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废土[无限]》 1. 混乱骤降 [] 【虞冷,你在家吗?】 深夜十二点十分,躺在被窝里的虞冷忽然收到这条微信。 看着上面的备注,虞冷愣了愣。 之所以觉得有点意外,是因为这条微信来自一个许久未联系过的初中同学,徐薇。 在虞冷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徐薇是个有些奇怪的女生,上初中的时候经常独来独往,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 虞冷当时是班长,受老师所托主动找她聊过天,但不曾得到对面一句回复,后来虞冷也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个人了。 当时中考之后,徐薇竟然主动加上所有人的微信,还让虞冷吃惊了一下。 然而徐薇几乎从来不发朋友圈,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谁,让虞冷一度以为这个微信号早就已经废弃。 一个几乎从来没联系过的同学忽然给自己发消息,会有什么事? 或者,其实这个号早就已经不用了,现在找自己的这个人其实是个骗子? 沉默几秒,虞冷还是回复道:【我在。】 她决定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干嘛,到时候见招拆招。 徐薇还没说话。 虞冷点进和好友陈姗姗的聊天框,两个人都是夜猫子,经常有一句没一句闲聊到凌晨。 刚才两个人正围绕陈姗姗打工饭店的老板娘离奇失踪的事情讨论得热火朝天,这会儿陈姗姗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没声音。 “你还记得我们初中有个叫徐薇的女生吗?”虞冷用语音说。 陈姗姗很快回复:“是不是短头发,稍微有点微胖,别人和她说话她从来不搭理的那个女生?” “是她,她竟然刚才给我发微信,问我在不在家。” “???” 陈姗姗扣了三个问号,显然也对徐薇主动联系虞冷的事情感到有些惊奇。 “她说找你什么事情了吗,不会是被骗子盗号了吧。” 虞冷刚要回“她还没说”,就看到信息通知那一栏忽然跳动了一下。 徐薇只说了一句话。 【外面起雾了,你千万别出门啊。】 起雾了,千万别出门…… 什么啊。 虞冷一头雾水地看着这行字,还没来得及追问她是什么意思。 视线上移,陈姗姗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还在屏幕上方不停地弹动。 【接着说刚才的事儿,我那个凶悍毒辣的老板娘不是忽然失踪了吗】 【然后警察直接找到店里来了,问我们这些员工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进来店里】 【我有个特别内向的同事,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阿兰,她说那天夜班看见老板娘手机亮了一下,她就下意识看了一眼】 【她说看见了一条很奇怪的消息】 【好像是有一个人给我们老板娘发什么:要起雾了,赶紧回家,千万别出门】 【结果那天晚上,我们老板娘偏偏处理剩货到很晚,好像十二点多才关门回家,当晚人就不见了,连监控都没拍到她的踪迹】 【你说奇不奇怪啊,我上下班这条路不会出现了什么变态杀人狂之类的吧】 【和你说完这些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人呢,怎么不回我话?】 虞冷死死地盯着“要起雾了”四个字,又重新回到和徐薇聊天的界面。 看着她发来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虞冷深吸了口气,慢慢打字:【你知道徐薇说了什么吗?】 陈姗姗:【什么,不会是诈骗短信吧???】 虞冷直接把两个人的聊天截图给陈姗姗发过去。 对面沉默了良久。 发来一条语音,缓缓道:“卧……槽……” 真的有这么邪门? 陈姗姗老板娘离奇失踪之前收到的那条奇怪的消息,和徐薇给虞冷发的这条消息内容几乎完全吻合。 如果不是什么整蛊人的恶作剧,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虞冷也被盯上了? 很可能,下一个失踪的人就轮到她。 意识到这点,虞冷再也坐不住了。 不管是不是恶作剧,又或者是什么不法组织,她都必须弄个清楚。 毕竟,这句话现在可是关联着她的性命安全,没准还能顺着这条线找到老板娘失踪的真相。 虞冷反复斟酌措辞,最后还是决定直接点,问徐薇:【起雾了,是什么意思?】 然而对面答非所问,只是模棱两可道:【雾里很危险,你可千万不要出门啊……】 说完这句话,徐薇就像是忽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接下来,无论虞冷说什么,怎么追问,她都没再回答。 下一秒,风景头像忽然变成诡异的空白,备注的“徐薇”二字也骤然变为一堆乱码。 虞冷心底萌生一股凉意,试探地给徐薇发了个表情符号。 果不其然。 回应她的,是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以及需要添加好友才能发送消息的提示语。 仿佛这个微信号上一秒还在,下一秒就忽然被人注销。 是恶作剧,还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虞冷的错觉,她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顷刻间骤降,隐隐约约有股逼人的寒气渗了进来。 虞冷生活在一间五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一室一厅。 此时此刻,她蜷缩在被窝里,抬眼朝外望去,客厅之中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以往没开灯的客厅……有这么暗么? 可能是心理作用,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虞冷轻轻倒吸了口气,点进和陈姗姗的聊天界面。 对面那人正焦急地催她回消息。 虞冷:【我在。】 回完这两个字,虞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徐薇忽然注销微信号的事情告诉陈姗姗。 她只是说:【今晚我不会睡觉,如果超过半个小时没回你消息,你记得帮我报警】 陈姗姗被她说的话吓了一跳,扣了一大堆问号过来。 【你别吓我,你要干嘛?出什么事情了!】 【回话啊,虞冷!】 咣当! 一声巨响。 死寂的夜里,虞冷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门,试图穿透黑暗望见客厅里的响动。 就在上一秒,有人撞了一下她家的房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下之后,黑夜重新归于寂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虞冷感觉头皮发凉,死死攥着被角,胳膊上早已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因为这一层楼里,除了她以外,只有一户住人。 而且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大叔,常年上夜班,凌晨三四点钟才会到家。 更何况,那个大叔住在电梯口,而她家在更深处。 一般来讲,在此刻这种寂静的深夜里,家门口根本不会有别人出现。 所以,到底是谁忽然出现在她家门外,还刻意撞了一下门? 啪嗒,有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直觉告诉虞冷,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不是巧合。 甚至也可能,不是什么 2. 死人复还 [] 徐薇…… 门外的女人竟然说她是死去的徐薇?! 冷汗啪嗒顺着脸颊滑落,心脏扑通扑通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虞冷不敢轻举妄动,脑筋思绪飞快转动着。 可是陈姗姗刚才不是说,徐薇今天中午就跳楼身亡了么? 更何况,徐薇根本不知道她家住在哪,更不会有什么非要三更半夜来找她的要紧事。 所以,门外的人,究竟是谁? 砰砰! “开门啊,我是徐薇!徐薇啊!虞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是初中同学啊!” 一声又一声,敲门声骤然剧烈起来,在原本安静死寂的夜里那么清晰刺耳! 狭小的客厅此刻一片漆黑,外面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和女人的喊叫将恐怖氛围衬托到最大。 虞冷不敢靠近房门,更不敢贸然接近猫眼一步。 因为她忽然回想起一个曾经听说过的骇人听闻的案件。 一个女学生深夜独自在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试图透过猫眼看看门外的是谁。 下一秒,一道坚硬的钢丝穿透了猫眼,也直直穿透了她的眼球,霎时间鲜血淋漓。 虞冷死死咬着唇瓣,指尖飞快敲动着给陈姗姗发消息:【现在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徐薇的女人在砸我家的门!一切都很不对劲!你快帮我报警!】 然而信号偏偏又在这一刻宕机,消息前的圆圈再次缓慢转动起来,迟迟无法发送成功。 冷静一点,虞冷,冷静一点。 仔细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办? 门后是急促砸门以死者自称的不明女人,窗外是十几层不可能跨越的高楼,虞冷进退两难。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钢尺,脑袋里拼命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紧张的汗水淌了下来。 “虞冷!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为什么不说话!” “虞冷!帮帮我!快救救我!虞冷!虞冷!” “他追来了!他要杀掉我!开门求求你了!开门啊!给我开门啊!!!” 女人还在夸张地喊叫着。 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尖锐。 虞冷咬着牙关,谨慎地朝门的方向小步挪动。 然而下一秒,空气骤静。 静到她轻微局促的喘息声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觉。 但绝对不是幻觉。 心脏要跳出嗓子眼,虞冷努力保持着头脑冷静,额头沁出的冷汗却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往下淌。 按照恐怖片里的逻辑,恐怖的事物还没有伤害到主角就骤然消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很有可能,它们换了一条道路,在暗中缓缓向自以为劫后余生的主角悄然逼近。 虞冷回头看了眼卧室中明亮温暖的灯光,咬咬牙,下了什么决心,毅然走进黑暗中。 根据记忆,虞冷摸摸索索地找到房门,缓慢地握上门把手。 要开门吗?虞冷迟疑了。 她很清楚,门外等待她的无外乎有两个结局。 一种是,门外的东西故意消失,试图引起她的好奇心,让她主动前去查看,然后埋伏着随时等待吞噬她。 还有一种,那个东西已经换了路径,正在努力钻进她的屋内,门外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这两种,都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景。 要么生,要么死。 这是虞冷从出生以来做过的最艰难的抉择。 无论选择开门,还是留在房内的舒适区,都有一半的可能性会遭遇危险。 所以……听从第六感吧。 要是死了,那就算她倒霉,她也认了。 虞冷看了眼手机顶部,还是没信号,几个小时前还消息不断的社交软件此刻安静极了。 她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慢慢地吸了口气。旋即轻手轻脚地摁下门把手,试探着往外看了一眼。 走廊里没有亮着灯,漆黑又阴森,一片死寂。 方才那个急促砸门的女人此刻已经不知所踪。 然而最为惊悚的是,电梯仍显示停留在这一层。 看样子,那个女人,还没有离开。 那么她去哪了? 她……真的是徐薇么?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灵异事件,那就不能再按照现实世界的逻辑思维推理。 假设刚才那个女人真的是中午已经跳楼的徐薇,那她现在很可能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形态,甚至接近于血肉模糊。 她会去哪找自己? 虞冷抿抿唇,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瞳孔猛缩。 因为方才还清楚透亮的窗户,此刻已经有一半面积被不明的深红色物体覆盖,材质像是一滩橡皮泥。 而那滩黑红色的橡皮泥,还在缓慢地朝窗户中心流动。 更为恐怖的是,橡皮泥里竟然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珠。 它扒在玻璃上,死死地盯着屋内,蠕动蔓延,试图寻找虞冷的踪迹。 目睹这一切的虞冷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感觉牙齿都在打颤。 她赌赢了。 那个东西,竟然真的顺着窗户摸去了她的卧室。 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滩恶心的流体,再看不出原本的人形。 虞冷感觉自己的心率快逼近二百。 她脑袋短暂空白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关上身后的房门。 砰的一声,随着门被合上,虞冷站在安静漆黑的走廊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出租屋隔音不好,房间内隐隐约约传来窗台花瓶被什么东西碰掉摔碎的声音。 虞冷抿抿唇,将钢尺装进口袋,视线落在前方。 眼前的道路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黑暗中还有什么东西等着她。 除了继续往前,没有别的退路了。 虞冷深吸了口气,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 如果一直摸黑,看不清周围反而更危险,还不如让自己见见亮。 摸摸索索,总算走到楼梯口。 虞冷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她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同时,虞冷忽然嗅到一丝不寻常,身体一顿。 大叔家的房门……怎么是开着的? 肯定不对劲。 来不及仔细思考,能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虞冷急不可耐地钻进电梯里,按下按钮“1L”。 然而无论怎么按,电梯门都无法彻底关上,重复地开开合合,像是出了什么故障。 “靠。” 虞冷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桩桩件件的灵异事件,就是为了让她今天死在这儿。 虞冷打开手机手电筒,往前照了照。 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已经快要从她家门缝下流出,正努力朝着她目前所在的方向蠕动。 很明显,大叔家敞开的房门是虞冷眼下唯一的去路。 不 3. 杀戮绵羊(一) [] 虞冷是被一个陌生女人摇醒的。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的场景重影了多次后才变得清晰。 有些木讷地偏了下头,下一秒,虞冷瞳孔骤缩。 因为此时此刻,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只绵羊。 不是普通的绵羊。 而是一只毛发蓬松,颜色猩红,体型异常庞大的绵羊。它身上的毛发像是被鲜血染过,血腥刺目,格外诡异。 