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飞走后他火葬场了》 1. 第 1 章 [] C市,小雪,市中心医院。 谢南观握着号,寻了个角落坐下,整个人都陷进那一方狭小的空间。 高烧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谢南观明明穿得很厚了,可依旧会因为冷而打颤。 他下意识紧了紧外套,效果却微乎其微。 这个季节生病的人太多了,周围的咳嗽声不绝于耳,就连谢南观自己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将口罩往上拉了拉,滚烫的呼吸被尽数闷住,最终汇聚到一起不断上窜,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本就因高热而模糊不清的视线,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包括叫号用的显示屏。 看不清楚外界的事物,谢南观只能努力集中精神去听广播有没有在叫到他。 他一个人挂号、一个待诊,没有任何人可以提醒他注意号数。 所以他必须保持清醒。 看着周围结伴而来的人,一股需要“陪伴”的渴望在心头发酵,谢南观颤抖着指尖拿出手机,打开了他和时薄琛的聊天界面。 他和时薄琛最后一次对话是在三天前。 不,说聊天不太恰当。 因为屏幕上只有他单方面发出去的问话,时薄琛始终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谢南观的手指滑动屏幕,恍然发现时薄琛已经两个月没回过他的消息了。时薄琛一心只有公司的事情,经常忙到忘记时间,更别提愿意抽出时间陪他来医院看病。 时家专做影视,横跨国内外,在这个行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前阵子,时薄琛手底下当红的新人演员被人爆出了黑料,严重损害了时家名誉。就连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谢南观,都觉得此次黑料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网络,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而时薄琛身为时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召集公关挽回公司名誉,无疑是重中之重。 说来可笑,他和时薄琛在一起已经有三年,可他了解爱人的现状却总要依靠媒体爆料。 从24岁和时薄琛重逢交往,一直到现在,他们都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恋爱关系。 公司一旦有事,或者家里的长辈叫他,时薄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所以一旦和这些事撞上,无论谢南观这里有多么艰难,时薄琛都不会理会他。 时薄琛愿意分给他的时间,实在屈指可数。 谢南观神色黯淡。 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他将手机按灭了,朝着那些在面前来往的人悄然投去目光。 前排的一个姑娘忽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而陪在她身边的男生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而后又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递了过去。 看着情侣间的相互安慰和陪伴,谢南观忍不住看多了几眼。 原来……有人陪是那种感觉吗? 很快,他的视线越发模糊,耳边的声音不断变弱,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先生。” 谢南观应声抬头,看见了巡视的护士。 对上那双深色眸子的时候,护士微微一怔。 那是一双非常温润的眉眼,在对视上的瞬间就能让人遐想到纯洁无瑕的美玉。即便是在病中,青年身上的气质也仍然温润,就像是打破寒冬的春风,悄然浸润万物。 青年茫然地眨了眨眼,护士这才回过神来:“先生,您的爱人没陪您一起来吗?” 谢南观没法一下就反应过来,缓了许久才听懂护士在问什么。 他有些吃力地摇摇头:“我一个人来。” 静了片刻,又小声说:“他不会来。” 护士隐约猜到,青年口中的那个人,是青年的爱人。 病成这样都不来,对方真的爱这个漂亮的青年吗? 护士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说:“先生,您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最好还是给您的爱人打个电话,叫他过来陪您。” 挣扎片刻,谢南观还是接受了护士的建议,说了声“谢谢”后,他抖着手指、模糊着视线拨通了时薄琛的电话。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发烧,他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大概是烧糊涂了,他竟然祈盼时薄琛能接,但铃声响过一会儿后,话筒里传来了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音,泼了他一盆冷水。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同样的回复。 谢南观没有打第三次。 时薄琛不会来陪他。 - 办公室里。 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会议室里的所有目光都挪到那部手机的主人身上,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而手机的主人——时氏集团总经理时薄琛,双手交叠,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脸上情绪不明。 大约一分钟后,振动猝然停止。但很快,又“嗡嗡”作响。 “时、时总......”股东里占比较大的股东冷汗直流,硬着头皮提醒,“您的电话......” 时薄琛淡然瞥了手机一眼,淡漠的眼神又扫过那个股东的脸。 他缓缓启唇,语气缓慢却让人不寒而栗:“不重要的电话,继续。” - 谢南观走出医院时,雪已经停了。 等回到家,谢南观最后一点体力也消磨殆尽了,他索性放任自己躺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相比发烧时的难受,被时薄琛撂到一边不理会的难受更甚。 明明应该已经习惯的,可他还是会在意。 十年的爱,就像是长了血肉,怎么可能一下就割舍。 谢南观将身子蜷缩在沙发的角落,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破碎的光影,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沙发上搭着一件时薄琛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木质香。 闻见这味道,谢南观想起自己和时薄琛最近的一次亲热。说是最近,也是两个月前了。 就是在这里,时薄琛将他压在身下,貌似亲密无间地亲吻他、爱抚他。 看了一会儿,谢南观终于将外套扯了过来,近似贪婪地嗅着上面残留下的余香,像一只渴望主人怜爱的宠物。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他只能将一切过错归于发烧,好像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开门声。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身体滚烫而出现的幻觉,但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就被突然亮起来的灯唤醒了大半意识。 灯光刺得他眼睛难受,等适应过来,便对上了时薄琛略带冷冽的眼神。 谢南观不由得愣住。 这个让他朝思暮想又恨透了的人,此时此刻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时薄琛......”谢南观有些尴尬地将怀里的外套藏了藏,但无济于事。 他迷离着眼神,看了时薄琛一眼。 男人神色淡漠,眸光阴沉晦暗,心情看起来相当地不好。 时薄琛看见了谢南观闻衣服的动作,也看见了他藏衣服的慌乱模样。 这让他的心理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刚才的不悦也逐渐被抚平。 他喜欢看谢南观沉醉的样子,只要是这个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微微地眯起来,像一只慵懒的、讨好主人的小猫,惬意地寻求主人的宠爱。 那是他的猫,眼里只有他的猫。 时薄琛解开自己的领带,随手扔在地上,轻笑了一声,问:“你就这么喜欢我?” 谢南观不再看那双眼睛,他垂下了头。 时薄琛的祖父是冰岛人,所以时薄琛的眸子是深绿色,看起来就像精心打磨的祖母绿宝石。 无论他的语气多么地寒凉,一旦被这双眼睛盯上了,都会毫不犹豫地被拽入名为深情的漩涡。 见谢南观闷声不语,时薄琛走过去,单只膝盖挤进谢南观的腿中,捏住谢南观的下巴,以一种压倒性的气势由上而下将他禁锢在怀里,不容他逃离一寸。 时薄琛用命令的口吻说:“回答。” 语气也带着微不可察的烦躁。 谢南观的逃避和不承认让他莫名又开始烦躁起来。 谢南观每一次细微的举动,都能勾起他巨大的情绪变化。 他不喜欢谢南观避开的眼神,他要让谢南观只能看着他。 “你现在是在闹别扭?因为我没接你的电话吗。”时薄琛有些不悦,他揉了揉鼻梁,有些疲倦地主动解释,“今天公司忙,不是故意不接的。” 赫然听到解释,谢南观顿了半晌,心里的委屈陡然像洪水一样泄出,孤单和无人依靠,都成了他此时此刻脆弱的关键一环。 “忙起来就不愿意理会我了是吗?”谢南观红了眼眶,“我只是想要你关心我一下,可是你不仅不接我的电话,还连信息都不回。” “我说了,我忙,在公司开会。” 谢南观抬起头,语气有了怒意和委屈:“你难道在会议室待了三天?三天里,你难道就看都不看手机一眼?” 你到底有没有想起过我—— 谢南观几乎要将这句话呼之欲出,可是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问不出口,说不清是担心听到否定的答案,还是担心自己会怀疑肯定的答案。 总之,不问,就可以故作不知。 他转过脸,不愿意再和时薄琛对视。优越的下颌线由灯光勾勒出一条柔软的弧度。 时薄琛淡然看了他一眼,深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替换成了柔情。 他俯下身子,伸手抱住眼前这个身形略显单薄的人,而后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唇也不断在他的耳畔流转:“不生气了好不好,你还在发烧呢。” 语气除了透露出无限的亲昵,还带着讨饶的意味,一点也不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时薄琛确实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用最柔和的语气说出了这不符合身份的言语。 顷刻间,谢南观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郁结在心里那口气烟消云散。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他对于时薄琛的忽然靠近竟然有些不适应,他非常直观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攀升,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烧的更厉害了,还是单纯在躲避什么, 2. 第 2 章 [] 看着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首饰盒,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谢南观的心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薄琛和他做完爱,就会送一件特别贵重的东西给他,要么是价值连城的手表,要么是当季高定,亦或是其他昂贵的东西。 有时候心情好了,时薄琛会让谢南观试一试,看一看穿戴在谢南观身上的效果。心情若是不好,时薄琛通常撂下东西就走,也不管谢南观需不需要这些东西,以及愿不愿收下它们。 但无论时薄琛送的是什么,又给出怎样的表现,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像宿客留下赏金。 对于时薄琛来说,谢南观到底喜不喜欢这些,一点也不重要。 谢南观并没有打开首饰盒,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就把它收了起来,和时薄琛以前送的礼物放在一起。 他现在的工作是一家摄影公司的助理,平时除了协助完成摄影工作之外,还要充当后勤人员,留下来收拾场地,有时候人手实在不够,他甚至还要帮场工撘建背景板。 总之,他的每一项工作都又重又累,根本没有机会能穿戴时薄琛送的礼物。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东西卖掉换钱,这样不仅可以还上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也能让他和妹妹过得轻松点。 但每次犹豫过后,他都会将这些东西收好,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始终相信,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还清那些债务,带着妹妹过更好的生活。 况且于谢南观而言,这些东西或许算是时薄琛宠溺他的证明吧。 多么奇怪的证明,他却只能接受。 - 谢南观是幸运的,他踩点赶到了公司。 公司里的老员工有自己的小团体,对于谢南观这种半途加入的新人,他们压根不会花时间去搭理。 再加上谢南观没有任何过硬的身份背景,就更加不会有人来主动跟他说话,更别提带着他了。 没有前辈带着,谢南观在这里只能做一些累活,完全没有资格去参加公司的员工会议。 没法参加公司会议,也就无法提前知道每天的拍摄内容,一切只能随机应变。 不过好在这里的工资很高,就算是他这种底层的员工,工资也非常可观。因而对于这种小小的针对和排挤,谢南观压根没放在心上。 谢南观将东西放好,吃了退烧药后戴上口罩,就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他的高烧还没退,头昏昏沉沉的,昨晚虽然被照顾得很好,但总归是做到了半途。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谢南观只能强撑。 灯光还没架起来一会,门外就传来嘈杂声,隐约还能听到负责人有些刺耳的谄媚声。 谢南观不禁对这次的拍摄对象产生好奇。 这家摄影公司在C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曾帮影帝影后拍过封面,冲上过海外的排名,因而有着自己的傲气,如果不是身份地位特别高贵的人,负责人绝对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发出这种谄媚的语气。 其他人也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住,齐齐往那边看去。谢南观也不由得注意到了那边。 只见一个眉眼尤其精致的男人信步走了进来,眼神中带着蔑视。男人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个个身材健壮神色凛冽。 