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公主[先婚后爱]》 1. 初见 [] 六月末,盛夏,宋苡澄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门专业课的期末考试,迎着傍晚的热浪顶着一把太阳伞走回了宿舍。 学校的空调是去年才装的,此刻刚刚打开,制冷效果远未达到,她坐在老旧的木质座椅上一动不想动,等着凉意袭来的空隙思考着即将开始的大三暑假生活。 这是她搬进大学宿舍的第一个月,按照以往的暑假生活,她不是和姐妹在国外度假,便是在看各种设计展秀展的路上,总之她不用担心闲着无事可做这回事。 只是这一次,注定和以往的每个暑假都不同。 一个月前,她刚过完21岁生日,在自家大别墅里端着刚冷冻了半小时的冰荔枝,迈着悠闲的脚步往二楼露台走去,轻咬一口,冻荔枝冰凉的口感让这盛夏瞬时清凉了几分,这让她心情很明朗。 别墅里去往露台时会路过二楼的书房,往常这间书房的门有事讨论时都是紧闭的,那日不知为何门只是虚掩着,宋苡澄路过的时候很不凑巧,听到了书房里父亲和大哥宋晏清正在讨论她的婚约。 脚步一顿,手里的荔枝没抓稳不小心滑落,顺着光洁的地板往半掩的书房门内滚进去,她躲无可躲,只好收拾了自己惊诧的情绪后敲开了门,像往常一样顺势坐在宋父的老板椅旁,直截了当:“爸爸,我还小,不想这么早嫁人。” “爸没说要你嫁人。”宋晏清知晓刚刚的谈话应该是被听到了,也未再做遮掩。 “我刚刚听到了你们在说我和谁的婚约。”宋苡澄趁机挽着宋父的肩膀撒娇,“爸爸,你告诉我对方是谁这么着急,欺负良家小女孩。” 宋父看着自己女儿,面容和善并没有露出任何难色,“没谁,是你哥的朋友,谢家老三谢斯南,他想介绍你们认识。” 两个陌生人见面这跟相亲有什么区别,虽然抗拒,但宋苡澄还是耐着性子跟父亲磨了一会儿,谁知宋父这次像是铁了心一般,半小时过去分毫未动摇。 软的不行她干脆来了硬的,宋苡澄当场耍起了小脾气,如果非要强制她和陌生男人见面定下婚约,她便要“离家出走”,搬回学校宿舍去。 意外地是,宋父不仅没阻拦,还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地说,“回学校去锻炼锻炼也好。” 第二天,宋苡澄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好了行李,司机将她的行李箱搬进了汽车后备箱,她回头看了看,奢求着疼爱她的母亲来出面挽留,自己也好顺势下了这个台阶,然而除了司机和从小带她长大的保姆,门口空无一人。 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词,“人走茶凉”。 司机将车开至宿舍楼下,搬下行李箱,按照宋父的吩咐折道返回,宋苡澄望着眼前三个行李箱,“人走茶凉”的体会更深了,想当初她可是实在不想一个人出国读书,才选择了经历国内残酷的高考考入了这所top10的高校,南城大学设计系。 宋苡澄没想到在她大学的最后一年,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局。 短暂的一个月时间,她适应了四人间宿舍的公共浴室以及那狭窄的需要爬楼梯而上的单人床,如今只剩下衣柜要与她磨合,眼下她望着宿舍空着的角落里衣架上挂满的各式裙装,无所适从。 “苡澄,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宋苡澄愣神的时间,舍友许云初也回了宿舍,她一边将自己的挎包挂在书桌旁边的挂钩上一边关心道。 许云初是班里的团支书,加上她性格温温软软的,和谁都相处的好,宋苡澄搬回宿舍前便和她熟悉,搬进来后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上到充饭卡充水卡,下到淋浴如何调才能放出稳定的热水,许云初都很耐心地教她,这让宋苡澄很快对她产生了依赖感。 “不出意外,下周一我要去易恒科技实习了。”宋苡澄认真回复。 “是上次学长介绍的那家公司吗?”许云初单纯地好奇,一周前宋苡澄跟她说过考完试要去面试,“听说这家公司是谢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嗯,我知道。”宋苡澄拿过手机,低头淡然回应了一句,当然她也是面试完才知道。 许云初还想问些什么,看着宋苡澄似乎有事要忙,便又收回了目光,径自收拾起桌上凌乱的书籍,前一晚大家都复习到了很晚。 宋苡澄跟大哥回完信息,又想起许云初刚刚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重提了前面的话题,“云初,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自家公司实习?” 许云初不知该不该问,但还是委婉地点了点头。 “我爸前段时间给我定了婚约,我其实是不愿意才从家里跑出来的,本来想证明自己可以自食其力,想不到事情就是这么巧。”宋苡澄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消化了婚约这个事实,现在说起来语气多少有一些平静,她越是平静,许云初便越是吃惊,她满脸的讶异神色,调整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表情。 宋苡澄看着许云初温柔的脸上,唇角几次三番牵来牵去开不了口的样子,自己先是笑了起来,“云初,没关系的,你想说什么便说,我拿你当好朋友才告诉你的。” “苡澄,你别难过,或许等你做出点成绩,你爸爸就会让你自主抉择了。”许云初想了半天勉强想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21岁的年纪,离婚姻这种事理应还很远才是,像她们连恋爱都没谈过,幻想的应该是浪漫的恋爱才对。 听到这句话,宋苡澄笑的更张扬了一些,“或许吧。” “对了,苡澄,实习的话你还住宿舍吗?我也找了实习,张雪宁要准备考研,到时候需要和宿管阿姨报备一下。”许云初整理好书架,温温柔柔地问道。 “住的。”宋苡澄心想,不住她也无处可去,她倒是想住回家里的别墅,享受大泳池,但是迄今为止没人邀请她,甚至在不久之前她刚跟大哥宋宴清汇报了一下自己放暑假了,大哥堂而皇之地回复她“暑假快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未免再被父亲和母亲扎刀子,趁着周末回家的时间,她象征性地跟父母说了自己要参加学校组织的暑期实习,到时候不回家住的事,结果如她所料,宋爸宋妈一溜烟地赞同,除了说加油毫无表示,宋苡澄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自己,会在21岁这一年遭遇“亲情”滑铁卢。 7月4日,周一,宋苡澄按照实习offer里的地址,从学校打车到谢氏集团楼下,正值上班高峰期,大楼内双侧8台电梯厅站满了人,她绕过人群往里走了走,才发现最边上有一台电梯下至负一层,有人漏按了上下键,也未多想,宋苡澄当即按下了向上键,电梯在负一 2. 工服 [] 宋苡澄没想到,实习工作的第一天度过的是如此清闲而又漫长,除了需要签署一些保密协议一类的文件,其他便是看看现有的产品手册,并无任何实质性的工作内容。 当然,她还干了一件大事,便是通过公司内置聊天工具搜索老板谢斯南的头像,只是头像过分模糊,对方戴着防爆眼镜遮住了半个面部,只露出了下颌线和唇部,宋苡澄几乎被气笑,她收起了自己无聊的心思。 来公司之前,她也曾想过去找朋友们打听关于谢斯南的消息,只是思前想后,谢斯南是她哥的朋友,这么多年也不曾听说过,说明是个深入简出的人,若是大费周章的打听来打听去,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被她哥知道,万一误会了,她这离家出走不是白反抗了,最后索性作罢,反正要来公司实□□归会见面的。 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接触多了自己会有判断。 