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选C》 1. 生死不弃 [] 除夕,有风雪夜归的侍卫策马直奔被禁足的太子宫外府邸。 前线有叛军倒戈,宫宴逢文官挟君,莽朝皇权岌岌可危。 太子陈宥安此刻正端坐在书房案前抄写经书为太后祈福。耳边似有响动,他放下手中毛笔,起身拉开房门。 门外鹅毛大雪被西风裹挟着涌入屋内,侍卫顾不得礼节,跳马冲到太子面前,嘴里低声催促着“殿下速逃”。 陈宥安表情骤变,顾不得穿上大氅便朝着侧门方向跑去,几步路又转头,竟是去了后面太子妃院里。 太子妃万宁正披着斗篷在屋外堆雪人,见太子来势汹汹,下意识往出逃。 陈宥安大喝一声:“万氏!过来!” 谁知万宁听了这肃杀的命令,犹如听见什么索命符咒,跑得更快了。只见她虽慌乱,却似早有防备,冲着花墙边一摞陶土大缸跑去。 陈宥安腿长步子大,又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不多会儿就抓住了她。 他握着她的肩膀,看她一双圆目瞪大了看着自己,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没人出声,可万宁也不跑了。 侍从跑着把太子的坐骑送来,陈宥安拽着万宁的胳膊将她抛上马,自己紧跟着坐上去,把她圈在胸前,腿一夹马肚,挟着万宁离开府邸闯入黑夜。 可惜终究回天乏力,跑马不过一刻钟,便被逆贼追兵逼到了悬崖边,千仞之下乃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马蹄无措的倒退,万宁看着火把下一张张陌生的脸,怒气冲天地扭头问陈宥安:“殿下仍旧不信臣妾?” 不信她万家跟反贼无瓜葛,她也不是什么安插在他枕边的眼线。 多说无益,陈宥安看这局势,此刻插翅难逃,不如跳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即便是死,也能留个体面。 还有这万氏,他既然将人带了出来,也只好一起带“走”,不然留她在这些贼子面前必定受辱。 万宁看着陈宥安深色的眼眸里越发坚定的光,心里一个咯噔,再看他拉缰绳的手,预判他是想带着她寻死。 万宁不想死,以下犯上地扒拉开太子的大腿,想跳马,想求生。 天边划过一点光亮,像是叛军的火把飞过。 紧接着又是一点两点,一片两片,星辰坠落似雨。 天降异象,叛军被扰了心神,纷纷仰头看天边,便是这个空档里,陈宥安向马儿发布指令,同时搂紧万宁的腰不再让她挣扎。 良驹忠诚,听从主人安排毫不迟疑跃下悬崖。 万宁在悬空的瞬间,全身血液涌上脑袋,再没有礼仪尊卑,在落水前一秒用力踹了一脚环抱着自己的太子,即使话根本说不出声,也要破口大骂:“陈宥安!你个混蛋!” 噗通—— 水从四面八方蔓过来,刺骨的寒凉,寂冷的压力,一切画上句点。 …… 再醒来,入眼是白茫茫一片。 陈宥安手抚着额头,晕。再看自己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还有一块白色布连着透明的管子插在手上。 陈宥安心念不好,下意识便把手上的累赘扯掉,却见是银针插进皮肤,眼下带着自己鲜血的水珠成串落下。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宥安还没搞清楚眼前的事情,扭头看到了万宁,她穿着奇装异服,表情也有些古怪,不像是见到他醒了欣喜的样子。 万宁几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半晌,才问了句:“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陈宥安听到这冒犯的问话,又看着四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装饰,断定他们落水后飘到了异邦,遭人搭救。只是看这万氏的神情,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便也跟着不动声色的作戏:“哦,我叫什么?” 万宁一脸诧异:“你真的不记得了?” 陈宥安:“似乎是这样。” 万宁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抬手按了墙边的呼叫铃按钮,对讲接通,护士问:“有什么需要吗?” 陈宥安看到床头喇叭突然传出声音时吓了一跳,差点就要从床上跳下去防卫,以为有刺客藏在墙后。 可他卧床太久,腿脚无力,根本没法完成跳跃的动作。 而且还有万氏在一旁呢,陈宥安从醒来见到她的那刻,就把她划入了自己人的阵营。 “陈宥安醒了。”万宁对着墙边这样说。 不一会儿,就有穿着白色大褂的一行人,推着些设备进来。 万宁似乎看出来了陈宥安的防备和躲避,先是温声告诉他:“这是大夫,是好人哈,你别怕,他们要检查一下你的情况。” 又跟进来的白大褂们说:“他好像真的伤到脑袋了,刚才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为首的大夫是个中年男人,对万宁慈爱地笑笑,让她先去一旁坐着。 陈宥安听到那人喊万氏为“小姐”。 他皱眉,仍旧抗拒这些人碰他,但他自小习惯隐忍,审时度势相信了这些人是要替他看病,只是对着要离开的万宁喊了声:“阿宁,过来。” 万宁诧异地望着他:“你叫我什么?” 陈宥安没说话。 万宁转身走过来:“你记得我?” 陈宥安点点头。 万宁看看他又看向医生,在医生点头肯定后,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陈宥安对她的迟疑似乎是不满,又像是缺乏安全感,当那些涂了胶体的探头吸在他额头胸口时,陈宥安一把抓住了万宁的手。 万宁的表情依旧是诧异的,应该说从他喊出她的名字开始,诧异就没从她脸上消失过。 她看着自己被他包裹在手掌里的手,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觉得他好瘦。 检查过程中,陈宥安一直在观察,观察大夫的表情,观察奇怪的会发光的仪器,也观察万宁。 饶是再沉稳的一个人,见到这离奇的场景还是大受冲击。陈宥安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野史游记,思考着哪个邻国是这般风土。 “身体各项指征都不错,脑部受创产生短暂失忆情况也是可能的。”医生最后跟万宁说明了病况,“继续观察,好好休养。” 这波医生刚离开,又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位中年男人赶来,他们喊他“万总”,万宁叫他“爸”。 “宥安,你终于醒了,好好好。”万江坐到了床边,拍着陈宥安的肩膀,看起来很是激动。 陈宥安依旧保持沉默,他深信言多必失。 万宁先替他解释:“爸,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说先观察,明天再做个磁共振。” 万江听了女儿的话,眉头皱着,又打通医生电话,询问了几句为什么今晚不能做检查,最后叮嘱一定要给陈宥安最好的医护安排。 能隔空通话的黑色亮光匣子,再次突破了陈宥安的认知。 而他唯一熟识的万宁,也和这群陌生人一起,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他心里有些慌乱。 陈宥安听到万江吩咐他身边侍卫一类的人,让他留下来“帮”自己回忆回忆,看还记得多少事情。 然后他们就 2. 恩怨不提 [] 陈宥安的问话让这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也拢上一层冰霜。 万宁沉默了一晌,走向前去,弯下腰来,却不是要跪他,而是探究的目光望向他的眼睛,满是疑惑地问:“你是不是做什么怪梦了?怎么说胡话呢,我有点听不懂。” 陈宥安因她靠近,身子向后张倒几分。 他俩没说几句话,护士敲门问方不方便来测血压体温,紧跟着医生也来查房。 陈宥安已经知道这些人都是来给他治疗的了,昨晚辗转难眠,虽然还没想明白眼下境地,但先把身体养好最为重要,恢复了康健才好寻找回去的路径。 所以,他对这些检查他身体的人都很配合,即使他们有些不敬的动作也都蹙眉忍了。 医生临出门前,万宁跟着一起走的,陈宥安听到她跟白大褂说自己睡眠状况不好,是不是可以打点安定之类的镇定心神。 他虽然没全听懂,却也明白她是忧虑他的身体,于是对之前的态度产生了一丝后悔,似乎对她语气太凶了? 可他懊恼之余,更添困扰,为何万氏看起来和自己相识,却又太像自己的那个太子妃,反而更像是这个地方的人。 他昨晚还想过一个离谱的推测,难道自己是借尸还魂附到别人身上了?可他照过镜子,这张脸分明就是自己的脸,而且万氏也是一模一样啊? 太多的未解之谜,或许昨夜没休息好,现在有些困顿了。陈宥安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睡着前只看到万宁在替他张罗早饭的背影,温婉贤惠。 …… “好了,可以吃了。”万宁把护士送来的自助餐都摆好盘,要去叫陈宥安的时候,才发现他睡着了。 “吃饭吧?”万宁抬高了些音量,看他依旧没反应,确认他睡熟了。 她坐到餐桌旁的沙发上,隔着餐盘看他,嘀咕了句,“这安定这么厉害吗,比蒙汗药还强。” 煎蛋的香气诱惑了她肚子里的馋虫,万宁索性拾起筷子来自己先吃了。 她早上起床就赶了过来,都没来得及吃口饭,急着看看陈宥安“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失的是那个陈宥安的忆,还是这个陈宥安的忆。 他一句“不跪”,让她立马明白了他和自己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醒来了。 万宁是这么觉得的,那是前世的记忆,过奈何桥时孟婆忘了给他们喝汤,所以再醒来就还记得那些事。 至于这辈子落水的那俩倒霉蛋是什么情况,她解释不了。 反正事已至此,解释不解释的又有谁在意,关键是她还活着! 知道了陈宥安的情况,万宁心里百转千回闪过许多念头,有那么一两条狠厉的甚至想着要不要在他微弱之时,“趁他病要他命”。 莽朝百姓都只道太子妃出身商贾,是野鸡飞进了凤凰窝才嫁给芝兰玉树的太子殿下,却不知万宁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见多识广,胆大心细。 人不犯她时,她菩萨心肠;人若惹了她…… 她也没什么狠辣手段,至多是小小回敬一下,譬如这太子殿下大清早给她立威,她便光明正大让人给他下药。 再凶再药,昏过去了这不是挺安静吗,就不会说些惹人烦的话了。 那“安定”药还是她在医院时,听到有俩孝顺儿子说是老爹再发疯打人就要给他上安定让他好好睡一觉,她也就听了一耳朵,便记在了心里。 她这段日子一直睡很少,也睡不着,所有心神都用来学习、记忆身边的一切了。 多亏了手机这神奇的工具,让她能迅速了解当下百姓的生活。 万宁一边思忖着该如何“处置”陈宥安,一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饭,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唇,终究没有心狠手辣地要杀人灭口,毕竟,陈宥安是她的“故人”,有个伙伴在身旁,也能叫她心安一些。 但她仍旧恼怒陈宥安,恼他自作主张就带她跳崖,她可不会傻到相信他是逃亡前还惦记着她的安危,要生死与共。 至于如今能死里逃生,更是与他无关,靠的是她万家祖上积德,祖母和母亲福泽深厚惠及与她,才叫她以这种方式重生,她得好好活,不枉这又一世为人。 既然往日有怨,近日便最好无仇,不然,万大小姐可不惯着你的臭脾气了。 — 陈宥安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色都暗淡了,让他一时疑惑这是晨间还是黄昏,怎么会睡那么久? 万宁已经离开了,屋里只剩他一人。 陈宥安才下床走动,就有护理人员来给他送饭菜,等他吃完了把碗盘收拾走,一句话都没多说。 陈宥安决定去探探路。 他试了试按下把手,拉开房门走出去。才走两步,身后滴滴咚咚一声响,房门自动关上了。 陈宥安返身,去推门,却推不开了。 他站在门前,认真观察了一番门锁,又用力试探了下房门能不能撞开,最后放弃开门,继续“探险”。 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开了许多扇门,像客栈。 那些门有的紧闭,有的却留着缝,缝里传出来婴儿啼哭的声音。陈宥安恍惚了,好像这是什么往生之地,自己即将投胎新生。 直到前面一扇门打开,有个中年妇人推着个装透明罩子的小车出来,罩子里是个在伸胳膊伸腿的小娃娃。 紧接着,对面那扇门也开了,另一个中年妇人推着同样的小车推出来另一个小娃娃。 妇人们似乎相识,招呼着一齐朝着走廊尽头走。 陈宥安先是止住脚步,又不自觉地跟着前面的人走。 走到尽头,才看见右手边一个蓝色碎石子垒的屋子里,明亮如昼。 他已见识过了玻璃窗,也知道了发光的那个叫灯,可是透过玻璃窗看到屋里灯下的小娃娃被奶妈们冲洗的场面,还是觉得很震撼。 ——应该是奶妈,他刚才听到她们在讨论起了几次夜,喝了多少奶的问题。 这里是高层,陈宥安转了一圈终于找到楼梯,顺着走了十几层,才走到了楼下的院子。 院子里面有湖,湖边都是木栈道。 天已经黑了,木栈道上亮起来路灯。陈宥安仰头看着,不知道这些烛台是如何同时点燃的。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他必须让自己的敏感变得迟钝一些,才不至于看见每样事情都大惊小怪。 湖面上泛着鳞光,又黑又亮,寒风吹皱湖水,也吹得陈宥安心事重重。 就在他想弯腰看看湖边那艘捞水草的铁皮船时,忽然有人拽着他胳膊把他拉回来,大喝一声:“妹子别想不开啊!哎我去,是个兄弟!” 陈宥安皱眉回头看,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哥。 大哥呲着牙笑:“吓我一跳,还寻思是不是有人产后抑郁要跳湖呢。” 陈宥安:“我没要跳湖。” 大哥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年轻人火气大,这种时候多让着点媳妇,人家遭了罪不是?快回去陪着吧,别在外面溜达了。” 陈宥安“嗯”了一声,真就回去了。 这事不知怎么传的,就成了有年轻爸爸要跳湖,院里面组织心理健康宣讲的时候还单独加了 3. 登堂入室 [] 万宁今天穿了件红色的针织连衣裙,修身的版型,腰后束着一个大蝴蝶结,把她不太丰满的身段勾勒得很是立体。 她把小茶杯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歪着头看陈宥安:“咱们俩什么关系啊,你跟我说这个。” 陈宥安顺着她的问题:“嗯?” 万宁:“哦,你不记得了。” 她好像在陈述事实,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真的都不记得了吗?以前苦苦追求我什么的……” 陈宥安听得眉头一皱,想要说句“轻浮”,话才到嘴边,她忽然把食指在他的病号服纽扣上点了点:“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昏迷的时候谁给你换衣服、擦身子的吧?” 她更轻浮的话说出口,倒教陈宥安的训斥憋回去了。 万宁说完,也不等他的回答,转身拎起自己的呢子大衣,要离开了,“汤壶里还有,喜欢你就多喝两杯,我跟人有约,先走咯!” 她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陈宥安木然地躺在床上,今天他不想出去探险了,他很疲惫。 一夜没睡,听何策讲朝代风云变幻,讲工业技术革命,讲天下□□势,听得陈宥安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他捕捉到一个重点,无所不知的何策没有谈及莽朝,也没有听说过莽朝的存在。 这让陈宥安既惶恐不安,又心存侥幸:或许,他生活了十八载的莽朝其实跟这里一样是同时存在的,这不是什么前世今生,他依旧有回去的可能性? 咚、咚、咚—— 做磁共振时的敲击声又在耳边响起,是幻听,可陈宥安还是跟着心慌了一把。 他起身下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药汤,苦味不重,还有罗汉果的甘甜,喝完以后心气顺了很多。 陈宥安抬手按在自己心上位置,或许是心理作用,暖暖涨涨的一股热流在胸口,真好。 — 万宁说有约不是借口,是她真的跟“闺蜜”侯莉思约了一起吃午饭。 闺蜜这个词是她从弟弟口中听说的,她猜就是闺中密友的意思。 这半个多月,侯莉思已经给她打过无数次电话了,问东问西,也透露了很多消息。万宁听得多说得少,怕露馅,也幸亏原来的万宁就是个高冷的大小姐,闺蜜只道她落了水不舒服,没起疑心。 约出来,在景色雅致、服务员帅气的餐厅里吃吃饭聊聊天,侯莉思问起刚醒的陈宥安:“本来你就对小帅哥狼子野心,他这下英雄救美,你更要死心塌地了吧?” 万宁已经不止从一个人口中听说过了,说她对陈宥安情根深种,说她威逼利诱要人家跟自己恋爱,哪怕他还是个高三学生。 万宁听了觉得离谱,倒不是因为陈宥安还在读书不能谈情说爱,在莽朝,读书人娶妻生子了也一样读书做学问,这有什么阻碍的。 她是听说自己追求他的故事觉得不可思议,听起来就像陈宥安后院那两位美妾一样,花样年纪干点啥不好,追着个男人跑什么。 跟侯莉思吃完饭,又跟她一起去做了美甲。 万宁对这些新奇的事都充满了兴趣,她爱美,也爱打扮自己,跟在侯莉思身边,她有些刻意去学思思的处事做派,来让自己更像这里的人。 就像她刚嫁入东宫的时候,也学着宫里的娘娘王妃们的谈吐一样。 玩到天黑才回家,谁曾想家里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陈宥安被万江带回家了。 当爹的做事不必请示儿女,但万江还是显得有些心虚似的拉女儿到一旁说悄悄话:“我问过医生了,说宥安现在可以回家休养,我想着在月子中心他不习惯,问他要不要回他姨妈家,他好像挺抗拒的,所以我就先带他回来了,毕竟我和你陈伯伯是过命的交情。” 万宁点点头,这些她都知晓。 陈宥安的父亲跟万江是老战友,前年跟妻子归家途中一起出车祸身亡,陈宥安就跟着姨妈一起生活。 至于跟姨妈关系怎么样,外人就没听说了。 不过…… 万宁想到了那位椒房独宠的皇后娘娘,可就是先皇后的姐姐,也是陈宥安的亲姨母,两人别说有丁点母慈子孝了,背地里少不得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 就在她走神的功夫里,万江已经又说了一些自己的安排了。 万宁回神,只听到万江打算把陈宥安转学到弟弟的高中来,希望他能考个好点儿的大学。 万宁说:“都听爸的,您安排的肯定不会错。” 万江有点喜出望外,感觉女儿落水清醒后好像成长了许多,跋扈的性格也收敛了。 两人走出书房时,陈宥安和万里正在参观各个房间,万宁喊了弟弟一声,向他们走去。 陈宥安见到万宁,冷漠的脸上划过一丝温和,对着她点点头。 万里的眼神没放过陈宥安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是不屑地在心里骂他:狐狸精! 万宁问万里:“你给人家看你的臭鞋干嘛?” 万里指着满墙的球鞋,声音抬高八度:“姐!全是限定好不好!” 万宁抠抠耳朵:“好吵,你昨天问我要零用钱就是要买这个限定臭鞋是不是?” 万里立马点头哈腰:“嘿嘿,也是买限定,不是鞋是皮肤,你别跟爸说哈~” 万家对女儿富养,对儿子倒是钱管得紧,这一点万宁很理解,从前的爹也是如此。便是管教弟弟,万宁也很有心得,看着万里都觉得分外亲切。 万宁掏出手机来给万里转了笔零花钱,万里说着“么么哒”送着飞吻就跑走了。 储物间只剩万宁和陈宥安对面站着,哦,还有一墙臭鞋。 万宁:“我爸跟我说了,你要在我家住下,一直到高考完。” 陈宥安:“是,打扰了。” 不确定这个万宁是不是自己那个太子妃,陈宥安对她说话都是客气有礼。 虽然他直觉上依旧觉得这是自己的故人。 万宁也很客气有礼:“不早了,你休息吧。” 陈宥安就这么住了下来。 首先,他要泡个澡。 脱衣服解扣子的时候,蓦地,陈宥安想起来白天万宁的手指从他衣襟上划过的场景。 还有她说的话,她问 4.往事随风 [] 万里的视线追随姐姐背影上了楼梯,听好友又问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万里从鼻子里喷了个气:“不认识,看着挺欠扁的。” 跟在万里身边这俩小兄弟,和万里一样,都是花了择校费来的二中借读的。 跟二中那帮高材生不同,他们学习成绩吊车尾,精力也没放在读书上,成天就想着招猫逗狗惹是生非。 现在听万里这么说,手里的书本卷成纸筒就拍在栏杆上:“这小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居然惹我们万哥不爽,干他!” 此刻,陈宥安丝毫不知道自己要被人为难了,他正站在新教室门口快速打量着未来的夫子和同窗。 很震惊,他的夫子是个中年女人,他的同窗也有很多妙龄少女。 何策跟班主任寒暄完了,推了陈宥安一把,叫他喊人:“这学期就麻烦王老师多费心了。” 王老师对临时插班的转学生没什么好感,又看陈宥安是个小帅哥,更觉得他会耽误班里同学冲刺高考的节奏了。 她敷衍着点点头,随手指向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你就坐那吧。” 陈宥安看向万宁,万宁跟他挥挥手:“那你去上课吧,我先回家了,下了晚自习会有司机来接你,和万里一起。” 陈宥安感觉心口划过一丝紧张,这全然陌生的环境,和要离开的唯一熟悉的人。 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劲,他怎么会想要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寻求安全感。 陈宥安摒弃掉这难以描述的感觉,跟何策道了谢,又跟万宁说了声“路上注意安全”,便进了教室。 