谢南观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始终想不起来,只是感觉很熟悉。 员工们不禁被这种气场震得屏住了呼吸,同时又觉得很是夸张,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男人巡视了一圈拍摄场地,眼神中的轻蔑和嫌恶更加明显,看到谢南观那一刻,男人的眼神一顿,眼底浮现出了玩弄的意味。 男人摆摆手,示意保镖和负责人留在原地,径直向谢南观走去。 因为低烧的缘故,谢南观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男人走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像张巨网笼罩在他的身上,谢南观才猛然回神。 气势带来的压迫感,谢南观避无可避。 看着男人的脸,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是洪水一样势不可当。可谢南观始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遇见过这个男人。 还没等谢南观有所反应,男人就一把扯下谢南观的口罩,口罩绳重重的勒了一下耳朵,谢南观的眸子转瞬被生理性的泪水充满。 在看清谢南观的脸后,男人发出了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 “果然是二哥养的金丝雀,竟然在这里遇上了。”男人的嗓音异常阴沉,让谢南观想起了荒凉的废墟楼。 谢南观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茫然地看着他。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浅浅地转了一圈,就被谢南观强硬地憋了回去。 他没有在陌生人面前示弱的习惯。 但在男人的眼中看来,谢南观的这种倔强特别地可怜,可怜到想让人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狠狠地欺负。 “二哥没在你面前提到过我?”男人捏住谢南观的下巴,加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而后解释:“时薄琛是我二哥,也是我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而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家家主正妻所生的儿子——时厉早,家里排行老三。我明明才是家里的。” 谢南观突然明白过来那种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他霎时瞪大双眼,原来是时家人。 他下意识不想和时家人多接触,想要避开。 但因为身体虚弱和来人的执拗,谢南观根本躲不开。 时厉早很满意谢南观的反应,“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过,看你这副惊讶的表情,我二哥该不会从来没和你说过时家的事吧?也是,二哥只是把你当成没用的金丝雀,养着玩玩而已,哪里会跟你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真可怜。” 谢南观完全不明白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不明白特意告诉他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他带着一些愠怒,“你要告诉我什么?” 时薄琛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时家的事情,什么继承人,什么私生子,他一概不知。时家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是通过媒体报道才知道一些。 和时薄琛交往的这三年里,他从来没有被带着去过时家,对时家的事情实在是了解甚微。 所以,他是来挑拨离间,故意说时薄琛不爱他吗? 他不信昨晚的柔情是假的。 而时厉早以为是对方开始在意自己的话,满意地笑了笑。 他很喜欢漂亮的人露出茫然的表情,特别是时薄琛身边的人,这让他觉得愉快。 但他知道时薄琛不喜欢他碰自己的东西,因此只能适时而止。 “等着吧,小金丝雀,等你被玩腻了,没有用处了,二哥就会把你脚底下的镣铐剪了,亲自把你扔掉。” - 在拍摄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时厉早一直盯着他,像是老鹰盯住猎物,让他很不自在。但当他转过身想要确认时,时厉早却在含笑配合拍摄,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 谢南观打了个寒颤,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气,怎么也喘不上来。 等终于熬到了下班,他甚至不想多待一分钟,和负责人说了一声之后,就径直离开了公司大厦。 回到家洗了澡,他才觉得心中的那团气散开了一些。 他从浴室走到客厅,却发现时薄琛来了。 时薄琛坐在沙发上,精壮的小臂搭在沙发顶,高大的身材在狭小的沙发上显得格格不入。他深绿色的瞳孔眯成一条缝,像野兽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刚走出来的谢南观。 3. 第 3 章 [] 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惬意地眯起来,眼神温柔缱绻。 可那只本来虚扣住谢南观脖颈的手,力道猛地加大,像是用尽了狠力,从后面不留余力地掐住了他,摩挲着他细腻的脖颈皮肤,迫使他仰起了头。 谢南观只觉得脖颈处突然传来阵阵麻意,下意识往后退,想要以此来平息那阵侵入脊椎的酥麻。 却发现,越是往后退,就越是将自己的薄弱之处送到时薄琛手里。 时薄琛的手劲很大,指尖上带着厚厚的茧,把他掐得有些难受。 但这种难受......又不全是痛苦,更像是暧昧不清的抚慰动作。 这种姿势让他想起了牢笼中,被主人掐住翅膀捏住要害的宠物。 之前时薄琛养过一只价值上万的金丝雀,矜贵又漂亮。在平时的时候,时薄琛非常珍爱它,会亲自给它打理羽毛,喂食送水,就好像,这只金丝雀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但是就在某一天,金丝雀的鸣叫打扰到了他,他就是这么毫不留情地掐住它的翅膀,先是温柔安抚,后又突然狠狠一用力,可怜的金丝雀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舒适窝里跳脱出来,就葬送在了那只残暴的手上。 上一秒还在活蹦乱跳的金丝雀,下一秒就被时薄琛当成废物扔到了垃圾桶。 甚至连看都没看多一眼。 这一切,都被陪在旁边的谢南观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谢南观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金丝雀,在时薄琛的手里陷入迷乱的痛苦。 好像前面的温柔全是假象。 谢南观酥麻得生理性泪水涌了上来,但因为极度害怕,眼眶中不断打转的眼泪愣是没流下来一滴。 这个时候的时薄琛,就像一只冷漠无情的,嗜血的怪物,又嘴角上扬,挑逗着他身上的所有感官。 这让谢南观很不舒服,但他又不受控地想要陷入。 他大概是疯了。 “谢南观,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你还要忍心拒绝我第二次吗?”时薄琛凑近他的耳边,亲昵间带着冷漠,像是在提醒他一样,“三年前,是我陪着你。” 谢南观听着,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三年前,是时薄琛救了狼狈的他,给了他一个归处。 他没忘,他也不可能忘,就是从那时开始,他爱时薄琛爱到无法自拔。 因此哪怕跟了时薄琛的这三年里,他不断地伤心难过,可仍然会因为时薄琛偶尔的温柔而重燃爱意。 终于,谢南观还是犹豫了:“时薄琛,但我靠近宴会里的人时,会难受......” 话音刚落,一直掐在脖颈处的手霍然松开,变成了缱绻而暧昧的爱抚,又像是挑拨的玩弄。 “你可以在我身边。只要在我身边,你就不会难受了,对吗?宝贝。” 大概是看出了谢南观的犹豫,时薄琛的心情开始慢慢变好,语气也尤其温柔又轻佻。 这才是他的小猫,那只永远都听他话的乖顺小猫。他容不得看到小猫又反抗他的举动,他的小猫,只能听他的。 只要谢南观一不遂他的愿,他就会觉得这个人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就会暴躁,焦躁不安。 他不能容忍他的小猫对他张牙舞爪,哪怕是有一点不顺从,他都会想要把这只小猫关进笼子里,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但如果小猫乖乖的,那他也会非常温柔。 时薄琛的指尖温柔地挑拨着谢南观白皙而纤细的脖颈,心疼地摸着刚才被掐出来的血痕,仿佛刚才狠戾的人不是他。 谢南观的皮肤很脆弱,只要轻轻一捏,都会留下鲜艳的痕迹,更别说是刚才那种力度了。 谢南观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不太确定地问:“你的事情很忙,有很多应酬,围着你的人也会很多,到时候,我还会被允许跟着你吗?” 他知道,时薄琛是个以公司项目为主的人,一旦情感和公司出现了冲突,时薄琛肯定会选择后者。 “别担心,南观。我保证,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好不好?” 谢南观还是妥协了。 对此,时薄琛非常高兴,温柔地捧住谢南观的脸颊,吻了吻他的额头、眼睑、鼻尖,最后停留在唇瓣上,细细勾勒。 动作非常轻柔,带着无尽的缱绻。 “额头不烫了,已经退烧了吧?”不等谢南观回答,又兀自地接下去,“这次的宴会,要给你穿什么西装去好呢?白色吧,你穿白色西装的时候最漂亮。不过,南观穿什么都很漂亮。” 他的小猫,是最漂亮的一只小猫。 - 这次的西装,仍然由法国设计师阿曼达为谢南观进行专门设计。 白色高奢西装很快就做好,今天阿曼达将西装送了过来,让谢南观试穿。 阿曼达是时薄琛专门从法国请来的私人服装设计师,曾为各大影帝影后设计礼服,名声享誉海内外,获得的国际性奖项更是数不胜数,设计出来的衣服也常常被刊登进顶尖的杂志之中。 平时光是请她设计一件衬衣,就要花上亿的酬劳,有时甚至花费千金都排不上队。 能把她聘为私人设计师的,那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做到,也就时薄琛可以。 谢南观跟了时薄琛这么久,对阿曼达也算是熟悉。他很多出席宴会的西装都是由阿曼达亲自设计的。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不得不说,阿曼达的设计还是一如既往非常地完美。 但他没有多看自己,而是在偷觑镜中的另一个人。 时薄琛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冷着脸正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不知是电话那头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身上的气势非常凛冽,眼神也尤其犀利。 这时,帮谢南观整理好衣服,阿曼达忍不住夸赞:“Mr谢,你很漂亮,身材也尤其好,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谢南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夸赞,想了想,只能回应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是您设计得很美。” 其实他觉得身上的西装太过珍贵,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弄坏,因此连举手投足都要小心翼翼的。 “笑起来更漂亮了!”阿曼达被青年的笑容闪了眼睛,忍不住惊呼。 她是个崇尚浪漫的法国人,表达自己的感情也尤其直白热烈。 “我的南观,当然是最漂亮的。”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插了进来,紧接着,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谢南观的腰。 谢南观抬起头,顺着手臂精壮的线条往上看。 而时薄琛正巧也看向他,薄唇边噙满了温柔的 4. 第 4 章 [] 一直到宴会开始,时薄琛都没有再来过,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回他一次。 中间家庭医生倒是来过,帮他检查身体,据说是时薄琛安排的。 谢南观换上白色西装,沉默地站在镜子面前。 原先的白色西装被撕破,阿曼达只好连夜重新赶工了一份,好歹在宴会的前一天把西装做好了送过来。在阿曼达亲自送过来的时候,他连声道歉。 阿曼达无所谓地拍了拍他的肩,用蹩脚的中文安慰他:“别在意,Mr.时经常会做出一些情绪不定的奇怪行为,上次他还把我设计出来的,市值上亿的礼服烧掉,我都已经习惯了。” 那件衣服其实是给谢南观的,时薄琛烧掉衣服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他不知道时薄琛为什么突然那么做,但他直觉,他不该问。 阿曼达却调皮地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反正Mr.时也不差钱。” 时家未来的家主,当然不差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是让谢南观真正在意的,不是身上这件昂贵精致的西装。 再怎么珍贵,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况且,时薄琛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联系过他。无论他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都没有得到对方一点的回应。 他察觉得出来,之前最后那一吻,没有任何温柔。时薄琛生气了。 时针缓慢指向七点,他要在八点赶到宴会。这期间有人来联系他,说是到时候会有车来接他。 至于是谁来接,那就不得而知了。联系他的人并没有告诉他。 透过落地窗,他看到远处乌云压住了城市,好像要大雨一场。 他有些疲倦。 他不想去,只要想起上流宴会中的虚与委蛇和对他的骚扰,他就非常厌恶。 但是只要是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更何况对象是时薄琛。 在这种挣扎之下,谢南观想起了时薄琛送他的礼物,他还没有打开来看过。而这次时薄琛对他单方面冷战的起源,就是这个礼物。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去了卧室,从摆放整齐的一堆珍宝里面,轻手将它拿了出来,打开。 是一对简约却不失奢华的耳扣。 谢南观微微一顿,原本毫无波澜的心情此时乱成一团。 犹豫了一会儿,他主动将耳扣戴上,看着镜子里泛着银光的装饰物,不由得怔住。 纯银色的耳扣没有任何点缀物,轻柔地包裹着他的耳垂。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出耳扣被精心设计成了“X”形。 是他姓名的首字母,X。 就像是专门为他设计的那样。 相比之前那些奢华又精美的礼物,这一对耳扣单调却有意义。 怪不得时薄琛要因为他没有看礼物而感到生气,原来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那么对他生气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为恋人准备礼物,恋人却没有打开来看,任谁都会生气吧。 谢南观抚了抚这对耳扣,压下了对宴会的排斥,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时薄琛。 - 当谢南观看到来接他的人是许默而不是时薄琛的时候,心情有些失落。 但他还是开心地和许默打招呼:“辛苦你了。” 尽管许默没有理他。 谢南观并没有在意。 许默是得到时薄琛器重的助理,因而有点架子在身上也不为过。 他早就知道,在他跟了时薄琛之前,身为助理和司机的许默就已经在时薄琛身边了。 当然,他知道许默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不然也不会能在时薄琛身边待那么久。时薄琛很不信任身边的人,几乎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手下的人。 而许默为人非常冷漠,就和他的雇主一样,问十句也不会回答一句。再加上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从右眼上方一直斜着延续到山根,就更加痞气十足。 先前时薄琛要谢南观去别墅或者其他地方的时候,都会派许默去接。久而久之,谢南观也就了解一些他了。 许默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等他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就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豪车。 谢南观知道许默就是这样一种性格,所以没有把他的漠视放在心上。他看向车窗,这才发现雨丝淅淅沥沥地拍打在车窗上,还画出了一道道细小的尾巴。 他看了看车上,发现没有伞,于是出声温和提醒:“待会可能要下暴雨,车上没有伞,如果下车的话,要小心淋湿。” 许默没有回答他,车上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得到不断拍打着车窗的雨声,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从车里边的后视镜看到,许默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南观温和地笑了笑,不甚在意。他拿出了手机,看到时薄琛发来信息。 时薄琛:[宝贝,快到了吗?] 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语气非常温和,仿佛之前的忽视和失踪都不是这个人所为。 想起时薄琛那晚的淡漠,以及这几天的忽视,谢南观也来了点脾气,将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摁掉。 他本以为按照时薄琛的性格,只要没等到人回复,就不会屈尊发第二条消息。但没想到,手机信息的特殊提示音再次响起。 时薄琛:[为什么不回复我?] 前面似乎是发生了事故,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谢南观去做重要的事之后,有提前出发的习惯,因此并不担心。 他忍着回复的冲动,关了手机屏幕,将头倚靠在车窗上,和外面的雨滴只有一窗之隔。 他深色的瞳孔望向窗外,倒映着天空灰黑的颜色。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时薄琛沉不住气,依旧发了很多条信息。但谢南观始终没回。 谢南观托着下巴,根本不去看手机屏幕的时暗时灭。 他没看到,许默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 举行宴会的地方是一栋独栋别墅,位于边郊。 车开到的时候,和时薄琛的聊天框里,仍然只有时薄琛单方面发过来的消息。就连拨进来的电话,都没有被接听过一次。 明明好像自己站在主动位置,谢南观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憋在乌云里的暴雨没有下出来,就连细雨也不见了踪迹。 下车的时候,他仍然对许默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提醒:“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点,刚下完雨,地上滑。” 照例,许默没有回答他,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他微微笑着, 5. 第 5 章 [] 去往宴会厅的路上,谢南观总觉得路过的人都在打量着他,甚至会一边看他,一边小声议论。 隐约之间,他听到“情人”“时薄琛”这几个字眼。 但当他回过头来想看看是谁在说话时,说话的方向却又寂静无比。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想细听,反而有些愉悦地悠闲地走过这条狭长又沉闷的过道。 他虽然小小地在生时薄琛的气,但还是很想见到对方的。 宴会的场所很华丽,璀璨得如同黑夜中耀眼的夜明珠,金碧辉煌四个字也不足以概括场所的宏大。金灿灿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穿着黑色西装的侍者拖着盛着酒杯的托盘,缓慢穿过会场。 在会场里,有好几个在电视里见过的演员和模特。 因为时薄琛偶尔会上一些娱乐新闻,所以谢南观偶尔会关注部分娱乐圈的消息,也能认出来出现在这里的明星几乎都是大咖级别的人物。 但最引入注目的是,站在宴厅正中心阶梯上的男人。 谢南观不得不承认,时薄琛的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场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极具诱惑力的气场和魅力。 时薄琛一身高奢西装,将修长健壮的身材修饰得完美无瑕。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但若是细看,又能捕捉到在这双深绿色的眼睛之下,还藏着浓浓的挑衅和不屑。 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眼神,在气定神闲的表面之下,藏着惊涛骇浪。 而站在时薄琛旁边的,是一个身着鸢尾花色高定礼裙的女性。礼裙就像一朵妖冶的花,将女人婀娜的身材和明艳的脸庞衬得更加迷人。 两个人并肩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宴会厅里的众人,包括谢南观。 谢南观怔在了原地,刚才心里无可抑制涌起来的想念在此时此刻,被卷成了一团乱麻,扔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扔。 时薄琛再一次给了他一颗甜枣后,响亮地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 “你们快看,时先生和沈小姐站在一起,未免也太相配了。一个是时家未来家主,一个是沈家千金,家世和实力都很相当。” “那个沈小姐,据说之前和家里闹掰了,一个人跑去国外当导演,还拿了国际大奖回来。” “最近沈家不是又认回她了吗?还说要把沈氏公司的股份都给她......” “听说他们......” 他听着身边细微的交谈声,耳朵和脑袋同时嗡嗡作响。 难以言说的失望涌了上来,连带着这几天的不安,通通倾泻而出。他捂住胸口,光滑漂亮的额头上布满细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种慢性病,在特别难过的情况之下,他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只即将溺水的鱼,痛苦万分。 就在这时,时薄琛的视线越过台阶下的众人,像是有感应一般精准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甚至来不及躲避,就暴露在对方赤裸裸的目光之下。 那是一双极具魅惑性的眼睛,却藏着淡淡的玩味,似乎在欣赏他的失态。 暖色的灯光洒在时薄琛的身上,在他身上晕染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这个时候的时薄琛,上位者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睥睨众人的不屑。 和十年前的时薄琛如出一辙,却又比那时更加地具有魅力。 十年前,17岁的谢南观就是这样,仰视着万众瞩目的时薄琛。 那时,17岁的时薄琛就是站在聚光灯之下,即使面对台下的人海,也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而他,身为搭档,不起眼地站在时薄琛的旁边,和台下的人一样,悄悄地仰望着他。 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件事,就连时薄琛都不知道—— 在17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时薄琛。 但那时他还不懂,以为只是单纯的憧憬。直到三年前再次和时薄琛相遇,在意乱情迷之下和他上|床,他才恍然大悟。 他对谢薄琛,不仅仅是憧憬和仰望,而是难以宣之于口的喜欢和迷恋。 十年前的17岁时是这样,十年后的27岁时仍是这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不纯粹的肉|体关|系。 谢南观的脸色苍白,恍惚间看向对方,竟疯狂地希望时薄琛能够走下那层台阶,像以往那样抱住他,温柔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他想,他真是疯了,竟然会幻想时薄琛在外根本不会做出来的举动。 而时薄琛确确实实没有走下来,只是俯视着他,浅浅微笑。 紧接着,他就看到,时薄琛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高脚杯,带着玩味的态度,碰了碰那位“沈小姐”手里的杯子,又俯身靠近她耳边。 那双高傲的深绿色的眼睛,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如同狩猎。 时薄琛是故意的。 谢南观没有再看下去,转身逃离了这里。 - 直到看不见青年的身影,时薄琛才敛起了脸上装出来的玩味的笑容,淡漠地后退,连一眼都没多给沈允黎。 他眉头紧锁,立刻让守在宴会里边的私人医生跟上去。 沈允黎嗤笑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不屑地说:“时家未来家主的行为未免也太幼稚了,竟然还要用这种方式去试探一个情人?” 正巧有人走上前来打招呼,沈允黎保持着温和恬静的笑容,朝那人碰了碰杯,一副归国千金的知礼模样。 等那人走后,沈允黎眼里的笑容淡了许多,才继续刚才的话:“故意和我靠近,就是为了看他的反应。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谢南观看上去可不好受。” 她和时薄琛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早就知道谢南观和时薄琛的关系。 时薄琛当然把谢南观的反应看在了眼里。他看着青年的脸色逐步失掉血色,捂住胸口脆弱的模样,他满足了,却也心痛无比。 他就是想看谢南观在乎他的模样,哪怕是痛苦的,他也要让谢南观只因为他而痛苦。 他要掌控谢南观的一切。 可是同时,他也伤害着谢南观。 就因为谢南观不接他电话吗?他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小气成了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明明从来不在意别人的任何反应。 沈允黎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 她认识时薄琛这么久,对他的本性也了解一二,当然知道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她也有些诧异。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时薄琛会为了去试探对方的反应,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明明对方应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甚至连恋人都不是。 像时薄琛这种冷血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有恋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沈允黎看着宴会厅里各怀心思的人,轻笑了一声:“宴会里可有不少人知道谢南观是你的情人,你还让他过来。怎么,是觉得时家老爷子一定会把时家家主的位置给你?别忘了,时厉早比你更有继承的资格。” 现任时家家主为人古板,眼里肯定容不得继任家主是一个 6. 第 6 章 [] 谢南观错愕地望着时薄琛,没有想到他会离开宴会找出来。 毕竟之前在宴会,时薄琛一直都是以应酬为主,忙到对他向来无法顾及,哪怕是像这次一样,已经答应了要陪在他身边,或许也不会真的做到。 可是这次,时薄琛却甩下应酬,追出来了。 当时薄琛看到谢南观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即便努力保持镇定,可脸色仍然很差。 这里是后花园,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在,他完全没有必要再维持那副虚伪的面孔,装出和善的态度。 时薄琛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拉过谢南观,力气大到疼得后者闷声哼了一下。 听到闷哼声后,他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松开了对方的手腕,从他的腰肢穿过,改成了侵略性十足的搂拥。 他扫过丹尼尔的脸,深绿色的眸子间攻击意味极强:“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丹尼尔听到对方不善的话,脸色也很不好:“我有邀请函,你不能赶我走。” 时薄琛回头看他,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如同浪潮一般压过去,他的眼底也凝聚起浓稠的墨色,所有的一切最终只化为一个字—— “滚。” 丹尼尔顿时脊背发凉。 他家和时家有合作,自然也就打听过时薄琛。这个男人手段是出了名的狠戾,如同豺狼,不然年纪轻轻才27岁,怎么能够握住庞大时氏的半条命脉,成为时家未来家主的第一候选人。 而这场宴会的主场,就是由这位最年轻的时家未来家主所把控。 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仍然想着要关心那个漂亮的青年:“谢先生......” “丹尼尔。” 谢南观打断他,“我没事,你先离开吧。” 丹尼尔只好留下一句“之后我会联系你的”,就走了。 花园再次恢复死一般的沉寂。 时薄琛的脸色很难看,不怎么具有耐心地等待着谢南观的回复,他希望能听到对方的解释,为什么会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 晚风带来一阵花香,吹起了谢南观柔软的微长的头发。 “他说会联系你?”时薄琛轻易就将谢南观翻了个面,直视那双深色的好看的眼睛。 他还残存最后一点耐心和理智,没有将漂亮的青年立刻压在身下,而是指尖摩挲着谢南观有些苍白的唇,挑开他的唇瓣。 “故意不接我的电话,还和别的男人说话?” 没等谢南观回答,生理性眼泪就被那指尖逼得滑下眼角。 像是晶莹的珠宝,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谢南观艰难地诉说自己的委屈:“明明......是你先对我生气,还撕掉我身上的衣服。” 指尖顿了顿,紧接着收了回去。谢南观刚喘口气,那只手却停留在其他地方。 “因为你不打开我的礼物,我很难过,那是为你专门准备的。”时薄琛耐心地挑逗着他,同时也耐心地谢南观的委屈。 “可你、可你为什么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谢南观闷哼了一声,酥麻宛若波浪,将他一步步引向顶峰。 他几近站不稳,双手抓着对方精壮的手臂,双脚打颤:“我听到他们说,你和那个女人很相配。” 微风吹来燥热的风,却吹不散两个人逐渐上升的体温。花园的花随风摇曳,花瓣拢住花蕊,像是羞涩于窥视这一场在花园里的密事。 谢南观正委屈着,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南观,你是在因为我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而吃醋吗?” 闻言,谢南观的脸“噌”地一下立刻蹿红,抓住对方手臂的指尖忍不住颤抖:“我、我没有......” 时薄琛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爱怜地吻掉他眼的眼泪,攥住他的衣领,突然狠狠一扯。 谢南观的身体霎时暴露在月光之下。 一切都暴露无遗。 在听到纽扣崩坏的声音时,谢南观竟然还能分出心来想,这件衣服可真是命运多舛,前后被撕坏了两次。 “宝贝,我好高兴你会吃醋,你很在意我,很爱我对不起?”时薄琛埋首于他的脖颈,指尖开始作乱,“但是,我还是要惩罚你。” “因为你不接我的电话,还和别人站在一起。” 微风徐徐吹来,带走了空中暧昧而黏腻的味道。它吹得草丛呼呼作响,却掩盖不了月色下压抑又痛苦的呻|吟。 谢南观不知道自己昏迷又醒来了多少次,但每次意识回笼,他都能穿过时薄琛宽绰健壮的肩膀,看到天空中明晃晃的月亮。 月光太亮了,亮得谢南观的泪滑过白皙的脸颊,坠落在花丛之间。 时薄琛的动作微微停住。 他看到谢南观侧过脸,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修建好的草丛上,像一滴珍珠沉入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他知道,他弄疼他了。 “宝贝,对不起,是我动作太重了。”时薄琛最见不得柔软的谢南观,会让他泛起怜悯之心,所以他柔声哄他,语气温柔得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恋人。 “是我惩罚得太厉害了。我太在意你了,所以控制不住。不要哭了,好不好?” 谢南观的脸像是飘满晚霞,红润得可爱,惹得他又轻轻吻了一下。 “下次不要再不理我了。” 他复又吻了吻谢南观的耳垂,惊喜地发现对方已经戴上了那一对耳扣:“南观,你戴这一对耳扣真好看。” 谢南观满身潮热,听到夸赞,耳垂都红了。 这场小冷战以时薄琛的示弱结束。时薄琛包容了他偶尔的小脾气,虽然现在的动作并不温柔。 他沦陷在这场温柔的情爱中,将一切抛之脑后。 他甚至没有发现,时薄琛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又为什么会碰杯。 而时薄琛也只是轻轻地吻掉了他脸颊上滚落下来的泪珠,柔声说: “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 宴会还没结束,但时薄琛刚刚做得太狠,直到现在他的腿都在发软,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参加宴会,于是开口请求时薄琛将他送回去。 大概是才教训完不听话的猫,时薄琛这会心情很好,所以他并没有为难谢南观。 谢南观身上的潮热还没冷却,只是身上披着时薄琛的外套,过于漂亮温和的脸倚靠在车窗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有人过来和时薄琛打招呼,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谢南观这个时候带有情欲的样子,只能下车去应对。 但他没走多久,沈允黎就走了过来。 等谢南观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允黎已经走到了半落下来的车窗旁边,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我很喜欢你,如果哪天你想离开了,随时联系我,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沈允黎笑着将名片塞到他的手里,很快又走了。 虽然沈允黎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主动靠近他,但当谢南观看到时薄琛已经往车这边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名片攥在了手心。 离开?离开谁?时薄琛吗? 他为什么......会离开时薄琛? 他真的有一天会主动离开时薄琛吗? 谢南观不明白。 - 从那 7. 第 7 章 [] 苏辰铎“刷”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就要冲到门口,“我去找他!他怎么敢欺负你!” 苏家在C市好歹也是能遮住半片天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况且,谢南观可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都舍不得让谢南观露出伤心的表情!那个男人是怎么敢的啊! 动静太大,周围的人纷纷好奇地望过来。只见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粉发男人满脸怒意,一副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打架的样子。 而和粉发男人同台的男人,倒是无奈又温和地微笑着。 但店里太过嘈杂,他们都听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暗自在心里揣测是不是上演了什么狗血大戏。 在谢南观的劝阻之下,苏辰铎才气呼呼地重新坐下,但还是非常不满。 “他没有欺负我,可能只是我多想了。”谢南观递给他一杯茶,没有和他说沈允黎的事情。 苏辰铎向来护着他,他担心如果说了,对方真的会冲到时薄琛面前,不计后果给他一拳。 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更希望自己只是在多想。 “谢南观,你对他太好了。”苏辰铎有些委屈地抱怨,“高中的时候你就很维护他,都十年过去了……。” 明明他才是最喜欢谢南观的。 高中的时候,家里边都忙,没时间顾及他,他就养成了玩世不恭的性格,顶着一头金毛到处惹是生非,打架、逃课、顶撞,只要是校规校纪里边的,他都犯了个遍。 苏家又是学校里边的大股东,因为校长老师都不敢拿他怎么办,只能放任他,只要不犯大事就行。 这样一来,学校里边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一点也不敢靠近他,更别说和他做朋友陪他了。 只有谢南观,是唯一一个,看见他受伤了,会问他疼不疼,为他上药的人。 从谢南观问他疼不疼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他要把谢南观当成最好的兄弟! 所以,十年前当他知道谢南观喜欢时薄琛的时候,他差点就撸起袖子直接把人拎到谢南观面前,让他俩交往。 可是现在,他最最珍贵的朋友,竟然会因为一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而伤心难过! 要不是看在谢南观太爱对方的份上,他早就把时薄琛大卸八块了! “谢南观,当时你挤在几千人的会场里边,身上脸上都是汗,就为了看他一场毕业演讲。你为了他,用尽全力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结果他根本没认出你。你那会还急着给在图书馆的他送伞,淋了一身的雨,弄得自己发烧四十度,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看着的苏辰铎忍不住心疼。 谢南观所做的一切,那个男人竟然压根就不知道。 听到这,谢南观垂下眸子,看着不断上升的火锅热气,竟然觉得自己就像踩在空中云雾一样,毫无真实感。 原来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吗? 大概是因为爱得太顺其自然了吧。 他完全没仔细地想过,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就像是被耀眼的时薄琛蛊惑了一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靠近他。 等真正地靠近了,交往了,似乎没有当初保持幻想的时候美好。 但他已经知足了。 虽然时薄琛总是阴晴不定,也并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及时出现,但对方也主动解释过了,只是因为忙。 苏辰铎张了张唇,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 “谢南观,你爱他,可他真的爱你吗?” - 一顿火锅吃完,苏辰铎的行踪很快就被苏家发现,派出了保镖找过来。 所以两个人还没叙旧多久,苏辰铎就被押送上了车。 车开走前,苏辰铎还从车窗里边探出了满是泪的脸,稀里哗啦地哭喊着:“谢南观!如果时薄琛让你哭了,我一定宰了他......!” 结果话还没说完,头就被保镖摁回了车里边。 谢南观朝着劳斯莱斯离去的方向挥挥手,真的把苏辰铎的话放在了心里。 其实苏辰铎对他很好,知道他喜欢时薄琛后,苏辰铎虽然很不高兴很不满,总是会埋怨时薄琛的差劲行为,但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支持他。 尊重理解,是谢南观最需要的,而苏辰铎恰恰给了他满满当当的包容。 等看不见那辆劳斯莱斯,谢南观才转过身,缓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苏辰铎选择的火锅店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知道这是苏辰铎在为他着想。从苏家到这边,坐车最少也要一个小时。从机场到这边就更远了,最少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今天没有下雪,是个大晴天,暖呼呼的阳光照在谢南观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薄薄的光芒。 他周身的气场本就柔软,光芒照耀,更像是阳光底下的一汪缓缓流动的溪水。 在回去的路上,有好几个女生红着脸主动上来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后来竟然还有几个男生,但都被谢南观婉言拒绝了。 看着他们腼腆又勇敢的模样,谢南观不禁有些羡慕。 如果十年前的自己有这么勇敢就好了,那样他和时薄琛的开始应该就可以更早一些吧。不过24岁的开始,也不迟就是了。 24岁他一身狼狈,一整年下来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候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现在想想,那一年最幸运的,大概就是和时薄琛重逢了。 谢南观停住了脚步,没有留意到身后一直跟着的奥迪也立刻停了下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许默等待着后座上时薄琛的指令。从青年出门开始,时薄琛就让他一直跟着,但从上车到现在,坐在后边的男人一句话都没说。 时薄琛不发一言,光是拧着眉头沉默地坐着,就登时让还算宽敞的车内空间顿时狭窄且低气压十足。 “继续跟着他。”时薄琛揉了揉眉心,想起刚才谢南观和别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有些烦躁,“那个粉头小子什么人,查到了吗?” “是苏家独子,已经继承了苏家影视集团,但没有公司的管事权。前不久偷溜去了C国,苏家派人找了他很久,今天自己回国了。” 时薄琛拧紧了眉头,神色不悦:“今天回国,就立刻找过来?” 许默答:“是。” 时薄琛的脸色更黑了:“苏家一直有个节目想要我们资金支持,还想从我们这边要人,我之前一直放着这个没理。现在可以告诉他们,时家不给他们任何支持。” 刻意靠近谢南观的人,一个都不用留。 许默从后视镜看向时薄琛:“苏家那边和集团一直都有合作,两边的董事长也是交好。时董事长之前也有要和苏家那边继续合作的意思。如果拒绝后续会比较麻烦。”比如时继源会大发雷霆。 时继源是现任时家家主,时氏的董事长,也是时薄琛的父亲。 许默一直都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对于时薄琛的命令也都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当然,如果时薄琛在公事上加入了私人感情,他也不会反驳,只会把原则上的事情提醒一遍。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不用管他,你照做。时继源虽然放了权给我,向外也说我是继任时家家主,但他不会真的放手,手里握着一些股东。现在是该灭灭他的火气。”时薄琛勾起了唇角,轻蔑的意思夹杂其中。 “这不像您之前的作风。”许默提醒。在他看来,时薄琛向来都以公司上的事情为主,就好像自从8岁被接回时家后, 8. 第 8 章 [] 小区里边的楼房很密,两栋楼紧紧贴在一块,把阳光都遮住了,抬头能看到的,只有整整齐齐的方块窗户。 外边的墙被日晒雨淋,早已经被时间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黑漆。 如果走进巷子,还能闻到弥散在半空中的苦中药味。 这个小区是他和妹妹南瑶从舅舅何效兵那里搬出来后找到的房子,房东看他和妹妹实在拿不出多少钱,拧着眉头粗声粗气告诉他们房价就几百块钱,不能再少了。 但谢南观清楚,那是房东降了价之后的最低价格。 租好了这间房后,他就误打误撞和时薄琛在一起,楠瑶不久后也治好了病上了大学。当时时薄琛看到他住在这里,似乎有些嫌弃,很快又在市中心那边给他准备了一套房。 不过市中心的那套房他很少住,基本上还是会回到这里。只有时薄琛来找他时,他才会去到市中心那边,等着时薄琛。 毕竟这里是他和妹妹的住处,也不能放着不管。 好在两处地方离得不远,两边跑不是问题,只不过是贫民窟和富豪区的区别而已。 他捧着一束和这儿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玫瑰花,拐进了一条更黑的小巷子。巷子的中间道堆积着一些污水,他踩着一边的台阶,神色自如穿过。 “南观啊?”身后有人喊他。 谢南观回过身,看到是住在附近卖菜的王阿姨。当时没钱卖菜的时候,是王阿姨经常把卖剩的菜免费给他。 “王阿姨。”谢南观站定了脚。 王阿姨第一眼就看到那一束红玫瑰,笑得鱼尾纹都皱到了一起:“又是送给时薄琛那小子?” 她打听过时薄琛的真实身份,但她也不懂那些。 谢南观怔了怔,他好像刚才才听到类似的话。 王阿姨见他发呆,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就笑:“这有什么,早些时候我们常看见你送他花呢,怎么好些年了倒不好意思了?没事儿的啊!虽然我们这里这里的人又老又落后,但绝对不会对你俩有什么意见!” “年轻人嘛!大胆去爱!” 谢南观愣住,心里那汪始终平静流淌着的溪水开始涌动,泛起涟漪,不断扩大,遇岸则返。 时薄琛在外从来没有宣布过和他的恋人关系,所以他一直觉得,这种感情怎么可能会被身边的其他人认可。 原来......是可以得到祝福的吗? “王阿姨,谢谢你。”谢南观的笑容如云柔软,比玫瑰花都要惹人心动,他抽出一朵玫瑰花,送给对方,“送给您。” 王阿姨被这笑容晃得怔了怔,转眼间手里就多了一朵花,连忙摆手:“我这双老粗手,拿不了这么娇贵的花嘞!” 谢南观回以温和的笑容:“您值得这么美的花。” 回去的路上,谢南观还遇到了不少熟人,每遇到一个熟人,都会和他打趣“又是送给时薄琛的?” 而谢南观每一次都是温和地笑笑,继而送出一朵娇嫩的玫瑰。 这束玫瑰本来是要送给时薄琛的,但他回了这里,时薄琛也不会过来,因此下次重买也可以。 现在他很想送给王阿姨他们。 