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山河》 1. 回一 [] 天降赐婚 鼓点三巡,大臣踩踏着自己的心跳,将身子躬成对折的模样,惊天动地哭喊一声:“皇上,不可啊!” “什么不可?”在龙椅上的人面目森然的威严,他的声音苍凉但是已经透露着些疲倦。 “皇上,外邦来打,国将不国,您这时候让朝瑶公主下嫁给萧将军的爱子,万万不可啊!” 朝中忠臣泫然欲泣,他们议论纷纷,谁都知道这时节,最能够护住国家的是萧大将军萧海一,萧大将军三十年来带着军队为国效力,外邦不敢来犯,每仗必胜,这国家能够安定,皇上稳坐龙椅还是因为有萧大将军。 这时候正是要稳定萧大将军的心的时候,皇上竟然要把这些年来都不闻不问的朝瑶公主下嫁给萧大将军的儿子萧时晏。萧大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是按着将军培养的,从小没少让这孩子吃苦,萧大将军一片忠心,就是想要后继有人,可这样的忠心,换来的是自己儿子即将成为驸马的结局,谁会高兴? 反正萧大将军肯定是不愿意吃这个亏的。 可是皇上却好像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他的手中抚摸着一块温润的玉,这块玉中掺了翡翠,被皇上随身携带久了,已经有了通透的绿。 皇上的声音空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折返回来,回荡在殿内,让人心中悲凉:“怎么不可,朝瑶公主身份显贵,且朕也没有许配给萧大将军,萧大将军还能上战场不是?” 这话轻飘飘落进了萧大将军萧海一的耳朵里去,此话一出,萧海一立刻站了出来,对着皇上弯腰行礼:“启禀皇上,我儿近年来年岁渐长,也逐渐变得不听话了,想来是配不上朝瑶公主显赫的身份,怕是折辱了公主。” “爱卿这就是谦虚了,时晏那孩子朕见过的,他跟着你上战场回来就是在这里领的赏,那孩子朕一眼就相中了,公主他配得上的。” 皇上执意如此,看来是谁都劝不住的。忠臣的叹气声回荡在大殿里,这萧大将军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的,而这样的怨气实在不适合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积攒。 这皇上要么是不想坐龙椅了,要么是老了,这些话在朝堂之外才能有叹息的讨论。萧海一一路走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不知道前路是什么,只是往前走着,还是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他才回神过来站定。 是刚才那个在朝堂上为他讲话推脱婚事的忠臣,他说:“萧大将军,你儿可惜啊,但也不是没法子,皇上执意如此,可那朝瑶公主听闻是个野路子的性子,娇纵得很,不是寻常公主的模样。若是朝瑶公主不同意,看不上,也许还有转机。” 忠臣是怕寒了萧大将军的心,一言一行都是考虑和安抚。萧海一听闻此话,眼睛闪烁了些光芒,他看向忠臣,弯了腰行了一个大礼,这其中道理萧海一明白了弯弯绕绕,感激十分。 回到府中,萧海一首先就让自己的儿子萧时晏来了厅堂。萧时晏看着自己的爹爹面带愁容,面色也不好,冷着面容站在爹爹的下首,唤了一句。 “儿啊,你该怎么办啊。”萧海一看着自己的儿子,萧时晏出生的时候皮肤极白,还被萧大将军嫌弃过,抓着萧时晏在日头下暴晒,可怎么都没有晒黑过。 到后来萧时晏越长越有探花郎状元郎的风采,书生气息浓厚,怎么都不像是将军之子,但是拿起刀枪剑戟的时候却又倜傥风流。 一张俊逸的脸名动京城,高挺的眉骨生出温润来,冷着脸却又让人退却三分。 “你可知道今日朝堂上,皇上要点你做驸马呢!” 萧时晏听闻至此,眉色动了动,驸马这种职位,向来是个闲职,他不是没看过历朝历代的那些驸马的故事。本朝也有几位驸马的,他们每日所做的不过是讨好公主,与一群附庸风雅的人谈论所谓风雅的诗词。 那样的日子,萧时晏不想要过,他看过那些人醉酒之后眼中的幽怨,他抿唇不悦,低着头对自己的爹爹说:“爹爹,我不愿意做驸马。” “就是要有这种骨气!”萧海一听到自己的儿子也拒绝,他心中大悦,这就好办了,他快步上前,抓住自己儿子的手,“听闻那朝瑶公主性子娇纵,不懂矜持,却极爱美色。你这脸蛋是没得救了,但是她更爱风流有趣的人,你若是装出木讷的性子来,她定然看不上你,你或许反抗了她,恐会让她更生气,或许更要嫁给你。你事事顺着公主,她或许会觉得你没趣儿,到时候公主便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儿啊,从前让你蛰伏那么久,让你在烟柳之地装出那副风流的样子已经到了时候了,你不用再装出那副模样来,而不久后战事将近,你要跟着我上战场!” “是。” “什么,他还不愿意接旨?”听闻小丫鬟来报的朝瑶公主转过头来看着小丫鬟,“我堂堂一个公主,他还不愿意,他凭什么?” 朝瑶公主眉目带嗔,一张俊俏宛若天人的脸庞微微蹙眉,皮肤白皙,鲜艳欲滴的唇正要将自己心中的诉求不满都说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将军之子有什么本事,这萧时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连公主都看不上的。” “可不止如此呢,听闻这萧大将军的少爷,模样一表人才的,可是风流成性,终归不是良配啊。皇上给公主配这样的人,这不就是折辱了公主的嘛?”小丫鬟也道不平,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朝瑶公主就要出去。 “您去哪里啊,公主?” “去找父皇,推了这门婚事。” 一把年纪的皇上也不容易,他看着在自己面前泫然欲泣的公主,他叹了口气:“云淑啊,你在朕的面前哭,是有什么不满吗?” “父皇,你可听闻那萧大将军的儿子,可是经常去烟柳之地的人,那样的人,我怎么能嫁给他呢?” “云淑啊,萧时晏那孩子朕见过的,他当初跟着他父亲上战场回来领功劳的时候意气风发,朕就知道这孩子将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朕从来都不会看错人,看走眼。你要相信朕,朕是给你找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皇上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朝瑶公主出生之时,她的生母还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生出了这样美丽的公主,皇上很是喜欢。从来都是生了皇子,才能够得到皇上赐名的殊荣,可是朝瑶公主却因为她的娘亲,得到了皇上的喜爱,赐名为云淑,还封号了朝瑶公主,这是前所未有的殊荣,朝中无人敢反对。 可是后来,朝瑶公主的生母病逝,慢慢的皇上好像就不大宠爱这位朝瑶公主了,大势已去,现在人 2. 回二 [] 寺庙相看 春日正好,给公主选定的相看的日子正是风和丽日,皇上特意选在了这时候去寺庙祈福,顺道带上了公主,还特意吩咐了萧时晏来护驾,撮合之心谁都能看出来。偏偏这样选的好时候,竟然落了雨水。 陆云淑看着廊檐下如幕帘的雨水落下,叹了口气。她来得时候还正是日头呢,怎么刚到了寺庙祈福之时,就落了雨?她还想要看看这个萧时晏长得什么样子。身边的小丫鬟看着自己的主子叹着气,没有眼色但天真烂漫地问:“公主,我们还要不要去看看?” “这样大的雨,会让裙子湿透的。”陆云淑看了看自己今日的穿着,她专程选了一件她喜欢的绸缎衣裳,湖蓝色配了点粉色,让她在日光下转着身子的时候能够波光粼粼,犹如湖面一般。 可是此刻落了雨,她也不能够肆意转圈,还会弄脏自己的衣衫,她撇了撇嘴,她不喜欢,不要见萧时晏了。 “可是公主,我听闻萧时晏已经被叫到了要去相看的地方,刚刚还有人来说,寺庙的住持特意为您准备了厅堂。” “公主,从这里的连廊走过去,应该不会被淋湿的。” “可是不能转圈了,不能够展现我的这身衣衫有多好看,”陆云淑嘴上还是介意的,可是她的脚步已经迈开了,她说,“但是你们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了,我就勉强过去看看吧。如果我的衣衫湿透了,我就去父皇那里告状!” 这就是答应了,小丫鬟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连忙招呼着身后的人跟去,好好伺候着公主。 脚步轻快,公主等快到了屋子里,转过弯来,特意放慢了脚步。她让身后的人都别出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就要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她对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道:“你,拿着扇子先进去,你就说你是公主,看看那人的反应。” 小丫鬟面露难色:“这不好吧,公主,我怎么能够呢?况且公主您先看看,万一这位少爷公子是一位极好看的人呢,若是正好是公主喜欢的那款,公主何苦用这样的误会让您二人生了嫌隙呢?” “你说得好像也对?”陆云淑偷偷探出个脑袋往屋子里看,她看到了一位身长玉立的公子,身着一身黑色的衣衫,看起来飒爽十分,和陆云淑心中想的那个风流公子并不是一样的。 从背后看,好像能够看出来一点是将军之后了。 陆云淑自己也觉得不妥,她从小丫鬟手中拿走了扇子,对着小丫鬟吩咐道:“你们都站在外头,没有我喊你们,都不许进来,也不许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交代完这些陆云淑就悄悄走了进去,她脚步轻,都没有能够让萧时晏回头。都走到了萧时晏的背后了,陆云淑轻轻拿扇子点了点萧时晏的后背,等到萧时晏转过头来,陆云淑往另一边躲,就这样站在了萧时晏的面前。 这一见萧时晏,陆云淑倒是有些愣怔,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呢。眼前的人眉眼棱角锋利,模样实在是英俊,不笑的时候让人还有些退却,可是在他发觉自己被逗了,却又抑制不住笑,展现一些温柔。 弄得陆云淑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丫鬟说得对,这的确是她喜欢的那类模样,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知道自己被逗了,也只是笑。 陆云淑挡住自己的脸,仰起头看着萧时晏:“你就是萧时晏?” “是,在下便是萧时晏,今日第一次见公主,实在惶恐。” “谁告诉你我是公主的?”陆云淑今日可是来找茬的,她心中不悦,这时候只想要挑刺,但是萧时晏的确好看,陆云淑忍不住又多看几眼,“我只是公主身边的小丫鬟,先要替公主来问你的话的,若是你表现不错了,那才能见到公主尊容呢。”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劳烦姑娘您还要在公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才是。”萧时晏眉目中带着笑意,看起来像是诚心诚意的,他也没有因为陆云淑的一句话多心过,他甚至就默认了眼前的陆云淑不是公主。 “但是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如此的容貌,想来公主也应该是容貌倾城的吧。” 陆云淑耳朵红了,她觉得这萧时晏真是有些离谱的,说他木讷,他又会一些甜言蜜语,也不是一个不开窍的木头。陆云淑被最后的一句话弄得开心,她喜欢着这种夸赞。 “那我问你,萧公子,你觉得你自己配得上公主吗?”陆云淑问。 “配不配得上,在下也不懂的,在下只是听吩咐行事。皇上要臣子做什么事情,臣子当然是不能够违抗的。”萧时晏低着头行礼道,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固执的读书人,固守着礼教规矩。 “哪怕你不喜欢,你也要如此答应?”陆云淑不敢相信,她进一步逼问,“萧公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的,喜欢是什么感觉,在下还未品尝过的。” 所以,就是没有喜欢的人,没有想要托付的人,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就能够成婚?陆云淑听到这里都要气死了,她的扇子都要拿不住了,激动地放下手差点脱口而出:“可是父......” 等陆云淑看到了萧时晏凝神而视的目光,她才想起来自己的不妥,她有拿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都是对的。萧公子果真要和自己不认识的人,不喜欢的人相度余生吗?” “请问姑娘,在下可是招惹到您了?”萧时晏不明白地看着陆云淑,“我与姑娘第一次见,可是姑娘句句话里都好像让在下不要答应和公主成婚。是觉得在下不配与公主成婚吗,可是这也不是在下能够决定的。” 没有意思,真是讨厌。陆云淑觉得和萧时晏讲不通,这模样的人怎么长了个榆木脑袋的,她气鼓鼓地提着自己的裙摆往外头走,也不管萧时晏是否自处。她都要走到门口了,还听到萧时晏在身后开口。 萧时晏说:“姑娘,那在下还要不要在这里等公主,这天落雨了,我怕公主在不来,白让在下在这里等着,雨下大了,在下也没有伞,不好回去的。” 这时候,他还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回去?陆云淑更生气了,她调转脚步,走回去到萧时晏的面前,仰着头有些挑衅地看着他:“不用了,你此刻就回去吧。公主不要见你了,公主不喜欢你,看不上你的。” “可是你又不是公主,怎么知道公主不喜欢呢?”萧时晏不依不饶。 “你别问了,”陆云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问话,她拿下扇子,踮着脚尖看着萧时晏,“我就是陆云淑,就是朝瑶公主。你非要我当着你的面子说,我不喜欢你吗?”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自讨没趣,没事找事呢?” 萧时晏在看到面前的女子拿掉扇子的瞬间,仿佛闻到了些淡淡的香味,这香味是来自眼前的女子的。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只一眼,就被眼前的女子的容貌惊艳到了。萧时晏承认,起初他说的那些恭维话只是 3. 回三 [] 回三 “父皇,儿臣并未看上萧时晏,还请父皇准许儿臣陪在您的身边,不嫁人。”从寺庙回来,陆云淑就在皇上的面前敲边鼓,她将萧时晏说得有多不堪,也将她的道听途说添油加醋地告诉了自己的父皇。 萧时晏这些年来的名声的确有些不忍卒听,流连于烟柳之地,有许多的女子愿意以身相许,只是最后萧时晏都一拍两散了。若是公主嫁过去,岂不是清白之身毁在了淫恶之人的手中了,陆云淑说到自己都要相信了,当然她也没有说萧时晏在寺庙的时候,并不是故意的那一次冒犯。 陆云淑不想说,她承认自己有些理亏的,可是传言也不可不信,她的目的是让父皇打消赐婚的念头。可是她越这样说,皇上越坚定,皇上说:“那些众口铄金,你岂能轻信?你可是亲眼见到了时晏那孩子如此恶劣的行径了?” “若是有人妒忌他,故意这样说他,云淑,你该如何?你还不了解萧时晏,但是朕看人向来不错,那是个好孩子,你可以下嫁的。” “父皇可是下定决心了?”陆云淑不想要听父皇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所以父皇宁愿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她都不喜欢的人,看着您的女儿痛苦一辈子吗?” “你不会痛苦的。” 陆云淑不懂,其实她和父皇的关系并不是没有隔阂的。她从前很是爱戴自己的父皇,她从小在爱意中长大,被爱意包围,直到她不再受宠爱的那日。是她的皇兄陆云逸受封为太子之后,她察觉到父皇对她总是有疏离,她和太子陆云逸发生的口角冲突,她的父皇甚至都会偏向太子。 那一刻陆云淑觉得自己的父皇变了,她的父皇不是她的父皇了。 她用了这么多年,让自己和解了失去父皇的关爱这样的事,她变得任性娇纵,她知道就算自己乖乖听话,也不会惹得父皇看一眼。她还不如自己痛快,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是好在她有些时候的过分,她的父皇并未苛责。 这一点仅存的纵容,让陆云淑有时候也会对父皇抬头。 可是这一刻,陆云淑叛逆的心起来了,她对父皇说:“父皇,哪怕寒了萧大将军的心,这样的赐婚,您也要继续下去?边疆战事频发,您就真的在意萧大将军是否忠心,要这样让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这样的痛苦上战场吗?” “父皇果真是老糊涂了吗?” 此话一出,皇上身边服侍了好多年的内侍公公立刻上前来对着陆云淑摆手,他的手都在颤抖,他对公主说:“公主,您怎么能这样说皇上呢,那些大臣说也就罢了。您可是公主啊,身上流淌着皇家的血,怎么能这样对待您的父皇呢?” “可是证据确凿,我想请父皇三思。” 让内侍公公害怕的顶嘴,可是皇上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他只是深沉叹气,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正是青春姣好的容貌,苍凉压抑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云淑啊,你果真长大了。你长大了,朕就老了,老了的人是最不中用的,你也觉得父皇老糊涂了?” “我没有,”陆云淑被父皇这样一说,才觉得自己有些口无遮拦,她心中也不好受,眉目也都温柔了起来,有了退步的神色,“父皇,我婚事可以听您做主的,可是我也想要嫁给一个我满心欢喜的人。” “那云淑可有了喜欢的人?”皇上问。 喜欢的人,倒是没有,可是觉得有些意思的人,却有的。陆云淑脑海里蹦出了一个慌乱中撞到了她的俊俏少年郎的模样,只是一瞬,勾起了陆云淑在寺庙中的回忆。但是这么点记忆并不能够算得上是喜欢。 陆云淑摇了摇头:“以后总会遇到的。” “可是以后是多久,父皇能等到那一天吗?”皇上咳了咳,“朕就替你做主了,等到这次的殿试结束,忙完这些,朕就着意操办你和萧时晏的婚事。萧大将军,来日仍可以上战场,萧大将军忠君爱国,定然不会小肚鸡肠。” “可是父皇......” “不必再说了。” 千算万算,陆云淑没想到自己竟然说不动父皇,她心如死灰,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和皇后请安也是心神不宁的。好在皇后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快要成婚了紧张,还安慰了她好些话,陆云淑自从生母离世,就养在皇后宫中,也算是皇后看着长大的,这一点爱意是有的,皇后待陆云淑不错的。 但只有陆云淑自己知道,她是没有了退路的。她和太子陆云逸的矛盾,就是她住到皇后宫中后才有的,那时候陆云逸还没有被立为太子,被陆云淑夺走了些娘亲的宠爱,小孩子是会嫉妒的。从前陆云逸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陆云淑,可直到他被立为太子,他才敢展露出许多对陆云淑的不满。 陆云淑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在皇后宫中住着,她的皇兄就会对她有意见,就会针对她。这里不是她的家,而现在她都不能够在宫中有个位置了,她马上就要被丢出宫去了,那里也不是她的家,那里是萧家。 她就像是没人要的小猫小狗,也是被人来回踢着走的球,她活了这十六年,活到最后只剩下了别人羡艳的风光,和他人口舌之中的娇纵。她是故意装出那副样子来的,不然在这宫中,如何存活下去呢?只有娇纵自私的公主,才能够对别人抛来的陷阱说不,才能让自己有所活路,得以喘息。 但是她喜欢美色,倒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喜欢。 她无数次叹息,这萧时晏的皮囊是真的可惜,包括她撞见的那位少年郎也是。若是那位翩翩少年郎是萧时晏,她和他不期而遇,在一个下雨天,或许她就愿意嫁给萧时晏了。 可惜那位少年郎不是萧时晏。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殿试就出了结果,宫中其他的公主拉着陆云淑去看热闹,这时候皇上是允许后宫的女子出来看看榜下的那些英才的,甚至有大臣会带着自己的女儿,捉一个将来的乘龙快婿。 陆云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庞,是那日在寺庙里祈福的少年郎。少年郎意气风发,在大声宣读到探花顾青运的时候,那少年郎上前一步,行了礼。 那寺庙有些灵验的,陆云淑心里想着,这位少年郎终究还是如愿以偿了。探花郎,多么好的结果啊,可惜了,若是没有和萧时晏的赐婚,若是这场殿试早一点,她甚至可以去求父皇,嫁给这位探花郎。 都是俊俏的模样,这位探花郎还温柔些,不像萧时晏那样死气沉沉的,多好。反正都是嫁给自己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嫁给探花郎。 陆云淑叹了口气,她从前小,听着后宫的那些妃嫔娘娘在宫中叹气,她也跟着学,总是惹得那些妃嫔娘娘笑着说她是装深沉。小小的年纪哪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值得叹气的啊,从前陆云淑很不服气,为 4. 回四 [] 回四 公主府盖了两个月,陆云淑在宫中住着,也有了两个月的消遣。她每日常做的事情就是手托腮,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窗外的花草树木。皇后喜欢这些,在庭院里打理花草做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来,也让陆云淑每次心情难过的时候,推开窗就会看到精致的花草。 这两个月,庭院中的花开了落,有时候下雨,那些花瓣都被雨打飘摇过去,落在了地上,有的随风卷走不知道去了哪里。越看越伤神,越看越难过,既然难过,陆云淑也就不愿意再看的。数着日子,公主府应该也盖得差不多了,等到时候她从宫中出去,那么她就彻底没有了自己的家了。 “公主,皇后娘娘来了。”门口有人通传。 陆云淑一转头,就看到皇后娘娘带着两三个小丫鬟来,站定在屋中。她立刻过去,刚要和皇后娘娘行礼,就被皇后抓住了手腕,皇后笑着看向陆云淑:“虽然是春日,但是到底也是暮春了,这样坐在窗边,万一冷了着了风,可不是小事。”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我实在烦闷,想要解解闷,看看外头的景色。”陆云淑勉强露出一笑,低着头说道。 “你们把东西放下来就出去吧,”皇后对着身后的小丫鬟道,她拉着陆云淑坐了下来,“怎么心情不好的,是因为要嫁人?” 陆云淑没否认,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从来都瞒不住皇后娘娘的,她其实对皇后是有些喜欢的,也有些依赖。但是陆云淑知道的,皇后不是她的娘亲,她不能够僭越,不能够依赖。 “是女子都要有这么一天的,既然你在我宫中住了这么久,我也是给你准备了些东西的。你来看看,这些都是我按着宫中最好的规矩,给你安排的。” 陆云淑看着皇后打开的那些盒子,里头是精致的珠宝和首饰。这些都是常见易得,但是陆云淑难得的是看到了小时候她不懂事,第一次见皇后就找皇后讨要的簪子。那簪子和寻常宫中的簪子不同,当时她的生母还没有离世,教育她说,那是皇上的赏赐,不能轻易讨要。 那是皇后独有的一份,是谁都不能有的。 后来陆云淑才知道,自己小小的举动可能让自己的娘亲和皇后之间生出许多的嫌隙,甚至还会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说是后宫争宠。所以陆云淑一直羞于启齿,不敢回想,她后来住到皇后宫中的时候,还担心过,皇后会不会讨厌自己。 可是皇后都没把这个放在心上,这时还把这根簪子放在了随嫁之物里,给陆云淑留着。 眼眶有些泪水,陆云淑头一低下来,眼泪也就跟着落下来。她这一哭,安安静静的,但是还是被皇后发觉了。 “怎么了,这怎么还哭了呢?”皇后拍了拍陆云淑的手,“嫁人是好事啊,皇上来我宫中,与我说过此事。说你不喜欢萧时晏,不想嫁给他,我不懂皇上的决断在旁人的眼中是否是正确的,而我只看到了一位父亲,想要挑选天下的好男儿,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这样的心思。” “萧时晏那个孩子,或许你觉得他有些木讷,但是皇上在我面前不只一次称赞过他。这些年来,他的确在旁人口中风评不好,可是你要是细细了解了,万一喜欢了呢?” “做公主,哪里有那么开心,事事顺意的呢。每个人都不会如此,就算是皇上,他也不是事事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的。” “就连父皇也是吗,他也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也有不得已的事情?”陆云淑问。 “当然,有啊,”皇后勾唇,露出安然的笑容来,“我相信,皇上并不是老糊涂了,他只是有自己的决断,不能够说给你听。那是你的父皇,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你要信他。” “多谢皇后娘娘今日开导我,也送我这些好东西,就像是娘亲一样待我。”陆云淑也不愿意让皇后多在自己的身上操劳花心思。 她是聪明的,也知道的,皇后今日前来,也是帮父皇来游说自己的。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这个婚她必定是要成婚的了,但是她也不会就此低头,认命。本朝和以往的朝代,不是没有公主和离过的,她可以随意找个借口,到时候和萧时晏和离。 和离后的她也不会回到皇宫,她决计在公主府一直度过自己的余生。正好嘛不是,萧时晏也不想要成婚的,他将来是要当将军去上战场的,既然都不愿意的话,那这是最好的结果。 故事的最后,她会成全所有人,只不过是她会从宫中搬到宫外去住,仅此而已。 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另类的公主,与人和离,孤独终老,受人指点。 皇后不知道陆云淑心中的念头和想法,她见陆云淑点头答应,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将陆云淑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真是辛苦你了,云淑。我从来都知道的,你是个好的公主,你父皇疼爱你,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皇后娘娘不要说这样的话,父皇他不是我一个人的父皇。” “是啊,天下万民都需要皇上,他不是你一个人的父皇,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皇后的语气中带着幽怨和难过,这样的叹息声实在不应该是在皇后的身上有的。 陆云淑听过这样的叹息声,从她自己的娘亲的口中听到过。她那时候并不理解,她觉得自己的娘亲享受了许多的荣华富贵和宠爱,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叹息声,但如今她明白了,后宫中的女子多半都是有叹息声的,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得宠与否。 皇后这样的身份,也有叹息,每个人的痛苦有各种各样。 正在这时,外人通传,太子陆云逸在门外。小丫鬟还没有说出口,问出口要不要通传,太子陆云逸已经走了进来了。 太子看到了自己的娘亲怀中抱着别人,脸色一冷,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原来皇后娘娘也在,朝瑶这里倒是热闹。” “儿啊,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云淑这样上心。”皇后话里有话,想的是缓和二人的关系,没想到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沉默。 陆云淑从皇后娘娘的怀中端坐起来,她不想要让太子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她收敛起了自己的脆弱,抬起头来看着陆云逸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娇纵。 “太子别误会,只不过是正好说到了伤心事,皇后娘娘才安慰我。” “没关系,反正公主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往后这宫中没人陪伴娘亲,还得是我来。”陆云逸这时候才勉强有些笑意,但是这笑意里都是讥讽,并没半点真心。 “云逸,你也少说点,往日里也不见你来陪我。总是云淑来,你才来,还有脸说以后都会陪我。”皇后当场 5. 回五 [] 回五 陆云淑和萧时晏的大婚,选在了春日离去的前一日。皇上十分看重这次成婚,着意祭祀了天地,给尽了排场。宫中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了,在两殿内宴席之上的宾客只看到源源不断从宫中送出去的嫁礼,从来都听人说宫中的富贵泼天,可是如今那些大臣才算是肉眼见到了。 皇上给这位公主送的嫁礼太多,也不在意萧大将军送的礼是否贵重。人群中也有人有疑问,怎么就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却能得到这样多的好处。 若是来日打仗,将士的粮食衣裳,武器带枪是不是也有这样多的钱财能用。忠臣想的是天下江山的来日,也有看热闹的人,吃着天家的宴席,想着的是这公主到底受不受宠爱。 看着倒像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样子。 没人在意这一场婚仪,成婚的新郎新娘是何想法是何念头。 喜庆之声,敲锣打鼓,隐隐之中也有泪声,砸落在铺满了红绸的地面上。 陆云淑憋了一天了,她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仪式,也都饿了一天。她实在是等到了自己坐在正殿内,那婚仪婆婆还要说什么喜话,她扯掉了自己的盖头,随意丢在床上。 “哎哟,公主啊,您怎么能这样将盖头拿下来。驸马还没来呢,这要是自己拿下来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人呢?”陆云淑问。 “在外头候着,在这里您是君,他是臣。他是否进来服侍,都要经过您的允许。” “让他进来。”陆云舒叹了口气,她让人都出去,只留下自己身边服侍的小丫鬟玉露。 “那这盖头……” “不用,我自己的盖头当然我自己来掀。” 陆云淑看着婚仪婆婆无奈地下去,摇着头的模样像是没见过有她那样任性的公主。 但是现在就有了,陆云淑心里这样想着,正在这时候,萧时晏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进来。陆云淑听到了环佩叮当,同样身着红色衣衫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抬起头,看着那抹身影在薄纱帘幔之外站着。 “萧时晏,你怎么不上前来?”陆云淑见他也没上前的意思,便问了一句。 “没有公主的意思,臣不敢上前。” 没意思,陆云淑摇头叹气。她把手中的扇子给了玉露拿着,她自己提着裙摆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桌边,她不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就喝下去。 喝完了两杯,她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弓着腰的萧时晏。她有时候痛恨眼前的人太过听话,太过死板,她刚一开口,怨气和酒气便填满了屋子:“萧时晏,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萧时晏本来便在外面被人灌了些酒,这时候不敢上前,害怕酒气熏着公主,又害怕自己不能自已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他没上前,但他觉得公主好像更没了耐心。 他微微抬眼,听着公主的话上前,他说:“公主莫要多饮酒,小心喝醉了。” “我酒量好着呢,”陆云淑有些不悦,但是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了,她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的缘故,而非自己醉酒,“萧时晏,你我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很不愉快,我想着你应该也是不喜欢我的。” “我不过就是一个娇纵的不受宠爱的公主,而你的志向是想要征战沙场,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所以......” “所以,公主想要与臣和离?” 陆云淑被猜中了心思,有些愣怔,她不太高兴,但是她不想要承认自己被看穿,也不想要这样的直白地把话摊开。 “是有这个念头的,大丈夫理应有大的志向,而不是在儿女情场上耗费时光。”陆云淑说道。 浪费时光,萧时晏听到这四个字,心中一酸,原来真的是要和离。他眼中的公主,看起来十分娇纵,但是也有十分的可爱,这样的二十分公主眼底,也还有三十分的调皮,四十分的笑意,还有十分常人很难见到的敏感。 就像此刻,明明她心中也不愿意成婚,可是还是处处想着萧时晏的来日。萧时晏来日能不能上战场,到底要不要和离成就自己的志向本来和公主无关的,可是公主想要的,想去做的,都没有把自己算在内。 公主没有想过自己来日会是什么境地,也没有想过若是天下有大志向的人都不应该嫁给公主,那么她到底要嫁什么样的人。 凡夫俗子肯定是不行的,也配不上。必然有一个人要牺牲的,眼前不过是牺牲的是萧时晏。 陆云淑见萧时晏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不愿意,便又添了许多的好处,她说:“你放心,若是你不想要和离,或是觉得不划算,那么我也可以赏赐你些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得到的,我都给你。” “公主,臣不是这个意思。在迎娶公主之前,皇上找过臣,将那些道理说给了臣听,臣豁然开朗,最好的已经是在眼前了,眼下臣并不想要和离,但若是公主执意如此,臣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父皇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萧时晏立刻放下他的前程,这样甘愿?陆云淑想到父皇曾经对她说过,萧时晏是一等一的人才,是极好的夫婿。是不是父皇也会在萧时晏面前说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 陆云淑忽然红了耳根,这些年来她的事迹并不算是什么光鲜亮丽,她看过许多英俊的男子,也偶尔抬头,允许着那些男子的靠近,也正因如此,被父皇说了许多次。父皇会如何对萧时晏说自己呢,是会说自己越长大越难管教了,越放肆了,让萧时晏让着她,别和她一般见识吗? “萧时晏,你真的很笨,也很没趣。”陆云淑心虚,她抬起头,看着萧时晏正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她更是有些恼火了,她下定了决心,对萧时晏道,“我反正是要与你和离的,我并不想要与你做夫妻,所以在那之前,你我就当是寻常人一样。我让玉露给你准备了厢房,你今晚去那里住。” “臣听命。” 陆云淑没想到萧时晏这样听话,她又觉得不甘心,仔细盯着萧时晏看了好久。除却了红着的脸颊,她看不出什么来。没有意思,萧时晏对她的言听计从真是让陆云淑觉得来日无望,她在这公主府还有什么快活可言,还要整日面对着这样的木头。 换做是旁人,定然就会来求她,定然会巧舌如簧,说着那些甜言蜜语。那些话谁都爱听的,陆云淑也爱听,就算是假的,她也会因此心软。要是传出去,萧时晏和公主大婚当晚就被公主撵了出去,去别屋睡着,想必换了别人都受不了这种非议。 偏偏萧时晏这个傻子还在这时候弯腰低头,对陆云淑说:“希望公主今日做个好梦。” 本来有些心软的陆云淑立刻将那些仁慈烟消云散了。她看着萧时晏转身出门,咬牙切齿地在屋子里喃喃道:“傻子,真是个傻子。我怎么会嫁给一个这样的木头,不懂得情调,也不会说话,只会问安。” 6. 回六 [] 回六 大婚后日,不知道是谁传的消息,驸马被公主踢出了门外,都没能够侍寝,只睡在了厢房。又不知道是谁添油加醋,说公主曾经说过,和这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成婚,还不如与探花郎成婚。 一瞬间萧时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公主娇纵成性,不懂得爱惜将才的名声就扣了下来。许多折子递到了皇上的面前去,别人想着怎么着这回也得是该管管公主,不要寒了萧大将军之心了。 可是皇上仍然置之不理。 回门那日,陆云淑特意将萧时晏叫到了自己的厅堂来,她身子端坐,要给萧时晏讲讲宫中回门的规矩。可是萧时晏身边的护卫却让人来报说萧时晏正在练武,等到练完会来找公主的。 陆云淑眨了眨眼睛,嘴角忽然上扬:“我听闻将门世家,总是要和手下一起练武的。