等目光收回,转头看向徐安夏:“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去学校了。” 重新将脱下的围巾在脖子处环绕几圈,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尽管将能遮挡的部位都尽力遮挡了,但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还是感受到了冷风的无情吹打。身体打了好几个冷颤,和徐安夏挽着胳膊依偎在一块,顺着小道,拐弯离开。 就在她俩前脚刚离开的一霎间,身后的一辆黑色迈巴赫便缓缓停在了“昼岚”大厦门口。 - 早上十点多,“昼岚”公司的工作人员便已经驱车来到了学校门口。听说为了公平起见,这次的考核选拔是由公司的几位高层商讨过后投票决定的,而名单也是从昨晚结果出来后便一直封在信封里。直到今天再由公司指派的工作人员来到学校公布,旨在公平公正公开。 下午还有考试,外边也冷,孟云纾便让徐安夏留在寝室里休息,自己提前先过来了。本以为时间还早,却没想到同学们也是早早地便来到了此处等候,不到一会的功夫,展示厅里便已经站满了人。 孟云纾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鼻尖蹭了蹭搭放在脖子上的围巾,随便找了处位置坐下,看了眼时间,便静静在此等候“昼岚”的人来宣布结果。 台下,前来参加考核选拔的学生们都依次坐在座位上,大学生们第一次参与这样的面试,而且还是业内的龙头公司的选拔,自然都难掩其内心的兴奋。还差一刻就到十一点了,‘昼岚’的人却还没到。学生们窃窃私语的声响加剧,就当孟云纾翘首看着门口想着怎么还没开始的时候,蓦地,大厅的门缓缓打开。 侧目望去,一个男人率先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一身黑色西装缓缓走入,等孟云纾看清为首男人的模样的时候,原先期待的目光瞬间转换成惊讶,眸光骤然缩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站在台上,手上拿着一个未拆封 6. 第 6 章 [] 下午考完试后,孟云纾拒绝了徐安夏的邀请回了家。从地铁上下来,离回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此时正值夕阳落山前的半刻,余晖将半片天空染成了橘色,翻滚的云层透着淡淡的光景。远处峰峦重叠露出一角,一团薄薄的云雾遮挡在前,一片橘红笼罩于上,是太阳落山前留给人间最后的温柔与浪漫。 踏着回家的路,却一步比一步沉重。她抬头看着前方那条她走了无数遍的小道,在这一刻,她却感到了迷茫。枯树在寒冷的冬天显得如此的凄凉,暮色被乌墨浸染,她抬眸看着远处即将隐没的夕阳,明明周围光彩一片,她的眸光却逐渐黯淡。 停站在家门口,昨晚的记忆重新浮现。不安、无措瞬间将她包裹,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手放在门把上,一鼓作气推开了门。 客厅坐着父亲和孟以蔓,妈妈不在,孟云纾竟偷偷地呼了口气。她走到父亲跟前,乖巧地喊了句:“爸,我回来了。” 父亲平日里大多是严厉的,很多时候都是板着张脸,但每次看到她从学校回来,他总会笑笑回应。孟云纾本以为今天也会这样,但当她站在一边低眸凝望着父亲的侧脸许久,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觉得气氛有些冷。 她的眼睛稍微转动余光不禁瞥向坐在对面的孟以蔓,孟以蔓也是低着头的,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似乎充满了抱歉。孟云纾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父亲,正打算询问一二,就紧接着迎上了他那双有些发怒的双眼。眼里的眸光一颤,孟云纾缓缓开口低声唤道:“爸...” “听说你今天入了‘昼岚’的面试?” 沉声带着冷意,孟云纾怔愣片刻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也就没有隐瞒道:“是的爸爸,因为我学的是服装设计,而‘昼岚’又是业内最有知名度的公司,所以我......” 孟向德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也没有解释,只是命令的语气道:“不准去,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你还有一天姓孟,你就绝对不能去‘昼岚’。我不管你学的是什么,你爱去哪就去哪,但是唯独‘昼岚’,你想都别想。” “爸,可是为什么啊?‘昼岚’是......” “没有为什么!” 孟向德低吼一声,并没有给孟云纾拒绝和询问的机会:“你要还想做孟家的人,你就别想进‘昼岚’!你要还当我是你的父亲,就别问那么多的原因!” 孟向德的怒气一下子点燃,孟云纾瞪大双眼却不能说一字拒绝的话。藏在袖子里的手,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指尖,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她紧咬着后槽牙不解地看着眼前她喊着父亲的人,尽管内心有多少的不满和委屈,却只能化作一声顺从的低语:“我知道了爸爸。” 