周三,宋苡澄照旧上班,不过是上班第三天,到公司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晚,从第一天的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周三已经变成了卡点,然而这天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九点钟整个产品组准时开会。 宋苡澄在座位上放好包的时候,扫视了一圈周围,只剩她一人,才想起开会的事,她匆匆忙忙一路小跑停在会议室门口,第一次开会便迟到,作为职场新人略微有些心虚,尤其想到今日要和那位“神秘的”老板碰面,更是迟迟不敢推开会议室的门。 “苡澄,幸好你在,能辛苦你跟我出趟外勤吗?一会儿我跟你leader打招呼。”人事米欣刚从办公室出来便看到了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宋苡澄,也顾不得其他,今天南城第一家产品展示中心开业,下午还会邀请记者前来,总部为这个活动已经准备了许久,早上又临时通知她前去支援,如果有人手最好也带几个过去,拒绝不了。 “好,我去拿下包。”宋苡澄答应地很痛快,回座位拿好包便跟着米欣往商场去。 展示中心开在南城最繁华的商圈,早上十点商场刚开始营业,米欣跟总部同事打了招呼,领了两件红色的Polo衫工作服过来。宋苡澄今日穿的是一身鹅黄色花苞裙,套上红色polo衫尤其显得不伦不类,在卫生间勉强照了半天镜子才慢吞吞出来。 这身搭配绝对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她想。 下午一点,张罗完展示中心的活动,赶在记者前来之前,负责人为大家点了速食快餐,宋苡澄选了不算油腻的水果披萨,旁边桌上摆着她几乎从不喝的冰可乐。 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实习生,使唤起来也是毫不留情,宋苡澄这边刚坐下,套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块披萨,还未放进口中,便有人叫她,“那位实习生,穿黄裙子那位,麻烦你过来帮忙给我们拍个照。” 宋苡澄扯下手套,嘴角撇了撇,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有人这么没眼力见”,但仍旧起身走了过去,接过沉重的相机调整镜头,拍完照片后将摄像机还了回去,这才回到座位上继续吃披萨,刚咬了一口,便听到那位负责人说,“那位实习生,你叫什么名字。” “陈总,她叫宋苡澄,是我们易恒科技的。”米欣见宋苡澄吞咽困难,上前替她回了话,刚刚被叫去拍照,其他人都趁着时间已经结束了午餐,只剩她一人刚开始细嚼慢咽。 “这样,小米,下午的摄像换一下,由这位实习生来拍。”负责人陈总认识米欣,他看过刚刚宋苡澄拍过的照片,又往前翻了翻早上行政部同事拍的,临时调派了任务。 宋苡澄一脸无辜地看着米欣,但米欣人微言轻,救不了她,看着那沉重的单反相机,她准备做最后的挣扎时,起身的瞬间刚喝了两口的可乐被打翻,完完整整地撒在了她的裙子上。 米欣紧急从后台找到一件搭配工服的黑色裤子塞进她手里,至此,宋苡澄的搭配彻底走向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再度从卫生间出来,看着照片里过分“朴素”的穿搭,恨不得立刻甩了这份工作。 但理智最终战胜一切,她不能就此草草回家,于是强行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还给自己打了打气“越努力越幸运”,然后昂首挺胸回了展厅,接过了摄影的工作。 - 展示中心开业,作为研发部副总以及易恒科技的老板,谢斯南理应要出现在现场,今日为了在记者会前统一着装,连作为老板的他也未能幸免深蓝色polo衫工服的装扮,刚从洗手间换完衣服出来,便看到一位面带阳光笑容的明朗女孩,嘴里念着“越努力越幸运”的说辞,倒是被吸引的多注意了一眼。 只是这背影从哪里看着有些许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等再回到展示中心,二三十个员工在现场,记者也已经到场,之前在网上受邀来参加活动的一些顾客也集中在了店里,他没得空再去寻找刚刚那位员工是哪位。 记者采访的发言人有现成安排好的,谢斯南向来不参与此事,他只在活动后台观看全程,等采访结束,宣告现场答谢活动正式开始,他的任务便结束了,而宋苡澄不仅需要跟拍采访全程,还要拍摄答谢活动开幕式。 端着沉重的单反,踩着高跟鞋两个小时,她有些招架不住,等答谢活动一开始,便偷偷将相机塞回之前负责的同事手里,自己则躲去后台喝了半瓶矿泉水,抬眸间才注意到旁边座椅上有一位身穿深蓝色polo衫的男同事。 出于礼貌,宋苡澄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高跟鞋站久了,脚踝有些累,她便顺势坐在一旁休息,顺带低头去捏了捏脚踝,起身时才发现旁边的男同事正瞧着她,于是微笑着解释:“连续拍了两小时照片,有点累,休息一会儿。” “没事。”谢斯南收回目光,淡淡回应,准备起身离开。 宋苡澄一时揣测不来这“没事”的含义,只当他也是跟自己一样,躲在后台偷偷休息的同事,眼下被自己打扰道,她立马仗义地打起了包票:“你放心,我也会替你保密,不会跟任何人说得。” “哦?”谢斯南已经要抬脚离开,听闻这句来了丝毫兴致,又联想起此前从卫生间出来的女生,正是眼前这位,似乎那天闯入电梯里的也是这位。 3. 身份 [] 离开展厅前,谢斯南在门口碰到了公司人事米欣,作为易恒科技唯一的人事专员,米欣掌管着公司里40多人的信息,不管是新来的还是离开的,当然易恒科技成立四年来,离职率为零,这也为她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公司最近新来了实习生?”谢斯南随口问了句。 “是的,来了几个,设计部,软件,硬件部门各来了一个。”米欣照实回复。 “设计部……”谢斯南正欲开口,但思及自己老板的身份,这样问一个实习生的信息,难免会引来误解,遂又转圜道:“下周设计部开会,实习生也带上。” 不知为何,谢斯南断定刚刚在休息室遇到的女生,应该是设计部实习生。 宋苡澄又休息了十几分钟,再回到展厅时,放眼望去已经找不到刚刚那位资深男同事的身影,也未多做思索,她往米欣的方向走去,活动已经接近尾声,她们作为前来援助的人,也可以提前撤离了。 “苡澄,你待会儿回哪个方向,我开车捎你一程。”米欣收起换掉的工作衫搁在一旁的桌上。 宋苡澄裙子洒湿了,眼下只能继续穿着工作服,她内心给自己翻了无数个白眼,当下最紧迫的事情不是回去,而是立刻去商场的女装店换掉她身上这一套碍眼的衣服,“米人事,要不你先回,我有点事。” 米欣是个爽快的性格,她先一步撤了,宋苡澄回展厅拿回了自己的包,准备离开时,刚刚那位负责拍照的同事轻声唤她,“同学,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交替工作的时候,两人有短暂的交流,对方是今年应届毕业的学生,目前还在试用期,与她无异。 出于礼貌,宋苡澄退回两步停在同事旁边,“你可以先说说看,我不一定帮得了。” “我刚刚发现有几张大合照没拍全,现在需要把几张图拼一下,你会吗?” “凑巧会。”宋苡澄从她手中接过电脑,现场打开修图软件,几分钟工夫,照片拼接结束。 同事连连拉着她的手感谢,虽说这种基本的修图是一个行政人员必备的技能,但是刚入职不久加上领导又在附近,情急之下越忙越乱。 “陈总,大合照您看看,还有其他要修改的地方吗?”新同事端着电脑递给老板过目。 “挺好,没什么问题,辛苦二位今天加加班,活动照片整理出来后发给企宣部。”陈总对着两人安排完工作,满意地离开。 宋苡澄一脸雾色,陈总刚刚是连她一起安排工作了吗?她想说自己只是易恒科技前来支援的,并不是集团总部的员工,但陈总早已拂袖而去。 新同事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工作,安慰宋苡澄,“没事,你有事先走吧,我自己可以搞定。” 宋苡澄也不犹豫,转身拿着包离开。 产品中心正对面便是手扶电梯,宋苡澄毫不犹豫登上电梯下楼,往楼下女装店直奔而去。 商场虽是在城市中心,但是为了匹配用户,商场里入驻的大多是常见女装品牌,并没有宋苡澄那种动辄成千上万的高端女装品牌。 