这时日已经快转初夏了,偶尔有日头的时候,练武一定很热吧。” 玉露看了陆云淑一眼:“公主,这是公主府,驸马手下的人进不来的。” 陆云淑被看穿,她撇了撇嘴。她不过是想要看着热烈日头下光着上半身的那些年轻才俊罢了,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这公主府不是她说了算的吗,怎么她还要注意规矩体统,被提醒着这里是公主府啊。 “那萧时晏还要我等他吗?”陆云淑才不高兴呢,她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练武,别到时候诓我,摆架子。” “公主,”玉露叹了口气,她紧紧跟上公主,她当然是道公主是什么性子。也才十几岁的清秀面庞上露出了愁容,“您去干什么,应该让驸马来找您的。” 陆云淑没听到,但她也知道自己去瞧瞧看了萧时晏不能被发现,她轻装上阵,带着玉露隐匿在连廊的柱子后头,微微歪着身子,看着不远处的萧时晏。 后宫中很少有人练功,刚住进皇后宫中的时候,陆云淑看过陆云逸练过几次剑,但是她看不懂。陆云逸绕来绕去的动作只让她眼花缭乱,并没意思。 眼前的萧时晏可不是这样的,陆云淑没想到脱了上衣的萧时晏竟有这样的身材。她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不由得看呆。 萧时晏是练了很久了的样子,额头已经出汗了,随着那些动作的起伏,萧时晏的胸膛也微微颤动。萧时晏的动作干脆利落,手中的佩剑已经不再是佩剑,与他融为了一体,更似是他的手臂一般。 陆云淑初次见萧时晏,只觉得萧时晏是身子修长的人,可没想到身材这样的有力,不仅有宽阔的肩膀。所以寺庙相看的时候,萧时晏是故意的吗?那身衣裳根本就不能够显出他的好身材,反而是将这样的身体隐藏了起来。 越想越觉得生气,陆云淑眉目一冷,就急着上前去找萧时晏理论。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很是危险,等她提着裙摆走到庭院中,还没到正中,就被萧时晏手中而来的剑抵住了喉咙。 脚步凝滞在半空,陆云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抬眸看着萧时晏。萧时晏显然也是吓到了,他立刻收回了剑,低着头行礼:“公主怎么来这里?” “哦,我找你有事,可是你的护卫说你在这里练武,要等练完了才能来找我。我不喜欢等人,所以便来问责。”陆云淑心中害怕才刚回转,装腔作势却又怯生生看了一眼萧时晏,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调笑自己来偷看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成影这样说,公主也别恼,是臣选的时辰不对。臣想着公主应该没有那么早起,不会找臣,这练武不能停下来,劳烦公主过来一趟了。” “公主若是想要找臣,那臣便定好练武的时辰,让公主知晓行踪,也不用让公主等。若是公主像今日这般前来,会受伤的。” 萧时晏这样的诚恳,倒是让陆云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手摆到身后,歪着头努力找补:“哦知道了,那你的护卫成影去哪里了?” “他去为臣准备沐浴的东西了,臣这一身汗,还得要沐浴完才能见公主。” 还要沐浴啊…… 陆云淑舔了舔嘴唇,看着萧时晏。她耳根子虽然有些红,但说出来的话可更会让别人脸红:“那我还要等你沐浴完?” “臣会快一点的。” 陆云淑不是这个意思,她微微皱眉,不讲话。 萧时晏见公主不说话,怕自己耽搁了公主太久的时间,便继续说道:“那公主如果不嫌臣身上臭,现在有话对臣说,也可以。”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陆云淑一下子没了兴致,她白了萧时晏一眼:“不用了,你洗吧,是挺臭的。” 萧时晏被公主这不定的心情弄得迷茫,他看着陆云淑转身而去,偷偷叫住玉露:“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还请玉露姑娘示下。” 玉露看着这样的萧时晏也只是摇头,她叹气道:“驸马,您别放在心上。我们公主啊,只是一时兴起,公主喜欢知趣懂眼色的人呢。” 萧时晏似懂非懂地行礼,便赶去沐浴。 在前头等了一阵子的陆云淑见玉露才跟上来,没好气道:“萧时晏和你说什么话?” “公主,”玉露心中扶额,“驸马是怕招惹公主生气,您也是,怎么就能那样暗示驸马。看起来就像是……” “就像是好色之徒一样?”陆云淑听到这话笑了,“这天底下只允许男子偷看女子,不允许女子欣赏男色?男子将这事视作风雅,那么女子看男色,也不过是一件风雅之事。” 玉露:“但您好像有些吓到驸马了。” 这就吓到了?正好,等日子久了,萧时晏忍受不了了,就能够和离了。陆云淑无比惋惜,这萧时晏的身材是真的不错,可惜了,不解风情。 沐浴完的萧时晏像是变回了陆云淑熟悉的那个人,一身浅蓝色的衣裳,身上还有似有若无的香味。他规规矩矩行了礼,等着公主的示下。 可是陆云淑早就忘记了来找萧时晏是干嘛的,她有些心虚,只能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应该会有人让你来教你做什么事情,只是我想要提醒你些事情。” “关于外头说我的谣言,我虽然并不想与你成婚,但是也不想旁人指名道姓说我的婚事。所以在父皇面前……” “臣知道了。”萧时晏勾了勾唇。 “你知道什么了?”陆云淑反过来问。 “公主想让臣吞下那些委屈,在皇上面前展现新婚燕尔,浓情蜜意。” 好聪明的人,陆云淑正眼看了看萧时晏,她这时候察觉了些异样。萧时晏能看懂眼色的,只不过是看他愿不愿意看懂。 想到练武的时候,陆云淑反应过来,更觉荒唐好笑。所以,是萧时晏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也知晓了她本性好色,便拒绝了她。 萧时晏装傻拒绝了她! 她可是公主。 陆云淑忍无可忍,她此刻还躺在榻上,她立刻起身,鞋袜也没来得及穿。她的脚踩在地上,她一步一步走到萧时晏的面前去。 “萧时晏,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地上凉。” 陆云淑这时候才觉得一阵冷意钻进她的脚底板,她缩了缩脚,仰着头。此刻她的气势已经消散了大半了,在萧时晏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漂亮躯壳。 “萧时晏,你再给我装?今天你其实是知道的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很荒唐?你看起来克己复礼的,怎么还敢 7. 回七 [] 回七 陆云淑觉得萧时晏实在是不可理喻。眼前的人是什么人,非要抓着不放,她不耐烦的心绪上来了,直接说道:“萧时晏,我说过了,我没养过面首。” “公主,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您还记得一年前,您随着皇上去寺庙,路上您偷溜出来,在门口与我相见的。公主可能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一清二楚,您说我看着很合眼缘,让我伺候您同游寺庙呢。” 陆云淑隐约有些印象,她记得自己的确找人同游寺庙的。那日她正和陆云逸闹着别扭,这位太子处处找她的茬,她当时逆反的心起来了,根本不想要在马车里待着。她没有管皇后的面子,从马车上下来,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那人见她绫罗绸缎,特意跑过来对她说话。 那人说的,要同游寺庙,她想着那就游吧。那时候的陆云淑需要有这样的释放,她那时候的心情是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她只是觉得有些烦了,刚要找托词离开的时候,是玉露找到了她,玉露喊了她一声朝瑶公主,她如释重负,立刻起身走了。 原来眼前的人是那日的人,她连面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还想要选他当面首呢,后面的人更是不可能的。陆云淑看向玉露,显然,玉露认出来了此人,她冷着脸,对着萧时晏解释道:“我们公主和他们清清白白,是他们自己想要攀上公主高枝,才这样说的。” 玉露此言一出,那些人的脸色大变。 萧时晏看着低着头,委屈的陆云淑。她没有辩驳,这时候也不说话,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人怜爱的样子,他说:“臣相信公主。” 这句话一说出来,陆云淑抬起头来。萧时晏看到了一双清澈的不可置信的眼睛,他对着那张眼睛温润地笑了笑,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但是这些人总有说法,玉露是说得对,这些人来不过是想要些钱财。” “不给,驸马,您不用可怜这些人,让人把他们轰出去就好了。”玉露替陆云淑说话。 “萧时晏,你真的相信我?”陆云淑不明白萧时晏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琢磨不透。往日里也有人想要这样诬陷过陆云淑的,父皇说让陆云淑管好自己,皇后娘娘也说即使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也不要这样明显。 没有人会说相信她。 但是萧时晏说了。陆云淑担心的是,萧时晏说的这些话只是因为她是公主,才这样做,是因为父皇这样命令他,他才这样说。 “公主,您先回到马车上去,我给他们点钱,也就解决了。”萧时晏想着的是既然是相识一场,朝瑶公主也没有否认,那么就打发点身外之物就可以了。 可是陆云淑却生气了,她提着裙摆走到萧时晏的面前去,仰着头质问他:“为什么要给他们钱?他们这是耍无赖,那么来日总有人要在我的府邸面前说是我的面首,难道驸马也能容忍?” 陆云淑喊萧时晏驸马。 萧时晏没和陆云淑辩解,只叫身边的护卫成影拿了荷包里的钱,将人往巷子口里审问,打了一顿,将钱财给了他们才算了结。萧时晏等人拖走了,这才看向陆云淑:“那毕竟是公主身边的人,曾经有幸和公主同游,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要给些钱财的。” 陆云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马车里,她生气了。 玉露看着陆云淑如此,也摇头叹气看了一眼萧时晏。她也觉得萧时晏长得好看,可惜是个榆木脑袋了,她说:“驸马为何如此,既然您说相信公主,为何又说那些人是公主的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公主是最不喜欢这样敷衍的附和的。” “我只是想要公主面子和心里都能过得去,开心起来罢了。”萧时晏解释道。 “可现在好了,驸马果真如传言一样木讷,让公主怎么都不开心了,驸马好好再想想吧。”玉露也不再多说,跟着公主进了马车。 萧时晏没说话,他没有因为玉露说他木讷而生气,他静静看着马车,随后等成影走到他的身边了,他才收回视线。 “都解决好了?”萧时晏问。 “处理好了,只是公主那边,您不要解释解释吗,看起来公主发了好大的火。”护卫成影有些担心地看着萧时晏。 “不必了。”萧时晏骑上马,一行人往公主府去。 陆云淑一回府邸,从下了马车就没有理睬萧时晏。尽管萧时晏低着头,把手伸出来让陆云淑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但是陆云淑都没有理睬,陆云淑自己跳下了马车,没给萧时晏一点脸色。 就连回到公主府,也是自己一进屋子里,就关上了门。玉露关上门前,还看到萧时晏站在回廊里,看着屋子里的陆云淑。 玉露不得不提醒,她对气鼓鼓的陆云淑道:“公主,驸马在外面站着,您要不要见一见?” “不见,他倒是上赶着给自己添些谣言,倒是慷慨大方,那他也不必来见我。” “公主生气的是,您想要驸马并没有吃醋,反而顺着公主的面子,给了大家体面?若是驸马不顾您的面子,当街把那些人打了,才能让您满意吗?”玉露给陆云淑换上了香,又给公主倒了茶,小心劝说公主。 “也不是这样的。”陆云淑接过茶,撇了撇嘴。 “所以公主对驸马发火,是因为您觉得驸马太过木讷了,您不喜欢这样的人。您是想要得到一个与您心意相通,全然符合您心意的人吗?” “也不是,我也没想过能够嫁给我十分喜欢的人,可是萧时晏与我好像并不是很合得来。他不懂得我的心思,我自然要生气的。” “所以,公主也不是不能喜欢驸马,只不过是气驸马没把自己当驸马,不吃醋。其实公主您是有些喜欢驸马的,所以才生气。” 陆云淑脸一下子红了,她立刻放下茶,嗔怪地看了一眼玉露:“你有些多嘴了,怎么能揣度主子的心意?” “公主疼爱我,我才能和公主说心里话的。可是公主,您想过了吗,会不会是您在大婚那日,说要和驸马和离,所以驸马才事事顺心,想要您过得自在,才如此行事的?” “什么?” 玉露看着公主:“公主,您是一定要与驸马和离吗?” 陆云淑愣住了,她看着玉露,这样一张清秀出水芙蓉一样的面庞,却像是历经千帆看透了人间世事的样子。是啊,萧时晏的确长得很好看,足够让人心动,处处体贴着尊贵着公主的身份,若是嫁人,这样的人已经是不错了,尊重体贴就是难能可贵的了。 若是如此再相互喜欢,那么便是金风玉露一 8. 回八 [] 回八 大婚的事情操持结束后,绷紧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陆云淑这时候才有心思想起了自己还没有检阅那些送给自己的贺礼单子。她今日起来得晚,只觉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她喊玉露过来,吩咐着想要沐浴。 时过正午,公主沐浴,这还好是屋子里没有男子,若是还有个男子,不知道被人怎么小声议论呢。玉露本想要劝诫,但是看着公主这些天劳累的样子,还是吩咐下人去准备了起来,还往里头丢了花瓣,好让公主凝神静气。 香味扑鼻,让人心安。水温正好,陆云淑觉得自己得到了疗愈,她的长发被小心铺好在桶外,小丫鬟正为她用心梳理着,四面缭绕的热气衬得公主肌肤雪白,面色红润。另一边陆云淑的手上是才染好的蔻丹指甲,这时候小心地翻着贺礼单子,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划过,像是要留下蔻丹印子作朱批,留下痕迹。 指尖流连,却是宛转愁绪,陆云淑看着单子上价值连城的宝物,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玉露正在一旁盯着小丫鬟的动作,冷不防见公主叹气,忙问公主:“公主,是单子上的数目不对吗?” “我不懂这些,应该是对得上的,只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我见过太多,没什么新鲜的。”陆云淑摇了摇头,她本来就是公主,见过太多的金贵之物,又怎么会觉得这些单子上的东西,有什么新鲜呢。 只会觉得没趣。 没意思啊,就和嫁给的这个人一样,没有意思。陆云淑也不怕小丫鬟听见,她蹙眉,对玉露道:“你说这个萧时晏这样无趣,那些传言说的都往她身上扑的女子,是怎么想的。” 一块木头,循规蹈矩,听不懂人话,是怎么得到那些女子的喜欢的? “那或许驸马本来也不是块木头呢,只是尊敬公主?”玉露歪着头,顺着公主的话往下说去。 “得了吧,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看若是此时我沐浴,有要事发生,他定然会直接闯入,才不管我是不是得了空呢。在他眼里,事情比人重要,既然父皇都想我嫁给一个厉害的人物,倒还真不如......” 嫁给探花郎呢。 但是后半句话,陆云淑没说,她知道分寸,知道不能够再有从公主府出去的谣言。可正在这时候,窗外有小厮慌忙的声音:“驸马,公主没让您进去,您不能进去。” “公主还漏了一份贺礼单子,我要拿给公主的,不然公主账目对不上,可要问责。”萧时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还没有等话落下,门就被打开了。 还好玉露眼疾手快,让人用屏风挡住了木桶,她站在前头,隔开了萧时晏和公主之间。门口的小厮早就关上了门,不敢往里看一点,他们在门外叹气,哎这驸马诶,怎么就不听呢。 玉露看着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却放在屏风里头的萧时晏,立刻冷了脸色:“驸马,非礼勿视。” “哦,抱歉,我不知道公主白日正在沐浴,是我莽撞了。也是我未见过这样的绝色天姿,一时之间有些糊涂了。”萧时晏立刻错开视线,将贺礼单子呈了上去。 他低头,可是方才看到的画面一直萦绕在脑海。屏风之下是若隐若现的一道白,掩映在屏风刻画的山水之下,似乎只要踏得山水竹林,自然便能得到那温润如玉一样的雪白。落雪浮于山野竹林,热气缭绕如同云海,伴着花瓣的芬芳,一时之间让萧时晏头昏脑涨。 正在这时,那勾人心魄的一抹白,却现身。一截白嫩如藕的手臂从屏风处伸了出来,抬手流露出来的一抹红,更让人看呆,萧时晏瞥见一眼,又盯着地面,看着那从玉臂落下来的水,滴落在地上,弄得人心里发痒。 “既然如此,驸马便把单子呈上来吧。” “公主,怕有不妥。”玉露看了一眼萧时晏,又听闻公主如此言语,只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道。 陆云淑也知道不妥,但是她就打赌萧时晏那样的榆木脑袋敢不敢真的有所僭越,她心中正百无聊赖,刚还需要寻找一些刺激和试探。她执意伸手,玉露也只好退居一旁。 “你们也都下去,萧时晏,你过来。”陆云淑遣散了身边的小丫鬟,她想如果萧时晏大胆,敢上前来,那么她便对萧时晏有所改观。她的手靠着屏风,萧时晏上前来,最多也就是会与屏风平齐,双手奉上单子罢了。 她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她听着脚步沉稳而来,在她身边落定,她感觉到有一阵风而来,她的手上多了贺礼单子,送单子的人却不松手。陆云淑用力,想要抽出那贺礼单子,却没想到萧时晏的力气更大一些,萧时晏先松手,在陆云淑还不设防备,又用力抓住贺礼单子的时候,连同公主一并的,都往他这边来。 水纹波动,陆云淑心中有了些紧张,她一只手抓住木桶边缘,另外拿着单子的手被萧时晏握住手腕,悬在空中。许久没回到木桶中,手臂还有些凉,陆云淑就这样慌张地抬起头,看着温润的如同一块玉的萧时晏。 她没想到萧时晏会是这样的举动,她也没想到萧时晏会这样的大胆。她的脸颊通红,目光也在躲闪:“萧时晏,你干嘛?” “不是公主,让臣上来的吗?”萧时晏对着陆云淑看过去,他的目光中都是无辜之意,嘴角微微上扬,话语里哪里还有前几天的木讷神情。 果然是装的,从前那些听不懂的话,故意惹人生气的模样。陆云淑心中震颤,原来萧时晏是靠着这副皮囊这副神情,才让那些女子都往他这边靠过来的。但是她和那些女子不一样,她可是公主,怎么能够被萧时晏所惑? 说得更严重一些,萧时晏这是以下犯上。 “我让你上来,没让你这样放肆。”陆云淑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可是她的力气敌不过萧时晏,仍然是被他控得死死的。她有些恼了,瞪着萧时晏,想弄明白萧时晏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主,臣还有些话想和公主说。臣和公主成婚,是皇命也是臣心中所愿,公主说要和离,臣也可以听从公主的,只是现下,臣和公主还未和离,不如嫁给探花郎这样的话,公主请不要说出口。若是公主不满意臣现在的样子,可以告诉臣,臣可以变成那样的。” 陆云淑没想到萧时晏能说出这番话来,她更好奇了,父皇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能让他这般回心转意,放弃自己的前程也要和自己成婚,甚至还能委屈自己,改变自己。陆云淑目光中多了探寻,她看着自己现下并看不懂的萧时晏,说道:“父皇是不是许诺了你什么,他对你说了什么?” “等来日,臣定然和公主说,只是这时候并不是谈论此事的最好时机。” “那什么是最佳时机?”陆云淑不喜欢这样的拖延,这样就是不想说,就是不让她知道。 “总有这么一天的。”萧时晏对陆云淑笑道,他的目光从 9. 回九 [] 回九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到底是自己沐浴的时候被萧时晏抓住了手腕,还是因为看着萧时晏练武回荡在脑海里,这些日子陆云淑看着手中的话本子总是将那上头讲的人物,当成是萧时晏来看。 话本子越看越精神,有时候彻夜难眠。她实在懊恼得很,从前她虽然口无遮拦,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见过男人的,这下子见到了萧时晏,让她有了具体的面容描摹,她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丢开话本子想要入睡。 玉露只当公主是这些话本子看腻歪了,想着改天再去找人换些新的来,便也没有打扰公主入睡。她悄悄吹熄了蜡烛,自己睡在外头,寂静的夜色偶然出来几丝热风,陆云淑平躺着盯着房梁屋架,隐隐约约,又看到了萧时晏那张脸。 她微微垂眸,似乎是看着萧时晏越来越走近了,她闭上眼睛,身子轻飘飘的如入梦境。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和萧时晏同在床榻,四目相对。她像是才沐浴完,一身的燥热之气,还有花瓣的芬芳。 一时之间,她不觉耳热,似乎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时刻,萧时晏却直直压过来,眉目带着探寻,要将陆云淑看透。萧时晏说:“公主刚刚是不是才沐浴完,身上还很香。” “让臣也不觉得有些燥热,想要更靠近公主。” 陆云淑无法阻挡萧时晏扑面而来的呼吸,她都快要怔住了,也不能动弹。她应该推开萧时晏的,她不能允许萧时晏这样的放肆,可是萧时晏却始终带着无辜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是要击垮她的最后一阵心房。 萧时晏说:“公主,难道不想吗,平日里公主看那些美貌的男子,难道心里也没有动过情,肖想过谁吗?” “顾青运,公主也没想过吗?” 顾青运倒是真的没想过,陆云淑知道,她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想要将萧时晏说得不如自己心意,才故意拉着顾青运的,仔细想来,这些日子她没见到顾青运,她都快忘记顾青运长什么样子了。 倒是萧时晏,陆云淑是想过的,她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也要练武,萧时晏会不会也上半身未着寸缕,那样教着自己练剑。有些东西只是想想,不能告诉外人,陆云淑在有人的时候,对着萧时晏总是淡淡的,尊贵的扬起头颅。只有她自己知道,有时候她也会悄悄瞥一眼,看着萧时晏那样俊俏的容颜。 而此刻,她的确有些想了。 她默许了萧时晏的靠近,她身子颤抖,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如此,压着她的身子将呼吸送到她的唇边来。她的紧张泄露了她的期待,但是萧时晏并没有因此而笑话她。温柔的吻落在陆云淑的嘴角,原来是这样柔软的,陆云淑察觉到萧时晏的小心翼翼,如清风掠过湖面一般点到为止。 陆云淑有些不满意,她抿着唇,拉着萧时晏的衣角,把人又重新拉近:“萧时晏,本公主都默许你如此了,怎么你就这么点本事?” “臣怕公主害怕。” “我不害怕,我没有害怕过谁。” 话音刚落,萧时晏的吻重又热烈地吻了上来,这一回与方才全然不同。这一回萧时晏抓住了她的腰,先把陆云淑带到自己的身前,紧紧地压过去。萧时晏让陆云淑感受到了他忍耐着的辛苦,此刻的萧时晏如同一面高墙,将所有的光都遮挡住,眼睛是看不见任何的,陆云淑闭上了眼睛,手勾住了萧时晏的脖颈。 绵长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却又不断想要探索的,你来我往,撬开了唇舌之间流连,最后微微分开,辗转跳动着的是心。陆云淑觉得心里痒痒的,而她也感受到了男子身上的,特有的力道。她耳朵在此刻十分清晰,她听到了环佩叮当作响,发出悦耳的动静来。 应该是萧时晏将她搂在怀中的动作,才让身上的玉佩作响。她不满足于此,还想要继续亲吻,这是她的驸马,她理应享受如此,她从方才的动作中掌握了要领,如今她也要让萧时晏感受到自己的学有所成。 可是她才翻身,对着萧时晏的唇瓣亲过去,却没有碰到本来应该碰到的柔软。她皱了皱眉,只觉得浑身疼痛,巨大的一声声响,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自己的所在,她此刻并不在床上了,而是在地上。 屋子里哪里有什么萧时晏啊,只有她一个人。她转过身,看着有些皱着的床褥,这才明白过来,她方才在梦中。她梦到了萧时晏,更让她震惊诧异的是,她梦到了自己和萧时晏亲吻,那样的恩爱。 她想起来了,那样熟悉的场景,是她临闭上眼睛前,看的话本子里的场景。她果然是做梦了,她堂堂公主,竟然在这样的夜晚,肖想她那一心想要上阵杀敌被迫与她成婚的英俊潇洒的驸马。 这传出去,该怎么是好呢? 陆云淑气愤自己的不争气,她更生气的是,自己竟然就这样从床上摔了下来,还挺痛的。她自己动弹不得,不能站起来,正在这时,推开门的,并不是玉露,而是萧时晏。 梦中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有些急切地看着在地上的自己,陆云淑在那一刻很想要逃走,她脸色很是不好看,随后她就听到萧时晏的声音。 “公主还好吗,怎么摔倒了?”萧时晏半蹲下来,抬手要扶陆云淑起来。 “公主,我听到声音就赶来了,碰巧看到驸马在门口,您这是做噩梦了?”玉露也十分关切,但是她见驸马上前,自己便乖乖站在一旁。 陆云淑瞬间有些委屈,她嘴角向下,有些倔强:“我没有做噩梦,就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做了个不能说的梦,碰巧梦中的人还就站在眼前。她的腿应该是摔肿了,她刚要挣扎着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可随后,萧时晏就一把将陆云淑抱了起来,往床上去。 完蛋了,这怎么也这样熟悉?陆云淑耳朵红了,她努力挣扎了几下,不想要让萧时晏抱着自己。她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成了话本子里的人物一样,可是萧时晏这时候看向她的目光就有些冷意了。 萧时晏严厉地说道:“别动,让我检查检查。” 好在只是轻微的撞伤,只需要好好敷药,不留下疤痕即可。玉露接过连夜赶来的太医的药膏,颔首叩谢。她将药膏递给了萧时晏,自己乖乖退下。 萧时晏接过了药膏,自然坐在了床缘,他的手才要抓住陆云淑的脚踝,想要让陆云淑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好帮忙上药,可是陆云淑却缩了回去。 陆云淑赧然得有些异常,萧时晏只当是陆云淑不想要让自己碰,他低着头,将药膏放在了床头,淡淡笑道:“公主等下记得让玉露来上药,每日都需要换药的,要记得。” “萧时晏,你深 10. 回十 [] 回十 陆云淑第二日晨起,就听到玉露小声说驸马在外头。陆云淑还有些奇怪呢,萧时晏在外头干嘛,她歪了歪身子,不想要起来:“你跟他说,我还想要睡一会儿,如果他有事的话,可以等我醒了再来。” “驸马手中拿着药来的,想来是昨夜里担心您的伤,应该是为了这件事。”玉露将帐子撩起来,已经做着服侍公主起身的动作了。 “可是我不想要起来嘛。”陆云淑虽然这样说,但是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微微起身,头发松散着。她还没舒展开来着自己的身子,就听到外头的门打开了,小丫鬟端着水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萧时晏。 陆云淑抬头,就看到萧时晏神色清冷,手中拿着药膏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模样,萧时晏衣褂整齐,陆云淑可不是,她立刻别过去了脸,拉着玉露挡在自己的面前。只剩下几缕凌乱的发丝和慌乱的手,叫萧时晏看进眼里。 “驸马,您外头略站一站,等公主梳洗完了,您再进来。” “好,是我有些心急了。”萧时晏微微颔首,也低着头侧面站着,他虽然是恭敬着的,可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地往旁边瞥,他的目光都落在了陆云淑的身上,他看不真切,但是模糊着的忙碌的身影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过了好一阵子,萧时晏这才看到玉露来到他的面前,笑着对他说:“公主已经洗漱好了,驸马您可以进来了。” 萧时晏这才跟着走进来,这时候他微微抬头,看到的却是他熟悉的那个明艳的公主,虽然还未着粉黛,但是衣衫整齐的模样就像是被宠爱着长大的贵家小姐。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等到陆云淑眉头微皱,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有些逾矩。 萧时晏长得好看,陆云淑是知道的,她对萧时晏没什么不满,除去性子木讷那一条。她此刻看着眉目低垂手中还拿着药的萧时晏,只觉得喉咙上下滚动得勤快,呼吸之间却又有些难耐。 她脑海里想到的,是方才她还没穿好衣衫,萧时晏那样闯进来的模样。萧时晏正人君子一般,把她置于一个微妙的位置,即使萧时晏低垂着眉目,但是她不傻,她知道的,萧时晏在看她。 碍于公主的面子,陆云淑只能撇了撇嘴,侧过目光说:“是驸马啊,药放在这里就好了。” “请公主责罚。”萧时晏却这样说。 “何罪之有?”陆云淑目光看过去,四目相对。 “臣,没听召唤便闯了进来。”萧时晏将手中的药膏放下,声音虔诚,却始终没敢看陆云淑一眼。 陆云淑心中有些不悦,她眼神示意玉露先出去,等到屋子里都没有了人,她才看向萧时晏。 “你过来。”陆云淑心中有些紧张,但也有些激动。 她想要让萧时晏彻底改掉这种木讷的性子,她看着萧时晏走上来,在萧时晏即将要跪下去的时候,直接拉住了萧时晏的衣领。 没设防备的萧时晏,又不敢撞到公主,只能两手撑在床缘。他目光微皱,抬起头就和陆云淑对上,他的耳朵登时红了,但是却不收敛目光。 陆云淑紧了紧眼眸:“萧时晏,这时候你怎么不说你鲁莽该死?” “是公主让臣摔倒的,那么公主这样做,必然有公主的考量。”萧时晏说道。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意思。只是如果是这样的没意思,那么萧时晏又缘何曾经大胆过一次呢? “我没什么考量,不过是想看你不装的样子,能有多以下犯上。”陆云淑开门见山,嘴角噙着无辜的笑意。 “以下犯上,臣何曾这样过?” 看来萧时晏是要和陆云淑倔强到底了,陆云淑刚要分辩,那日在她沐浴的时候……可是她刚要开口,又觉得羞怯,她是皇家出身,皇家的体统规矩没教过她成婚后遇到夫君如此言辞该说到什么样的话。 她不能开口,萧时晏好像一开始就算准了会这样。陆云淑看着萧时晏勾起来的嘴角,瞬间明白了。她输了,她彻底小瞧了萧时晏。 有些意思,她此刻决心要和萧时晏一决高下了! “既然如此,你就帮我上药吧。”陆云淑垂眸,她推开了萧时晏,在床边坐下来,也不看着萧时晏。 “臣遵旨。” 陆云淑的伤势已经好些了,她身体娇贵些,稍微碰一碰便有红肿淤青,此刻看来虽然已经不那么肿了,可是脚踝处仍然有青色。萧时晏刚按上去,陆云淑就躲着,轻轻哎哟了一声。 萧时晏黯淡了脸色,动作放柔缓,认真上药。 陆云淑这时得见了凝神的萧时晏,又想到方才他的罪状,仿佛间又闻到了萧时晏身上的似有若无的味道。她托着腮,看着萧时晏。 “萧时晏,你这样对我,就因为父皇的命令吗?”有时候,陆云淑也会感叹,明明起初萧时晏也是不愿成婚的,那时候她觉得萧时晏无法无天,大概长得也不好看,可是见了之后却不一样。 陆云淑明白,萧时晏看着就非同常人,按理说不应该成为驸马的。那么萧时晏在成婚后忽然转了的性子到底是为何? 想到这里她有了些难过,仅仅是因为父皇的命令的话,可见萧家的忠心,父皇这样做是亏欠了萧家的。皇家的婚事,向来如此,没有感情,可是陆云淑看着这样为自己紧张的萧时晏,心中还是有些柔软。 她受不了别人不喜欢她与她成婚,她受不了别人不爱她。 那样好看的萧时晏,会喜欢她吗? 过了许久,萧时晏上完了药,他悠悠抬头,看向陆云淑:“也喜欢公主的。” 喜欢……陆云淑愣了愣,好像没听懂这两个字,喜欢是什么意思,是她和萧时晏寺庙相看,她那样对待萧时晏,让萧时晏喜欢上了? 那日的雨,在陆云淑心里下起来了。 “其实寺庙相看那日,我有许多怨气的。我想你也一样,要和一个传闻中娇纵不受宠爱的公主成婚,谈何喜欢呢?” “公主也说了,那是传闻,”萧时晏的手没有松开,他给足了陆云淑信心,他说,“若是公主真的娇纵,便不会在意这些,问臣这些问题了。” 这一句话,只这一句话,让陆云淑的心柔软了。她凝眸看着萧时晏,在那一瞬,委屈的泪花滚落了下来。 这些年,人人都说她性子变了,只顾着自己,就连父皇也这样说。说她不应该多看那些长得好看的贵族子弟,不应把自己的样子展露出来,让人有可乘之机。更不应该只顾着自己快乐而忘记自己是个公主,应该受人尊敬。 所有人都说她要成为尊贵公主,而萧时晏却说她并不娇纵。 “怎么哭了?”萧时晏想要抬起手,可是他想到眼前人是公主,他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去,他笑着说,“是臣错了,不该妄议公主。” “只是很久没有人给我这样上药了。”陆云淑慌忙擦了泪,吸了吸鼻子。 在萧时晏看来,这样口是心非的公主,他觉得可爱得紧。公主对他撒谎了,既然公主不想要说,那么他便不再问。 脚踝上的手松了下来,萧时晏退后行礼:“公主好好休养,有事再叫臣便好。” “萧时晏,你真的不觉得我娇纵?”陆云淑噘着嘴,挽回颜面道,“你别诓我,你这个人很会骗人。” “不是娇纵,是可爱。”萧时晏笑了。 “可我没让你走,你去哪里?” “臣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公主府里事务繁多,那些东西也都杂乱摆放在库房里,臣要去看着帮公主收拾收拾。” 11. 回十一 [] 回十一 不知何时,陆云淑觉得家中有萧时晏在就会安心,她从前都没有在意萧时晏的动向,可是近日来她发觉自己变了。自己睡醒第一件事便是想着萧时晏在做什么,这时辰是在练武还是在帮她管着那些她并不熟悉的账目和府上的琐事。 她不直说,总是从玉露的口中探听。每回玉露都能够说出口,她怕着玉露疑心,还要问问玉露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玉露对公主没有防备,她说因为成影告诉我的呀。 陆云淑像是抓到了遮掩自己的好借口,立刻挂上了笑意看着玉露:“你们走得挺近呀?” “可不是吗,为了公主。”玉露当然是会圆场的,只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有些发红,红到了耳根子。成影在萧时晏的身边,也算是一个人才,武功高强,人也跟着萧时晏一样不苟言笑,清清冷冷的样子,但是玉露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有时候玉露想,这也许是驸马的授意,驸马想要公主多了解一些,所以才让成影透露着那么多的细节来给她听。 眼下是公主的幸福更重要些,而公主这时候还来打趣她。 今日照例,陆云淑假装不经意地开口,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驸马不在府上。 不在公主府还能在哪里,陆云淑有些不高兴,她眉目微垂,冷着脸也不在问,但也足够让玉露察觉到不对了。 玉露柔和着声音道:“近日像是朝堂不稳固,总是外邦来打,今日驸马是被萧大将军叫回去了萧府。” 是有正事,而不是为了旁的事情,陆云淑脸色缓和了些。她知道现在的局势的,从前她远在深宫,只是看着皇后愁眉不展,似乎是为了父皇忧愁,她出了宫才知道此时的局况。外头的那些大臣有心让她听到,让她知晓她的父皇到底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如今萧大将军把萧时晏叫过去,定然是交代些事情,担忧来日上战场厮杀。 陆云淑想,萧时晏大概也是想要跟去的,可是眼下他们成婚,萧时晏是不可能得偿所愿的。这一切都是陆云淑的缘由,是她让忠心的萧家愁眉不展。 “那等驸马回来了,告诉我一声吧。”陆云淑没有心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模样,又躺回了床上去。 到了晚饭后,萧时晏才回来。萧时晏回来之时,也让成影来报了公主,说驸马已经去了书房,随后便匆匆而去。陆云淑没想到亲自来请安的萧时晏今日会不来,她站起了身,对玉露道:“你别跟过来,也别告诉任何人我去哪里了。” “公主您要去哪里?” “书房。” 陆云淑不喜欢被冷漠忽视,她心中明白的,萧时晏不来也许是因为忧虑前线战事,而她今日来找萧时晏,也是为了此事。 她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想既然萧时晏想要上战场,或许她可以帮他的。 书房里静悄悄的,他们成婚后也有些日子了,这时候已经入了夏,书房还有些热风。陆云淑一进去就觉得温气浮在脸上,她刚迈步进去,定睛一看,就看到了萧时晏的一双眼睛。 那一双眼睛带着微妙的距离,清冷地看着陆云淑,好像在等陆云淑先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书房。陆云淑分辨不出来萧时晏的情绪到底是好是坏,是难过还是高兴,她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也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时晏。 