万宁没想着他那是句关心,只以为他不习惯坐小汽车,觉得这“铁马”危险。 直到坐上车回家的时候,倒想起来往日一桩旧事。 那是她婚后归宁的日子,太子虽然不喜她,却也给了面子陪她回万府。 “太子不喜她”这个结论是明晃晃摆在面上的,他连洞房都没入,割破手指染了元帕交差,拿着兵书在喜房里看了一整夜。 万宁起初还陪他一起坐着等,后来看着龙凤烛的蜡滴流成树皮的纹路,越看越催眠,一早起床梳妆行礼本就没睡好,现下想挨也挨不住,脑袋碰上枕头就打起来瞌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比太子睡得早没打招呼,惹得殿下厌烦了,毕竟贵人们礼数多。 她爹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她无礼冲撞了这些贵人,说得她像只见了红幡的牛犊,有事无事便要顶一顶人。 太子陪她回家,只是把她送到了府门口,对着万老爷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便去翰林院当差了。 直到傍晚又来万府接万宁回太子府。 陈宥安是骑马来的,回的时候选择跟万宁同乘马车。 车上,万宁从食盒里掏出来面糊炸的香椿丸子给他吃,“立春了,这是我家婶娘最擅长的小食了,我猜殿下没尝过,特意给你拿了一包。” 陈宥安虽然防着这位新婚妻子,却也相信她不至于蠢到在吃食上给他下毒。 他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用帕子捏起来的炸丸子,看到她纤细的手指。 万宁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又说错了,“是我托大了,殿下在宫里自然是什么都见过吃过的。” “没有。”陈宥安也不知怎么的,想跟人说说话,“确实没吃过。宫里面很少给皇子们做当季的吃食,御膳房怕我们吃惯了又不懂事,再想吃的时候没有应季的材料。” 万宁听了这话,心道那你还挺可怜的,不过这次嘴上把了门,没说出来。 她像喂食自己在船板边收留的小狗似的,一粒接一粒的给陈宥安投喂。 通常而言,再喜欢的东西,陈宥安也不会吃第三口,上位者最忌讳被人知晓自己的喜恶。 可这万氏不知道是不是作弄自己,接连喂了五六粒了,那炸香椿好吃是好吃,但也仅仅是还行的水平,比起御膳房的手艺糙得多。 陈宥安把万宁递过来的手推开,问了句:“你幼时是不是时常积食?” 万宁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她全然没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陈宥安被气笑了,“不难猜。” 万宁有些恼,把最后那个他不要的香椿丸子自己吃了,吃完用手帕仔仔细细擦手擦嘴,“大夫以前总爱跟我爹说‘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我爹便不许我吃太饱,不过我半夜会偷着去厨房翻食材,凉瓜冷炙我也不嫌。” 陈宥安对这话深有体会,他虽然是太子,但自小被宫人照顾,母后又没见过面就仙逝了,是以儿时过得还挺惨,总是吃不饱穿不暖,大太监说主子们都是这般,这样不易生病。 可他一个在长身体的小孩子,常常半夜饿得在床榻上哭。 万宁还在从食盒里给他翻找其他小食,好像并没有因为他不同她圆房而惶恐或恼怒。 陈宥安想说…… 他还没来得及再多想些什么,一道冷箭射入窗棂,险险擦过万宁的发饰,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这场刺杀犹如儿戏,很快就被镇压,刺客是牙里塞了毒的死士,查来查去,线索居然断在了万家曾救助过这人一家老小。 万宁想,好像就是从那次,太子为自己爹爹跪求开罪,力保万家无虞后,她就再难见到殿下的面,变相被软禁在后院里,做一个“冷妃”了。 不过三年前的事,想想竟如隔世。 可不是嘛,现在就是隔世。 万宁回到家以后看着卧室的空行李箱发呆,她要开学了,要一个人背井离乡去另外的城市念书,想想便觉得侠气斐然,就像要去闯江湖一般。 这里本来于她而言也很陌生,漂泊不是什么坏词,她在那小天地里都闷了三年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只是该往包袱里装什么还有点犯难。 她很喜欢卧室这个100寸的电视机,可以看大熊猫吃竹子,不知道能不能带走呢? 在卧室里东摸摸西看看,时间过得飞快,等万宁下楼吃夜宵的时候,万里回来了。 只是他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万宁问:“陈宥安呢?” 万里一脸茫然:“啊?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万宁拉下脸来,她跟司机交代过的,如果不是万里要司机开回来,司机不可能不等陈宥安。 万里看他姐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糊弄不过去,不爽地认错:“谁让他磨磨蹭蹭半天没出来的,那么大人了,自己打个车就回来了呗。” 万宁脸色更差,她放下甜品碗,起身拿了件大衣就出门去了,要司机沿原路返回去学校。 她盯着窗外路边,看路灯下黑黢黢的夜路,现在虽然不必担心他的太子身份会惹来杀身之祸,可这些汽车公交车对他来说同样危险。 他是不是不会看信号灯?有没有人告诉过他红灯行,绿灯停 5.阴差阳错 [] 原本陈宥安发烧是跟万里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万里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对他负什么责任。 可他半夜听到门外一直有脚步声和交谈声,烦得睡不着,下床才发现自己没关好卧室门。 顺着门缝,听见了万宁和医生的交谈声。 万里干脆出去看看情况,遇见刚从隔壁出来的住家阿姨,问清了是陈宥安发烧以后,又问了句他爸在不在家。 阿姨坦诚又遮掩地说:“万总今天有应酬。” 那就是不回来了。 自从万家姐弟俩的亲妈去世以后,万江没有再娶,但前前后后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只是都不带回家,外面有住处。 因为老爸不在,万里萌生了一些主人翁意识,去客房看了看那位病秧子房客。 客房里因为医生刚来看过,灯开得很明亮,也因此,万里一眼就看清了陈宥安烧得酡红的脸。 看来真是度数不低。 陈宥安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着,手指微动。 万里心想,灯开这么刺眼,睡得安稳才怪。 他好心,掀开一盏昏黄的壁灯,才把大灯关了,忽然听到身后一句:“杀了吧。” “什么?”万里以为自己听错了,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头看床上,陈宥安还睡着。 万里往前走了两步,待要看看他的表情时,又一声门响,伴随着万宁的疑问:“你在这儿干嘛?” 万里被这组合拳吓得差点跳起来,看清是他姐以后大声抱怨:“姐!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吓死我了!” 万宁不以为然,淑女走路怎么会有声响,不光脚底没声,连裙摆摩擦都不会有声的,这可是她在太子府被嬷嬷教导出来的绝学。 万宁又问了一遍:“你在这儿干嘛?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万里:“明天周六,不上学啊。” 万宁“哦”了一声,“那也快休息吧,这么晚了。” 万里:“那你呢?你还不睡?要守着他?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吗,干嘛还要对他这么好?” 万宁白了弟弟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他为什么淋了雨啊?就他这大病初愈的身体,哪经得住折腾?” 万里理亏,虽然感觉哪里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还是被万宁赶回去睡觉了。 睡也没睡好,梦里又听见陈宥安那句“杀了吧”,不是游戏里小伙伴们激情怒吼,是平静但坚定的指令,让人不寒而栗。 就这么简单三个字,让万里怀疑陈宥安是不是身上背了案底。 另一边,陈宥安烧迷糊了,又梦到“前世”的场景,那是端午节前,他陪他名下的龙舟赛队伍划了一圈船,又同手下跑了一圈马,猎了些鸟。 那时距离万家“刺杀”已有月余,他再度在满朝文武看笑话的眼神里保下万家的家主,自己的岳父——即使这门被众人耻笑的婚事并非他所愿,但木已成舟,便只能同舟共济。 当初边境战事突发,国库空虚,圣上巧立名目要莽朝首富万家“捐”粮草,又怕被史书留个坏名声,便赐下婚约,拿太子妃之位去换那万贯家财。 一并被换走的,还有他这个太子的尊严。 朝中本就有改立现任皇后嫡出五皇子为东宫的传言,妻族为商贾更是让陈宥安这个太子矮了一头。 不过这次刺杀以及后续的调查倒让他对自己的岳家有了些了解,还有那个后院里的太子妃,似乎也不是什么柔弱闺秀。 最后一枝箭矢击中雉鸟,陈宥安收手,发出指示回府。 侍卫去拾鸟的时候居然还带回了一只雪白的兔子,说是被掉落的鸟儿砸晕了。 陈宥安没怎么在意,手下人一并带了回去。 管事是个机灵的,以为这玉兔是殿下讨太子妃欢心的,立马送去了后院。 可惜一同送去的还有端午节的吃食若干,万宁会错了意,以为这兔子也是原材料之一,吩咐说要做麻辣的。 这可是太子带回来的,谁敢直接动刀子,几个机锋回合,兔子又传回了陈宥安手里。 陈宥安没想到这么小一件事居然也值当惊扰他,皱着眉头交代管事:“杀了吧。” 等那管事要退出房门了,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太子妃要吃什么,听她吩咐便是,不必请示我。” 他本意是不想浪费精力在这等小事上,落在下人眼里那是对太子妃的纵容敬重,传到万宁耳朵里又变了层意思:太子在警告她,不要骄奢淫逸逞口舌之欲,她在干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那之后挺长一段时间,万宁都没吃肉,问就是在茹素,要替太后祈福。 太后听说了,还赏了一尊玉观音,教她好好养身体,早点替皇家开枝散叶。 万宁无语,她一个人若真开得了枝,那绿叶子可就散到太子脑袋上去了。 迷糊了一夜,前尘往事又随着窗外的鸟叫声飘散如烟。 陈宥安睁开眼,看到的是万宁站在窗前推拉纱窗透气。 他心里一暖:“辛苦你了,没休息好吧?” 万宁回头,见他醒了,而且好像误会她照顾了他整夜? 她也没解释,任由他用略带愧疚的眼神望着,转而问:“你觉得好点没?刚才我摸了摸你额头,不烧了。” 陈宥安咳了一声,身体并无不适感,倒是她说摸了自己,叫他觉得脸上又有些发热。 陈宥安:“嗯,好了,什么时辰了,该去学校了。” 他这措辞混乱的一句话没让万宁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提醒他:“今天周六,不用上学,你好好歇着吧。” “哦。”陈宥安还不太习惯这里的作息,他读书时都是天不亮就进学,大了,领了差事以后也是半个月才休沐一次。 突然闲下来,有些无所适从。 万宁懂他的勤奋,吃完饭,她就让管家把何策送来的课本、习题册连同文具一起给陈宥安送去了小书房,“你之前的成绩不太好,这些书你先自己看看,如果学校的功课跟不上,就让我爸给你请家教。” 万里路过,幸灾乐祸地吹了个口哨:“哟,三年的课你打算靠三个月逆袭哇,牛,牛,牛!” 万宁一巴掌拍落万里竖起来的大拇指:“你作业写完了吗?穿成这样又去哪里玩?快去写……” 她话音未落,穿着篮球服的万里已经跑没影了。 万宁在身后跺了跺脚,感觉这弟弟就是个不争气的纨绔,听说考试排名倒数第二,还是因为有人缺考两门得了零分。 和万里不同,瞧上去外形年龄差不多的陈宥安,气质成熟了不是一星半点。他现在正把 6.抱团取暖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 陈宥安目不斜视地朝着屋内走,反正不论是谁来了,都不需要他迎接。 身后闪过了风一样奔跑的万里。 “宇麟哥!”万里大声打着招呼,对着开进来的车摇手。 声音太大,陈宥安想无视都困难,进屋之前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年轻男人推开车门迈出来,把墨镜摘下挂在领口,抬手拍拍万里的肩。 陈宥安不认识。 哦,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除了万宁。 当万宁走近门口问是谁来了的时候,陈宥安把鞋子换成拖鞋,回了句:“万里的宇麟哥。” 万宁对这个名字耳熟。 嗯,崔宇麟,应该是她爸生意伙伴的儿子,二十三岁,在做电子器件的进出口贸易工作,崔家是做机械零件起家的。 记住这些和万家有关系的人事背景并不难,比起从前管铺子时要记得官司简单多了,更别说做太子妃时要应酬打点的世家宗亲关系网了,万江的圈子几乎算得上简单干净。 思绪至此,万宁又想起件事,从父亲的只言片语和万里的抱怨声中,她猜她跟这位宇麟哥应该是有些旧情,或者起码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是亲密过一段时间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闹掰了。 还好闹掰了,演冷脸什么的她最擅长了,真要是亲近的关系她反而容易露马脚。 陈宥安默默观察万宁的表情,看她眉头蹙起一瞬又恢复如常。 她没有要迎客的样子,对陈宥安说:“快去吃饭吧。” “嗯。”陈宥安换好了鞋,往饭厅方向走。 很快客厅里又炸起了万里的声音,他在跟崔宇麟讨论最新的篮球赛事,还有他刚收到的限量球鞋。 崔宇麟跟他聊得正投机,被他拉着一起来到餐桌前吃午饭。 此刻,万宁和陈宥安并排坐着,各自安静地吃着饭。 这张桌子像是被割裂开两个空间。 崔宇麟看着细嚼慢咽的陈宥安,没说话。 万里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气氛怪怪的,于是主动给崔宇麟介绍:“他是陈宥安,借住在我家一段时间,等高考完就gun……掼蛋宇麟哥会玩不?” 他的话在收到他姐眼神警告后毫无逻辑地硬是换了个话题。 崔宇麟没接茬,也没多关注陈宥安那边,只是看着万宁笑着问:“是不是要开学了,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我过几天刚好要去北城,订的哪个航班发我一下,我送你去学校。” 他说了这么多,万宁一句话都没答,甚至连眼神都没看向他,拿公筷夹了块羊排放万里盘子里:“吃肉。” 还没碰到盘子,万里就皱着鼻子拿手挡着:“姐,我不吃羊肉。” “哦。”万宁便把筷子转向旁边的陈宥安,“你吃吧?” 把别人不要的吃食给太子殿下,这实在有失体统。陈宥安看万宁做得如此自然,又看到崔宇麟那打量的目光神情,忽略了心里一瞬间说不清的不舒服,接过万宁的羊排:“吃。” 小插曲过后,万宁再没说话,陈宥安也是个食不言寝不语的家伙,餐桌上安静地能听见汤匙碰碗沿的脆响。 万里左右看看,居然也觉得应该闭嘴。可他又怕崔宇麟不自在,抓紧时间吃了点饭,就想带宇麟哥去他房间玩。 但崔宇麟显然不是为了来跟他玩游戏的,他忽略万里的邀请,一勺一勺喝着汤,直到万宁也吃好了,他才抽纸擦擦嘴,跟在万宁身后站起来。 万宁去厨房泡花茶,跟阿姨说了几味花干的配比和水温,往外走的时候看到崔宇麟在门边倚靠着看她:“什么时候对茶这么有研究了?” 万宁:“我吃喝一直都很讲究,你不知道吗?” 崔宇麟一噎,赔笑:“也是。” 万宁绕过他走,却被他拉住手腕:“还气呢?这气性也太大点了吧?” “别碰我!”万宁用力把他的手甩掉,像被火烫到一样躲开,两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摸着自己被碰的另一只手。 尽管她已经了解到这里的男女交往会用握手表示礼节,但她还不习惯被外男触碰。 她不自觉的声音有些大,万里和陈宥安听见声音都过来了。 万里走在前面,关切地问他姐:“怎么了?” 万宁没说话,崔宇麟有些郁闷。 陈宥安出声了:“阿宁,我好像又发热了,药在哪里。” 他一开口,在场三人都看向他。 万宁回答他:“在你房间床头柜抽屉里,那个药隔八小时吃一次,你现在可以再吃一粒。” “好。”陈宥安听了便转身,要上楼去吃药,才走了几步,忽然踉跄了下,手顺势抓住旁边案子上的大花瓶,花瓶也不稳,晃晃悠悠的,好险快要砸下来。 万里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出手帮忙——扶稳了花瓶,那可是宋代汝窑的天青釉。 这一出勇救瓷瓶,使得陈宥安原本不算大幅度的动作更惹人注意了。 万宁上前一步,问陈宥安有没有事。 陈宥安摇摇头,可就是这么小幅度的动作,也叫他又歪了下身子:“头突然有些晕。” 他倾斜的时候,万宁动作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你还是快去躺一会儿吧,才退烧没多久,身体虚的。” 陈宥安没承认也没否认,不是由她虚扶,而是真的借了她的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向她靠着,被她扶上了楼。 崔宇麟看着他俩的背影,脸上一抹苦涩,再看看自己被甩开的手,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这么嫌弃了。 万里摆正了他刚才扶住的花瓶,心里还想着要跟他老爸邀功要零花钱呢,再看宇麟哥的表情,忙上前安慰他:“哥,你别灰心哈,我姐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气性大忘性也大,她就是还跟你置气呢,毕竟那次是让她挺没面子的……嗐,不提那个,那也不能赖你,你也不知道对吧……” 崔宇麟不想再在旧事上浪费唇舌,只问眼下:“那小子,就是万宁圣诞节特意跑回来找的那个是吧?之前从船上掉下来也跟他有关?” 万里挠挠后脑勺:“是他,不过我姐说了!她已经对他没兴趣了!这次住我们家完全是我爸的主意!我姐和他不熟!” 崔宇麟觉得看他俩那样子,可不像不熟。 “唉?宇麟哥,你发现没有!”万里这个盲生又发现了华点,“陈宥安和你长得有点像啊!靠,我就说我姐怎么会看上他了,哈哈哈,菀菀类卿呗……” 崔宇麟回忆陈宥安的长相:“嗯?像吗?” 万里无比肯定:“像!看来你确实给我姐气得不轻,她都从别人那里找你影子了。” 崔宇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自己也觉得好像刚才那个小伙子是跟自己有些像,这让他对万宁的感情又有些信心了。 楼上客房里,陈宥安吃了药躺靠在床头上,还让万宁帮他把课本拿过来他想再看看。 万宁:“都这样了,还看什么看,快睡觉!” 7.难兄难弟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里听到姐姐这句“谈谈”,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先双手投降主动认错:“王老头有完没完啊,我又不是故意把他假发拽下来的,不是,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个秃子啊!不小心撞倒的!” 万宁心气儿不顺,看着这个顽劣不堪、毫无悔意的弟弟,踮起脚来抬手拧他的耳朵:“你不知道,那你都已经发现了,还拿着人家发套不撒手?” 万宁听他班主任告状的时候都能为训导主任捏一把辛酸泪,她从前做太子妃时也经历过,绾成髻的假发尾被调皮的小皇子扯掉了,当着宫里众人的面出了丑,以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谈。 “疼疼疼!姐!”万里的喊叫声拉回了万宁的思绪,他委屈地辩白:“是他那个假发里面有块胶,粘我手上了啊,我看他拿着教棍朝我呲牙咧嘴的,我害怕才跑的……” 万宁才不信这鬼话,虽然“认识”不久,但她很确定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才不会怕老师打。 万里也确实是胡扯淡,一开始是不小心和老师撞到,后来看他拿着教棍作势要打自己的时候,周围好多学生在起哄,万里被架在那个氛围里,乖乖认怂也太丢人了,所以他选择让训导主任丢人。 “周一我跟你一起去学校,当面跟训导大人认错。”万宁终于松开手,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 万里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万宁说到做到,周一一大早果然和万里同乘去学校。 陈宥安也在车上,他端坐在后排,闭目沉思。 万里坐他旁边,看着他这副样子莫名心烦,扭头托着腮看窗外。 万宁在他俩对面,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掏出手机来,戴上耳机刷视频,看一个很火的霸总短剧。 到了学校以后,万宁先送陈宥安到楼道口,问他带没带手机:“有事就打给我。” 陈宥安点头。 要转身前又被万宁叫住。 她走到他跟前,低头对着他校服外套的拉锁头,给他把拉链对齐拉上去,这才满意:“现在这个天气,风还挺大的,注意保暖。去吧!” 陈宥安看看自己的校服,这衣服他今天是第一次穿,不知道要拉拉链,也不知道要怎么拉。 他对万宁道了声谢,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手指捏住拉链头,上下滑动了几圈,心情好像也跟着上下起伏,有点开心。 万宁走向万里,拽拽他的校服下摆——他也敞着怀没拉拉链,但她知道他一直不拉,因为这校服他只在校门口风纪检查那会儿穿着,进了教室就会脱下不穿了。 