王阿姨和保安大叔说得没错,之前每次路过花店,他都会一朵一朵认真挑选玫瑰,再由自己包扎好,送给时薄琛。 他很喜欢花,最喜欢象征着浪漫的红玫瑰。 他曾经问过时薄琛喜欢玫瑰花吗,得到的回答是“喜欢”。因此,他总是会认真准备。 将最美的花送给爱他和他爱的人。 这就值得。 回到家,谢南观开始收拾屋子,准备收拾完后再去接妹妹楠瑶。 刚才妹妹给他发信息,说是已经在车上了。 其实屋子不脏,但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有洁癖的时薄琛偶尔会挑剔一两句,比如衣柜里边两个人的衣服为什么会混在一起放,两个人的杯子为什么会挨在一块。 谢南观本来就爱干净,再加上时薄琛的没事找事,他也就养出了一手打扫房间的好手艺。 因而这里的房间虽小,但桌子是干净的,地面是发光的,柜子厨具是整齐的,一切都干干净净。 没一会儿,谢南观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开始响,他放下了手里的扫把看了看,发现来电显示“时薄琛”。 他立刻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时薄琛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就像在花园做时落在他耳边的声音。 谢南观的心脏很没出息地狠狠跳了一下,他努力保持声音平静:“在家,怎么了?” 几天没听到时薄琛的声音了,他有些想念。那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化作一双手,暧昧地抚着他的脊背。 那边沉默了几秒,“我就在家,没看到你。” 谢南观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那套房子,其实他几天前就没有住在那里了。他曾主动联系过时薄琛,得到的回复是公司忙,回不去。 时薄琛不在,他一个人觉得孤单,也就回这里了。 “我在C小区这里。” 时薄琛像是有些不满这个回答,声音低沉,“为什么要回那里。” 谢南观给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楠瑶快放假了,她要回来住,我要陪陪她。” 前几天正在读大四的谢楠瑶打电话过来,说是学校很快就会放假,她要回来看看他。谢楠瑶虽然知道他和时薄琛的关系,但极少主动提起。 大概是因为还在接受过程。 相依为命的哥哥竟然是个同性恋,换作谁都没法一下就接受。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说了句“等我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谢南观捂住心脏的位置,等它平复了一些,才把手机随便放在旁边,接着扫地。 - 谢南观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敲门声像是暴雨一样,没有任何间断。 他本来想睡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没想到因为最近太累睡了过去,现在还没完全醒过来,导致他下意识是之前催债的上门了。 身体比他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全身绷直僵硬,额头冒出冷汗。 23岁时,他曾经被催债的人堵在巷子口,打得浑身是伤,如果不是路过的人喊了一声,他可能一条胳膊都没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提醒他彻底清醒。他慢慢缓过来,身体逐渐松弛。 他反应过来,催债的人绝对不会有耐心去敲门,况且,他已经还了那一部分,剩下没那么着急的一部分不会有人来催,对方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屋子一片漆黑,谢南观盯着天花板,缓了一阵才走去开门。 入眼是时薄琛那张就算表情阴沉也帅得惨无人道的脸。 谢南观不得不承认,十年前喜欢上时薄琛,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张脸。 其实时薄琛笑起来很帅,只是性格太过阴晴不定,所以笑的机会也就比较少。 没等谢南观有所反应,时薄琛就拥住了他,鼻尖在脖颈处轻嗅,像是在确认什么。 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差点让谢南观的心脏哆嗦了一下:“有花的香味。” 突如其来的亲密的动作让谢南观红了红脸。 和时薄琛几天不见,亲密的间隔也比较长,他有些不太能缓过来。 “你怎么来了?”谢南观将脸藏进他的肩膀,以藏住自己的羞赫,“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来这里吗?” 时薄琛搂住他,“有你在,我就喜欢来这里。” 不得不承认,时薄琛说起情话来,太有一套了,弄得谢南观经常面红耳赤,比如现在。 时薄琛走进来,用眼神巡 9. 第 9 章 [] 随着“咔哒”声的响起,谢南观的力气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推开了时薄琛。 他的脸色很差,苍白得如同墙纸一般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非常脆弱。 因为惊吓,那双深色的瞳孔竖起,稍稍瞪大,紧紧地盯着被推到沙发边缘的时薄琛。 时薄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扶住沙发的边沿没有动弹,深绿色的眸子犹如一滩泛起旋涡的湖水,毫不留情地将他拉入其中。 谢南观错愕地看着摊开的双手,就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推时薄琛。 “对、对不起……”谢南观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哥,时哥......”随着“啪嗒”声的消失,一道清脆的女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谢南观回过头,看到扶着行李箱的谢楠瑶站在门口,那双灵动的眼睛满是惊讶。 她想走进来,但看到时薄琛也在后,又想退出去,似乎意识到这样也是不对,就左右为难,只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南观的衣服有些凌乱,时薄琛也面色不太好地站在沙发边缘,半空中仿佛弥漫着紧张又尴尬的气氛。 僵持了一会儿,时薄琛走了,临走前,目光沉沉又像是缠绵地看了谢南观一眼。 谢南观不知道怎么应对,也自知做得不对,只能慌张避开了他的眼神。 等人走后,谢楠瑶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你们......” 谢南观帮她把行李拉进来,敛了慌张,面上挤出温柔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没什么……不用担心。不是说还在路上吗,怎么到了也不让我去车站接你?” 谢楠瑶的大学在A市,离C市远,得搭好久的车,其实坐飞机更快,但她为了省钱,总是选择坐火车,得好几天才能到。 谢南观心疼她,又拗不过她,只能在她回来的时候,去火车站接她。 “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自己回来了......” 谢楠瑶突然顿住,继而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臂,撸起袖子左右看,又别开他的袖口看了看,看到手腕处有一团紫黑色的伤,顿时神色紧张: “哥,这是他打的吗?” 在她的印象中,时薄琛的眼神总是特别冷,让人对视一眼都脊背发凉。 像这样冷漠的人……会不会动手也不清楚。 她担心谢南观,可又不敢问。 一开始谢南观不知道妹妹要做什么,只是任由其动作,等听到妹妹紧张地问他伤口,他这才反应过来,妹妹是在检查他身上的伤。 谢南观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不是,是之前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不会疼,不用担心。” 这个伤是前段时间搬场地的箱子时不小心扭伤的,虽然看着可怕,但其实不疼。 因为伤口太过触目惊心,弄得时薄琛都注意到了,还沉着脸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处理。 他还是讨饶道歉了好一会,并保证下次一定会注意,才让时薄琛的脸色转好。 时薄琛虽然时而对他冷淡,时而极尽温柔,但从来都不会对他动手,也不会在身体上伤害他。 一旦他受伤了,时薄琛也会请私人医生过来。 哦,不对,上||床时候的粗暴除外。上|床这件事情,虽然少了点温柔,但他们双方都很满意。 他还不至于痴情眼瞎到即便对方会打他,他还上赶着去爱。 听到不是心里所想的那样,谢楠瑶才长舒一口气。本来还想再问,但看到谢南观有意避开刚才的事情时,也没有再提。 她尊重和理解哥哥的选择,也会毫无保留地选择支持,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但前提是那个人不能伤害哥哥。 她熟练地从老地方搬出药箱,取出盖子有些灰灰的跌打药酒。 之前谢南观总是干重活,在工地上都做过,所以总是会扭伤擦伤,她就会在他下班回来后,细心给他上药擦药。 有时候谢南观凌晨从工地回来,她都要坚持从床上爬起来给他上药。 所以家里边药箱在哪儿她最清楚。 用指尖摸了一下药瓶上边,摸到一层灰后,谢楠瑶很心疼:“哥,你是不是受伤后又不自己去上药了?” 不然怎么会药瓶都已经放在箱子里了,竟然还能蒙上一层灰尘,明显就是放久了没用。 她回大学前,还特意叮嘱谢南观工作要小心点,如果受伤了要及时上药,她知道谢南观的工作比较辛苦很容易受伤。 “下次我会小心点的。”谢南观笑笑。 谢楠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 上好药,谢楠瑶开始从书包里面开始一件一件把东西搬出来,一边搬,一边和谢南观分享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哥,这是学校那边发给留校学生的橙子,你平时肯定舍不得多给自己买,我就带回来了。” “你还记得吗哥,小时候我想吃橙子,可是舅妈她又只给表哥吃不给我们,你就趁他们睡觉偷偷溜进厨房偷橙子给我吃,结果被舅妈发现了一顿打。” “哥,这是我参加学院竞赛得到的奖金,用大红包装着的发下来呢,给你。” “上回开学你送我去学校,我们宿舍的人看到了,都说你很帅,想打听你的联系方式,我才没给他们。” “哥,实习地方的人都对我特别好,还记得上回我寄回来的特产吗,就是我同事送的。” “哥......” 谢楠瑶滔滔不绝的声音给这间不大的房子增添了很多生机,谢南观切好了橙子放在她的面前,再从冰箱里拿出为她准备的小蛋糕,便唇角挂着柔和的笑容,耐心地坐在旁边听着分享。 他一直很渴望家庭氛围。 他8岁,楠瑶4岁时,爸妈就和别人跑了,外公看他们可怜,把他们带回了家。但因为舅妈很讨厌他们,所以他和楠瑶没有再尝试过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氛围。 所以之前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他看着舅舅一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他和楠瑶都很羡慕。 三年前唯一会爱他们的外公去世了,他也大学毕业能够养活自己和妹妹,就从舅妈家搬了出来,不再受他们的白眼。 虽然现在他还欠着债,但相比之前,现在的生活已经好了很多。 “哥,蛋糕我们一人一 10. 第 10 章 [] 谢楠瑶看着温柔笑着却坚定的谢南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明确地说爱时薄琛。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哥哥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债才和时薄琛在一起,毕竟她一直对时薄琛印象不好,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虚伪感。 进入大学以后,她总是听说有人会迫于生活的压力,为了钱出卖自己。她不想将哥哥想成他们那样,但是...... 是时薄琛的出现,解决了他们当时最难以解决的问题——钱。但他看哥哥的眼神却总是很寡淡,甚至带着轻佻的意味。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哥哥是不是为了债而出卖自己。 不然,这么好的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她也曾想要开口劝哥哥和时哥分开,但话在嘴边总是被噎了回去。 她偶尔撞见过哥哥和时哥在一起的模样。 在时哥面前的哥哥,身上散发着幸福和依赖的光芒。 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被云轻轻拂过,留下金色的蝴蝶。 她从来没有在哥哥脸上看到过那么放松惬意的表情。 自从自私的爸妈都跟人跑了后,她和哥哥虽然住在外公家,但受尽了舅妈的白眼和臭表哥的欺侮,哥哥为了保护她,硬是装出大人的模样。 那时候,哥哥明明也才8岁,可是已经握着比自己手掌还大的铲子,学会了仅仅只用一根舅妈不要的葱,就炒出世界上最香的饭。 甚至为了让她穿暖点,在下大雪的时候,把最厚的一件外套都让给了她,明明冻得嘴唇发紫,却在说着自己不冷。 哥哥为了保护她,从小就学会了坚强和独立。他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依赖别人,也不需要向任何人撒娇。 她的哥哥,大概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哥哥。 可是在时哥面前,哥哥会牵着他的手,怀里抱着娇艳的玫瑰,依靠在时哥的肩膀上,和时哥撒娇。 “哥,你和时哥......是恋人吗?”谢楠瑶想了很多,才问。 谢南观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恋人......他们真的是恋人吗? 在他心中一向清晰的答案此刻清清楚楚被询问,却只能得到模糊不清的答案。 他和时薄琛在一起三年了,他从来没有听到时薄琛和任何人说过他们是恋人,哪怕是在他面前。 有时候他问起来,时薄琛也只是避而不谈,从来不答。 谢楠瑶这句话似乎是在提醒他,他和时薄琛的关系。 隐秘的,不可公开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听到时薄琛亲口说清楚—— 他们是恋人。 谢南观垂下眸子,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只是说:“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才和他在一起,之前的钱是一个好心人主动帮我们的。” 虽然时薄琛在当初也给了他部分钱渡过难关,但绝不是他和时薄琛在一起的理由。 “你好好准备考研,不要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喜欢的,就要大胆去追。”谢南观认真对她说。 谢楠瑶有些迟疑地问:“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时哥的?” 谢南观沉默了半晌,回答:“十年前。” - 昏暗的包厢里,几瓶总价高达十几万的酒随意摆放在桌面上,一个男模正碰着酒瓶子,往杯子里边倒酒。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想偷觑坐在真皮沙发上的时薄琛,但很快又被对方凉薄的眼神吓得立刻收回,指尖抖得杯子里边的酒都溅了出来。 一旁的孙柯就搂着怀里的男模,接过杯子笑:“时哥,你能不能笑一下,你把我的小宝贝吓着了。” 说完,另一只手搂过刚才倒酒的男模,安抚性地摸摸他的背。 