最后还是萧时晏先妥协:“公主来这里做什么,若是想要臣去,便让人来喊一声。” “你今天一天都不在公主府,”陆云淑开门见山,她的手抠着门边,又握紧,“我还有些不习惯,有很多事情,也没能和你说。” “有什么事?”萧时晏问。 “今日你去了萧府,你是想要上战场吗?” 萧时晏没想到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打算和公主说这些事情。今日他的确是收到了父亲的召唤去了萧府,他的父亲将他好一通说,说了他不应该与公主成婚,如今前线战事并不乐观,敌军蠢蠢欲动,知道萧海一并不上前线,总是来偷袭。 他们野心很大,甚至还烧了粮草。 萧海一想着的是,他必定要披阵挂帅上前线的,但是他今日身子并不是很舒服,大夫来瞧了瞧正开药方子熬着药。萧海一感叹自己将军迟暮,竟然也能又成为药罐子的一日,病榻缠绵之时,他想到了自己那个成为了驸马的儿子。 他看着萧时晏站在自己的身前,那一身修长藏在衣衫之下强有力的一双手,此刻却只是书生的模样对着他行礼。他也难免长叹:“儿啊,那公主究竟有什么好啊。” 萧时晏只是皱眉:“可儿子若是不答应,违抗圣命,遭殃的是萧家。” “哎,皇上啊,他与我想来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了,为何皇上要这样信不过我,也舍得这样的天下江山被他人觊觎啊。” 萧时晏看着自己父亲脸上悲伤的神色,不禁发问:“既然如此,爹爹您还要上折子去打仗吗?” “若这天下需要我,而我却因为这一点私念,这天下的百姓该怎么办呢?” 萧时晏敬佩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知道的,若是他的父亲不上阵,那便不是他的父亲了。在他的父亲心中,上战场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是可恨自己这时候并不能为父分担忧愁,他一路回来的时候,心中都是愧疚之情,这样子的他是不能够去面见公主的。 他只想要自己静一静,可是陆云淑,朝瑶公主却在这时候,推开了书房的门。 萧时晏喉结上下滚动:“是这样的,臣知道自己是并不能够上战场的,只是爹爹那样忧愁,他对臣说等他病好了,便去和皇上上折子,去打仗。臣只是担心爹爹的身体,并不是为了不能上战场忧虑。” “我只问你,萧时晏,你想不想要上战场?”陆云淑丝毫没在意萧时晏的解释,她目光坚定,向前走了几步,手撑在桌子上,灼灼地看着萧时晏。 “公主,您可知道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萧时晏微微蹙眉,他不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样,他不需要公主帮他出面,让他能够上阵杀敌。那样的话,陆云淑会受到大臣的弹劾,那些大臣定然会将矛头对准陆云淑。 “我知道,可是我也觉得父皇这样做并不是对的。能者居之,怎么能因为你是驸马,就剥夺你上战场的权力?而且,你只是因为和我成婚,那么理应当由我去为你担保,替你去和父皇说情的。” “萧大将军的身子重要,万万不可逞能。” 陆云淑说完,慢慢才看到萧时晏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有些炙热了,她被这样的目不转睛弄得有些脸红,她立刻错开目光,不看萧时晏:“那个你别误会,我只是为了父皇的江山考虑。” “公主惦念天下百姓,心有仁慈,可是唯独没有想过自己。”萧时晏嘴角上扬,他起身,走向公主,他比公主高些,也将烛光挡住了些许。 陆云淑只觉得烛光摇曳跳动了一阵子,便有一个阴影向她走来,她被一阵奔波劳碌的尘土味包围。她微微抬眼,看到的是无比温柔的萧时晏低垂下来的目光。 她听见萧时晏说:“可是公主这样,会被弹劾,会被说护短,会被说包庇臣。那时候公主也不会介意,也会觉得是为了天下百姓,也没 12. 回十二 [] 回十二 陆云淑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回到宫中,是为了萧时晏。她下了轿,看到那些楼宇林立,既陌生又熟悉,她像是客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宫中的小太监上前来笑意盈盈地说:“公主跟着来,奴才为您通传皇上。” “父皇此刻在哪里,今日可有什么忙碌之事吗?”陆云淑微微一笑。 “父皇此刻正在御书房为战事烦忧,想必是不能够见朝瑶妹妹了。” 陆云淑身后忽然响起看热闹的好笑的声音,她转过身看去,看到的是一张很久不见,再见了也会是让人生气的一张脸。这张脸上容貌英俊,可是眼神中却带着不怀好意,太子陆云逸,这时候他像是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快步走上来,只是为了来揶揄陆云淑,堵住陆云淑心中所想。 “太子怎么在这里?”陆云淑脸色暗淡了下来,敷衍地寒暄了一句。 陆云逸让小太监下去了,他今日一身水蓝色的衣衫,若不是眉眼中写满了要纵横天下的算计,那也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模样。只是可惜了,因着那天生不和,陆云淑并看不上陆云逸。 这时候陆云淑并不知道陆云逸想要做什么,她后退了一步,却被陆云逸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陆云淑问。 “带你去见父皇啊,你今日来不就是想要见父皇的吗?”陆云逸浅浅一笑,十分无辜的模样,却也很欠揍,“我甚至猜测,朝瑶妹妹进宫来,不会是为了驸马来的吧?” 陆云淑很讨厌陆云逸看穿自己,此时此刻陆云逸的口气分明就是在看陆云淑的笑话,陆云淑都能想见,他陆云逸嘴里没憋什么好的话,下一句话定然就会是朝瑶妹妹这才下嫁多少天啊,就已经这么向着驸马了。 果不其然,陆云逸刚要开口,说到一半,就被陆云淑捂住了嘴巴。 陆云淑的身高不够,她还需要踮着脚尖才能够捂住陆云逸的嘴巴,她拉住了陆云逸的手臂,皱着眉头捂得用力了不少。所幸的是陆云逸也没有因此再继续讲下去,反倒是乖乖地闭了口。 大概是因为陆云淑没有反驳,甘拜下风让陆云逸心情大好,等陆云淑松手了,她转过头去,陆云逸才微微扬起嘴角,快步带了路走向御书房。 陆云淑对于父皇能不能让萧时晏上战场,是没有这个把握的,她只是一时之间沉迷于萧时晏给自己上药的温柔,一股脑答应了下来。这么多天没见父皇了,她看到父皇,更有些陌生,那上头坐着的好像不是她的爹爹,而只是皇上了。 皇上见公主前来,眉目之间还有喜悦神色,他站起来,上下看了看陆云淑,从陆云淑行礼之中的不便看出了端倪。他问:“云淑为何行礼的时候,感觉有些僵硬,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父皇,没事的,只是在府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有些肿,已经好很多了。”陆云淑心中微微安定了下来,父皇还是在意她的。 只是在一旁的陆云逸盯着陆云淑的小腿看了看,凝眸冷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云淑只觉得如芒刺背,她今日穿着的是鹅黄色的衣衫,看起来娇俏十分,只是遮不住小腿和脚踝上的淤青,她收了收自己的腿,希望太子不要盯着她看了。她转移了话口,看着皇上道:“父皇,今日儿臣来,是有事情要与父皇商量。” “哦,所为何事?”皇上嘴角上扬,看着自己还是散着头发没有盘着头发的女儿,带着些宠溺的责怪,“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这样散着头发?你都是成了婚的人了,可不能这样胡闹任性,驸马是个好孩子,但是你们还是要好好相处。” “今日,儿臣便是为了驸马而来的,”陆云淑看着皇上,“如今战事紧逼,朝中萧大将军身子不适,还未披阵挂帅,朝中无可用之人出征,父皇是不是也在忧心这个?” 为了驸马,无人上阵,这八个字一出,皇上就懂了。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悦:“所以云淑是想要让萧时晏代替他的父亲,上战场?” “萧大将军忠君爱国,就算是身体不适,也不是不能上战场的。”陆云逸在一旁悠悠说道,“让驸马去上战场,不合礼数吧。” “可是萧大将军身体不适,他为了这天下已经付出很多了,难道要看着他拖着病体去征战?太子哥哥好没道理的话,要是让朝中的大臣听到了,难道不心寒?况且驸马他可是将军之子,将门之后,武功不在常人之下,也上过战场,为何不能为天下分忧?” “可是,他和朝瑶妹妹你成婚了啊。”陆云逸听见陆云淑反驳自己,更是兴奋了起来,他双手抱胸,冷笑了几声,“若是他真的想要上战场,那怎么又当了驸马的呢?”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在天下和朝瑶妹妹中,还是选择了朝瑶妹妹,选择了荣华富贵。” 不是这样的,陆云淑不懂得怎么事情到了陆云逸的嘴里就是这样的颠倒黑白。她要被气死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何辩驳,从小便是这样的,她说不过陆云逸,她多想要和陆云逸对峙,但是她只能眼眶含泪,倔强地冷眼看着陆云逸。 陆云淑从小便是如此,被人误会,解释不清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流泪。她又是要强的性子,就会含着泪不让眼泪掉下来。 而陆云逸就是喜欢看陆云淑这样,陆云淑如此,他心中就越得意,仿佛这些天来他因为陆云淑那样富丽奢华的婚仪而生出来的不悦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父皇,萧时晏不是那样的人......”陆云淑求助地看着父皇。 “朕知道,只是云淑啊,萧时晏已经是驸马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不是上战场,这战事一直是朕的心头大患,但是萧大将军前些日子已经上了折子了,他说等病好些会上战场的。你只是公主,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操心的,你只需要过上快乐的日子。” “可是父皇,他本来就是上战场的料子!” 不是因为父皇要让萧时晏成为驸马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又责怪萧时晏是驸马了?陆云淑气不过,眼泪流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很是难过地说道:“父皇,您到底是怎么说服萧时晏答应与我成婚的,难道你真的许了他荣华富贵,才让他心甘情愿放弃了自己的志趣?” “我觉得萧时晏不是这样的人。” 皇上听到这句话,竟然笑了笑,他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云淑啊,你是不是也很中意驸马?” 这时候说什么中意不中意的话是做什么,陆云淑一半气恼,一半羞怯,她咬着唇,不再说话。她只当父皇是取笑她,不让她继续谈及萧时晏上战场的事情。她的心荒凉了一半,但是她也尽力了。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陆云淑长叹了一口气,她低着头,仿佛一朵摇摇欲坠刚 13. 回十三 [] 回十三 萧时晏很少见到这样流着泪的公主,他心下一软,走上前去蹲下来看着公主。不知道是何缘故,公主蹲在地上,这时候只委屈巴巴地看着萧时晏。 “地上凉,公主,”萧时晏伸出手来,“臣扶您起来。” “萧时晏,我今天去宫中给你求情了。”陆云淑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 “臣知道的,但您先起来。”萧时晏对陆云淑是否得到了好消息并不感兴趣,他见陆云淑没有把手放在他的手中,微微皱眉。 “你不想知道结果?”陆云淑问。 “我只知道,地上凉。” 陆云淑委屈地又吸了两下鼻子,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我的手上有泪……” 萧时晏没等陆云淑说完就把她的手握住,他把陆云淑整个人都拉了起来。他的手穿过陆云淑的腰,直接把人放在了床边。 将军之子的力道看出来了,陆云淑的手抓住床缘,还没适应过来,又被萧时晏抓住了脚踝查看。 “干嘛?”陆云淑第一反应就是要缩回脚。 “看看公主腿上和脚上的伤。”萧时晏很有耐心,他此刻一只腿跪在地上撑着身子,把陆云淑的腿放在他的那条腿上。 今日萧时晏穿的可是一身素衣,很容易脏。陆云淑眼睛一瞥就看到了萧时晏的衣摆已经蹭到了地上,可是在萧时晏眼中,只有陆云淑的伤势。 “萧时晏,父皇不要我了,他不向着我了。”陆云淑摆弄着自己的手。 “公主能为臣求情已经是臣的荣幸了,但臣已与公主成婚,就不能去战场了。公主也体谅一些皇上,皇上有自己的考量。” “自己的考量?那么当初他执意选你当驸马做什么呢,把你隔绝在战场之外的是他,怎么到头来你还为他说话?”陆云淑说到这里顿了顿,“所以,那日父皇找你,到底是怎么劝说你的?” “公主,臣说了,这个还不到时机。”萧时晏抬眼,对着公主轻轻笑了笑。 “本来这也是臣自己的忧虑,臣是担心父亲的身子,但臣也知道,凭着父亲的性子,他一定是要上战场的。” 萧时晏的目光流连放在了陆云淑的身上,柔柔的:“还是多谢公主。” “没到时机,这样心甘情愿,宁愿让天下人都苛责父皇,到底是什么好处。就为了你,我还见到了太子,被他阴阳怪气……”陆云淑小声吐槽着,她撇着嘴,要缩回脚。 但是萧时晏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有些疼痛感传来,陆云淑嘶了一声,可是她抬头,看着萧时晏没有松手的意思,很是不解。 “是很好的好处,是守护公主的。” 陆云淑在那一瞬,没有了疼痛,那些疼痛好像都远去了。只有萧时晏握住她的脚踝的温热,她不明白,原来萧时晏的手还能有这样的功效,安抚她的疼痛。 “今日公主替臣受苦了,公主想要什么,臣都可以满足。” 想要什么都可以?陆云淑看向萧时晏,此时的萧时晏已经没有了方才那样的衣衫整齐,胸前的衣衫也有些错位凌乱,露出一截胸膛来。 陆云淑不禁看呆了,她吞了吞口水,目光一点一点向下。在她快要带到不可言说之处时,萧时晏抬起手托住了她的脸。 萧时晏了然一笑:“原来公主好男色这一点,不是装出来的。” “那也得是有男色,萧时晏,你让我觉得有几分姿色,那是你的福气……”陆云淑才说完,只觉得眼前阴影压过来,她的唇被人按住。 温柔的摩挲,又用了些力地按下去,陆云淑不敢睁眼,她只能紧紧抓住萧时晏的衣领。萧时晏身上的淡淡的香味萦绕着她,包裹着她,她过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男子吻。 萧时晏的手臂有力,在陆云淑分神之际收紧了力道,紧紧搂住了陆云淑的腰。多年练武得来的力道让人沉迷,陆云淑很快就迷糊了起来,只想要这样靠在萧时晏的身旁。 该死,这人果然是装的木讷。陆云淑迷迷糊糊地乱想,萧时晏靠着这张脸,这么多年在那声色场所是不是也和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才这样熟稔? 想到这里,陆云淑有些不高兴了,她闭了闭唇,先从这一场意乱情迷中清醒。她的额头抵着萧时晏的额头,许久后才分开。陆云淑的耳朵红红的,萧时晏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云淑说:“萧时晏,这是你第一次亲人?” “是。” “你去那些地方,就没见识过女子,没有被美□□惑?”陆云淑不禁问下去。 “事到如今,也不怕公主笑话。臣去那些地方,只想要保命。萧家的势力越来越大,虽然萧家忠君爱国,可是也禁不起挑拨。父亲健在,臣不能出风头,也不能让萧家被人算计。” “所以,你是装的?”陆云淑明白了过来,那些什么传闻都不靠谱,“所以你只是蛰伏,待到时机能上战场?” “是这样。” “所以你当初不想成为驸马,也是因为这个,那木讷的性子也是你装的?” 萧时晏沉默。 陆云淑明白了过来,她在寺庙里相看不满意的哪里是什么萧时晏,她不满意的是装出来的萧时晏。反倒是她,迫不及待相看,还在萧时晏面前丢了丑。她是有几分气恼的,她恼萧时晏骗她,但是她也知道的,萧时晏是为了萧家。 但是她还是生气。 “萧时晏,谁让你装的,就算是成婚了,你仍然假装木讷性子,你知不知道我当初还以为你是真的看不上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吗?” “成婚后装是因为公主说要和离,臣怕公主日后有犹豫,索性也就继续装下去了。臣也是怕,自己若是长此以往,也舍不得。” “你舍不得,你难道喜欢我?”陆云淑承认自己有些被哄好了。 “寺庙相看那日,公主冒雨前来,臣一见倾心。” 漂亮的男子,大抵都是会骗人的。陆云淑脑海里浮现起来这句话,她咬了咬唇,那上头还有萧时晏的余温。这样温柔的吻,好像是能够证明萧时晏喜欢她。 “所以方才,算怎么回事……萧时晏,我可没让你以下犯上。” “那是臣给公主的示好,今日公主为臣拼尽全力。” 萧时晏的声音太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了,陆云淑甚至想要反驳说其实她也没怎么用尽全力的。 她实在是不能够抵抗萧时晏这样一见倾心的表白。 她好像,也有人欢喜和在意了。 “公主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就叫臣。”萧时晏笑着起身,抬手要揉陆云淑的头,但是他又想到面前的人是公主,他的手便也放了下来。 可不料,陆云淑抓住了他的手。 陆云淑眼神中带着些慌张,她看着方才还表白着自己的人,怎么才表白完就要走的。那些炽热的话语是假的吗,为什么 14. 回十四 [] 回十四 陆云淑早早就听闻外头有动静,她没了睡意,自己起了身子要起来看看,这时候玉露也匆匆而来,撩起帘幔对陆云淑道:“公主不用担心,是驸马。驸马收到萧大将军的信,萧家那边说是萧大将军忽然吐血了,让驸马去看看呢。” 玉露递上来一盏茶:“公主且喝喝茶,压压惊,可以再睡的。” “萧大将军是忠臣,又是我公公,按着道理来说萧时晏去了,那么我也应该去看看才是。”陆云淑接过茶,看着玉露,“况且吐血是大事,一定要去看看的。” “可是您是公主,尊贵之躯,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寻常人家侍奉公婆,需要在侧,您是公主,自然不需要去分担的。若是您实在不放心,那么我们找人去问问消息就可以了。”玉露提醒着陆云淑。 “是啊,我是公主。可是萧大将军本来是要带着自己的儿子上战场的,因为我,也不能够尽忠。本来父皇这一举动就已经让萧大将军寒心了,若我不再为了父皇做些什么,恐怕萧家的人,才会彻底心寒。” 玉露沉默不语,陆云淑说得是对的,她考虑得很周全。玉露看着公主也没有睡意,便把茶盏收了,放在一边。她已经看明白了,公主从前不觉得自己和驸马成婚了,所以也并不觉得自己和萧家有什么联系,而这时候的公主却已经将自己和萧家联系起来了。 公主有些喜欢驸马了。 这也是好事,玉露让人去准备轿子和车马,去萧府。 萧府并不气派,对于一个将军府邸来说,甚至有些朴素。从前陆云淑只是听说过萧家打仗很是厉害,其他的都未听说过。如今看来,虽然萧家战功赫赫,但是并不在意自己的门第是不是寒酸,是不是气派。 很是有忠臣的模样。 再往里走便是空空荡荡的院子,院子里都是刀枪剑戟,应该是练武场。平日里应该是萧大将军自己练武,或者带着自己的兵练武之处。整座庭院只有这里占地最大,萧家的忠心,在这空空荡荡的庭院里就可以看明白。 陆云淑心中复杂,她这才明白了为何那些前朝大臣都说自己的父皇是做了一件错事。让这样忠心的人在病中思虑悠深,真是天大的错事。陆云淑再往前走,走过一条连廊,转到小花园,就看到了居所。 已经有小丫鬟前来说话了:“萧大将军知道公主要来,只是实在病中难起身,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哪里会怪罪,我也是听闻萧大将军病重,所以才来探望。对了,驸马是不是也在里面?”陆云淑换上一副温润的笑容,对着小丫鬟和蔼可亲地说着。 小丫鬟本来以为这传闻中的公主娇纵无礼,少不了有一顿说教,可是这个公主哪里像是传闻中说的那样,小丫鬟笑意立刻起来了,她说:“在的,驸马在里头呢。大夫也在里头,正在为萧大将军开方子,公主先略等一等,等大夫开完了方子再进去。” “有劳。” 陆云淑等人走了之后,她才看到玉露神色有异,她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公主可以在宫中装作娇纵来发泄不满,可是在这时候怎么就不装了,变成温柔的性子?公主可是从来都没有对谁例外过,为了驸马以后要做回自己了?” 原来是有些醋了啊,陆云淑捂着嘴笑了笑:“娇纵的是我,这时候的温润也是我。” “公主自己开心就好,只是公主不要沉迷太深,还是要为自己着想。”玉露担心的是这个,她害怕公主最后沉迷更深,忘了自己,一心只想着驸马。 这样的忧虑也许有,但此刻还有些早。陆云淑没有玉露想得那么前,她只是想来看看萧大将军。 也没过多久,小丫鬟再次前来,引着陆云淑往屋子里去。 屋子里草药味道太浓了,陆云淑不免皱眉,她想屋子里看去,看到的是一张面带愁容有些消瘦的脸庞,这张脸庞虽然有着病态,但是仍然能看出将军之躯。这大概就是萧大将军了,陆云淑走过去,微微行礼。 萧时晏看到陆云淑来了,还有些惊讶,他立刻起身,要去迎公主。他的脚步急,走到陆云淑的面前来:“公主怎么来了?” “听闻萧大将军身子不舒服,我来看看。”陆云淑对着萧时晏笑了笑。 “是朝瑶公主吗?”萧大将军的声音传来,虽然吐血病着,可是萧大将军的声音仍然刚健有力,“成婚这么多天来,微臣还没有去看过公主,实在是微臣的失礼。” “萧大将军为了战事忧愁,缠绵病榻,应该是晚辈来见您的。”陆云淑跟在萧时晏的身后,对着萧大将军温温开口。 “萧大将军可好?” “爹爹只是担忧太多,所以气血攻心,刚刚大夫去开了方子,不碍事的。”萧时晏在一旁说道。 “说来,这也是父皇的过错,”陆云淑听到这里,就叹息,“前些日子,我去找了父皇,想让父皇应允驸马上战场的,只是父皇没有答应。” “时晏,此事你并未与我说。”萧大将军责怪地看着萧时晏。 “公主一片好心,我怕爹爹听了更着急,所以便没说。”萧时晏解释。 “朝瑶公主,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儿成了驸马,那就是驸马。纵使他有一身的本事也不行,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先例为我萧家开的。”萧海一义正言辞,十分严肃地看着陆云淑,摇头道。 “我萧家世代忠心,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很多,不缺时晏一人。以后若是时晏还这样,朝瑶公主,您不用去找皇上。”萧海一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起来,咳中仍然带着些血。想来此事他十分看重,才会这样。 “萧大将军这样忠心,父皇真是好福气的。只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父皇糊涂了,我今日来也是替父皇来,向萧大将军赔不是的。”陆云淑双手举到头顶,行了礼。 “这我们哪里能受得起啊。”萧海一想要坐起来,但是陆云淑摇了摇头。 “战事虽然告急,但是萧大将军的身子还是要先养好,这才是长久之计,”陆云淑劝慰着,“我想父皇也想要萧大将军能够安神养病。” “多谢公主挂怀。” 陆云淑也没坐多久,她知道自己的不请自来已经让萧家有些招待不过来了,她自己去了小花园,等着萧时晏说完话,和萧时晏一起回家。 也没过多久,萧时晏也出来了,他疾步上前,对着陆云淑道:“公主,臣带您回公主府。” “你父亲,可宽慰了许多?”陆云淑看着萧时晏,扬唇一笑。 “前线战事来报,说是暂时稳定住了局势。臣将这个说与了父亲听,他是安心了下来,只是还执意要上战场的。”萧时晏摇了摇头,他让玉露在后头跟着,自己的手伸过去,让陆云淑搭着。 到了马车上,陆云淑这才认真看着萧 15. 回十五 [] 回十五 看完萧大将军后,陆云淑和萧时晏的关系有些微妙。玉露发觉公主每到傍晚的时候,便开始有些紧张和期盼,按着道理,驸马是早晨和晚上都要一起来用膳的,只是每回萧时晏用完膳,玉露便觉得公主有些话想要对萧时晏说,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玉露以为陆云淑是要做什么,她有一回偷偷问陆云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陆云淑只是摇头,说没什么大事的。 可是分明又是有什么事情的,玉露察觉到的,陆云淑总是看着萧时晏发呆。郁闷了好久的玉露想要问问成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成影并没把这个当做是大事。他怀中抱着剑,漫不经心说道:“这样看来,也许是你们公主喜欢上我们驸马了。” “喜欢,这话可不经说啊,我们公主怎么能先动心这样明显?要怎么说也该是你们驸马先来点表现,这才对吧。” 这话一说出来,成影就不乐意了,他看向玉露:“则呢么不能,你们公主不是有些喜爱男色的吗,我猜她就是想要让驸马留宿,又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可能呢,我们公主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玉露不承认的,她摇了摇头,有些生成影的气了,她转过身,也不管成影在身后喊她。 玉露生气的点还有一个缘由,那就是玉露回想起来,越来越觉得这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她专门在一个傍晚,快要传膳之前,偷偷在上菜的时候看了一眼托着腮坐在桌边,看着屋外的公主。 今日公主只穿了薄衫,看起来还是精心画过妆的,这一点更加证实了成影的猜想。虽然玉露嘴上是说想要公主和驸马琴瑟和鸣的,但是让公主先喜欢上,还这样明显,玉露是不喜欢的。你看这驸马,玉露都瞧出来不对劲了,那么驸马想来也是看出来了的。 可是他就是不说,就是沉默,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可怜公主还没看明白局势,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掉入了一个陷阱。玉露摇了摇头,趁着时机点了点桌子。 听到了桌子声响的陆云淑抬头看着玉露:“怎么了?” 玉露特意是等人都撤下去了,这才看向陆云淑开口:“公主,您这些天有心事,您是想要驸马留宿吗?” 莫名被这样直白地说出口,陆云淑耳朵一下子红了,她庆幸玉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旁人。她仔细盯着玉露看:“什么意思?” 玉露怎么会不知道公主的心思呢,公主这样问,那么玉露更能确定了,就是成影说的那样。她叹了口气,跟陆云淑讲解:“公主啊,驸马是否需要留宿,是等公主传召的。若是公主想,那么您可以先和我说,我去传召吩咐就好了,您怎么自己就盯着驸马看,您忘了您是公主了?” “可以这样吗?”陆云淑还有些不好意思,“很明显吗,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嘛?” 驸马生得好看,对陆云淑也不错的,喜欢上也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吧。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陆云淑对着玉露勾了勾手指:“其实我想了很久了,不然你今天和驸马说一声。” 玉露点了点头,但是心中自在懊恼起来,她这一番和成影相比,她还是输了。 晚饭间陆云淑吃得有些意兴阑珊,她没有扒拉几口菜,心思都在别的上头。这让萧时晏一度以为陆云淑是哪里不舒服,他刚要问询,可是陆云淑那红透了的脸颊又仿佛是在和萧时晏说,她没事的。 萧时晏慢慢懂了玉露曾经对他说要看眼色的事情,他在门口等着,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玉露便出来了。萧时晏上前问:“可是今日太热了些,公主胃口不好?” “也许是如此,也有别的缘由。”玉露对着萧时晏笑了笑,也不明说。 “既然这样,明日我让人去弄点荷花来,养在花园里让公主好好观赏。若是公主还没胃口,我便让人去弄些酸梅汤来,给公主喝。” “驸马,”玉露知道萧时晏一切都是为了公主,心中也安心了些,她打断了还要说话的萧时晏,“公主等下还要沐浴,您在屏风外等候。” 没有明说公主要驸马留宿,只是说让他站在屏风外头。聪明的人就应该明白了,玉露相信萧时晏是能够听懂的。按着萧时晏的个性,后面的事情,应该就不需要玉露指引,也不需要公主担心了。 此话一出,萧时晏愣了愣,随后他行礼,温润地笑了笑。他看起来不慌不忙,像是接受了一次任务,但是玉露看到了,驸马的耳朵红了。 驸马也有害羞和不好意思的时候。 萧时晏走进去站在屏风外头的时候,还能听到水声,隔着屏风,他隐约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他默不作声,公主的后背肤白凝脂,萧时晏知道自己应该躲避目光的,可是他的目光转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公主。 直到水声渐止,隐隐有热浪袭来。屏风褪去,萧时晏看到只着里衣的陆云淑转过来,他咽了咽喉咙,这时候才垂眸。 “萧时晏,你怎么在这里?”陆云淑没想到萧时晏一直站在这里,“所以方才,你都看到了?” 若是那样明了地看了,也就算了。可是越是朦胧越容易惹人遐想,越是浮想联翩。萧时晏耳朵都红了,这时候也只是摇头,他说:“是玉露姑娘,叫臣来的,说是公主有事找臣。” “方才,臣是没敢看的。” 没敢看?陆云淑听到这里就笑了笑,她仰起头看着萧时晏:“若是旁人,我能信,若是你萧时晏,我不太相信。” 此话刚落,陆云淑双脚就腾空了。萧时晏将陆云淑抱了起来,瞬间的事情,萧时晏看到陆云淑的慌张,他特意等了陆云淑反应过来,找好了位置,双手勾住自己的脖子,这时候萧时晏才开口说话。 “换成谁,公主就能相信了,是顾青运吗?” 若不是萧时晏提及,陆云淑都要忘记了这个名字了。她的脑海中浮现起来了寺庙里诚心拜佛的一张脸,她又想到了之前自己说的那些没过脑子的胡话。她说过的,嫁给萧时晏,不如嫁给顾青运,那个探花郎。 “公主现在还觉得,嫁给臣,不如嫁给顾青运吗?” 酸味有些明显了,陆云淑耳根子红了。她挣脱着想要下来,但是萧时晏没让。萧时晏的目光灼灼,看着陆云淑:“公主,您让臣来,是臣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时晏,”陆云淑既然也下不来,她只能看着萧时晏,“如果要知道你比不比得上探花郎,你应该向我证明的,而不是询问我。” “其实今天叫你来,也没别的意思的,只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轻浮放肆之人,毕竟你之前说你偶尔会放肆的。” “所以萧时晏,你方才,看到什么了吗?” 陆云淑没怎么与男子亲密过,更别说和萧时晏了。她只觉得萧时晏将她压到了床上,挑着她的下巴就亲了过来。她才刚沐浴完,本来就有些热的,这时候萧时晏掠走了她的呼吸,让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16. 回十六 [] 回十六 边疆战事一天一个样子,前些天还是风平浪静,今日又开始点燃狼烟烽火,磕磕碰碰到这时候已经有水火之势了。朝中的折子一天好多本往上递过来,皇上都知道是为的什么事情,但却一本折子都不想要打开。 太子陆云逸站在一旁正在为自己的父皇研墨,这时候还有大臣想要来见皇上,说说战事。陆云逸特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父皇的举措,而父皇只是喝茶,垂眸,很是沉得住气的样子。 陆云逸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低着头问道:“父皇,外头的人可是老臣了,可要让他进来?” “这茶还是去年贡上来的呢,今年开初就不好,眼下越来越热了,又有许多东西开销。”皇上却只将目光放在茶盏之上,将陆云逸的话轻轻带过。 “今年战事频发,一时之间没人会在意这个的,”陆云逸又加了一句,“况且前些日子朝瑶妹妹大婚,好东西自然也都给父皇送去了公主府里了。” “你到现在还在嫉妒云淑?”皇上这时候才抬眼看着陆云逸,“你是太子,她只是一个公主,将来无人依靠。你是她的皇兄,将来她自然也要与你相处,这不一样的。” “是。”陆云逸放下手中的动作,对着父皇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他身为太子,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太子是不是就只是个虚名。父皇没有别的子嗣了,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将来的天下都是他的,但父皇好像总是有些看不上他。 陆云逸有时候都以为只是因为父皇子嗣绵薄,立无所立这才悬了他当太子。 在他的小时候,父皇就喜欢朝瑶妹妹,等到他弱冠被立为太子了,父皇也不宠爱朝瑶妹妹了,可是还为了朝瑶妹妹办了一场盛大的婚仪。若是朝瑶妹妹是个男子,那么这天下不就要都给了朝瑶妹妹吗? 陆云逸不喜欢,从小时候朝瑶妹妹就分走了他娘亲的爱,而现在难道也要来分走他的江山吗?但是今日父皇的一句话,倒是让陆云逸安心了下来,父皇心中也是有他的,也是想要把这天下江山给他的,将来就连他的朝瑶妹妹也要靠着他过日子呢。 想到这里,陆云逸心中就无比畅快。 甚至开始指点起来了江山,他立刻对父皇道:“既然父皇立儿臣为太子,那么儿臣理应为父皇分忧的。儿臣也知道近日父皇到底在为什么事情担心,外头的老臣,忠心耿耿,父皇不见见?” 皇上没急着说话,他摩挲着手中的念珠,扬起嘴角笑了笑。他目光所至,看到的也是陆云逸腰间的那块玉佩。他看着眼熟,这不是陆云逸的东西。可是皇上就是皇上,皇上并没有说破,也只是淡淡地看向陆云逸。 “来日若是你当了天子,这朝中大臣的忠心,如何辨别?” 陆云逸被问住,他只听到了来日天子这几个字,这是父皇要锻炼他,让他明白如何做一个天子啊。他心中都是激动,尤其想要向父皇证明自己,他道:“朝中大臣的忠心,要看他们向着谁,若是他们有异心,敢说谎,那也有酷刑严律在上。” 皇上等陆云逸说完,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来,他看着自己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满心满眼都是对这把龙椅有着年少气盛的渴望,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正巧这时,外头也有人来通传,说探花郎顾青运到了。 “传他进来。”皇上这时候却立刻招手,和方才事不关己的模样相异。 顾青运来,也是为了皇上正在担忧的事情而来的。顾青运一进来,看到了太子也在,也有所意外,但是他规规矩矩行了礼,将外头没进来的大臣要说的话也一并和皇上说了。现在边疆战事眼看就要烧起来了,敌军一直在挑衅滋事,看中的就是没有将军良策。 站着的没能够进来的大臣主张的是赶紧任命将帅披帅挂阵,眼下有一个经验不足的副将。但是顾青运却不这么认为,顾青运更倾向于让萧海一萧大将军上战场。 顾青运说:“萧大将军威名四震,就算是身体抱恙,可是边疆敌军听到了,或许也会忌惮。等萧大将军启程到边疆,或许身子已经好了,那时候也能上战场。那些士兵,可都是跟着萧大将军生死过来的,定然也会听从萧大将军,更好应战。” “可是萧大将军的身子吃不消,每日萧府熬着的药都喝不完的,这如何上战场?”陆云逸冷眼看着顾青运,“探花郎心中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这可以理解,但你如果执意让萧大将军去上战场,你难道是想要让萧大将军死吗?” “萧大将军不会死,如果萧大将军死了,那么他也会是死在战场上,这是莫大的荣光!”顾青运看着陆云逸,丝毫不避讳,“我想萧大将军的病迟迟未好,也是忧心此事才缠绵病榻的。萧大将军忠心爱国,必然会选择要上战场。” 最好的人选在这里,不让他去上战场,而选择一个没有经验的人上战场,那才是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陆云逸当然不服气顾青运,若是萧大将军真的死在了战场,那么父皇就更会被天下人骂惨了,天底下的人都会说父皇是嫉妒萧大将军家的风光,忌惮萧家谋反,所以才要让公主嫁给萧大将军的儿子,继而弄死萧大将军,让萧家这样衰败下去。 身为太子,陆云逸不允许有人这样对父皇,他想父皇自己心中也是不甘心这样的。 他和顾青运想的立场不同,他有时候看不上顾青运的,也有这一点。顾青运都已经是当官的人了,可是从来都没想过在这官场上该如何说话做事,一点也没有把父皇的名声看在眼里,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关心父皇。 等来日他当上了天子,他想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顾青运知晓,该如何在这朝中立足如何为天下做事。陆云逸叹息,这顾青运还是太嫩了些,但是这些话,他不好在自己的父皇面前说。 “好了,此事争吵起来,反而没完没了。云逸,将来你和青运还要同朝,可不能这样急脸起来,但是青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皇上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前些天,萧大将军就给朕写了折子,说他是一定要上战场的,越快越好。”皇上点了点桌子上的那一堆折子,最上头的折子,便是萧大将军的。 皇上拿起折子来,仔细端详:“萧大将军虽在病中,但是握笔写字还是刚劲有力,字字都写到了朕的心中去。萧大将军不拘小节,看来并没怪朕执意让他的儿子成为驸马。” 这是忠君良将,实在是难得。 “青运,你的想法,朕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太子,你帮朕去一趟公主府,帮朕问问驸马,他父亲的真实近况。萧大将军定然会向朕隐瞒自己身子状况的,而朕想要知道萧大将军的身子,到底如何。” “儿臣领旨。”陆云逸嘴角上扬,他接过折子,和顾青运一起退出来后,这才挺直了腰板。他转过头,看着顾青运,晃了晃手中的折子。 “顾探花郎,虽然您风头正盛,但是在我面前,你似乎 17. 回十七 [] 回十七 陆云淑没想到陆云逸会来她的公主府,还是父皇让他来的。陆云淑听到这个名字便面露不悦,还是玉露在一旁小声提醒:“公主,既然太子是奉命前来,那么定然是代表着皇上的面子的,您如果不见,那么就是打皇上的脸。” 这罪名可就大了,况且陆云逸向来喜欢颠倒黑白,陆云淑撇了撇嘴,让人去唤了驸马来一齐迎接。 萧时晏本来就在书房看书,看到玉露来,便整理了自己的衣裳仪容。他以为是公主有事叫他,但玉露只说是太子来了,公主要让他一起来。 太子前来是为了什么,萧时晏立刻冷了神色,他微微皱眉,察觉到事情有些不简单。按着道理,太子不应该来公主府的,如今战事这样紧迫,难道是冲着他来的?他没有多想,跟着玉露的催促来到了厅堂。 恰好此时,风光的太子身后跟着一堆人,簇拥着高贵的太子进了门户。陆云逸看到公主身边站着驸马,两人宛如天仙一般相配,着实让人看入了眼中。他神色凛然,面带严肃,拿着手中的折子,目不斜视跨进了门槛,端坐在正首。 “朝瑶妹妹,见到皇兄为何不行礼?”陆云逸看向陆云淑的时候,眉眼已经带了揶揄的笑意了,他晃着手中的折子,倏而将折子放在桌子上,他又看向萧时晏,“驸马的气色不错,看起来是习惯了朝瑶妹妹的娇纵了。” “太子哥哥,有什么事情,就开口吧,不要在这里绕圈子。”陆云淑看着那折子,便知道今日陆云逸来是有要事,并不是为了她而来。恐怕,是为了战事而来,莫非是皇上已经应允了让萧时晏上战场? 陆云淑看向了萧时晏一眼,但是萧时晏并没有看向她。 萧时晏耳朵微微动了动,他听到的是太子哥哥这几个字。他听皇上说起过的,朝瑶公主没了生母就在皇后宫中长大,那么自然也是和太子一起长大的,才能有这样亲密的称呼。只是公主既然不喜欢太子,为什么又要用太子哥哥这样的称呼呢? 这样不是有些亲密吗? 陆云淑不懂萧时晏在想什么,她用手拉了拉萧时晏的衣袖,若是真的让萧时晏上战场,事情有了转机,那么萧时晏应该抓住才是。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发呆呢,陆云淑有时候也是觉得萧时晏是真的呆。 萧时晏察觉有人拉扯他的袖子,他看向陆云淑,看到陆云淑一副渴望的眼神,这才有些回神过来。他对着公主发出探寻的目光来,想要明白陆云淑到底是为什么看他。 陆云逸阴沉着脸,他点了点手中的折子,高声道:“驸马,这里有一封父皇给你的折子。他问你,你父亲的身子到底如何,是不是能上战场。” 此话一出,陆云淑眼光暗淡了下来,萧时晏却凝眸皱眉。他道:“父亲上书写了折子,说自己可以上战场,为何要来问我父亲的身子?” “父皇担心,萧大将军一心为国,就算身子不好也会要上战场。父皇担心萧大将军的身子,也是关心萧家。” 萧时晏明白了,这是边疆战事告急,再也拖不得了。他想到了之前父亲对自己的嘱咐,叹了口气,对太子道:“父亲的身子在吃药慢慢好了许多,若是战事告急,父亲是可以上战场的。” 此话一出,陆云淑又一次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时晏,他怎么能这样说呢?明明萧大将军的身子并没有好全,萧时晏这样说是自己断送了自己上战场的希望。萧时晏到底想要干什么,陆云淑不明白了。 陆云逸倒是有些意外,他双手环胸,饶有趣味地看着萧时晏:“我以为驸马会说萧大将军身子抱恙,你替父征战沙场。” 毕竟,驸马从前,也是作为将军培养的好苗子。 陆云逸说着一番话有自己的目的,他是想要试探试探萧时晏的心。说开了,他不相信这样蛰伏了这么久的萧时晏能够甘心只当一个驸马,他不相信萧时晏能够不顾自己父亲的安危,将自己的父亲置于危险的境地。 但是如果萧时晏说了那样的话,陆云逸又不会高兴。 一个小小的驸马,能有这样的野心,实在是危险。 萧时晏好像怎么选都不对,怎么说都不行。萧时晏看着陆云逸这样的面容,也笑着看向太子,他说:“萧家只有为天下,没有为自己的。父亲从小就是这样教诲我们的,万事当然以天下为先。” 忽然没了意思,陆云逸轻蔑一笑,他站起身来,将折子留在了桌子上。经过陆云淑和萧时晏身边的时候,陆云逸忽然看向陆云淑,他嘴角上扬,像从前一样压低了声音对着陆云淑道:“朝瑶妹妹,你和驸马,睡了?” 陆云逸说的话太过直白了,声音虽然压制但是也足够萧时晏听到了。陆云淑听到这几个字,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脑袋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想不到了。她愣怔着看向自己的这位皇兄,不敢相信方才那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您管得有些宽泛了吧,太子哥哥?”陆云淑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陆云逸,她不喜欢陆云逸这样轻佻的语气对着她说话,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陆云逸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走到萧时晏的身边,拉过萧时晏,不想要再和陆云逸有所牵扯。 但他没想到的是,萧时晏却在这时候开口。萧时晏按住了陆云淑的手腕,对着陆云逸温温柔柔地笑了:“太子还未娶亲,不知道闺房雅趣。我定然是好好伺候了公主的,这个等太子成婚了,也就明白了。” “公主是比您小些,但是臣会好好爱护的。” 这话说出口,看似恭敬,实则是炫耀。陆云淑没想到萧时晏会这样说话,怼回了太子,这心里还挺舒服的。陆云淑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原来以后不用担心她一个人怼不过陆云逸了,她有萧时晏帮她! 她挑了挑眉,架子也都摆出来了,她挽住了萧时晏的手臂,看向陆云逸:“是啊,太子哥哥,你也到年纪了,也该成婚了。” “是吗,这就不用朝瑶妹妹和驸马操心了。”陆云逸的目光移到了萧时晏的脸上,久久后才收回视线,打道回府了。 人影消失在门口,陆云淑确定陆云逸走了,这才松了手,看了一眼萧时晏,语气冰冷:“萧时晏,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谎。” 那日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陆云淑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没用。那日明明什么都到位了,她也心中缱绻柔软起来,可是偏偏到了最重要的时刻,她却吃痛。萧时晏毕竟是男子之躯,平日里练武,褪去了衣衫能够看出强健的身子,这样的萧时晏,陆云淑是承受不住的。< 18. 回十八 [] 萧时晏温柔地看着公主,他说:“公主,臣从小学的都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 “哦,我谁都不是,所以你不打算跪?”陆云淑目光下瞥,看着萧时晏的膝盖。 “公主和臣是君臣关系,臣可以为公主跪。”萧时晏说完,便撩起了衣摆抓住,跪了下去。 为一个人俯首,萧时晏是第一次做。他不知道这样公主是不是会开心,他抬起头,等着公主示下。 他看到了陆云淑微微颤动挪不开的双眸。 陆云淑没想什么,她只是这样近地看到了萧时晏,她从前只觉得萧时晏好看,没想到会这样的好看。俊美的容颜,白皙的肌肤,怎么看都是一副文人的样子,但是在这样的眸色中却隐隐藏着一股暗流。 这样的暗流昭示着野心,昭示着蓬勃的生命。 只是在公主面前,按住了。 此时的萧时晏身着一身素衣,隐隐露着的衣领里头还有锁骨,这是驸马,这是公主的驸马。 陆云淑一时看住,她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谁都比不上。她方才的那些气焰都消散了下来,她都不记得自己要兴师问罪萧时晏什么了。 等了半天,萧时晏还是没等到公主的示下,他轻声问了:“公主?” “嗯?”陆云淑还没从男色中回味过来,含糊地嗯了一声。 “公主不是要责罚臣以下犯上,说谎吗?”萧时晏好像很是期待陆云淑的责罚。 “公主那样温润,会如何惩罚臣呢?” 会怎么责罚,陆云淑还没想到的,她匆忙伸腿,想要自己站起来,可是她没想到,萧时晏直接抓住了她的脚踝。女子的脚踝怎么能随便乱抓呢,她要挣脱,可是她看到了萧时晏将她的脚踝放在了萧时晏的腿上。 萧时晏低眉颔首,像是在纵容陆云淑,像是在对陆云淑说:“踩下去。” 陆云淑便那样踩下去,她目光中带着好奇,甚至有些试探。萧时晏没有反抗,嘴角有微微上扬。 得了一点纵容就学会的陆云淑勾着嘴角,她已经没了当初被萧时晏抓住脚踝的时候的慌乱了,她有些任性地将自己的脚踩住了萧时晏的肩膀,她用了些力,看到了微微后退有些吃痛的萧时晏。她心中大悦,她说:“萧时晏,你知错了吗?” “臣,知道了。”萧时晏侧目看着那一双脚。 “错哪里了?”陆云淑得寸进尺。 “错在了臣不知道公主和太子竟然这样亲近,公主还叫太子哥哥。”萧时晏此话一出,显然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 陆云淑不知道的是,她现在的脚踩在萧时晏的肩膀上,只需要萧时晏微微低着目光,便能顺着那一只脚看到裙子之下的风光。她的注意都在萧时晏是否认错上头了。 等陆云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陆云淑耳朵登时红了,她的脚往后缩,却被萧时晏捉住。萧时晏一侧头,轻轻将唇覆在了陆云淑的脚背上。 “哎哟,脏的。”陆云淑更要往后缩一缩了,可是萧时晏没让她退回去几分。 萧时晏轻声说无妨的。他捏着公主的脚踝,虔诚地亲吻着公主的脚背,也许是他嫌着公主的鞋子金银太过奢侈,会割伤自己的唇,他只一只手就将陆云淑的鞋子拿掉了。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着陆云淑,一点也不像是要占便宜的样子。 陆云淑挡住了自己的身子,她不敢看向萧时晏。 但她听见萧时晏说:“公主的鞋子有些大了,看来公主近日有些瘦了,臣再给公主做些新的鞋子来。” 本来不必要麻烦的,但是陆云淑说不出口这样的话了。她只觉得萧时晏的目光灼灼,冲着她来的,她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自己的脚背痒痒的,她好不容易敢偷瞄一眼,看到了萧时晏的吻落下来。 一阵冰凉的风钻进她的脚底,像是顽皮的孩子,硬是让陆云淑心痒难耐。轻一些,不要这样折磨了,陆云淑这样想着,但好在萧时晏并没有多做停留,他温热的手握住了陆云淑的脚踝,抓住陆云淑的脚往下。 裙子的衣衫挡住了陆云淑担忧的地方,也给陆云淑找回了体面。可是就这样结束,也有些太草率了,陆云淑看向萧时晏,想明白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按着萧时晏的那种性子,不应该在这里善罢甘休的。 果然,萧时晏并没有善罢甘休。陆云淑只觉得自己脚碰到了滚烫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才还觉得脚冷,现在却不觉得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时晏,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萧时晏,你?” “这里是臣的命门所在,是臣对公主臣服,一见倾心的证据。公主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公主可以看着的。” 也不用看着的吧,陆云淑的耳朵根如同烧红了一般,她的手紧紧抓住床缘,天真羞怯得如同一个什么都不懂事的孩童。也的确,她平日里只知道欣赏着那些男子的脸,不知道男子的身子竟然有这样的奥秘。 她想起来了,那日她吃痛,也是觉得有这样的一些热浪的。 只是她喊着痛,萧时晏就没再坚持。若是那日她没有喊痛,是不是她就能这样切身地感受到了这下面暗藏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听到了萧时晏断续的沉重的呼吸声,她觉得自己的脚都酸了,几乎要抽筋了些。但是萧时晏还不肯放开她,这种只能听着声音却不能够有所感受的时辰太难熬了,陆云淑要抽回脚,但是她听到了萧时晏的请求。 萧时晏难得用这样的声音和她说话,萧时晏说:“公主,再等等臣。” “臣时辰太长了,但是公主,这并不是坏事。” “公主,下次能不能不要叫太子哥哥?” 有什么东西冲破了陆云淑的脚底,也让陆云淑的脚得以释放。陆云淑被萧时晏一拉拉在了怀里,向床里跌落进去。陆云淑衣衫完好,可是萧时晏却因为这一动作,有些衣衫凌乱。陆云淑睁开眼睛,就看着萧时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俊俏模样。 陆云淑觉得,今日的萧时晏,此刻的萧时晏,比往日都好看。 “公主,臣既然都在公主面前造次了,能不能再有请求?” “什么?”陆云淑被这声音蛊惑。 “臣也比公主大两岁的,臣不奢望公主喊臣哥哥,但是公主喊哥哥的声音很是好听。”萧时晏的声音沙哑,任是谁听了,都会被迷住。 差一点,陆云淑就要开口喊哥哥了。但是陆云淑想起来了,自己是公主,和萧时晏成婚的时候自己还不了解萧时晏,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愿意。这时候她如果服软低头,那多没面子,她虽然偷看了萧时晏练功,也会被萧时晏的那些靠近的举动迷得动作迟缓,可是她坚信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19. 回十九 [] 出征的皇令下来了,是皇上亲自来的。皇上说要来看望看望萧大将军,得知这一消息的萧家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皇上不高兴,才让皇上亲自来的。 萧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可是萧家本来就空旷,没什么奢华之风,被上下打扫个干净也不过是半日。萧海一的脸色却是比以前好了很多,皇上未到,随行的太医就到了,他们为萧大将军诊脉,说萧大将军的身子恢复了不少。 若是能够好好休息,定然是能够上战场的。 萧海一笑着说:“无妨,我就算不休息也能上战场厮杀的!” 萧海一想要上战场,这一点皇上是知道的,皇上在萧海一说完这句话出现的,他拍了拍手,走向萧海一,十分深重地看了一眼萧海一,说道:“萧大将军,果然朕没有看错你。” 皇上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公主府,萧时晏带着消息来的时候,特意先告诉了公主。陆云淑听到了消息,眼睛里都有了光亮,她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但是她又折回到了屋子里去,对玉露道:“我这身能不能见父皇?” “公主,自然是要换身衣裳见皇上的。”玉露笑着拉住陆云淑,这一身只是寻常的衣衫,没有正经的模样,不像是公主,倒是有些像那些官员家的千金小姐。 “没关系的,父皇不会怪罪我的,父皇想来也很想见我。”陆云淑不想要换,不想要耽误时辰。 还是萧时晏说:“公主,换身衣裳吧,这个时候皇上正在和臣的父亲说话,您去了也是不能够得见的。公主趁着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见到皇上。” 陆云淑听进去了,她撇了撇嘴,说:“好吧,那我就去换身衣裳吧。” 玉露在陪着进去换衣裳的时候,转过身来对着萧时晏竖起了大拇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驸马好像就能够拿捏住公主了,公主谁的话都不听,但是公主听得进去驸马的话。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化的呢,玉露不知道,也不明白。 好像是润物细无声一般,那样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有一天公主和驸马两个人便执手了,玉露记得之前明明公主还要说和离的。怎么呢,这下玉露都听不到公主说要和离了,公主好像忘记了这件事情。 萧时晏带着公主来到萧家的时候,皇上和萧大将军的会面还没结束。陆云淑跟着萧时晏等在屋外,等在屋外的还有萧夫人。 陆云淑对萧夫人没什么大的印象,就知道她是一个站在萧大将军身边的人,总是挂着温润的笑。陆云淑曾经想过,是什么样子的女子能够嫁给一个出征的将军,还无怨无悔的,也许是喜欢,也许是相爱。萧时晏对陆云淑说,他的母亲是一位很好的娘亲,从小还会陪着萧时晏一起读书写字,也是他的娘亲告诉萧时晏,萧家一家都是忠臣,当天下需要萧家的时候,萧家责无旁贷。 但是陆云淑分明从萧夫人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她小心拽了拽萧时晏的衣袖,问萧时晏:“你娘亲为什么担忧?” “因为父亲要上战场了,她心中不舍。”萧时晏细心地为公主解释道。 “如果她舍不得,那么就不让你父亲上战场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看着自己的夫君离开自己,陆云淑不明白。她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自己的夫君上了战场,可能面临着死去的危险,那么她定然是不会让自己的夫君去战场的。 她需要一个夫君,她不能被抛弃。 陆云淑想到这里,忽然对上了萧时晏的侧颜,她在想什么啊,她的夫君是萧时晏。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她已经成婚了,已经有了夫君了,而她的夫君也是个能上战场的人。 萧时晏没有急着解释,他也看着自己父亲的那间屋子,目光中也有些不舍。没过多久,他才淡淡开口道:“因为是拦不住的。” “父亲生病也是因为挂念战场,他回来的时候就想着战事能不打仗就好了,但是战事忽然爆发,他却不能够回去,久而久之便堆积成了心病。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和父亲说过这个事情的,她问父亲,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 萧时晏目光没有看向陆云淑,但是他的每个字都刻进了陆云淑的心里。萧时晏说:“父亲说,他身上肩负着道义,肩负着天下苍生,他不能有自己。” 只能等到下辈子,能够做一个寻常人,才能有自己的。 陆云淑在那一瞬觉得头顶犹如一道惊雷炸开,她因为自己方才脑子里乱想的羞红了脸,她只想到了自己,而萧家人想到的却是天下苍生。她有些愧疚起来,自己还是公主呢,但是她好像从来都不觉得这天下和她有什么关系。 “萧大将军,真是忠心,”陆云淑低声赞叹道,她又想到了萧时晏,想到了萧时晏握着她的脚踝的情形,她又有些不甘,“只不过养出来的儿子好像有些剑走偏锋,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人。” 萧时晏当然知道陆云淑指的是什么意思,他低声轻笑,压低了嗓子凑过来对陆云淑道:“公主,我们之间的闺房之事,就不要放在台面上来说了吧。毕竟我娘亲还在这里,要是让她听到了不太好。” 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真是会曲解人呢,陆云淑瞪了萧时晏一眼,但是萧夫人在旁,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要闭了嘴。 不一会儿,屋子里头来了几个小太监,他笑眯眯地对着外头的他们说:“皇上知道公主来了,说等下便出来,去公主府和公主叙叙旧。萧夫人,您可以进去了,和萧大将军好好道个别,明日萧大将军便要出征了。” 萧夫人低声说好,她转过身来,拍了拍萧时晏和陆云淑的手腕,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她说:“你们二人在家中要好好地过日子,也别担心。” 陆云淑忽然在那一刹那觉得萧夫人的身影单薄,但是却又异常坚定。她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紧紧握住了萧时晏的手腕。 “萧时晏,”陆云淑说,“那些朝中大臣还说萧家有谋反之心,真是该死。” 那些大臣们说的话,陆云淑也只是偶尔听到,那时候她和萧时晏并没这样的亲密,她也不会为了萧时晏说话,那时候她也不懂萧时晏,自然只是当笑话听。这时候她心中却有了晚来的愤怒,她很认真地对萧时晏说:“其实父皇欠了你们一家的,能够有你们这样的忠臣,是我父皇的福气。” “公主,别这样说。” 陆云淑忽然难过了起来,她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萧时晏要拒婚,不想成为驸马。生在这样的门第里,从小都是被教着要为天下苍生,而成为驸马这种游手好闲的身份,实在是一种耻辱。而那个时候的陆云淑只觉得自己没有面子,被那样的人拒绝,她自己心中也带着叛逆和抵触,可是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心思, 20. 回二十 [] 公主府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萧家的那些钱好像都用在了公主府上头,又加之公主本来就有许多的陪嫁,每个月还有许多的俸禄,皇上到临公主府的时候,竟然像是回宫差不多。 皇上很是欣慰,也并不觉得奇怪,而陆云淑也很是开心。皇上看了看陆云淑面色红润的脸,伸出手来握住了陆云淑的手,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皇上说:“眼下天渐渐要冷了,云淑还是要多穿些衣裳,今日你穿得有些单薄了。” 陆云淑今日穿的并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欢喜,见到了父皇,天气也有些热的,陆云淑此刻还觉得自己有些热呢。但是做爹娘的,即使是皇上,也还是逃脱不了为儿女担心,这些陆云淑没辩驳,只是微微笑着。 还是萧时晏在一旁,看了一眼陆云淑,对皇上说定然不会让公主受冻着凉。 陆云淑身着淡蓝色的长裙,在皇上的身边像是无忧无虑的少女,还未出嫁的模样。谁看了都会被吸引,谁看了都会着迷,更何况,那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庞被淡蓝色衬得更像是天上流云一般。 萧时晏有时候也会想,公主来到了公主府,才是到了自己的天地,自由自在,飘飘荡荡。他今日一声深蓝色的长衣,腰间系上了珍珠点缀的腰带,腰间的玉佩让他看起来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走在后头,听见皇上带着笑意问公主:“云淑啊,你看驸马今日的模样,是不是和顾青运也差不多?” 顾青运,一个好久都没有听到的名字。萧时晏在乎得紧,他知道的,他后来听说了公主和顾青运的故事,民间已经将千娇百媚的公主在寺庙遇到了一心求取功名的探花郎的故事写成了话本子,在大街小巷里流传。 萧时晏有时出门为公主采买东西,还会被人拉着问这话本子里是不是真的。 公主真的去寺庙了吗? 公主的确去了寺庙的。 公主真的遇到了探花郎吗? 这个萧时晏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他和公主在寺庙相看,这是为他们准备的相看,可是公主不喜欢他,还说不会和他成婚。他的沉默在旁人眼里就成了默认,后来萧时晏让自己的护卫成影去打听,成影带回来的消息,说公主确实与顾青运在寺庙相遇,而探花郎顾青运的确去寺庙求过香。 后来还因为求过香,一举高中,让那寺庙的香火更旺盛了。人人都说那寺庙很灵,许什么愿望都能成真。 萧时晏知道,公主曾经说过,嫁给那样木讷的萧家之子,还不如嫁给探花郎。后来在宫中,公主也许和顾青运见过很多次,也许公主是真的喜欢过顾青运,这些萧时晏都不得而知。 萧时晏想,大婚那日,公主说要和离,是不是也是因为顾青运。 他不能为自己辩驳自己其实也算不上木讷,他是为了萧家为了自己能够上战场,替父亲分担,他也不能说自己对公主一见倾心,也想过自私一些的。其实他也说过的,只是公主不相信而已。 他和公主之间有了许多的误会,这些已经不能够解释清楚了,也不需要解释。 因为重来一次,萧时晏也许还是要这样做的。 不需要解释,陆云淑听到父皇这样问自己,她眼中有了慌张,她看向萧时晏,想要知道萧时晏有没有听到。可是萧时晏低着头,并不看向她,从那神色如常,谦卑低头的脸庞上,她并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她有些失落地看向父皇:“没有的父皇,您怎么能这样问我?” “不是你说的吗,不如嫁给探花郎。朕以为你不喜欢这种武功厉害的,但你看,驸马装扮成这样,和顾青运有什么两样?” “云淑,你喜欢这样的,朕知道的。” 陆云淑从来都没觉得父皇能有这么多的话,这么多八卦,她摇了摇头,害怕这些再被萧时晏听进去。她匆忙摇头,她说:“父皇,不是这样的,我不喜欢这种。” 陆云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内心抗拒,她并没有真切的模样去喜欢,可是现在她有了些具象的模样了,她有些喜欢萧时晏了地。 但是偏偏这最后一句的我不喜欢这样的,让萧时晏听到了。陆云淑心虚地再次看向萧时晏,却和他四目对视。 不是,怎么这个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呢? 陆云淑觉得自己好委屈,她张口要解释,但是她只看到了萧时晏勉强的笑容。她不能停下来,将父皇丢在一边和萧时晏解释这些,她只能闭嘴,回过头低着头,不那么高兴地陪着父皇走到屋子里去。 这一切都被皇上看在眼里,但皇上什么都没说。 皇上来看望公主,驸马是要等在外头的,不便进去的。陆云淑心中装着事情,不想让萧时晏误会,她对皇上道:“父皇,让驸马进来吧。” 这是不合规矩的,萧时晏不懂陆云淑的心思,他只想着不能被人诟病,他上前行礼,对着台阶上的人恭敬道:“臣等在外头就好了,公主府上下也有许多的事情要人看着,而且厨房为皇上和公主准备的饭菜,臣还要去盯着。” 是拒绝的一次,皇上自然也不勉强,笑着对萧时晏道:“时晏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不愧是朕看上的人,公主交给你,朕很放心。” 陆云淑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放下了本来要进门提起来的裙摆,对皇上道:“父皇,您这话说的就有些太占便宜了。您也知道,萧时晏他应该上战场的,而不是去厨房。” 不让他进屋子里来,还说这样的话。这萧时晏也是的,怎么这样子啊,她话那么明显,都听不懂的吗? 陆云淑本来心中对萧时晏就有了些愧疚和担忧,她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而感到抱歉,但是萧时晏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不在意是因为什么,是不喜欢吗? 偏偏萧时晏又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公主不必为了臣坏了规矩。” 有时候陆云淑又在想,能装出来的木讷也是不容易的,萧时晏是不是性子里本来也有些迟钝,所以才能装得那样像? 看着萧时晏远去的身影,陆云淑叹了口气。 “云淑,你有些变了,你开始为萧时晏说话了。”皇上轻轻说道,他看着陆云淑的目光带着些柔和,他先进了屋子里,闻到了屋中淡淡的香味,还有些咳嗽。 “父皇缘何咳嗽,可是最近身子有些不适?”陆云淑跟着进来,“父皇在说些什么呢,我不为任何人说话,但该是谁的,不落到谁的头上去,我会觉得不公正。” “无妨,年纪大了,总是有些病痛的。太医每日都来诊脉,没什么大的事情,如今萧大将军启程,战事上朕也少担心了许多,但是你和驸马二人,仍然是我心中担忧的事情。” “你们二人,要好好地过日子。” 陆云 21. 回二十一 [] 皇上匆匆来,匆匆去,萧大将军也启程了,公主府里却安静了下来。这诡异的安静,这让玉露察觉到了奇怪,打着帘子进屋子离开的时候看到正在发呆的陆云淑,她便开了口:“公主今日晨起不是说要选了刚做的衣裳穿吗,怎么穿上了就在屋子里发呆?” “本来想要出门的,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去,”陆云淑看着玉露,“对了,驸马在干什么?” “驸马这时候在练武,估计快要结束了,一会儿驸马沐浴完就来找公主了。”玉露和公主说着驸马今日的动向,这是陆云淑给玉露交代的每日的任务。 既然等下萧时晏要来,那么便在那个时候和萧时晏解释吧。陆云淑心中想着,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身新的衣裳,她有太多新的衣裳没有穿了,她不知道萧时晏喜欢什么颜色。她看平日里萧时晏喜欢穿的都是朴素一些的颜色,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淡粉色。 她今日想要和萧时晏解释一下,那日父皇来公主府说的那些事情不是真的,她不是喜欢顾青运的。说起来顾青运长得什么样子,她已经有些忘记了,她见过许多男子的,不是长得好看都要嫁人的。 但是她又害怕自己说了这些,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像是急于证明自己好像很喜欢萧时晏。她是在这时候瘪掉了气的,她趴在桌子上,仔细想着,自己也不一定能说清楚,可能还会弄巧成拙。 一眼就能看穿公主心思的玉露看着这样没精神的公主,捂着嘴偷笑了几声。这样的声音让陆云淑抬起头,有些气恼地看着玉露:“你笑什么?” “公主是不是为昨日的事情担忧,是不是担心驸马误会?”玉露问。 “这样子明显的吗?”陆云淑被说中心思,撇了撇嘴,“昨日我偏偏和他对视了,都怪父皇,乱说话。” “当初的那些话不也是公主您说的吗,和离也是您要说出口的。”玉露看热闹不嫌事大,她走过去,给公主的倒了杯茶,又试了试公主的手。 公主的手冰凉,需要一杯热茶暖一暖手。 “可是那时候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啊,谁知道萧时晏是这样的人呢,你就别打趣我了。”陆云淑已经够苦恼了,这时候还要被自己的贴身丫鬟嘲笑着,未免有些太惨了。 “要我说啊,公主,等下等驸马来了,您就先试探试探驸马是不是生气,小心翼翼地提到昨日的事情,让驸马不要放在心上就好。”玉露正色道,她从来就是陆云淑的智囊,就是为了陆云淑解惑的。 “是哦,”陆云淑又直起来了身子,“玉露,你说,若是我真的狠下心来,让萧时晏去上战场,他是不是会开心?” “萧大将军已经去战场了,为何又要有这样的思虑?”玉露不解。 “我不想让萧时晏担心他父亲,与我成婚,他受了很大的委屈,我这个人不想欠人的人情。” 玉露沉默不语,她知道的,从小公主住到皇后宫中去,就小心翼翼记好了所有皇后对她的好,大婚之日,陆云淑特意将自己嫁妆里的东西,等价地挑选了好些,送去了皇后的宫中去。寄人篱下的苦,公主吃过的,驸马虽然不算寄人篱下,到底也是因为公主折损了许多,公主的心太软了。 “可是公主,您和驸马已经成婚了。” 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陆云淑还想要告诉玉露昨日父皇和她的谈心,但外头的人说驸马到了。 只能终止这个话口,玉露退出去吩咐了人将饭菜都送上来,招呼好这一切,就带上了门。 萧时晏今日看着陆云淑,只觉得陆云淑如同一朵芙蓉花,清雅脱俗但是又带着满面的愁容。他走上前去,行了礼,坐在了公主的对面。他没动筷子,身子板直看向公主:“公主这样生气,可是因为臣来晚了?” “不是,”陆云淑摇了摇头,“你来得正好,没什么褒贬的。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只是在想着如何与你开口。” “公主开口便是。” “昨日父皇口中提到了一个名字,你可听到了?”陆云淑问。 “听到了,探花郎如今发展得很好,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探花郎为人正直,是为天下考虑的好官。”萧时晏点了点头,今日的饭菜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公主爱吃的。他见公主不动筷子,便为公主夹了菜。 “你好像很知道他?”陆云淑微微蹙眉。 “是,民间有许多他的话本子。”萧时晏想到先前玉露拿着公主的话本子准备丢掉,他打听了一下,听到玉露说是公主吩咐的丢出去。公主爱看话本子,想来会很感兴趣。 “讲他的话本子里有什么新鲜的?”果然,陆云淑来了兴趣。 “那话本子里说探花郎的传奇故事,也有和公主的。”萧时晏说完这最后几个字,就看到公主立刻红了耳根,似乎对她还在其中,有着很大的反应。 “我和他清清白白的,说我什么故事?”陆云淑的脸红,多半也是因为害羞,她大概能猜到了,她和顾青运的交集,最多的就是寺庙相看,一个雨天碰到了彼此。就像是话本子那里头的才子佳人初次见面那样。 没想到她本来是试探提到顾青运的名字萧时晏吃没吃醋,在没在意的,可这个没问出来,倒是听到了更变本加厉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的话。 陆云淑说:“他们都是乱说的,那日我的确撞到了顾青运,就仅此而已。” “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萧时晏笑了笑,也给自己夹了些菜。 陆云淑动了筷子,她有些郁闷,你看吧,萧时晏果然是会这样说的,萧时晏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心中坦然了下来,索性她就破罐子破摔,她说:“那日我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你装出一副木讷的样子来,后来我听闻探花郎才华一绝,便随口说了一句还不如嫁给顾青运。除此之外,我对顾青运,也只是如此,昨日父皇打趣我,他将我随口而出的戏言放在了心上,你别乱想。” “我不喜欢顾青运。” “外头的人都说,公主不选顾青运当驸马,是为了成全顾青运的事业。”萧时晏显然没听明白,他放下筷子,看着公主,似乎是在求证。 “顾青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成为了驸马很可惜。”萧时晏说道。 可是萧时晏成为驸马难道就不可惜吗?陆云淑觉得这话好没意思,心中也着急了起来,她扬着头,有些赌气道:“那照你这样说,我就应该只和这天底下的蠢材成婚?” “不,公主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也是臣幸运。” 萧时晏不说自己可惜,说自己幸运。陆云淑愣了愣,她看着萧时晏,她有些听不懂萧时晏话里的意思,她喃喃道:“即使我耽误了你,你也这样觉得吗?” “公主没有耽误臣,昨日皇上问了臣一个问题,说公主您时刻想着臣,想要成全臣去上战场厮杀。皇上说,去上战场厮杀就要与臣和离。” “他和你说了?”陆云淑心中更加担心了起来,她抓紧了自己的手帕,看着萧时晏。她不知道萧时晏心中是如何想的,是不 22. 回二十二 [] 陆云淑难过了好几日,也疑惑了好几日,萧时晏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呢?这几日她怎么都没睡好,早起也没什么精神,梳妆完毕后选衣裳穿才发觉自己好些时日都没有新的衣裳了,天气回热,虽然到了秋日,仍然有毒辣的日头。 “哎呀,这衣裳都翻了边了,也皱了很多,这还怎么穿啊?”陆云淑看了一件又一件,撇着嘴难过地抱怨着。 “这有何难,就让人出去采买些布匹,让人拿去做衣裳就好了。”玉露看了看也的确如此,有些衣裳上面的金丝线都被磨没了,难怪公主不喜欢穿了。 “采买,哪里懂我想要什么样子的。”陆云淑泄气道。 正在这时,外面的小厮进来说有事相告,驸马等在外头,邀请公主出府。 “出府?”陆云淑眼睛忽然亮起来,“我自从到了公主府,还没有出过门呢。”入宫那次自然是不算的,其他的时日,陆云淑最远也就在门口。 还没等陆云淑多思索,驸马萧时晏已经迈步走了进来,他今日一身蓝白色的长衣,上头配着细细的金丝,腰间只悬挂了一块玉佩。陆云淑一抬头,便看到萧时晏束好的头发,翩翩公子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探花郎的样子。 “你练完功了?”陆云淑脱口而出,这身衣服是不好练武的吧,陆云淑想到萧时晏□□着上身舞剑的样子,忽然耳朵一红。羞愧和回想往日一起涌上心头,让陆云淑有些怀念那时候的萧时晏,但是如今的萧时晏却又是探花郎的模样。 萧时晏口口声声说知道了,他相信公主不喜欢顾青运,但是仍然把自己打扮成了探花郎。陆云淑忽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萧时晏的肩膀:“可惜了,驸马,我和你说过的,我不喜欢顾青运,你做自己就好。” 要是你什么都不穿,我反而会更喜欢。 但是萧时晏并没有刻意打扮成顾青运的样子,他只是随意穿着而已,他看着陆云淑愧疚的模样,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但这一笑,让陆云淑心中更难过了些,驸马为了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可真让人心疼啊。果然长得好看的男子,就是惹人怜爱。 陆云淑在心里承认,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此刻,其实她并不是抗拒萧时晏这个人,她只是讨厌父皇这样安排自己,不顾自己心意。