万里跟在姐姐身后进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两张办公桌,此刻只有训导主任一个人。 看脸挺瘦弱但挺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见万里的“家长”是个小女生,原本还挂着笑的脸有些僵。 万宁自报家门,先替弟弟向老师道歉。 训导主任本来想在万董面前表现表现的,现在心里堵着一口气,对姐弟俩态度便不太友好。 万里敷衍地跟老师说了声“对不起”,万宁看不过眼,使大劲按着他的肩要他给老师鞠了一躬。 可训导主任还不依不饶地在念叨万里的成绩,说着学校的辉煌校史,痛诉一些老鼠屎搅坏一锅汤。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万宁听出来了,他在说万里是老鼠屎。 这下她可不愿意了,她是个护短的人,“先生,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万里只是有些贪玩不爱读书,但禀性不坏,也做不了你说的什么社会的米虫……万里,先去上课。” 万宁维护了弟弟两句,赶他去教室。 万里“哦”了一声,好奇他姐要跟主任说什么,又担心她一个人会不会被欺负,出了门大步走出声音,又悄悄绕回来听墙根。 结果听到他姐电话摇人,好像是打给何策的,让他联系校方加强师风师德建设,不然下学期开始就不要赞助奖学金了。 她也不担心学校会为难万里,反正万家捐的那个楼还在建着呢,万里如果转学,楼就烂尾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你还在这干什么?人家都在早读了!”万宁出门见到万里,烦躁地一甩手包,砸了他胳膊一下。 万里捂着胳膊,讨好地讪笑,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走。 走出办公区,万里要回教室了,万宁提醒了他一句:“别跟陈宥安说。” 万里没明白:“别跟他说什么?” 万宁烦躁:“什么都别跟他说!你还不嫌丢人啊?” 万里“哦哦”两声,感觉他姐像个炮仗,先溜为妙。 其实不是丢不丢人的事,是万宁下意识想要瞒着,怕陈宥安说他仗势欺人。 曾经他做那个太子时宽仁勤俭,最看不上她家的财势——即使万家的钱帮了朝廷大忙。 可万宁叮嘱完弟弟又觉得郁闷,都是前尘往事了,她怎么总走不出做太子妃时的桎梏,明明现在她已经自由了,管他陈宥安怎么想呢! 而高三的教室里,陈宥安用胳膊遮着鼻口打了个喷嚏。 同桌胡友凤靠窗,把窗子阖上了问他:“你是不是冷啊?” 陈宥安摇头:“还好。” 胡友凤也没和他多说,拿起语文课本来用说贯口的语速快速朗读起课文来。 陈宥安从来没见过这种诵读方式,熟练是挺熟练的,但是那个气势,怎么说呢,憨憨的,像是一头看见红布的公牛。 前面座位的男生诵读方法更离奇,还没开始读文字,先起个调“嗯嗡嗡——”,然后就像被热水烫了舌头一样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地背书,好多尾字都被吞了,但这种没有停顿的读法确实很一气呵成。 陈宥安正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同学,忽然被语文老师从身后用书本敲了敲肩膀:“新同学,嘴巴别懒,出声读。” 陈宥安一惊,手比脑子快,把打他的那本书一巴掌拍飞了。 教室后排位置安静了一瞬,很多同学看向他这边,语文老师也愣了,没想到转校生这么狂妄,生气地捡起课本来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胡友凤对着同桌竖起大拇指:“哥,牛!” 周一傍晚的教师例会,陈宥安和万里一起被老师们划入“混子学生”行列。 8.招蜂引蝶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马场的管理员被意外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要是伤到了人可不得赔得倾家荡产啊。 他跟保安合力制住了发狂的马儿,连连问陈宥安有没有受伤,感谢了他的仗义相救。 保安大叔看他穿着校服年纪也不大的样子,好心提醒他:“下次别这么冒失冲出来啊,你要是受伤了,你家大人也心疼啊。” 陈宥安从拉得开弓的岁数就在学骑射,十几年骑龄什么危机场面没见过,便是在马上遇刺客都有几次了。但他没有跟大叔多说,点头表示知道了,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找大部队。 走过售票亭的时候,被他救了的那两个女生凑过来,脸红扑扑的,有几分惊吓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跟他道谢。 陈宥安:“没事。” 其中一个看起来更活泼的女生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加个好友吧!” 陈宥安看她拿出了手机,和万宁给他买的那个一样。 他不想节外生枝,没回答她的问题,也没答应她的邀请,感觉这姑娘有些太过不拘小节,回了句“不必了”就快步走开。 等他回到班级野餐的区域,胡友凤第一个跳出来揽住了他的肩膀,语气激动地夸他:“我靠!哥们!你太酷了吧!你是不是学过轻功啊?我刚才看你像飞起来一样!” “轻功吗?没有,练过几年武。”陈宥安现在跟他的同桌已经算熟悉了,也愿意聊几句闲天。 他从前看的杂书游记里也有过对武林高手能飞檐走壁的描述,但他并没亲眼见过人会飞,即使是他的顶尖侍卫也只是攀爬墙壁比较轻松而已。 “那个,谢谢你啊,要不然小乐就要受伤了。”陈宥安看到胡友凤忽然变得害羞起来,还问他小乐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陈宥安一琢磨,小乐应该是刚才跟他说话那个很外向的女孩,他看向胡友凤:“没说什么,就是谢我。是你心上人啊?” 他一说这话,胡友凤耳朵都红了——尽管这个体育生同学一身肌肤黝黑。 陈宥安觉得同桌的表现有趣,但很有分寸地没去打听人家的心事,只是接下了胡友凤的谢礼:一瓶可乐。 是他从没体验过的口感,还挺好喝。 陈宥安只把这事当个插曲,没想到一战成名了,有同学当时拍了视频发到学校的树洞博,好多人求帅哥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这就是后话了,实践当天回家去的车上,万里开始阴阳怪气的。 陈宥安一上车,万里就拍着巴掌欢迎:“哇塞,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的逼王吗?欢迎欢迎,欢迎bking!” 陈宥安不知道逼王是什么王,但他非常抗拒把他和王联系在一起,毕竟当初那些不支持他的大臣们最爱撺掇圣上干的事就是废他太子赐他个闲散王爷。 他把一闪而过的不满掩藏起来,坐好以后拉上车门,全程看着窗外的街景不发一言。 万里的挑衅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气了。 今天他们到家的时候万江也在,饭厅里长条桌被收拾出来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是为了欢送万宁去上学。 陈宥安坐到万宁左手边,这时才对她即将离开有了实感。 虽然她好像不是自己的那个太子妃,可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慰藉,尤其是在他刚醒来的日子里给了他很大的勇气,来面对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万宁其实也很忐忑,甚至在今天上午最后一次确认行李的时候反悔想着不去上学了。 她害怕坐飞机,害怕离开家,害怕对着不认识的同学可能漏馅。 可她午休时做了个梦,梦见前世的那个爹了,梦里面是她爹第一次带她出海。 那时候她经常央求她爹带她出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爹宠她纵容她,可这事上一开始也不惯着她,想让她做个闺秀,不要抛头露面。 她十二岁那年,海上不太平,听说时常有海盗杀人越货,万宁很怕爹爹出了事从此自己变成孤儿,用绝食抗议威胁,终于逼得她爹心软,带上她一起出行。 也是那一次,父女俩有机会时常对谈,她爹这才发现女儿好像完全不是名媛淑女的料子,在术算和买卖上倒是挺有天赋。 后来她爹就经常带着她走南闯北了,她爹答应过她,不想嫁人便不嫁,想云游四海也随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她过得快乐活得安宁就好。 可谁都没想到,一道圣旨就叫她的自由梦成空。 昏沉的梦境里醒来,万宁想起了闷在太子府小院里的枯燥生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得走,既然让她穿越了,她就得珍惜机会,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她得离开陈宥安,走得远远的。 “穿越”这个词是最近看的短剧里学到的,万宁觉得很符合她的情况。 对陈宥安的绝情也是从短剧里学的,那些跟丧门脸前夫离婚后的千金都过得比结婚时更好了,挥别错的才能跟对的相逢! 狗血短剧真好看,能学到好多有用的知识! 陈宥安还不知道万宁此刻想要“抛弃”他的心思,他在琢磨着怎么样能回到原来的时空之余,居然还琢磨了一下如何能考到万宁的学校去。 饭桌上的人各怀心事安静吃饭,万里第一个吃完的,只是他爸还没放下筷子,他不能先走人。 闲得慌,万里说起陈宥安马场上的英勇事迹,不过重点是问他跟哪个老师学的马术,因为万里也是从小学就学的马术,但感觉和陈宥安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陈宥安没说话,考虑是不是直接说他的骑射师傅名字,又怕万里真要去拜师学艺的时候发现查无此人。 万江开口了:“跟他爸学的吧,陈大哥骑马就很好。” 陈宥安看看万父,又看看万里,“嗯”了一声。 万里这下不说话了。 万宁偷偷观察了一下陈宥安的表情,看他缄默着一副黯然的神态,悄悄撇了撇嘴,这老狐狸,还是一样的能装啊。 不知为何,中午的那个梦勾起了她所有对太子府的怨怼,现在看陈宥安哪哪儿都不顺眼,甚至想不通自己前些日子为什么会想要对他好。 她脑袋里各种胡思乱想,晚上躺到床上了看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说穿越到这里来是她的第一次重生,那么现在离开陈宥安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就是她真正的蜕变了。 “咚咚”敲门声响,万里喊“姐”,得到回应后直接推门进来。 他一进门就一脸不爽地坐到了她屋里的飘窗上,也不说话,但明显有话要说。 万宁:“要说什么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万里:“我真得不能揍隔壁那小子吗?我看他不顺眼!” 万宁:…… 她不理解这个弟弟 9.孤掌难鸣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陈宥安向后门看过去,门口空荡荡的,没见到人,大概是躲在墙边了。 他还保留着一些当太子时的习惯,比如跟来通报的人说声“知道了”但并不打算去接见来人。 胡友凤用脚踹一下桌腿,椅子后倾,人也跟着往后倒,看到了要来找陈宥安的人,起了个哄推他:“快去啊!姜柔!” 陈宥安不为所动,他不认识这个人。 胡友凤看他没反应,又推他胳膊一把,“啧!校花!昨天马场你救了的那个!” 陈宥安看他这么兴奋,还以为姜柔是他那个心上人小乐的名字,秉着成人之美的心,跟他说:“那你代我去问问她有什么事吧。” 胡友凤非常乐意跑这趟腿,他笑眯眯地去了,又笑眯眯地回来,告诉陈宥安:“她说没什么!” 陈宥安已经在抄写语文课文了,他用惯了毛笔,现在软笔变硬笔不习惯,纸上的字一团乱麻。 他没兴致和胡友凤讨论什么校花姑娘,敷衍地“嗯”了一声就继续抄写。 从那些古诗词入手,他正在逐渐识得简体字,进而也能大致阅读其他书籍,还看不懂的他就用万宁教他的点读术。 上午两节课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全体学生下楼做操。 陈宥安在入学之初就以身体不适为由,一直没去跳过课间操。 他端坐在课桌前练字识字,门口鬼鬼祟祟地走进来一个小个子男生,走到他面前时还特意弯腰去看了看他的脸,然后点点头:“对,是你。嗨帅哥,加个微信吧” 陈宥安抬头看了眼,不认识,沉默着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学习。 没想到那个男生不依不饶的,干脆直接掏出了手机,给陈宥安看投稿博的高热话题:“这是我管理的账号,你看你的联系方式都被炒到五百一个了!这样,你把你电话给我,我安排好收款事宜,咱们定个半价,加一个人收250,三七分,我三你七,行不?” 陈宥安感觉又有人在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了。他想尽快结束对话,直接回那人:“我没有电话。” 假若是换作别人这么说,可能会显得很胡扯,可从陈宥安嘴里说出来居然就有了几分可信性。 毕竟他这个转校生来了这么久了也没交到几个朋友,联系方式更是无人知晓。 小个子男生已经在脑补陈宥安是不是贫困生来的了,因为有了这个收获,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白跑一趟,悄无声息地撤了。 广播体操的音乐声结束,楼下嘈杂的声音瞬间炸开,在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又有个男的从陈宥安教室门口走进来,大摇大摆地转了一圈,走到陈宥安桌前敲了敲他的桌子,拽上天的表情:“小子,放学别走。” 陈宥安看到刚写的钢笔字墨迹未干就被这人的手给摸花了。 虽然他写的也不好看,但被人破坏的感觉很糟糕。 他不知道这又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这里的人都太没分寸感了,怎么谁都能来挑衅他一下子。 他没吭声,那个男生抬起手就要敲他脑袋,“老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陈宥安的头向旁边躲避,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人替他出了:刚进门的胡友凤一手捏着罐汽水,一手握住了这男生的手腕。 胡友凤使了两分力,不爽地问:“哪来的狗叫,吵死了。” 那男生扭过头,呲着牙表情扭曲,是认识胡友凤的:“凤姐凤姐,疼疼疼。” 胡友凤松开手,把他拽到一边让出过道来,自己走回座位上,“疼就快滚。” 陈宥安看到那个男生果然点头哈腰地跑了。再看向胡友凤,只见他一口气把汽水喝光,做了个投篮动作把易拉罐扔了垃圾桶,然后得意地说了句“yes”。 陈宥安对胡友凤道了声谢,胡友凤无所谓的样子,还宽慰了陈宥安两句:“别怕,那就是个装逼贩子狗腿子,再找你麻烦你就找我。” 胡友凤说得没错,那人确实只是个小喽啰,他也是替“大哥”跑腿来找陈宥安的。 等下了晚自习,走读生先放学了,陈宥安没有拖延地提着书包离开。 他从来都是前几个出教室的,因为不想让万里等,尽管万里再没有像第一天那样把他丢下先走。 下楼梯下到一半,迎面撞上了白天那个男生,狗腿子那个。男生不满地冲他嚷嚷:“不是跟你说了放学先别走嘛,跑得倒挺快!” 陈宥安越过他,当不认识,继续下楼。 反正确实也不认识。 这样明晃晃的无视让那个男生有些跳脚,他拉拉扯扯地要陈宥安跟他走,可是这陈宥安就像个滑不溜秋的肥皂似的,他怎么都抓不住他。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阶,在那里站着三个男生,其中一个没穿校服,而是用校服包着什么长棍状的物体抓在手里。 来者不善。 陈宥安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字。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书包里有什么趁手的武器,想来想去,好像也就书本和钢笔能用用。 学堂这种地方不该用来打架,陈宥安对站在中间那个主事的人说:“换个地方。” — 万里坐在车里玩着消消乐,死了一局,他退出来看眼时间,陈骚包迟到了五分钟了,烦! 他打算再给他五分钟机会,还不来他就让司机开车了。 “咚咚”车窗被敲响,是他的两个小兄弟。 万里直接拉开车门下车透透气。 兄弟甲指着操场那边的小树林跟万里通风报信:“我俩刚才来的时候看到陈宥安了,他跟猪八戒一起往那走呢。” 万里:“谁?他为啥认识猪八戒?” 兄弟乙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猪八戒是因为姜柔去找他的!” 猪八戒本名朱利杰,因为特别高调的追姜柔,被万里他们几个称作猪八戒。 万里想了几秒钟,手机揣兜里,对两个兄弟一扬下巴,“走!看看去!” 走两步又折回来,打开后备箱盖子,扒拉了几下,掏出来个高尔夫球杆掂量掂量,拿在手里重新出发。 他们这边离小树林更近,所以赶到现场的时候陈宥安和那伙人才刚挑好位置站定。 朱利杰看到万里他们,“哟”了一声,“还有帮手啊。” 陈宥安看向万里。 万里一推手:“别,不认识哈,你们聊你们的,我们来打球的。” 说完在草坪上挥舞着他的球棍,打飞了一颗散落在地的松果。 无语的朱利杰找回刚才的气场:“……你叫陈宥安是吧,就你,给姜柔甩脸子?胆子不小啊?” 陈宥安说话语气还挺斯文:“阁下是姜柔的什么人呢?” 忽略掉这个别扭的称谓,朱利杰只觉得他好像在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 他不爽地对着地上啐了一口,“你别管那么多,姜柔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宥安:“哦?既然如此,那我救 10.一团乱麻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宁的室友看她表情,“啧”了一声:“这春心荡漾的模样,有情况?” 万宁:“啊?” 另一个室友正在化妆,闻言也看过来,“哟,不会是放了个假把陈宥安拿下了吧?” “你怎么知道……”万宁脱口而出,想问她怎么会知道陈宥安的名字,才说一半想起来连万里都说过自己追陈宥安的事情,只怕在这个寝室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她这样半截话,听在室友耳朵里就变成了承认,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起细节来,万宁本就因为跟这些人不熟有些担心,现在这么聚在一起更觉得不妙,佯装自己舟车劳顿,把室友们都推开:“哎呀,刚才他们不是打电话催了吗,你们快去玩吧,我累了,我想先休息了。” 室友只以为她是害羞不想说,露出善解人意的了然表情,也没再劝她一起玩,毕竟她们关系虽然还不错,但是万宁好像一直跟其他三人有些距离似的,没有特别亲密。 等到寝室里只剩万宁一个人了,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量这个房间。 当初那个万宁考上大学,万江给她在学校附近买了个小公寓,但万宁不常去住,说要感受一下集体生活。 这是个四人间,四张高架床,床下是书桌。 下午刚进门的时候万宁就觉得这里有些拥挤,甚至不如太子府丫鬟的厢房。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她跟着她爹出门做生意的时候更狭窄的船舱也挤过。 但她有点不适应上下床要爬梯子,这个姿势让她觉得有些不雅,毕竟过了十二岁以后她就很少再做翻墙爬树的事了,当了太子妃以后更是谨言慎行,走路多大步子都有定量。 想到自己又在拿太子府的规矩约束自己,万宁立马唾弃了自己,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打破这枷锁似的,她拿着被褥床单爬上爬下了好几次,给自己床铺收拾干净。 对那三年的感觉太复杂,每当想起便要引得一阵唏嘘,顺便也想想太子殿下,不知道陈宥安是否能适应现在的生活。 她觉得她该脱离过去,脱离陈宥安,一别两宽,离得远远的。 又对那梦一样遥远的前世挂着几分留恋,无法非黑即白地彻底舍弃陈宥安,矛盾地自我拉扯,时而狠心,时而又想关联几分。 比如现在,万宁洗漱收拾好了自己,躺到细窄的床铺上,看着手机屏幕里反射出的自己的脸,忍不住给陈宥安发了条消息。 这是她第一次给陈宥安发信息,内容只有三个字,用的语音转文字输入:“睡了吗?” 陈宥安还没睡,他在卧室的书桌上写作业。 重点高中的课业对优等生来说尚且很有压力,对他这个识字都费劲的古代人来说更是海啸风暴一样。 虽然夫子们对他的课业从不做要求,即使他不交作业或是测评交白卷也不会说他,但陈宥安拧着一股劲,不喜欢被人轻视的感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宥安知道是万宁在联络他,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的号码。 这就像是从前的密语传书,陈宥安养了很多暗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传信方式。 他拿过手机,指纹按住解锁键,屏幕由黑转亮的时候还是不自觉脑袋后仰了一下。 他看到了万宁的消息,不知为何,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他却仿佛在脑海里自动能听到她的声音似的,进而想起来在车上看到的,她只穿着吊带裙的样子。 