瞳仁细窄而长,呈一条横线的形状,正死死地盯着虞冷,一动不动,令人脊背发凉。 一人一羊似乎在对峙着。 虞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脑袋里的齿轮费劲地转动起来,她试图搞明白眼前的状况。 方才恐怖血腥的一幕仍然在眼前重播回放,她是做了一个噩梦? 还是……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旁边猛然伸出! 刚才把虞冷摇醒的那个女人满脸惊惧,试图将地上的虞冷拉起来。力气之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拖拽”。 虞冷缓慢地直起身,任由女人拉着自己,她还有些迟钝。 今年是3099年。 在最近这三个月里,越来越多的人离奇消失。 可能在某个下午,某个傍晚,某个不起眼的瞬间,没有任何迹象与线索,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音讯全无。 而后的随机某一天,那些早已失踪许久的人可能又会忽然出现,要么惨死街头,死状离奇,要么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蜷缩着身体,精神失常。 好朋友陈姗姗的老板娘就是一个例子。 印象中,睡前她还在和朋友谈论此事,却紧接着遇到一连串的灵异事件。 “世界bug论”甚嚣尘上,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个世界正在遭遇巨变,像是计算机里忽然侵入了某种不知名病毒,又或是既定的程序完全朝预想之外的轨道进行,人类很可能因为这次巨变遭遇生存危机。 一切都是专家的猜测。 虞冷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些荒诞传言。 与其说不相信,其实更多的是不在乎,无所谓,心如止水。 毕竟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又不是什么天生神力的救世主,就算世界的运作真的出现了巨大的“bug”,她如蚂蚁一般渺小,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平静度日,能过一天是一天也没别的办法。 而且现实生活还一地鸡毛。 虞冷其实挺烦的,真的。 不久前,她忽然多出来一个久病在床的柔弱妹妹。 于是她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在家,学校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 听那些乱八七糟的新闻也纯粹打发时间。 毕竟,人类生活了这么久的世界忽然出现bug,甚至可能造成全人类的灭亡,实在是太突然,太难以置信。 然而……眼前这一切应该如何解释? 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又好像做了个毛骨悚然却不切实际的噩梦,她似乎凭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点像一个牧场,又像一片草原,绿色的青草地上安静地穿插着几只红色毛发的绵羊。 它们无一不在伏头吃草,参差不齐的锋利牙齿机械地上下咀嚼着,除了刚才站在虞冷眼前那一只。 它还在盯着虞冷和女人离开的方向,狭窄眼珠一动不动,明明看不出什么表情,虞冷却无端觉得有些诡异。 “我叫林珊。”女人自我介绍,“这里是我经历的第二个推演线了。我比你早醒来十几分钟,差不多已经摸清了这里的状况……”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虞冷有点懵,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有风吹过让她觉得身体阵阵发凉。 “第二个推演线……是什么意思?” “你是刚进来的?”林珊愣了愣,了然道,“那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然后一夜之间就到了这里对吧?” 虞冷点了点头,林珊明显知道些什么。 林珊:“在你来之前,肯定看到过很多奇怪的新闻,譬如某些人离奇失踪,失踪者忽然在某一天被发现横死街头……当然,还有很多人杳无音讯,至今未被找到。” “这么和你解释吧,现在的你和我,都是现实世界的失踪者,因为我们进入了眼下这个世界。” 虞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不太懂。 因为这一切虚无又荒谬。 虞冷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是说,现在这个世界是除了现实世界以外的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失踪者其实都来到了这里?” “是也不是,我长话短说吧,尽量节省一些时间。”林珊叹了口气。 “类似于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有很多种,甚至无数种,而此刻我们所在的不过是随机一种,就有点像……游戏里需要通关的副本,它有设定好的背景和环境,而我们作为玩家需要找线索通关,我们把这种副本世界称为推演线,活下来的玩家统称为幸存者。” 推演线,幸存者…… 虞冷拼命试图理解这些内容,但一种强烈的不现实感仍然充斥着她的大脑。 也就是说,她此时此刻,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副本中。 简直难以置信。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和你交代太多。总之你要知道,无论是哪个推演线,都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幸存率很低。在这里死去的人,尸体会回到现实,那些失踪很久后忽然出现的尸体,都是在这里死去的幸存者。而只有找线索,努力完成任务,才能在推演线里存活下来。”林珊面露紧张。 虞冷沉默几秒,忽然问:“那变成疯子的那些人呢?他们在现实里没有死,是成功从这里逃回去的幸存者么?” 林珊摇摇头:“哪怕没有死,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任务的幸存者,也会永远留在推演线的世界里。久而久之,他们就变成现实里的疯子了。” 要么变成尸体。 要么变成疯子。 虞冷已经平静接受了来到这里的现实,却不能接受自己会命丧于此,或变成疯子这件事。 她忍不住问道:“究竟怎样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去?” 林珊抿抿唇,面露颓然:“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甚至没人知道。目前所有幸存者已知的消息里,能回到现实世界的人,只有疯子一种结局。” 气氛忽然有些凝固。 林珊牵强地扯了扯唇:“不过最起码在推演线里先活下去吧,虽然未来还未可知,但总比死了或变成疯子好。毕竟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而活着至少还有一线希望。没准第五个推演线结束,或是第十个推演线结束,就能平安回家了呢。” 虞冷静了静,想起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虞冷,虞美人的虞,寒冷的冷。”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林珊,女人看着二十岁出头,披头散发,眼球下布着红血丝,衬衫上被溅上了几个泥点子,显得又脏又乱。 察觉到什么,虞冷低头扫了一眼。 她的胸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牌子,透明材质的,无法触碰,却能清楚看见上面的文字—— 【废土人员编号:0334994638】 注意到虞冷的目光,林珊解释:“这是人员编号,类似于工牌,编号独一无二,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有。” “我们所在的这个大环境……”虞冷顿了顿,“叫废土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如果你能活着从推演线出去……或许会对此了解得更清晰。” “我知道了。”虞冷收回目光。 她抬头看向天空。 此刻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蔚蓝的天空上却突兀地横着四个血红可怖的大字——杀戮绵羊。 还有一个悬挂在天际的巨大时钟。 离奇的是,指针竟然在逆时针转动,像在做最后的倒计时。 “《杀戮绵羊》是这个推演线的名字,也就是需要我们推演的故事名字。”林珊解释,“时钟会做倒计时。” 说到最后,林珊咽了咽唾沫,似乎有些战栗。 虞冷看向她:“我们怎么知道任务是什么?” “一会天上的红字会告诉我们,现在任务还没有显现,就说明幸存者还没有全部苏醒。”林珊说。 虞冷点了点头,目前为止林珊和她说了不少信息,于是她轻声道了谢。 到现在,她几乎已经差不多摸透了这个所谓“废土世界”的规则。 “废土”,也就是这个大环境,类似于一个无限游戏,不过通关方法还未知。里面的玩家,也就是他们这些幸存者,需要在推演线中努力完成任务并通关,通关的玩家才能存活。 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去。 通过规定数额的副本,还是完成什么隐藏任务,这些暂时都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很清晰,最起码她要先活着,从眼前这个 4. 杀戮绵羊(二) [] 翠绿色的原野一望无际,阳光倾泻洒下,那几只红色毛发的绵羊看起来异常诡异可怖。 它们齐齐低着头,动作统一地咀嚼着嘴里的草,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 这里就是绵羊村。 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虞冷侧头,瞥见那个被称作“陈哥”的男人一脸凝重,心底了然。 既然任务是离开这里,想必绵羊村绝没有眼前看起来的这么风平浪静。 怎么才算离开绵羊村?绵羊村的边界又是哪里? 如果……整个世界都是绵羊村的范围内,那所谓“离开”的定义岂不是很宽泛。 虞冷没有推演的经验,只在心里默默猜测着,打算看其他人先怎么办。 毕竟来到这里的人,最终目标都只有一个——顺利完成任务,从推演线里逃出去。 “我先来说一下吧,我叫陈建光,算是废土里的老人了,目前已经成功通关三个推演线,这是第四个,也算有点经验。现在这些人里,有人比我更有经验吗?”陈建光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 没人开口说话。 哪怕有些人并不熟悉他,甚至从来都没见过他,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意识到,眼前的陈建光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等了几秒,陈建光笑了:“所以,我是这里最有经验的人,也是最有把握带你们通关的人,这次听我安排没问题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有异议。 虽然还有个别人没弄清楚情况,但眼前形势明显严峻紧张,一时也没人出声质疑。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男人和女人分成两组。男人有力气,负责做一些体力活,你们女人心思比较敏捷,负责找线索勘探情况。” 仍然没人说话。 但陈建光的分配……合理么? 虞冷抿了抿唇,表情没什么变化。 眼下还没弄清楚绵羊村的状况,最主要的任务分明就是找线索,暂时压根不需要什么体力活。 陈建光明摆着就是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女人去做。 同时,找线索的人基本都要打头阵,在这个全然陌生,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打头阵的人完全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林珊却像是浑然没察觉不对,嘴上答应下来:“好,就这么办,接下来麻烦陈哥多带带我们了。” 虞冷瞥了林珊一眼,一言不发。 这里一共有八个人,女性占一半。 除了虞冷和林珊,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太大的女学生,和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从始至终没说过话,安静地观察着局势,看起来不像是新人。 反而那个女学生,一脸茫然迷惑,明显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虞冷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忽然听到旁边的中年女人压低声音说:“别惹陈建光,惹了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虞冷循声看了一眼,刚巧和中年女人投过来的目光对视上。 看样子,那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你很了解他?”虞冷低声问。 女人摇摇头,眼睛注视着前面,嘴唇却上下碰撞着,小声回答说:“只是有所耳闻。听说之前有几个人不肯听从他的安排,被他记恨在心,故意排挤在外,后来用各种手段把那些人整死了,再也没回来。” “还有这样的事。”虞冷忍不住心想,好歹毒的一个人。 中年女人不放心地说:“所以别惹他,听他的话,没准能被他带着活过这个任务。” 这个提醒似乎完全出于好心。 虞冷有点诧异,但还是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 旁边那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很明显也是第一次进来的幸存者,为什么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年女人偏要把这些话对她说? 明明从苏醒到现在,虞冷并没有什么和陈建光唱反调的举动,甚至在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试图在这个队伍中充当一个隐形人。 但这个女人偏偏注意到了她…… 虞冷下意识反思自己,莫非她脸上藏不住事,刚才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写在了脸上?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表情管理。 陈建光不耐烦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你们几个女人在磨磨唧唧什么,还不赶紧去队伍前面找线索,时间全被你们浪费掉了。” 被他这么一骂,林珊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生怕给陈建光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急忙说:“陈哥,我们这就去……” 然而话音未落,方才那个掌掴自己的男人茫然地看向陈建光,试探道:“那个,我想打断一下,找线索是什么意思,我们应该做点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陈建光皱眉,视线移过去:“新进来的?” 男人讷讷道:“新进来是什么意思,这里究竟是哪啊,能不能让我回家?” 陈建光眉头皱得更深,没耐心和他解释,视线忽然扫向她们几个:“你们也是新进来的?” 林珊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 中年女人摇摇头:“我也不是。” 虞冷茫然地和那个年轻女孩对视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头雾水。 答案不言而喻。 找线索是破解谜底离开这里的关键。 正因为陈建光有经验,他才更应该明白,把这么艰巨的任务寄托在毫无经验的新人身上,无异于找死。 