对着萧时晏,尽管萧时晏是个装腔作势的人,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里子黑得很,但是她却是吃这一套的。 她很喜欢萧时晏这样的性子。 陆云淑有时候是会这样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给她一些空隙,她便能露出她的爪子来,对着她身边的人。这样的陆云淑不是招人讨厌的,反而是有些娇纵的可爱的。 可是陆云淑没想到萧时晏会这样大胆。 萧时晏直接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在惊慌失措中,陆云淑感觉到了萧时晏的呼吸就在她的鼻尖下面纠缠。她不敢动,低着头矜持地推了推萧时晏:“你要干嘛,放开我。” “这些时日,臣看公主不开心,想来是觉得在公主府闷得慌。今日臣想要带公主出门走走的,顺便为公主采买些东西,置办些小玩意儿。”萧时晏解释道,这才是他前来的目的,他被公主凝视着的目光弄得差点忘记了这个。 手是没放开的,萧时晏听到了公主的反抗,但是公主只反抗了几下就不反抗了,萧时晏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放的。 在一旁看着这样相敬如宾的公主和驸马,心中大喜,她笑着说道:“驸马真是好眼色啊,也来得巧,公主选衣裳的时候看到了那些旧衣裳都穿不了了,正发愁呢。要是驸马带着公主出门,那公主亲自挑选新的布匹衣裳,最好不过了。” 玉露欣喜的是驸马好像渐渐上道了,果然和公主相处久了,也将公主放在了心上。玉露记得,当初她还觉得驸马愚钝,看不懂人心,也不会做事,现在想来,不是驸马不会,而是驸马那时候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 驸马还是个看不透的人,是个很厉害不可小觑的人,玉露点头道,她现在对驸马很是满意,她觉得公主也是如此。 “哦,公主怎么没和臣说?”萧时晏皱起了眉头,看着陆云淑。 被揽在怀中的陆云淑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在此刻萧时晏的声音又贴在她的耳边,虽然是这样书生意气的打扮,可是萧时晏的身子还是练过的样子,陆云淑摸出来了的。她轻轻一推,将萧时晏推开了,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她还没换好衣裳呢,她身上的衣裳不好看。她轻轻推了推萧时晏,让他出去。 “我要换衣裳了,你在外头等我。” 陆云淑要是能推开萧时晏,早就推开了,不至于等到方才那一刻。但方才她只是轻轻一推,其实萧时晏也没有想要一直抱着公主,萧时晏懂得见好就收。 他嘴角勾着笑,任由公主推着他走到外面。他刚迈步跨出门槛,就听到公主又喊他回去,他转过头,看着陆云淑一副害羞的模样。他柔下嗓子,问:“怎么了,公主?” “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是何意?萧时晏没有反应过来,他看向屋内的玉露,此时的玉露又将方才说驸马上道的话在心里默默收回去了,她叹了口气。这驸马怎么回事,好像脑袋时而灵光,时而生锈的模样。玉露也着急呢,这要她怎么提点驸马? 但好在萧时晏明白了过来,他站在门口,想了想公主往常穿的衣裳,笑了笑,他说:“公主穿粉蓝色最是好看的,惊为天人。” 玉露松了口气,萧时晏顺了口气,陆云淑点了点头,回去穿了这一身粉蓝色的衣裳。 萧时晏没说谎的,这一件陆云淑也很喜欢,像是天上舒卷的云,来去自由。只是这样的衣裳出门,身为公主,有些素净了,陆云淑又自己配了个海棠花簪,又选了最好看圆润的珍珠耳环,她手里拿着罗扇,出门的时候恰好有一道光洒在了她的身上。 “萧时晏。”陆云淑这样喊着萧时晏,她的语气中还有些羞怯和忐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看,她在等着萧时晏的答复。 萧时晏看去的时候,并没有言语,他的目光没有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陆云淑。 等不到回答的陆云淑有些生气的,她提着裙摆就要走上前去质问萧时晏,但是她才走到萧时晏的身边,就听到萧时晏说:“能娶到公主,是臣的福分。” “什么?”陆云淑没听清。 “臣是说,公主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女,是尘世间的珠宝,臣对公主从来都是一见钟情。” 陆云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追问,她不该这样问出口的。萧时晏从来都不遮掩自己的喜欢,也不委婉,这样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才嚣张起来的气焰,瞬间没了,陆云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争气,但是萧时晏说出来的话有很漂亮。她方才的忐忑都化为了虚无,她目光看向前方,清了清嗓子对萧时晏道:“不是要出门吗,此刻便出去吧。” 陆云淑身姿合乎礼教,落落大方,看起来就是尊贵的公主。萧时晏伸出了手臂,让陆云淑搭在上头,颔首微笑。 外头热闹得很,大街小巷里都是吆喝叫卖的声音,还有些在茶馆喝茶的,光着膀子坐在板凳上聊天。聊到天气热了,刚准备好的秋衣都不能穿,又聊到眼下萧大将军带兵 23. 回二十三 [] 那说书先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说萧大将军带着人去前线,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是轻车简行。也有人说,这次选在夏末秋初去前线,也还是为了运送秋衣和干粮的,萧大将军带了很少的干粮和秋衣,到了前线如何分? 都是为了天下为了江山打仗的士卒,如何分得先后? 说书先生讲到这里便噤了声,任凭下面的人催促,他也只是喝着茶,吹了吹茶面不讲话。说书先生的快乐,大抵是这样的吧,陆云淑皱眉,她问萧时晏:“他怎么不讲了?” “是要别人再添些茶钱吧。”萧时晏将新剥好的瓜子仁递了过来,讲的是他父亲的事情,可是他却并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他停在这里,对萧大将军很是不利啊,”陆云淑接过那些瓜子仁,但是她并没有心思吃,“萧大将军拖着病体上前线,怎么能让这些远离前线的人挑唆?” “这些都是说书,听一听就过去了。”萧时晏摇了摇头,安抚着陆云淑。 “所以,萧大将军真的带了那么点干粮和秋衣,就去前线了吗?”陆云淑想要知道这故事的后头是什么。 萧时晏伸出手,握住了陆云淑的手,将陆云淑带出来。想听故事的话,不如听真相,萧时晏带着陆云淑走到了人少些的地方,对陆云淑道:“是这样的,父亲走的时候,只是简单地带了些干粮和秋衣。” “为了分给前线的士兵?” “是的,有些士兵受了伤,体格不如那些没有受伤的人,等父亲到的时候,正好能让他们先穿上。后面的秋衣甚至是冬衣,还要再送一次过去的。”萧时晏道。 “可是......”陆云淑想说的是,既然都要过去,那么为何不一劳永逸呢。 陆云淑还没开口说完呢,成影就来报说有萧大将军的密信来了。陆云淑看着成影手中空空荡荡的,还奇怪呢:“你手里的东西呢?” “刚刚送去了府里,刚好就撞见了来报消息的人。”成影面色凝重,他回着陆云淑的问题,但是目光都看向萧时晏,像是萧大将军出了大事一样。 陆云淑自然也知道事情不简单,她也不再多问,对萧时晏道:“那赶紧回去吧。” “还没给公主去选布匹做衣裳,公主先去选,钱我稍后让成影送来。”萧时晏微微欠身,安顿好了解决的法子。 “这时候做衣裳不重要的,”陆云淑摇头,“你们快马先回去,我和玉露走回去。” “多谢公主体恤。”萧时晏匆匆忙忙道别,很快成影拉过来了马,萧时晏翻身而上,没过一会儿,这条街道上连马的嘶鸣声都听不到了。 萧时晏驾马而去,只翻起来了尘土,便没了身影。那一刻,陆云淑看着空空荡荡的街口,有怅然。 这时候的萧时晏并没有书生的模样了,挥斥方遒,有几分张扬的冷意。 若是上战场,这样的萧时晏,定能大杀四方。很好想的,战场的风沙极大,被风吹扬起来的衣角也许会遮天蔽日,气势上就可以让敌军溃散。这样的人在陆云淑的身边,实在是大材小用了,陆云淑沉默着不讲话,也不动弹,久久思量不能回神。 还是玉露先开口了,玉露说:“公主,不回去吗?” “要回去的,只是萧时晏那样紧张,萧大将军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果真出了大事的,萧大将军带着干粮和少许秋衣在前线路上被围攻。这支队伍看起来像是敌军,但又不太像是。 说是这群人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也只是截获了干粮和秋衣。也许是有沿途的盗贼和山匪,没有了东西过冬,所以抢走了干粮和秋衣。可是这样并没什么说服力的,但是这群人掩面抢劫,并看不清楚脸。 不像是敌军,敌军不可能穿越了边境,这样的大胆放肆,除非敌军彻底不回头了。况且这些盗贼并未伤了萧大将军分毫,像是只为了那些军中的干粮来的。 这可就奇了,若不是敌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不希望前线干粮充足,士兵少挨饿。萧大将军远在路途,并不能够回都城来讲明情状,传来的信也得许久之后了。 萧时晏能收到的信,也只是一句话,还是跑死了马才得到的这一句话。 陆云淑回到府中,就见萧时晏将自己关在书房,没有出来过,她便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萧时晏是担心自己的父亲,也担心天下,陆云淑都懂,她没多问,只是吩咐着玉露去送吃的给书房,别让萧时晏饿着累着。 平日里来给萧时晏传信的人,也都来给陆云淑传信了,他们说外头的人不懂事情的真相,都在说萧大将军其实不满皇上的举措,这招是他的自导自演。 有人说萧大将军培养出来的那样好的一个儿子,最后成了驸马不能上战场,这谁听了不生气的?萧大将军想来是不会真心上战场了。 听说萧大将军还是身子不舒服,被皇上逼着上战场的,说不定来日就要死在战场,他想要活命,所以自导自演这一出吧。 萧大将军虽然忠心,但是人啊,还是得为自己考虑考虑的。 陆云淑听到这些民间传闻,气得立刻拍了桌子,她哪里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呢?手掌也都拍红了,她愤怒地站起身来,对着那传信的小厮道:“到底谁在外头嚼舌根,要是让我知道了,全都抓出去,二十大板!” “公主,说的人很多,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人能想到的,公主难道要责罚所有人吗?”玉露看着公主如此,心中担忧,她对着那小厮摇了摇头,自己上来先劝了一回。 玉露拿起了公主的手,看了看红了的手掌,吹了吹:“疼吗,公主?” “不疼,萧大将军他不是苟且偷生的人,天底下这些人真的让人寒心。他们有一张嘴开口说话,还不是因为有萧大将军拿着命换来的天下江山?”陆云淑听不得这个,她前几日才看过萧大将军出征,那时候的萧大将军满目坚毅,身肩重任。 萧大将军只知道前线需要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只要去了前线,就能够拯救天下苍生。那些藏在文字里的勾心斗角萧大将军不喜欢猜测,不能在此运筹帷幄,萧大将军是要在战场发扬光大的。 从前陆云淑并不知晓萧家的忠心,也不知晓原来天下人心可以这样揣度,此刻她明白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在别人的口中,你便有不同的花样,千百的样子,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若是在书房里的萧时晏听到了旁人那样揣测他的父亲,该会如何想?陆云淑不知道,她的一颗心牵挂在了萧时晏的身上,不仅是因为她喜欢萧时晏,也是因为她的确为萧时晏为萧家而鸣不平。 她见不得天底下能有清白公正之人蒙受冤屈。 就像她小的时候,在 24. 回二十四 [] 有内鬼?陆云淑听着萧时晏这样说,目色有些凝重,她没想到这一层,她话也不敢乱说的,只是看着萧时晏:“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来信说他安好,让我们不要担心,他仍然在去往前线的途中。他说那日被抢劫,那些盗匪并不听他们说什么,直奔粮草而去。哪里有盗贼只规规矩矩烧了粮草就走的?”萧时晏皱眉,“敌军不能越过边境,而这些盗贼又熟悉地形,一看就是有内鬼。” “他们不想要萧大将军上战场?”陆云淑好像有些懂了,她灵光一闪,看着萧时晏,“不会城中的那些说萧大将军的话,也是故意安排的吧?” 说书先生说什么不行,就挑着朝中的将军说着这些摇动人心的话,仔细想来那些话就像是一阵风一样飘过来,打得人猝不及防的,很像是有心之举。 陆云淑身子颤动,她手也都握紧了起来,人心怎么能如此,怎么能这样不盼着人好呢?宫中这样也就算了,原来这宫中宫外,只要有人,都是一个样子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抓住他!” “若是这样轻易地就能抓住他,那么他未免也太嚣张了些。”萧时晏看着这样气愤的公主,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一笑,却让陆云淑有些气恼地看过来。 “萧时晏,他们这样说你父亲,你难道不生气?”陆云淑问。 “生气,但是解决问题更重要。”萧时晏正了神色,他看向陆云淑,“公主,等下府上会来人,到时候臣需要去见他。” “可以啊,你去见便是了,”陆云淑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为何要和她说呢?但是陆云淑转念一想,又多问了一句:“谁要来?” 萧时晏故意顿了顿,看着公主的神情有些晦暗的笑,他说:“是公主心仪的人选,探花郎,顾青运。” 什么心仪,别瞎说。陆云淑心中别扭,听到顾青运的名字她还诧异,怎么萧时晏和顾青运两人来往密切了起来?他们是什么时候能坐下来说话的呢,陆云淑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萧时晏,你不担心了?”陆云淑想要一探究竟。 “公主既然说不喜欢顾青运,臣自然信的。若是公主想要见见顾青运,也可以同臣一起去见顾青运,想来顾青运若是看到了公主,心中也会开心。” 她怎么能见顾青运呢,这不是火上浇油吗?陆云淑才不傻呢,她看着萧时晏上扬的嘴角,就明白了,萧时晏是故意这样说的,他看起来体贴,实则是在试探她,想让她下不来台面。 陆云淑慢慢有些懂得了萧时晏的话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玩笑,这时候她走过去,有些挑衅地憋着笑,她特意歪着头,对着萧时晏道:“驸马若是这样大度,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喜欢大度的人。” 陆云淑觉得自己赢过了一局,她说完便退了回去,看着萧时晏等着萧时晏的反应。 萧时晏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静静地看着陆云淑的挑衅,他淡淡开口道:“可我不是大度的人,公主还会喜欢臣吗?” 也可以喜欢的,萧时晏可以是例外。陆云淑在心中想着,但是她不能开口这样说,她只能说:“是吗,那驸马是什么样子的人?” 萧时晏一步步走上前,他好些天没见到陆云淑了,公主不仅没来打扰他,给了他许多的思索时日,又亲自来送点心。萧时晏喜欢这样的公主,况且公主方才还为他鸣不平了,他更要走近公主才对。 脚步在陆云淑面前站定,萧时晏看着陆云淑的目光有着一些缱绻的温柔,他慢吞吞地说:“臣是一个自私的人,是贪图好处的人,臣是个坏人,臣对公主,有僭越之心。” 萧时晏话毕,就挑着公主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他的气息有些急切,带着陌生的好奇试探进去。他想,既然是公主发问,也许公主也不会拒绝,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那么他便可以如此。 果然,公主没有推开他。 陆云淑只觉得萧时晏身上的味道太浓了,要将她包裹起来,她脑袋发晕,站都站不住了,又怎么能推开萧时晏呢。亲吻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的,还是那样俊俏容貌的人俯下身来亲吻,陆云淑不傻,她才不会推开呢。 她甚至会回应了,她抓着萧时晏的衣领,也点了点回过去。这样的小小举措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更暧昧了些,萧时晏的手向下,缩紧了陆云淑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有些迷离,有些昏天黑地,陆云淑心中想到了从前听到萧时晏的那些传闻。他们说萧时晏喜欢在烟花柳巷徘徊,很受那些女子的欢迎,更是有人亲眼见到萧时晏被那些歪着身子的女子紧紧贴着。 那女子的腰都要贴着萧时晏的腰了,胸前软软的那几两肉也都要蹭着萧时晏的胸膛的。那时候陆云淑捂着耳朵偷偷留了一条缝,这些就像是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但是话本子里写的需要自己想,而旁人的言语相传,更像是让陆云淑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陆云淑问旁人,那萧时晏后来到底进没进去啊。 没人能回答她,旁人只是笑而不语,她们说公主啊,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您可能还不太清楚。那些软玉温香,怎么能辜负啊。 那时候陆云淑还不这样喜欢萧时晏,她甚至不知道萧时晏的样子,现在想来,她心中还有好奇,还有疑惑,还有酸涩。 萧时晏分开了她,气息错乱,陆云淑抬起头,脸颊绯红地望向萧时晏。察觉到公主似乎要说话,萧时晏轻轻抵着公主的额头:“公主有什么话想问臣?” “萧时晏,你真的去过那些地方吗?” 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萧时晏曾经怀中也有别人? 萧时晏听到公主这样问,他无奈地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话,他好些天未见公主了,他还以为公主是要说什么要紧的话,结果是这样的可有可无的问话。 他说:“没有的,公主。” “真的没有?”陆云淑不太相信的,“他们都说,男人是不能拒绝柔情似水的女子的,不可辜负,你能忍住?” 陆云淑问多了,这才想到自己说的话失了公主的身份。好在玉露这时候在屋外头站着,书房里只有她和萧时晏。她知错了,但她不想要改,她心中只想得到这一个回应。 “也分人的 25. 回二十五 [] 嫉妒是不敢的,顾青运撇了撇嘴:“你这话从何说起,公主看不上我,我哪里有资格嫉妒?况且,我若是当了驸马,想必你心中也不是滋味吧,驸马喜欢公主,这个我能看出来,自然也要成人之美。” 这个成人之美,用得有些讨人厌,但萧时晏没太计较。他们之间还有大事要商量,他对顾青运道:“宫中动向如何?” “不太好,”顾青运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皇上很重视此事,说要严查。这件事情,交给了太子去审查,是太子亲自要查的,皇上说太子亲力亲为,很让人欢喜。” 太子主动来查此事吗,萧时晏沉默了,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太子看起来和公主不对付,对着萧时晏也有敌意,先前萧时晏还在太子面前炫耀过他和公主已成夫妻来让太子生气。 那时候的萧时晏可没想到,如今太子和他竟然能如此针锋相对。 若是太子来审,那么真相也许永远都不会被萧时晏知晓。 可是顾青运说:“不是这样的。” 什么?萧时晏看向顾青运,他记得皇上对他的教诲,皇上说顾青运是一双眼睛,将来朝堂的眼睛。皇上说,萧时晏啊,你不能和顾青运闹掰。 这时候顾青运说的话让萧时晏越来越看不懂了,他眉头微皱,想要弄清楚顾青运为何如此。 顾青运刚从朝堂来,他说:“太子办案有方,案子一经拿下,不到一晚,便已经找出了凶手。” “找到了?”萧时晏神情古怪,并不太相信会这样顺利。 “是,凶手是平日里就看不惯萧大将军的大臣家的儿子。这位大臣从来就说萧大将军功高盖主了,不能再有光辉事迹可写进史册了,不然后世只会记得他萧大将军,不记得皇上。” 萧大将军向来不喜欢这些争斗,也许是朝中太压抑了,他才想要去战场厮杀,那才叫痛快。 “所以,他就挑唆了自己的儿子,去陷害我爹?”萧时晏嗤笑一声,“这朝中的荣华富贵,谁稀罕?” “萧家可能不稀罕,可是有人稀罕。”顾青运冷静地说着,他事不关己,不像是萧时晏。萧时晏不能不为自己的父亲打抱不平,萧家不能被玷污名声。 “所以,他就是想毁掉我爹爹的名声,即使扰乱了前线,不惜代价也要如此?” 萧时晏不相信,况且,那么快就找到了,太子能有这样的神通? 话音刚落,顾青运还未讲话,屋外便响起了太子的声音。他们二人循声望去,看到太子刚好迈步进来,嘴角带着笑意。 “驸马,这是在干政?” 陆云逸带来的人里,有一位被绑着手脚,一进来就被人踹着,跪在地上。这人看起来就像是有罪的模样,低着头仿佛在为自己悔过。 萧时晏微微敛眸,而在一旁的顾青运已经弯腰行礼了。萧时晏心中的怒火没有消散,他没有给太子行礼,只是静静地看着陆云逸,他说:“太子,臣并没有想要干政,臣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父亲清清白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所以我为了驸马,为了萧家,这才连夜找到了始作俑者,这不,立刻就把人给你带来了。可是驸马却觉得我居心不良,是随意找个人来充数?” 陆云逸的话也很有意思,也没给脸面,他直接戳开了萧时晏心中的疑惑,将话题撕开一个口子。他身板挺直,话音刚落,那个被踹进来的人便慌忙上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他说:“驸马,是我鬼迷心窍了,想要陷害萧大将军,也是因为我父亲一直看萧大将军不爽。朝中风水并不轮流转,我也是为了我的父亲能够有出路,我并未伤害萧大将军分毫,萧家的名声还在的。” 萧时晏冷笑看着眼前的人:“果真如此?” 萧时晏是不相信的,他并不觉得真心要毁掉别人的人,会认罪认得这样心甘情愿。萧时晏还想要问下去,可是太子陆云逸却先抢白:“证据确凿,若是驸马想要知道真相,可以去看看卷宗,我今日带人来是想给你个机会。” “驸马要不要,亲自处决这个人?”陆云逸的话轻飘飘的,拐弯抹角的是要给萧时晏递刀。他要看看萧时晏要如何处置,他能如何处决? 萧时晏知道,自己不能动手,他只是个驸马,身份有别,若是他真的动手了,来日这就是背在他身上的一条命。况且,眼前此人是不是真的幕后使者,萧时晏并不确认,他并不认为太子说得是真的。 “太子处事公平,交给太子吧。”萧时晏说道,他察觉到他说出口这句话的时候,顾青运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陆云逸等的就是这样的话,他饶有意味地看着萧时晏,声音甚至带了些挑衅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替驸马处置了。只是我来还有些别的问题,要让驸马焦虑,给萧大将军带个话。” “这干粮没了,秋衣也没了,那么前线的士兵们穿什么,还是要考量的。正好顾大人在这里,不如也想想,为父皇分忧。” 顾青运没说话,他只是沉思静默着。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新的干粮和秋衣要和萧大将军同一时日到达前线,没人能够确保这样的精准。可是太子说完这句话便拂袖而去,将这些困难留给了顾青运和萧时晏。 太子刚走的时候,陆云淑刚好走到书房来,她来是想要来看看萧时晏有无结束和顾青运的谈话。小厮告诉陆云淑,太子也来了,陆云淑害怕萧时晏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急切地赶过来,刚好打了个照面。 “这是谁啊,原来是朝瑶妹妹。”陆云逸看到陆云淑来,便拦住了她的路,讥讽道。 “太子哥哥为何匆匆来公主府?”陆云淑刚说完就想起萧时晏不喜欢她喊陆云逸太子哥哥,她神色有些局促,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看向陆云逸。 陆云淑想要知道陆云逸有没有欺负萧时晏。 “只不过是给个人让驸马杀一杀,可惜了驸马是个胆小的人,并不敢决策。朝瑶妹妹,你的夫君,看起来并没什么本事,还需要依靠我帮他还了萧家的名声。”陆云逸的语气挑拨意味十分,好像在说只要是陆云淑喜欢的都是不好的。 只有他陆云逸才是最厉害的人,是来日的天子,将来他会庇护天下。 “那是驸马他心地善良,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心狠手辣,不近人情?”陆云淑懒得和陆云逸争执,她起身要走,但是陆云逸偏偏拦住了她的路,要她说清楚。 还好这时候,萧时晏从屋中出来了,陆云淑眼睛一亮,可是她看到萧时晏身后的顾青运之时,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她不太好意思看向顾青运,她觉得事态有些奇怪,怎么她的夫君,她谣言中喜欢的人,和自己同父异 26. 回二十六 [] 陆云淑仍然担心,她特意让玉露去悄悄打听了太子到底给了萧时晏和顾青运什么任务。起初玉露并不愿意去,她撇了撇嘴对着公主道:“公主啊,这上哪里去打听呢,既然驸马不想说,也不让公主担心,想来是有了法子的吧。” “萧时晏身边的人,成影啊,你去打听打听。我不相信萧时晏,他总是说没关系的,他能解决的,可是昨日我看着顾青运走的时候,明明眉目中还有忧愁的。” “公主,您昨日那样焦灼的情况下,还看了顾大人?”玉露愣了愣,她看着公主,似乎是觉得公主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对着公主摇了摇头,心中想的是要如何劝说公主。 “想什么呢,我只是看了一眼。我和他,都是别人乱说,曾经我谁都不喜欢,也不了解,信口乱说的话,也能信?”陆云淑立刻敲了敲玉露的脑袋,“旁人要是不知道就算了,你难道也觉得我是那种见了好看的男子,便都想要的人?” “我觉得是,”玉露小声道,但是她看着陆云淑的手又要过来,她立刻改口道,“不是,公主虽然喜欢欣赏男色,但是向来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人,公主是最听话的公主,不会乱来的。况且此刻公主喜欢驸马,定然不会辜负驸马的。” 陆云淑本来听着还挺开心的,可是听到后头,越来越觉得不对,她反应过来了。这是玉露在打趣她,她立刻皱了鼻,想要拉住玉露一通好打,但是玉露先跑开了,她站在门口笑着和陆云淑道:“公主,我这就去为您打探消息,您别担心。” 这人真的是,陆云淑在心中腹诽,在宫中的时候玉露总是告诉自己要守规矩,要做这样的事情,不能做那种事情。可是出了宫,在这公主府久了,竟然也学会了这样的调皮。 好在玉露办事一向是靠谱的,没过多久,陆云淑就知道了。太子陆云逸要让顾青运此刻再运粮草和秋衣过去,要赶在和萧大将军同时到达前线。萧大将军已经去了些许日子,前线不可耽搁,也不能让萧大将军停下来等着干粮和秋衣。 但是又要让秋衣和干粮与萧大将军同时到达,有些过分的,这谁能做到呢? 能做到的话,只能是那一拨秋衣和干粮都没有受到袭击。 陆云淑听了就觉得生气,她从床上下来,提着自己的裙子就要往外走,她口中振振有词:“这不是为难人吗,这谁能给他送过去?他陆云逸能送过去吗,就这样要求别人如此?” 话还没说完呢,陆云淑和刚迈步进来的萧时晏打了个撞面。 “公主这是怎么了?”萧时晏问。 “你来做什么?”陆云淑本来就是要去找萧时晏去和陆云逸说理去呢,没想到萧时晏先来了。 萧时晏并没有忧愁的样子,反而是扬着嘴角笑了:“公主前些日子说没有衣裳穿了,要去选布匹做衣裳,公主您难道忘了吗?” “前些日子没忙过来,如今事情告一段落了,臣来邀公主去选布匹量体裁衣。” 陆云淑皱着眉头看着萧时晏:“你没事吧?”这人是疯了吗,怎么自己一身的事情,却来忙活这些小事? “陆云逸那样为难你,你难道不着急?” 萧时晏看着玉露摇头的示意,明白了过来公主为什么跑出去,为什么生气了。他舒缓了口气,温温柔柔地看着公主道:“公主,臣是驸马,这些事情,虽然和臣有关,但是臣并不能够决策干政。应该操心这些事情的,是顾大人。” 啊,顾大人应该操心此事才对吗?陆云淑顿了顿,抿着唇思索了些许:“那这事若是做不成,也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的,公主。”萧时晏答道。 “这样啊。”陆云淑讪讪地笑了笑,那这陆云逸还是有些良心的嘛,是她自己多虑了。 “只是公主这样急切,是担心顾大人?”萧时晏明知故问,他特意这样子说,他喜欢看公主生气的样子。 “萧时晏,你!”陆云淑果然急了起来,她双眸含水,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你不是说过你信我吗,我不喜欢顾青运,怎么你还能提到他啊?” 萧时晏也没想到公主这样地在意这件事情,他心中有些慌张,立刻安抚公主道:“不是这样的,臣只是与公主玩笑,并不是真的不相信公主。” “公主若是不高兴,等下出门的时候臣给公主买更多的东西,公主想要什么,都和臣说,臣给公主买。” 萧时晏也没想到,他此话刚说完,就看到陆云淑抬了头。陆云淑仰着头把自己的眼泪逼退回去,吸了吸鼻子对着萧时晏炸了眨眼睛:“这可是驸马说的,驸马不能食言啊。” 萧时晏呆愣在原地,他看着玉露扶着公主出门,两人皆是憋着笑意的神情,也不自主地笑了笑。这笑里有几分无奈,随后他也跟了上去。 从来都是公主说他演得有些过分,此刻看来,不仅他是如此,公主演得也不差的。 同行路上,陆云淑仍然不放心,她问萧时晏:“这样艰难卓绝的问题,和你没干系,但是顾青运如何做到呢?” “若是做不到,想来太子定然会降罪,萧家也不会好过的吧。” 萧时晏正打起帘子,看着外头的热闹,听到陆云淑这样问,他才回过头来,看向陆云淑:“公主,此事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顾大人才华卓越,在科考中脱颖而出,您得相信他的能力。” “也不会牵连萧家?” “公主若是担心,等此事了结,臣向公主说明此事。” 陆云淑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但是她又撇着嘴,心中不太高兴:“可是萧时晏,我曾问过你的,为什么要叫我公主,为什么自称臣。” 总是这样生分,好像将她隔绝在了身份之外。 “公主对于臣来说,是同皇上一样的君,要尊敬公主的。”萧时晏解释道,“在公主这里,臣已经得到的太多了。” “所以,只有尊敬是吗?”陆云淑的声音都是失落,她的目光错开,看向车外,虚无缥缈的声音消散在车辙印里。 过了好久,陆云淑才开口:“萧时晏,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萧时晏也没有往日的玩笑,只是静静地看着陆云淑,过了好久之后他才说:“既然公主不喜欢,那以后便不这样说了。” “只是,那些话并不是假的。尊敬公主想要守护公主都是真的。皇上说,公主心底柔软,最是容易被人欺负的,总得有人护着。” “所以公主不用怕,有人护着您的。” 萧时晏没有再说一句臣,但是字字句句真切的话,都是在让陆云淑放心。陆云淑向萧时晏寻求的是亲密,是靠近。可是萧时晏字字句句将陆云淑拉在自己的身边,又把陆云淑往外头推了一把。 陆云淑心中不是滋味,明明萧时晏也没有再说臣这个字了,但是在陆云淑的心中,萧时晏这样护着自己,这样为自己表示的忠心都是基于父皇的原因。 是父皇让萧时晏守护她的,所以萧时晏照做了。< 27. 回二十七 [] 公主就是公主,陆云淑平日里看起来是喜好男色了些,但是在正经的场合,端庄起来就是个尊贵的公主的模样。萧时晏没见过这样的陆云淑,他第一次见陆云淑就是叉着腰满眼都是不满的娇纵可爱模样,成婚后的陆云淑有时候会看着他发呆,有时候会无理取闹装作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很容易害羞。 这时候的陆云淑对于萧时晏来说很是新鲜。 陆云淑走到萧时晏的身边,她也不看向萧时晏,只是冷眸扫着那些拦着街的人。 萧时晏想要开口说什么,他刚开口说了“公主”两个字,就被陆云淑打断。陆云淑说话之间带了点恩怨,她说:“驸马,若是开口还要说那些我不喜欢听的话,那就烦请驸马闭嘴,不要开口了。” 想了想,萧时晏决定闭嘴。 那些人看到公主,并不惊慌,甚至有些看好戏一样看着眼前的公主和驸马。其中一个不怕死地说:“你们看,驸马就是没本事,估计是没能力入朝堂,萧海一才把自己的儿子弄成了驸马。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皇上的,皇上也是看在萧海一的面子上不好驳回。” “这你就错了,你不知道吗,这朝瑶公主啊,也并不受宠爱的。这对皇上来说,正好一箭双雕,也能让萧家势力不那么大,皇上还是皇上啊。” “哦不受宠爱的公主啊,难怪呢。” 话口落在了陆云淑的身上,打量的目光毫不避讳。陆云淑冷笑着看着这些人,她在宫中听惯了这些话,并不放在心上。她声音轻柔,但是却充满力量:“怎么,不受宠爱的公主,难道就不是公主了吗?” “你们受着家里的宠爱,难道就能变成贵族皇戚了?你们不过是这寻常百姓中的一个,只不过是需要仰仗着他人的庇佑才能安稳生活的人,哪里轮到你们来多嘴你仰望都不及的人的事情?” “成影,将这些人都按住拉下去,每人五十大板。萧家为了庇佑这个天下,付出了多少,是你们能揣度的吗?” 那些人听说要打板子,都慌张了,左看右看着。那些板子的疼痛他们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他们来闹事的时候,也没人说要挨板子啊。况且萧家是不是忠心,还不一定呢,他们说得也没错啊,难道公主就有这样肆意的跋扈吗? “朝瑶公主,您这样说,这样护着驸马,若是来日萧家真的做出了什么事情来,我们说得没错,您该如何?” “朝瑶公主啊,我看您啊,也是被美色迷惑了。这萧时晏啊,曾经还去逛过楼子您知道吗,您也不嫌脏啊?” “成影,若是再不动手,我便要责罚你了。”陆云淑不为所动,目光里都是冷意。 成影当然不犹豫,这些话听着就是街头流氓无赖浑话,他立刻招手吩咐人按住了这些人。他先给了这些人一巴掌,已经有人拿来了板子和凳子,一切就绪。 陆云淑转过身,仍然没看萧时晏,她轻声说:“回去吧,别耽误了回去的时辰。” 萧时晏心中满是感激,公主不用为自己出头的,可是公主仍然这样做了。这是公主在为他长脸,他伸出手,想要扶着陆云淑一把,但是陆云淑没理他。陆云淑只是将手搭在了玉露的手腕上,坐上了车。 尴尬的萧时晏看着看热闹笑过来的玉露,收回了手,也讪讪地笑了笑。 “驸马,您要多想想了,公主为何不理您。”玉露等公主坐进去了,小声提了一嘴。玉露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在盯着人打板子的成影,转个身,坐进了马车里。 是为什么,萧时晏当然知道了。公主这是在气他生分讲规矩,若是方才陆云淑让他说下去了,他还是会说臣。陆云淑知道了定然如此,才会让他住口。 但是在萧时晏的心中,他这样坚持是有他的理由的。他真的从心底里觉得自己亏欠了公主,可是如何亏欠的怎么亏欠的,这时候他并不能为陆云淑讲明白。他害怕有一日陆云淑会恨他,会和他划清界限,那么就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公主明白他的心,就让他们彼此都不要深陷太多。 只是这时候的萧时晏,心中都是难过,他从前只觉得陆云淑是个小女子的模样,娇俏可爱,有时候装作凶狠的模样,也只是想要被人爱着。可是他没想到陆云淑小小的身子里竟然也能有这样决绝的风范,是他小瞧了陆云淑。 陆云淑好像比他还更害怕萧家被天下人误会,公主是善良的公主,是不想要天下蒙尘的公主。萧时晏心中有一阵暖流涌动,这样的公主哪里是娇纵的公主,这样的公主若是平日里想要娇纵,那么他都会宠着惯着。 萧时晏发觉自己好像从一开始的一见钟情,变成了对公主有些不可自拔的喜欢。他不需要公主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可是他什么都没说,是公主向他走过来的,公主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他,也护着萧家。 这是萧时晏第一次觉得,被人护着。明明有武功的是他,能够一拳打过去的也是他,可是他却被瘦弱身躯的公主护得很好。 一路回府,萧时晏在马上想了许多,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很喜欢公主,很喜欢很喜欢公主。 到了公主府,陆云淑刚下了马车,走到公主府门前,就察觉有一道箭从远处射过来。陆云淑没反应过来,但是萧时晏耳朵灵敏的,他快步从马上飞跃下来,抬手劈断了那支箭,将陆云淑拉在了自己的身后。 惊魂甫定,那一支箭被折成两半,掉落在地上,惨不忍睹。 陆云淑捂住自己的心口,不敢相信地紧紧抓住萧时晏。她眼神中都是慌乱,但是她知道的,萧时晏就在她的身边,还好,萧时晏将箭劈断了。 “公主,别怕。”萧时晏的声音轻柔地传来,成影带着人,已经围了个圈。四周安静寂寥,想来刺客已经退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行刺? 门口不宜逗留,成影留在最后,让公主驸马和玉露都先进了公主府,他做最后的防备。 进了屋的萧时晏让玉露赶紧去倒杯热茶来给公主压压惊,直到后来陆云淑好了些,萧时晏才放下心来。玉露出门去看看成影有无受伤了,屋子里只剩下陆云淑和萧时晏。 萧时晏满眼都是愧疚,他说:“公主,臣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陆云淑问。 “今日顾大人上奏折,向皇上上报了萧大将军和干粮和秋衣都到了前线。想来是从中作乱想要看到萧大将军被陷害的场景没达到,所以才在公主府门口,想要报复臣,只是没想到这支箭对着公主来了。” 若是再早些,公 28. 回二十八 [] 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陆云淑只觉得自己的回答也没什么用的。她被压在床上,此刻萧时晏的温暖覆盖了过来,含住了她的唇。她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抓着萧时晏的衣领却在辗转间又得到一些呼吸,她的脖颈之间被萧时晏的手抓住,衣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褪去的。 萧时晏的手上很是温暖,陆云淑在那一刻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萧时晏含笑的眼眸。萧时晏问:“公主在宫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样子的?”陆云淑不明白,她做了什么。 “像一只炸开了毛的小猫,对着别人看着凶巴巴的,很娇纵的样子,但其实很可爱。”萧时晏的手轻轻往下,按在喉口,公主为了他维护他的样子,他这辈子都很难忘。 若是在宫中,公主也这样,是不是旁人也都见过公主这样可爱的样子。 “所以你也觉得我娇纵?”陆云淑有些不高兴。 “不是娇纵,是可爱。”萧时晏纠正道。 陆云淑心中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夸赞而高兴,她心中都是酸涩。曾经她的父皇也说过她可爱的,也将她捧在手心说云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做什么也都是可爱的。只是当你跌落深渊,不再得到疼爱的时候,即使你端正身子,也会被说成是娇纵。 不过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被爱的时候,才做什么都可以。 陆云淑的手轻轻抚摸上萧时晏的脸:“所以你这一回的意思,是爱我。” “是。” 陆云淑的手一松,萧时晏顺着肩膀就咬了下去。陆云淑微微吃痛,她哎哟了一声,不满地抓了抓萧时晏的肩膀:“萧时晏,你属狗的吗?” 怎么还乱咬人呢,怎么抓着人家的肩膀咬?陆云淑觉得自己不仅是肩膀,锁骨也被咬了,可恨的萧时晏并没有就此停歇,反而顺着往下,在起伏的胸膛直接对准了过去。 这臭狗,陆云淑心中虽然气恼,但是又被亲得没有脾气,只能软软地任由萧时晏动作。她反应过来萧时晏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萧时晏一路向下,她都抓不住。 “哎呦,那里怎么能咬下去啊?”陆云淑轻轻吐槽着,但是萧时晏并不搭理她,像是在用动作告诉公主,这里也是可以的。 公主身上的皮肉细软,又嫩的,只要轻轻一咬便能留下痕迹。萧时晏都没用什么力气,咬完后还要轻轻摸一摸公主大腿内侧被他咬到的地方,红印很深,那是属于萧时晏的印记。 还没等萧时晏多留恋呢,陆云淑就将脚抬起来,压在了萧时晏的肩膀上。陆云淑说:“萧时晏,你要称呼自己为臣。” “我要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咬我?” 萧时晏微微一低眸:“因为臣怕公主等下吃痛,先让公主熟悉熟悉,臣喜欢公主,才这样做。” 的确没有那么痛了,陆云淑眉头舒展,她很满意萧时晏对她的言听计从。既然萧时晏说她是萧时晏的恩人,那么恩人让萧时晏做些别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是吧? “萧时晏,我不喜欢鲁莽,你要对我温柔些。” “好。” 但是陆云淑没想到萧时晏说的温柔,是那样的温柔。怎么能碰那里呢,怎么可以?陆云淑身子颤抖,她只能轻轻泄了气,用断断续续使不上劲的声音说:“萧时晏,那里脏的。” “公主身上就没有脏的地方。” 这样公主就不会疼了,就不会难受了。 陆云淑被弄得身子柔软,她的手紧紧抓住床缘,她离开萧时晏太久了,她不想要萧时晏离自己那么久。她轻轻喊着驸马:“萧时晏。” “臣在。” “给我上来。” 重又得到萧时晏的吻,陆云淑这一回心满意足。她双手勾着萧时晏的脖子,她已经熟稔了与萧时晏的亲吻,她放纵萧时晏扣住她的腰,抓住她的腿。她就是要和萧时晏这样的亲密。 萧时晏的身上太香了,但是萧时晏这一回没骗人,真的不是那样疼了。 陆云淑只能依靠着萧时晏,她的身子随着萧时晏的起伏,她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她听见萧时晏贴在她的耳边说:“公主,喜不喜欢臣?” 从前萧时晏自称臣,是真的尊敬,而这时候自称臣,就有几分戏谑了。公主想要在床笫之间处于上位,那么萧时晏得了便宜,自然要陪着公主玩。 公主的身子好像并没什么体力,不一会儿就柔软如水一般都让萧时晏努力了,公主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是如何结束的。 公主晕过去了。 萧时晏看着在怀中安安静静的公主,他撩开公主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在额头上覆上一个吻。如今他才是驸马,他才和公主心意相通。 “什么,公主有危险?”太子看着前来汇报的墨玉,“你们看到有人在公主府门口,对着公主射出去箭了?” “是的,太子殿下。” “谁让你们那么做的?”陆云逸动了怒气,他将手中的剪子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并不觉得解气,又将桌子上的砚台丢了下去。 地上一片狼藉,墨玉没有讲话,只是低头。 找到了幕后主使,太子立了大功,那位大臣的儿子被罢免了官职,驱逐出了都城永远不能在回来。故事到这里应该告一段落了,太子要做的只是等着顾青运用什么法子将粮草和秋衣运到,可是顾青运偏偏做到了。 萧大将军前线来报,说已经全部的粮草和秋衣运送到了前线。不仅是部分的,而且是全部的,这是什么时候运送过去的,陆云逸竟然不知道。他的拳头握紧,墨玉打探的消息来说是顾青运和萧时晏两人打算,早早就将这些粮草和秋衣换了个道,并不是由萧海一押送过去的。 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瞒天过海,没让陆云逸知晓。 “他们如何想到这一招的,我记得,我并未对他们说过,我的谋划。”陆云逸冷眸看着墨玉,他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 “站边我的那些大臣里,是不是有内鬼,墨玉,你要好好去查清楚。宁可滥杀无辜,也不要错过一个。” “是。”墨玉点了点头,拿着腰牌便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陆云逸了,他盯着桌子上他侍养的花草,这本来是一场好的算计,只是可惜了,并不如他所想。 这一切按着他的法子,本来应该是先陷害萧大将军,让天下人都对着萧家指点。就算是败露了也没关系,总有人有替罪羊,他们不敢不听从,毕竟黄金万两,离开都城过上自己的日子,足够醉生梦死。 而萧家始终都会冠上有不轨二心,来日里便可以牵制。这一切计谋,都是太子为了他父皇做的一切,他要让他的父皇看见自己的能力,自己可以牵制住萧家,可以让父皇安心。 只是他没算到她的手下中竟然能有这样的疏忽,竟然能有人对着陆云淑不敬。 陆云逸回想,应该是他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必要时候,事情败落,就应该把气撒在驸马的身上。毕竟驸马只是个 29. 回二十九 [] 顾青运觉得自己真的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摊上了和萧时晏同朝。萧时晏在和他书房议事的时候也不专心,坐在椅子上就只看着顾青运,把顾青运看得发毛。 刚想问为什么的时候,萧时晏先开口:“顾大人,你当初和公主在寺庙遇见的时候,你见公主的时候,没有心动?” 顾青运深吸一口气,露出笑意看着萧时晏:“驸马,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就好了,何必深究。您已经是驸马了,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处了。” “为何没用,我见到公主的第一眼,可就心动了。公主都曾玩笑地说嫁人不如嫁给顾大人,顾大人就没动过心思?” 顾青运很想一卷书敲开萧时晏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他看向萧时晏,这人一身黑金色长衣,腰间的金色腰带将他整个人衬得威风凛凛,可是偏偏这人眉目温柔,手托着腮正在想着那些儿女情长。 真是没救了,这时候的萧时晏真的像是一个为公主马首是瞻的驸马。 “驸马,做人呢,总是有不同的追求的,我这个人只想着能够为天下的百姓做些什么。我从寒门来,看尽了人间的疾苦,和你们不同,没有想那么多事情。” 公主在寺庙与顾青运撞见的时候,顾青运还不知道她是公主,只觉得眼前的人是谁家的小姐,也许也是来寺庙上香求愿的。她说自己可以高中,他心中只有感激,承蒙公主的吉言,后来宫中相见的时候,他也是一愣。 这世间的缘分很是奇妙。 也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想着荣华富贵,若是能够得公主青眼,那么将来必定不愁荣华富贵的。 可是顾青运不听,顾青运只是沉默,他说他配不上公主。众人都说他不开窍,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却不为自己考虑。只有顾青运知道,他心中有求,和凡人并不相同。 眼下萧时晏都与公主成婚,竟然也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属实是小心眼了些。 “想不到驸马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够有这样的一面。我还以为驸马也和我一样是同道中人,为了天下苍生能放弃自己呢。” 萧时晏听出来了顾青运的挖苦,他也不反驳,只是笑着拆开了信。信上父亲对朝内的容忍他是想到的,他将信折叠,放在匣子中:“多亏顾大人,派了人暗中守护着粮草和秋衣,才解决了这样的燃眉之急。” “我这是小事,只是驸马,您怎么知道,太子想要刁难萧大将军呢?”顾青运早就想问了,这其实是萧时晏的主意,故意放出消息来说萧大将军要带着粮草和秋衣,去前线。那么点衣服和干粮怎么能够前线的士兵呢,之前对于他们的质疑,说将士兵分成三六九等,只是萧时晏的障眼法。那些是做给人看的,那些粮草和秋衣就是等着人来烧毁的。 前线打仗的将军当然知道每一个士兵的可贵,当然不会分成三六九等,萧时晏想要做的是让每一个士兵都穿上衣裳能有粮草。 唯一的变数就是要父亲好好保护自己。出征前,萧时晏多次担心那些内鬼是不是会伤害自己的父亲,可是萧大将军眉目中都是坚毅,甚至还有兴奋。 萧大将军说:“儿啊,为父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在战场上厮杀,哪怕是死在战场上,那我也开心的。这些小贼,若是真的敢来,若是真的敢伤害我和我的手下分毫,我定然让他有去无回的。” 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放心大胆地去做。 萧时晏没办法回答顾青运的问题,他只能对顾青运说:“总是有法子知道的,只是现在我并不能为你说清楚。有一日,真相大白,顾大人,你会明白的。” “只是这样一来,你和太子之间就撕破了脸皮了。朝中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太子和你并不两立,而我选择了你。” “顾大人选择了我,真是让人感动。”萧时晏扬唇。 “也别感动,我也并非选择了你,不过是你与我想法一致罢了。”顾青运摇头,“若是太子给了我更多的好处,或是有一日你我反目,我也许会去支持太子也不一定。” “自然,那是顾大人的选择。顾大人聪明,定然会知道来日选择谁的。” 消息传到了,顾青运自然是要道别的。顾青运都走到了门口了,听到萧时晏在屋子里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吃饭,和公主一起吗?顾青运嗤之以鼻,他转过身,对着萧时晏摆了摆手:“驸马和公主二人的闺房情趣,我看起来比较多余。” 谁要和他们一起吃饭,更何况是他俩正浓情蜜意的时候,顾青运可不傻。 萧时晏也没多挽留,他将信收好,心中才安定了不少。这些天他演得太累了,还要担心父亲的身子,此时此刻终于好了,他也可以放心打理公主府了。 门外玉露敲了敲门,轻声道:“驸马,公主醒了,您要过去吗?” “即刻来。”萧时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笑着走到了屋外。他的脚步飞快,他走的时候,公主还没起来呢,他还没见过晨妆未毕的公主呢。 想到这里,萧时晏好想要快些见到公主。 陆云淑本来还不想起来的,只是外头的光照进了屋子里来,她翻了个身,只觉得酸痛。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那一瞬她没了睡意。萧时晏不在,他怎么能不在呢,陆云淑揉了揉眼睛,喊了玉露来。 玉露说顾大人来找驸马,驸马去处理事情去了。陆云淑应了一声,却不大高兴的样子。 昨日发生了什么玉露自然知晓,她笑着问公主:“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想睡了,你把萧时晏给我喊来。” 萧时晏来的时候,陆云淑才洗漱完,坐在镜子前。陆云淑从镜子里看到了萧时晏,她没讲话,只是清了清嗓子。 闻声而来,萧时晏走上来,接过小丫鬟手中的梳子,招了招手让他们都出去。新婚燕尔的夫妻对镜梳妆,常有夫君为妻子篦头的,一梳举案齐眉,二梳儿孙满堂的。 萧时晏从小看过自己的爹爹为娘亲篦头,如今也轮到他了。他看着镜子里的容貌,真是一副姣好的容颜,含羞带怯的,不敢直视,流连之间又频频抬头。 这样的美人是他萧时晏的,这让谁能不动容呢。 萧时晏的动作轻柔,他问:“公主,昨夜睡得好吗?” 陆云淑本来还想要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偏偏萧时晏这样问 30. 回三十 [] 风水是真的轮流转的,陆云淑反复确认了好多次,抬头看了看这里的确是公主府。她冷哼一声,对着玉露道:“你说,公主府里头,谁说话是最大的?” “自然是公主您了,公主府是为了公主建成的,在这里公主就是君,其他人都是臣子的。” “那为什么,驸马还要我去书房找他?”陆云淑双手环胸,十分不悦地说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他萧时晏一口一个臣自称的,可是说话做事仿佛他才是这个公主府的主人一般。 “许是有重要的事情?”玉露试探地问。 “重要的事情怎么他不来找我的?” 谁去不一样吗,不过是走动走动腿脚。况且驸马和公主除了相敬如宾,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公主已经不需要装作矜持,更要和驸马好好过日子了。从前玉露让公主矜持些,端着些架子,是要让陆云淑明白,除非驸马真的真心相付,不要主动。 可眼下驸马已然真心相对,玉露也就不再阻拦。 玉露歪了歪脑袋,同样不解地看着陆云淑。 “诶我记得你之前是站在我这边的呢?”陆云淑气鼓鼓地捏住了玉露的鼻子,“你是叛徒,你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驸马那边的?” “我哪有站在驸马那边,我永远在公主这边。”玉露立刻哄了哄,“想必驸马让您去书房,是说前些日子的事情,这是大事。” 陆云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太子发难,虽然是萧时晏和顾青运不知道怎么让此事顺利了结了,但是到底如何,陆云淑还不知晓呢。这是要去听听的大事,陆云淑自己也好知道,太子到底想要干嘛。 来到了书房,萧时晏正在里头握笔。天气有些冷了,陆云淑穿上了棉袍御寒,手里也都抱着暖炉子了。她喜欢精巧的东西,玉露为此没少花费心思,小暖炉的外头缝制了好些个色彩明艳的护套。 陆云淑就这样看着里头还是一身黑色金色点缀的长衣,正奋笔疾书,大概是在给萧大将军回信,看起来还要好长一段时间。但是陆云淑没站多久,就看到成影出来了。 成影微微颔首:“公主,驸马说外面风大,请您进去。” 萧时晏甚至都没抬头,怎么知道她来的呢?陆云淑心中疑惑,但是对着成影,她还是点了点头笑了笑,走了进去。 天是一下子冷起来的,明明才到秋日不久,但今年的秋日格外得冷。萧大将军去了前线,偶尔有信来,而一阵又一阵的雨水落下来,仿佛已经到了冬日。 屋子里暖和,陆云淑将手中的暖炉子交给了玉露,自己又走到了桌案边。桌上的墨快要用完了,而萧时晏的信还未写完。 陆云淑抬手磨了墨。 “公主,来这边坐着,这里暖和。”萧时晏对着陆云淑微微笑了笑,他拿着笔尖舔了舔墨,微微挪动了位置。 陆云淑没说话,但是她乖乖坐了过去,手腕无聊地绕着圈,陆云淑托着腮看着桌岸上的信。萧时晏没有想要瞒着她的意思,大大方方展现给她看,上面写着的都是家常话。 都是家中安好,母亲安好,他和公主也都安好。 带兵打仗,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了吧。陆云淑看得心中酸酸的,被家人惦记着的感觉很好,只是陆云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感受不到这种惦念了。 从前她有母亲庇佑,天真活泼,什么事情都无需多想。依偎在娘亲的怀抱中安稳地长大,那时候父皇也疼爱,只是后来,她再去找父皇,那些信都被挡在了屋外,父皇总是说没空。 再到后来,陆云淑就只有在皇后的宫中发呆,看着花园中的花草从茂盛到凋谢。 “萧时晏,”陆云淑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爹娘,是不是从小就很喜欢你?” “天下的爹娘,想来都是会爱自己的孩子的。”萧时晏最后一笔落成,他将笔放下来,看向公主。 “公主从小就是尊贵之躯,想来也是不缺人爱的。” 陆云淑没讲话,她不喜欢提到这样的话,她说:“所以今日你约我在书房相见,是为了说萧大将军的事情吗?” “是,爹爹去打仗了,前线一切顺利,只是来日少不得有战事要起。臣喊公主来,是想要先来找公主谢罪。” “谢罪?”陆云淑不懂这罪从何来。 “内鬼一事暂做了结,陷害臣父亲的那人被逐出了都城,只是此事中,公主的太子哥哥,想来已经与臣结怨了。臣想,若是来日有一天,臣和太子若是针锋相对,臣不想让公主您为难,先要告知您。” 和太子结怨,陆云淑想到了先前萧时晏和她说过的,陆云逸很快抓住了内鬼看来有蹊跷,想必结怨是因为陆云逸参与了内鬼一事。 陆云淑没什么表情,她神色淡淡道:“你不用担心这个。” “什么?” “我和陆云逸,两个人并不相合的。从小他就喜欢抢我的东西,在父皇面前展现自己的聪慧,我不喜欢他的,我觉得他太过自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站在他的那边。” “况且我的小时候,他也没少欺负我的。” 萧时晏看着陆云淑,轻轻问:“那为何公主还是要喊他太子哥哥?” 陆云淑没想到这样的问题会演变成这样的问话,她想萧时晏还是在意的吧,她便开口:“萧时晏,你难道没听出来么,前些日子我可没喊他太子哥哥了。” 怎么我为你做的改变,你竟然没发觉的? “所以从前是为何?” “为了礼数。” 萧时晏没再追问了,他重又拿起了笔,抽了一张新的纸展开,写了字。陆云淑看过去,那上头不偏不倚写上了哥哥两个字。 陆云淑无奈,却又觉得好笑,萧时晏不像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这时候怎么还醋上了。但是陆云淑并不气恼,她甚至觉得这样的萧时晏有些好玩,她特意贴近了萧时晏的身子,她和萧时晏有了过分的亲密后,她对这一套很是习惯。 甚至游刃有余。 气息扑在萧时晏的耳朵上,陆云淑特意柔了声音问他:“萧时晏,你怎么什么人的醋都吃啊。他可是太子,我是公主。” 萧时晏的耳朵很快就红了,他越淡然,其实就是越紧张的。他自己虽然能装,但是心爱的人在侧,这样的贴近怎么能不害羞呢。 承认自己吃醋,并不可耻,而陆云淑却惊诧地看着镇定点头的萧时晏,她没想到萧时晏会如此真诚,倒是把她弄得不知所措了。 “萧时晏,你真的很让人猜不透。” 猜不到什么时候会说出什么话来,有时候真诚,有时候却又吊人胃口,模棱两可。 “从前不懂,但是和公主坦诚相待后,臣对公主没有秘密。” 坦诚相待,这样寻常的字眼在陆云淑的耳朵里却有其他的韵味了,陆云淑不想听,她要起身却被萧时晏按住了手腕,重又拉回去。 陆云淑落在了萧时晏的怀中,她抬起头,对上萧时晏的目光。 “公主今日穿得很是暖和,抱在怀中也暖洋洋的。”萧时晏看向公主的衣裳,当时做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一身很适合公主,穿起来也尊贵也暖和,他知道哪里的铺子做衣裳最好看,特意吩咐人去盯着工期做的。 还好在天冷的时候赶上了。 31. 回三十一 [] 玉露有些好奇的,既然公主和驸马已成为夫妻,怎么公主还是不留驸马每日宿在殿内。收拾碗筷的时候,驸马要告退,玉露看了一眼公主,使了使眼色。 天真可爱的公主也对玉露眨了眨眼睛,她说:“玉露你眼睛不舒服吗,今日你可以不用在我身边伺候,早些休息。” 玉露觉得公主在感情之事上实在是愚钝,她只能捂着脸,快步走到公主面前,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公主,您不留宿驸马吗?” 留宿,可以这样的吗?陆云淑第一次成婚呢,也不懂,她心中松动,一想到和这样的美男子同卧在一张床上,她想想就欢喜。之前她和萧时晏也在一张床上睡着的,只是后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了,睡醒后也不见了萧时晏的踪影。 原来是可以这样的吗? 陆云淑像是得到了谁的撑腰,她立刻清了清嗓子,将目光投去放在了萧时晏的身上:“驸马,你且留一留,我有话要同你讲。”陆云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故意扬起来,就是让身旁的那些小丫鬟知道她是有事情留着驸马的,并不是觊觎驸马的美色。 萧时晏微微抬眸,看着陆云淑有些心虚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了公主的心思。他双手作揖,行了礼,应声说好。萧时晏在等陆云淑下一步的动作,他还挺好奇的,公主能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来,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宿在这里。 总觉得气势不够的陆云淑悄悄拉了拉玉露的胳膊,接收到了这样的信号的玉露立刻转向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快些收拾,收拾完了便不用过来了,各自去值夜吧。” “公主和驸马有事情商量。” 陆云淑得到了旁人的撑腰,自然也更有底气了些,她板正了身子,理所当然地看着萧时晏。很快,那些小丫鬟便出了门去,玉露也悄声交代了几句便出门了,屋子里只剩下萧时晏和陆云淑两人。 心中还有些打鼓的陆云淑还以为玉露会在自己的身边待着,没想到玉露自己先走了,只放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陆云淑正不知所措,就看到萧时晏向自己走过来。 萧时晏身子欠了欠,对陆云淑道:“公主唤臣来,这么晚了,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公主暂且吩咐,臣知无不言。”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陪着睡觉,留在公主殿内是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陆云淑把握不准,她想了想,公主府上下到底能有什么事情很重要,她说:“嗯,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就是公主府上下都是你打理的,我没有费心。” 都怪萧时晏,本来陆云淑是想着的是开口问萧时晏为什么不留宿在殿内的,偏偏萧时晏一本正经的那张脸说着是大事才如此费周章。要是让萧时晏知道了自己只是因为贪恋闺阁之间的那些不可言说之事,萧时晏会不会看轻自己? 听到公主府打理这几个字,萧时晏以为陆云淑是要开始接管公主府上下事务了,他当下明了了。公主原来是有野心的公主,他立刻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公主府的账本都在书房放着呢,还有公主大婚那日送来的贺礼单子,臣也都让人统计好了分列在了库房,单子也有的。公主要,臣立刻就去拿。” 萧时晏转身转得很是迅速,快到陆云淑差点没拉住。 这人怎么回事,陆云淑心中急切,一把抓住了萧时晏的手就要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萧时晏,你疯了?”陆云淑眉头都皱起来了,这驸马要是出去了这个门,那么她更不好用什么借口再让萧时晏回来了。 不能让萧时晏出这个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云淑说。 “哦,那公主是什么意思?”萧时晏目光中都含着关切,但是嘴角还是上扬着,明目张胆地,却又不露声色的。 陆云淑一下子就看到了萧时晏这副表情,萧时晏看着她急切的脸上带着笑意。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陆云淑心中一紧,抓着萧时晏手腕的手更用力了些,不一会儿,她看到萧时晏笑意更深,便一下子明白了。 “萧时晏,你故意的?” 萧时晏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故意要去拿那些并不重要的可有可无的账本给公主看,他就是要转身就走,就是要公主拉住他。 你看,公主这不就主动拉住了萧时晏的手腕吗? “臣不敢。”萧时晏这样说,但是笑意更深,甚至还轻轻笑出了声音。 这是光明正大地调笑了,陆云淑看懂了,她有些生气,嗔怪萧时晏竟然这样看自己笑话:“驸马这样看着,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可知错?” 可算让陆云淑抓到了萧时晏的把柄了,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尊贵的公主了,她说:“驸马犯错,要与庶民同罪,萧时晏我要罚你。” “臣知错,愿今夜都听公主吩咐,侍奉公主身侧。公主要如何责罚臣,臣都心甘情愿。” 都心甘情愿。 那么陆云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萧时晏,我要罚你今晚就在我的宫中哪里也不许去,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臣,领罚。” 另一边成影久久不见萧时晏回来,他在书房连床都铺好了,驸马去吃个饭怎么还没回来。他让人去打听了消息,可是回来的小厮和小丫鬟都说,公主殿内都没人靠近,没有消息可打探的。 也有明路的小丫鬟对成影说:“公子为何不去问问玉露姑娘,玉露姑娘是公主身边人,定然知晓公主的事情的。” 成影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去找了玉露。 玉露作为公主的身边人,自然是有单独的住处的,就在公主殿内的后头,成影轻车熟路地站在了玉露的屋前,果然看到了里头的灯火。他犹豫了两下,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一阵子,门才被打开,成影没敢往里头看,就看到玉露披着一件衣裳探出了个脑袋。 外头天冷,玉露这样哪里禁得起风吹,她捂住脸打了个喷嚏,看到成影忽然间来了精神:“你来干什么?” “驸马去了公主的殿内,这样晚了,为何还不回书房?可是公主责罚驸马,在殿内让驸马受欺负了?” 玉露听到成影这样问,心中一失望,她很铁不成钢地看着成影:“你啊,这个名字是没有起错的,你就是驸马的影子。驸马都是驸马了,能有什么危险,能受什么欺负?这样的良宵,我都没去侍奉,你还巴巴地来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新婚燕尔,相敬如宾,能有什么事情? 成影觉得玉露在挑衅自己,他举起刀,对着玉露:“玉露姑娘,别以为你是公主身边的人,就能这样说我们驸马。我只认我们驸马的,其他的人就算是再尊贵的人,只要伤害了我们驸马,都是不行的。” 玉露叹气,玉露无奈。 “那你等着,我带你去找驸马。”玉露一气之下,关了门,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衣衫整齐了。玉露手中抱了个小暖炉,她将灯笼递给成影,要成影给拿着。 一路上成影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几次想要和玉露说话,但是玉露都是不理他的神色,玉露只告诉他夜深路滑要小心走路。不能光顾着说话。 要闭嘴。 公主殿内的灯还没熄灭,玉露走到长廊中,就对成影道:“小声些,不要讲话,只听只看,若是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也别出声。” 成影不懂,为何这样交代,但他还没问出口,就看见玉露将灯熄灭了。玉露的脚步也都放轻了,在门口停留。 站在外头听不清楚屋内的声音,成影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说什么但听不真切。成影正要仔细听听都说了什么,但是木头床板晃动的声音,夹杂着铃铛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成影的耳朵里。 这 32. 回三十二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没过几日便是皇后千秋圣节了,陆云淑想起来,往日里她都是在宫中为皇后娘娘准备贺礼的,如今她出了宫,自然也是要给皇后娘娘准备贺礼的。宫中也有人来下了帖子,请朝瑶公主入宫,一同欢度圣节。 这还是陆云淑成婚后,第一次给皇后娘娘准备礼物呢,她愁了好久,不知道要送什么。皇后娘娘对她有养育之恩,虽然她并未皇后娘娘亲生,但是皇后娘娘也是待她不薄的。 太贵重的皇后娘娘也不缺,太便宜的又对不住皇后娘娘,还是玉露想了想,给陆云淑支招:“皇后娘娘向来都看惯了那些金银珠宝的,首饰皇后娘娘也不爱戴的。但是皇后唯独喜欢作画,公主忘了吗,小时候皇后娘娘还手把手教您作画过。” “只是我天资并不聪颖,没学会。”陆云淑叹气。 “那么既然皇后娘娘喜欢,那么为何公主不自己作一幅画,送给皇后娘娘呢?” 是啊,陆云淑记得皇后殿内还专程留了一幅画的位置,说是等她学会了就挂上去。当时还没成为太子的陆云逸也学了画,他想要将自己的画挂上去,皇后娘娘都不应允呢。 如今正值秋冬之日,何不画一幅寒雪图,既雅致又有文人气节。 是好的贺礼,只是,陆云淑低头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双手:“就差我开始学了。” “这哪里能学得来嘛。”陆云淑手托腮,已经在想有没有别的好的贺礼送了。 “公主如今并不是一个人了,为何不问问驸马呢?”玉露笑着问公主,“驸马去练武了,等驸马回来,公主为何不同驸马一同想办法?” “如今公主和驸马相敬如宾,恩爱夫妻,那么夫妻之间自当是要同担风雨,共享喜乐的。”玉露知晓公主虽然喜欢萧时晏,但是并未能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驸马就是为了帮衬公主,护着公主的,很显然公主还并没有明白自己的事就是驸马的事。 不喜欢依赖别人,这是公主从小养成的让人心疼的习惯,可是如今不同了,公主要学会依赖身边的人才是。有人可以为公主遮风挡雨了,既然公主不习惯,那么就要时刻提点公主,让公主知道,有人会护着她,不要自己倔强。 是哦,还有萧时晏呢。陆云淑不得不惊叹玉露就是比她想得长远些,她点了点头,让玉露去传唤萧时晏。 只是萧时晏怎么看也都是武将的料子,作画的本事估计是没有的,说不定到时候可以让萧时晏从外头请一个先生进来,教她作画也还可以吧。 陆云淑吃着茶,正思索犹豫中呢,萧时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丫鬟来传的时候,陆云淑还愣了愣,她旋即说道:“怎么还让驸马在外头站着呢,快快请进来啊。以后驸马来我这里,都不用通传,驸马随时随地都可以进来的。” 这站在外头的哪里是驸马啊,简直就是军师啊。 萧时晏刚进来,就看到陆云淑飞奔自己这边来,他怕公主摔倒,才伸手扶住了公主就闻到陆云淑身上的一股香味。 是屋子里的熏香,屋子里头暖和,在这冬日添了一抹香也添了一抹暖。萧时晏从外头来,带了一身冷意来,他轻轻撤开和公主的距离,不想要身上的冷意过到公主的身上去。 但是在陆云淑的眼中,就变成了萧时晏拒绝自己。 萧时晏拒绝了自己的热情。 陆云淑冷了脸,看着萧时晏:“驸马近日好像有些得寸进尺,怎么敢忤逆公主,对本公主如此冷淡?” “公主觉得臣对公主冷淡了?”萧时晏将外衣脱了下来,挂在了屋中,他的话音落下去的那一瞬刚好转头。他就那样看着公主,轻飘飘的话好像有了别的意思,让人脸红心跳的样子。 “公主昨晚,也是这样感受到臣的冷淡的?” “公主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 好了不必再说了,陆云淑立刻摇头,对萧时晏道:“你这个人奇怪得很,总是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你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我真想拿出来看看。” “臣满心满眼,都是公主。” 这话说得有些厉害的,陆云淑也不能反驳。 “公主叫臣过来,所为何事?”萧时晏还是将话口拉了回来。 “哦对了,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圣日了,我想着给皇后娘娘贺礼送一幅寒雪图。”陆云淑说道。 “这很好啊,礼物贵在心意,想必皇后娘娘定然很受感动的。”萧时晏点了点头。 “只是我不会,不知道这画该如何作成,驸马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帮我?”陆云淑和盘托出。 “这个简单,若是从头开始学,也有些来不及的,但若是能有会作画之人帮着,应该也能够画成。”萧时晏想了想,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也不觉得这是个难题。 “那既然如此,驸马就快为本公主找个先生来教本宫吧。”陆云淑看着萧时晏胸有成竹的样子,自然也就放下了心,她开始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先生,能在这短短几日里就将不可雕的朽木,变成一双灵手。 “不用找,公主随臣来书房便是。”萧时晏笑着挽起了袖子,对陆云淑伸出手。 “什么意思?”陆云淑不懂。 “臣来教公主便是。”萧时晏弯腰,话说得理所当然。 萧时晏会作画?陆云淑属实是没想到的,萧时晏能上战场,好像文也不错,此时陆云淑知道了他还会作画,那么这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是萧时晏不会的吗? “你,可以?”陆云淑不太相信,“可是从未听说你会这些的。” “小时候跟着娘亲的身后,学了些皮毛罢了。臣的娘亲的画,那才是天下一绝的。”萧时晏笑了笑,“前些日子臣去看望娘亲,她还问你的好呢。” “既然是母亲作画更厉害,改日我也去陪陪她。”陆云淑脑海里浮现了萧夫人的那一张脸,萧夫人温润十分,佷得大体,萧时晏这副皮囊也都是来自她。只是陆云淑这些日子都没想到去见见萧夫人的,按着规矩来说,她也应该称呼萧夫人为母亲的。 “公主,唤臣的娘亲什么?”萧时晏没想到公主会这样说,公主是公主,自然不用像寻常人家那样去侍奉公婆,甚至公婆来给她请安都不算过分,可是陆云淑从来都没有让他的爹娘来拜见,这时候还要说得空了去见见自己的娘亲。 这哪里是人人口耳相传的娇纵的公主,这明明是心地善良,但还不会处理那些人情世故的被养得很好的公主才是。 “母亲啊,你我已成夫妻,按着道理是要这样喊的呀。”陆云淑说得坦荡自然。 “公主,不必跟着臣喊的,公主只要 33. 回三十三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陆云淑这几日都在屋中作画,萧时晏也陪在身边没日没夜地握着笔。作画结束的时候陆云淑看着这一幅寒雪图,心中涌动出来的竟然有许多的感动。她第一次画完一幅画,在最后落笔题款的时候,她心中更是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盖上了自己的印章,陆云淑看向萧时晏的目光很温柔,没有平日里的娇纵也没有平日里的端庄矜持,只是温温柔柔的,有所依赖的。 萧时晏没有打扰她,只是抬起手,将陆云淑的手拿过来轻轻揉了揉:“公主对皇后娘娘很是在意,也很上心,这些天都没有怎么休息。” “皇后娘娘从前就很想看我完成一幅画,如今我能帮她完成心愿,想来皇后娘娘看到了也会很开心。这些年我在她身边,也没有白辜负她养我护我。”陆云淑心中的感动是因为此,原来她真的可以成长为什么都可以的样子,多亏了萧时晏在她的身边。 