绕着货架兜了一圈,脑海里又想起刚刚那位凄苦的同事,连修图都不会,还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 宋苡澄出了服装店又折回电梯上楼,新同事刚收好电脑包准备回公司。 “先说好,活我帮你干,打车费你出。”宋苡澄不太喜欢翻来覆去的被人感谢,干脆先断了同事的后路。 “好好好,没问题,我叫阮晨,刚刚忘了问你叫什么。”阮晨原本愁闷的神色瞬时转晴,以她的能力整理完这些照片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得边学边干。 等两人回到公司,已经过了下班点,易恒科技最近没有紧急的项目,员工基本上到点就走,宋苡澄找了会议室,两人便分头行动起来。 到了接近八点,阮晨突然接到电话,她从二房东那里租住的隔间因为安全问题,被物业拆了,她需要立刻回家处理。 “你先回吧,剩下的收尾我来弄好了。”宋苡澄听到了电话的全程,没有理由拦着她,眼下她饥肠辘辘的肚子,若说没有一丝后悔是不可能的。 阮晨满怀歉意地离开后,宋苡澄反倒没那么局促,她先去茶水间翻了半天,都是些不健康的零食,勉强找到一份速食意面,但是她在家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盯着说明书读了半天,才走至微波炉前。 - 收到Simon的信息时,谢斯南正在办公室加班。Simon是他同窗七年的同学,和宋苡澄大哥宋晏清也认识,毕业时被谢斯南拐回国创业,如今是易恒科技的cto,一周前去了爱尔兰分公司出差。 Simon的办公室在7楼,笔记本遗漏在了办公室,需要谢斯南帮他去找一页纸,上面记了重要的产品参数。 谢斯南合上笔记本电脑下楼,从Simon办公室拍完信息,离开时环顾了一圈办公区没人,他便顺手关了办公区的灯。 尖叫声比门禁合上的声音先到来,谢斯南当即打开办公区的灯光,巡着声音的方向往茶水间去。 宋苡澄刚刚打开的意面因为惊恐洒了一地,她错愕地盯着地面,还来不及回神便又听到了缓缓靠近的脚步声。 几乎是下意识,她摸向了放在垃圾桶旁边的扫把,将它藏在身后,又蹑手蹑脚往冰箱一侧躲了躲。 脚步声越来越近,茶水间和办公区不同,容易有食物碎屑和水渍,并没有铺设地毯,所以当皮鞋的第一脚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宋苡澄断定来人是男人。 冰箱一侧逼仄的位置于她不利,电光火石间她鼓起勇气举起扫把蒙着头挥舞过去,却听到对方说,“是你?” 似曾相识的声音,宋苡澄这才抬头望过去,一米八几的身高,白色的修身衬衫,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正是下午在展示中心遇到的那位。 “老……同事?”宋苡澄不知该如何称呼,勉强想到这个。 谢斯南的长相五官□□,下颌线锋利,若是放在大学里那也是阳光帅气的类型,只不过工作以后多了几份沉稳气质,怎么说也和“老”挨不上边,他嘴角扯了扯挂着冷冷的笑,看了眼地面,“这么晚怎么还没回去?” “哦,扫地来着。”宋苡澄当即收起扫把,让它安然落于地面。 “扫地?”谢斯南剑眉上挑。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刚刚拿扫把打算扫地来着,不是想打你,你别误会。”宋苡澄解释地语无伦次,毫无说服力。 谢斯南看她这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没再继续往下听,回身从垃圾桶一侧拿过收纳桶置于洒落的意面旁,三两下功夫便将地面整理干净。 4. 好巧 [] 宋苡澄住的学校宿舍是四人间,有一位舍友考完试当天便坐了火车回家,许云初和她一样在实习,张雪宁每天复习考研早出晚归,基本上都赶在熄灯前回宿舍。 实习生一开始在公司都没太多事,前几日她和许云初回学校时间差不多,这日她回来晚了,许云初便在宿舍等她。 “苡澄,你这是……”许云初一个人在宿舍等得无聊,听到门外有人翻包找钥匙的声音,第一时间打开了门,只是看到宋苡澄一身的着装,那温柔的脸上遮不住一点惊讶。 宋苡澄这才察觉,自己穿着这一身走出了公司大楼,又乘了出租车,最后从学校东门一路走回了宿舍。 “下午出外勤,裙子上泼了饮料。”宋苡澄从包里翻出被团成团的裙子,原本还打算周末送回家清洗一下,眼下看着它皱巴巴的模样,随手往垃圾桶一扔,看得许云初直心疼,唇角动了好几下。 许云初作为团支书从开学便知道宋苡澄的家境,等她搬来宿舍看着那一整个衣架的名贵裙装,更是从吃惊慢慢变为习以为常,但眼下看到她把大几千的裙子扔了,还是有些许不舍。 宋苡澄回到座位上,看到许云初眼神时不时瞥向垃圾桶的方向,这才想起她搬回宿舍时好闺蜜方洛跟她说过的相处之道,不要在普通人面前过分挥霍,适当照顾朋友的情绪。 相处这么久,许云初当然是她的朋友,宋苡澄不喜欢遮掩,径直问道:“云初,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好?” “我觉得有一点浪费。”许云初也直言不讳,她喜欢宋苡澄的直白,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她。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刚刚的话有些生硬,又缓缓开口,“我们学校暑假有支援偏远地区的支教活动,我在想如果这条裙子你不要了,我们到时候在跳蚤市场卖了,然后用它买点礼物给志愿者带去,你觉得怎么样?” 宋苡澄除了上课,在学校里生活的时间并不多,至于社群活动她更是从来不参与,所以并不了解跳蚤市场的作用,她当即拉着许云初了解起来。 跳蚤市场一般是学生之间不用的东西便宜甩卖,尤其现在到了毕业离校的季节,要毕业的学长学姐转卖的东西更多,举办的地点更是从阶梯教室转移到了足球场附近的空地,食堂门口也有。 这周周末就有学生会举办的一场大型的跳蚤市场活动,到时候各个学院的人都会去摆小摊,宋苡澄听了充满好奇,原来学校还有这么有意思的活动。 她看了眼垃圾桶里的裙子,又有些犹豫,“云初,刚刚的裙子材质洗了以后也可能不值钱了,要不我重新找几条。” 说完,还指了指衣架上的裙子,意思是那上面的可以随便拿。 许云初摇了摇头,“那些是你要穿的,跳蚤市场主要是卖一些不用的。” 她起身往垃圾桶走过去,捡起了裙子,端着洗脸盆往卫生间走去,而宋苡澄也有些坐不住,跟着许云初走了过去。 “云初,这条你别洗了,我家里还有好多不穿的,等我回家去拿。”宋苡澄拉着许云初的手,不让她洗。 当然,让她自己洗也有些为难,宋苡澄还没自己洗过衣服,尤其是用大脸盆接水洗的方式,更是从未体验过。 “没事,反正我自己也要洗衣服的,你去忙你得,很快的。”许云初推着宋苡澄往卫生间外面走。 宋苡澄只好回到座位上,然而水龙头的水哗哗响,搅的她不得平静,干脆又转身回了洗手间,“算了,你教我,我和你一起洗。” 许云初还想推却,她知道宋苡澄在家过着小公主的生活,即便生气离家住回了宿舍,隔三差五也有保姆阿姨来给她送衣服收衣服,本质上和在家里差别不大。 但宋苡澄态度坚决,她躲不过,干脆地让过洗衣盆,任由宋苡澄折腾。 等那条裙子经历“千锤百炼”晾在衣架上后,宋苡澄额角碎发都还残留着泡沫,劳动的果实并不美味。 接下来的工作日,宋苡澄状似无意地跟组里几位同事打听了一下公司有没有叫做“西蒙”的人,一概没得到结果,她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一心想着去跳蚤市场的事。 许云初是学校志愿者小队的一员,每年都会去参加暑期支教活动,今年因为实习去不了,但仍旧跟着参加了志愿者小队的摆摊活动。 七月份正值酷暑,白日里热浪滔天,周六下午正好下了一场雨,到了傍晚温度降了些许,宋苡澄特意回家整理了一些物品跟着许云初去参加跳蚤市场的义卖活动。 南城大学足球场至图书馆的那条路,是学校里的主干道,也是很多人来往宿舍和图书馆自习室的必经之路,今年跳蚤市场的举办地便是这条道路两侧。 这是毕业生离校前最后一场活动,加之暑期已经开始,宋苡澄她们到的时候,一个个摊位已经支起来。 两侧的梧桐树上被组织者提前缠绕了小彩灯,每个摊位旁边都支起了一块小板,摊位主可以在上面给自己的摊位起名或者写上推销的产品。 留校的暑期学生带来的用品各式各样,离校的毕业生反倒比较简单,干脆拿着入学时发放的绿皮行李包,装了满满一包再也用不到的书本台灯键盘之类的物品,随意地摊开在地上。 