陈建光脸色越来越阴沉,沉默了一会,冷冷丢了句“废物”。 没头没脑被人骂了,却没人敢出声反驳。 虞冷故作羞愧地低下了头颅,然后在心里无声骂了回去,你才废物。 陈建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光头男,两人显然认识。 接收到陈建光的眼神,光头男立马反应了过来,站出来清了清嗓子道:“我叫刘志,你们叫我刘哥就行。既然有第一次进来的新人,那我不免要提醒一句,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你们几个进来之前,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身上带的东西? 提起这个事儿,虞冷忽然想起来了,出门前带的那把钢尺此时此刻应该还装在她的口袋里。 但没人说话,她便也跟着沉默。 刘志一脸狐疑地问:“什么都没有?你们来之前不是会撞鬼么,难道身上就没拿个防身的武器?什么刀啊叉啊,哪怕是砖头铁块,打火机什么的都行。” 几个新人对视一眼,最后纷纷摇头。 掌掴自己的男人说:“来这里之前,我好像 5.杀戮绵羊(三) [] 陈建光打头阵,走在队伍前面。 后面的人反应了几秒,连忙自觉地跟了上去。 虽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但其他人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唯恐自己落后,处于最危险的末尾位置。 两侧是落满蛛网,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石墙,小路狭窄潮湿,大家已经自觉形成一排。 而非常不幸的是,虞冷目前是最后的位置。 没说什么,她只是默默跟紧前面那个年轻女生。 不一会,年轻女孩却忽然回过头,凑到虞冷身边,小声说:“你好,我叫安湘,三点水那个湘,你呢?” “我叫虞冷。” “虞冷?是于是的于吗?” “虞美人的虞,寒冷的冷。” 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安湘迟疑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冷字有什么说法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用这个字来取名的。” 时间仿佛静默。 虞冷安静地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开玩笑一般的口吻说着:“可能是因为我的家人并不期待我的降生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安湘显得有几分无措。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戳到了别人的痛处,又不知该怎么弥补,犹豫之后,佯装无所谓地打了个哈哈:“没事儿,那我以后叫你小暖吧,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冷了。” 虞冷抬眸瞥了女孩一眼。 安湘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这个笑话很冷吗?” 虞冷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看路。 这姑娘还挺自来熟的。 安湘走几步一回头,悄声问道:“对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看到一个几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站在我眼前,拿着斧头一直追杀我。我拼命地奔跑,它的脚步声却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怎么也甩不掉,吓死我了。” 虞冷三言两语给安湘讲了讲目前知道的规则,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并不反感这个女孩。 不过安湘话很多,给出的反应又特别夸张,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出来,虞冷逐渐没了耐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她的话。 分神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还要听安湘在说什么,虞冷有些心不在焉。 一行人往小路深处去了,两侧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不知何时,蔚蓝色的天空已经在他们谈话间杳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单调恐怖的黑色云层,好似在空中笼罩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有种让人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在这种环境的映衬下,那轮悬挂在天际的巨大时钟便显得愈发恐怖。 冷风低呜呜地吹过,声音诡异,像女人哭泣的嘶嚎。门口石阶上长出的暗沉杂草随风舞动,更显荒凉和死寂。 “小暖,是我的错觉吗?”安湘打了个寒战,喃喃自语道,“天仿佛一下子黑得特别快,明明刚才还是亮堂堂的,现在却像是要步入黑夜了。” 虞冷摇摇头:“不是你的错觉。” 因为她也没发现天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颜色。 明明感觉才过了十几分钟,这里的环境却像是已经从正午更迭到了傍晚。 想起什么,虞冷瞥了安湘一眼,没什么情绪道:“别叫我小暖。” 安湘:“那叫你小冷?感觉好别扭,听着就冷冷的。” “要不然叫你小鱼吧,fish那个鱼,感觉顺口又可爱。” 虞冷沉默几秒,叹气:“随便你。” 一个无所谓的称呼而已,虞冷懒得计较。 安湘抬腕看了眼手表:“手表上显示现在是下午六点半,但我不知道表盘上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是不是同步的。” “奇怪……” 还没等虞冷开口,安湘似乎就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指针好像转得比平时更快,这才刚过去十几秒的功夫,就已经从半点跳到三十一了。” 虞冷迅速拿出手机,点开时钟,指针转动的速度果然比平时快了好几倍。 安湘一下子明白过来,一边观察着前面的人,一边压低声音说:“怪不得我们觉得天黑的特别快,其实这里的时间就是比现实世界快上好几倍!” 虞冷目光一凛,语气稍沉:“这么说来,任务中给的三天时间期限,其实对我们而言可能只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时间的缩短,让这个未知的任务难度又上了一层台阶。 虞冷和安湘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没再说什么,安静下来,沉默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随着队伍的深入,身后的绵羊群变得越来越小,而前方的小路愈发黑洞洞,一眼望不到尽头,看不见的暗处充满未知的危险。 安湘忽然觉得有点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下意识裹了裹外套,但无济于事。 阴冷像是完全贯穿到这里的空气中,让人光是呼吸,喉咙里都忍不住阵阵刺痛发凉。 一行人陷入缄默,方才还会时不时响起一些低声讨论,现在彻底因为环境的恐怖而沉寂。 过了一会,安湘忽然皱了皱鼻子,压低声音问:“小鱼,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很刺鼻,又有点腥臭……像是一股羊膻味,又不全是,我感觉我要吐了。” 安湘的嗅觉比常人灵敏一些,平时最受不了任何腥味,所以她从来不碰任何水里游的食物。 然而现在这种难闻的气味几乎在一瞬间扑面而来,无孔不入,透过她指尖的缝隙进入鼻腔…… 安湘干呕了几声,眼眶都憋红了。 看了眼女孩凄惨的表情,虞冷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从口袋里翻出那几张手纸递给她,至少可以用来遮住口鼻。 虽然几乎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好歹聊胜于无。 安湘感激地道了声谢,死死憋着的眼泪夺眶而出,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被熏得实在受不了了。 其实几分钟前,虞冷就已经闻到了这股难闻的气味。 而且越往村庄深处走,味道越浓烈,他们正在逐渐逼近气味的源头。 然而直觉告诉虞冷,这气味的源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走了这么久了,那个陈哥怎么还没停下,不知道他要带我们去哪。”安湘小声嘟囔。 话音刚落,队伍忽然停止。 安湘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声抱怨被别人听见了。 但隔着好几米,陈建光的耳朵应该没那么好使。 虞冷往前看了眼,陈建光停在一扇门前,视线紧盯着门中心,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 安湘看清了:“门上好像贴了一张纸条。” 她眯着眼,仔细辨认着那几个字:“这里……这里只欢迎……四个客人……” 【这里只欢迎4个客人。】 陈建光转过身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纸条说了,这里最多可以容纳四个人,是目前发现的容纳人数最多的地方。” “所以我们是得分开行动了吗?” 说话的人是孙晓明,也是刚才掌掴自己的那个男人,一路上已经被刘志带着知道了些规则。 陈建光嗯了声,脸上阴郁不定:“男女住一起也不怎么方便,就另外三个男的和我一起进去吧,你们几个女人先另找其他地方凑活一晚。” 听到他的 6.杀戮绵羊(四) [] 数字4,会不会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那九只明显诡异奇怪的红色绵羊,身上浮现的数字分别是:1,2,3,7,8,9,10,11,12。 为什么唯独缺了“4”“5”“6”这三个数字? 这些数字又究竟代表着什么? 缺失的数字4,对应的会是刚才门前字条里的数字4么? 那再往后走,会不会发现容纳五个人,或者六个人的住户,分别对应缺失的“5”和“6”? 不,好像不对。 虞冷抿着唇瓣,在脑海中细细推理着。 如果缺失的数字都会出现在门前的字条上,那其他字条里还包含数字1和2,而这两个数字并不是绵羊身上缺失的,甚至1出现的次数很多。 难道其他字条只是个障眼法,而“4”“5”“6”分别只会出现一次,关键线索其实就在这三个数字对应的屋子里? 虞冷蹙了蹙眉,没什么头绪,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太对劲。 目前发现的能容纳最多人数的屋子,只有那一间容纳四个人的。 这个4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 虞冷的脑海里又闪过另外一种可能。 4这个数字,在大部分人眼里,通常是一种不太吉利的象征,因为和汉字“死”谐音。 表面可以容纳数量最多的人数,让幸存者们觉得最安全,会不会实际上隐藏着更深的危险? 脑袋里的齿轮快要宕机,虞冷有些头疼。 安湘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扯回现实:“马上就要七点了,我们赶紧抽签决定吧?” 毕竟眼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先找一个短暂的容身处。 虽然房屋里具体什么样还未可知,但黑夜来临,待在室内肯定要比在外面游荡更加安全。 更何况,那些绵羊还不知道会不会在半夜缓慢地爬上来。 几个人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方法,手心手背。 最先筛出来的那两个人一组,剩下的那两个人自然而然就落单。 几局之后,结果出来了。 林珊和虞冷落单。 虞冷没说什么,非常认命,但林珊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加苍白。 这是来到推演线的第一个夜晚。 谁也不知道安静死寂的黑暗中会隐藏着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目前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房门后,会不会有更恐怖的事物埋伏着。 单独行动,无疑放大了这种恐惧。 林珊虽然有些经验,但毕竟也只通过了唯一一个推演线,而且那次运气成分占了主要,全程跟着带头领队的幸存者,做点小任务就出来了。 这是她经历的第二个推演线。 黑夜刚刚降临,在一个全然陌生的背景下,她忽然要单独行动,独自进入一扇落满灰尘的门内,前往未知的环境,换谁都会害怕。 虞冷同样抵触和恐惧。 但没办法,规则就是如此。 规则要求必须有人落单,那就必须有人落单。 无力改变,那就只能听从命运。 猩红诡异的月亮逐渐从云层中冒出头来,虞冷强压下心底的恐惧,轻声说:“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尽快进屋吧。” 越拖,在外面待的越久,处境越危险。 陈明艳点点头,又问道:“你们还记得容纳两个人的那间屋子离这里多远吗?” 林珊其实记得,但她没说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面如死灰地推开旁边那间房门,沉默无声地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合上。 虞冷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右侧,应该数八间左右就能看到。” 陈明艳客气地道了声谢。 没有什么说“不客气”的心情,虞冷礼貌性地颔了下首,也没再看她们离开的身影,径直走进前面不远处的那扇门。 老旧腐朽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 周围一片漆黑死寂,看不见任何光亮。 在猩红月光映照下,只能隐约可见一些不明物体的轮廓。 那些轮廓一动不动地立在院子里,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种未知的恐怖感油然而生。 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的那一瞬间,虞冷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抖。 一束光线瞬间从手机背后打出来,照亮了眼前的路。 虞冷轻轻吐了口气,谢天谢地,手电筒的功能还可以正常使用。 下一秒,她的目光往前移了移,身体顿住。 不算宽敞的院子里,一辆布满蛛网,早已破损不堪的老旧黄包车,如同一摊废铜烂铁,摆在正中间。旁边堆着一捆木柴,看颜色已经泛潮,不能再正常使用。 右手边是一间旱厕,狭小拥挤,不过两平方米左右,门前用来挡风的木板早已腐朽得不像样子,甚至隐约可见白色的蠕虫钻进木头的缝隙里。 左边看样子是一间仓库,连扇门都没有。 虞冷把手电筒往前照了照,看见几根烂掉的木板七零八落地躺在仓库门口。 看样子,这里曾经住过人。 然而还没来得及更仔细地观察,手机就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虞冷把通知调成静音模式,点进正在不断弹出新消息的群聊。 刘志:【在群里报个平安。@安湘@陈明艳@林珊@虞冷】 另外三个人已经发了言,虞冷便也跟着扣了个“1”。 刘志:【都活着就好,大家记得随时汇报突发情况,我先来说一下我们的发现。】 刘志:【住宅里面很破旧,看样子已经废弃好多年了,木制品几乎全都腐蚀生锈了。院子不大,总共就一间房,我们四个能勉强挤下,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危险,也没什么异动。】 刘志:【你们呢?】 