孟向德的身体有些老毛病了,因为刚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的缘故,他紧捂着胸口正大口喘着粗气。怒目将眼珠子瞪得溜圆,一只手抚上胸口,而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抓着沙发的一角,呼出的气息依旧带着沉闷和气愤。 即便孟云纾在刚才才受到了一顿训斥,但眼前这人毕竟是自己喊了多年的父亲,即使她现在有万般的委屈憋在心底,但看见父亲因为自己而感到身体不适的时候,她还是立即蹲在了他的身边想要帮忙。 却不料她的手才刚刚触碰到孟向德的手背,下一秒,就被其大力甩开。来不及反应,一个重心不稳,孟云纾便直直向后仰去,背部直磕到了红木沙发最尖锐的一角。一霎间她的脸因为背部的疼痛而变得煞白,紧咬着下唇抬头看着父亲,却只听见父亲抛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你给我滚回房间去,少在我面前惹我不快!” 因为疼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手撑在地上踉跄地站起身。眼眶里的泪珠也不知何时滴落下了脸颊,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望着父亲的背影,却是觉得无比的陌生。 手搭放在扶手上,双脚踏上楼梯,一步步向上迈着,身后却不断传来那温和细语的交谈声...... - 回到房间她独自一人窝在床上,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那半轮皎月隐匿在树影下,透不进一点光亮。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外冷风吹拂着树梢发出凄厉地沙声,孟云纾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无神地望着窗外。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眼泪却一直往眼角滑落,泪水滴润在膝盖的裤腿上,湿了一片。 她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她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更不明白“昼岚”跟孟家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不敢质问也不敢反抗,在这个家里,她只能不断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言听计从,装作乖巧听话的模样,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只得让人随意操控着。 也不知道是在这床上坐了多久,只觉得眼睛干涩难受,脸颊上满是刚刚哭过的痕迹。侧转过头,眼神瞥见了扔在床上的背包,里边的杂志露出一角。她努力伸直着胳膊够着杂志拿到了手上,看着封面处那烫金的两个大字,一股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 也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沉寂忽地被几下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她下意识将杂志藏到了被子下边,胡乱抬手擦拭掉眼泪,迎着声响下了床。走到门边,缓缓将门打开露出一点缝隙,走廊的光透了进来打在了来人的脸上,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孟云纾的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以蔓?你、你怎么来了?” 孟以蔓将手上提着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包装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浅浅笑着接着说道:“你今晚都还没吃饭,我觉得你肯定是饿了,所以就上来给你送吃的来啦。” 她笑得单纯,左侧脸颊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孟云纾听后不免心生感动,伸手按下开关,赶紧将房门的缝隙又打开了些让孟以蔓走了进来。 这是孟以蔓第一次进到她的房间,不由得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目光游移到各个角落,稍顿,她回眸看向孟云纾:“云纾,这是你从小到大生活的房间吗?” 房门关上,孟云纾伫立在门口,视线与孟以蔓交错,随即点了点头:“嗯,对。” 眉梢微微挑起,眼底思绪不明,随后眼珠转动目光落向别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诧异:“可是你怎么会住在这?这里还不及我房间一半大。” 