许是时间未到,前来逛的人并不多,还没有许云初最开始描述的那样热闹的场景。 宋苡澄按照许云初的吩咐,将自己带来的玩偶和那条裙子摆在桌子上,许云初要和旁边的几位志愿者一起发放宣传页,她则乖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前来光顾的客人。 过了七点,路过的同学变多了起来,偶尔还有一些听起来已经是毕业的人回学校来转转,宋苡澄站在小桌前,挨个介绍了一遍她那些限量版的玩偶。 结果是,看得人多,出价的人少,宋苡澄沮丧地坐回椅子上,也不再招呼,任由他们自己看。 许云初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放下手里的募集物品宣传页,指了指旁边小桌前的梳妆镜,“你知道那个多少钱吗?” 宋苡澄摇摇头。 “10块钱。”许云初用手指表示,“跳蚤市场,美其名曰就是物美价廉的地方,大家都是来淘点便宜又实用的东西。” “懂了。”宋苡澄总算了解到那些玩偶卖不出的原因,当即决定降价,但是看着隔壁桌那些价值10块钱以内的小物件,她又不确定了,“你们今晚的募 5. 确认 [] 谢斯南原本已经在取钱夹,听到那句“不讨价还价”,揣在兜里的手顿在原处,干脆端详起眼前的女生,她是从哪里觉得自己会是个讨价还价的人。 宋苡澄双手捧着已经合起包装的笔盒,微仰头正对着他的目光,等待他的回应。对视的时间久了,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十分镇定,但是内心里已经开始波动,猜测着他是不是觉得贵了,纠结要不要降点价格。 反倒是谢斯南先招架不住,和一个女生对视这么久,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尤其对面还是一个眼神明朗长相清纯可爱的小女生。他率先败下阵来,全然不知道对面的女生完全不知晓这是一场暗中的较量。 掏出钱夹,取出5张红色的钞票,递过去,谢斯南不再看向女生,眼神往一旁看过去,从宋苡澄的角度看,正巧是落在她那件裙装上。 “这条裙子是迪奥2016春季新款,但是她被我水洗过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200卖你。”宋苡澄乘胜追击,完全忽略了对方是男人的属性。 谢斯南合起钱夹,今日的南城大学还是很让他大开眼界,首先他会停在这种路边小摊,其次他会买一个完全用不到的画笔盒且被人质疑是讨价还价的人,最后有人向他推销女装。 他双手环胸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女生,准备听听她还能怎么解释,“你觉得我在什么场景下会用到一条裙子。” “我是觉得如果您有女朋友的话,或许可以买来送给她。”宋苡澄现场发挥,既然他问了肯定是对这件物品感兴趣,说完又觉得这样不礼貌,当即补充,“我不是说您买不起全新的,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今天这些所有的物品卖出的钱,都是募集给山区小朋友买学习用品的,所以它有一定的爱心意义。 然而,谢斯南并未给她说完的机会,“不好意思,没女朋友。” 宋苡澄愣在原地,合理的理由被推翻,意味着她得立刻再想另一个合适的来说服他,她调动了全脑的细胞,试图想到一个合适的,眼看着对面的男人即将失去耐心,她灵机一动,“没女朋友,您有妹妹吗?送妹妹也可以。” 这话一出,对面的男人眼神瞬时晦暗了下来,短暂地停滞后,抬脚离开。 宋苡澄还想再说点什么挽留,却被他那带伤的眼神戳中,唇角颤动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得出来,刚好许云初发完了宣传页回来,她便跟许云初汇报了起来,“云初,我这条裙子好像没法帮到你了,原本想着它如果200块钱卖出去,离我们的目标就差不远了。” 许云初挽过宋苡澄的手臂安慰她:“没事,爱心不分大小的。” 宋苡澄长叹一口气,望着手里卖玩偶的那80块,“早知道我该从家里多带点玩偶过来。” 眼下有580,如果她再带点其他的物品来,前来购买的人有的选,也许就凑够那些善款了,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有一阵微风吹来,头顶的梧桐树叶哗哗响,好似它也觉得这夜晚的热浪太过沸腾。 许云初借着浅浅的灯光看到宋苡澄的额角渗出些许汗意,拿起一把塑料蒲扇一边替两人扇风一边转移话题,“别难过了,若是一个月前,我真得很难想象你会和我一起坐在这里。” 宋苡澄没说话,只撅着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她满脑子还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帮许云初他们筹集够善款。 她垂着头翻出手机,或许该叫几个她的好姐妹来,以她们的购买力,这点差额肯定不在话下,但是想到即便是买了,也是随手一扔,这跟白送她钱没有任何区别。 活动之初便说了,提供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给别人用,以此获得的回报来献出自己的爱心,目前他们都是学生,花的都是父母的钱,还不具备自己随意支配金钱的能力。 想到这,宋苡澄收起了手机,百无聊赖的左右张望着。 此时一位女生停在了她的桌前,“你好,同学,请问这条裙子怎么卖?” 宋苡澄当即从矮椅上起身,看女士穿着打扮比她们成熟些许,应该不是学生,或许是老师,她在心里猜测,但仍旧诚恳介绍,“这件是dior2016春夏新款,因为被我水洗过了,现在200卖。” “如果您看中的话,也可以便宜点,您可以说个价。”宋苡澄担心像之前一样一拍而散,主动退让。 “不用,就200,帮我找个袋子装一下。”女士丝毫不犹豫付了钱,像是本着她的目标而来,整个过程干脆痛快,直到她拎着购物袋离开,宋苡澄捏着手里新鲜的200块还有些不可置信。 “云初,我们有780了,只差一点点了。”裙子卖出去了,宋苡澄抱着许云初摇个不停,剩下的200多块,旁边小摊上的学习物品卖一卖,还是很容易凑得齐。 她这边欢喜,而另一边的三位前辈看到这一幕,已经离自己远去的那天真也被激活些许。 十几分钟前,谢斯南在听到妹妹两字时情绪失控,他不愿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情绪,这几年他已经隐藏的很好。 于是他迅速离开了那个小摊位,去找Simon和师妹汇合。三个人商量去吃什么的时候,他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宋苡澄那垂丧的坐姿和刚刚给他推销物品的时候全然不同。 “买东西了?”Simon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袋子。 “师妹,能麻烦你件事吗?”谢斯南没有搭理Simon,鲜有地跟师妹开口,往常都是Simon和师妹聊,他偶尔参与。 大多时候他不怎么讲话,即便是开口也是聊学术,此刻他看着女孩儿旁边闪着小彩灯的小黑板上闪着爱心募集几个字,便想起一开始她说得话,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 “师兄难得开口,师妹我当然没问题。” 谢斯南指了指宋苡澄的摊位,简明说了下情况,师妹爽快地前往,她来南城大学也有四年了,这样的活动已经习以为常,平时没事自己也会来逛逛学生的跳蚤市场,看到好玩的也会淘几个回去。 等师妹离开,Simon一手搭在谢斯南肩上,望着小摊上的摊主,“看上那个大学生了?” “看清楚了吗?”谢斯南指着爱心募集四个大字,不愿跟Simon多废话一句,以免他过度揣测,这个人天马行空的能力却是和他严谨的理科思维没半分关系。 6. 谢谢 [] 设计组组长严康晨是个做事认真且话不多的人,和ctoSimon一样,是被谢斯南从国外挖回来的,原本是要被认命为产品总监,但是他并不喜欢做管理,只想专注产品设计。 目前设计团队包括他只有4个人,除了宋苡澄外,其他三人都是男生。 往常易恒科技招聘实习生,都不包含设计组,理由很简单,严康晨觉得实习生不稳定,培养起来浪费时间。 