时薄琛阴沉地看了他一眼,闭目揉了揉鼻梁,手背上青筋凸起,心情很不悦。另一只精壮的手臂搭在沙发上,随意挨着。 他光是坐在那儿,就已经散发出了凌厉的气场,没有一个男模敢靠近他。 孙柯看出他心情不好:“怎么,是又在谢南观那里碰壁了?” 之前时薄琛就过来找他,找了他又什么都不说,最后还是他问才给他说那么一两句。 孙柯颇有看戏的意思,眼睛眯成一条缝。 “真是难得,传闻中□□不沾的时总,竟然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男人牵肠挂肚闹小脾气。” 时薄琛半眯着眼斜过去,深绿色的瞳孔寒如冰箭。 孙柯无奈举起手,做出投降状:“我不说了。”看这种反应,就肯定是了。 他和时薄琛快二十年的老交情了,时薄琛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他虽然叫时薄琛一声哥,但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才不要成为时家的子弟,单是走进时家,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时家兄弟表面上兄亲弟恭的,背地里指不定恨不得杀了对方。这都是他们的爹时继源训诫出来的。 真是杀了八辈子猪才能得到的一个好爹。 时薄琛收回了眼神,深绿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孙柯看他那副样子,嘴巴痒痒还是没忍住:“是谢南观觉得你烦了吧?受伤了吧?肯定是你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吧?太虚伪被发现了吧?” “都劝你了,既然和他在一块,就好好爱他,哪有像你这样的,开心时就哄哄,忙起来时就对别人不管不顾,而且还不对外公开和他的关系。” 时薄琛看了他一眼,“公司忙。我的情况,你难道不清楚?。” 顿了顿,想说话,却被孙柯接了过去:“是是是,公司忙,时继源盯着你,都是借口。知道你只是把人家当情人,没真的爱人家,一多想就逃避。不是我说你,你就承认你爱他吧,之前你也从来没真的玩过人,就算有人贴上你主动要当情人,你们也从来没做过吧?但是对谢南观呢?不仅会做......” 时薄琛又一个眼神扫过去。 孙柯再次投降:“我闭嘴。” 要不是看在他俩交情不错的份上,他才不会劝那么多次呢。他知道时薄琛一直把谢南观当情人,但是他又觉得,实际上时薄琛对谢南观是带着爱的。 只不过时薄琛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我能理解你,被接回时家后一直不好受,但你也不能把小时候受的伤害当作借口去对谢南观啊,人家对你挺好的。” 还在过生日的时候特意给他准备玫瑰花呢。 他简直要羡慕死,他想要都没恋人给他送。 “我这儿只有一个脾气冲的新晋歌手要哄,整天咋咋呼呼的愁死我了,如果是谢南观那样温柔的脾气就好了。” 孙柯忧愁地为自己叹了一口气,为了安慰自己空虚的内心,他摸了摸男模柔嫩的指尖,暧昧一吻。 时薄琛一言不发坐在那儿,指尖捏着透明的杯子晃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孙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知道时薄琛和谢南观在一块的时候, 11. 第 11 章 [] 灰尘飞扬,铁架子分崩离析散落在地上,会场呆滞了几秒钟后,瞬间陷入一阵混乱。 “快去救人!” “苏老师刚才在架子旁边走戏,被架子压住了!快救他!” “架子下面还有工作人员,快找人过来搬开架子!” “......” 谢南观被灰尘呛得咳了几声,但大概胸口在刚才倒地的时候擦伤了,一咳就像是要被撕裂一样。 他狼狈地伏爬在地上,看向被他护在身下的人。 刚才几乎是下意识,他冲上前去把人护在身下。好在倒下来的铁架子偏离了他们,只带起一阵非常夸张的灰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身下的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沾了灰的肩膀都在打颤,脸朝下没有立刻起来。 “有没有受伤......”谢南观想看对方身上有没有受伤,但被赶上来的负责人打断。 “我找到苏老师了!快过来!”负责人一把拉住谢南观的手臂,近乎粗暴地把他拽开,又去扶地上的人。 “你让开,别挡着!” 谢南观本就因为身上带伤没站稳,被这么一拽,顺着惯性后退了好几步,堪堪撞在了身后的墙上,闷哼了一声。 这种谄媚的举动和不顾员工死活的态度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但因为负责人管理这个摄影棚,背后藏着的权利大,随随便便都能开了他们,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还不快过来,把苏老师送医院!”负责人又在嚷嚷。 他们只能无助看了谢南观一眼,就匆匆跑去那边,只有一个小姑娘坚持留下来,要陪谢南观去医院。 谢南观倒是习以为常,只是有些无力,坐在墙边的一个椅子上,捂着腹部忍耐疼痛。 “南观哥,你还好吗?”一道小小的声音问道。她的声音都在打颤,显然也被刚才的突发事件吓到了。 谢南观抬起头看她,认出是平时经常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的米丽。 他摇摇头,头发上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落下:“我没事,可能擦伤了,刚才吓到你了吧。” 米丽的心都颤了颤,她知道谢南观很温柔,但不知道对方竟然温柔到明明自己都受伤了,却还在先安抚别人。 她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南观哥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的脸色好苍白。” 谢南观想拒绝,却被另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 “谢南观?!” 米丽循声望过去,是一个看上去就不怎么正经的男人。 她知道他,是这次过来陪苏云清拍摄的孙氏集团那边的负责人,好像叫孙柯。 传闻中,孙柯就是个花心纨绔浪荡富二代,根本就不是好人。 米丽瞬间警惕起来,担心这个男人会对谢南观怎么样,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和谢南观怎么会认识。 然而孙柯还处于“谢南观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受伤”的震惊中,压根没有注意到米丽的眼神。 “你受伤了?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架子倒下来的时候你在旁边?” 孙柯快要疯掉了! 谢南观竟然在这次突发事件受伤了!他还在场!时薄琛如果知道了,不得杀了他! 谢南观没力气说话,米丽急忙代答:“是南观哥救了苏云清,但是腹部好像受伤了......血!南观哥!你流血了!” - 时薄琛接到孙柯电话的时候,还在公司开会。 一会议室的人全都看到,坐在最前边的时总,在接到电话之后,脸色突然黑得吓人。 他们看到向来沉稳的时总“唰”地一声站起来,带动着椅子“刺啦”响。 “许默,按照我刚才说的布置任务,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解决。”时薄琛挂掉电话,嗓音嘶哑,对一旁的许默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许默像是习惯了一样,默然点头。 一屋子的人不明白发生了,都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 缓了一阵功夫,才互相看看,打破了寂静。 “时总这是......扔下一单几个亿的大项目......出去了?” “是......是吧?” “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 等在急诊室外边的孙柯看到时薄琛的时候,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那双深绿色的瞳孔阴森无比,医院的寂静和阴凉好像聚集到了那一双瞳孔里,折射出幽绿色的阴暗的光。 孙柯上前几步:“没有什么事,就是救苏云清的时候蹭到地上放着的钢架了,腹部缝了几针,要静养。他现在在里面休息。” 时薄琛的声音非常冰冷:“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 孙柯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当助理。”说完耸了耸肩,“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时薄琛扫了他一眼:“放手的那个人查到了吗。” “查到了,已经处理好了。把他开了,名字加进这个行业的黑名单。”孙柯做事非常果断,“干这行的,哪一个不是敲破脑袋想挤进来的,现在门路给他彻底关上,就等死吧。”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经找人查清了,就是一个工作人员在搭建架子的时候违||纪接了女朋友的电话,旁边的人扶不住,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人员伤亡,不然两边的公司都得窜好几条热搜。 时薄琛没有回应,两道凛冽的眉紧紧皱着,他打开急诊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休息的谢南观。 急诊室没有其他人,窗帘拉开了一半,阳光穿过透明的窗户窜进房间里,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谢南观正侧着脸望着窗户,神情柔和,半边身子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慵懒又脆弱。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微微抿住的唇线,柔软的头发,修长的身型,最终光汇聚成一只只银色的蝴蝶,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听到开门声,谢南观回过头来,那双温柔又带着一点天真的深色眸子对上了他的目光。 就在这一刹那,时薄琛仿佛看到了17岁的少年谢南观。 但也不过是一刹那,眸子里的天真转瞬即逝,快得差点让他以为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梦。 “你怎么来了?”谢南观问他,青年的嗓子有些沙哑,音调微微上扬,语气充满惊喜,像往常向他撒娇时的那样,像一只慵懒的猫。 他们之前那场小争执,仿佛不曾存在过。 谢南观还是那个爱他的谢南观,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缓缓走上前,手工皮鞋在地上摩擦,在寂静的病房里传出刺耳的声音。 谢南观直视着他,表情像往常那样柔和,甚至带着雀跃,好像在说“你来看我了?” 这更加让他更加心疼。 “南观。”他走上前去,避开对方受伤的地方,拥住了他单薄的身子。 难言的情绪绞得他的心脏直疼,特别是当谢南观的手抚上他的背时,他差点没有按捺住将这个人就地压下,狠狠操弄他,质问他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冲动。 谢南观沉醉在对方的拥抱中,贪恋地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虽然上次有了争执,但他仍然控制不住地去想念时薄琛。贪恋对方的拥抱,想要对方身上的味道萦绕着他。 “时薄琛......对不起,上次我不该推你。”谢南观埋进他的臂弯,轻声道歉。 时薄琛“嗯”了一句,“不用道歉。” 谢南观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有些冰冷:“但是谢南观,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去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站在病房外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孙柯听到后,觉得这话 12. 第 12 章 [] 微风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将纯白的窗帘吹动。阳光随之跳跃,坠在床上变成了三两只蝴蝶。 时薄琛直视着那双在阳光下会变成深蓝色的眸子。 像海一样的颜色。 他曾很讨厌海,但因为这双眼睛,他又在潜意识里接受了海。 然而,现在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时薄琛停顿许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谢南观好像很喜欢问他这个问题。有时候是在撒娇依偎时顺口而问,有时候会在情事中顺势而提。 但他从来没有明确回答过。 久而久之,谢南观也好像很懂事,慢慢不会再提。 或许是知道了答案,谢南观眼底的光渐渐消散,取代而之的是隐忍的苦笑:“抱歉,这个问题好像让你很为难。” 他曾经很喜欢问时薄琛爱不爱他,但无论什么时候,得到的都是沉默不语的回答。 久了,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类似的话。 可是今天,或许真的是因为伤口太疼,他太想得到安慰了,所以才会再次提起。 受伤会让人脆弱,不是吗? 谢南观有些倦了,不是很想再继续这场对话,将脸微微偏过,不再看那双曾经深深迷恋过的深绿色的眸子。 阳光像一道画笔,细细勾勒出他消瘦的下巴。 时薄琛抚上他的脸,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孙柯闯进来,打破了这场沉寂。 “时哥,老头子好像住院了,时家那边说联系不到你,让我——”孙柯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时薄琛,又看了看谢南观,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时家的事情对于时薄琛来说很重要,这个谢南观还是知道一些的,正好他可以借此机会自己安静一会。 他露出体贴的笑容:“你先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时薄琛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说:“等我回来。” 继而传来“咔哒”的开门声,病房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谢南观攥住了指尖,垂下眼睑,没有再回头去看时薄琛离去的方向。 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时薄琛会亲口说出,他们是恋人关系,即便时薄琛从来没说过。 这种执拗似乎很幼稚,可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能让他安心的药物。 他想听到时薄琛亲口对他说——他爱他。 他对时薄琛的爱,从17岁那场大汗淋漓的演讲开始,画出了一条曲折的线,穿过茂盛的少年青春,延续到了现在。 - 因为腹部大面积创伤,缝了十几针,后来还检查出其他问题,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谢楠瑶还在家,如果被她看到又是缝针又是擦伤,肯定是要心疼担心的,谢南观也就接受了建议,继续留在医院观察。 不过为了不让谢楠瑶担心,他说自己临时被公司安排了出差,需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他不能大幅度动弹,行动起来都很不方便,在这期间,孙柯带了个护工过来。 