陈宥安虽然是不受皇上宠的太子,可自小遇见的“美人计”也着实不少,尤其是成亲后,大将军为了试探,献给他两位美人,言说是太子在酒宴上看上的两位歌姬。 父皇没有询盘便批了“太子无状”,陈宥安默默背了骂名,把美人收入后院后再没去看过一眼。 甚至在美人进府那天,他还特意去了一趟太子妃的院里,想要提醒她别跟这俩人走太近,有时候蛛丝马迹的府里细节透漏出去都可能让人做文章。 可太子妃好像完全领会错了他的意思,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说:“殿下放心,既然是您宠爱的美人,我自然不会凑上去讨嫌,更不会去磋磨妹妹们。” 总是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 陈宥安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还在心里腹诽:什么妹妹们,那俩人比她成熟多了,一颗黄豆芽似的小身板套着不合年纪的老气衣服,跟大葱似的。 倒是进了府的两个美人很会笼络人,时不时制造点浪漫偶遇,或是在寂寂夜里抱着琵琶来到他房门前,楚楚可怜地问一句“殿下睡了吗”,穿着薄纱短裙,凝脂肩臂就像今天的万宁那样露着,晃得人眼睛疼。 可惜太子不近女色,示好示爱全盘拒绝。 短短的三个字,勾起了陈宥安的许多回忆。 他看着面前的三角函数和各种曲线,忽然质疑了一下自己正在干嘛,为什么不是在积极想法子找资料回去,反而在准备参加高考? 但这困惑也只有几秒钟,毕竟人被事裹挟着向前走的时候,更多地是无可奈何。 陈宥安不知道万宁给他发这个消息是什么想法,这里的人对着心上人表达爱意时似乎都很直白,他有点担心这夜色阑珊的时刻,她若是示爱,他该如何回绝。 他如果告诉她自己已经娶妻,是不是会吓到她? 想到万宁大惊失色的样子,陈宥安觉得还挺好笑的。 他没回复,万宁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不会用手机打字的话,也可以给我发语音。” 她教过他怎么发。 其实陈宥安起过疑心,为什么其他人对他的“无知”表现出诧异时,万宁从来不会觉得他奇怪。好像他不识字,不会用手机,不会玩电脑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感觉,万宁,和他有什么关系。可她表现得又太像这里的人了,太不像他那个太子妃——除了长相。 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他也不强求。 只是对万宁的关注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越积累越多了。 在他沉思的时候,第三条消息发来了:“还没研究明白怎么发吗?那我跟你视频教你吧!” 消息才看完,视频邀请也来了。 陈宥安手一抖,直接点了绿色按钮。 还好,万宁穿上了长袖的睡裙,没有什么皮肤露在外面。 可她是侧躺着的,手机离脸很近,近到他仿佛就躺在她身边。 陈宥安立马把视频关了,手机犹如烫手山芋一样扔到桌子上,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温水压压惊。 万宁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呢,就被他挂断了,好无语。 讨厌他的心情又暂时压过了想跟他联络的心,万宁打开短视频看霸总短剧去了,看之前心里嘀咕了句刚学会的新词:傻.逼男的。 并不知道自己在被骂的陈宥安,继续翻开练习册看错题,这是他今天借的胡友凤的错题本,虽然陈宥安还没练明白硬笔字,但不妨碍他看得出来胡友凤这个字写得非常难看。 现在这些鬼画符一样的难看文字在陈宥安眼前跳舞,舞得他心浮气躁,时不时就想看眼手机,好像还能看到万宁躺在那里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像那种夜宿废弃庙房里,遇到了妖精勾魂夺魄的书生似的。 又怪自己定力不够,毕竟这里民风民俗开放,万宁也不是故意要怎么样,是他太过敏感了。 夜里睡不安稳,白天也不安生。 陈宥安刚到学校,跟万里一前一后下了车往校门走,就被朱立杰几个人拦住了,朱立杰没说话,那个负责去找陈宥安的马前卒抱着手臂,又说了和昨天一样的话:“放学别走!” 陈宥安皱眉,没说话。 万里回头看了眼陈宥安,似笑非笑地看热闹:“那我今天不等你了。” 陈宥安直接跟朱立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不必等放学。” 朱立杰:“昨天的事,还没完。” 他们还没说几句,万里忽然眼睛亮了亮,他看到姜柔了! 万里抛开这几个人,朝着姜柔大步走过去,他的动作引得朱立杰注意,朱立杰也不甘示弱地快步跟上去了。 留下陈宥安和那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陈宥安刺客见过不少,但真的没见过这么呆 11.流言蜚语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姜柔确实是来找陈宥安的,她原本还有些犹豫地向他靠近,能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她。 陈宥安却好像无知无觉似的,朝着下台的扶梯方向走去。 姜柔只好加快了脚步,变成小跑,“陈宥安同学!” 听到叫声,陈宥安停下了一瞬,只是猜到了叫他的人是谁,又继续往前走了。 他这么不给面子,姜柔的脸色涨红,也没有勇气再追过去,悻悻地下了楼梯,转身跟陈宥安背道而驰。 万宁收到万里发的视频时正好是课间休息。 她坐在大教室里,拿出耳机盒里的蓝牙耳机戴上,看视频里的陈宥安做最后几个课间操动作。 旁边坐的就是她室友,室友看万宁在笑,以为她看什么搞笑视频呢,好奇地问她,她大方地给室友看手机:“陈宥安在做广播操。” 听到熟悉的名字,室友来了兴趣,凑过来看屏幕,虽然经过放大无数倍的镜头非常模糊,但也能看的到台上那个男生的动作。只看背影就能感觉是个帅哥,既然是帅哥,那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是让人讨厌的滑稽。 “挺可爱哈。”室友评价。 万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把陈宥安和可爱这俩字挂钩。 她猜太子殿下也并不希望自己获得这样的评价,毕竟他追求的是政通人和、流芳百世什么的。 室友以前是看过陈宥安的样子的,还是万宁主动分享的,那时候大家还开她的玩笑,说她怎么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即便年龄只差一岁,可是大一和高三年级之间就像隔着天堑。 室友感觉之前看到的陈宥安好像还带着些稚气,这个视频里的男生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老成气质。她这么想的,就这么跟万宁说了:“养成系是有成就感,眼瞅着弟弟变老公了。” 万宁丝毫没觉得害羞,因为知道室友说的并不是事实,就像听别人的故事似的,甚至还听另一个室友聊起来在追的弟弟男团,一起欣赏了一番劲歌热舞,把陈宥安的广播体操抛到脑后。 而事件当事人就没那么轻松脱身了,陈宥安一回到教室,就被围观了:不时有人路过他们教室,在后门那里逗留一下,看着陈宥安的方向说笑。 高中生就是这么无聊,屁大点事也能搞成个新闻。 胡友凤跟陈宥安换了个位置,坐在靠过道的那边,手撑着太阳穴,这样整个侧身都支起来了,完美挡住他。 陈宥安又在抄书了,抄的是物理定律,他相信有些短时内无法理解的东西,总会随着积累加深豁然开朗。 抄书百遍,其意自现。 上课铃声敲响,屋里屋外的都安静了下来。 英语老师走上讲台,开始讲解昨天的测试卷:“这道题,A明显不对,B是干扰项,D主语错误,所以只能选C,送分题哈。” 讲题的过程有些冗长烦闷,春天易困乏,胡友凤打了三次哈欠以后,终于忍不住跟陈宥安聊天了:“哥们,你的梦想是什么啊?” 陈宥安正在抄写分子动理论:分子永不停息地作无规则的运动。 他的手和脑子还没能完全分开,听到同桌的问话,回答时没控制好音量:“梦想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产生。” 这句由能量守恒定律改编的“梦想定律”不仅胡友凤听见了,英语老师也听见了。 老师用教杆敲敲桌子,指着陈宥安和胡友凤板下脸来:“你们俩,不想学习不要影响其他想学习的同学,去走廊聊去。” 胡友凤:…… 陈宥安道了声“抱歉”,自觉站起来去外面罚站了。 胡友凤紧跟着也走了出来,轻轻关上教室门。 他俩并肩倚靠着墙壁站着,面朝着走廊栏杆,看到楼下已经冒出嫩绿叶芽的大树和星星点点红蕊的花枝。 胡友凤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闻闻春风的味道。 他看陈宥安似乎在很入神地想什么事情,那眼神让他感觉很遥远。 胡友凤有点怕怕的,都说高三生心理承受能力差,陈宥安不会是先领操丢了人,又被老师赶出来罚站压力大,想要跳楼吧? 想到被罚站的起因是自己先跟他说话导致的,胡友凤试图来跟同桌聊聊天疏解一下:“你看春天多美啊。” 陈宥安:“嗯。” 还行,有反应。 胡友凤问:“你在想什么呢?” 陈宥安:“物理,其实很有哲理。” “啊?”胡友凤不知道怎么接话,果然高三压力大,这是又疯了一个吧? 紧张充实的一天过去,原本说不等陈宥安回家的万里却在放学铃响之前特意来高三教室找他。 陈宥安出门见到万里的时候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你姐出什么事了?” 万里“呸”一声:“少乌鸦嘴,我姐能有什么事,我姐好着呢。” 陈宥安皱眉。 万里才不怕他摆脸色,拿胳膊肘撞他一下:“快走吧,别想多哈,我可没想保护你。” 陈宥安没想多,他当然知道万里不会无事献殷勤,他只是在猜测万里所图何事。 很快,他就知道万里图什么了,图色——肯定不是陈宥安的色。 他们在万家的车前遇见了姜柔家的车,姜柔从车上下来,看了万里一眼,说声“谢谢”,又问陈宥安:“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不会耽误你太久。” 陈宥安还没说什么,万里已经推了他一把,“赶紧的,说完回家,我都困了。” 陈宥安看着姜柔,就像看到昔日那些名门贵女,有胆大泼辣的也曾向他示好,他总是碍着姑娘名声和朝堂诡谲的党争局势,远远避开。哪怕一时落了姑娘的面子,也比扯上不清不楚的风言风语要好。 可眼下这情形,她好像很执着的样子,陈宥安看向万里,往车子旁边的大树下走了几步,确保他跟姜柔还在两家司机的视野范围内。 姜柔开口了,她问:“我是不是给你造成麻烦了?朱立杰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万里……我和他不太熟,不知道他有没有欺负你?” 陈宥安心里冷笑一声,想万里知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姑娘 12.格格不入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里听完这句,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没转明白就问出来:“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 ” 陈宥安根本想不到万里是真的没听懂他的话,还以为万里在维护姐姐的名誉,甚至为此有些生气了。 他沉默,轻笑一声,摇摇头:“那可能我过去确实有些让人误会的行为吧。” 万里只是没习惯他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又不是傻子,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理解了他上一句话的意思了! 哦,上上句。 总之,他听明白了,陈骚包在说自己没追万宁,是万宁胡说的。 这万里可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可能”“有些”“让人误会”,本来这种长得有点好看的男的就是很容易勾引无知女生! 抛开事实不谈,就算他姐曾经的确是追他追得人尽皆知,难道陈宥安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还不是怪他太骚包! 万里心里骂了几百句,但是遵照他姐的指示,面上和气还是要维持的。 所以他两个手臂在胸前交叉,身子一沉,文明地说了句:“放屁!” 陈宥安从来没被人当面这么粗鲁地骂过,尽管昔日也有人恨他入骨,但碍于他太子身份从不敢当面放肆,不然侮辱皇族要祸及满门。 他想想,好像也就只有万宁骂过他一句“混蛋”,在他们以为即将命丧黄泉的时候。 想到那句“混蛋”,脑袋被踹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万里在继续输出:“我姐从小美到大的,知道吧?上小学的时候我们街区那一片的狗都爱我姐,每天舔着脸巴着我姐护送她上下学!” 狗不是骂人,是真的狗,因为那时候万宁不爱吃家里带的饭菜,经常投喂给流浪狗,所以附近的狗都爱跟着她。 万里又说:“上中学的时候,还有俩男的为了我姐大打出手,就为了争和她一起约会的资格!” 约会内容是去看全明星篮球赛,万宁有vip票可以跟球星喝下午茶。 万里还说:“要不是她跟宇麟哥闹了点误会,你又正好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出现了,她咋会看上你!移情,懂吧,移情别恋的移情!她这是转移注意力呢!” 说了这么多,好像就这一句是有效信息。 陈宥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难怪上次崔宇麟来万家的时候,万宁表现得那么紧张,看来她确实是把自己当成了挡箭牌。 陈宥安倒不觉得生气,借势而已,是很正常的策略。 万里细数他姐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最后想起来好像没什么能表现她在陈宥安面前的优势的,于是编起瞎话来:“我爸让我姐去给你送生日礼,结果你对我姐一见钟情,留了我姐的电话开始纠缠她!” 哦,懂了,万小姐对他一见钟情,在给他送生辰贺礼的时候。 万里:“我姐上学那么忙,你还老是装柔弱骗取同情,让我姐飞回来好多次去你家收拾烂摊子!” 嗯,她经常出手相助,这他倒是有所体会,现在的她也依旧是那样。 万里:“她生日派对,你死乞白赖要了船票,还什么礼物都没送,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说到这事万里就来气,要拒绝就一直拒绝,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要不是陈宥安去了他姐的生日派对,他姐也不会一高兴喝多了,失足落水! 陈宥安心里唏嘘,车也已经进了万家大门。 他跟万里道别,先一步进了自己睡的客房,洗漱过后坐在书桌前,对着学习资料却有些出神。 今晚他被动听取了一个姑娘的不完整成长经历,听起来是个有些蛮纵又有些娇憨的人,而且好像确实挺爱重陈宥安的——他是说那个原身。 不知道为何,他有点替万宁难过,如果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是她以前的那个心上人了,会不会非常伤心? 可又想到万里对他的评价: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姐能看上你那也完全是因为你这张小白脸! 如果只是喜欢脸的话,可能也不会太难受? 他正胡思乱想,手机震动响。 陈宥安磨蹭了几秒钟,才从抽屉里掏出手机。 万宁问他:“我弟又跟你胡说什么了?” 没等他回答,她又说:“不管他说什么,不要信,假的。” 若是往常,陈宥安多半不会回复消息的,可因为今晚那难以言说的怅然,他居然回她了。 虽然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好。” 万宁收到消息,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像是看到他的手写批复。 她当然是看不见他批的那些奏折的,可太子府里她主持中馈时也会给他一些手折信件,他看了总是淡淡地回一个“好”字。 他对她这些事情很少说教,看似放权给了她很多尊重,可又让她有种孤立无援的茫然。 万宁再想起那些往事,发现其实他也不算圈禁着她,只是没有家的感觉,让她如履薄冰。 抽了抽鼻子,把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也抽回去。 今夜怎么如此多愁善感,难道是因为若隐若现的思乡愁绪? 愁的她……小腹抽搐了两下。 糟糕,这久违的熟悉的感觉! 万宁惊慌地爬下床边梯,跑进卫生间查看,果然,是来月事了…… 这还是她落水后醒来的第一次月事,毫无准备。 好在卫生间墙上的纸巾盒抽屉里装着室友放的备用卫生巾,她对着门外喊室友名字,说借用一下,得到回应以后撕开包装研究使用方法。 真好啊,比以前嬷嬷缝制的月事带感觉更卫生,也更舒适。 因为事发突然,万宁裹上外套,摸着月色下楼去学校的小超市买卫生用品。 超市里没有几个人,货架上的品牌和种类万宁不太了解,于是她选择每样的各来一包,提了满满一篮子卫生巾去收银台结账。 挑拣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些精美包装花花绿绿挺好看。要结账了,忽然觉得害羞,这种女子的私人用品,堂而皇之地结算,如果是个姐妹还好,偏偏收银台站了个男生。 万宁硬着头皮把购物篮放在台面上,之后就低头假装玩手机。 男生也一言不发地扫码结算,扫了几包以后,贴心地从左手边扯了个黑色的塑料袋下来,问万宁:“这个袋子行吗?” 万宁飞快扫一眼,点点头,于是收银员就往袋子里面装货。 站在万宁后面排队的一个女生,忽然说了句:“同学,都什么年代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要做新时代女性,要拒绝月经羞耻!” 万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同学是叫自己,以为后面的人打电话呢。结果扫码支付的时候,又听到女生质问收银员:“为什么你要选不透明的袋子呢?这有什么好避讳的?” 万宁这才理解她在说自己。 她一脑门的问号,看看女生,再看看收银员,觉得好像是因为自己给那个男生带来了麻烦。 结果收银员只是很淡定地给那个女生开始结账:“因为今天大号的购物袋只有黑色了,不管是装你的泡面还是她的卫生巾,都只能用这个。还是说你需要我给你拿几个小号的黄色塑料袋,一碗一碗的装泡面?” 女生哑口无言,忿忿地没要袋子,用手抱着一堆桶面扬长而去。 万宁抱着她的黑色大塑料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跟在后面消失在夜色里了。 从前万宁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时候有些没规律,时不时就会腹痛,虽然能咬牙忍下来,却也并不好受。后来进了太子府,有太医和嬷嬷专门给她调养,又有太后为了子嗣丰足经常赐补药,她倒是调理好了身体,再也没痛过。 只是子嗣的事,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来的。 现在她这个身子,好像又有点不调,这一整晚都在寒颤抽疼,手脚都缩在被子里也没暖过来。 万宁第二天醒得很早,围着被子坐在床上查附近的医院,又觉得浑身无力,实在难以独自去开药了,只好给她最信任的何策打电话。 何策正在陪陈宥安上学,昨天万董说给陈宥安单独安排辆车,高一高三的课业时间不一样,别让陈宥安觉得不方便。 何策立马觉得是自己安排不周,今早特意跟司机一起来送陈宥安坐新车, 他接起万宁电话,听她说需要开几副药,拿出备忘录记下她说的药方,也没追问是要做什么的,反正开药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该多嘴就别问。 坐在一旁的陈宥安听到了听筒里漏出来的只言片语,他虽然不甚精通医术,但记忆力超群,居然凭着零星印象想起 13.将信将疑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学校高三模拟考试,学生们打乱班级分考场。 陈宥安跟胡友凤分在一个考场里,胡友凤看到座号信息时高兴地跟陈宥安击掌:“安哥,我2号,你3号,咱们俩前后座啊,合作愉快哈!” 有路过的同学听见了,捶胡友凤肩膀:“凤姐,你真是病急乱投医啊,倒二跟倒一合作,再愉快你们这位置也没人撼动啊!” 胡友凤:“滚一边去,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安哥的实力!” 这倒不是胡友凤吹嘘,他只是无意间看过他默写课文,一气呵成、一字不差。虽然写的字不太好看,但他看习惯了莫名觉得那是自成一体的“草书”。 他虽然不知道陈宥安为什么之前学习不好,但从他作为同桌的角度来看,陈宥安又勤奋又聪明,说不定真是匹黑马,早晚逆袭! 对于胡友凤的认可,陈宥安无甚可说,他依旧在抄书,今天抄得是孟德斯鸠和豌豆射手大战僵尸……拿错了,这是胡友凤的错题本。 上完早自习,班主任来组织大家收拾课桌椅当考场。 胡友凤主动帮陈宥安把他的书本搬到教室后面的储物间柜子里,还给他传授经验:“你再把数学公式背背,一会儿大题就先把公式写上去,怎么都有一两分同情分的!” 陈宥安“嗯”了一声,倒不慌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笔盒,提着两人的书包在门口等胡友凤一起去考场。 