今年也是在人事米欣的极力劝说下,才愿意招聘一个实习生,也算是为组里提供一些新鲜血液。 面试宋苡澄的时候,严康晨去集团研发部开会去了,安排的是组里其他同事面试。 宋苡澄入职当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本人,冲着她身上的奢侈品,就实习那一个月六千块钱,估计连个耳环都买不起,严康晨在心里武断地以为这位是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 果不其然,第一周过去,宋苡澄除了看看他安排的公司产品手册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工位上无所事事,偶尔替米欣帮帮忙,诸如买零食一类。 对此,严康晨摇了摇头,倒是也轻松了些许,免得到时候人事问起来,说他对实习生不用心培养,自己心里有愧。 其实,更重要的是,目前产品组只有三名正式员工,工作压力甚至比软件组同事还大,他们负责了目前易恒科技的已上市产品以及即将上市的新品,商场里产品展示中心目前的产品均是出自他们之手,他觉得宋苡澄这样的不缺钱的小女生胜任不了。 简而言之,吃不了苦头。 转折发生在第二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苡澄会主动问他安排工作,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瞬时对于之前自己的武断还有些惭愧。 公司的秋季新品目前还属于保密阶段,他没法直接安排实习生参与到项目中,翻来翻去从小何那里的汇报中找到一个秋季新品赠品的工作,倒是可以交给她练练手。 严康晨整理好文档,在聊天工具中发送给宋苡澄,并叮嘱了一句,“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或者小何。” 也不知新人是都有个性,还是对职场礼仪无感,总之文件发过去,收到回复时已经是下班后。 宋苡澄在公司待了也有一周,产品手册早已经翻烂了,中午吃饭时听到一起入职的实习生都已经被安排了工作,这才去主动找领导问问有没有可做的工作,消息刚发出去没几分钟,阮晨便来了。 附近办公桌都有人坐,宋苡澄端起笔记本电脑,找了空闲的会议室,和阮晨一起商量着,如何重新剪辑这套视频。 根据早上行政经理点出的问题,之前剪好的视频是完全没法用的,目前只能查看素材库里的素材够不够,检查完发现完全不够。 宋苡澄留在公司重新规划视频内容,而阮晨则前往商场产品中心,去补拍展示中心的产品细节图,并且随时发给她。 在公司的第二次加班,宋苡澄长了记性,提前跟保安大哥打了招呼,其他工位区域都关了灯,仅她这一片留着灯,这样便不会发生上次那样惊恐的事。 想起上周加班,她碰到的竟然是公司cto,还让人家帮忙热了一份意面,后来又“为难”人家在自己的跳蚤市场下单,现在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大胆且荒唐。 幸好这位cto同学看起来比较亲民,不会是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人,宋苡澄又放心了许多。 下班以后,用的人少了,公司的网络明显快了许多,宋苡澄一边等着邮箱里的素材下载着,一边在手机上研究着吃点什么晚餐,上次的那个意面真得难吃。 手机上有了新的来电提醒,打电话的人是她二哥宋宴洲,“小澄,回学校了吗,哥请你吃饭。” 宋宴洲比宋苡澄大三岁,在国外研究生毕业后,宋父给了他一年逍遥的时间,刚刚结束一年的环游世界旅行回国。刚回家便听到自己最亲爱的小妹“离家”出走回学校去住了,他前来看看。 “二哥,我还在公司加班,估计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干完工作。”宋苡澄摸过手机,自从她搬回学校明显觉察到家里人对她的冷淡了,往常父亲最疼爱她,现在也只是偶尔嘘寒问暖,不如以前那般在意,二哥突然来看她,心里突然还生出了些许委屈来。 “你们老板怎么回事,怎么让实习生加班?”宋宴洲语气上不满但是动作上却不磨叽,当即掉转车头往谢氏集团大楼去。 妹妹离家出走的原因,他有所耳闻,但总归还是想先听听她的理由,当然也是替家里人看看妹妹到底过得如何。 “不怪我们老板,是我帮别人做的工作。”宋苡澄左手扶着手机,右手已经开始动起了鼠标,将新的素材导入视频剪辑软件里去,一边忙着,还不忘替老板说两句好话。 “我们老板至今我还没见过,不过我们cto人很好,长得好看不说,人也很温和,并且是个大度且善良的人,听说cto和老板是同学,这样来说我们老板人应该也挺好的。” “听明白了,你们老板说不得,你专心干活,我先开车了。”宋宴洲挂了电话摇了摇头,改天他也得去会会大哥的那位朋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要介绍自家小妹去相亲。 宋苡澄刚说完“拜拜”手机还没放回桌上,正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突然余光瞥见了落在地上的影子,顿时吓了一个激灵,手机抖在了地面上。 谢斯南躬身捡起手机,放在桌面上,“抱歉,吓到你了。” 一分钟前,他乘坐电梯下楼,在楼梯口碰到了公司的保安,出于礼貌他提了句早点下班,保安张大哥告诉他要等新来的实习生下班了才能走。 易恒科技承担的业务量不轻,但基本上是上班时间工作紧凑节奏快,下班准时走人,他从不提倡加班。 正常情况下,公司六点下班,六年半已经处于没人的状态,保安下班时间在七点左右。 最近倒是碰上了两次有员工加班到七点以后,他便过来看看。 还是上次的女生,谢斯南看了眼工位上的工牌,记住了她的名字,宋苡澄。 “不怪你,是我打电话太专注了。”宋苡澄接过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仰头回应。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衬衫,显得格外禁欲,原本身姿又高,宋苡澄坐在工位上仰着头回答便更觉得累,她干脆起身靠在一旁。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宋苡澄声线柔和,眸光明媚。 谢斯南眉梢轻抬,不解。 “就是那天意面,还有我在学校摆小摊。”宋苡澄提醒了道,“后来那条裙子也被买走了,我们顺利筹够了善款呢。” “嗯,我知道。”谢斯南轻言淡语。 “你知道?”宋苡澄瞪大了眼睛,充满了好奇。 7. 委屈 [] 初入职场,宋苡澄便犯了大错,分不清工作的主次,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甚至搭上了晚上加班,来帮阮晨完成她的工作,却疏忽了自己跟领导主动争取的工作内容。 而这期间她对于这份工作没任何反馈,更没有任何看起来对产品有疑问的地方。 看似一切都很顺利。 周二,当宋苡澄以为,她帮阮晨的忙已经就此结束时,在工位上第三次见到了阮晨,这次阮晨是端着自己的电脑来的。 新剪辑好的视频主题没问题,还有一些小细节需要修改,宋苡澄刚打开的赠品项目书,看了一半便停了下来,时不时地帮她修改,一整个下午都被耽搁了去。 “苡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麻烦你。”阮晨抱着电脑离开时打着包票。 组长严康晨端着水杯从茶水间路过,淡然地看了一眼,“明天早晨开周会,记得早点到。” 宋苡澄点头回应,当下设置好了闹铃,绝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 周三的例会,主要是设计组和产品组开会,宋苡澄第一次参与。 在会议上她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Simon”,他一身淡蓝色衬衫,坐在离大屏幕最近的右侧座椅。 会议内容主要是汇报这周的工作进度,几个项目负责人各自大概用五分钟时间说完当周的工作进度,接下来便是就当前两个组有疑问的地方进行讨论,会议总时长一小时。 对于新品的设计稿,此前已经讨论过多次,只剩几个小细节,很迅速地达成了一致,上周会议的最后,产品组新人介绍了国内外扫地机的对比分析,条理清晰。 宋苡澄被米欣叫去救场,自然是没参加到。 “小宋,目前赠品设计到什么进度,有没有什么思路?”严康晨在会议结束前,例行询问道。 “严组,我刚开始看项目书……”宋苡澄突然被提问,有些措手不及。 “那今天会议先到这里。”严康晨合上笔记本电脑跟大家打了招呼。 很快,会议室里发出椅子稀稀拉拉磨地的声音,大家纷纷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还在关投影仪的严康晨。 “对不起,严组长,我不知道这个工作要的这么紧急。”宋苡澄也没走,直觉中她今天让组长在老大面前丢了脸,她起身跟严康晨道歉。 投影仪关机后,需要将电源拔了,保护机器的寿命,易恒科技的员工大多都有这个自觉性,倒也不是说舍不得这点开销,只是觉得没必要将钱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毕竟老板谢斯南给他们的收入和奖金都不低,远高于业界水平,且从不在细小的事情上为难员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为公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赠品设计并不紧急,但下次要记得工作有主次之分。”严康晨拔了电源起身,他自认为语气算不得犀利,顶多算是一句提点。 宋苡澄想起前一日他路过时看她的那一眼,或许对她有误解,当即觉得要解释清楚,“严组,我昨天是在帮集团的同事剪辑视频,她遇到了点困难,之前……” 严康晨并没有耐心听完宋苡澄解释完整的事件经过,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不必跟我解释,我只看工作有没有做好。” 说完,端着电脑离开,不留分毫情面。 看着组长扬长而去的身影,宋苡澄心里委屈极了,她帮别人忙,怎么反倒还成了做错的人。 再想到会议上,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呈现,她却说了那么一句,这种画面比打瞌睡被抓上讲台做题还难堪,越想越觉得委屈。 出了会议室,放回笔记本,径自往电梯厅一旁的安全通道走去,生怕有同事过来,她刻意往上走了一层。 等确认没人,才放下情绪,眼角的泪顺势落了下来,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握着手里的钥匙扣,向小时候一样,在墙上划着。 “要安排我在会议上汇报工作内容,还不提前说清楚,太没领导力。” “明明是自己没说清楚时间界限,还说我分不清主次,真是个坏人。” “语气那么差,我猜肯定不会女孩子喜欢他。” …… 宋苡澄在走廊低声碎碎念,甚至产生了干嘛要在这里受委屈,这破工作不干也罢的念头。 本来她是要打电话跟许云初吐槽,但没人接电话,估计在忙,于是她干脆自己发泄起情绪来。 若是这委屈不发散了,短时间内她没法正视组长严康晨。 估摸着哭了十几分钟,鼻尖都觉察到累了,她才收敛起心里的委屈,擦了擦眼泪准备回办公室,但是出来的匆忙,根本没带纸巾。 眼下哭成花猫一样,回办公室被人看到肯定要被笑死了,她热爱自己的颜面。 宋苡澄拿起手机,打开正面摄像机,看着自己脸颊残存的泪痕,还好今日早晨出来的匆忙,只化了素妆,此刻不会像个大熊猫一样被睫毛膏晕染。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气馁。 “不用谢。” 伴随着一声温润但有些不太热情的声音,淡蓝色衬衫袖臂出现在宋苡澄的视线内,青白的手指间夹着一包纸巾,她抬眸,便看见了之前坐在会议室里最前方的那个人。 “还是谢谢。”宋苡澄接过纸巾,低头擦了擦脸颊的泪,声音里还带着瓮声瓮气的味道。 谢斯南开完会便上了12楼,品控部门总监有东西需要确认,他倒也顺路看一眼,确认完他才又往7楼下来,Simon出差回来,还没详细聊过爱尔兰分公司那边的情况。 电梯正好在楼上,也没多等,他干脆走两步下楼,权当锻炼了,刚下了没两层便听到了女生的声音,原本打算就此离开,但听声音还有些熟悉,干脆又往下走了一层。 等到了上层,察觉到并不是正常的说话声音,而是哭声,此时再离开安全通道的门会显得格外响亮,他干脆在楼上等了会儿。 会议中宋苡澄的表现他并未放在心上,新人都会存在的问题,却没想到这位姑娘承受力并不如表面那么强。 “康晨说话直,别放在心上。”谢斯南绕过宋苡澄身旁,往下一层楼梯走去,这是他能想到的还算得上安慰的话。 “那你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宋苡澄听到有人替严康晨辩解,刚刚收敛的情绪又绽放开来,也不管对方是谁,当即问了起来。 谢斯南顿了脚步,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她气鼓鼓的状态,他转身靠在走道扶梯边,双手环胸,打算提点提点这位职场 8. 回家 [] 迈巴赫开出去不远,谢斯南从后视镜看了眼奔驰大G,收回视线时,坐在副驾驶上的Simon(中文名陈晓濛)故意调转身体往回看了一眼。 “你最近对那小姑娘有点关注。” 谢斯南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视野,并没有搭理Simon。说起这个英文名,也是因为公司刚成立之初,大家都是称呼名字后两个字,若是名字恰巧是两字,便直呼其名。 陈晓濛觉得自己作为cto,晓濛听起来气势不太足,直到一年后公司招聘了人事米欣进来。 那会儿米欣刚大学毕业一年,在公司是年纪最小的,所以叫谁都是名字后面带上哥或者姐的称呼。 刚来第一周,人还没认识太齐全,有一天她从前台拿了快递给大家分发时,看着快递单上的名字陈晓濛,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女生,站在办公区叫了声“晓濛姐,你的快递。” Simon在办公室的哄堂大笑声中走过来接了快递,一想到万一哪天又来个缺心眼的喊他姐,会严重引起心脏不适,他决定在公司放弃晓濛这个称呼,以后大家统一叫他的英文名。 而闹了乌龙的米欣,自此也不再称呼任何人哥或者姐,后来公司在爱尔兰收购了一家小公司后,大家通通起了英文名,称呼变成了中英文混合,倒也没人特别在意这个,顺口就行。 “不关注人家,下班时还专门和康晨打招呼,让他说话温和点。”Simon纯属闲得无聊,今天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以往谢斯南才不会关注实习生这种小事,今日专程跟康晨讨论实习生的问题,一点也不正常。 “设计部门招人很容易?”谢斯南反问道。 “那还是康晨要求高,谁都看不上。” 说到这个Simon也是一脸痛苦,严康晨不仅对自身要求高,面试新人要求也很高,这么几年来,别的部门人数扩展的都不错,唯独设计组,从刚成立到现在一共只招聘了2名正式员工。 他劝过,劝不通,好在不影响工作,他和谢斯南也都由着严康晨。 “新招来的若是吓走了,以后校招还进行吗?”谢斯南不声不响,却一记重拳,打的Simon哑口无声。 隔了一会儿,Simon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正欲开口,一贯保持沉默如金的谢斯南开口堵上了他,“把观察我的心思都花在师妹身上,你早就成功了。” 说到师妹,Simon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的追求史可谓漫长,从国外追到国内,五年时间毫无进展。 - 回家的路上宋苡澄情绪还有些低落,她始终没明白,一个人在家里从备受宠爱到冷落,不过朝夕之间,为何会坠落的如此之快。 宋晏洲单手打方向盘,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揉了揉妹妹的后脑勺,替她分点神。 他回国不久,只知道妹妹因为婚约的事和家里拌了几句嘴,赌气住回学校去了。上次见面,想替她和家里打个回寰,但她并不想听,也就作罢。 印象中的妹妹,是个整天跟在他身后乐呵呵的小女孩,性格里有倔强的部分,但也并不是个固执的人,今日或许趁着母亲生日,事情会有个回旋的余地。 “小澄,你再这样一脸哭相,待会儿爸妈该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宋晏洲开起了玩笑。 “二哥,今天是爸妈叫你来接我的吗?”宋苡澄心里有猜测,但仍想确认,自从搬回学校,每周五司机都会来接她回家过周末,有时候她会找理由拒绝,大部分时候都会回去。 宋晏洲侧目看了一眼,仍旧漫不经心,“怎么,就不能是你哥我想你了,亲自来接你。” 宋苡澄摇了摇头,心想,你不会那么无聊,明知道我不太想回家还硬要做为难我的事。 她没说出口,宋晏洲也明白。 “今天妈生日,你忘了。”宋晏洲淡然提醒。 他问过母亲,既然宋苡澄不愿意,尚且年纪还小,何苦强求她做不情愿的事,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吃苦不说,看着让人心疼。 当时宋母难得地和宋父统一意见,说让她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宋晏洲原想说,以宋家的家境,小妹不必受这样的苦,但母亲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也就不再勉强去提。 “二哥,你能绕路带我去趟久光嘛。” 宋苡澄这才回过神来,翻开手机确认,母亲过得是农历生日,往年她住在家里,不用刻意去记,提前一两日家里便有人提及,今年没人在身边念叨,她忘得一干二净。 “不能,再晚点回去,晚餐都过了饭点儿了。”宋晏洲知道她的想法,拒绝的干脆,“礼物我给你备了,在后备箱。” “谢谢二哥。”宋苡澄打起精神,即便再有心结,母亲生日是大事,无论如何不能带着情绪回家。 宋家别墅,生日宴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小女儿到家,便准备开始。 女主人沈婉一身江南旗袍,气质如名,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一点看不出憔悴,再加上她本人面相饱满,上了年纪更是显得华贵。 今年的生日宴,她谢绝了家里的一切繁琐安排和外人的拜访,仅仅是家宴的形式。小女儿宋苡澄住在学校一个多月,家里冷清了许多不说,心里也觉得空落落。 她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再劝说劝说,住在家里和成长锻炼也不冲突,学校那集体宿舍条件也不太好。 “妈妈,生日快乐。”宋苡澄下车后接过二哥手里的礼物,甩了甩头发,保持一个欢喜的状态,一进门便递上了礼物。 “老宋,宝贝女儿回来了。”沈婉看到女儿瞬间眉开眼笑,往书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妈,你这心也长的太偏了点,你二儿子还在旁边呢,视若无睹是怎么回事。”宋晏洲在一旁挽着母亲的肩膀,跟她打趣。 沈婉推开儿子的手臂,嗔怪了一句,“多大人了,还没个正形,真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 听到这句话,宋晏洲眼看着宋苡澄的眉梢耷了下去,立刻附和着母亲,绕过这个话题,“好好好,管,谁管我都听,妈,你不打开看看小澄给你准备的礼物。” 沈婉看了一眼,将礼物放在手边,“你们的礼物一会儿我会挨个看得,先吃饭,小澄饿坏了吧。” 平时一到六点钟饭点,宋苡澄总是家里第一个叫着开饭的,每次都有正经理由,晚一分钟也不得行。 她顺势拉起女儿的手往餐桌边去,并吩咐厨房可以开饭了,一家人坐上餐桌开始用餐。 宋诚坐在主桌的位置,看了眼女儿越发明显的下颚线,“小澄,最近在公司实习怎么样?” “还行,爸,刚开始适应。”宋苡澄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用尽量轻松且熟悉的语气回应。 “年轻人吃点苦,锻炼锻炼也好。”宋诚一脸欣慰的表情,他原以为女儿会叫苦,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似乎低估了自己的女儿。 “吃饭就吃饭,不聊工作。”沈婉适时打断,这次回来,她总觉得女儿不像以前那么欢乐,说话语气虽然变化不大,却 9. 醉酒 [] 宋苡澄在家住了一天,因为听到了前一晚父母的对话,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待在家里又怕母亲发现,干脆找了理由回学校去了。 许云初在设计院实习,周末也没逃得过加班,张雪宁她除了晚上睡觉时偶有碰面,两个人几乎没说过话。 待在宿舍闲得发慌时,收到了来自好姐妹陆瑶的电话,她终于从瑞士浪迹回来。 “苡澄,晚上我们去我哥那场子玩吧,听我哥说请了帅哥乐队来驻唱。”陆瑶从小和许云初一起长大,大学时她出国读书,读了两年觉得不如国内有意思,反向申请回国交流,和宋苡澄同一个学校。 “好,你来接我,我在学校。”宋苡澄这一个月过得可谓平静,往常她也是和陆瑶一样,虽不是挥金如土,但也是纷繁热闹,说完又想起什么,“开个安静的车,别开你那黄色炸街炮来学校。” 陆瑶一听她黄色的大宝贝被这么称呼,顿时有些不满,“我怎么记得以前坐我跑车的时候,有的人心情畅快地跟嬉戏的鱼似的。” 宋苡澄原本情绪不高,听到陆瑶这么夸张的说辞,唇角抽搐了几下,“那你把车停在校门口,我走过去。” 陆瑶那辆黄色跑车,宋苡澄也喜欢过一段时间,不过宋父一直觉得女孩子开跑车不安全,并未赞同给她买,平时都是安排了司机接送她,所以宋苡澄开车的技术很一般。 傍晚回来的时候,母亲沈婉照往常一样给她准备了许多新款的裙子,防尘袋套好,稍微折叠一下放在大的购物袋里。 宋苡澄挑了六套带着,够她一星期换的,其余的放回了衣帽间,宿舍的衣架实在不够放,连她的包包现在也是随意挂在衣柜里。 今晚她选了一套Oscardelarenta淡紫色缎面连衣裙,无袖双吊带细肩带,腰线处收紧,下摆半蓬,整个人看起来明媚而又乖巧,衬得她微微饱满的鹅蛋脸更加天然无害。 “大晚上带墨镜,也不怕看不见路。”宋苡澄出了宿舍楼看到陆瑶靠在红色轿车外,墨镜挂在脑门上,便埋汰了一句。 “啧啧啧,你这身初恋系造型,会让成熟的我黯然失色。”陆瑶挑了挑宋苡澄右肩上一根肩带,往下扯了扯,“我都要被你迷倒了。” 陆瑶的穿衣打扮风格向来是明艳热烈型,比如今晚她穿了一身黑色修身款miumiu吊带连衣裙,搭配红色高跟鞋和熟女风妆容,看起来十分养眼。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宋苡澄面前逊色了几分,脑子里坏主意开始打转,要不改改宋苡澄以往的公主风打扮。 陆瑶拖着宋苡澄上楼,临时决定两个人来个换装,她也来试试这种初恋风格。 “你这条裙子,太性感了,我换条。”宋苡澄被陆瑶强制套上黑色修身款吊带连衣裙,看着镜子有些抗拒,她很少穿这种深沉的颜色,“再说我的妆容也不合适。” 她俩身材差不多,陆瑶磕磕绊绊换上宋苡澄的公主风裙子,吐槽了一句,宿舍也太小了,然后靠在宋苡澄肩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又找了卸妆液抹去了自己的口红颜色,重新换上宋苡澄的淡色妆容,给宋苡澄涂了叠色的口红,这才满意的出门。 陆瑶说的场子缦禾是南城一家高端会所,会所白日内提供私人宴请,有咖啡厅阅读区,晚上则开放另一侧休闲酒吧,二楼还有棋牌桌球ktv等娱乐场所。 宋苡澄和陆瑶来过好几次,对晚上的娱乐会所区算得上熟悉。 陆瑶哥哥陆承昊跟会所区经理打过招呼,所以在这里她们偶尔喝点小酒也还安全,但宋苡澄向来不喝烈的和浓度很高的酒。 她跟吧台服务生点了两杯调制酒,很快调酒师送上一杯橘粉色日落爱琴海和另一杯烈焰。陆瑶自觉地端过烈焰,将更淡的那一杯留给宋苡澄。 两人端着酒杯往音乐区过去,所谓的大帅哥乐队其实是请来的学校乐队,宋苡澄听了一会儿,觉得摇滚乐太吵,拉着陆瑶往楼上去。 - 娱乐会所顶楼有一间私人玻璃包房,到了晚上玻璃会从顶上打开往两边卸下,是个看夜景的好地方。 陆承昊端上调酒师刚调好的五杯“断片”上来,递到了谢斯南面前,另一侧则坐着Simon,他和Simon喝一样的伏特加。往年这样的场合还有宋晏清,今晚他有事耽搁了,要晚到。 谢斯南握着杯身转了一圈,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喝几杯“断片”,今年已经是第五年。 酒桌摆在离露台边最近的地方,谢斯南手往外伸便可以感受到毫无依托的晚风。 他想起五年前的那天…… “来,碰一下。”