林珊:【我这里的情况和你描述的差不多,院子很破,卧室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土炕,窗户是纸糊的,一直在漏风,勉强能住人,目前没发现什么异常。】 陈明艳:【情况接近,纸糊的窗户全破了,几乎毫无遮挡物。不过外面的石墙很矮,站在土炕上,依稀能看到外面那条狭窄的小路。但就是天太黑了,模模糊糊只能看清一些轮廓。】 陈明艳:【我和安湘待在一起。】 刘志:【行,那就辛苦你们多盯一下那条小路,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看样子,其他的人都已经找到了暂时容身的地方。 虞冷敲字回了个“没有异常”。 她稍稍放松了心情,刚要抬脚往前走。 随着身体的移动,手电筒的光忽然晃到旁边的某个角落。 下一秒,一声凄厉的尖叫骤然划破天际! 虞冷的心脏险些跳出嗓子眼。 她身体僵直,喉间甚至隐隐溢出些腥甜的味道。 谁能想到,那个不起眼的漆黑角落,此时此刻竟然蹲着一个人! 7.杀戮绵羊(五) [] 安湘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又重新点进自己刚才发进群里的那张照片。 外面实在太黑了,一点光亮也没有,所以这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乍一看只能看见黑漆漆一团。 然而,两指摩挲屏幕,缓慢将这张照片放大。 再放大。 那片低矮的石墙之后,似乎凭空多出一个不明物体,庞大突兀地挤出了一片漆黑的阴影,挡住了视野里原本能够看见的小路。 会是……什么东西? 悄无声息地隐匿于石墙之后,又是想做什么? 安湘抬起头,和面前的陈明艳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忐忑与不安。 “要做好心理准备。”陈明艳的视线不受控制的飘出窗外,移到那个东西出现的方向,即便夜色漆黑朦胧,看不清什么。 经验和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甚至很危险。 陈明艳绷直身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安湘轻声提醒道:“先离窗边远一点。” 安湘点点头,慢慢靠近炕沿,哪怕周围暂时还没什么其他情况出现,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房屋里漆黑昏暗,一股很浓的灰尘味环绕着,墙皮早已暗沉发霉了,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还砸下来了一块,黑乎乎一团。 两部亮度调低的手机屏幕是目前唯一的光源。 从进来以后,她们其实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过屋内的陈设。 在推演线里,手机电量非常有限,一旦关机就有可能和其他人断联,而手电筒又是耗电很快的功能,所以不到有需要的时刻往往不会轻易使用。 也不管土炕上脏不脏,安湘坐在了炕边,目光忧心忡忡地眺望远处。 那个东西还在那里,没有移动的趋势,却也没有消失。 有新消息弹了出来,陈明艳便点进去。 刘志显然已经发现了不对:【石墙后面是不是有东西?】 他们四个男人挤在一起,但目前为止只有刘志一个人在群聊里发言,想必也是陈建光授意过的。 安湘低眸,正打算在群聊里回复,忽然听见陈明艳轻轻吸了口气。 “安湘,那东西好像忽然动了一下。” 安湘身体一僵,下意识也看向那边。 不是眼花,那团模糊漆黑的阴影部分正在逐渐减少,露出了后面原本被挡住的那条小路。 也就是说,它正在缓慢地移动,向前走。 陈明艳:“那片石墙几乎就在门口的位置,现在它消失了,就说明已经从门前路过,看样子目标并不是我们这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却也没敢彻底放下心。 没人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忽然折返,再挪回来。 安湘赶紧将这个情况汇报到群里:【那东西现在路过我们往前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他们八个人,目前总共分布在四个屋子里。 如果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排列,下一个路过的是林珊,然后是陈建光他们四个,最后是虞冷。 林珊也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冷静回复:【收到,有情况我在群里汇报。】 危机暂时性解除。 安湘和陈明艳商量了一下,决定短暂地开一会手电筒,先观察观察屋子里的环境,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新线索。 毕竟在推演线里,弄清楚所处的环境背景发生过什么,很多时候都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安湘点开手电筒的那一刹那,亮光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也在一瞬间,她们看清了面前爬满黑绿色霉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很诡异的壁画。 壁画不大,和一只伸开五指的成人手掌差不多。 里面画着一个人的半身,和一只被人扒了皮的,没有四肢的羊。 一双人腿站在死羊的身边,往上是有些消瘦干瘪的身体,还有一只宽大的手,正伸向被扒掉了一半的羊皮。 而四条血淋淋的羊蹄,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 这个人的脖子往上并没有被画进去,但从下半身和那只手来判断,更接近判断是一个男人。 羊尸身上花白的骨头隐隐约约露了出来,狰狞扭曲的羊眼已经变成了两个黑窟窿,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栩栩如生,清晰逼真,仿佛真的有一只死羊被封在了画框里,不知道在黑夜之中悄然凝视了两人多久。 和羊眼对视以后,她们莫名产生一种就站在现场,亲眼目睹这头羊被扒皮的错觉。 她们仿佛身临其境,是这场残酷虐杀的目睹者,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一只疯狂挣扎的羊摁在石板上,然后剁掉四肢,戳瞎它的眼睛,再将皮扒下。 安湘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毛骨悚然,脊背阵阵发凉。 陈明艳的脸色同样很难看,问道:“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这幅壁画太过逼真,代入感很强,就像亲眼在看这个人在杀羊。而且你可能都不会相信,我现在竟然莫名有一种……” 陈明艳好像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几秒,安湘却轻声接上了:“愧疚和悔恨。” 看向陈明艳难以置信的眼睛,安湘解释:“我也一样,看过这幅壁画之后,心里忽然特别难受,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幅壁画的故事是什么,但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什么一样,莫名有种愧疚与悔恨。” 她补了一句:“好像我们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稍微整理好心情,两人更加仔细地观察起眼前这幅画,试图从中获得什么线索。 陈明艳胆子稍大一点,干脆直接把壁画从墙上摘了下来,沾了一手的灰尘。 “看样子就是普通的画,没什么不同。”陈明艳翻转了一下,“背面什么都没有。” “难道线索和画中的内容有关系?”安湘摸着下巴,目光凝重,细细猜测着,“这只被杀的羊,会不会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九只红色毛发的绵羊有关联?有没有可能,它其实是缺失的4,5,6里的其中一只?” 陈明艳觉得有几分道理,但目前毕竟也只能胡乱猜测,毫无根据。 又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陈明艳没发现什么端倪,反而被那双黑洞洞的羊眼睛盯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安湘忽地想起什么:“我们把这 8.杀戮绵羊(六) [] 在这个人人都敬畏绵羊,认为绵羊象征着和平安宁,会守护整个村庄繁荣安定的绵羊村里。 忽然出现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羊事件。 那是一个从村子里走出去最远的年轻男人,见过外面繁华兴荣的大城市,读过几年书,好像还去什么一线城市打过工,没赚到什么钱以后又忽然返回绵羊村。 某一天,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男人竟无情地将一只可怜的绵羊摁在案板上当场宰杀。 随后,他还单手拎起一条血淋淋的羊腿,大声告诉那群目光惊恐的村民们:“你们知道吗,我们绵羊村养起来的绵羊,肉质是最细腻饱满的,在市场上已经卖出了天价。那群收购我们绵羊的屠夫们,早就已经靠我们村的羊肉赚得钵满盆满了,而我们呢,每天辛辛苦苦放羊,却在给别人做嫁衣!” 他是绵羊村里第一个宰杀绵羊的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极其大胆,很可能会触怒“神明”的举动,并没有因此受到村民们的抵制和惩罚。 恰恰相反,从这一天开始,绵羊村里开始做羊肉买卖生意的村民逐渐多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里,绵羊村已经彻底被刀起刀落的遍地羊血染红,到处是疯魔的屠戮与交易。 喷溅出来的羊血偶尔会不慎溅到其他待宰的绵羊身上,雪白无暇的毛发顷刻间被刺目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曾经在绵羊村地位至高无上的神明之羊,如今只需要花些钞票就能从村民手中买到当面现杀的新鲜羊肉,而且价格高昂,多买优惠。 绵羊村,变成了杀羊村,屠羊村。 曾经穷困潦倒苦不堪言的村民们,脸上一个一个露出了微笑。 然而这场风平浪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在某一天夜里,绵羊村上下老小忽然惨遭屠戮,遍地血河,一个都没剩下。 这件事是一个要去绵羊村买肉的商人发现的。 他把车停在路边,刚一踏进村子,发现地上的泥土已经被染成了奇怪的黑红色,整片村子一片死寂,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后来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这个商人回家以后精神就不正常了,神情恍惚,谁都不理,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什么“杀羊”“人脸”“血河”等等诸如此类的词汇,把他家人吓得不轻,这才报了警。 绵羊村里的所有人忽然在一夜之间全都离奇身亡,死状奇惨无比。 全村饲养的那群成千上万的绵羊,也同时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不见丝毫踪迹。 这桩案子,彻底成了一桩悬案,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因为那个疯疯癫癫的商人,不少人都说绵羊村是受了什么可怕的诅咒,全村的人都被魔鬼拖进了地狱。 这份报纸的真实性有待考究,小地方的报社相对落后,为了吸引大众目光的噱头,特意夸张扭曲了真相,将事情故意往离奇的方向描述也说不定。 然而。 在读完这上面的内容之后,安湘和陈明艳心照不宣地双双陷入沉默。 林珊猜测:【所以这个村子……曾经因为从天而降的绵羊走向富裕,最后八成因为杀羊的举动而走向毁灭?】 再结合那张恐怖诡异的壁画。 十有八九,村子的覆灭是受到了绵羊的复仇。 但是那九只红色毛发的绵羊为什么还在村子里?它们身上的那些数字又究竟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发言过的虞冷,忽然在群里发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外面那个正在迟缓移动着的东西,是一只绵羊?】 是一只绵羊?! 仿若晴天霹雳,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心猛然吊起,安湘下意识和陈明艳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与忐忑。 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猜测,没人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如果只是一只没有目的四处游荡的小动物就没什么要紧。 然而……为什么不可能是一只绵羊呢? 结合这个村子发生的故事来看,实在太可能了。 一只红色毛发的,长满尖锐利齿的诡异绵羊,正依靠低矮的石墙隐匿着自己庞大血红的身体,缓慢地在他们几人经过的小路上移动着。 从已知的消息来看,这座村子的村民们十有八九是被复仇的绵羊们杀死。 所以,如果外面游荡着的东西真的是一只绵羊,那么这个夜晚,或许不会如她们期待的那般宁静。 另一边。 虞冷贴着墙重新坐下来,把手电筒的灯光关掉。 因为壁画和报纸的发现,所以方才她也站起来仔细地在这个小仓库里搜寻了一圈。 很可惜,一无所获。 再加上这里实在太黑,视野很不好,能翻找过的地方虞冷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线索。 外面不仅有那个红眼疯子,现在还多了一个危险性不明的生物。 再放眼看去,面前这个小破仓库连个门都没有。 如果那个东西一旦闯入,又或是疯子忽然冲进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她可能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紧张和恐慌充斥着虞冷的大脑,她努力保持镇定,额头却还是不受控地沁出了一层冷汗,心跳飞快。 黑夜中未知的危险让人煎熬万分。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空间接近密闭,仓库的入口正对着旱厕,几乎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观察不到那个疯子。 眼下除了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虞冷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点进群聊,群里一时竟然很安静,没人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虞冷忽然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那把钢尺。 她摸了下口袋,确认自己的钢尺还在,稍稍松了一口气,把它抽了出来,紧紧攥在手里防身用。 有了武器在手,虞冷紧绷的身体轻松些许,但不多。 视线不经意瞥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任务时间有限,而夜晚可能占据绝大部分时间,如此漫长的黑夜,就这么坐以待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能多找一些线索,就少几分时间紧迫带来的压力,多一丝生存的希望。 虞冷重振旗鼓,从地上站了起来,悄无声息攥紧了手中的钢尺,打算出去一探究竟。 无论那个疯子是谁,至少是他们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个活人,或许他会知道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黑夜中无疑隐藏着危险…… 但如果白天,他就不见了呢? 一个精神失常的疯 9.杀戮绵羊(七) [] 周围的环境一片死寂。 