进了考场胡友凤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座位号是按单双号分开的,2号和3号不仅不在一起,中间还隔了两排桌子。 而2号陈宥安后面坐的是4号姜柔。 姜柔来得晚一些,从陈宥安身边经过时也有些惊讶。但上次被他那么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好意以后,姜柔也有些气性,这次再见到他没有往前凑,坐在自己座位上,抽了张湿巾认真擦桌子。 旁边有男生跟姜柔套近乎,姜柔都不怎么理会,说得多了就笑一下:“抱歉,我想背会书。” 对方悻悻地闭嘴,也不觉得她高冷,感叹校花的自我修养果然高级。 胡友凤还在朝陈宥安挤眉弄眼,也不知道是在传递做小抄的暗号还是出谋划策让他跟校花增进感情。 哦,之前陈宥安还以为小乐和姜柔是同一个人,发现她们是不同的两人后疑惑胡友凤怎么如此不专情,对谁都有好感似的。 胡友凤理直气壮地表示: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多喜欢几个怎么了,谁喜欢我跟我谈恋爱,我就对谁专情呗! 陈宥安对他的说法不以为意,反正这样的男人在他生活的那个朝代多得是,而且他们比胡友凤还“幸运”一些,不仅可以喜欢很多人,还可以把她们都收进门。 但他以为这里的人不一样,起码他看到的制度是这里的男人不能纳妾。 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上讲台,用手拍拍桌子让大家别说小话了,说完就开始发卷子。 陈宥安拿着卷子转头传给姜柔,姜柔抬眼,瞪了他一眼。 她的眼型是桃花眼,笑时和嗔时都很生动好看。 但陈宥安没仔细看,一次次把卷子传递到后面,都传完了就俯首看题,落笔虽缓慢,但也都能根据之前看过的讲解、做过的习题得到解答的思路。 不知不觉间,考试时间已经过去大半,第一次铃声响,允许提前交卷了。 那些已经答完题的学生都在检查试题并不急着交卷,反而是一些根本不会答题的“差生”早就坐不住了,铃声一响就迫不及待地纷纷起身,交卷走人。 陈宥安坐在讲台前的第一排,每个交卷的学生都会从他身边经过,偶尔有人不够小心就要碰他胳膊肘一下。 他专注做题,无意识地躲闪,直到老师在他面前弯腰,陈宥安才警觉地抬起头来。 是监考老师在巡查,走到他身边时,眼尖地看到了桌洞里有张小纸条。 老师掏出纸条,不是小抄,但比小抄更恶劣,是写着选择填空题答案的字条。 考试即将结束,老师为了不引起骚乱,把陈宥安的卷子先收起来,等所有人都交了卷,才带着试卷和陈宥安一起去办公室。 这次考试虽然组织得比较正式,但成绩说到底仅供校内参考,又是高考前没几个月的特殊时期,老师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着给陈宥安个教训。 可是如今“人赃并获”了,陈宥安却咬死不承认自己作弊,更不肯把“同伙”说出来。 监考老师气得够呛,既然他不珍惜机会,老师也就不给他留面子了,直接上报给训导主任,转交给陈宥安他们班主任。 这事是在办公室里处置的,陈宥安的班主任一直对班里后几名吊车尾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他们不影响其他同学好好学习就行。 训导主任上次被校长耳提面命了一番以后,对万里还有万家这个关系户更是躲着走,只等他们糊弄完了高中赶紧走人。 监考老师是个退休返聘的老教师,看不惯他们的做派,更看不惯陈宥安这种“长歪了”的祖国的花朵,较起真来,非要叫陈宥安家长来,不然就记处分全校通报。 陈宥安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家长”,可他的家长很难请得来,如果是万里在场,那个混不吝可能会直接问老太太:“是您去墓地问话,还是我把牌位给您请过来?” 但这是陈宥安,他对逝者有敬畏心,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爸妈也不会拿来说事。 在他的沉默以对中,何策来救场了。 何策是听万里说的,万里则是有很多通风报信的小兄弟。 有何策在,事情得以顺利解决,陈宥安甚至连后面的几场考试也没错过。 这事本来就到此为止了。 可偏巧万宁飞回家给万里过生日,听了这事以后非要伸张正义。 陈宥安:“算了,是误会。” 万宁:“就因为是误会,她才应该跟你道歉!” 陈宥安不语。 万宁皱眉:“不是你吧,你没作弊吧?” 陈宥安:“没有。” 万宁:“对啊!没有就是没有,清白的名声怎么能让人随便诬陷?你这样,以后他们还以为你是什么软柿子,麻绳专挑细处断听没听过?” 虽然她词不达意,但他都听懂了。 原本被夫子训斥几句,哪怕训得不对,陈宥安心里清楚就可以了。就像他从前也经常被父皇冤枉,被奸臣构陷,他不是没有抗争过,只是事实证明,并非世间事都要争个明明白白的,对错不代表输赢。 事事要个清白,只怕会得个心胸狭窄的名声,对他更为不利。 万里也觉得他姐没必要小题大做:“都已经过去的事了,你再去找他们麻烦,人家又要说我们得理不饶人,说万家仗势欺人了。” 万宁:“你闭嘴,得理才不饶人呢,前提是我们有理,既然有理,干嘛心虚?” 万里举手投降:“都行,可以,你说了算。” 万宁对今天的寿星辞色稍缓,“不过你能及时发现他的危机,还找了何助理去学校,这还是值得表扬的。” 万里受之有愧,他才不是关心陈宥安呢,只是在关注姜柔的时候顺便听说了他的消息而已。 万宁去学校快一个月 14.人心善变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陈宥安感觉她的笑里好像藏着什么秘密,可他本就是个对别人的私事不太关心的性子,她说“没事”,他就不再追问。 这也符合万宁对陈宥安的了解,翩翩君子,中央空调嘛,那种只能制冷没法制热的,无差别当着好多人的白月光。 就连万宁也曾经被他惊艳过时光,不是大婚之日被他的俊朗折服,也不是婚后因怜生爱,那会儿她连自己都怜不过来,哪有心思去怜悯他。 是她在少年时期随她爹云游四海做生意的时候,遇见过微服私访农赋改革州府的太子殿下。那时候她见天地在外面奔波,早都晒得像个皮猴似的,为了安全不露富,穿得也像个小厮。 结果逛市集的时候多看了会儿木雕摊子上的玩具,要走了被老板拉着不给走,非说有个木头鱼被她弄坏了,要她买。 那是条可以犹如真鱼一样扭动身子、活动翅膀的青色木鱼,万宁确实拿着把玩过,可是玩完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放回去了,她明明记得放回去的时候好好的,现在那顶上的鱼鳍却掉下来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怀疑真是自己放回去的时候没放好给摔坏的,可她那天恰好没带够钱,跟着她的伙计又被她支使去酒楼排队,买这地最受欢迎的桂花酥,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就在她孤立无援,被老板数落地脸色涨红时,陈宥安出现了。 他虽然是轻车简从,可衣着料子都是少见的绸缎,人及侍从也是气宇轩昂,挡不挡不住的贵人气质。 陈宥安只是路过,随手解救一个羞迫困窘的小孩子——尽管那时他们年岁相当,但他比她高了一大头。 摊子老板最会看人,也看得出这是有钱人,谄媚中不乏狡猾,跟这少爷漫天要价,“这是祖传技艺,你看这刀工技法,这精妙走线,一贯钱都卖得俏。” 陈宥安不是傻子,他问万宁:“你看这木鱼,赔他多少合适?” 万宁立马回答说:“他刚才要我50文!” 陈宥安便令侍从掏出50文,分文不错,拿来给老板。 老板心说晦气,没能宰到客,但是没亏着钱也算赚了,嘀嘀咕咕地伸手要钱。 陈宥安却又拿扇子把侍卫的手一敲,侍卫立时收手。 陈宥安问万宁:“你喜欢这木鱼吗?” 万宁已经不喜欢了,可现在是要息事宁人,好心人都要买给她了,她也不会不识抬举,点了点头:“挺有趣的。” 陈宥安再问:“既然喜欢,为何要破坏?” 万宁刚才解释好几次了,现在再被问,便有些委屈的情绪,大眼睛里盈了泪水,要落不落地看着怪可怜:“不是我弄坏的,我不知道,我没注意。” 老板看他们这样,好像又要赖账:“怎么不是你?你刚才是不是拿着玩了?拿之前是不是好好的?” 万宁有了人撑腰,也敢还嘴了:“那还有别人碰过呢,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他们弄的?” 确实,中间也有一对主仆路过把玩,但他们很快就走了。 陈宥安安抚老板:“放心,这鱼我会买,只是我们也不想买个坏损的,你能修好吗?” 老板拿着看了看,也不麻烦,提出来再加五文钱,他一会儿就能改好。 陈宥安同意了,侍卫又添了五文钱。 老板手巧,果然很快就添了个小配饰把鱼鳍连回去了,鳍上带块蓝色粗布,像是小女孩的头花。 万宁这回是真的有些喜欢了。 陈宥安接过侍卫手里的钱,要交给老板前再次提了新要求:“这么看来,你这玩具也不是那么结实,刚才对这位小友是否太过苛责?” 老板讪笑:“误会,误会。” 陈宥安:“既然是误会,那便跟这位小友道个歉吧。” 老板有些不高兴了,脖子上的青筋乍起:“我跟他道什么歉,都说是误会了!” 陈宥安:“因为你冤枉了他,为什么不道歉?” 万宁心里的委屈因着有人撑腰烟消云散,她收到了老板的道歉,即使是不情不愿的,也在她尚不通世故的心里萌发了正义的芽,后来很多年,但凡她力所能及,都要为身边人要一个“尊重”,看不得有人蒙受冤屈。 话归此刻,陈宥安跟万宁说了会儿话便觉得久待不方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万里抱着他姐送的金条来找她,原本以为她给的红包很薄,没想到里面这么实在。 万里笑得不太好意思:“姐,你零用钱还够花吗?也别光想着我哈,我要是实在没得花了,还可以拿老头子书房抽屉里的。” 万宁伸出食指戳了弟弟脑门一指头:“当贼还这么明目张胆!别搞那些偷偷摸摸的,缺钱就跟我说,给你金条你就放保险柜里存着。” “哎,好,那我回去睡觉了。”万里道完谢就要走了,又被万宁叫住。 万宁计较起他跟陈宥安乱说话的事:“以后不许再和他聊我的任何事,任何!” 万里咬指甲:“我都不怎么跟他说话,是他套我话,对,姐,我跟你说,这个骚包就是个老狐狸,拐弯抹角地问我你的事,我看他是对你贼心不死呢!” 他越说越觉得是这样,连自己都信了,虽然陈宥安其实并没问过几次。 万宁不信他,她比他更了解陈宥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是套万里的话,只怕也是在怀疑她的身份——就像她后来听了何策的话反应过来自己的药方可能有纰漏,赶紧补救了一下似的。 如果这是场猫鼠游戏,她绝不能当弱势的一方。 事实上,她现在确实已经比陈宥安强势了,单从这个时代对高中生和大学生的态度来看,她都可以算得上“大人”,陈宥安却只是个“孩子”。 第二天万江和万宁一起去的学校,校长听说了特意来请他们去办公室,万江却只是想来跟那个冤枉陈宥安的老教师,同时也是他高中时的老师说几句话的。 一句是:“当初被你冤枉作弊的那个学生,被你下定论以后只能去捡垃圾的学生,现在混得非常好。” 还有一句是:“您老这个眼神,还是早日颐养天年,别再出来劳累了。” 万宁并不知道万爸的这段过往,因为惊讶,她都忘了要替陈宥安讨公道的事了。等到坐一辆车回去的时候,她才问万江:“爸,你说她会悔悟吗?” 万江:“不会,她只会觉得我们有点臭钱就仗势欺人。” 万宁想想,觉得也是。 万江适时提点女儿:“人心是最善变,也是最难变的,永远别想着去改变 15.顺其自然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昏迷中醒来在这陌生的世界,陈宥安就一直是被人和事推着往前走的状态. 说他随遇而安也好,说他应激反应也罢,总之,他像是仍旧被落水时的一层水幕包裹着,和现实里的空气始终有隔膜,梦境般不真实。 现在,当他不再去高中课堂接受高强度的一轮又一轮的复习轰炸,不必再费心认识那么多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的同学了,他反而有了片刻自在空间。 也有了清静思考的机会。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他是怎么来的,又该怎么回去。 这问题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起来了,可总是无疾而终,被七七八八的事情打断。 万家的司机和保姆得了万江的吩咐,都对陈宥安很和善,除去家教来上课的时间,其他时候他可以自由支配,想去哪里都有人照应。 于是他提出想去海边走走。 他已经通过旁敲侧击万里和何策,搞清楚了当初落水被打捞起来的大致位置了。 司机载他到轮渡码头,听他说想去堤坝上喂海鸥的时候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笑着让他“注意安全”,之后就站在停车场边等着他。 陈宥安没那么莽撞,他并不认为自己投进这片海里就能从落马处再出来,这又不是什么神奇的海底隧道,还能链接两个时空。 他手里捏着面包碎碎扔向沙滩边的胖鸟们,它们已经被游客喂得圆滚滚的,连扑棱翅膀都懒得扑腾了。 陈宥安深以为戒:不能再这么松懈下去了,尽管万家的人现在是出于好心在帮助照顾他,但他亟需打起斗志,早日回到他的领地。 正在出神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一个装扮精致的中年女人,笑着喊他:“宥安啊,我就看着像是你,还真是!” 她说着,原本的笑脸忽然一变,眼泪毫无征兆地掉落:“都是我的错,没照看好你,害你受了那么大的苦,我的儿……” 如果说刚才陈宥安还在思索判断来者何人,现在听她这么一哭,立马就得出来结论:这是那个之前收养他但似乎关系并不好的姨母。 因为那句“我的儿”,继皇后也曾这么真挚地喊过他。 陈宥安只觉得手臂寒毛都站了起来,很不想和这样的人物有什么瓜葛。 他甩手要走,被姨妈抱住胳膊,顾不上再套什么近乎,抓紧时间把她想问的重点问题问了:“之前万家来人说得不清不楚的,只说什么要报恩,要照顾你,小姨当时也确实是担心医药费的问题,咱们家经济条件你也知道,再说万家也有责任是吧……哎,哎我的儿。” 她说到这里又擦了擦眼泪,哽咽一声,问:“万江是什么意思呢,他有没有意向收养你?小姨肯定舍不得你,我知道你也舍不得小姨,但是儿啊,你眼光放长远点,如果他真提了这个事,你就高高兴兴的应下,你还小,还不懂……” 不等她说完,陈宥安已经懂了她的意思,或者说懂了她的算计。 他冷酷地打断她的话:“别做梦了,万家儿女双全,认我一个外人当儿子干嘛,去分他的家产吗?万伯父又不傻。” 姨妈已经财迷心窍了,还试图劝他:“你不知道,他万江,还欠你爸一条命呢,当初要不是你爸救了他,哪里来的他今天成就,你爸那腿上的伤就是……” 陈宥安并不想听这些陈年旧账,也不愿意再被这些不该他管的俗务缠身,他说了声“失礼”,径直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堤坝,朝着停车场走去。 后来陈宥安又去了几次海边,还坐过一次游轮去海上转了一圈。 这些事万江都知道,毕竟是在他家里发生的。问清楚后面几次陈宥安并没有再跟他小姨碰面,万江也没多说什么,只当他是高考压力大,想去海边散散心。 万江对陈宥安确实没太上心,会想着照顾他到高考,一方面是念及旧友的情谊,也在调查的过程中知道他在小姨家里要帮工、要睡天台,过得实在有些凄苦;更重要的,是女儿表露出来的对他的维护和喜爱之情。 他当然不会现在就考虑女儿的婚姻大事,就算考虑也不可能优先考虑陈宥安。但他想满足女儿的心意,而且他也清楚,越阻拦越逆反的道理,他可不想搞出什么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惨剧,让万宁一辈子都惦记着这么个爱而不得的倒霉小子。 所以万江不费什么力,把他接来家里,让女儿有机会接触他,了解他,也给他一个机会好好学习,看能不能通过高考改变他的命运,真要是成了也算是做件好事。 而且这么做的好处非常明显,他觉得女儿对陈宥安已经祛魅了,就算之前寻死觅活是意外,现在应该也已经转移注意力了,起码最近很少从万宁嘴里再听到陈宥安的名字,也没见她经常跑回来看他什么的。 万宁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思在陈宥安身上。 她正在苦恼,已经一周没在图书馆跟陆清偶遇了。 如果说之前偶遇的频次是正常的话,那现在,是不是说明陆清在躲着她呢? 可是为什么呀?他看出来了她对他有非分之想? 万宁感到小小的挫败,手指捻着手腕上自己编绳的转运珠,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头绪。 有两个室友脑袋靠着脑袋在看韩剧,不时发出“哎一古”的叫唤声,似乎是被剧情甜得很上头。 广告休息时间,她俩喝着奶茶讨论男主的帅气,还邀请万宁一起看。 万宁没兴趣,她觉得看剧耽误时间,看狗血短剧也能看到差不多的痴男怨女,节省时间还狗血酸爽。 可是屏幕一个特写,怼到了男二的脸,居然跟陆清有七分相似。 于是万宁吃回自己拒绝的话,乐呵呵地贴了过去,还打开包零食跟室友一起分享。 “你这在哪儿买的,好好吃。”室友舔着手指头,看包装。 万宁也不清楚,都是何策定期寄给她的一些零食,好像是外国原装进口的,她看不懂那些洋文,含糊着说:“我家里人去外国出差带回来的。” 就在室友拿起手机扫图识别的时候,另一个室友回来了——和万宁闹过不愉快的那个。 一回来就阴阳怪气地嘲笑扫图的室友 16.改弦更张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宁原本只是信口胡诌了个借口,没想到陆清好像当了真,而且主动给了她档期。 这……这当然要迎男而上了! 万宁没有矜持,直接敲定时间:“那就1号上午九点半在假山亭见吧,这是定金。” 她转了200块钱的红包过去。 万宁对金钱看得挺淡,虽然她出身商贾之家,但并不怎么计较个例中的数字,更关心的是财产的流动趋势和发展方向。 但她也不打算拿钱把师哥砸懵,只看他要多少时薪,不是太离谱的话她就不会讲价。 陆清回了个“好”字,红包也收了,之后就没再闲聊,好像真的只是找了个挣钱的兼职。 万宁一夜好眠,第二天课间收到万里的消息问她假期回不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好像之前答应过陈宥安要五一会回去来着。 万宁挠了挠头发,退出聊天界面,再看昨晚和陆清的对话。 做生意讲究个信用,她定金都打给人家了,怎么也不好放陆清鸽子对吧! 万宁斟酌了一下词句,告诉弟弟她会回去,不过假期的票不好抢,可能后面几天再回。 这理由是现编的,刚才刚听到后座的同学在跟家里打电话,就是这么说的。 万里还在上课,没回她消息,等到晚上才跟她视频,电话一通就臭屁地说:“姐,啥票买不到啊?我找人去接你啊?不行你就打个车回来呗。” 万宁已经做过功课了:“开车十小时,还不算堵车时间。” 万里:“我找人开飞机接你。” 万宁:“……滚蛋,我不想那么高调。” 万里打了个呵欠,说明来意:“好吧,那你哪天回啊。姐,你不会忙忘了吧,3号是宇麟哥生日啊。” 万宁先是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宇麟哥是谁,然后恍惚间想起崔宇麟确实给她发过生日派对的邀约,不过她当时在上课,没回他,后来就忘了这事了。 不怪她最近记性不好,实在是专业课知识太庞杂,她一个穿越过来的新新人类,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脑子根本不够用啊。 手机屏幕里,万里坐在客厅沙发里,只穿着短袖的校服,还没缓过放学后的疲惫。而他背后的楼梯上,陈宥安端着杯水走了过去。 一道背影沿着楼梯往上走,虽然走得不算慢,但万宁还是忍不住盯着陈宥安的背看,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了屏幕里,才心虚地再次开口:“那我看看能不能有新增的航班吧,我尽量……3号之前回去。” 挂了弟弟的视频,万宁的心里还在打鼓,好像做了对不起陈宥安的事似的。她不停自我催眠:前世今生一刀两断了,她现在跟他是非常纯洁的男女关系! 最后万宁折中了一下,还是买了2号下午的机票,起码这样,就不算骗太子爷了是吧…… 美妙的五一假期如约来临,天公也跟着作美,放射万丈光芒。 明媚的春色里,万宁穿了一身藕色的改制汉服,长发编成鱼骨辫,提着个画板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来到学校湖边的亭子,坐在那里等陆清。 陆清紧随其后,到得也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些。 他穿了黑色的短袖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万宁跟他打了个招呼,看他坐到了自己对面的石凳上。 陆清:“开始吧,要怎么做?” 万宁已经支起来画板,摆放好画材了,她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做,但既然瞎话开了头,只能硬编下去:“你就手放在这里,不要动。” 她还贴心地给他拿了个皮套腕垫。 陆清于是把手伸过去,他第一次做这事,不熟悉,手放在垫子上以后总觉得别扭,怎么放都不得劲,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万宁看出来了他的不自在,她从自己手上解下来一串手链,交给陆清:“你拿着玩。” “嗯?”陆清不明所以,接过手链以后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可以“玩”的。 他琢磨着,像是和尚数佛珠一样,把她的手串套在手指上盘转。 一圈一圈,转得很缓慢,姿势几乎不变,但对他而言确实比刚才伸着手要舒服一些。 