孟云纾睫羽轻眨,倒也没觉得在意,她看着眼前的孟以蔓微微一笑,道:“你的房间比我大本就是应该的呀,毕竟,你才是孟家的女儿。” 孟云纾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参杂半分嫉妒,甚至还有点对于孟以蔓的愧疚。 她侧眸看向孟云纾,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过了半响,她转身坐在了孟云纾的床上,手掌轻抚过光滑棉柔的床面,指尖落在枕上。她抬头再次看了眼孟云纾,随即轻笑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 紧接着她从床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拉起了孟云纾的手,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随即将自己拿来的包装袋打开放到了孟云纾的腿上:“快别说那么多啦,你先吃点吧,这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肯定饿坏了。” 孟云纾低头看着袋子,里边装着的是几个卖相很可爱的小面包。她吃过几次,味道和卖相都很好,但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很远,搭乘地铁过去要几乎一个小时。她从里拿出一个,有些惊喜,抬眸说道:“这家店我也吃过,味道很不错,就是距离太远了,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买面包呀?” 她随手拿起一个玩偶抱在胸前,身体半倚靠在桌边,笑意愈显:“倒也不是特意去的,就是我今天突然想吃面包了,就跟妈妈提了一嘴,谁知道妈妈二话不说就要带我去买。我也不认识那家店,就是听妈妈说味道还不错,距离嘛我也不觉得很远,妈妈开车不到半小时也就到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孟云纾嘴角扯出一抹笑,手捧着面包低头咬了一口。低头垂下的睫毛遮挡住眼眸,但不知怎的,今天的面包好似没有从前的好吃了。 “云纾。” “嗯?”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孟家?” 孟以蔓的表情好像变了,她收起了笑容,脸上神情淡淡,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她。 一时间,孟云纾有些呆愣住了,眼 7. 第 7 章 [] 今晚实在是太静了,静谧的夜空上挂着的皎月也被大片乌云遮住,清冷的月色分散藏匿在云层底,四周连一丝风声也没有,无尽的黑暗中,好似没有明天的太阳。 孟云纾实在是不想再将自己困在那漆黑的房间里,那里好像是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困住几乎喘不过气。临近凌晨,她偷偷跑了出去。漫步行走在这道上,孟云纾抬头望着天,大口呼吸着,感受着周围的冷风将自己包裹,即便寒风刺骨,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些许的自由。 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将她压到无法思考,烦闷憋藏在心底几乎要崩溃,她迫切想要寻找一个发泄口让自己可以短暂地忘记这些不快。即便只有今晚,只有今晚她可以短暂地忘记一切做回自己,也好。 她打车来到了离家较远的一家酒吧,即便还站在店外,可里边激情澎湃的音乐已经穿透墙壁直穿耳膜。喧嚣吵闹的街道,旁侧迷眼炫彩的霓虹灯,里边强烈浓郁的酒精气息直击大脑。贴身穿梭进跃动的人潮里,点的洋酒一瓶瓶摆放在桌上,被刀削得圆润的冰球静躺在杯子里,如余晖般散发着光影的酒从上而下流淌进里,配合着舞池里的光,如同在冰上嬉舞的精灵。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烦闷心燥都淹没在这冰凉刺激的酒里,让酒精充分流淌进每一滴血液。眼前人群的兴致高昂以及亢奋的音乐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默不作声,仅是静静坐在卡座上,一杯接着一杯,来不及品尝酒的醇香,只想着快些将自己灌醉。 很快一瓶洋酒便见了底,她倒拿着瓶子晃了晃,直到最后一滴落进杯里,溅在冰球上端,滴洒在四周。 此刻她已经有些微微的醉意,眼神迷离地看着台上舞动的身体,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暂时忘却了烦恼,有了几分想要参与进去的兴致。她将酒瓶重重放置在桌面,发出一记闷响。紧接着起身超前走去,脚步有些轻浮,她随手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跻身进了舞池当中,随着音乐跟随着人群律动。 孟云纾长相娇媚,身材火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时更是有了几分醉意。乌黑的秀发随风扬动着,发丝勾人心魄,竟还多了几分清纯。 