只有虞冷逐渐局促起来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紧盯着孔篮发来的三秒语音条,心跳砰砰响,方才那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 他说的“是绵羊”三个字,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移动着的东西真的是绵羊? 绵羊袭击了他们那间屋子!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虞冷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并不是因为担心那四个人的生命安全,而是她不确定绵羊在袭击完他们四个以后,会不会继续向前移动,最后来袭击她。 群聊里足足安静了好几分钟,才有人说话。 林珊:【你们怎么了???】 林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四个人彻底陷入了沉寂,没有一个人再出来说话,八成已经凶多吉少。 几分钟后。 林珊:【不知道那只绵羊现在走没走,@虞冷,下一个可能轮到你,注意安全。】 下一个可能轮到你。 看到这几个字,虞冷眼睫一颤,无法抑制地开始感到压力。 胸口就像忽然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等待死亡降临,永远比死亡本身要恐怖的多。 难道就这么在这里坐以待毙? 虞冷下定了决心。 哪怕是和那只绵羊决一死战,也好过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浪费时间的好。现在出去寻找线索,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虞冷深吸了口气,努力让波澜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鼓足勇气向外走去。 院子里漆黑安静,时不时有草动的声音。 虞冷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光束移向原本疯子蹲着的那个角落。 然而,更让人后背生寒的事情出现了。 漆黑恐怖的角落里,早已被腐蚀得不成样的石阶上布满了灰尘和泥泞,潮湿腐烂的泥土中隐隐约约还混合着黑红色的不明液体,像已经半干涸的血迹。 疯子的踪影全然不见。 在这一刻,虞冷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现在发生的一件件事在面前炸开。 比起或许会吃人的红色绵羊。 一个忽然在院子里消失了的疯子,直接将惊悚的程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没人知道那个疯子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 或许,他现在正安静地隐匿在某个虞冷看不见的角落,随时等待在背后给她致命一击。 虞冷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沁出的冷汗浸湿。 无形之中,仿佛有真的有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虞冷背后,正死死地注视着她,让她忍不住浑身战栗。 不过至少,目前摆了一条明路给她选。 疯子不再守在阶梯前,她就可以毫无阻拦的进里屋看看,没准会发现什么关键线索。 毕竟安湘和林珊的线索都是在里屋找到的。 虞冷很清楚,眼前这扇门背后还有未知的危险等待着她。 或许那个恐怖的疯子,此时此刻就藏在门后,又或是缩在某一个柜子中,躲在草席下,在黑暗中窥伺着闯入者。 虞冷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钢尺,心一沉,大胆推门而入。 年久失修的木门早已被腐蚀得快烂掉,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咯吱声,手电筒的光束刚打进去,一股子杂乱的灰尘便肉眼可见地迅速扑面而来。 虞冷皱起眉,小幅度地在面前摆了摆手,然而大批灰尘骤然闯进鼻腔,她难以抑制地掩唇干咳了几下。 还好,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动。 经过群里那些人方才的描述,虞冷已经将里屋是什么样猜得八九不离十,也果不其然。 墙皮发霉,纸糊的窗户像是被人刻意捅破了一般透着风,边缘参差不齐。 两个木质的柜子整齐地贴墙立在炕边,已经被腐蚀得不像样,顶端盖了很厚一层灰尘。 炕后那面墙上竟然还挂着一个白色的窗帘,已经被清洗得严重泛黄,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下部窝窝囊囊地堆叠着,乱作一团。 晚上的绵羊村其实温度很低,时不时还会吹来一阵诡异的阴风。 白花花的窗帘被风轻轻吹动着,布料是有些透光的材质。手电筒对准它的那一刻,摆动着的白布里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影。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躲在窗帘后。 扫视完一圈屋内陈设,虞冷硬着头皮走进去,给自己设了一百道疯子可能就藏在窗帘后的心理准备。 但她不会傻到贸然就去把窗帘掀起来。 既然现在周围的环境暂时还算风平浪静,那她就要尽可能地节约时间,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基础下寻找更多线索。 如果不小心激怒了那个疯子,不说能不能顺利从他手中逃脱,就算是侥幸夺回一条小命,也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没准那个时候,绵羊已经快到门口了。 虞冷先将注意力放在了最有可能获得线索的两个柜子上。 柜子的设计很简单,是上下结构,总共只有一个抽屉和一个小柜门。 虞冷先检查了靠在最外面的柜子,抽屉里只是一些最简单的针和线,下面那层除了厚厚的灰尘和爬行着的不知名虫子什么都没有。 虞冷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另一个柜子。 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没有封皮的笔记本,纸张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泛黄,第一页还有几个七扭八歪的手写体——张广才日记。 虞冷心一跳,捞起笔记本揣进了口袋。 目前周围的环境不太安全,还不是仔细研究日记里面内容的时候。 她又动作迅速地将下面的置物层检查了一遍,然而只发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摆放得很乱,像是原主人随手一塞放置的,最里面还找到了一个螺丝刀和几枚钉子。 虞冷没什么表情地将柜门关上。 过了几秒又重新拉开,把螺丝刀和钉子拿了出来,揣进了另一边兜里。 好歹也是尖锐锋利的东西,没准一会能派上用场呢。 虞冷又在周围找了一圈,地上,炕上,凡是可能藏什么东西的地方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目前,只剩下窗帘附近还没有找。 虞冷的目光落在了前方,微风阵阵,那片白色的布料就像是忽然拥有了生命一般,安静地小幅度摆动着。 虞冷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中的钢尺,缓步接近了那扇被白布掩盖着的窗子。 越来越近。 强压着心底的恐惧,虞冷随时准备一会有什么异动,就猛然将手中的钢尺刺出。 10.杀戮绵羊(八) 《杀死废土[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 虞冷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嗓子眼。 她飞快地将没看完的日记塞回口袋,手中捏紧钢尺,从里屋缓步走出来。 砸门声越来越大,外面的东西紧接着开始哐哐撞门,隐约还掺杂着男人骂骂咧咧的脏话:“怎么打不开啊?!这破门难道从里面反锁了?!” 虞冷一秒认出这人的声音,有些诧异。 竟然是刘志? 在她狐疑的几秒间,那扇勉强锁住的腐朽木门已经隐隐约约快要被撞开一条缝。 虞冷几步上前挡住将门抵住:“停一下。” 刘志动作停了一下,似乎在识别声音,旋即有几分诧异道:“你是……那个叫虞冷的新人?” 虞冷眉头紧蹙,懒得回答刘志的问题。 她一直以为不说话的四个人已经全军覆没,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生还。 不料,知道院子里面有人后,刘志就像是打了鸡血,更加剧烈地砸起门来,同时很紧张地说道:“虞冷,快开门让我进去!那东西一会儿就要追上来了!!” 虞冷叹口气,无奈道:“你选别家吧。” “其他门我都打不开,只有你这扇门有松动的迹象!你快点开门,快点给我开门啊!那东西一会儿就要追上来了!” 刘志在门外忐忑不安地大叫着,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双腿直打颤。 见对面迟迟没有给他开门的迹象,刘志绝望之余倏然愤怒了起来,直接破口大骂道:“虞冷,你想害死我是不是!!孔篮已经死了,你还想害死我?!没了我们这些有经验的老人,你一个小新人屁都不是,还想在推演线里活命?!” 听着男人异常难听的叫骂声,虞冷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 她将木门开合的那道缝隙死死抵住。 在有人进入之后,木门本身就像自己上了一道坚实的锁,如今再这么一抵,外面的人更不会闯进来的可乘之机。 “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想要害死你?你可是有经验的前辈,没准能带领我们所有人走向胜利。” 虞冷顿了下,“所以……趁着绵羊还没来,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就算再迫切,刘志此刻也稍稍冷静了。 他深知自己的命现在很有可能就掌握在对方的选择中,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什么交易?” “你尽量简练地把绵羊攻击你们的过程复述一遍,复述完,我就放你进来。” “太复杂了,我一时半会说不完。这样吧,你先让我进去,等危机解除了,我就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听着刘志商量的语气,虞冷忍不住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她不由得怀疑,难道自己的长相这么有欺骗性么? 她看起来很像一个懵懂无知单纯好骗的傻白甜? 门外,刘志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问:“行吗?” 虞冷轻嗤一声,语气没有温度:“事情复杂你就长话短说,不说清楚之前,我不会给你开门。” “你……!” 虞冷不耐烦地截断:“说不说随便你,反正现在浪费的都是你自己的时间。” 刘志一个哆嗦,缓过神儿来,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又憋回肚子里,他的眼中升起几分怨毒。 一个新人,可能连废土的规则都还没完全摸明白,居然就敢这样威胁他,和他谈条件? 等一会顺利进去之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虞冷双手环臂,心里门儿清。 外面现在这么安静,刘志估计在心里骂得挺难听,没准正盘算着一会进来以后怎么弄死她。 其实虞冷清楚,刚进来第一天就和有经验的幸存者产生冲突,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然而比起活命,一个满嘴污言秽语看起来没什么脑子的男人得罪就得罪了。 只知道横冲直撞,一点脑子都不动,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静默几秒,外面的刘志忽然开口说话了,想通了似的开始讲述绵羊袭击他们的过程。 “起初看见那团黑影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放在心上,毕竟它连续经过了两家都没出什么事,而我们有整整四个人,它来攻击我们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但是没想到……它忽然在我们门前停下了,然后开始很猛烈地撞门。它的力气很大,三两下就把门撞得稀碎,我们这个时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只红色毛发的绵羊,就和我们刚苏醒时看见的那群绵羊一模一样。” “它变得特别凶猛恐怖,嘴上长满了血腥的獠牙,低吼着朝我们袭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刘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然后孔篮就被它咬死了,趁那只绵羊咀嚼的功夫,我们三个逃了出来。” 刘志迫不及待地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现在能放我进去了吧?” 脑袋里回顾着他刚才那些话,虞冷眉头紧蹙,根本获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绵羊破门而入,主动对他们发起攻击,孔篮被咬死,剩下的三个人跑了出来…… 也就是说,陈建光和孙晓明也都还活着。 中间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刘志言语中刻意模糊化了,虞冷也没打算细问。 因为就算问了他八成也不会说实话。 虞冷忽然想起有些关键的一点,追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袭击你们的那只绵羊,身上的数字是多少?” 刘志愣了几秒,仔细回忆:“当时光线太暗,局势又比较紧张,所以我没太注意它身上的数字。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这只绵羊进来之前,我在它身后好像还看到了一个黑影,那团黑影移动的速度很快,甚至超过了这只绵羊……但是当时天太黑了,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刘志忽然用力地撞了一下门,语气有点着急:“能说的我都和你说了,你现在可以放我进去了吧?速度快点儿,一会绵羊吃完孔篮就要出来了!” 虞冷表情莫测,轻声问:“你真的没看清那只绵羊身上的数字么?” “没看清啊!我真的没看清,看清的话我肯定就和你说了,隐瞒你干什么!你快点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啊!”刘志一边说话,一边神色紧张地张望着前面的小路。 漆黑幽深的小路里,隐隐约约多出一团诡异的黑影,正动作迟缓地往前移动着,似是正在朝这里逼近。 虞冷叹口气:“好吧,我这就给你开门。” 听到这句话,刘志神色一喜,迫不及待地推门要进去。 然而推了几下,这扇木门纹丝未动。 “虞冷,你给我开门了么?”刘志着急得音调陡然拔高,“为什么我进不去?为什么这扇门推不开?!你答应我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全都告诉你就给我开门的!” 虞冷的声音十分疑惑:“咦?不知道为什么,这扇门好像关得更紧了。难道是因为这户人家只允许一个客人进入,而现在人已经满了,所以不再欢迎新的客人?” 此时此刻,刘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八成是进不去眼前这道门了。 他的表情有几分崩溃,骂骂咧咧道:“你他妈就是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没想给我开门吧?!你等着,等明天天亮, 11.杀戮绵羊(九) 《杀死废土[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 孙晓明:【是8,那只绵羊身上的数字是8。】 数字“8”。 虞冷看着这条消息,眉头越皱越深。 