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了,下一瞬她就要说出谢谢你萧时晏这些话了,但是萧时晏却开口问:“公主的手,酸不酸?” 说这话的时候,刚好玉露进门来,成影站在门口,听到这样的话成影在外面轻轻咳了一声转过身去。玉露听到了,也差点就要绕个弯转个圈,背对着他们了。 陆云淑睁大了眼睛,陆云淑沉默,陆云淑问萧时晏:“他们为何要转身,我们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萧时晏对上陆云淑,他一副笑意正浓的脸,好像就是在等陆云淑反应过来。 手酸,能是什么意思?陆云淑还是不懂,她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可是她心中急切,怎么人人都能懂就是她不懂呢? “这时候臣更是能看出来了,那些说公主养面首的话,都是假话。”萧时晏将公主的手往下带,更要靠近贴近自己,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让陆云淑彻底明白了过来。 陆云淑立刻缩回了手,她有些嗔怪地看着萧时晏,扬起手来使劲地打了萧时晏的胸口。可是她的那么点力气在萧时晏的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萧时晏没多在意,反而抓住了她的手,扣住在自己的胸口:“公主,别再累着手了。” 真是的,陆云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玉露。她气恼地是萧时晏竟然是这样的人,喜欢让别人误会,喜欢让这府上的人都以为,是她公主对萧时晏急不可耐,对美色难以抗拒。萧时晏自己好像是清清白白的样子,一副委屈求全只能听从公主的样子。 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 他们衣衫整齐的,哪里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陆云淑觉得很荒唐,自从她和萧时晏打开了那件事情的闸口,萧时晏好像时时刻刻都很喜欢调戏她,都喜欢和她玩这种把戏,都喜欢对着她挂上意味深长的笑。 “玉露,你转过身来,我们什么都没做!”陆云淑急着解释自己的清白。 “是是是,公主和驸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作画。”玉露连忙随声附和,但是她的笑意低着头都能看见。 “有什么事情?”陆云淑又气恼地看着萧时晏一眼,后者正专心致志为公主揉着手呢,陆云淑不得不承认,萧时晏帮她揉着手的力道正好,她的手已经不那么酸痛了。 “宫中有人来说,皇后娘娘的意思千秋圣节日不要大操大办,但是有使臣前来祝贺,皇上还是要设宴。皇后娘娘体恤前线萧大将军打仗辛苦,但是使臣也是从前线来的,故而这宴是一定要开的,皇上特意让驸马也去宴会陪同。” “皇后娘娘说,想要先见见公主,特差遣人来想提前几日接公主进宫去,”玉露说完看了一眼驸马,果然萧时晏的目光看过来,像是有些舍不得公主提前入宫去,玉露连忙说道,“皇后娘娘也知道驸马和公主新婚燕尔,所以让驸马也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公主一同入宫。” 一同去宫中多玩几天。 陆云淑看向萧时晏,这是带萧时晏回她从前住在宫中的殿内去,她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她也想要见到皇后娘娘。只是萧时晏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是不是想要入宫去。 萧时晏察觉到陆云淑在看她,他转过头来,对着陆云淑笑了笑:“公主能回到宫中去,自然是好的,臣也借着公主的光,去宫中小住几日,臣感激公主,不胜荣幸。” 原来萧时晏是愿意去的啊,陆云淑立刻笑开了花:“好啊,那玉露你去回他们,我们收拾好了便去宫中,你让他们多等等我们。” “是。”玉露也很欢喜,宫中有许多她的小姐妹,多日未见,还可以叙叙旧的。 只是萧时晏看向陆云淑,他轻轻拉住了陆云淑的手腕:“只是公主,臣有些不放心臣的娘亲,想要去和娘亲说一声。” “自然,萧大将军前去打仗,萧夫人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不如同我们一同入宫去?这样你也能在宫中照应着她,你看可还行?”陆云淑前些日子还说要去见见萧夫人呢,这时候不如一同见了。 “皇后娘娘也喜欢作画,正好还可以和萧夫人切磋切磋。”陆云淑眼睛眨啊眨的,对萧时晏说道。 “只是,臣的娘亲并没有受邀,一同去了恐怕旁人说道。”萧时晏却摇头。 “谁敢说,谁说了我就让皇后娘娘赏他板子!萧大将军为了天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萧夫人理应也要好好对待!” 陆云淑没让萧时晏再犹豫,她让人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就带着萧时晏去了萧府,将萧夫人一同接进了宫中去。 坐在马车上,只有陆云淑一人独自开朗,她满怀着期待地入宫,而萧时晏在自己的娘亲面前很是拘谨。萧夫人正襟危坐,本来想着要如何开口和公主说话,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想要让他帮帮自己。 可惜了,萧时晏正思索着别的事情,并没有看到萧夫人的目光。 还是陆云淑,先看到了萧夫人的紧张,她收起自己的开心,对着萧夫人道:“娘亲,此次入宫您别担心,我在宫中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我听闻时晏说您也喜欢作画,小时候带着时晏学画,皇后娘娘也喜欢作画的,宫中寂寞,皇后娘娘定然会多邀您去谈心。” “皇后娘娘为人很好,她也知道萧大将军在前线打仗辛苦,定然会将您视为座上宾的。” “公主可不要这样称呼,我自然是消受不起的。”萧夫人怕自己的僭越,给萧大将军在宫中招惹是非,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 34. 回三十四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萧时晏本想退出去,可是他想了想,又不知道退回到哪里去。他就站在原地,看着陆云淑,他的目光没有多给太子陆云逸,他在想公主是不是需要自己。 他从刚与公主成婚的时候就发觉了,太子对公主有所不同。处处与公主作对但是又偏偏在意公主的一言一行。 萧时晏派人去查了的,那些闹事的说是公主面首的人,是太子安排的。那些危险对向公主的箭,是意料之外,那是本来要对向他的,也和太子难逃干系。 顾青运去查了,暂时没有查到什么,但萧时晏明白,他隐约觉得太子如此作对,定然有别的念头。 太子对他和对公主的针对,是不一样的。 太子想要萧时晏死,却想要看公主为他气恼烦忧。 而如今他在此处,想必太子多种情愫交杂,定然不好施展。萧时晏本想要说什么,但是陆云淑先他一步。 陆云淑看见萧时晏进来,目光一亮,她推开太子陆云逸走到萧时晏的身边,抬头看着萧时晏:“你怎么现在才来?” “有些事情耽搁了,公主还莫怪罪。”萧时晏对着公主行礼,他才说完话,就听到太子的口中发出冷笑。萧时晏只是低着头,并未对太子的嗤笑有所异样,但是陆云淑先看向了太子。 陆云淑先打抱不平:“你怎么什么都要冷笑,什么都看不上?” “我?”陆云逸被点了名头,他左右看了看,这才装模作样地指了指自己,“朝瑶妹妹说的是我吗?” “是啊,就是你,怎么这样对我的驸马?”陆云淑说。 “我竟然不知道,公主对驸马这样好,这样情根深种了,”陆云逸脸色冷了冷,他正了声,“朝瑶妹妹若是这样喜欢驸马,可为何前些日子在公主府门口,怎么还被人行刺呢?” “驸马护不好你,”太子这时候像是个哥哥一样,对着萧时晏冷着脸看过去,“驸马倒是要向我解释解释,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太子不知,我怎会知晓?”萧时晏这时候才开口,他站在陆云淑的身后,十分委屈地说道,“若是有人想要害公主,那么太子哥哥这样爱着护着公主,更应该要查清楚才是啊。” 太子,哥哥?陆云淑回头看着萧时晏,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萧时晏这样唤陆云逸。陆云淑记得萧时晏并不喜欢自己这样称呼太子的,那日还十分介怀,怎么今日只允许州官放火呢?她才要分辨,但是转念一想,这才明白过来。 这是萧时晏在太子面前,要她好看呢,还是介怀这个称呼的,所以才会如此。陆云淑拉扯住萧时晏的衣袖,让他不要再开口了,可是萧时晏是不开口了,另有人继续开口。 “哦,是嘛,朝瑶妹妹,你看驸马这样,似乎并不是值得你爱的样子呢。”陆云逸并不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他看好戏一般看着陆云淑。 “太子,你在我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辰了。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向皇后娘娘问安,你若是没事,能不能回自己的寝宫去?”陆云淑脸色不好看了,她没了被招惹的炸了毛的样子,只是平静地看着陆云逸。 陆云逸知道,若是再闹下去,陆云淑就真的会生气了。他甩了甩手,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抖落出了声音来,气势十足。他走过陆云淑和萧时晏的身边,他并不对向陆云淑,而是对着萧时晏,一字一句说道。 “萧时晏,你这一手可真是厉害了,躲在朝瑶妹妹的身后装委屈,我从前竟然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陆云逸说完便拂袖而去,剩下陆云淑和萧时晏两人四目相对。陆云淑怀着探寻的目光,而萧时晏撇着嘴,佯装不知。等到陆云逸走了之后,萧时晏这才站直了身子,走到陆云淑的身边并肩,他说:“太子来找公主,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情,不过是炫耀自己给皇后娘娘准备的贺礼有多丰盛,讥讽我的礼物拿不出手罢了。只是他来的时候,先问了你在不在。”陆云淑全盘托出,她看向萧时晏,并不理解为何陆云逸忽然这样关切萧时晏。 “你和太子...”陆云淑故意拖长了调子,神秘兮兮地看着萧时晏,“方才你还喊他太子哥哥,看起来驸马好像也很喜欢太子的样子?” 陆云淑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时晏一把捂住了嘴。萧时晏靠过来靠得有些近,陆云淑没做好准备的,眼眸微微抬起,轻轻颤抖着看着萧时晏。她不懂萧时晏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公主,不可以说这样的话,”萧时晏皱眉,“臣已经将自己这一身之躯,都托付给了公主,公主为何还疑心臣呢?” 好一个将一身之躯都托付给公主,陆云淑许久没有听到萧时晏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萧时晏是如何能够这样脸部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来的。 不能疑心的,毕竟驸马已经和公主...... 陆云淑没有说话,萧时晏看着轻轻颤抖着的陆云淑的眼眸,心中忽然有了动容。他以为是自己说的这番话让陆云淑觉得委屈又觉得生气了,他忙说:“公主,臣没别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太子来找公主,所为何事,也不懂公主是不是还会叫太子,太子哥哥。” 手放下了,陆云淑向后退了退,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萧时晏:“自从你说了你介意之后,我哪里还讲过,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话还没说完,陆云淑觉得自己又被萧时晏搂在了怀中。这一回不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了,是萧时晏的唇瓣捂住了自己的嘴。陆云淑又是一个没有防备,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唇瓣上一阵柔软。 萧时晏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轻轻咬着,但没用力。陆云淑有些吃痛,但是她抓住了萧时晏的衣领,用了些力气。 她听见萧时晏在喘息之间开口的话:“公主,是臣不讲道理,是臣小心眼,是臣在意公主。太子对公主太好了,臣心中难受......” 其实,太子是来监视萧时晏的,一则是为了之前诬陷萧大将军的事情,太子想要来探探虚实,二来是想要看看公主和他,到底到了什么干系,为何能让公主为他挡了一箭。这些道理萧时晏都懂,可是萧时晏仍然在一声又一声的朝瑶妹妹中,迷失了自己。 可是陆云淑不明白,为什么萧时晏总要这样在意陆云逸。她和陆云逸可是兄妹,又不是男女之情。她被萧时晏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轻轻摇头示意萧时晏不要继续了,才让萧时 35. 回三十五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陆云淑回到宫中,仿佛回到了自己未出阁的时候,自己来问皇后娘娘的安,随后就跟着皇后娘娘聊些家常的话,谁的宫中有什么新鲜事可以听。从前那些妃嫔来请安的时候,陆云淑都是在身边坐着的,那些妃嫔也都喜欢和陆云淑聊天。 只是今日见皇后娘娘,陆云淑觉得皇后娘娘瘦了许多,并不如往日那样鲜丽了。她才刚问完安,便被皇后娘娘一把拉住手,坐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皇后娘娘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陆云淑:“朝瑶来了,出嫁后我还第一次看到朝瑶呢。” “朝瑶成婚后,也没能陪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些日子皇后娘娘清瘦了不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陆云淑跟着说道,“今日也是为了恭贺皇后娘娘生辰,我才能带着驸马来宫中探望您。” “一切都好,只是皇上近来身体有些抱恙,本宫随侍在侧,有些疲倦,不碍事的。”皇后娘娘摇摇头,她又看向了外头,“驸马可在外面,为何不进来我瞧瞧?” “驸马在外头的,只是朝瑶有些羞怯,不敢带他来见皇后娘娘的。朝瑶想着,过几日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定然有许多人送上贺礼,所以朝瑶今日带着贺礼,先来送皇后娘娘,给娘娘的贺礼,还在驸马手中呢。” “啊,朝瑶真是长大了,这样的用心。前些日子太子也来了,送了本宫好些东西,不知道朝瑶这次给本宫带来的是什么,还让朝瑶破费了。”皇后虽然这样说,但是话里眼角都是笑意,因为陆云淑来,皇后很是欢喜。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但是朝瑶的一点心意,朝瑶比不过太子哥哥的孝心,皇后娘娘别嫌弃就是了。”朝瑶对着玉露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玉露立刻出门去请了萧时晏来。 萧时晏手中怀抱着一个匣子进来,彬彬有礼的模样,他不侧目,只是低着头将东西交给玉露呈上去。他行了礼,不卑不亢的样子:“臣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千秋。” “驸马这样英俊,和朝瑶很是相配。”皇后看了一眼萧时晏,她早就听说萧家的少爷很是厉害,上得了战场,又有书生意气,许多家姑娘都想着要去提亲呢,难怪皇上要为朝瑶公主赐婚。 玉露将手中的匣子打开,是一幅画,随着画卷展开,是寒雪图,梅花有傲骨有气节,在冬雪之中傲然孑立。更是让皇后惊讶的是,这画的落款,竟然是朝瑶的名字。她欣喜十分,看着陆云淑:“朝瑶,这是你画的?” “是,朝瑶想着送什么能让皇后娘娘开心,就想着儿时皇后娘娘想要朝瑶学会作画,只是可惜了那时候朝瑶并未学会。还好驸马从小跟着萧夫人作画,很是厉害,于是朝瑶便请了驸马教。” 陆云淑特意说了,是驸马教的。 “萧夫人也会作画?”皇后听到这里,便更来了精神,她看向萧时晏,心中更是欢喜了,“驸马竟然这样厉害,此次进宫来,可要多在宫中玩一玩。” “回皇后娘娘,臣作画并不精巧,不及臣娘亲的万分之一,略得了些精巧罢了。”萧时晏说道。 “这样已经足够好了,只是本宫在深宫,并不能够有时日去见到萧夫人的。你们也别笑话本宫,本宫只这一个喜好,只是这宫中都是阿谀奉承,并不能见到真正爱画之人。”皇后叹了叹气。 “皇后娘娘不必难过,朝瑶这次进宫,也请了萧夫人来。往后皇后娘娘若是无聊,可以请萧夫人一起谈心作画。”陆云淑说道。 “既然这样,那便再好不过了。朝瑶啊,这是本宫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快将朝瑶的画挂起来,也快请萧夫人来坐坐。人生难得一知己的,本宫自当要与萧夫人畅谈的。” 陆云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还担心着皇后娘娘不喜欢,也担心着太子会在皇后面前说什么话。此时看来,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只消在宫中等到千秋宴结束后。 从皇后宫中出来后,陆云淑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好了些,她看着这里熟悉的宫殿和花园,轻盈转过身看着萧时晏:“驸马不常来宫中,要不要我带你转转?” “若是能得这样的荣幸,是最好不过的了。”萧时晏也不推辞,他只是点头。驸马只是个虚职,此时回去便没什么事情做了,公主这样的好兴致,他不想要扫兴。 萧时晏伸出手,让陆云淑挽着自己。一路上陆云淑将自己从前如何在这里玩耍,如何在这里绕过侍卫偷偷溜出去都说给了萧时晏听,正在兴头上,却恰好遇见了太子。 这样的恰好,有些巧合。陆云淑立刻收了脸色,假装不看陆云逸。陆云淑快步拉着萧时晏就要走,还没等萧时晏反应过来,陆云淑和萧时晏两人就被太子光明正大拦住了去路。 萧时晏任由陆云淑拉着,他侧过头看着陆云淑,似乎是想要问公主怎么了。但是他看到了陆云逸一脸的冷漠和讥讽,便知道了陆云淑的快步逃走,他也跟着收敛了神色,不得不看向陆云逸。 “朝瑶妹妹和驸马好雅兴啊,在这里闲逛,”陆云逸先开口,“只是怎么见到了我,便换了副神色呢?我这样吓人,还是朝瑶妹妹心中有愧疚,不敢看我?” “我心中有什么愧疚,我可是公主,在这宫中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太子这也要管?”陆云淑躲不过去,只能和陆云逸说话。 “我身边的人刚传回来消息,朝瑶妹妹刚刚去母后那里送了礼物,母后很是喜欢啊。看不出来,朝瑶妹妹,还是有两下子的,就哄得母后和驸马两人都为朝瑶妹妹着想。”陆云逸话里有话,他看向萧时晏,与萧时晏四目相对。 “驸马,我这个妹妹从小住在皇后宫中白吃白住,她本不该来送礼的。她自小分走了母后的宠爱,可不是什么好人,驸马要是选择了与她站在一边,你可得好好提防我这个妹妹。富贵温柔乡虽然好,可是驸马别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本来应该是属于哪里的。” 陆云逸并看不上萧时晏,他几次三番为自己的谋划做好了许多的准备,可都被萧时晏破解,明明他和萧时晏也没什么过节的,是萧时晏先要给他过不去的。 他来,也是为了挑衅,也是为了提醒萧时晏,若是再如此打乱他的计划,那么他便会和萧时晏成为宿敌。 < 36. 回三十六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那些女子大多是显赫的贵族,都是见过世面之人,自然也都知道眼前这个站在公主面前容貌俊俏的男子定是良配。 公主惯会养面首的,又或者这眼前之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是驸马又或许不是驸马,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能够与这样的人说上三两句话。一时之间,那些女子竟然将堂堂朝瑶公主都给挤开了,围绕在萧时晏的身边。 若是放在从前,陆云淑定然是要发火的。但是此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她愣了愣,看着那已经被围成了圈的乌压压的人群,这是什么情形,那些人看到了萧时晏这样的容貌便能如此,甚至不把她放在眼中。 那么她成什么了? 陆云淑不可置信地叉着腰,对着玉露道:“你可知道,本公主刚刚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吗?” 玉露也纳闷呢,她伸出手指了指那人群,在空中划了几道,缓缓说道:“公主先前是在那里的,同驸马一道,也不知道是谁,先挤了进去,人跟着人就来了,公主就到了这里。” “可那是本公主的驸马!”陆云淑脸色冷了下来,她不禁想若是萧时晏如同传闻中的那样,真的在烟柳之地走一遭,是不是也会是如此盛况?虽然萧时晏说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但是陆云淑此刻也不得不想,也不得不担心,不得不后怕。 那是她的人,她已经和萧时晏有过肌肤之亲了,那些人算什么?陆云淑本想要冲过去理论的,但是她听到了那些女子竟然都问到了萧时晏是否娶亲,是不是驸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她还在这里呢。 陆云淑登时觉得很委屈,可是偏偏萧时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陆云淑看不到萧时晏脸上的神情。在一群人的后头,看着那样耀眼的萧时晏,陆云淑才不喜欢这样呢。谁都喜欢萧时晏,谁都想要和萧时晏有上关系,那么这时候陆云淑主动贴上去,和那些女子又有什么两样? 还是闺阁中的贵族女子呢,怎么能这样没羞没臊的呢?陆云淑心中本来就要恼怒了,神思游走在外,这时候她听得玉露说了一声:“公主您看,那工部尚书的女儿竟然上手摸了驸马。” 摸了驸马? 陆云淑掉头就走了,她不想要在这里待着了。 萧时晏本来被这一群人冲上来围着就有些招架不住了,都是女眷不好下手,他神思张望着,对着那些女子的问话都不言语。他只是向后退了退,他没想到,他后退一步,得到的是那些女子的得寸进尺。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萧时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公主能这样对他那该多好?公主对他,似乎是喜欢的,是爱他的这张脸的,但是公主却从来都不曾这样主动,都要靠着他的半分心思,九分引诱,这才得了公主的半分迈步。 萧时晏有时候也不懂,为什么公主喜欢他这副皮囊,却从未想要在他的面前真的娇纵,占为己有。想到此时,萧时晏抬头想要找寻公主,却发觉这里除了他和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子之外,公主早就不见了身影。 他明明是和公主一起来赏梅的,可是公主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的,那么他也不能够在这御花园中了。他目色一冷,身形一弓,冷漠道:“各位姑娘,在下已是公主的人,拜在公主裙下的,除却公主,在下并不能够与其他女子说半句话的。” “朝瑶公主,管得这样严?若是驸马知道了,公主在外面养了你这样的面首,不知道该如何想呢?”工部尚书的女儿轻扬语调,笑着说,“我可听闻,公主和驸马只是表面夫妻,此前公主和驸马都想要退婚,怎么能琴瑟和鸣,恐怕都是装出来的。” 他人一听到工部尚书的女儿如此说,也更大胆了起来,纷纷说道:“是啊,公子,不如你还是与我们说笑,我们也不比公主差的。” “哦,是吗?”萧时晏听到公主和驸马表面夫妻之时,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他不怒反笑,悠悠说道,“那各位姑娘方才可见到公主了?” “自然是见到了,只是这朝瑶公主,从前是受宠爱的,如今也不过是不受宠爱还娇纵的公主。虽然婚事浩荡,但是也不过是皇上牵制萧家的棋子,公主此次能进宫来也不过是看在了皇后的面子上。我们方才看到了,但是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啊,原来是见到了,只是不与公主行礼,不知道若是让圣上知道了,会不会降罪于各位姑娘的父亲?”萧时晏循循善诱,礼貌有加。 “你也不过是个面首,怎么这样说话?”工部尚书的女儿本来就因着被萧时晏拒绝了,心中带着愤怒,此时她看着萧时晏,更觉得此人有些荒唐。 “公主从来不养面首,你们得到的消息太落后了。公主和驸马起初的确是想要让皇上收回成命的,只不过后来驸马喜欢上了公主,才成了婚,他们是不会和离的。” “你怎知晓,你见过驸马?” 萧时晏听到这样愚蠢的回答,笑出了声:“何止见过,在下便是驸马,萧时晏。” 此话一出,顷然安静,萧时晏这才觉得这御花园中重又恢复了美好的样子。他不失礼节快步走出了御花园。那些官眷女子根本不重要的,此时此刻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公主。 萧时晏一出了御花园,脚步就更急更乱了些,他不知道公主会去哪里。平日里玉露也会给他留些线索的,可是今日玉露却不站在他的一边,跟着公主一起不知去向。 若是在外头,萧时晏还能动用些人脉,可是这是在宫中,他哪里有什么人脉?他不熟悉宫中的地形,也不懂得如何在宫中询问公主的下落,他想公主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不要他了。 正在他慌乱之中,转过来一座假山后,萧时晏却看到了熟悉的衣角。他记得今日公主出门之时,穿的就是这样的淡粉色长衣。他收住了脚步,仔细看过去,果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 这身影并不挺拔,靠在假山边缩着身子,肩膀抖动着像是在哭泣。而玉露就正面着萧时晏,轻轻拍着那身影的后背。 是公主了,只是公主为何哭了呢? 萧时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前,他停留在原地,看着公主。 还是玉露先发现了萧时晏,她小声对着陆云淑说了什么话。萧时晏就看到那蜷缩的身影立刻挺了起来,站直了身子。 陆云淑本来不想要哭的,可是她越走越觉得委屈,萧时晏也没有追上来,或许萧时晏都没发觉她走了吧。想到这里,行至假山旁,陆云淑再也忍不住了,落下了泪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但玉露说驸马来了,她半信半疑,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是丢脸。她不想要让萧时晏知道自己为她哭了,她站直了身子,拭干了泪才转过身,她也不看萧时晏,自己端庄十分地从萧时晏身边走了过去。 她还是那个公主的模样。 萧时晏看到陆云淑从他的身边走过,并不理睬自己,就知晓了,公主是要他去哄的。他立刻跟了上去,放柔了声音对陆云淑道:“公主这是要去哪里,臣跟着一同去。” “你不用去,你只需要在御花园里呆着,自然就有成群结伴的花啊朵啊的来找你了。”陆云淑也不看着萧时晏,她甚至加快了步子。 但女子的脚步,怎么能够比得过男子呢? 萧时晏终究还是快了陆云淑一步,他拦住了陆云淑的去路,低着头,单膝跪在地上,一副虔诚的模样:“请公主责罚。” 陆云淑没想要让萧时晏跪的。她低着头,看着那样耀眼的萧时晏为了自己低头,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太好意思:“萧时晏,你起来。若是让旁人看到了,以为本公主虐待驸马,给本公主安上罪名,那到时候本宫的清白可就难洗清了。” “是时晏做错了事情,公主该责罚,虐待也可以。”萧时晏说得诚恳。 陆云淑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见萧时晏这样对自己,她哪里还生得下去气来。她沉默着不言语,暗暗痛恨自己怎么就那样吃萧时 37. 回三十七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宫中的千秋圣节准备得很是热闹,宫中上下都打扮得十分喜庆,一抹红色将宫中都装点起来。前些日子陆云淑看着这宫中耀眼的红,不免叹息,在一旁的玉露并不知道公主叹息什么,她循着目光看去,只能看到来往忙活的小宫女。 她说:“公主缘何叹气呢,眼下正是皇后娘娘生辰,应该热闹开心啊。” 陆云淑却摇头,她说:“宫中虽然很是热闹,可是皇后娘娘不喜。还好我入了宫,带着萧夫人一同来,她这几日都与萧夫人作画聊天,还好些。你看这热闹,看似是为了皇后,实则也还是为了前来的使臣,是为了前线,是为了冬日里是不是要作战才来的。” 况且这样的红,看起来触目惊心,前线边关将士守着寒凉等着厮杀,而我们在这宫中安稳度日,奢靡玩乐,不知道要多少人会言语。若是有心之人,也会说这红像极了战士的鲜血,战士在前线受苦,惹得皇族贵戚如此享乐。 陆云淑正忧虑着,没想到成影从外头来了,他一进来便抱拳,带着一身冷意对陆云淑道:“公主,驸马让我来告知公主,外头落雪了,公主等下去宴饮,记得一定要穿上斗篷,带上暖炉,不要冻着。” “驸马在何处,为何不亲自来?”陆云淑问。 “驸马和顾大人在前头说话,顾大人有很重要的事情,已经说了好些话了。”成影低头。 很是奇怪了,为何顾大人总是要找萧时晏呢,他不是不懂礼教的,也不是不知道驸马不能干政的,怎么看起来却处处将萧时晏当成了他的同僚呢? 搞得陆云淑都有些生气了,从前萧时晏在意顾青运,因着陆云淑和顾青运有些流言蜚语的,那现在是什么情形,怎么顾大人反倒和萧时晏亲密十分,将她晾在了一边的? “哦,知道了。成影,你去告诉驸马,等下本公主就要去宴饮了,让他快些说完,驸马是要和本公主一起入席的。”陆云淑提点着萧时晏,若是萧时晏跟着顾青运入席,她会生气。 “知道了,公主。” 成影刚走,玉露就捂着嘴笑了笑,她轻轻说道:“公主也太小气了些,驸马和顾大人能有什么呢,您竟然这样的醋也吃?” “我没吃醋,我只是要遵守规矩,萧时晏要跟着本宫入席的。”本来顾青运就还未婚配,跟在顾青运身边的人又多,这样的时候,难免会有大臣要将自己的女儿结交给顾青运认识的,若是萧时晏在侧,想来也会上演御花园的那一幕。 陆云淑只是想要宣誓主权,防患于未然罢了。 但好在宫中宴饮,萧时晏还是跟着公主一起落座的。外头的雪很大,陆云淑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微微侧身,萧时晏便上前为她挡住了风,忽然而来的暖意让陆云淑抬头,看着萧时晏一副温润的样子,她不禁有些愣怔。 从前在宫外,她没觉得萧时晏有多好,她甚至有些习以为常萧时晏的好,而如今她却在宫内,仍然得到了萧时晏这样体贴的照拂。萧时晏对她好像有些不同,是真心护着她的,也将她与旁人隔开,不同对待。 但从前她在宫中,是没人护着的,她往日里参加这种宴饮,都是要自己含着眼泪,冻着鼻子,自己前来,坐在角落里看着别人语笑盈盈。 如今红墙白雪,她身边竟然有了比肩站立之人,一时之间,她酸红了眼眶,不觉低下头。 “怎么了?”萧时晏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冷。”陆云淑摇了摇头,将她那么点心事藏了起来。她看着萧时晏头上的白雪,看着他低着头微微轻颤的睫毛,感受着萧时晏却温暖的双手,她想若是萧时晏能一直如此,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一定可以的。 宫中的宴饮多了些梅花,适逢落雪,听说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将新鲜的梅花折了下来,带了些瑞雪插在花瓶中做装饰。陆云淑心中欢喜,偷偷拿了一支放在自己的手边,这场宴饮,陆云淑并没什么兴致,她侧头看过去,看着母仪天下端庄十分的皇后,忽然觉得她也十分可怜。 从前她只觉得皇后娘娘高高在上,是个尊贵的身份,后宫中亦有许多的女子想要成为皇后,想要那独有的尊贵,便也做过许多不可放在台面上来的事情。陆云淑看得很多,在她的娘亲还未离世前,她见过娘亲许多次暗中帮着皇后。 她还不解:“明明您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嫔,为何还要暗中帮着皇后娘娘?宫中谁都说您最应该和皇后娘娘抗衡,若不是皇后已立,那么后位应该是您的。” 那时候陆云淑的娘亲只是让她不要说这样的话,她说:“朝瑶啊,皇后娘娘定然是寂寞的,她坐在这个位子上,并不高兴,若是我还如此对她,那么她在这宫中如何能够活下去呢?” 宫中最难得的就是相互依靠有真心,最寻常的是勾心斗角,没人希望你好,而愿你好的人,都不能陪你长久。 从前陆云淑还不懂,只觉得谁最尊贵,在这宫中就受人仰望,便要让所有人都俯首帖耳。可现在陆云淑懂了,她生母去世,跟着皇后的日子她才明了宫中有多寂寞,在旁人欢笑之时,总有人掩面哭泣,这宫中安静,却也让自己反复跳动着的心听起来格外苍凉。 陆云淑想,这样为了皇后的歌舞升平,不过是让众人都热闹,而皇后娘娘更想要的,还是在自己的宫中,执笔作画。若是萧夫人能一同来,品茗赏梅,或许会比这里更自在些。只是可惜了,今日落雪,却要被困在这囚笼里,听着那些道貌岸然的恭贺,看着那纸醉金迷的荣华。 一番祝祷完毕,皇后看了皇上的意思,起身告退。这场宴饮欢乐的结束,便是朝政议事的开始,外来的使臣已然等得不耐烦了,他有几次想要站起身来,将那歌舞叫停,他哪里知晓,这样长的歌舞并不是为了皇后祝贺,而是为了磨他心性,给他下马威的。 这使者看了一眼太子,可偏偏太子只是饮着酒,看着那其中的歌姬,目光甚是起劲,似乎并不把使者看在眼里。使者求助不能,只能坐下来又吃了几杯酒。 陆云淑照例是要跟着皇后走的,宫中的那些女眷自然也都要散去,萧时晏不能干政,便跟着公主一同离席。临走前,萧时晏和刚刚赶到的顾青运打了个照面,他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擦肩而过 38. 回三十八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第一道折子被丢了出来,与此同时和折子一道扔出来的,还有太子。陆云淑本来规规矩矩地站着看热闹的,这一看被丢出来一道折子,目光自然也就放在折子上头,只是她不想要弯腰,也不想要捡起来,才看向玉露,想让玉露去捡,没等玉露上前,那太子又被丢出来。 陆云淑按住了才要去捡折子的玉露,嘴角露出惊诧的笑。 “他怎么被赶出来了?”陆云淑声音极细,但是还是让萧时晏听到了。 “想来是惹了圣上不高兴。”萧时晏微微侧头,示意身边的成影。 既然是惹了不高兴,那么折子上的呈报定然是让皇上愤怒的根源,是重中之重,自然是不能让人人都能得见的。成影的手很快,他在陆云逸伸手去捡的那瞬,便已经折子握在手中撤了回去。 没拿到折子的陆云逸十分不悦,冷着脸看过来。他看到的是陆云淑依偎在萧时晏的身后,两人也冷冷地看着他。他站直了身子,走上前来。 “驸马和公主倒是很好的雅兴,怎么也不走,专程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陆云淑默默翻了个白眼:“太子殿下有些强词夺理了,我和驸马在这里略站一站赏赏雪景,怎么也会被说成事别有居心?” “太子这样紧张折子,不会这折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陆云淑此话一出,有些越界了,她只是个已经嫁了人的公主,并不能够议论折子上的事情。她说完也就后悔了,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萧时晏。 萧时晏在这时接过了折子,并没急着打开看。他手中的折子和公主的妄议之言是一样的,他身为驸马也不能够干政,也不能够打开这道折子,他不急着帮公主辩驳解释,只是悠悠地举起这折子,带着笑看向太子。 陆云逸很是紧张:“萧时晏,你敢打开,本太子就去父皇面前治你的罪。” “我没想打开,”萧时晏反而勾唇,他将折子收与怀中握紧,“只是太子这样紧张,又被轰了出来,想必这折子里定然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萧时晏话音刚落,大殿外又有一人被赶了出来。 陆云淑和萧时晏闻声抬头看去,只见得使臣咬牙切齿地还不甘心地往殿内走去,很快殿外的护卫横刀相向,便将他拦在外面。 “这老不死的,我等前来诚心求和,他不同意,那这战事少不了要一战了!”使者骂骂咧咧的,对皇上更是毫无半分尊敬之心,他正往外头走,没看着路,直直地撞到了太子的身上。 “哎哟这又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我就说这宫城里克我吧,等老子回去一一禀告,迟早有一天要将这里踏为平地。哎哟喂,是太子啊。”使者看向来人,见是太子陆云逸,忽然噤了声,也将那些怒气都压了下去。 甚至转而为好声好气,和颜悦色。 “太子啊,您被赶出来之后,我也跟着就被赶出来了,这皇上啊他是铁了心的要开战啊,这天下太平不要,反而要动干戈,看来这皇上是老糊涂了。”使者还要说话,但是他只看见了太子冷眸让他闭嘴的眼色。 他噤了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人,大为震惊,脸上神色有变,继而恢复了正色:“哟,这驸马和公主不是早就离席了嘛,怎么还站在此处偷听墙角的。” “我们光明正大站在这里,何来偷听墙角?