她很快便吸引了同旁人的注意,此时在正后方的卡座上,也有一个男人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抬手一杯烈酒入喉,眼神直望过去,目光微沉。 “欸,美女,等下喝完酒要不要跟哥几个出去玩玩啊?” 两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充满了明晃晃的意图,故作低沉的嗓子夹杂着时下流行的气泡音,试图凭借着几分姿色能吸引到孟云纾的注意。可她仅是望侧瞥了一眼,好看的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伸出一个食指在两人面前左右晃了晃,紧接着略带抱歉的语气道:“对不起啊,你们实在长得太难看了。” 还没等两个男人发飙,孟云纾嘴角一勾,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可当她转身的那一霎间,眼神与正后方的一个男人四目相对,她眉梢微动,脸上立即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 走到男人的卡座前,随手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些酒,脚步有些恍惚地跌坐在男人身侧。杯子里的酒在坐下的那一瞬间险些洒出落在男人的裤子上,男人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但也并未说什么。 男人戴着顶帽子,她双眸微眯在这灯色下难以看清男人的全貌,但凭借着还尚存的理智和一双5.0视力的眼睛,还是不难判断出眼前男人的帅气。她嘴唇不禁弯了弯,眼神虽染上了几分醉意,但细看之下,还是难掩其眸下的明亮清澈。 “你好呀帅哥,一个人吗?”她将酒杯放到嘴边仰头喝了半口,随即目光柔柔看了她一眼,“不介意我喝你的酒吧。” 裴歧珘的目光一直落在孟云纾的眼睛上,微抿了抿唇,好似有些无奈。伸手夺过她的酒杯仰头一口闷下,杯壁挂着的液体顺着他的喉结滑下脖子,隐匿在胸膛,随手将杯子放回到桌上,侧转过头,眸光幽深了几分:“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男人的问题,孟云纾皱了皱眉,眼前灯光晃眼加上酒精上头让她有些晕晕乎乎的。一手搭放在男人的胸膛之上,微微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角,将身体半压了过去,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男人的模样。 她喝醉了,全然没有发觉两人的身体距离是如此的贴近。鼻息间呼出的热气触碰到了裴歧珘的脖子,他眉心不禁微微动了动,低眸间正好对上了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心跳的频率快了几拍,眼下不动声色,沉着脸将头别了过去。 “别动!”孟云纾嘟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竟直接伸手勾住了男人的下巴强迫着他将头转了回来,“你这动来动去的,我还怎么看得清楚你啊!” 倒是他的不是了。 还没等孟云纾从那灌满了酒精的脑子里回忆起男人的模样,面前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三个男人。为首的男人一脸怒气,伸出手指指向孟云纾,舌头抵着后槽牙,斜眼看向孟云纾道:“就是你这小妞说我兄弟长得难看是吧?” 孟云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扭头看了眼裴歧珘,又抬头看向三个男人,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嗯!” 女人的诚实倒是差点引得裴歧珘发笑,不过也换来了三个男人更大的怒气,他径直朝着孟云纾走来,恶狠狠道:“好啊你,爷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罢,男人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扯住孟云纾的胳膊,但手还没触碰到她的衣角,就被裴歧珘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手掌稍一用力,就把男人的手腕扭曲到一个弧度,耳边瞬间响起了痛苦的嚎叫声,轻轻一甩,男人便摔倒在了地上。 裴歧珘冷眼看着在地上抓着自己的手腕在嗷叫的男人,眼神扫视一眼其余站着的两位。站着的男人已然被裴歧珘的动作和气势给吓到,对视上他的眼睛,都被吓到一动也不敢动。 孟云纾端起酒杯又是仰头喝了一口,身体往裴歧珘的方向侧了侧,拧着眉看了地下躺着的男人一眼,又不自觉地往裴歧珘那边缩了缩。 裴歧珘低眸看着她,目光微微一凝道:“害怕?” 她下意识摇摇头:“不是,有点吵。” 看着眼前双颊已经被酒意熏红了脸颊的女人,他不禁低声一笑,觉得有点意思。于是他转头朝着吧台处一个穿着浑身绿的男人给了一记眼神,绿衣男人立即心领神会,手上的瓜子随手放置桌台,起身便随手指了两个服务员去那将人给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