万宁的工笔画虽然也要勾描细致,但比起素描还是要快一些,她很快就画好一张,线条硬朗的男人的手把玩着珍珠玛瑙相间的女士手链,简简单单却透着些许暧昧情意的样子。 陆清看她放下毛笔,拿起画纸来端详,问了声:“好了吗?” 万宁笑着摇头:“才开始呢。” 她刚才还不知道要画什么,一只手画完以后她来了感觉,她打算再画个他的全身像。 陆清以为这要很久很久,他也见过去做画室模特的,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可万宁却不像刚才那样画工笔了,她换了张宣纸,也换了支狼毫,笔意潇洒地在纸上轻盈涂画,几下就勾出他的身形,只留着面部的空白。 她换笔,又开始细细绘画他的五官。 她看一会儿落一笔,与刚才的挥毫完全不同,慢得让陆清感觉她像是 17.印刻效应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陆清说要带她去个公园,其实是去了市郊的一座小山,位置很是偏远,如果不是因为假期仍旧有许多人来露营踏青,陆清都怕万宁误会他是拐骗女生的人贩子。 万宁根本没想那么多,他们是在山脚下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司机走得外环外,不及市内拥堵,这里已经能见青山绿树,她托着腮看窗外的景色,想着上一次这么悠闲地从窗口观春色好像还是那年回家——那年她收到皇命,一纸婚书要她去做太子妃,于是从江南乘船,又换车马,奔波了月余才回都城赴命待嫁。 那时她的心情几番起伏,早先她爹是答应了给她招赘婿进门的,要是招不到合适的就慢慢相看,反正也不必在意成了老姑娘。 没想到从天而降个太子殿下,她惊讶大于喜悦,心里五味杂陈,从前描绘好的愿景如今破碎,游山玩水闯江湖的志向也全都覆灭。 她苦恼于要学女红学宫规,对着未知的皇室生活满是忐忑不安。 心绪不佳,又在船上颠簸,万宁病了一场,食欲不振,每天病怏怏地躺在舱里,拿针线眼晕,看诗书头疼,也就是拾笔作画还舒服点。 她当时画了很多鱼,各种样式的鱼,有些甚至是她没见过的,胡思乱想的鱼。 侍女问她“鱼怎么还长脚呢”,她回人家:“这样便是退潮搁浅到岸上了,也不至于只能原地扑腾。” 等到船舶进港,上了岸改乘马车了,她的病也已经好了大半,人消瘦了不少,肤色也捂白了些。 原本未婚男女是不该见面的,可圣心难测,许是想叫他的儿子提前看看未婚妻子,以防有什么新的想法。 所以那时她上马车前跟陈宥安有了一面之缘。 陈宥安仍是便服出游,打扮成侍卫模样,跟万宁遥遥拱了拱手,然后骑马在车外,算是护送了她一路,直到进城前,才又策马先行。 半天的路程,他们没有互相做介绍,也没人来跟万宁禀报。 但万宁又不傻,看到他的时候就猜到了。 更何况,她还认出了他是曾经帮过他的路人公子,尽管他比那时更高大了些,气质更清冷了些。 因为这一面,万宁的忧心便被一种类似怀春的少女心事所取代了。 她托腮看窗外,咬着下嘴唇,舔到一些翘起的干皮。目之所及,是城外的山峦,那些山半是青绿、半是秃黄,山脚下的花却争芳斗艳开得正好。 而她只要把身子再外面探一点,便能看到太子骑马的侧影。 他好像是算计好了这距离,全看她的心意,来决定要不要看见他。 那时万宁就在想,这门赐婚好像也还有可取之处,起码她的郎君脸长得挺好看的,日日看着也能赏心悦目不是。 只是没想到是她妄想了,后来她跟陈宥安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 “唉。”万宁叹了口气。 陆清听到声音,看向她,又看了眼计价器上飞速跳转的数字,再看向她,然后拿出手机来给她发了条微信:“工费不用了。” 万宁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摸出来看,没回陆清,而是扭头问他:“为什么?” 陆清:“没为什么。” 他虽然言语简短冷淡,但万宁却注意到了他耳朵好像有些红了。 万宁:“那可不行,我不能占你便宜~” 陆清听她这么说,把手机扣过去,也转头看自己那边的窗外,只是看着看着就弯起嘴角。 车子抵达侧门,准确的说那也不算是个入口,这边的景区都是免费的,有路就可以走。 万宁用手搭凉棚在眉间,仰头往山上看去,看到不远处的一片斜坡人不是很多,斜坡附近的草坪上蛮多搭帐篷露营的。 万宁用手指着那个斜坡:“去那里吧,那有棵大树。” 陆清:“行。” 他们朝着大树的方向走去,只是那一处看着近,走起来却要绕几圈山路,还好山间空气清新、风光也不错,虽然走了半小时,但也没觉得有多累。 等他们走到大树底下了,万宁没顾及形象,一屁股就坐在了草地上,脚酸。 这一番折腾,此刻已近中午,从树叶缝隙露出来的阳光犹如刀刃,晃得人眼疼。 陆清把画板放到万宁手边,没忘记“正事”,问她要怎么画。 万宁根本不想画画,她饿了。 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有没有送外卖的,搜索失败。 陆清虽然没看见她手机屏幕,但大概猜到了她在干嘛,“那边有个露营基地,可以吃饭,不过就是味道一般,你要去吗?” 万宁:“去去,好饿!” 陆清于是又拿起她的画板来,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自己没跟人出来“约会”过,居然没想到要解决午饭的事,刚才提议来这里的时候应该先在超市买点吃喝的。 他们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陆清话不多,基本都是万宁问了他回答。 万宁:“你以前来过这里啊?” 陆清:“来过一次,大一的时候班级团建选在这边,就在那个农家乐吃的,不过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上,我们之前是预订的。” 万宁:“没关系,有人就行,随便做点什么填饱肚子。他要是说不卖的话,我就求求他,美女的面子一般人都会给的~” 她说完眨了眨眼,还弹了个舌,油腻又可爱。 逗笑了陆清。 凭着记忆,陆清找到了那家饭店,还好因为在假期有预订农家宴的,店家也就给他们单独盛了几盘菜。 万宁直接扫码付钱,给陆清舀了一碗米饭,“工作餐,老板请哈。” 陆清双手接过米饭碗:“谢谢老板。” 不怎么好吃的一顿,吃完饭他们沿着另一条路走回去,去找那棵斜坡的大树。 没走多远,遇到了一个破旧的院落,陆清说那是个废弃道观,上次他们团建还在这里玩真人CS来着。 万宁对道观不感兴趣,但她看到了院子里矮墙上趴着晒太阳的狸花猫了。 猫咪可爱,她举起手机来拍了张照片。 走近了看,那只野猫并不怕人,大概是经常被饭馆的人投喂,居然还主动靠过来,在陆清的脚上打滚。 万宁羡慕地跟他说:“它好像很喜欢你。” 陆清对猫比对人亲切得多,他蹲下去,抬手在猫咪的脑袋上替它挠痒,“我没吃的呀,你走吧。” 万宁看着那只仰头享受陆 18.瓜田李下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宁很少发朋友圈,她也没想到,自己发了两张猫猫而已,居然能收获近百个点赞。 ——她的好友数量也就才二百多吧。 万宁此刻躺在寝室的床上,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照在对面的铁皮衣柜上,腰腿有些酸,心里却甜甜的。 她是故意发那条朋友圈的,原本只是在删看今天的相册,看到墙上可爱的猫咪被阳光照的毛发金黄时,就很想跟别人分享一下这一刻的幸福感。可是她又看到了后面那几张,她的镜头里不只有猫,还有陆清。 说不好自己是不是在试探,她多勾选了一张带着陆清的手的照片,发了条状态,文案只有一个小太阳和猫咪的表情。 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在评论区问:“官宣?” 万宁没明白这句的意思,但又好像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接着是侯莉思发来私信,万宁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想起来这是跟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闺蜜。她实在跟侯莉思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交情,敷衍着回应了几句,说要是有好消息就告诉她。 侯莉思:“哼!还有小秘密了!我不管,后天见面了你跟我好好说说!” 万宁心想没说后天要跟她见面啊,又一想,后天是崔宇麟的生日派对,大概会有很多公子小姐去他府上赴宴。 她回了侯莉思一个微笑的表情。 再没多聊,万里就打来了电话,她这弟弟真是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刨根问底。 不过万宁也就简单糊弄了一下,才说明天不一定要回家,万里就炸毛了,“那宇麟哥生日怎么办啊?” 万宁:“宇麟哥、宇麟哥,你宇麟哥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那么喜欢他你去他家跟他过好了。” 万里:“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啊,到时候你嫁到崔家,我给你当陪嫁,我也住过去。” 万宁:“……你真行。” 万里:“多谢夸奖。” 万宁手机发烫,她看了眼电量,快没电了,起身下床找充电线充电,挂了万里的电话。 刚下到地上,室友们回来了,她们假期都没回去,刚一起吃完食堂,看到万宁就八卦她那条朋友圈里的男人:“我就说今天穿那么好看,肯定是约会去了吧!” 万宁嘿嘿一笑:“也不算吧,去写生了。” 跟万宁有过节的室友翻了个白眼:“对呀,咱们万大小姐哪儿能随便承认有男朋友了,那不得钓十个八个金龟婿,慢慢挑。” 其他两个室友尴尬地转移话题,不想火药味这么浓。 偏偏那人装听不懂,还在阴阳万宁,甚至跟其他室友也阴沉下脸来:“哟,进口零食吃多了,也跟着变舔狗了是吧?我就这样,哎,看不惯我别住宿舍,不是有钱吗,出去住呗,还不妨碍跟男人约会了。” 万宁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讨室友的厌了,不过她听完这话灵光一闪,不仅没生气,还对室友笑了笑:“我确实打算搬出去住呢,明天就搬。” 室友一愣,没想好怎么反击的样子。 万宁说完就不理人了,站在桌子前拿起正充电的手机,给陆清发了条语音:“你明天来帮我搬家呗~” 她语气带着几分娇俏,室友嫌恶地皱着鼻子,也不管她是真搬假搬了,一扭头走出寝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万宁,她就是这么个狗脾气,你别跟她怄气。”一个室友出来打圆场。 万宁对人家态度挺和蔼,还反过来宽慰她:“我本来也打算搬出去住的,我爸给我在附近租了房子,家里亲友经常来看我,在学校也不方便。没事啊,反正我们上课的时候还是经常会见嘛,这里的床铺我也不带走,偶尔还是要回来休息的。” 她虽然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哪些东西是重要的必须带走的,全都收拢好以后能不回来就再不回来了。 陆清回复了她:“?” 一个问号,万宁猜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万宁单指禅戳字:“今天没让你赚到钱,明天搬家费市价双倍,好不?” 她起身也不清楚市价是多少,幌子而已,就像她发的那条朋友圈,你说是晒猫也好,说是晒男人手也好,端看对方买不买账、上不上钩。 万宁相信他明白自己一直“麻烦”他的的原因。 陆清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他确实感受到了万宁的“刻意”。 万宁不是第一个向他示好的女生,他可能是一直有些不开窍吧,总是不来电,也没有恋爱的心思。 万宁…… 陆清想起今天下山时的人潮拥挤,想起她贴在自己身边时身影浮动的香味,不浓郁但很……怎么说,让人难忘。 他好像对她的长相还没那么熟悉,就已经先记住了她的气味,连带着对她整个人的印象都立体了起来。 他已经在准备考研的复习了,所以外面的兼职都辞了,只有学校超市的勤工俭学岗位还做着。假期他的排班在后面几天,这两日都是休息的。 陆清不知道万宁要搬什么家,不过总归是个借口罢了。 他答应了她:“好。” 然后,不想让她误会什么,他又说:“不用给钱。” 万宁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一个行李箱,正在网上找快递公司要人来送点搬家箱子。 她看到陆清的消息,贫了一句:“该给还是给,情意不成买卖在嘛。” 她发完咬着下嘴唇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这么会聊骚了。 搬家的事虽然突然但也不算匆忙,陆清的帮忙不是帮忙出苦力,只是帮着镇场子,看着搬家公司的工人们搬运。 临出发之前,出门来送万宁的一个室友忍不住拉着她的胳膊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关于为什么她会被那个室友针对的秘密。狗血烂俗的原因,室友喜欢的男生喜欢的是万宁,“只怪你魅力太大了嘿嘿嘿~” 一直无感的万宁听到这事叹了口气,挺无语的。 这话不止是室友跟她说了,隔天见到侯莉思,又听到了同样的话。 彼时她因为搬家耽误了时间改了夜间的航班,晚上又累又困第二天一早又被万里给轰炸起床正一肚子怨气。 而侯莉思特意跑来找万宁吃早点,还要说说悄悄话,再一起去崔宇麟家 19.自作主张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陈宥安从前在太子府的时候,休沐日也习惯早起,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或耍一套剑,早起的运动可以使一整天都神清气爽。 现在他在万家,也开始了晨练。 一开始他在院子里练五禽戏,万里看见了嘴欠地问他是不是在学大鹅,并且经常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嘎嘎”叫两声。 陈宥安想跟他说那是鸭子叫,不是鹅,又觉得犯不上和他辩论。 后来就改成晨跑了,一路跑到海边,看着海上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的海浪,要看出个回家的洞来似的。 万宁回家了他是知道的,他睡觉不沉,昨晚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听到了,只是时间太晚,他直觉并不适合出来迎接风尘仆仆的她,也不想耽误她尽早休息。 早上他倒是犹豫过是不是要出去晨跑的,可他在饭厅里坐了许久,饭都吃完了也没等到她睡醒。 倒是万里,看到餐桌上有鹅肝,又难得跟陈宥安同桌吃饭,条件反射似的就对着他伸伸脖子,唱了几句rap,以“嘎嘎”结尾。 陈宥安:…… 算了,他还是去海边走走吧。 在海边坐着刷完一套语文卷,陈宥安才打道回万府。那时万宁和万里已经去参加崔宇麟的生日派对了,家里很安静。 陈宥安习惯性地去饭厅给自己倒了杯新鲜的柠檬水,路过客厅往楼上走的时候,他一眼就瞄到了万宁的手机。 她的手机和他是同款,但她手机套了个很粉嫩的硅胶壳。 他多看了一眼,发现手机屏幕亮了。 陈宥安不确定地问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万宁他们去崔家了吗?” 阿姨松开吸尘器头听他说话,这里的阿姨都还挺喜欢陈宥安的,觉得小伙子温文尔雅,长得又好看,虽然不知道跟万家是什么关系,但看行事做派也应该是非富即贵的。 阿姨看了眼钟表,跟陈宥安说:“走了有半小时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陈宥安想,那多半是万宁在找自己的手机呢。 果然,他走近一些,看到来电名称是“崔宇麟”。 若是别人的手机或是别人的闲事,陈宥安自然是绝不会多管的,可这事万宁的手机万宁的闲事……陈宥安还是接起了电话。 结果就是被对面很无礼的支使着去送手机。 陈宥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或许是因为对方说的是万宁让他送过去,他便忍不住多猜疑了一些,会不会是万宁遇到了什么麻烦,以此为借口让他去帮忙解困? 坐在去崔家的车上时,陈宥安又多想了一些,越想越觉得这应该只是崔宇麟的假托之词,从前他在宫里也不是没碰到过,那些宫人惯用的小伎俩便是拿你在意之人做幌子。 他也曾被骗过,在宫里的晚宴上,一个宫女来找他说太子妃踩了泥坑现在很无措,求他去帮忙。这么蹩脚的理由,他却觉得真有可能是万氏做得出来的,一面心里责怪她给自己添麻烦,一面还是去了后花园“解救”她。 去了才知道被人下了套,那里等着他的是个新晋的贵人,居然想跟他暗通沟渠,也是不要命了。 就在他谨慎地准备脱身时,万宁不知道哪里得了风声,也跑来凑热闹。她从陈宥安和贵人中间跑过去,一个猛子扎进了皇帝新开辟的菜园里,那里泥土松软湿润,她面朝下扎进去的,身前被脏得不像样。 太子吓一跳,跟着跑过去,跨过篱笆围栏,皱着鼻子把脏兮兮臭烘烘的万宁拉起来,小声责备:“你在这发什么颠?” 万宁也皱着鼻子,她把自己满是泥泞的双手在太子身上擦了又擦,然后推了他一把:“你才是在这发什么颠?” 话没说透,宫灯火把亮了好几个度,这里的“闹剧”引来了宫里的帝后。 陈宥安眼神一暗,随后把他的脏脏太子妃打横抱起来,抱到父皇跟前跪安。 万宁也不下地,紧紧搂着太子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口,一幅又羞又怕的情态,闷着脸跟皇上道了声自己该死,却死活不肯露脸。 皇帝以为她是擦破了脸不敢见人,觉得这儿媳妇果真是商贾之家出来的,上不了台面。再看看刚才禀报说太子和爱妃在私会的大太监,沉声问太子怎么回事。 陈宥安想把万宁放下来回话,可万宁死活不撒手,他也只好维持着跪着抱着她的姿势,告了声罪:“万氏与丽妃娘娘闲逛至此,见父皇栽种的白菜长势喜人,万氏仗着自己会种地,非要给娘娘展示展示自己拧白菜的功夫,结果没站稳一头扎进菜园里,丽妃怕污了父皇母后的眼,便遣人让儿臣来解救万氏。” 他把锅全甩到万宁身上,万宁虽然知道这样遮掩最好,却也气不过,一只手钻进他衣襟里隔着里衣狠狠拧了他的腰肉。 陈宥安面不改色气不虚,还是把瞎话说全了。 这么离谱的理由,也只有万宁能撑起来了。 皇帝被气笑了,吩咐了手下人:“既然太子妃这么爱拧白菜,明日便进宫来,把这一园子的白菜都给拧了吧!” 万宁一哆嗦,拧陈宥安的手松开,不安地抓了他的领子。 陈宥安以为她是怕自己进宫被人算计,这次硬把她放下了地,拉她跟自己一起磕头:“父皇息怒,明日儿臣同万氏一起,把这园蔬果料理好。” 皇帝歪头,看了眼万宁那泥猴似的滑稽模样,好笑又恼怒,一甩袖子丢下了儿子儿媳,回前面的酒宴去了。 再一次成为了宫中笑柄的太子夫妇提前回府,两人坐在马车里,相隔远远的。 陈宥安还在思考对策,一侧脸,发现万宁正在脱衣服…… 她那一身衣服是脏得不得了,可眼下也没有合适的替换衣服,陈宥安把自己的披风扔给她,让她暂且御寒。 因为他这还算暖心的举动,万宁也愿意开口了:“殿下,你可长点心吧!” 她一开口,陈宥安觉得腰上被拧的位置发疼,剑眉冷目望向她。 万宁把脏衣服踢到脚下,用披风把自己裹起来,像个刺猬似的,也瞪着陈宥安,随后又怕自己被误会,不情不愿地开口:“小娘也敢勾搭,你不怕死也别连累我。” 陈宥安刚要开口解释,一想她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破的话,实在是个愚笨的。笨人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多了反倒危险。 万宁看他不说话,心下生气,明知他 20.行差踏错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陈宥安虽然被“热情”留下来了,可他和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他最为熟识的万宁却因为生他的气不搭理他——她气他不识好歹,她都替他婉拒了,他还要留下来。 要不是万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都要误会他是个想搭高枝的凤凰男了。 不对,说不定他还真是想在这里结交点少爷小姐的呢。 反正只要对他有利的风,借一借也没关系,她不就是他们皇家的东风嘛。 万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个时候跟自己拧巴上了,非要跟陈宥安闹这个别扭。 陈宥安倒是并没有因为她的冷落就拂袖离去,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自己倒了杯水,默默欣赏起客厅挂着的山水画来。 “这是一个做质子的皇子流亡他乡时记录下的山河春景。”崔宇麟坐到了他身边,给陈宥安讲起来这副画背后的故事。 简单指点了几处皴墨和留白的妙处,顺便说了说当初拍卖的价格。 崔宇麟用余光看陈宥安,只见他面无表情,似乎对金钱毫无概念。 崔宇麟哈哈干笑,“宁宁也是被我带的,特别爱跟着我去这些字画拍卖现场,瞧见了喜欢的画就非要买下来,被人坑了也不吃教训。” 因为提到了万宁,陈宥安便不自觉看向了她。 她感受到有人注视,扭头看回来,见陈宥安跟崔宇麟坐在一起,眉头皱了皱。 陈宥安收回目光,回应崔宇麟的话:“喜欢就买呗,她又不是买不起。” 崔宇麟一怔,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这小子是打算软饭硬吃啊? 他又想,是不是高中生对物价真的没概念,又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起来房价,就这一幅画能买个市区的大平层了。 