说是时薄琛特意找来的,因为时家突然出了一些事情,需要紧急处理,他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花钱找一个信任的护工过来。 除此之外,孙柯还给了他一笔不少的钱,说是公司那边为了感谢他舍命救了新晋歌手苏云清,所以给了他感谢金。 说是舍命实在有些太夸张,但那笔钱实在可观。 谢南观收下了,将那些感谢资金一部分给了谢楠瑶,说是公司发下来的年终奖金,一部分拿去还债务那边。 护工很细心,但他坚强惯了,有些不习惯这么被照料,便和孙柯商议让护工回去。 “我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了,起身和下床只要轻一点都没有问题。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我还是觉得,一个人能行。”谢南观说。 因为时薄琛的关系,他和孙柯偶尔会在私人宴会上碰到面,也就还算熟悉。 孙柯犹豫了一会儿,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大概是征得了时薄琛的同意,才算勉强同意谢南观的请求,让护工回去。 “谢谢。”小请求被满足,谢南观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 孙柯被这笑容晃了一下,脸稍微红了一下,撇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时薄琛那家伙怎么这么不知足......” 声音太小,谢南观没听到,他注意到一个蓝色的脑袋从门那边探进来,见他看过来,又“唰”地一下把头伸了回去,只留下一抹蓝色的影子。 蓝色? 谢南观愣了一下,觉得这抹蓝色有些熟悉。 孙柯恰好走到门口去接工作上的电话,回来之后手里拎着一个人,那人还使劲手脚乱踢,蓝色的头发明晃晃地在头上摇摆,非常扎眼。 “你别拎着我!松开!烦死了!”非常悦耳的少年音,只不过夹杂着怒意和傲气。 少年面目清秀,纯净如水的双眼却怒目圆睁,气鼓鼓地瞪着孙柯。 只不过,白皙的脸上一片红,直连到耳朵那边。 是刚才在门口的那个人。 “......苏老师?”谢南观看着那双眼睛和耀眼的蓝发,想起来是被他救下的新晋歌手,但又不知道怎么称呼。 犹豫片刻后,便以“老师”称呼他。 苏云清一脚踹在孙柯膝盖上,后者吃痛这才把他放了下来。他红着脸却抬着下巴,像一只高傲蔑视所有物种的猫。 “不要叫我苏老师,我不喜欢。”苏云清的一张脸涨红,嗫嚅了一会儿,才指尖绞着衣服说,“要叫我‘云清’!” 说完,更加面红耳赤。 孙柯在一边取笑:“你怎么不让我叫你‘云清’?” 苏云清回过头咬牙切齿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耳垂的红直接蔓延到了露出来的半截修长脖颈,“因为他救了我!而你不配!” 孙柯摊手:“好好好,我不配。你既然要道谢就好好说,别一副别扭的样子。谢南观救了你,要是没他,你别说重新回去唱歌了,命都没有了。” 被这么直白地教训,脸皮薄的苏云清眼眶都红了,仍然气冲冲的但没再大声说话,他小声嗫嚅:“我知道......” “行了,你好好说,我出去,时薄琛打电话过来问我谢南观的情况了。” 门“啪嗒”一声关了。 人一走,苏云清刚才炸起来的毛没多久就松弛下来,他指尖搅动衣角走到谢南观的床边,红着的杏眼里满是眼泪。 “我......”他支支吾吾,眼泪都快下来了可话都还没说完一句,“我......” 他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就算闹脾气把家里东西都砸了,都不用道一声歉,自会有人收拾。得到了什么,也从来不用说谢谢。 现在突然要说谢谢,他不知道该怎 13. 第 13 章 []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青年的指尖僵了一瞬,睫羽轻颤,想要极力维持平静。 少年立刻了然,他猜中了。 “你们真的是恋人吗?”苏云清的眼睛亮了亮,带着少年独属的直白和爽朗,他挠挠头别扭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人呢......” 说完,他又掩饰性地咳了咳:“因为时薄琛他好像都没有公布自己有恋人。像他这种,大家都想往他怀里钻的未来家主,不应该为了让恋人安心,会对外界公开恋人身份吗?” 圈子里潜规则里玩一玩的,那就是包养的情儿,才不会对外公布情儿的身份。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他面前这个青年实在太漂亮太温柔了,他不想把青年往那个肮脏的地方去想。 最重要的是,青年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有亵渎救命恩人的! 他本以为谢南观至少会羞赫地说,他们是恋人,哪知,谢南观却顿了顿,无奈笑笑:“我不知道。” 苏云清茫然:“你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谢南观无言以对。 或许是恋人吧,但时薄琛从来没承认过,哪怕在他面前。他不确定,不敢肯定。 恍惚之间,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谢南观的脑海中闪过,但很快,他又轻轻摇了摇头,暗自掐灭。 不会是随便玩玩的情人的。 “那......你爱他吗?” “我很爱他。”谢南观笑了笑,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晕了一层柔软的光芒。 爱他十年了。 - 他和时薄琛第一次产生交集是上高中时候的事了。 17岁,正是少年躁动的时候,只要有冒尖的或者是优秀的,都会被当成榜样在学校传个遍。 而在见到时薄琛这个人之前,“时薄琛”三个字就已经先烙印在了谢南观的耳朵里。 每节课下课,班上都会有女生捧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红着脸跑去一班,没过一会儿又神色黯然地抱着信封回来。 有时候1班打球赛,班上的女生和男生都会成群结伴去到球场,没一会儿“时薄琛加油”的呐喊声就会从操场传到教室。 不论是他们班还是其他班,似乎都在围着时薄琛转。 为此,苏辰铎非常不屑:“就会在别人面前孔雀开屏,真没意思。” 但谢南观从来都没见过时薄琛。 时薄琛在走廊首端的一班,而他在走廊末端的四班,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道和一个办公室,如果不是刻意,两个人根本不会碰上一面。 况且,两个人的圈子重叠不到一起。 他经常能听到女生们毫不避讳地议论,时薄琛长得帅,人很温柔,成绩全级前十,家里又有钱,简直就是天之骄子,绝佳的梦中情人。 有时候听得多了,谢南观也会不由得好奇,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听起来和他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如果相遇了,对方肯定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吧。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像他这种湮没到人海里就立刻消失不见的人,根本就不会和时薄琛有任何交集。 然而少年平静的生活里,总是会有些意外发生。 谢南观的英语口语很流利,因此被老师推荐,身为学校代表之一去参加省里的英语演讲比赛。 而另一个代表,就是时薄琛。 直到坐着学校的大巴车来到省里的电视台,站在大舞台前,谢南观都还以为是一场梦。 他从来没有上过这么大的舞台,迄今为止上过最大的,也就只有学校报告厅那个方方正正的舞台上。 还是他初二的时候,因为做了好人好事被表彰时才上过。他们学校初高中是一起的,如果初中时成绩优异,可以直升到高中部。 谢南观别的不说,成绩倒是永远排在年级前三,无一例外。 除了那次的上台领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他紧张得掌心直冒汗,眼前一片昏花,所有东西绕成一条黑色的线不断地在他面前打转,就连时薄琛这么大个人什么时候站在身边都没注意到。 时间在紧张里总是过得很快,当主持人开始报出他前一个人的参赛号,他才意识到,要到自己了。 心脏的跳动在这一刻飙升,“扑通扑通”得好像天马飞过,他耳朵一鸣,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他开始想要退缩,手脚无力到难以站稳。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宽厚的手牵住了他。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将他温柔包裹住。 谢南观迷蒙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在紧张吗?”时薄琛温柔地注视着他。 时薄琛比他高出一个头,如果要看着他,就要微微低头。 此时此刻,那双微微往下看的眼睛平静得像是清晨的森林,幽深又温柔。 仿佛暖阳从茂盛的树叶里穿过,洋洋洒洒地泼洒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 少年的视线在树林间交汇,形成神奇的丁达尔效应。 只一眼,就挪不开眼了。 原来,如果相遇了,时薄琛并不会不看他一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同学们都那么喜欢时薄琛了。 他竟然还能抽空胡思乱想。 “如果你紧张,你就在台上找我,我会看着你的。”时薄琛俯身贴在他耳边,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廓。 明明声音不大,可是主持人的声音被瞬间湮没,就连周围的鼓掌声也消失不见。 世界只剩下了时薄琛的声音。 明明他完全没和时薄琛说过话,却能够在对方的声音中安定下来。 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像是要帮他抚平所有的紧张和害怕。 被蛊惑了一般,谢南观那如雷贯耳的心跳声瞬间平静下来。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上台,又怎么在那双眼睛的鼓励之下演讲完,最后又怎么平静地下台、上台领奖。 演讲的过程他已经忘记了,得了几等奖也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那双温柔又缱绻的眼睛。 而他和时薄琛的见面短暂地开始,又短暂地结束。在演讲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站在一起。 只不过,是时薄琛那边单方面的结束。 谢南观开始以问问题的理由,经常路过一班,去到一 14. 第 14 章 [] 大学刚毕业,外公生病住院,舅妈一家推卸责任,拒不照顾也不出钱,攒够治疗费用的担子自然而然就压在他的身上。 妹妹楠瑶又还在上高三,需要生活费和学费。 少年心事只能被他藏在隐秘的角落,转而肩负起生活的重任。 他努力打工,什么都做,外卖、快递、发传单、工地搬砖......只要能赚钱的,他都会去做。 即便如此,他还是救不了外公,外公仍然去世。 他再也没有精力去寻找时薄琛的身影,“时薄琛”三个字彻底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他拼尽全力去生活,可总是命运多舛。他好不容易借来钱将外公安葬,紧接着妹妹又检查出患癌,住进医院。 每天几万块钱的住院和化疗费用把他压得喘不过气,他把能借的都借了,却始终凑不过费用,医院见他拿不出钱,威胁说要把谢楠瑶赶出去。 一旦没钱,任何人都是魔鬼。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选择去借望不到头会把自己害死的高|利|贷。 哪怕豁出自己的命,也比失去妹妹强。 每晚打工结束,他看着天上数不尽的星星,总会想起那天演讲时,在台上寻找到的时薄琛的眼睛。 但也仅此而已。 借来的高利|贷不过是用油浇火,补上医疗费用后,催债的开始上门砸东西,开始堵他。 大学毕业后,在不断地被逼之下,一个交情很好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只要去陪那些富二代喝酒,一个晚上就能获得几万的报酬。 还有什么选择吗?没有。 为了钱,他做。 朋友说是要陪一个富二代过生日,因为富二代家里边没人管他,严重缺爱,所以才想找个人来陪。 一开始谢南观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缺爱要找一个男人陪过生日,但他太走投无路了,所以哪怕是意识到了不对,还是选择听从侥幸心理。 他只靠一点信念硬撑着这副躯体,只要熬过去拿到了钱,治好妹妹的病再还掉一些债,生活可能就会好一点吧。 他始终觉得,如果拼尽全力,生活或许也不是那么让人绝望。 去之前,朋友让他换上一身袒露胸膛,摸上去就知道很贵的衣服,把他领到了灯光璀璨的夜总会,带他进了一个包厢里。 他一直有些不安,再怎么陪过生日,也不用穿这种衣服吧。 而这种不安在看到包厢里的六个男人时,瞬间得到了印证。 他再怎么存在侥幸心理,在这一刻也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什么过生日,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性|爱和金钱交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一直信任的朋友。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说着要当一辈子兄弟的朋友,竟然亲自把他送进了狼窝。 “南观,你别怪我,我也是急着用钱没办法,欠债的人说我再不还钱就要把我的手剁了,怪就怪你长得太漂亮了......他们看到了你的照片,说是喜欢你的脸,要和你这么漂亮的人做一下试试看......” 再恶心的话,谢南观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转头就要走,却被朋友狠狠推了一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转身把门关上。 “南观,南观你别怪我......” 谢南观拼了命地挣扎,可又怎么抵抗得了六个人的钳制。他被粗鲁地摁住,硬生生灌了酒,呛得他的肺都要炸了。 “喂,不要灌他那么多,酒里下了药,万一废了没意识了操不爽,好不容易找到个这么漂亮的,我的生日别给我找不痛快。”其中一个男人狞笑。 “知道知道,妈的,要不是因为这个骚货老踹我,我都懒得灌那么多酒给他。” “你别说,这药还真有效,刚才还像个小贱蹄子一样发疯,现在都不动弹了。” “待会有得他爽的,我去拿个套......草!” 趁着其中一个人转身的功夫,意识快要消散的谢南观突然脚下一重,狠狠地往他的裆下踹去,那边的人吃痛,松开了摁住他的手。 谢南观立刻翻身下沙发,推开没有防备的其他人,拼尽全力开了包厢的门,撑着浑身发烫的身体,跌跌撞撞跑出去。 “还傻愣着干嘛,等我追啊!妈的,还不赶紧追!别让他跑了!” - 黑金VIP包厢外。 一身定制手工西装的时薄琛半身倚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烟,动作懒散却又极度优雅。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无形中都散发出压迫性的矜贵气场。 他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嘴巴微微张开,白色的烟雾立刻缓缓从那张冰冷的薄唇里散开,弥散在寂静的走廊里。 身旁的门被推开,伴随着令人烦躁的欢笑声,孙柯从里边走了出来。 雕着金色花纹的门很快又关上,隔绝了里边隐秘愉悦的盛宴。 孙柯也从兜里取了烟盒,捏出一只烟点上,一股贵公子气,只不过动作在时薄琛的身边就显得有些粗鲁:“出来透气?” 时薄琛吸了一口烟,没理会他。 “时哥,是不是对我找的那个男模不感兴趣,你不是喜欢谢徊影那种类型的吗?温柔和煦,还有点害羞胆小。要不我找个更像他的,让你玩一玩?” 见时薄琛没有说话,就以为是同意了:“谢徊影走了就走了,像他那样的男模一抓一大把,装都能装出来。” 