她总觉得今晚还在哪里遇见过一次数字“8”,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当然,还要排除孙晓明压根就没看清,只想随便扯一个数字从她这骗取情报的可能性。 虞冷思考的时候总是习惯性下意识皱眉,她从屏幕里瞥见自己一脸凝重严肃的表情,手指下意识抚向眉心,又将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孙晓明:【我已经把数字告诉你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你获得了什么线索吧?】 虞冷摸了摸下巴:【我刚刚说的是需要你的帮助才能破解,现在我要开始专心破解了。】 孙晓明:【好吧……那破解出来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似乎并不像撒谎的样子。 其实如果孙晓明这个时候选择说谎,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 获取线索本身就迫在眉睫,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越多人知道线索,团结一心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就越大。 手机亮起,这次是安湘发来的消息。 安湘:【小鱼,你刚给我发完消息的时候,小路外面就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很响的撞击木板的声音,我猜陈建光在挨家挨户地撞门。】 安湘:【不过幸好我和明艳姐提前做了打算,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把门抵住了,而且他撞门的时候我们没发出一点声音,所以陈建光估计不知道我们在里面。】 安湘:【后来他发现没有一扇门能撞开,直接放弃了,听声音好像往草原的方向去了。】 安湘:【你那边现在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虞冷扫了一眼消息,眉头微挑。 看样子林珊确确实实没有给陈建光开门,而是用同样的方法直接把门抵住。 她三言两语将刚才发现的那些信息告诉对面,旋即关掉手机,打算继续研究那本没读完的日记。 虞冷蹲坐下来,后背抵着门,一手高举着手电筒,光线正对着平铺在腿上的笔记本,翻到未读的那一页。 【1960.3.20】 我原以为死了一个人就会结束一切了,可是为什么忽然接二连三地死了那么多人??!就连他们家门口的绵羊也一只接一只的病死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做的那件事吗……? 【1960.3.21】 天佑哭个不停,从早到晚一直在哭,眼睛都肿了。我老婆也整天满面愁容,总是精神恍惚地对着家门口的那几只绵羊祷告着什么。 我的良心一直在受谴责,我再也无法睡一个好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那件事我谁也不能说!谁也不能说!! 【1960.3.23】 村长今天忽然来我家找我,表情很凝重,吓得我还以为那件事被发现了,幸好不是…… 他说四口人的葬礼在明天举办,因为那家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所以负责主持葬礼的也是村长。 真的很对不起,那对活泼伶俐的孩子是我们村诞生的第一对双胞胎。我们村唯一的四口之家,现在原本应该平静幸福地生活着,却因为我的自私毁了…… 【1960.3.24】 真奇怪,天佑看见家门口的绵羊忽然不哭了,所以我老婆最近每天都抱着他和那几只绵羊待在一起,神奇的是我的乖儿子再也没哭过,反而稚嫩的小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真可爱啊。 但我老婆脸上的忧虑却越来越严重,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那三只绵羊里忽然有一只病了,希望只是虚惊一场,一切赶快好起来吧。 【1960.3.25】 那只绵羊还是在一夜之间病死了。 老婆哭个不停,不停地喃喃着“我们完了”。 事到如此我只能那么做,对不起…… 【3.26】 现在晚上根本不能出门,越来越多的怪事出现了,村里的绵羊每到傍晚就会毫无踪影,而第二天天亮又会出现在家门口…… 死的人越来越多了,难道我们村注定逃不过此劫吗…… 【3.27】 村长死了,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 【3.28】 对不起…… 【3.29】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 错别字百出,几行字到处是涂涂改改,记录到最后,就连年份也干脆省下。 事情的发展明摆着越来越不对劲,这个日记的主人究竟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知晓? 读完这一页,虞冷的心仿佛也跟着离奇曲折的走向被吊起。 她捻起纸张,翻到了下一页。 然而在看清日记内容的那一刻,虞冷瞳孔猛缩,呼吸倏地一滞。 一整页纸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字。 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孙广才不停地重复着“我有罪”,他一遍又一遍地写,密密麻麻的血红小字在纸上挤得满满当当。 眼前仿佛忽然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扭曲地爬向这个日记本,用染血的手指写下最后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遗书。 虞冷深吸了口气,又往后翻了几页,也都是同样的情况。 直到这些血字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的纸张只残存了星星点点不小心渗透过来的血迹,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文字,仿佛男人的血彻底耗尽了,流干了。 结局不难猜到…… 在这个彻底天翻地覆的绵羊村里,某个角落一定曾出现过日记主人的尸体。 虞冷叹了口气,又把日记翻回第一页。 她把上面的内容再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这次着重关注了一下有数字出现过的地方。 ——村子里出了怪事,村长让张广才家留下三只绵羊,其他家只能留下一两只。 ——唯一的四口之家死了。 虞冷细细地将这些信息单拎出来,眉头紧锁,一遍又一遍地读。 她的目光忽然顿住。 为什么日记开头,张广才说自己妻子生完孩子以后,村里的其他村民都特别羡慕……? 他骄傲得意的语气,就像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一般,甚至还强调了是绵羊神的保佑。 全村唯一的四口之家…… 虞冷联想到那间唯一可以容纳四个人的屋子。 而绵羊村 12.杀戮绵羊(十) 《杀死废土[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 四下静悄悄的。 院子深处黑不见底,七零八落的陈设模糊成一团,嗖嗖的风声夹杂着草动,听起来无端叫人慌张不安。 仓库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探寻过,没发现什么线索。 旱厕狭小逼仄,一眼就能望到头,也不像藏有什么信息的样子。 思忖过后,虞冷决定就待在现在的位置,直到天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整个后半夜都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那个疯子也没有再出现。 除了凌晨三点多,陈明艳在群里说看见一只路过的绵羊,不过绵羊是向下走的,没作停留,看起来也没有攻击性。 天亮以后,虞冷出门了。 此时她早已将钢尺藏了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拨乱了刘海,故作惊慌地往外看去时,遇到了同样刚出门的林珊。 不过后者看起来状态更差,双眼无神,空洞憔悴,一整夜似乎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头发还湿漉漉地紧紧贴着头皮。 林珊看见虞冷,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转而将嘴唇抿紧。 虞冷扫了她一眼,没有主动想挑起话题的意思,起身往下走,林珊却很自觉地跟在了她旁边,一言不发。 即便已经到了白天,黑夜散去,绵羊村里的一切景物都在可见范围内。 但经过昨晚那些心惊肉跳的意外之后,林珊还是觉得悬着的心落不下来,有人陪在她身边至少能让她稍稍放松一些。 有新消息弹出,陈建光让所有人前往一开始苏醒的草原那边集合。 虞冷收起手机,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很快就到了昨晚被袭击的四口之家门前。 虞冷看过去,目光一顿。 原本完好的木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摊破烂零碎的废墟,而引人注目的是,七零八落的木块边缘竟然都有一排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牙印,有几个小孔已经被彻底穿透,看样子直接被绵羊锋利的牙齿咬穿了。 没了门的遮挡,虞冷抬起头就能看到院子里的状况。 有血。 好多血。 触目惊心的黑褐色血迹呈喷射状染红了院子中间的石板路,再往后看,一条长长的血痕像是滚过油漆的车轮印,一直蜿蜒扭曲到里屋门口才消失。 不难看出,昨晚有一个人被绵羊硬生生撕扯拖行了好一段距离。 在这场虐杀里,人类是它娱乐撒泼的玩具,就像小朋友边奔跑边快乐地扬起风筝线,绵羊也边移动边兴奋地拖行着人的身体,直到嘴里的玩具血肉模糊,生机全无,它才慢慢失去兴趣离开。 林珊显然也看见了异样,脸色苍白,下意识靠虞冷近了一些。 “……你难道想进去么?” 林珊脸色很难看地说:“陈哥让我们赶紧去草原那里集合,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似乎有点危险。” 确实有点危险。 但根据日记里描述的内容,这四口之家出现的笔墨不少,屋子里很可能隐藏着什么关键线索。 仔细想了想,虞冷还是觉得应该进去搜寻一趟。 她对林珊说:“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到。” 林珊犹豫了几秒,摇摇头:“算了,我等你一起吧,我在门口不进去,你尽量快一点。” “行。” 刚准备踏进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旁边传来,虞冷偏头看了眼,是安湘和陈明艳两人。 对上陈明艳讶异的目光,虞冷随口问:“一起?” 陈明艳点点头:“我正想进去看看。” 虞冷又看向安湘。 往前站了一步,安湘小学生站队出列一样,目光坚定地说:“我也一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在大白天暴露原型!” 虞冷扯了下唇,余光瞥见一脸惴惴不安的林珊,很明显她在纠结要不要和她们一起进去。 越过这扇门就是昨晚刚死过人的地方,说不定屋子里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可若是其他三个人都进去,只留她一个人守在这条空荡荡的小路上,似乎更可怕…… 注意到一旁沉默的女人,陈明艳善意询问:“走吗?” 林珊低下眼,踌躇了几秒,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吧,你们快去快回,我在外面等你们。” 虞冷没说什么,径直走进这扇门,两人紧随其后。 正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陈设,虞冷察觉身旁的人忽然快步凑近,悄咪咪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虞冷下意识低眸查看,毫无心理准备地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羊眼。 被生扒了皮的那只死羊,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她。 虞冷沉默:“……这是什么?” 安湘:“昨晚找到的那幅壁画啊,我怕你在手机上看不清,所以特意带出来给你仔细看看。” 深吸了几口气,虞冷闭了闭眼,心脏不受控制地接连突突好几下,把壁画塞回安湘怀里:“还你吧。” 她又没忍住叮嘱了一句:“这么重要的东西千万保管好,没事别随便拿出来。” ……别随便拿出来吓人,她不太经吓。 安湘把画重新装进兜里:“好的。” 乍一看,这间院子除了比其他院子大一些以外,没有什么不一样。 一间仓库,一个贴近门口的狭小旱厕等等,整个绵羊村的房子结构似乎都大同小异。 一旁的安湘左顾右盼,从仓库门前飘过,又走回虞冷身边:“小鱼,你还在上大学吗?” 虞冷随口嗯了声。 “我也是大学生,刚上大一,今年刚满十八岁,不过我之前测过心理年龄,测出来的结果是三十八岁,我当时很纳闷我的心态有那么成熟吗,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态其实很年轻……” 一说起来竟然没完没了。 宛如一个巨大分贝的鼓风机在耳边嗡嗡作响,虞冷有点凌乱。 昨天初次见到安湘的时候,虞冷下意识以为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毕竟回答陈建光问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的,声音很小。 然而今天,虞冷发现这姑娘话是真多。 话题很快就从东扯到西,而且语调上扬,似乎一点随时可能送命的紧迫感都没有,听得她晕头转向。 几分钟后,安湘拘谨地问:“不好意思,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多了?我从小到大就有这个毛病,越紧张的时候越想找人聊天,我尽量控制,不打扰到你……” 虞冷瞥了安湘一眼,虽然被摧残了好一会,但她竟然莫名觉得安湘手足无措满脸内疚的样子有点小可怜。 于是叹口气,违心地安慰道,“没事儿,话多挺好的。” 她生硬地补了句:“……听起来热闹。” 安湘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真的吗?谢谢你小鱼,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了!刚才讲到哪了来着,哦对昨晚发现那幅壁画以后,我和明艳姐可害怕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虞冷平静地听完了安湘对昨晚行动轨迹和心路历程的全部概括。 她和陈明艳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无奈,很明显陈明艳昨晚也遭受过同样的折磨。 然而轻快的说话声在推开里屋房门的那一刻瞬间止住。 不知谁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虞冷瞳孔骤缩,心猛地下沉。 门后,距离她们不过一米远的位置,此时此刻躺着一具姿态扭曲的无头尸体。 它的四肢已经僵直,衣服 13.杀戮绵羊(十一) 《杀死废土[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 原以为推演线就是废土,但如今看来不全是,根据陈明艳字里行间的意思,废土更像是一个离开推演线后,幸存者们生活的地方。 “那精神呢?”虞冷忽然问,“身体上的残缺会恢复,难道不会有人在心理上出问题么?” 陈明艳叹了口气:“当然会有人精神出问题,而且很不幸的是,进入这里之后,幸存者的精神世界要比平时脆弱得多,活着离开推演线精神却忽然崩溃的幸存者比比皆是。” 每天惴惴不安度日的生活原本就煎熬万分,一刻都不能松懈下来的精神就如同一根二十四小时紧绷着的线,而现在这根线失去了弹力活性,变得更加脆弱易断。 