陈宥安终于有所回应,他跟崔宇麟说:“但你买的这副画,是赝品。” 崔宇麟:??? 陈宥安站起来,走向那副画,然后扭头朝着万宁招手。 万宁这次没有视而不见,她刚才看到崔宇麟一直跟陈宥安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觉得心里毛毛的,现在给面子地走向了陈宥安。 陈宥安问她:“你看这副《踏春景》,是原作吗?” 万宁哪里识得这个,不过……怎么好像有点面熟? 她的手托在下巴上思考,又仔细看了看,想起来了,当初有个知府想跟陈宥安投诚,送年礼的时候亲自来送了一幅《踏春景》,说是展现画者卧薪尝胆、有容乃大的乐观心境,大概想以此来暗示太子殿下道路虽然曲折,前途必然光明。 但是太子不买账,瞧不上那个贪赃枉法的知府,连带他送的礼也嫌弃。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那知府又托人给太子妃私下送了礼,大概是这副古画太有价值,又被转手送到了万宁手上。 万宁这点自觉性还是有的,不敢私收贿赂,让小厮去请太子来院里“赏画”。 丫鬟还以为太子妃嫁来两年终于开窍了,也知道邀宠了,特意给万宁准备了一套展现玲珑身段的衣服,又把那副要赏的画摆放在房里最显眼的位置,还要给万宁画个“男人见了都腿软”的妆面。 万宁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可她也知道这些家养的丫鬟跟着她来府里都没过上什么潇洒日子,反而陪自己提心吊胆的。想到这,她就没去阻止那些高高兴兴的丫鬟,由着她们打扮自己。 只是……这大红嘴唇也太夸张了吧?什么男人见了这腿软啊? 那也得是吓得腿软,以为见着吃人的野兽了。 万宁跟丫鬟笑闹着要擦掉胭脂,还没收拾好,太子殿下驾到了。 众人没想到殿下来得如此快,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而陈宥安已经背着手站在房里看那副《踏春景》了,然后他亲自动手开始把画轴卷起来。 万宁刚才没来得及行礼,这会儿想着找补表现一下,也凑过去帮着一起卷。 结果她刚才手上沾了胭脂和眉粉,碰到画面上立马变成了一团粉和一团黑。 陈宥安:…… 他这才正眼看她的脸,看到她过分红的嘴唇和两道黑得过分的眉。 万宁着急得想抬手把污渍抹掉,手还没碰上去,被陈宥安一把握住。 陈宥安:“别糟蹋名画了。” 万宁讪笑,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用衣服捻了捻脏手。 只是画已经被她给“糟蹋”了,她担心陈宥安气恼,又怕他骂自己不够稳重,先发制人地坐回塌上,问太子:“殿下,这画你是打算退回给王知府吗?” 陈宥安还在盯着那两团污渍思考对策,听她这么问,反问道:“不然呢,你想留下?” 万宁:“我瞧着,还挺好看。” 她只是在为自己的莽撞找借口,听在陈宥安耳朵里却有了别的意思:万家跟这个知府有瓜葛。 圣上最忌讳太子结党营私,陈宥安一向如履薄冰,他这太子妃倒挺会给他惹麻烦。 万宁被他看得心里咯噔,又不想服输,出了个馊主意:“干脆就这么退回去呗,就说这是副赝品,让他以后擦亮眼睛,别往我跟前乱晃了。” 陈宥安冷笑一声,“太子妃说得是,的确是副赝品,既然是赝品,也不必推来退去的了,留着给太子妃解闷玩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万宁不知道陈宥安最后这事是怎么摆平的,也不知道自己是给他添了麻烦还是提供了筏子,毕竟宫里的事从来传不进她这小院——太子不信她,太子谁都不信,就爱当那孤家寡人。 而陈宥安,在某个夜深人静看奏折的时刻,忽然想起来了这副古画,喊人来问那画的下落。 下人回说收在库房了。 陈宥安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毕竟他的太子妃并不喜书画。他让人把画拿来,想要赏阅,也打算找人去分层重新装裱,把那处污渍去除。 可是画拿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傻眼了。 该说万宁聪明还是蠢笨呢?她把她弄脏的那一处,描画上了一刻樱花树,小小的一棵,不算起眼,与原作融为一体,可……这样完全没法修复了! 真是自作聪明。 21.重蹈覆辙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里低头看手机,刚才他收到了宇麟哥的消息,说万宁喊陈宥安去楼上,让他传话。 而崔宇麟并不想跟陈宥安说话,所以让万里去叫。 万里完全理解,并且很狗腿地去做了传声筒。 只是陈宥安都上了楼了,崔宇麟又给万里发消息,说他不放心,让万里跟过去看看情况。 万里依旧跟崔宇麟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甚至还提前知道了点宇麟哥的求爱计划,所以能明白他对陈骚包的敌视和怀疑。 楼上,陈宥安走到万里说的右手边尽头的房间,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这是间客人卧室,里面一张宽大的木雕床,床单已经看不清具体的色彩了。 因为遮光窗帘被拉上了,屋里只透进来很少的光亮,但因为是正中午,眼睛适应昏暗后倒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等万宁。 等了一小会儿,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只穿着比基尼的女生。她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挂了条大毛巾,看到陈宥安也只是微微愣了下,随后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女生问:“小帅哥,帮我擦擦头发呗?” 陈宥安站起身,说了声“抱歉”,扭头就往外走。 可是门被来的女生用脚踢了一下,关上了。 陈宥安皱眉,并不看那衣着暴露的女生,“你走错房间了,或者我走错了。” 女生嘻嘻笑着,像是觉得这纯情小帅哥很可爱一样,想逗逗他:“你怕我啊?走错就走错呗,或许这就叫阴差阳错,缘分到了~” 陈宥安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理会对方,要离开,可那女生直接整个人倚靠着门板,用身体挡死了路。 陈宥安不想碰到她,哪怕是胳膊。 但她显然捉弄人上瘾,把手背在背后握着门把手,挺胸抬头就不让他走。 陈宥安没有怜花惜玉,他有些粗鲁地一把将她脖子上挂着的白毛巾拽下来握在手里,然后隔着毛巾抓住了她的胳膊,飞快把人往旁边一拉,开了门快步跑出去。 同一时刻,二楼左手边尽头的房间里也有故事发生。 刚才侯莉思一路小跑跑过来,很是莽撞地开了门探头进屋里看。 还没等万宁追上她,侯莉思就又退出来,对着万宁惊呼:“哦莫哦莫,万宁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哈!” 万宁露出疑惑的表情,脖子凉飕飕的,心想太子殿下不会是要亲手捅了她来报复她的戏弄隐瞒吧? 侯莉思没给她时间多想,直接把万宁推进了那间屋里,然后捂着嘴笑着跑走了。 房间里,到处都是粉色和香槟色的玫瑰,还有气球和灯串。 虽然万宁英文不好,但她短剧看了不少,认得“marry me”的宝石字样是“嫁给我”的意思。 万宁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正对着的崔宇麟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西装,现在正举着戒指单膝下跪,对着她微笑。 非常梦幻的场景,如果主角不是万宁的话。 万宁脑子里一团乱麻,努力回忆是不是有什么剧情被她给遗漏了,怎么回事,就快进到求婚了? 她跟崔宇麟也没说是恋爱关系吧? 难道是她爸背后把她给卖了? 曾经因为婚事不由己的做过怨气太子妃了,如今以为一切不同的万宁瞬间敏感暴怒,有种被命运玩弄的悲愤。 她一巴掌把崔宇麟举着的戒指给拍飞,又抬脚把临近的几个气球全都踩爆。 近乎咆哮地跟崔宇麟喊:“我不嫁!不嫁!” 崔宇麟被惊呆了,恼怒地站起来,要呵斥她一声“你发什么疯”,结果看到万宁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崔宇麟的怒气憋了回去,想起来去年她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她在聚会上跟他表白,结果他女朋友刚好来找他的情景。 他家和万家关系一向很好,小时候这个小妹妹也总是跟在他身后,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永远要他当爸爸,她当妈妈,万里当孩子。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答应过以后会跟万宁结婚了,毕竟都是小时候的事,谁会当真呢。但是万宁好像当真了,而且一直等到了高中毕业,来跟他说自己是个大人可以谈恋爱了。 那时崔宇麟有个女朋友,正经恋爱的,不过没谈多久,而且在被万宁表白以后,他跟女朋友也有点芥蒂,很快就分手了。 当然,分手也不能怪万宁,是两个人确实性格、爱好诸多不合适。但是会生出来这些比较,确实是因为崔宇麟总忍不住想起万宁是怎么样的合拍。 跟女朋友分手以后,崔宇麟就通过共同的朋友给万宁透了话,但那时万宁却“移情别恋”了,喜欢上一个穷小子,还是个小屁孩。 崔宇麟不屑一顾,也无意在她上头的时候去破坏她的兴致,正好国外有批货出了点问题,他就去国外呆了几个月,给她冷静的机会。 可是再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居然是她跟陈宥安“跳海殉情”这么离谱的故事,他这才有了危机感。 这次求婚,他并不是儿戏,是想告诉万宁:恋爱或许能心血来潮,但他的诚意是跟她共度余生。 谁能想到万宁是这种反应。 崔宇麟把嚎啕大哭的万宁扶起来,她哭得脱力,被他这样扶着便也只能依靠着他。 崔宇麟拍拍她的背:“好了知道了,不嫁就不嫁,至于气成这样吗?别哭了,乖啊。” 万宁回过神来,退开一步,那种跟他在一起时的危机感又涌现在四周。她不要他扶,狼狈地往屋子外面跑,崔宇麟没再拉她,但也跟着跑了出去。 走廊的这端是万宁和崔宇麟,走廊的那一头,则是黑着脸的陈宥安和追出来骂他的比基尼女郎。 万宁和陈宥安同时看到了彼此,都停下脚步。 崔宇麟也跟着万宁停下,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对面。 只有那位女郎还在骂陈宥安:“你怎么回事啊,好凶啊,你弄疼我了!” 她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到万宁耳朵里,原本就红着眼圈的人感觉更委屈了,头也不回地朝着下楼的楼梯走去。 这下陈宥安和崔宇麟也紧跟了过去。 楼梯上,迎面撞上了去上了个厕所姗姗来迟的万里。 万里一头雾水的看着表情各异 22.开诚布公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如果说听到那句“抛开”他还让万宁有些微的愧疚之情的话,后面这句“万氏”就彻底点燃了她的情绪。 哦,平时好礼相待喊“阿宁”,现在原形毕露喊“万氏”了。 万宁炸毛了。 原本已经走开的她猛地转过身,对着陈宥安咆哮:“说说说,说什么?!说你恩将仇报,拿了我万家的钱充盈国库却一幅我玷污你的样子,还是说我独守空房三年被下人嘲笑的耻辱?” 陈宥安眼神一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拉住万宁的手腕,“去房间说,这里不方便。” 万宁:“去什么房间!殿下好兴致啊,白日宣淫一个不够,还要再展雄风?” 她口不择言,陈宥安不跟她计较,只是不想被人看了笑话,更不想被人看出破绽,他仍有危机感,不似万宁把这里完全当成自己的地盘。 陈宥安用一只手掌捂住万宁的嘴,另一只手抓着她手腕,因他在她身后,这姿势更像是把她环抱在怀里。他推拉着她,要她上楼,她再挣扎,他便在她耳边低声威胁:“你是跟着我走,还是我把你打晕了抱着你走?” 万宁不扭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该来的迟早要来,也是时候跟他好好谈谈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跟他隔开些距离,安静地随着他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因为她刚才匆忙收拾行李而显得有些狼藉,一如她现在的心情,但陈宥安没多看,他把房门关好,走到屋里靠窗的位置,那边视野最好。 他说:“好了,骂吧。” 万宁:“什么?” 陈宥安:“不是憋了一肚子话要骂我吗,骂吧。” 万宁确实憋了一肚子话,可他这么说,她又一下子失语了,尤其是在她刚决定好要跟他好好谈谈之后。 她愤慨:“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打乱我的节奏!破坏我的计划!我的人生!” 陈宥安不说话,静静听她说。不急于听她解释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更像个树洞,听她说些细枝末节、没有逻辑的抱怨。 而万宁开了个头以后,找到点骂人的感觉,继续说:“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过去,应该说上辈子,是我要高攀你吗?我一个江湖儿女,立志游山玩水,和我爹做生意当掌柜,你爹一道旨意就硬要我嫁给你,我还不能拒绝,拒绝了就要杀全家的脑袋,谁敢拒绝啊!” 陈宥安“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万宁说着说着鼻子有些堵,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又说道:“我认命了,嫁你了,结果你呢?你倒好像吃了天大的亏,你连洞房都不和我洞!你把我的面子踩在地上践踏!” 陈宥安表情一言难尽:“你因为这个恨我?你很想和我洞房?” 万宁随手拾起一个抱枕就扔他身上:“我呸!你要不要脸!脑袋挂在□□上,脑子里就想着那点腌臜事!” 陈宥安:…… 他只是顺着她的话说而已吧。 万宁被他打岔,思绪转了几转又想起来那几年的苦日子:“我在那样的环境里,如履薄冰,你呢,你不闻不问,任由府里的下人、府外的贵妇们笑话我不受宠!” 陈宥安没说话。 万宁以为他是心虚,骂得更加理直气壮:“你要高风亮节,要风光霁月,我怕给你拖后腿,也要学你那套做派,学你们皇家那些烦死人的规矩,学大家闺秀的礼仪做派,还要学书法给太后抄经书,学刺绣给娘娘们送女红,你知道手多疼多累吗?” 万宁又吸了一次鼻子:“你当然不知道了,你只知道抱着你的美人听曲儿,软香在怀怎么会管我这个黄脸婆的死活!” 陈宥安听她说得有些没谱了,拉回她的话:“那两个美人我见都没怎么见过,更没幸过,你管后宅,这事你最清楚。” 她是清楚,但她就是想跟他对着干:“我管个屁后宅!我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谁会把我当个事,你宠谁幸谁更不会有人禀告我!我连你面都见不到!我每天都被困在那个院子里,像坐牢似的!” 陈宥安看她气鼓鼓地不说话了,想她大概是骂累了,又或者是还在盘点他的罪状。他把此刻的她当作盟友,既然是自己人便不能有误解,所以他试着跟她说明白。 陈宥安问:“有很多人,不想我当这个太子,有很多人,想杀我,你知道吧?” 万宁瞅他一眼,没搭腔。 陈宥安又问:“这种情况下,你真的觉得如果我宠爱太子妃,对你是件好事吗?” 万宁冷笑:“这么说,我还要谢谢殿下处心积虑护我周全了?” 陈宥安语塞,他确实也不是完全为了她,“不只是你,阿宁,我不能对任何人好,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在坐上那个位子之前,我不能有软肋。” 他又说:“至于你说你困在院子里,诚然,有几次是我下了禁足令,但那也都是在非常时期,朝堂上有人与我针锋相对,或是你万家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你若招摇过市,太危险了。” 万宁想想,好像确实也只遭过几次被拒绝出府的经历,后来是她自己不想出门玩了,一是不知道去哪里,二是出去了还要提心吊胆…… 万宁:“还是赖你,如果不是嫁了你,我何至于出个门都要怕被刺杀!” 陈宥安承认:“是,我知道你做太子妃不情不愿,也知道……你心有所属,所以我想过再过两年便与你和离,让你去过自在日子。” 万宁:“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少给我泼脏水!呵,还我心有所属,我属谁了?我都嫁给太子了,哪个又敢跟我有私情?” 陈宥安确实在婚前听到过线报,说万氏女有属意的对象,还打算招对方上门为婿。虽然他是为了减少麻烦才不与她过夫妻生活,但也是想过,这样有朝一日他与她分开的时候,她跟夫婿更好相处来着。 他脑回路惊人地许诺她:“或是再等几年,我能……做主了,你想嫁哪个便嫁哪个,不答应的,我就杀他全家脑袋。” 他用她刚才的话回应她,其实是有点哄她了,但万宁听了确实受用,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骂他:“万恶的封建帝权!” 这话陈宥安没法接,他意识到了时代的不同。他说得煞有其事的,可他现在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根本没那 23.辗转反侧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里最后是在后院草坪上被捉住的,按说他腿长步子大,真有心逃跑的话,万宁是铁定追不上的。 可还有个助纣为虐的陈宥安,他跟在万宁后面,背着一只手看他们姐弟俩追来跑去,就像曾经打猎时看野兔嬉闹一样。 万宁逐渐跑得体力不支了,扶着腰呼哧呼哧喘气,陈宥安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块石头,动作隐蔽地对着万里脚边一扔,万里只觉得脚踝好像撞在什么东西上了,脚一疼一软,扑腾一声向前趴伏在地上。 万宁终于追上了弟弟,手里的木制鞋拔子毫不留情地抽在万里屁股上,“你跑,你跑什么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把你姐出卖了,你还好意思跑?” 万里“嗷呜”一声叫唤,手抓了一把草在空中挥舞,“姐,姐我错了,别打了,疼疼疼,哎呀你先别打,我真的疼,我好像骨折了!” 万宁:“你再演!演技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万里:“没装!真的,我脚疼,刚才扭到了!” 万里喊疼喊得太逼真,万宁抽了那几下也抽解气了,停手,叉着腰低头看他:“哪只脚?” 万里撑着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踝,还能动。 他那么高的个子,低头耷拉眼的,没说脚疼的事了,先跟万宁道歉:“姐,我错了,我不应该胳膊肘向外拐,我不应该帮崔宇麟骗你……们。” 万里回家的路上想了挺多,他又不是傻子,被人利用了心里当然也不舒服。虽然这次被用来对付的是陈宥安那个骚包,而且好像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危害。 但他想起来万宁红着眼睛从他身边跑过的时候,心里就觉得难受,好像是因为他的不谨慎才害姐姐生气了。 万里小时候喜欢跟宇麟哥玩,那是把他当成可靠的大哥,而且男生比姐姐更能玩到一起去,可那不代表着他真就觉得崔宇麟比姐姐更亲。 他自小没见过他妈,都是万宁给他最多的亲情陪伴,虽然万宁对他态度说不上和蔼吧……但是她比他们那个繁忙的爸爸更护着他。 万里一瘸一拐地走向万宁,张开双臂抱住他姐:“别生气了哈,生气长皱纹,又老又丑的。” 万宁被他熊抱住,倒没觉得别扭,反而还感到了他的一丝丝不安,像是怕被她厌弃了似的,怪可怜的。 倒是在旁边“观战”的陈宥安,看见便宜小舅子拥抱太子妃,内心闪过一阵不爽,上前去打破人家姐弟情深的画面,扶着万里胳膊问:“你刚才说脚扭了?让医生来看看吧,我听说脚上筋络最脆弱,你可别伤了筋骨,以后都没法打球了。” 陈宥安难得话这么多,而且还是关心万里的内容,万里松开他姐,在温情的氛围里上了头,居然转而一把抱住了陈宥安。 陈宥安僵住了。 万里用力紧了紧胳膊,拍拍他的背,对他说:“不是故意骗你,我真以为是我姐找你,你没事吧,没被欺负吧?” 陈宥安控制着力度把他推开但不至推倒,声音还是很冷,“没有。” 万里退后一步,看看面前的这俩人,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摇了摇头:“天要下雨,姐要恋爱,拦不住啊。我不管你们了,你们谈吧。” 说完,也不等看他姐什么反应,跛着脚往屋里走,边走边给医生打电话,喊人来给自己看脚,“快来快来,我的黄金左脚要废了!” 草坪上,陈宥安和万宁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笑起来。 彻底把身份摊开以后,陈宥安和万宁都有些悸动,彻夜难眠。 万宁是反复回忆她对陈宥安的那些“欲擒故纵”“轻浮撩拨”,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猪脑子里当时装了什么,简直像是撞了邪,闲的吗,去招惹他干嘛呢? 陈宥安倒是没想那些,他代入的依旧是她夫君的身份,忽略了她的刻意逗弄,甚至自动给自己曾经觉得怪异的感觉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现代少女,她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太子妃。 