谢徊影是一直跟在时薄琛身边的珠宝设计师,听说和时薄琛有过一段恋爱关系,还爱得跟个小情侣似的。 只不过前不久谢徊影遵循家里的安排,立刻丢了时薄琛出国,很可能不会再回来。 像时薄琛那么冰冷薄情,没什么□□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像恋人一样对待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真是奇了怪了。 但如果真的很爱,那他把像谢徊影一样的男模塞到时薄琛怀里时,人也没怎么暴怒啊。 果然不是真爱,就是玩玩嘛。 “时哥......”孙柯还要再说话,余光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摇晃着砸到时薄琛的怀里。 孙柯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过来,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不就有一个自己上 15. 第 15 章 [] 等谢南观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绚烂的阳光闯进了屋子,在地板上洒下一大片。衣物散落在地板上,大胆宣告着昨晚的冲动和情|事。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躺在他身边安睡的时薄琛,心情跌宕起伏,当全身的热情褪去后,就是不安。 他的心情很复杂,即有两年后再度重逢的惊喜,又着冲动后的后悔。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时薄琛,会让对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他惊喜,因为能和时薄琛重逢,他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能够见到时薄琛;他后悔,竟然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和时薄琛上了床。 但如果昨晚遇到的不是时薄琛,他很可能会被那些人抓回去,灌下更多的药,受尽□□。 是时薄琛救了他。 可是...... 为什么......时薄琛会愿意和一个男人做?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时薄琛睁开了眼睛。 许是因为刚醒,跳进落地窗的细碎的阳光之下,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满含柔情,像是在看恋人一样,缱绻得仿佛不是现实。 看着那双眼睛,谢南观怔愣住。 是梦境吧,是少年时期还没醒来的梦吧。 ‘清晨到来的时候,如果时薄琛就在他的面前,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就好了。’ 他曾经以为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却在一个无法预料的清晨,就这么顺其成章地实现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时薄琛的指尖抚上他的眼角,轻柔一别,像是在为他拭去眼泪。 他撑起上半身,从床单下露出□□的精壮的胸膛。他吻了一下谢南观的眼角:“你哭起来很美。” 他还记得昨晚承欢于他身下的谢南观,红着眼眶哭着央求他快点。 太脆弱,太美了。 “南观,跟着我吧,嗯?”时薄琛亲昵地抬起他的手,吻住他的指尖,“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会护你,会宠你。” 话音刚落,谢南观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回答:“好。” 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从始至终,他的眼里就只有时薄琛,不管时薄琛说了什么。 少年时候的懵懂喜欢,慢慢堆积,成为了如今炽热的爱。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的时薄琛,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注意到,时薄琛用的是轻佻的“跟”。 一开始,时薄琛就没有说过爱他。 - 谢南观恢复得很好,经过检查之后,终于被允许出院。 出院的这一天,苏云清推掉公司的训练安排,特意过来接他。 为了庆祝谢南观健康出院,苏云清还特意送了一大束红玫瑰给他。 娇艳浪漫的红玫瑰上方是苏云清纯净到有些傻气的笑容,再往上就是像海一样澄净的蓝色头发。 明晃晃的少年气,很难不让谢南观坚强的心有所松动。 “谢南观!恭喜你出院!”苏云清说完,不由分说地将花塞进了他的怀里。 玫瑰花随着对方的动作微微摇曳,带动了些许轻风,在谢南观反应过来之前,花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 谢南观怔愣了很久。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和时薄琛交往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从对方手里收到过任何花,反而是他经常准备,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谢南观心里一片柔软:“谢谢。” “不用谢!”苏云清大大咧咧一笑,紧接着兴冲冲说起了听到的八卦。 “孙柯说,时家老爷子时继源住了院,时家乱成一片。”苏云清似乎打听到了很多,“时家那些老狐狸,有想趁机篡权的,也有想趁机把时薄琛从时家未来家主的位置拉下来,让老三时厉早上去的。反正什么样的态度都有,一团乱麻。” 说完,苏云清还朝他眨眨眼睛:“后边那些是我打听到的,孙柯也不愿意告诉我这么细。我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打听些八卦,认识一些金主爸爸。” 在荧幕前风风火火的新晋歌手,在私底下其实就只是个爱听八卦的顽皮小少年。 但对于时家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谢南观根本没有听时薄琛说过。 在他住院期间,时薄琛也有来看过他几次,但每次,都是在他熟睡的时候,因而他也没有见到时薄琛的面,都是听苏云清说的。 时家现在的情况,他一概不知。 哪怕是放在平时,时薄琛也很少在他面前提时家的事情,那他就更不会主动问了。 对于他来说,时家到底是个狼窝还是个虎窝,都不重要。他爱的是时薄琛,不是时家。 再者,像时家那样的豪门权贵,和他所处的世界,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不会也不想涉足。 苏云清也不过说了一会儿就不再说了,专心致志帮他收拾行李。 谢南观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新晋当红歌手帮他收拾东西,更何况还是个小少年,连忙走过去:“我已经好了,医生说只要不大幅度运动就可以了,我来吧。” “你歇着吧,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帮你做点这些小事还是可以的。”苏云清把他摁回去,“而且你的东西也不多,我一下就收拾好了。” 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就都是时薄琛为了给他打发无聊而让助理给他送的东西。 有昂贵的蓝宝石,也有上万的手表,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 苏云清把这些通通放进了行李箱,嘴里却嘟囔着:“送这个干什么,你是病人,就应该送花给你,你不是喜欢玫瑰花吗,又不是喜欢这些对你来说没用的东西。” 经过陪护的这几天,苏云清早就把谢南观的爱好了解得清清楚楚。 毕竟,谢南观是他的救命恩人嘛!以后也好送些恩人喜欢的东西不是! 谢南观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收到过时薄琛送的花,收到的,只是一些精致的珠宝和首饰。 大概是时薄琛不知道他喜欢花吧。 苏云清突然“嗯?”了一下,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谢南观循声看过去,只见对方的掌心中拿着一个红绒盒子,盒子里是一对银色的耳扣。 是时薄琛送给他的那一对耳扣。 参加完那场宴会后,他就一直戴着没有取下。 但在之前身体检查的时候,护士发现他的耳垂被蹭破,为了避免感染,让他先把耳扣取下。 还好耳扣没有在那场意外中有所损坏,仍然泛着银光。他也就拿了一个盒子,将它好好放起。 纯银色的耳扣没有任何点缀物,却被精心设计成了“X”形 16. 第 16 章 [] 刚才亲口对他说“很忙”的时薄琛,此时此刻,手臂上搭着沈允黎的手。 因为角度找得偏,二人的举止看上去很亲密。 照片上的时薄琛微微侧脸,露出脸上柔和的神情。 那是在面对谢南观时,从未出现过的,摒除一切轻佻和不屑的温柔。 谢南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滞流动。明明刚刚还在幻想和时薄琛见面的喜悦,现在却被一张照片打击得体无完肤。 “是......时薄琛吗?”谢南观渴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哪怕对方回答“不确定”“可能是两个人长得很像”,他都能立刻平静下来,去想其他的可能性。 可苏云清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所有侥幸。 “是他,不会错的。狗仔最近听说时继源住院,时家岌岌可危,专门盯着时薄琛想出报道。”苏云清说完,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谢南观的脸色很差,“你没事吧谢南观?” 谢南观本来就白,现在脸色苍白得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纸,这让苏云清担心得心都拧紧了。 “我没事......”谢南观无力地倚靠在靠背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 所以,时薄琛叮嘱他在车上好好休息,不要看手机,是因为避免让他看到这个照片吗? 接下来苏云清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想要快点回去,等到时薄琛一个解释。 或许是因为时家的事情,而找沈允黎帮忙呢?或许...... 他疲倦到无法多想,耳垂上的耳扣坠着他隐隐作痛。 本来苏云清为了庆祝谢南观出院,能够正常饮食,说要请他好好吃一顿,但看谢南观目前的状态,吃是吃不下去了,这顿饭只能往后放。 许默先送苏云清回去,之后再送谢南观回去。 “麻烦先送我去秀全花园。”谢南观顿了顿,即便心情很差,还是礼貌道谢,“谢谢。” 秀全花园就是时薄琛在市中心为他准备的那套房子所处的地方。 许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方向盘打了个圈,驶向和C小区相反的地方。 - 秀全花园里。 谢南观拖着沉重的身体进了门,一把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整个身躯彻底融入无尽的黑暗。 窗帘敞开着,对面楼房一大片璀璨的灯光全然不知房子里边青年的心情,闯了进来,跳跃着洒在青年的身上。 谢南观抬起一只手臂,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睛,另一只垂下的手握住手机,指尖微微颤抖。 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薄琛”二字,而传出来的机械女音则是毫无感情地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从刚刚到现在,他发给时薄琛的消息一直没有被回复,打出去的电话也没有被接听。 一切,都好像是在印证,今天他看到的照片是真的。 时薄琛和沈允黎,一起走进了酒店。 至于走进酒店后做了什么,他不敢细想。 他只能在这里等着时薄琛,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份合理的解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璀璨的灯光逐渐熄灭,化作星星点点的灯光,雨滴一样洒在他的身上。 夜已深,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咔哒”的沉闷开门声,在寂静的房子里沉重回荡。 一直没有动弹的谢南观动了动指尖,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臂已经发麻。 屋子里没有开灯,而进来的时薄琛似乎也没有要开的意思。 “南观。” 借着闯进来的灯光,谢南观看到时薄琛的那一刻,心脏骤然紧缩。 时薄琛身上穿着的西装,和今天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谢南观的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但仍然硬撑着露出苍白的笑容:“已经两点了。” 怎么才回来? 后面那句,谢南观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失去了任何询问的力气。 他还没有从时薄琛的嘴里,得到确定的答案。所以,他不想让自己别扭得那么难堪。 或者可以说,他希望时薄琛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肯定他和沈允黎没有任何关系。 时薄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低低地“嗯”了一声,和往常一样,伸出手臂将谢南观整个人拥在怀里。 宽阔的臂弯让谢南观一下就陷入了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他本应能暂时安心下来,可偏偏,他嗅到了不属于时薄琛身上的味道。 是浓烈的玫瑰花香。 谢南观本想抚上对方背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永远记得17岁,时薄琛靠近他时,袭来的那一阵清香。好像微风刮过浓郁的树叶,摇动出“沙沙”的夏天的声音。 也永远记得24岁再度重逢,他惶恐跌进时薄琛的怀里时,嗅到的那一阵令人安心的清香。 十年了,时薄琛身上宛若清晨树林的清香味,从来没有变过。 可现在,今天却被其他人的味道所彻底掩盖。 谢南观举起手臂,一把推开了时薄琛,眼尾殷红,指尖打颤。 他只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样,疼痛一股脑地涌出来。 时薄琛被猝然推开,怀里落了空。 对于谢南观反常的举动,他很是不满,深绿色的眸子暗了暗,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转瞬即逝。 “怎么了?”他温和问道,尚且还有一点耐心去哄面前的人。 “你......今天去了哪里?” 时薄琛抚上对方发红的眼尾:“在忙时家的事情。怎么哭了?宝贝,因为我没有亲自去接你,所以你伤心生气了吗?” 他又贴近对方的脖颈,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上面:“你真可爱。” 时薄琛在说谎。 谢南观的心凉了半截。 “你今天......去见了什么特别的人吗?”谢南观最后存有一丝希望,期盼时薄琛能够说实话。 可偏偏,他听到的却是:“没有。” 谢南观终于再次一把推开时薄琛,颤抖着声音,连牙关都在打颤:“你说谎......” “你今天明明去见了沈允黎,为什么还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