虞冷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压着的大石头却越来越沉:“假如一个肆意横行的幸存者组织,通过杀害新人抢夺积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那整个幸存者范围内必然会引起不平的暴动。” 而很显然,陈建光就是其中之一。 斗不过,还是要暂时离他们远点儿,免得惹上是非。 屋子里就躺着一具惨死的无头尸体,而这具尸体很可能还在死亡几小时后被返回来的队友剥下了胸前的皮。 想到这些,她们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仿佛担心惊扰到什么东西,谁也没再往地上看过一眼。 安湘还把屋子里的窗帘扯了下来,盖在了尸体上。 几个人都心知肚明,眼下只剩下七人的队伍里,有多么心狠手辣的同行者存在。 就算不被绵羊杀死,那些人也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威胁。 “我们的速度得快一点了,这里的时间比实际上要快得多,不能让陈建光他们等急了。”陈明艳看了眼手机,出声提醒。 于是她们加快速度在屋子里翻找。 不过很可惜,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一些堆积的木柴和再普通不过的日用品外,并没有什么能称之为线索的地方。 和四口之家有些关系的,只有墙上挂着一张黑白全家福,两边是看起来很年轻的夫妻,中间夹着两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 这家人实在算不上好看,再加上因为照片洗出来的时间太久,五官都已经有些模糊扭曲了,四双空洞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镜头,看得人毛骨悚然。 当时一定不会有人想到,这张死气沉沉的全家福,最后成了他们的遗照。 照片里完全看不出张广才日记中提到的家庭“幸福”,反而更像把死去的怨气全部封锁在了这张单薄的相纸上。 沉默许久之后,后背发凉的安湘终于出声了:“事实证明,空洞的人眼比空洞的羊眼更能让人害怕……” 虞冷正不死心地翻找着可能藏匿线索的角落,听见安湘的话,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幽幽补充:“我觉得都挺可怕的。” 安湘委委屈屈低下头:“知道了啦,那幅壁画我会收好的……” 十几分钟过去,一无所获。 那张全家福不仅诡异,而且尺寸极大,和农村常见的贴在墙上的婴儿海报有些相似,不方便携带。 她们只能空着手出去。 看见有人出来,站在门口的林珊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陈明艳摇了摇头。 林珊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只道:“那我们赶紧往下走吧,别叫陈哥等急了。” 就在这时,虞冷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儿。 如果刘志昨晚找到了藏身之处平安度过了第一晚,那他现在十有八九和陈建光待在一起。 而因为没给他开门的事情,刘志八成已经记恨在心,昨晚还说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如此看来,白天的陈建光等人其实比白天时的绵羊更危险…… 虞冷正踟蹰着要不要过去,群里又忽然多了一条新消息。 安湘低眸察看手机:“陈建光说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让我们赶紧下去集合。” - 一路上,虞冷脑袋里飞快思忖着对策。 如果一个人单独行动出来,避免和他们产生交集也不现实,毕竟任务还有两天的时间,躲得过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得干脆利落地想个办法,让他们不会产生对自己下手的念头才行。 不知不觉已经几乎走到了小路起点,抬眼一望便是漫无边际的翠绿草原,几只红色绵羊保持着低头吃草的动作,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建光黑着一张脸,不耐烦地问:“怎么磨蹭这么久才来?” 林珊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回答:“陈哥,我们……” “行了,不用和我说那么多。” 阴恻恻的目光扫过来,最后定格在虞冷和安湘身上。 陈建光眯着眼问:“你们两个,谁是虞冷?” 还没等她们开口说话,刘志已经满脸阴狠地在陈建光耳边低语道:“陈哥,左边那个。” 感受到那道恶心的视线凝在了自己身上,虞冷已经做好陈建光即将为难她的心理准备。 果然下一秒,陈建光情绪不明地吐出五个字:“把衣服脱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变,特别是安湘和林珊,脸一瞬间就白了。 反观被点名的当事人还算冷静,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听不懂话?我他妈让你把衣服脱了,需要我让人帮你脱?” 陈建光盯着她,低低冷笑,“刘志的手可糙得很,要是他动起手来,可没有那么温柔。” 虞冷平静地抬起眼皮,没有立马做出反应。 霸道蛮横,肆意妄为,想必这就是陈建光等人平时行事作风的常态,无恶不作。 虞冷声线淡冷,忽然笑了,说话的语气竟然有几分嚣张:“是,我昨晚就是故意不给他开门的,你们能怎么样?如果得罪了我,你们以为自己还出得去?” 刘志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在好几道震惊目光的注视下,虞冷仍维持着一副不紧不慢,心平气和的模样。 没人知晓,她的掌心早已湿了一片。 不能慌,不能发抖。 要努力保持冷静,不能被人看出端倪。 虞冷毫不掩饰地将陈建光从上到下打量个遍,随即嗤笑一声,不徐不缓地开口道:“也是,我竟然忘了打狗也要看主人,这条狗的主人不怎么好惹是吧?” 她必须,比对面还嚣张。 陈建光的表情忽然变得有几分莫测。 虞冷竟然直接翻脸,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难道她有什么底牌? 虞冷不紧不慢地说道:“按理来说,一个第一次进入推演线的新人,应该大部分都在你们面前言听计从,可惜我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话锋一转,语气有点得意:“就在昨晚,我掌握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目前只有我自己知道,事关能否在这里活命。” “如果你们想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举动,就比如现在,千方百计地想惹毛我,那就别指望我会把这条线索吐出来。” 虞冷语速平缓,不卑不亢,丝毫听不出任何有弄虚作假的痕迹,反而那种手握底牌的自信和轻蔑快要溢出来。 一个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的新人,甚至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薄少女,换做旁人或许早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 而她敢这么硬气地和他们谈条件,十有八九说的是实话。 陈建光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刘志毫无眼色,不屑地出声道:“你说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我们几个有经验的都还没发现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甚至还损失了一名成员,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有什么就有什么,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虞冷说得是真的。” 几道目光闻声看去,竟然是一直沉默的孙晓明给她作证:“昨晚她来问过我一些信息,说马上就要推理出一条关键线索。如今看来……应该是推理成功了。” 说着,孙晓明的目光不自觉染上些埋怨。 虞冷明明已经获取了线索,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线索告诉他?他出了关键的一份力,结果现在还一无所知! 有人出来证明,虞冷的话似乎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陈建光目光薄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着说:“如果不和我们线索共享,那你恐怕也走不出去。” 虞冷扯起唇角,完全不买他的账:“走出去?忽然来到这么一个危机四伏,随时可能送命的破地儿 14.杀戮绵羊(十二) 《杀死废土[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 一片死寂。 即便陈建光方才就已经发现了这点诡异之处,再看一次那张人脸,也仍然觉得汗毛竖起,脊背发凉。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就如同几只被死死钉在案板上,无力挣扎,只能安静等待宰杀的羊。 第一天,孔篮惨死。 而在一切未知的今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接下来葬身羊腹的牺牲品。 很难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头颅被绵羊一口咬断的场景。 经过一番咀嚼后,他头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都被绵羊锋利的牙齿嚼得稀烂,最后吞进肚子里。 而他的脸,会在绵羊的脸上长出来。 它的身体还是绵羊的身体,血红色的绵密毛发蓬松又臃肿,脖子前伸,四只肥大的羊蹄稳稳地立在原地,叶片形状的耳朵安静地扇动了两下。 然而一张扭曲狰狞的人脸,却代替羊脸长在了羊头上。 那双眼白增多的人眼空洞无神,目眦尽裂,眼球瞪得几乎突出眼眶,像两个没电的灯泡,鼻孔同时发出老牛叹气一般的出气声。 张开血盆大口,里面竟然还是绵羊原本锋利尖锐的牙齿,迟缓又机械地上下咬合着。 多么毛骨悚然的一幕。 虞冷指尖蜷紧,耳边甚至有几分短暂的耳鸣。 昨天晚上,她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这只袭击了幸存者的绵羊,对它动向的掌握还是从群成员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的。 一个行踪不定的疯子,还有那幅明摆着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壁画,都让虞冷感到胆寒。 然而眼前这只长着人脸的绵羊,却给她一种截然相反的,难以言述的恐怖感。 它只是以羊的姿态低头吃草,头上的人脸无神骇然,却会在不经意的时刻因为牵动面部肌肉做出人类独有的表情。 那张属于人的嘴唇,此刻像是骆驼处于咀嚼状态中的嘴唇,扭曲地开合着,不时还有草屑和其他食物残渣从嘴里掉出来,诡异又恶心。 一瞬间,仿佛有凉气从头皮渗透进了血肉皮肤,令人血液凝固,甚至四肢僵直,浑身发麻。 安湘下意识揪紧了身边虞冷的手臂,手指无意识抖个不停。 虞冷收回落在绵羊上的目光,侧目看了安湘一眼,后者一脸惊惧。 于是虞冷拍了拍安湘的手臂,轻声提醒道:“别看了。” 安湘连忙别开视线,心有余悸般地自言自语道:“肯定很疼。” 被咬掉了脑袋,割下了人皮,最后甚至还被夺走了脸,成为一个恐怖怪物般的存在。 孔篮死亡的过程一定非常痛苦。 虞冷也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第一晚陈明艳发现的那张线索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绵羊喜欢黑夜。 如今看来,其实一开始字条就已经给了明显的提示。 当夜幕降临,黑暗蔓延整座村庄之时,面前这些看起来温顺平静的绵羊,会悄然变成暴虐凶残的怪物,拥有将人一口吞噬的能力。 天上的巨大时钟仍然不停歇地做着倒计时,完成任务的时间已经非常有限。 虞冷没有忘记,今天还有几个猜想等待去证实。 任务是三天之内离开绵羊村,但目前为止,他们其实还没有完整地探索过整个村庄,甚至都还没有走到尽头,找到绵羊村的边界。 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先将整个村子的结构都了解一遍,寻找可能的出口。 陈建光的想法和虞冷不谋而合,于是队伍重新回到了那条小路上。 虞冷看着陈建光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孔篮的纹身真的是被陈建光挖走的,那他身上现在很可能携带着武器,而且说不定不止一件。 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表盘上的分针转动了十几圈之后,他们终于经过虞冷昨晚待的屋子,也就是日记主人张广才的家。 再往前,就是还没探索过的区域。 尽管现在是白天,目光所及之处明亮清晰,但一行人还是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虞冷的注意力放在门前的数字上面。 一圈下来,结论和她的推测完全契合,安湘和陈明艳所待的那个屋子并不是唯一的两人之家。 再往后,陆陆续续还出现了好几次数字“2”,说明绵羊村里果然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生活居多。 林珊显得放松了一些,因为如果第二晚是女生两两一组的话,她八成不会再落单。 小路很快就出现了尽头,村口的景象也浮现在众人眼前。 荒凉。 这个形容词一瞬间从众人脑海中跳出来。 残破灰败的墙壁旁,几块腐烂生虫的木板堆在地上,不知名的黑绿苔藓植物爬满了整面墙,零零散散还竖着几棵光秃秃的枯树,深褐色,看起来像长满了老人斑。 小路前有一块面积不算大的空地,看上去是平时供人娱乐活动的小广场,地上铺着灰白的石砖,污脏得勉强能看出本色,几个损坏的木板凳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 最引人瞩目的是,广场不远处生长着一棵巨大的老榆树。 和荒凉破败对比鲜明,翠绿的榆树叶竟繁密得不像话,密密麻麻的叶片牵连拥挤在一起,像在竞争似的,将整棵树衬托得圆润膨胀,就像一只毛发绵密的绿色绵羊。 好顽强的生命力。 陈明艳忽然压低声音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 虞冷补充:“这棵树的形状有点像绵羊?” 陈明艳点头:“而且很奇怪,这里怎么会生长着一棵这么大的榆树?甚至看起来很鲜活,就好像,它一直有足够多的养料来源……” 虞冷的目光重新投向眼前这棵巨树。 其实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并不奇怪,因为树是终身生长的植物,而且能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存活。 一望无际的沙漠,危险的悬崖峭壁之中,甚至只是岩石上开裂的一个狭小缝隙,都可以让树在其间旺盛生长。 所以即便这个村庄落败许久,这棵树还能长得不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怪就怪在,整座村庄死气沉沉,一片绝望的枯灰色调。 而鲜明的反差之下,这棵巨树翠绿茂盛,一眼就能吸引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很难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安湘摸了摸下巴,说:“我之前在书上看见过,有的村庄会将村子里最大的那棵树当成祖先,时不时会在树下举办一些仪式,来庇佑村民安康。” 顿了顿,安湘小声推断:“小鱼,树下会不会埋着什么东西?” 虽然只是简单的猜测,但很有道理。 因为这棵树长得就很有指向性。 就差直接挂一个牌子,上面写—— 快来找我,我这有线索。 林珊思考几秒,下定决心,走到无动于衷的陈建光身边,轻声说:“陈哥,我们猜测树下埋着什么东 15.杀戮绵羊(十三) 《杀死废土[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 论年龄,虞冷很明显比她年轻。 