陆承昊端起伏特加在桌上磕了一下,提醒谢斯南回神。 谢斯南端起酒杯,在桌上也轻碰一下,一饮而尽,Simon想拦,被陆承昊拉着了,眼神示意今晚由着他。 Simon面上的焦急遮掩不住,谢斯南有酒精过敏,喝太快体内分解酒精的酶不够,会起疹子,前年这一天送去了医院,去年这一天在家叫了家庭医生。 他推开陆承昊的阻拦劝解道:“斯南,你喝我不拦着,喝慢点。” 谢斯南摇了摇头,从一旁端过另一杯,在指尖晃了晃,又是一饮而尽。 根本听不进任何劝。 宋苡澄原本和陆瑶在二楼桌球室打球,无奈今晚运气不佳,明明手感很好,球偏偏不进,两局下来失了兴趣。 陆瑶知道她从家里搬出来的原因,不用宋苡澄说她也能察觉到她的不走心,今晚叫她出来也是想让她换换心情。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陆瑶挽起宋苡澄的胳膊往顶楼方向走去,去年她看到过陆承昊打开最里侧包房的窗帘,后面是推拉玻璃,玻璃打开是露天露台。 “会不会不太好。”在陆瑶推开玻璃门前,宋苡澄捏着陆瑶的手问道。 “放心吧,我哥是守法公民。”陆瑶拍胸膛保证,随即推开了玻璃门。 玻璃门外有矮矮的一层台阶,宋苡澄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往上去。 刚刚站稳,便看到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谢斯南(她眼里的Simon),一旁的男人似乎在拦他。 “哥。”陆瑶看到陆承昊在会朋友,挤出笑脸打招呼,准备趁着她哥发 10. 梦境 [] 没喝过烈酒的女孩儿一杯烈酒喝下去,不过几分钟走路便分不清方向,跌跌撞撞,陆瑶紧跟其后想要扶着,但是看到她哥陆承昊意味不明的眼神后,她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 原本闲散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十分淡定的谢斯南终于在宋苡澄又一次向右歪倒时,一个箭步过去捞起了女孩儿的腰,他垂眸看过去,与前两次夜晚的惊恐不同,女孩儿眉眼弯弯望向他,满目清澈干净,她的脸颊上被昏黄的光线映照着,格外柔和。 明明是夜晚,他似乎看到了阳光。 谢斯南目光灼灼,记忆里的雨夜,那双眼神似乎和今日一样澄澈,他未来得及深想,便看到她眉心微微皱起,像是想起什么,随后听到她问,“Simon,我还不知道你的中文名叫什么呢。” “Simon不是我,我是你……” 老板两个字未说出口,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发出“呲啦”的声响,谢斯南望过去,宋晏清正松开袖口,往矮阶楼梯上来,目光明显不是冲他,而是冲着他臂弯里的女孩,“小澄,你怎么在这儿。” “哥,我跟瑶瑶过来玩。”宋苡澄摇摇晃晃站起身,说话软绵绵的,眼看着又开始摇晃,谢斯南手臂伸上去之前,有一只手臂比他更快将人接在了怀里。 宋晏清看着妹妹氤氲着醉意的脸颊,跟天台上的几位打了声招呼,“你们先聊着,我先送我妹回家。” “谢谢哥。”宋苡澄唇角咧开,弯成一道月牙,她这样的表情,任谁都生不起气来,包括此刻的宋晏清,即便是知道家教严格,不允许女孩子随便在外面喝酒,但仍旧耐着性子挽着怀里的人往楼下走。 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一轻一重的声音,几乎到了台阶末,宋苡澄想起什么,从宋晏清臂弯里挣开后转身,“Simon,说话要算话,今晚不能再喝酒了哦。” 宋晏清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谢斯南,一言未发。 等出了包厢,再往下走时,宋苡澄的高跟鞋卡在了镂空的台阶缝隙里,宋晏清弯腰去帮她拔出来时,才发现宋苡澄人已经不太清醒,无奈地拔出高跟鞋拎在手里,抱起了不省人事的宋苡澄往外走。 会所经理看到宋总抱着人往外走,迅速安排了门童将宋总的车开过来。 宋晏清将人放在副驾驶上,往宋家别墅的方向开去,车开到一半时,听到了宋苡澄醉意朦胧里的倔强,“大哥,我不想回家,我要回学校。” - 谢斯南坐回酒桌前,Simon当即捂好了还剩的两杯“断片”,等听到谢斯南低沉着声音说“不喝了”,才半信半疑地松开手。 “刚刚那是宋晏清他妹?”Simon不太确信地问陆承昊,这里面除了陆承昊和宋晏清是发小,他和谢斯南都是半路读大学时才和宋晏清认识,还是经由陆承昊的关系,难得谢斯南和宋晏清脾性相投,几个人便经常组局一起。 和他们不同的是,宋晏清作为宋家长子,回国后便继承了家业,忙碌程度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一年难得聚上几回,除了每年这一天,他一定会空出时间。 宋晏清妹妹比他们小七八岁,他们上大学时,对方还是个小毛孩子,见过一两面但后来也没什么印象了。 “是啊,宋家掌上明珠。”陆承昊端起桌前的“断片”浅尝辄止,“你们看起来挺熟?” “在我公司实习。”谢斯南拿过桌上的冰水,往酒杯里倒了半杯,晃动着杯底,底部残存的酒液融化开来,深橘褐色液体瞬时被白水的颜色冲淡。 “我没听错?小澄那在宋家那可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程度。”陆承昊不可置信地回忆起几次在宋家见过的场景,不过话说回来,这姑娘虽然很受宠,但是一点也不骄纵,这点上来说,宋家的家教可以称得上他们这豪门圈里的典范。 “没听错,设计部实习生,听说来了有两周了,挨了一顿训,他还专程找康晨谈话对人家温柔点。” Simon又一次提起了这件事,谢斯南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对女生温柔过,说完还嫌不够,添油加醋又说了一句“不过,我和小澄在公司也没交集,她对我的大名倒是念念不忘。” “断片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谢斯南觉得Simon话实在太多,扰的他不得清净,干脆推了推一直被保护着的酒。 “我不喝,你这酒喝一口要升天。”Simon顿时推搡着,他酒量是真的不好,醉酒不难受,真正开始难受的是第二天,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拒绝完又嘀咕了一句,“小澄喝那一杯,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上得了班。” “八成上不了,瑶瑶还喝过一些烈酒,小澄据我所知从没喝过,宋叔这点上管得严,你没看到晏清刚那眼神快要把我杀了。”陆承昊暗自叹气,以前宋苡澄来玩,宋晏清专程交待过他,“实习这班一天上不了也罢,你们找个理由给放一天假,自家妹妹照顾着点。” 谢斯南却像是没听进去,漫不经心往外看风景,指尖轻敲起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像是在说一件无关于己的事,“打电话跟晏清说一声,今晚就散了吧。” 陆承昊组的局,这电话自然是他打,拨通了电话,宋晏清刚到南城大学设计学院宿舍楼下,宿管阿姨见他拖着一个醉酒的女孩,死活不同意他送女生上楼,只得在车边等宿管阿姨叫了宋苡澄同宿舍的舍友来接,看着宋苡澄回了宿舍,许云初在宿舍窗户跟他比了放心的手势,这才开车离开。 “要来,让我们再等等。” 三个大男人不喝酒,就显得有些无趣,陆承昊没话找话,“Simon,小澄是怎么把你和斯南认错的。” Simon摇了摇头,求助性地看向谢斯南。 谢斯南冷哼一声,他哪里知道,自始至终他们也没机会互相介绍,若不是那天晚上看到她的工牌,连名字也不清楚,这样说来,倒是自己缺了个自我介绍的机会。 不知怎地,脑海里又晃过刚刚宋苡澄那澄澈的眼神,他兀自笑了下。 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宋晏清到了,“再喝点?” “不了。”谢斯南婉拒,答应别人的事得作数,“聊会儿散了,明天都得上班。” 宋晏清看了眼还剩着的两杯断片,没再作声。 良久,大家准备散场时,宋晏清才提醒,“承昊,下次小澄来盯着点,小女孩不能喝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