陈宥安还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居然自负地以为自己被这里的万宁喜欢上了,以后如果他回到莽朝了,辜负了少女的心思该怎么办。 他思绪缭乱,一会儿一个想法,又想着若是有朝一日真有办法回去了,那万宁怎么办,她会跟自己走吗,如果她不走的话……他要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曾经他自诩君子仗义,若是能登大宝,便放他的太子妃自由选择婚配,是要留在后宫或是回万家招婿,他都愿意成全。 可现在,若是万宁想要留在这异国他乡,他护不了她周全,甚至此生可能再不复相见了,他又有些难言的不忍。 这么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第二天再次在饭厅见到面,能明显看出来双方的面容都挺憔悴。 陈宥安:“没睡好啊?” 万宁:“彼此彼此。” 刚拉开椅子坐下的万里听他俩这没头没尾的对话,一声怪叫,“我还是未成年呢,别当我面说这些!” 陈宥安&万宁:…… 从前万宁想过,自己隐瞒的身份如果被陈宥安发现以后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以后却这么平静。或许是因为比起他们共同穿越到异世代这种怪诞的事情来说,其他事都不值一提了。 总之,万宁和陈宥安一时都还没找到什么契机再聊未来,竟然就这么淡定地分开,她去上她的大学,他来备他的高考了。 回校的飞机上,万宁做了个梦。 梦里应该是几年以后的光景,她已然毕业工作,在高档的写字楼里,镁光闪烁,她正指导着摄影师拍摄新款珠宝项链。 那款项链如此美丽,万宁为它神魂颠倒。 然后一个晃神,她就跟摄影师告别,独自走在下班的路上了。 透明玻璃的观光电梯打开,里面站着陈宥安。 他们见到彼此都不太惊讶的样子,万宁对他点点头,走进电梯站在他身边,而他一言不发,单手插在裤兜里。 电梯到达一层的时候,万宁先行走了出去,回头看,电梯门缓缓关闭,陈宥安继续下行,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恍惚间,天崩地裂般的震动。 万宁胸口闷闷的,被震醒了。才听见广播里提示乘客,飞机遇上气流颠簸。 万宁轻抚胸口,心里的不安仍盘旋在周遭,竟觉得那梦过分得真实,或许那就是未来的他们 24.五味杂陈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宁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打算找个短剧打发时间。 还没打开看剧软件,消息框弹出来一条新信息——真稀奇,居然是陈宥安给她发的。 陈宥安问:“到了吗?” 她以前一回到学校都会跟万里打电话,这次因为姐弟俩有些尴尬,又因为她跟陆清去吃麻辣烫了,没顾得上跟万里联系。 万里没有反应,他倒是挺关注的。 万宁想,如果她不回他,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担心? 应该会吧,毕竟他现在知道她是她了,心里的感觉会不一样,起码肯定不希望她出事。 万宁没有真的幼稚到不理他,她回了句:“到了。” 没想到陈宥安又问:“一切顺利吗?” 他打字挺慢的,这么几个字打了五分钟。 万宁盯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语音转文字跟陈宥安说:“挺顺利的,碰到个同学一起吃了晚饭。你别玩手机了,快去复习吧!” 在谁的地盘就得照谁的规矩办事。 在这里,高三生顶天的大事就是高考,还有一个月考试了,那不得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闻鸡起舞啊。 她发完这句话,陈宥安就没再回了,万宁也安心地刷起来最新的狗血剧,一个女帝八个男宠的传奇故事。 而远在万家的陈宥安,确实也拿出来一套模拟卷在看。 只是看得并不专注,心思有一半在万宁的消息上。 “同学”两个字,让他敏锐地嗅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也有潜意识里的错觉,觉得学堂里都是男生。就像当初他在高中呆的那几十天一样,每当看见有女生经过或是有女生和他说话,他都会觉得别扭,垂下眼帘目不斜视。 总之万宁这句话,让他觉得危险。 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万宁,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里规则的万宁,那么他不会有什么想法。 可莽朝的太子妃万氏,根本都没怎么接触过男人,却突然要跟这么多男同学日日接触,会不会被骗?会不会被伤害? 陈宥安想起初见万宁时的场景,她从船上走下来,踩在岸上都虚浮着脚步,看到了他只是露出一丝惊诧和疑惑,随后就佯装淡定地上了马车。 她看着挺聪慧的,很快就猜出他的身份。可是好像也不是太聪慧,轻易就被外男的皮相迷惑,趴在窗边偷看了他好几次。 陈宥安对于当初她的芳心萌动毫不意外,那天他出门时还特意换了身新装。 可现在对她很容易芳心萌动就有点担忧了,她不会在外面上个大学再给万里带个姐夫回来吧。 虽然他计划着未来替她谋一位好夫婿,可那是未来,现在……现在这样自由恋爱可是很容易被坏男人欺负的! 手里的中性笔被握得越来越紧,陈宥安毫无意识自己怎么在纸上写了个力透纸背的“爬”字。 这一晚,陈宥安屋里的灯彻夜未眠,他把全国各省份的数学二模卷都刷了一遍,然后自己对答案更正批改。 早上听到走廊里有万里跟阿姨说话的声音时,陈宥安刚好改完了最后一道大题。 他推门走出去,万里闻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陈宥安听到他是在让何策给他请病假,因为脚疼,他想在家休养一个月。 万里:“伤筋动骨一百天听没听过啊大哥?医生都说我这脚得好好休息呢!” 万里的脚伤跟他也有摆不脱的关系,陈宥安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严重,下了楼走到他旁边,等万里挂了电话,主动蹲到他旁边,摸了摸万里脚踝红肿的位置,在筋穴处按压。 万里吓了一跳,拖着残脚一蹦老高:“你干嘛,变态啊!” 陈宥安试过了,没什么问题,最多三天就好利索了。 他也没拆穿万里想逃学的心思,站起身去水池洗手,坐去饭厅吃饭。 万里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跟着一起坐下吃饭,问他:“你还懂医术?” 陈宥安:“不懂。” 万里想起刚才他的手按在自己某个穴位时筋麻了的感觉,撇嘴:“那你捏我干嘛?” 陈宥安放下筷子,看着他:“看起来挺好捏的。” 万里:??? 他在心里对陈宥安的称呼彻底从骚包变成变态了。 万里端着他的餐盘朝远离陈宥安的方向又移了两个座位。 饭后不久,陈宥安的家教老师来了,万里闲得无聊,就跟着一起去书房,有点看乐子的意思——他以前听说过陈宥安门门不及格的故事,想看看他是怎么把老师气疯的。 结果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老师看着陈宥安自己批改过的试卷,对他夸了又夸,还建议他回学校去参加一下三模,看看自己的整体水平,摸个底。 万里也看到了陈宥安做过的数学卷,每张都在130分以上…… 怎么回事,高三的分值是不是和高一不一样?难道满分是800分吗? 陈宥安感觉万里在书房打扰到老师教课的状态了,要赶他走,“你脚不疼了?” 他是想让万里回房间歇着去,万里不知怎么理解成了他又要捏他脚,嫌弃地皱着眉头跑走了。 万里在陈宥安这边得到了小小震撼,转头就给他姐发过去了。 第一条是:“陈宥安是变态,喜欢摸人脚。” 第二条是:“陈宥安是大变态,数学考130+!” 第二条万宁不是很感兴趣,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什么都学得又快又好,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她八卦的是一条,没想到殿下居然有恋足癖吗?不对呀,要恋也不会恋万里的臭脚丫子啊,没听说过殿下好南风啊。 她不着边际地跟万里聊了一通,万里忽然问:“不过你跟他现在是什么关系啊?我以为你俩谈恋爱呢,怎么现在看着又不像了。” 万宁不知道怎么回答。 万里又突发奇想:“其实老爸把他接来咱家的时候,我怀疑过他会不会是老头子的私生子……” 万宁替她爸正名:“那不是。” 万里:“不是的话,住我们家很奇怪啊。老万说他住到高考,高考以后他就走了吗?” 万里倒不是要赶陈宥安走,相反,他居然还生出来一点点不舍。姐姐上大学以后,这个家里冷清地过分,虽然陈宥安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是有个同龄人偶尔说说话,也算给这个家一点热乎气吧。 万里觉得自己是被那个 25.意料之外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万里觉得自己是被陈宥安绑架了,自尊绑架。 他都没来得及想明白陈宥安要“陪”他干嘛,就已经瘸着腿站在了朱立杰家楼下了。 万里:“你是不是不知道,朱立杰是体育特招生,省散打冠军。” 陈宥安:“自信点,别怕,你可以。” 万里:??? 他丧气地坐到轮椅上:“我那是怕吗?老子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只是觉得,得公平吧,这样他打死我,胜之不武啊!” 陈宥安抬头看着据说是朱立杰家的窗户,灯还没亮,他们在等他回来。 他跟万里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万里:“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这里的楼房建得很高,小区里一栋又一栋的楼密密麻麻,看得陈宥安感觉局促。 他问万里:“这里是贫民区吗?” “啊?”万里四下扫视了一圈这小区环境,想想这边的地皮房价,蹙着眉头看陈宥安,“大哥,这还贫民区?你以前住那老破小才是真贫好不好,住几天别墅忘本了啊。” 万里说话大大剌剌的,说的是实话,也没想着会伤陈宥安,说完了才后知后觉是不是有点刻薄了,偷偷看陈宥安的脸色。 陈宥安面无表情。 人在被攻击不属于自己的特质时是不会被恼羞成怒的。 万里:这哥要不是心胸宽广,要不就是城府深厚了……他是什么星座来的? 万里问陈宥安:“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陈宥安听到这话倒是眯着眼睛看他一瞬,皇族人的生辰八字是最高机密,莽朝有阵子很流行巫蛊之风,想要靠扎小人扎死太子殿下的不计其数。 万里不知道怎么的,被他看那一眼觉得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再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又表情正常了,好像刚才是自己看错了似的。 万里摸摸自己的胳膊,“猪八戒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子再等下去要冻感冒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后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和朱立杰说话的声音。 朱立杰:“都跟你说咯,闲着就去串串门打打牌,不要钩包包了,累眼睛!” 万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这哥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叠词啊!为什么夹着嗓子说话啊!啊啊啊! 很快,朱立杰和一个中年女人拐了过来露出脸。 那是朱立杰的妈妈,看着和朱立杰外貌有几分相似,可神态却慈祥很多。 万里不想低人一头,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朱立杰的妈妈注意到了他们,扭头看儿子,好像拘谨警惕了几分:“是你同学?” 朱立杰两只手里都提着可爱的针钩包和玩偶,见到万里表情闪过不自然:“你来干嘛?” 万里:“来找你打……” 陈宥安:“球。” 陈宥安打断了万里的话,没让他说出来奇怪的话。 朱立杰握着玩具的手放松了一些:“这么晚了打什么球,快回家吃饭去吧!” 陈宥安把万里按回轮椅上,推着他就走:“再会。” 他们错身而过,朱立杰回头看了那俩人背影一眼,用肩膀碰碰他妈往楼上走,“没事,我散打队的朋友,可能路过咱们家找我玩,走吧走吧,我饿了~” 万里都走出去老远了,听到朱立杰语气里随风飘来的波浪号还是觉得肉麻得要命。 他忽然问了句:“大男人跟妈说话也这么恶心吗?” 问完他和陈宥安都沉默了,这问题他俩好像都回答不了。 沉默着一直回到了车上,没人再提干架的事情,可心里头闷闷的,好像压了什么事。 万里先憋不住开的口:“哎,你说有妈的小孩是不是放学了都不在外面乱逛,急着回家吃饭啊?” 陈宥安抬头看他一眼。 万里:“你干嘛那么看我,你比起我来,好歹还有过几年妈吧……” 陈宥安托着腮看窗外,他没有,他也是一出生,母后就没了,甚至连父皇都因此厌恶于他。如若要比惨,他跟万里不相上下。 万里这次看懂了陈宥安眼里的情绪了,他是在难过的。 万里悄摸摸就给他姐发消息:“姐,前夫哥想妈了,我看他都快碎了。” 万宁收到消息一脑门的问号,这段话连在一起,她完全理解不了。 万里还跟她说:“我觉得他比我还惨,毕竟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还不如从来没拥有吧,呜呜不说了,我也难过。” 万宁:“难过就去写作业!” 万里:“呜呜更难过了。” 万宁跟弟弟漫无边际地聊了一通,看万里真的释怀了要去打游戏了,才又给陈宥安发消息。 不过内容一上来就是诘问:“殿下今天跟万里去打架了?” 陈宥安回:“未遂。” 万宁:“那是计划明天再打?” 陈宥安:“再议。” 万宁直接给他打来视频:“你多大的人了,干嘛要跟万里掺和这些事啊!” 陈宥安看到屏幕里好近距离的一个万宁的脸,依旧有些不习惯。 他自然不会坦诚他做这些是想要用“苦肉计”让万宁回家来,更不会主动询问她在那边是不是找了男朋友。 可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 陈宥安没说话,万宁还以为他生气了。 确实,从前谁敢这样跟太子说话啊。但从前是从前,现在他就是个寄宿她家的普通高中生,有什么好怕的! 万宁依旧在训他,念叨他行事要三思,要遵纪守法,要大局为重。 大局就是马上要高考了,别胡搞瞎搞地没法参加考试。 陈宥安听着这些絮叨,居然不觉得烦,想起来从前他府上有个幕僚以惧内出名,那位幕僚的夫人就很会骂人,有次遇见了,那夫人不仅不躲,还跟他讲说不要让幕僚晚上值夜,不然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跑出去喝花酒了。 太子当时笑出声了,告诉夫人请放心,幕僚手里的月钱都上缴了,喝花酒的不让赊账。 万宁把这些时日积攒的话一口气都说完,主要都是听万里转述的一些陈宥安不合时宜的行为。她说这些也是为了他俩好, 26.事与愿违 《殿下别选C》全本免费阅读 陈宥安给出的理由如此正当,万宁差点就要答应了。 可在陈宥安那条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陆清发的图片。 陆清发来了他的手,就是一只左手,端着个白色的马克杯。 显然,这条消息更能钓人胃口,所以万宁选择先回陆清:“喝的什么?” 陆清:“水。” 万宁弯着嘴角,发出了“啧啧”的声音,又问他:“水也值得炫耀?” 陆清:“炫的是手。” 他居然主动问她:“你还需要手模吗,感觉我的手是挺好看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万宁大概要吐槽一句:男人,真够自信的。 可陆清说的这话,好像特别真诚,特别有说服力。 而且万宁感觉他是真的在问她需不需要招工。 万宁回他:“需要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陆清:“明天晚上没有排班。” 这不是巧了嘛,万宁发了个“好的”猫猫表情包,已经在思考明天穿哪件裙子了。 跟陆清约完了,她又点开陈宥安的对话框,内心有一丝歉疚,也不好跟他说实话,只能闪烁其词:“明晚我们小组要一起讨论作业,可能要晚一点回来,回来再联系你吧。” 万宁觉得自己也不是圣母心,她就是对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三生释放一些小小的善意罢了。 隔天万宁的课在下午,她特意泡了香香的泡泡浴,又挑了一身新买的裙子,把头发编成盘发,化了个简单的淡妆——她跟着美妆博主学得挑品,她有自己喜欢的妆容,现代的化妆品比她从前那些使用起来方便得多,她化了几次就上手了。 这一堂不是专业课,是三个班合上的公共课。万宁自从搬出去住以后,就不太跟原来的室友坐一起上课了,她也不是很在意要坐在好位置上,随缘地在阶梯教室挑了个中间位置偏向后门的座位坐下。 她落座时周围还是空的,可她坐下没多久,左边和后面都坐了人,而且都是男生。 万宁本能地觉得不太自在,只是此刻已经响起了上课铃,她也不好起身再寻新位置,只能尽量往墙边的方向更近一些。 老师今天讲课的内容是新时代婚恋观,但课程里挺多内容听起来并不怎么和谐——万宁是从其他女生的反应那里得出来的结论。 因为经常是老师讲着讲着,男生发出哄笑,女生发出无语的嘘声。 对万宁来说,其实还挺新颖的,比如老师讲说男人比较单纯,争吵的时候女人先服软,其实是在向下兼容。 “向下兼容”这个词就挺新颖。 但万宁也有不认同的,比如老师讲女人顾家做好家务、处理好家庭成员关系,在外面疲惫奔波的男人回到家感受到妻子的体贴,会心怀感激更爱家什么的…… 万宁想,从前她在莽朝,哪个府里不是一堆嬷嬷、丫鬟做事,也没见谁家老爷因此就爱上了她们的体贴啊。就算有抬了妾的,那也是因为姑娘长得好看,跟会做家务可没关系! 就在万宁冷笑着拿出来小巧的速写本打算随便涂画个簪子的时候,听到了旁边男生的窃笑声。 她直觉,他们好像是在讨论她? 万宁托着腮,扭头看了旁边一眼。 那个男生跟她对视上,眼神躲闪了一下,接着又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二维码,他小声问:“嗨万宁,加个好友啊,我是二班的。” 万宁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但不重要。 她并不想加他,因为他看起来不像好人。 万宁重新看她的本子,“不了,我男朋友会吃醋。” 她说完,男生还没什么反应,后排的男生又在笑了,笑得她旁边那个男生好像没什么面子。 旁边男生还不死心地问:“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啊?” 身后一个男的接话:“有也没关系啊,要是吃醋生气了,你就向下兼容一下呗。” 他说“向下兼容”这几个字的时候刻意拉长加重了字音,好像是别有深意,万宁还没听懂,其他男生已经“噢噢”鬼叫了。 万宁在他们的笑声里听出了对女性的不怀好意,即使她依旧没那么懂,但又好像明白了他们在开黄腔。 她转头,看向刚才那个说话的男生,一个戴眼镜的看起来还挺斯文的男的。 万宁声音是温温柔柔的,说的话却跟温柔不搭边:“你自己缺男人,别以为全天下都跟你一样,真要屁股痒,我认识几个拳击手介绍给你啊。” 这话是她学舌的,有次在外面跑生意,村里一个小寡妇被个男的说浑话,那寡妇就这么骂他的,不管寡妇原话是介绍几个打铁的。 他们几个男生都没想到万宁说话这么刻薄,被骂的那个男的脸色最差,还要开口,下课铃响了。 万宁把桌面上所有东西往包里一塞,站起来就走。 “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后排男生也跟着站起来,往她面前一堵。 其他同学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往这边看。 已经在后门口等了一会儿的陆清也发现了这边有情况,他推门进来,走到万宁身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打量那几个男生,又看看万宁。 万宁没想到他会来接她,他们昨天约的是在食堂见。 看到陆清过来,万宁的心情瞬间愉快多了。她不想跟人争执,还对人笑了一下:“我话说得很清楚了啊,你如果没听清,就去医院看看耳朵。我男朋友来接我放学了,拜拜~” 说完,她拉着陆清的胳膊往外大步走。 有男的在,小争执没闹出大事故。 不过万宁并不是被情绪控制的人,她出了教学楼就给何策打电话,说了自己在这边的情况,何策如临大敌,表示会安排好的,让她别担心,又提出来给她找了个阿姨,会做饭会打扫卫生还是跆拳道黑带。 万宁听何策说得有些絮叨了,偷瞄一眼陆清,看他没什么表情,捂着听筒跟何策说自己现在在忙,有空再说吧。 挂了电话,万宁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陆清在看手机,看完了跟她说:“要不出去吃吧,西门有家新开的小龙虾店。我今天发工资了。” 万宁:“这么大手笔?” 陆清:“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一会儿你还得给我结工钱。” 万宁:“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