论经验,林珊好说歹说也是从推演线里活着走出来过的,并不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对面那双漆黑又透亮的眼睛盯着,林珊心底无端有些打怵,仿佛虞冷的目光有洞穿人心的魔力。 林珊心跳飞快,下意识低头掩饰自己慌乱的表情。 难道……是刚才把娃娃藏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被虞冷看见了么? 她说的话是在试探自己? 看着林珊无处安放飘忽着的眼睛,脸上无措慌张的表情,虞冷愈发纳闷。 没发现就没发现,林珊怎么莫名其妙紧张成这样? 思及此,虞冷非常善意地出声安慰:“没事儿,我们大家都没……” 不料,话音未落。 林珊忽然身体一哆嗦,匆忙伸手拉开外套拉链,竟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诡异阴森的木雕娃娃。 几道注视下,林珊指尖颤抖着把娃娃递过去,低声解释:“刚才挖到的……忘记拿出来了,抱歉。” 虞冷下意识伸手接过娃娃。 她没第一时间观察娃娃身上刻的文字,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林珊苍白的脸上停顿几秒,若有所思。 “林珊姐。” 林珊听到虞冷叫自己,心一瞬间悬起来,故作冷静地抬起眼看她:“怎、怎么了?” 却见对面的少女表情真诚,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真的要空手回去了。” 挖到线索,但是忘记拿出来。 多么蹩脚又毫无逻辑的借口,但没人追问,没人质疑。 安湘脸上反而像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朝林珊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啊林珊姐,我还以为这一下午做的都是无用功,原来树下真的有线索。” 林珊局促不安地揪着手指,心里有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蓦地占了上风,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吐露实话:“其实我……” 察觉女人的身体轻微发着抖,安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关切:“林珊姐,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呀?” 闻言,林珊露出一种复杂的眼神,静默了好一会,才声音艰涩地回答说:“有一点,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她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娃娃我也是刚发现的……上面刻了字,你们快看看。” 场面一时有些和谐,虞冷轻轻敛起笑,没有拆穿。 她伸手把木雕娃娃翻到正面,露出肚子上刻的细密文字。 虞冷眯了眯眼,很费力地辨别出几个字:“镇压法……羊……腹……” 因为在土里埋得太久,再加上字迹本身又小又乱,绝大部分文字已经被泥土腐蚀得模糊不清,只能断断续续辨别出几个还算清晰的。 虞冷把木雕递给凑过来的安湘:“你看看?” 安湘捧着木雕,认认真真盯着看了好一会,最后长叹一声,摇摇头说:“我眼睛都快看瞎了,也只看出来那五个字。” 她一边把木雕传给陈明艳,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烦死了,要给线索就不能给全吗,和悬疑剧里刚说到关键线索就立马嗝屁的炮灰没什么两样。我有预感,木雕上的字肯定是关键信息,结果偏偏糊成了一坨屎……” 陈明艳默默抬头看了安湘一眼,欲言又止,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木雕上。 最后木雕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虞冷手里。 她们都只能看清那五个字:镇压法,羊,腹。 镇压法…… 根据字面意思推测的话,绵羊村里接二连三出现了诡异事件,或许需要镇压住什么东西才能平息。 羊,腹……又是什么意思? 绵羊肚子里有东西? 因为中间的字迹已经彻底模糊成一团,虞冷也不敢妄下定论。 假如上面刻的文字其实是在提醒幸存者千万别接触绵羊肚子,那到时候根据主观臆测行动反而要出事儿。 况且,就算线索真的在绵羊肚子里…… 又有谁敢接近黑夜里如猛兽一般凶残,能一口咬掉人脑袋的绵羊? “小鱼,已经三点多了。”安湘低头看了眼手表,同时轻轻抽了口凉气,“我怎么感觉时间比昨天还要快?” 这简直不是在加速他们离开的时间。 而是在压缩他们存活的时间。 现在收集到的线索乱七八糟,本来推理起来就已经够麻烦了,更何况目前还毫无头绪。 现在直接雪上加霜,完成任务的时间更是所剩不多。 虞冷把木雕还给林珊,语速下意识加快:“我们最后翻找一下附近没探索过的角落。” 几个人分头行动,分散四处,但这次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表盘上的时间显示:【16:30】 太阳已经在肉眼可见地下沉,殷红的余晖垂在天边,像被搅散的鲜红血液,缓缓拉开即将到来的绝望夜幕。 就在这时,安湘忽然看了眼手机:“陈建光在群里发消息了,他们有新发现。” 虞冷点进群聊看了眼。 看样子,陈建光他们几个去了最近的屋子搜寻情况,目前已经能够确定,门前拴着的绵羊数量对应的就是屋子里原本生活的村民人数,大部分是1和2居多。 都是一些她昨晚就推测出来的东西。 虞冷拄着下巴若有所思,下一秒孙晓明又在群里发了张照片。 看清里面的内容后,虞冷手指稍稍顿了下。 旁边的林珊忍不住惊叹出声:“好多坟啊!” 照片里的背景环境是翠绿色的草浪,长得很高,起伏不平,仿佛在随风摆动,看起来格外有生命和活力。 然而,被青草围绕在中心的,却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土黄色坟包。 大大小小的坟包从平地中凸出,十分紧密地挤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像是密密麻麻堆叠簇拥的土黄色莲蓬,对视觉有极大的冲击力,甚至让人有点犯恶心。 坟包上还立着数不清的木牌,上面刻着死者的名字。 安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伸手退出照片页面,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救命,我密恐都要犯了……” 陈明艳:“这些坟,都是死去的村民的?” 林珊:“大概率是吧,毕竟是在村子里建的坟场。” 手机里又弹出一张新照片。 虞冷定睛一看,是两个单独和其他坟包分隔开,相比之下有几分出入的小坟包。 其他的坟包木牌上宣告着村民的死亡,而这两个坟包的木牌上却写着:张广才夫妻下落不明。 张广才夫妻…… 安湘已经反应过来:“小鱼,你发现的那个日记本是不是就是张广才写的?” 林珊:“张广才夫妻没有死,但是下落不明……他们失踪了?” “绵羊村怪事频出,在这里生活的村民们随时有生命危险,而张广才的儿子才刚出生不久。”陈明艳皱着眉头推测,“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带着孩子离开绵羊村了?” 虞冷点点头,若有所思:“不无可能。但是到了这一步,就出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顿了顿,继续道:“绵羊村里不断死人的诅咒,是只要离开绵 16.杀戮绵羊(十四) 《杀死废土[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 绵羊村里的房屋构造其实都大差不差,就连土炕旁边摆放的柜子都是一个花纹。 因为有几间屋子里有村民们做木匠活的工具,所以虞冷猜测这些木制品十有八九是村民们自己制作的。 有了第一晚的前车之鉴,虞冷时刻关注起外面小路上的声响。 这间屋子其实比安湘和陈明艳待的那间更上面一点,如果绵羊沿着小路上来,会先经过她们,届时她们就会发提醒的消息。 目前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说明还没有情况发生,不用紧张得太早。但虞冷的心高悬着,莫名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在这个时候,虞冷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是孙晓明发来的。 【你在哪,我能和你一组吗?】 盯着上面的文字,虞冷眉心跳了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孙晓明怎么还在组队,难道他现在还在外面游荡? 来不及多想,虞冷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字:【我们已经分好组了,你一个人……】 指尖顿了顿,虞冷又把末尾的“一个人”删除,继续打字:【你还是尽快找个容身之处躲好,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就别再往孙晓明脆弱的心脏上戳钉子了,他应该比谁都更清楚自己已经落单的事实,只是还不甘心。 信息发出去之后,孙晓明没再回复。 虞冷收起手机,在里屋简单环顾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炕边的两个柜子刚才就已经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她的视线转向正坐在炕边的林珊,后者惨白着一张脸,手中紧握手机,十分惊恐地望着窗外,像是在恐惧什么即将到来的东西一样。 虞冷思忖片刻,轻声开口问她:“你看见什么了吗?” 林珊愣了下,反应过来虞冷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摇摇头说:“窗外什么都没有,我就是、就是有些害怕……” 她垂下眼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现在这种状态,我总是担心外面会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我太害怕出事。” 虞冷点头:“我明白的。” 少女眼神温柔,语速平缓,林珊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就放松了一些。 朦胧的黑暗里,林珊望向虞冷的眼睛。 人在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心理防线总是会相对脆弱一些,更何况林珊本身就是一个高敏感的人。 在这种紧张崩溃的状态下,再加上眼前的虞冷俨然已经摆好一副随时准备倾听的姿态,林珊心底动容,开始忍不住提起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来平复心情。 “虞冷,你知道吗,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我女儿。我女儿才刚过完三岁生日,很小很小一个,因为比同龄人个子矮一些,所以总是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我是个单亲妈妈,刚结婚一年后就发现前夫在我孕期出轨,所以果断选择离婚了。我一个人将孩子照顾大,我女儿的世界里只有妈妈。好多次她从幼儿园回来,哭得小脸红红的,要我一直抱着她安慰好久才能露出笑脸,她笑的时候特别可爱……” 林珊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顶多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虞冷没料到她有一个三岁多的女儿。 下一秒,女人忽然肩膀抽动,掩面哭泣起来。 “我来这里的每一天精神都是紧绷的,我感觉我随时都在崩溃边缘,我昨晚恨不得主动走到那条小路上,让绵羊杀了我,这样我就能彻底结束这暗无天日的一切了。可我有一个女儿啊,她叫家一,寓意是家里的唯一,她特别懂事,特别听话,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妈妈……” 再见女儿一面,是林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寄托,在这种充满未知,随时可能死在下一秒的地方,心理防线脆弱的林珊或许早就选择自我了结,根本不会浑浑噩噩地坚持到现在。 她每天在恐惧中度日,甚至会因为一阵低低吹过的风声而心惊胆战,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处于警觉中,夜不能寐。 生活得麻木又痛苦。 虽然刚进来不久,但虞冷其实特别能理解林珊的心情。 因为无数人忽然来到这里,却没人知道怎么离开。 幸存者们都告诉自己,至少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离开这里的希望。 可是在这个地方,光是活着,就已经太难太难了。 大家好像都变成了一具具机械运转的行尸走肉,随时徘徊于死亡和癫狂边缘,麻木地等待厄运降临。 即便侥幸从一个推演线里活了下来,很快又要进入下一个。人类彻底成为一个个渺小的,脆弱的,永不停歇转动着,直到彻底宕机报废的齿轮。 精神还正常的幸存者要每天活在对生活的恐惧和焦虑里,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寿命还剩多少,长此以往不疯才怪。 要么成为尸体,要么变成疯子。 虞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对此爱莫能助,因为她自己也是一个可怜的小蜉蝣,没有天生神力,撼动不了大树。 她只能轻轻拍拍林珊的肩膀,温声安慰:“好好活着,你一定会再见到小家一的。” 林珊哽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其实……” 她终于忍不住和虞冷说了实话,“我其实原本打算把那个木雕娃娃藏起来,拿去讨好陈建光的。我希望他能看在我主动提交线索的份上带我出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出去。” “我知道。” 虞冷表情平和,声音冷静地说:“一个是有经验有地位的幸存者领队,一个是初来乍到的新人,你觉得他有更大的把握带你出去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木雕是你发现的,你有选择把它交给谁的自由。” 虽然如果线索被陈建光等人垄断,她们八成会交代在这。 “不过,还是谢谢你最后选择了我,还和我说了实话,其实你不需要和我道歉。”虞冷弯弯唇,朝林珊温和地笑了下。 “林珊姐,你是个善良的好人。” 虞冷很不喜欢事后问责的流程,啰啰嗦嗦讲一堆大道理起不了什么作用。比起说教式的沟通,她更喜欢用正面鼓励的方式将别人打动。 林珊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唇别开了视线:“上午你威胁陈建光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 林珊停顿几秒,似乎在想合适的形容词:“但你其实……挺好的。” 威胁陈建光的时候? 虞冷思索片刻,脑袋里忽然蹦出今天早上满嘴跑火车,最后把陈建光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场面。 忽然觉得蛮搞笑的。 虽然当时她说的台词有很多地方都采用了夸张的手法,不过有些地方,虞冷其实没撒谎。 爹不疼娘不爱是真的,没有软肋也是真的,而且她确实报复心特别强。 虞冷就属于狗咬她一口,她绝对会一口咬回去报复,而且要多咬好几口让它彻底长记性,从此再也不敢招惹自己的那种人。 不过在法治社会,一切行为都受法律条文和公序良俗的制约,所以虞冷不会真的咬狗。 但在这里,如果所有幸存者中最后只能存活下来一个,那虞冷肯定会无所顾忌地杀出一条血路,豁出一切,成为唯一的胜者。 大家都想活命,甚至不惜代价,她也同样。 时间紧迫,她们终止了聊天。 林珊的脸色和缓许多,情绪不像一开始那样忐忑不安。 然而还没等安心多久,门外就忽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