倒是使者您对父皇毫无尊敬之心,看来并不是想要求和而来,倒像是来挑衅的,只是唯独对我这位太子哥哥,倒是尊敬。若是本公主等到宴席散了,去找父皇告知此事,不知使者还能不能这样跋扈。” 陆云淑并不喜欢眼前这位使者,更是在老不死的这几个字出来后,陆云淑心中更是恼火。方才在宴席上,她就听到了父亲的咳嗽,明明是天气渐冷,太医的药也都在吃,可是脸色依旧不好,还要操心国事,陆云淑想想都觉得当着天下的君主也太难了些。 “想不到公主不仅容貌俊丽,竟然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使者的目光终于还是放到了公主的身上,他的目光并不友善,甚至对着太子道,“太子同我只说有一个不受宠爱的妹妹,可是在我看来,若是我宫中有这样一位绝色佳人,定然不会让她不受宠爱。” 这话里有大不敬了,陆云淑更要生气了,她上前就要抬手打人,但是萧时晏拦住了她。陆云淑知道萧时晏为何拦她,若是不受宠爱的公主打了使者,那么使者回去定然更有理由发兵,到时候这天下兵戈相见,就要赖在她的头上了。 萧时晏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公主倒是刚正不阿,但是驸马却是个最最没用的,想来方才在朝堂上贺礼之时漂亮话说得好听,看来只是草芥莽夫,与你那守在边关的父亲一点也不相同。” 看来传闻不假,将军的儿子只流连声色犬马,温柔乡中,忘却了战场厮杀。 那使者眉目中一点都没尊重,反而是调笑恣意,这一点让本来并没波澜的太子,也微微皱眉了。太子冷冷看着使者:“多言了,公主如何,驸马如何想来并不是您能够妄议的。你不了解他们,不懂他们。” “是,既然都被赶出来了,那么我也不在宫中逗留了,太子我们来日再见。”使者终于有了些恭敬的神色,他微微行礼,路过公主身边的时候还微微撞了一把陆云淑的肩膀。在陆云淑向后撤一撤的时候,抬起手竟然这样直接握住了陆云淑的手腕。 “放肆!”陆云淑忍不住了,她甩开了使臣的手,“谁让你碰本公主的?” “哦,可是驸马都没有动怒,公主怎么这样生气?我明明是好心好意,帮着公主,若是来日我还与公主相见,那时候便也可以算上旧相识,那时若是公主有求于我,定然会后悔今日举动。” “本公主,下辈子都不会与你相见的。”陆云淑一字一句,十分坚定。 而萧时晏在一旁,只是冷眼旁观。 陆云淑气不过,她也没等萧时晏,转身走了,只留萧时晏一人在原地。萧时晏也没恼,只是看向使者,他似乎不是很明白,使者为何如此言语。 “草包一个,萧时晏,难怪你父亲病中还上战场,原是你朝中后继无人可上战场,你父亲守着的天下江山必定倾覆!” 使者字字句 39. 回三十九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出去,我不想看见他!”陆云淑看着玉露,明明这是她的丫头,怎么现在处处都帮着萧时晏。她记得,刚成婚的时候,玉露还告诉她不能失了公主的身份,不能对着萧时晏主动的,可为何这时候就天翻地覆了。 “可是公主,驸马回来已经在外头站了好久了。若是平日里,让驸马站着也就站着了,今日不是落了雪嘛,万一冻坏了驸马,这以后后悔的不也还是公主嘛。”玉露看了一眼外头的雪,越发大了,眼下是停不了的,驸马将手中的暖炉都给了公主的,在外头还真的受不住这样的冻。 “他要是觉得外头冷,自然是不用站着的,他可以去偏殿,可以去自己的地方住着,那里暖和。”陆云淑撇着嘴,虽然这样说,但是目光已经看着窗外,的确雪下得很大,她手中的暖手炉重新添过炭的,此时温暖十分。 陆云淑的手越暖和,萧时晏在外头就有多冷。 玉露看到了公主心软,便自主地走到外头请了驸马进来。玉露走得很快,但若是公主执意叫回去,也是方便的,可是偏偏萧时晏脚都迈进来了,陆云淑才抱怨玉露。 “是谁让你把他叫进来的,我不想看见他。玉露,我看你是胆子大了,赶明儿个我就把你送去给别人,留在宫中不带你回公主府了。” “是是是,是玉露的不是,可如今要赔罪的不止玉露一人,总得要来个先来后到才是的。驸马先赔罪,然后玉露再向公主赔罪,玉露就先出去了。” 萧时晏不傻,当然明白了玉露这话中是什么意思,他低眉一笑,可不想这一笑更让陆云淑恼火生气。 “你笑什么,你凭什么笑?”陆云淑别过脸去,“你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窝囊一般的驸马,我倒是瞧不出来,你萧时晏能这样低头。” “臣为了公主才这样低头,不然公主落下什么殴打使臣的罪名,便是臣护公主不周了。”萧时晏这句话,让陆云淑无法辩驳。萧时晏处处低头,好像都是为了她,可是偏偏人家的一双手都要摸到她的身上来了。 “真是信口雌黄,”陆云淑又转过头来,瞪着萧时晏,“若是寻常人家,那些贼子能这样辱人妻子,想必当相公早早就要出手了。驸马这般,无非就是不把本公主放在心上,一味为了那些虚伪的说辞。” 陆云淑还未说完,就见萧时晏快步上前,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 是为了什么,才如此的呢?陆云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公主,”萧时晏的目光冰冷,又像是方才在殿外那般,“公主不该说那样的话,臣心中有没有公主,公主难道还不相信臣吗?” “臣不喜欢那些话,往后还请公主不要说了。” 原来竟然是为了这句话,她双眸颤动,心中震撼。原来萧时晏这样介意这句话吗?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言语这样的话,等到萧时晏放开手,她才矜持地向后退了退,板正了身子坐着。 萧时晏此时站在原地,并不言语,头却侧着,看向别处。 方才气焰嚣张的是公主,可是陆云淑现在觉得好像做错事情的却是她自己。她咬了咬唇,看着萧时晏,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开口。 “萧时晏,我就算方才不说那些话,可是你在殿外的时候对我那样态度,我难道不能生气吗?”陆云淑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委屈。萧时晏的目光那样冰冷,像是初次见到陆云淑的那般,好像没把陆云淑放在心中,好像那些恩爱,都是演出来的。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同房,已经成为了夫妻,若是以后萧时晏还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目光来,如此冰冷地对待她,那该如何? “公主可以生气的,是臣心中装着别的事情,忽视了公主。但其实,臣也是想要试探那使者,才如此行动的。”萧时晏看向陆云淑,他有些愣,公主很少对他这样示弱,他仔仔细细回想着,的确方才他应该护着公主才是。 是他,心乱了。 “试探,那使者可有什么问题?”陆云淑来了好奇。 “是,公主,那使臣对皇上都敢不敬,可是对太子却处处尊敬,压抑内心。臣想,他和太子的关系匪浅,况且这使者处处都像是能预知后事,并不有疑虑,这如何能够有这样的胜算?”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确信萧大将军有去无回。 “你这样一说,却有些道理的。”陆云淑细细想来,她方才只沉浸在厌恶这使臣的情绪里头,并没发觉异常。萧时晏分析得不错,况且这事关萧时晏父亲的性命,也难怪,萧时晏没有敢对此阻拦。 可是,那使臣,对她大不敬啊! “公主放心,那使臣那样确信自己能再来宫中,臣向您保证,来日臣和他再次相见之时,必然取下他碰您的手臂,向您赔罪。”萧时晏说得云淡风轻,他要是取下人的手臂,也并非难事,他上过战场,杀过人,这点场面他还是见过的。 只是陆云淑没见过,只是听着,陆云淑都觉得有些残忍了。她捂住自己的手臂,想了想若是萧时晏常常练武的那剑砍了自己的手臂,该会有多疼,她就觉得害怕。 这样细小的动作落在萧时晏的眼中,十分可爱,他知道公主其实已经消了些气。他便走过去,想要靠着公主更近一些,可是他才靠近公主,就吓得公主往后缩了一缩。 “你,要干嘛?” “公主别怕,臣不要公主的手臂。”萧时晏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他甚至都没有佩剑呢。 哦,陆云淑想了想,自己方才也的确有些怂,她又挺直了身子,仰着头看向萧时晏:“所以萧时晏,你想好要如何向本公主赔罪了吗?” “还没,公主想要什么,可以说与臣。”萧时晏的声音温柔,看着陆云淑的目光也流连不舍,是看进去了,他不禁上了手,轻轻抚摸着陆云淑的脸庞。 今日陆云淑为了皇后娘娘的千秋圣节,精心打扮了一番,眉心点缀的梅花甚是好看,朱唇微启,这样的绝色落在谁的眼中都会让人心旌荡漾。 萧时晏,也不能免俗。 这才是陆云淑这些日子以来,熟悉了的萧时晏。她咽了咽喉咙,看着那样一方俊俏的面庞,只看着自己,心中忽然来了想法。 “萧时晏,以后不允许对本公主那样冷淡,你要永远这样对着本公主,就算是再紧急的情况,也都要护着我。” “臣遵命。” 陆云淑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她这时候细细端详萧时晏,她仿佛能从萧时晏的目光中看出一抹燃烧的火来,她的目光向下,看着萧时晏那微微抿着的唇。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就算是再看一百遍一千遍,也都看不腻的。 这人可是她的驸马。 他们来了这宫中好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地像在公主府那样欢喜无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陆云淑壮着胆子,既然此刻是萧时晏要赔罪,那么她对萧时晏做什么都可以的吧。 前些日子,那些人也都摸了萧时晏了,她都还没摸得,怎么能就便宜了那些人的? 陆云淑抬起手,抓住了萧时晏的衣领便把人往怀里拽。只差那么一点的距离,陆云淑看着那张俊俏的脸庞不设防被地离自己更近,她得意十分,挑着眉看着萧时晏:“驸马应该知晓的,本公主是真的爱美色,驸马能赔罪的法子有许多,但是本公主最吃的,还是驸马这张脸。” 说了这许多的话,公主是什么心思,想要什么昭然若揭。萧时晏并不畏惧,他勾起嘴角,目光真诚热烈地回看着陆云淑:“公主确定,这是在责罚臣,而不是在赏赐臣吗?” 萧时晏的话说得漂亮,无人能敌。公主亲吻说是赏赐,公主在上,居高临下地挑着他的下巴也是恩 40. 回四十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陆云淑和萧时晏都准备好了,回到公主府去。只是他们才刚出宫门,就被拦下,那些侍卫说宫中有令,公主暂时还不能够出宫门。 “为什么?”陆云淑皱眉,“本公主来这里是为了参加千秋圣节,此时已经结束,为何本公主不能回公主府去?” “是太子那边传来的命令,说是皇上应允了留公主在宫中多呆几日,眼下快到上元灯会了,等到上元节过后再回公主府去。” 陆云淑眼睛都瞪大了,这算什么?从前她就听闻上元节那日很是热闹,男子女子都可以相会的,只是可惜了她在宫中不能够去瞧见这样的热闹,如今她好不容易嫁人了,为何还不能去的? “放肆,父皇何时这样说的,本公主即刻便去找父皇。”陆云淑十分生气,她才要转身去回宫中,可是萧时晏却按住了陆云淑。 “萧时晏你想干嘛?”陆云淑不明白,这时候萧时晏为什么不和自己一头? “是太子来了。”萧时晏解释道。 陆云淑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玉石点缀,满身荣华的太子陆云逸向这边走来。他大步流星,在这宫中他就像是主宰一方的霸主,他带着笑意上前:“朝瑶妹妹别急。” 能不急嘛,陆云淑不看陆云逸,她脸冷了下来,还在愤怒之中,唯有萧时晏听到朝瑶妹妹这几个字,顿了顿后,才神色如常。 “这时候父皇已经吃了药睡下了,朝瑶妹妹去叨扰恐怕会落空。” 陆云逸不让陆云淑回去找父皇,甚至有些幸灾乐祸,那样一顶帽子就扣了下来,想要污蔑陆云淑。 “陆云逸,你别太过分,”陆云淑已经有不高兴了,“想来你我还是兄妹一场,若是你心中还有些良心,就应该带我去见父皇。” “是吗,扣帽子我可不敢,兄妹一场,我竟然不知你与我到底是不是从一个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陆云逸最不想要听到的就是兄妹这两个字,虽然他心中带着戏谑以朝瑶妹妹称呼她,可是他心里到底是介怀的。那个本该属于他一个人的母后,被分走了的爱,如今他终于可以高高在上看着公主的身躯来求他,他得意极了,怎么会这样痛快帮她。 陆云淑说完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陆云逸不是萧时晏,并不能够真心帮她,她是太习惯萧时晏对她的好了。她收敛起来那副被萧时晏养坏了的性子,看向陆云逸:“那么太子前来,是为何?” “是来传母后的旨意,朝瑶妹妹,我母后对你也有养育之恩,如今她一人在宫中很是寂寞,特请皇上留你在宫中住些日子,可没想到朝瑶妹妹薄情,竟然这般不喜欢皇宫,若是旁人知道了,或许会说公主薄情寡义。” “陆云逸你这是信口雌黄,我对皇后娘娘十分敬重。” “那就请朝瑶妹妹留在宫中,不过是过到上元节,也没有多少些日子,怎么公主这样抗拒?”陆云逸眼中有了冷冽,“宫外,就那样好?” 话虽如此,是没错的,陆云淑不好反驳。她也不是不能留在宫中,只不过是她不喜欢被人左右被人强迫,被陆云逸这样说着。可是陆云逸最后的话,落到了宫外好不好,好像语气中有了些委屈和羡慕,天哪,陆云逸怎么能有这样的说辞。 偏偏陆云淑是个心地善良的,她没言语,看向萧时晏。 “哦对了,还要对驸马说,皇上的旨意里头,也有一人要留在宫中。”陆云逸微微笑着。 “什么?”萧时晏本来只是站在公主身侧,他不知道太子来此行此举止是为了什么,他正疑惑着,就听到太子与他说话。 “萧夫人,也要留在宫中。” 陆云淑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为何萧夫人也要留在宫中,她想起了前些日子她和萧时晏谈心,说到萧夫人进宫的事情。陆云淑还清楚地记得萧时晏说不能让萧夫人进宫,不然会有人怀疑萧家的用心。 可如今太子来这里这样发疯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你撺掇皇后娘娘,让萧夫人留在宫中的?”陆云淑懒得再在这里陪太子演戏,她直接拆穿了陆云逸那一套摆了架子的样子,“萧大将军在边疆守国,你这时候让萧夫人进宫......” 陆云淑还没说完,就被萧时晏按住了手腕。萧时晏不让陆云淑开口说话了,他目光看在陆云淑的身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朝瑶妹妹可要慎言,如今驸马姓萧,你到底是站在何立场为谁说话,可要思量清楚。”陆云逸似乎是专程等着陆云淑这样说话,他神采奕奕,嘴角带着笑意,话语里都是冷漠的提点。 陆云淑知道了,她不该说出口了,她向来说不过陆云逸。今日这宫门她是出不去了,她冷了脸:“既然如此,太子这样拿着话绑架我,那么我便住到上元时节。” “驸马是不能留在宫中的。” 陆云逸承认,自己是有些得寸进尺的,但是他并不退让,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快要炸了毛的陆云淑,心中欢喜。这才是他熟悉的公主,这才是他那个一逗就生气了的妹妹,而不是什么有了驸马的公主。 他明明知道公主驸马新婚燕尔,但是他却偏要棒打鸳鸯。他看不得陆云淑依偎在萧时晏的身边,他这几日看着他们,只觉得刺眼。 “为何?”陆云淑问。 “因为他姓萧。” 这样的理由太过直白,也浅显易懂。陆云淑叹了口气,愁容挂满了脸颊,她说:“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与驸马说几句话。” “自便。” 陆云逸甚至为了展现自己的体贴,还背过身去。 陆云淑看向萧时晏,她心中有浓烈的不安,眼下萧大将军远在边疆,朝中不能出什么事情的。她说:“萧时晏,我有些害怕的。” “别害怕,不过是在宫中住些日子。”萧时晏的眉目有些温柔,他轻轻将陆云淑散落下来的细发撩上去,别在耳后。 “宫中若是有什么事情不称心,也可以让人来找臣,若是公主想要些宫外的小玩意儿,臣也可以让人送进宫。” “可是他为什么要留萧夫人在宫中?”陆云淑不相信是皇后娘娘爱惜知己将萧夫人留了下来,太子向来是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怎么能这样贴心,不过是披了一层善解人意的皮囊。 “公主,你相信臣,有些事情你不用多想。母亲留在宫中也好,只是要劳烦公主替臣,好好陪在母亲身边,剩下的事情都由臣来解决,等上元节一过,臣来接您回公主府。”萧时晏心中也有不安,但是他不能再在公主的面前乱了阵脚。 太子神情自得,想来已经是想好了后招,况且前些天他和使臣关系密切,更不能轻举妄动。萧时晏将一切都按在心里,不发作出来,他此刻只是个驸马,并不是什么能够干涉朝政的人,他不能多想。 “可是前些日子我们还说,要一起回公主府。”陆云淑心里难过,想来有些事情是不能畅想的,是不能许愿的,上天听到了只会让事与愿违。 “公主,臣保证,这是唯一一次分别。”萧时晏看着低着头就要落下泪来的公主,心中柔软了十分。那也只不过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这些事情原本与她就不相干,可偏偏是太子将这一切都卷入其中。太子是冲着萧家的,是对着他萧时晏 41. 回四十一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宫中自然是与公主府不同的,虽然公主府往日繁华,可是在宫中到底还是更繁华些。冷了有人添炭火,屋中香气袅袅,暖手炉还未变凉便是早已有了新的更换着,只是陆云淑并不开心。 皇后娘娘自然也是早就发觉,派人来问公主有何烦心事,若是有了尽管招呼着下头的人去做,只是陆云淑每一回回禀皇后娘娘的,都是无事。 宫中一应都不缺少,如何能不开心呢。 只是陆云淑只有在自己一人的时候,才会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不开心。玉露在一旁添完了香,看到公主如此闷闷不乐靠在窗边,她害怕公主受了寒冷,想要去关上窗子,便轻轻走过来:“公主,风口里站着,莫要冻坏了。若是驸马知道了,定然是要心疼的。” 是了,这样的闷闷不乐,原是为了萧时晏。 和萧时晏成婚后,陆云淑和他都没有分开过,骤然拉出了偏远距离,反而不太适应了。陆云淑有些惊心,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好像是已然习惯了有萧时晏在身边。 “是啊,若是他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他不能在这里,因着他是驸马,又是将军世家,太子使了离间计,让他们分离。她尚且如此这样担心惦记萧时晏,那么萧时晏在公主府里,也是会临窗看向庭院,也会思念她吗? 陆云淑叹了口气。 “公主为何叹气?”玉露不明白,但好在公主的思绪不在窗外了,她立刻上前关上了窗子。她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景色好看,不过就是四四方方的天地,落了雪白茫茫一片。 “我刚和萧时晏成婚的时候,还想着终有一日是要和离的,可是如今,好像是不太能够了。” 她好像,有些喜欢上萧时晏了。 宫门口分离那日,萧时晏附在她耳边轻声地求她,求她在宫中和顾青运往来互通消息,提防太子。她本不想要卷入如此的纷争,可是看到萧时晏的那张脸,想到萧大将军远在边关,想到萧家的忠心,她不能不心软,不能不答应。 萧时晏是因着她才成为驸马的,才不能上战场的,而如今萧时晏不过是想要保全萧家。萧夫人还在宫中呢,是啊,萧夫人的安危也在她的手上,她不能不照做。 她喝了一口热茶,看向关完窗户回来的玉露:“你去打听打听,顾大人何时在宫中,若是他得了空,我想见他。” 玉露听得这一句话,吓得立刻跪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回了宫中住着,还要召见顾青运顾大人的,难道先前的传闻果然是真的,公主对顾大人还余情未了?方才公主还说什么可惜啊,不能够和离了,这看起来更像是公主想要动些别的心思,和顾大人再续前缘。 “公主啊,我觉得驸马是个好人,您不能如此对他。” “什么好人坏人,我找顾青运是有事问他。”陆云淑被玉露这一弄,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她也知道萧时晏是个好人,可是这和这件事有何干系? “宫中本来就有流言说您和顾大人有私,您在这时候和驸马分离,若是再见到顾大人,或许传闻又会四起,旁人如何看公主?” “旁人如何看我,也并非我所控制,嘴在他人身上,自然也任由他们去说。我的确有事要见他,你悄悄请顾大人来便是。” 玉露阻拦不得,只能点头,她想即使见了也没关系的,还有她呢,她定然也会提醒公主记得驸马的。她如此照做,只是她不知道,宫中早已有太子的人布置好了眼线。 墨玉来报,说公主要见顾大人。 陆云逸这时候正在洗茶,听闻这话倒是不急,只是看着茶的成色:“那些沏好的茶都送去给公主了吗?” “送去了,太子殿下您为何如此,沏茶这些宫中不缺人手去做,您为何要亲自给公主殿下沏茶?公主殿下并不记得您的好,您可以不用对公主那样好的。” 陆云逸的手顿了顿,终于是抬起头看着墨玉:“你跟着我这样久,这些话从前你说过我未搭理,如此今日你还执着说起,是没眼色。” “是,墨玉知错,只是太子,墨玉只是为您不值得。这天底下有许多的女子,为何您只这样上心公主?” “值不值得,不是看当下,而是看以后。我和朝瑶妹妹兄妹一场,她从小便喜欢抢夺我的东西,我不过是想尽法子还给她罢了。既然她想要见顾大人,那么就让她见吧,她和驸马那样恩爱情深,这当口竟然不顾驸马颜面,私会心中之人,定然是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知道才是。” “墨玉明白了。”听到此处,墨玉才露出了明白的笑容,原来太子还是太子,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让驸马和公主离心,让公主和驸马都不好过。此招高明,在此之前,他还真的怀疑太子在皇后娘娘和皇上面前,婉言劝皇上把公主留在宫中是嫉妒驸马,现在想来,是他多心了。 太子心中自然有天下,有万全算计,这才是他熟悉的佩服的太子。 “这件事情,悄悄做,别让人找到把柄。还有,等下我要去看看公主,你便不用让厨房准备晚膳了。” 墨玉皱眉,但仍然低头。 陆云淑今日也是闲来无事,皇后娘娘来邀了她去和萧夫人一同说话,她不会作画,自然也不想去扫兴,便推脱身子不舒服没去。陆云淑虽然不会作画,但是写字还是不错的,她亲自磨了墨消磨时日,从前她在宫中并不觉得时日无聊,如今她才体会到寂寞的痛苦。 玉露在一旁打着瞌睡,她说:“公主,您实在给玉露找点事做吧,不然我就要睡过去了。” “那你就去睡,我还不困,自然是想要做些事情的。”陆云淑从来对玉露都很纵容,她看着玉露一脸困倦的姿态,不免轻笑,她说,“这样,你去为我添些茶水来,再给我送点点心,做完这些你就去睡吧。” “好,”玉露点了点头,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公主,宫中的茶水是各宫里自己沏好的,可是前些日子我看我们宫中的茶水,是从别处送来的,虽然麻烦,但是却时时都有,不知道是谁负责这些。” 陆云淑本不知晓这些事情的,但玉露这样一说,她也觉得蹊跷了,但是她这时候也不算是宫中的人,只不过是暂住着,谁还会专门配着沏茶的呢?她如今在宫中如果还如往日那般娇纵,想来是不合适的了,她摇了摇头道:“想来也是有人沏茶即可,我们在宫中只住到上元节,谁还专程配着茶水的宫女呢,这不打紧,你快去倒些茶来。” 这样说起来,这些茶和她在皇后娘娘那里,在父皇那里喝的味道都不一样呢。 陆云淑也没想着,仍然专心写字,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才想起些脚步声。添茶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就算是玉露去拿了些点心也早就回来了,可这该来的脚步声这样晚才来,想来玉露定然是去哪里玩了一圈。 放下笔的陆云淑佯装生气,抬起头刚要嗔怪玉露:“你怎得这样晚才来,是不是又去哪里玩了?” 话还没说完,陆云淑便愣住 42. 回四十二 驸马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顾青运才刚进门,神情皆是躲闪的,玉露来找他,他起初是不愿意来的,只是听到玉露说公主近日神情落寞,心中郁结,这才心软了。 萧时晏成了驸马,似乎很介意公主身边的人,顾青运虽然和萧时晏两人商定过几件事情,但是顾青运仍然看不透萧时晏这个人。 若是此时他和公主宫中相见,再叫人看见了,传出去,估计就更说不清楚了。 但偏偏顾青运想到了曾经在寺庙里的匆匆初见。 他才在殿外,罪责刑法已经将他钉死,他来会面公主,却被太子抓个正着。顾青运想,自己大概是要被抓住,被太子盯梢,拉出去当枪使了。 还好此时是白日。 陆云淑哪里懂得顾青运心中顾虑的这些,她只是微微欠身行礼,对顾青运道:“顾大人别怕,今日我叫你来,只是为了恭贺顾大人寺庙许愿成真,如今仕途一切顺利。” “此等小事,劳烦公主挂念。” 陆云淑见着不甚热络的顾青运,心中也憋屈,她知道顾青运话里的意思,他们的初见不应该在寺庙里,应该在宫中,远远一见。他们身份有别,若是可以,他们此生都不应该有际会。 这萧时晏不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要她与顾青运相见的。但是陆云淑相信萧时晏,她细细想来,方才陆云逸说的话许是顾青运躲着他的根源。 陆云逸嘲笑她有了驸马还要看着顾青运,陆云淑一下子通透了起来,脸也红了起来。她无比后悔曾经轻易说出那句嫁给探花郎都比嫁给萧时晏好这句话,她目光真挚,看向顾青运。 “是从前本公主未经思索脱口而出的话,让顾大人饱受争议,从前我说嫁人不如嫁给顾大人这样的人,只是气话。顾大人年少成名,将来有的是大好的前程,又一心为国为民,他日必定是股肱之臣,为天下苍生社稷造福。” 顾青运听闻此话,终于抬头,他放心起来。 “公主此话,有些抬举微臣了,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驸马曾经也被人这样夸赞,但他仍然成为了驸马。公主可觉得,驸马至今,是真的心安?” 顾青运一句话,便戳中了陆云淑的心事。这也是顾青运的心事,虽然萧时晏在之前的行事上,帮过顾青运,但是顾青运仍然觉得萧时晏不简单。 一个驸马,不应该有这样的心计。 这样心计的人,不应该只成为驸马。 顾青运还听闻,萧时晏年少时还上过战场,十几岁的少年杀人于阵前,竟不害怕,此等心性的人做了驸马,似乎比顾青运成为驸马更为可惜。 心不心安,陆云淑不知道,萧时晏说这一切日后会给她解释,那么她就等着萧时晏给她解释。她没想到,顾青运竟然能问出如此的话来,她还以为萧时晏和顾青运已然在一条船上,早已是同行人。 没想到,顾青运对萧时晏也有疑虑。 “其实这次我见顾大人,也并非只是想要与顾大人澄清这些事情。是驸马让我来见顾大人的,他远在宫外,并不能知晓宫中情形。” “是驸马?”顾青运脸色存疑,驸马竟然如此放心他二人,不惧怕流言蜚语?这驸马到底对公主,是何种心思? “是,驸马想要让顾大人确保萧大将军的通信和安全,驸马想要保全萧家。萧夫人也在宫中,他怕出岔子。” “驸马字字句句似乎都只是担忧父母性命安危,可是公主有没有想过,驸马此举或许有别的心思?” 但愿不是萧时晏多想,但顾青运向来谨慎。 “我从前在深宫,并不知那些高楼大户的人家有什么样的心思,也不没那么多的闲暇去揣测,但是顾大人,我相信我双目所见心中所感。萧家,绝对忠心,不疑有他。” 所以萧时晏也可以相信。 “那么公主可曾知道,前段时日萧大将军运动军粮秋衣之事,其实是萧时晏的手笔,并非在下的,公主如何看待此事?” 让萧大将军运送物资,又让顾青运上奏折说服皇上暗中吩咐兵部准备着大批的军需,另路运送去边关,这才瓦解了那些原本应该落在萧家的算计上。 这些可不是一个驸马能够干涉的事务。 说更难听些,萧时晏又如何得知,如何能算计到必然有人会抢那些军粮呢? 顾青运在此事上,虽然得了好的名头,但他也疑惑。皇上为何就能恩准,这萧时晏能这样清楚人心? 更让人疑惑的是,顾青运本不想要抢了这好风头,他欲呈报于皇上,让天下都知道这是萧时晏的功劳,可是萧时晏却又表现出不爱名利的模样。 萧时晏只说,他只是更想要父亲的平安。 顾青运想,又或者,萧时晏是不想让旁人觉得自己的本事,不想招来驸马干政的杀身之祸。自然,天下的人也就不知道萧时晏竟然如此好的算计,不仅是一身武功,更是有可以游走朝堂之上的头脑。 这样的人,放在公主身边,说甘愿守护着公主,谁人能信? 可偏偏单纯良善的公主信了。 萧时晏说,那些人是想要萧家身败名裂,陆云淑曾经也担忧过萧时晏该如何破局。但后来她一直以为是顾青运出手相助,结果今日,才知背后主使竟然是萧时晏。 实在是可疑,但是陆云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萧时晏那一张对着她温润的脸庞。那一双眼睛会说话一般地对她许下承诺,定然会护她一世周全,那么陆云淑不该有疑心的。 更何况萧大将军带病挂帅,都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萧时晏深知父亲心意,定然也会遵循父亲教诲。 “那么顾大人既然如此疑心,却为何又要照做?” 是因为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而萧时晏走的每一步,便是最好的破局之路。顾青运虽然戒备,但是心中仍然是赞许的。 朝中党派众多,声音议论也是如此,他不能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决断。 但如今,他好像又一次败给了萧时晏。 43. 回四十三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宫中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主子在上头柔声细语地说着话,下人将一切都准备好。尊贵十分,可是却没有了寻常人家的温情,陆云淑从前在宫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寂寞,可是她在公主府,每日自己的心意行事,热闹惯了,回到这宫中来,却十分不习惯了。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和萧夫人是怎么能够坐得住的。 陆云淑的思绪游走在屋中的每个角落,甚至每张桌子上摆了多少个茶盏,她都算得清清楚楚的。皇后娘娘屋中,最显眼的就是挂在墙上的,那一幅陆云淑送给皇后娘娘的寒雪图。萧夫人看到此图,一眼便看出了其中有萧时晏帮过的痕迹,她心中明了,但不说破,只是与皇后娘娘说着公主驸马恩爱情深。 皇后娘娘自然也不是傻的,她一下子领会了萧夫人心中的意思,又加之公主送画来的时候,还说了是驸马的帮忙,如此正好印证了萧夫人的话。皇后娘娘自然是欢喜的,心中的担忧落了地,她之前是很担心陆云淑的终身大事。 只是近来,有人说公主在宫中,频频和顾大人相见。 此刻萧夫人正在认真作画,皇后娘娘看了看正出神游走的陆云淑,轻轻拉了拉她,压低了嗓子问:“朝瑶啊,近日你在宫中如何?” “一切都很好的,皇后娘娘。只是宫中再好,朝瑶却觉得不如公主府里自在。” 公主府里的确是自在的,那时候估计见顾青运,还更简单些。那顾青运是谁,宫中上下都知道那是朝瑶公主的心上人,皇后娘娘看着那还不知情的萧夫人,心中又觉得对不起萧夫人对不起萧家。 “朝瑶啊,萧夫人是好人,驸马想来对你也不差的,你可不能对不起他。” 皇后娘娘为何如此言辞,陆云淑倒是不懂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着皇后娘娘,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了对不起萧时晏的事情,才让皇后娘娘这样嘱咐。 见陆云淑没有什么波澜,皇后娘娘让陆云淑附耳过来,轻轻说了自己的担忧。 三言两语,陆云淑耳朵就红了。怎么她和顾青运相见的事情,连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么父皇是不是也都知道了?陆云淑忽然觉得有些丢人,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对皇后娘娘解释。 她的确去见了顾青运,但是她对顾青运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而顾青运似乎也是如此,他心中对萧时晏的在意比对陆云淑的还要多。 但是谣言传到这样的程度,想来还是太子陆云逸的手笔。陆云淑没那么傻,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对皇后娘娘说陆云逸的不是的。 “皇后娘娘,朝瑶和顾大人清清白白的,并没有什么。只是朝瑶曾经去寺庙,撞见过顾大人,那时只不过是匆匆一见,前些日子朝瑶就是想要说清楚此事,而顾大人也说他没放在心上,朝瑶这才放下心来的。” “啊,这样啊,”皇后娘娘长舒了一口气,“果然这些人以讹传讹,连云逸都被骗了呢,跟本宫说你近日见了顾大人,有些为驸马担心。” 果然是陆云逸搞的鬼。 陆云淑僵硬地笑了笑,正好在这时,萧夫人的画快画好了。皇后娘娘的思绪自然被牵走,陆云淑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抬起头,刚好和萧夫人对视。 就好像萧夫人此刻是特意来救陆云淑的。 陆云淑心中更有愧疚了,自己连忙也跟上去,帮着打打下手。 关于作画,陆云淑没有造诣,自然也都没什么兴趣的,她心中想的是别的事情,等到皇后娘娘和萧夫人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明白过来那是在叫她。 她收回了思绪,看着皇后娘娘和萧夫人。 “朝瑶在宫中啊,这几日一直都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宫中拘束了,还是想念宫外的人了。” 萧夫人听闻至此,也明白了宫外的人是谁,她对皇后娘娘笑道:“新婚夫妻自然是要比成婚许久的人更容易思念的。” 什么啊,陆云淑本想要辩驳的,只是她方才所想,其实也是与萧时晏有关的。此时她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处的,还不如将错就错,她露出害羞的神色来:“也不怕皇后娘娘和萧夫人笑话的,朝瑶这些天找了顾大人,只是想要问问顾大人能不能去公主府看看驸马近况。眼下快到上元节了,朝瑶和驸马相约好了,要去看看民间的上元灯会,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些。” 好像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歪打正着,这也是陆云淑来找皇后娘娘和萧夫人的目的。一来能让谣言传扬出去的时候,皇后娘娘能帮忙解释,防微杜渐,二来若是皇后娘娘心软,正好放了她出宫去,那么也能赶上上元灯会的。 女大不中留,皇后娘娘只有这个念头,她轻轻捏了捏陆云淑的肩膀,笑着对萧夫人道:“你看,本宫养大的这个公主啊,是对驸马很满意的。等萧大将军从战场上回来,本宫还要请你们一家,来宫中好好聚一聚。” 说到萧大将军,本来还心情大好的萧夫人这时候脸色暗淡下来,她看向窗外,也不知道看向什么。还是冬日时节,这时候并不是打仗的好时机,萧夫人虽然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但是她担心的是萧大将军身子是不是好了,是不是还咳嗽。冬日天冷,他更应该要好好休养才是的,只是边关相去甚远,就算是抬头看,也看不到的。 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呢,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陆云淑没想到自己的小小提议勾起了萧夫人的伤心事,而皇后娘娘并不懂得萧夫人眼中的忧愁,仍然沉浸看着刚作出来的画。 想来这些日子,萧夫人虽然在宫中过得安逸,但是每到夜晚,想来也是会思念远在边关的萧大将军的吧。陆云淑想,自己若是能够出宫去,定然要带着萧夫人一起回去,回到萧家,一起等着萧大将军归来。 当晚陆云淑就决定回去写一封信,让人传出去给萧时晏,只是这将信送出去的人,还得找一个靠谱又有干系的人。陆云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顾青运合适,她也觉得萧时晏是需要见到顾青运的。 顾青运收到陆云淑的嘱托的时候,眉头微皱。他看着一脸真诚的玉露,表示不解:“这信,为何要我送出去?公主若是想要和驸马往来信件,大可让宫中的下人送出去就好。” “我们公主十分信赖大人,才这样拜托大人的,大人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公主吧。” 44. 回四十四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陆云淑觉得陆云逸就是疯了,她觉得自己濒死,若是陆云逸再不放手,她连这屋子都走不出去。她应该求饶的,应该顺着陆云逸的话口说,可是她偏偏学不会,小的时候不会,长大了就更不会了。 但还好,陆云逸还是放手了。 陆云淑侥幸得到了平复呼吸的当口,她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陆云逸,不言语。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朝瑶妹妹和驸马新婚燕尔,自然是满心满眼都是萧时晏的,我就算这时候将你留在宫中,可以后呢?”陆云逸低头看着陆云淑,他双目微微敛着,似乎是在想什么别的计策。 想要留住陆云淑的。 “罢了,朝瑶妹妹想出宫,那么便出宫吧。上元灯节要到了,朝瑶妹妹可不能让驸马失望。” 陆云淑手捂着心口,看着陆云逸远去的身影。她不傻,她明白了,她留在宫中,是拜陆云逸所赐,也许陆云逸只是想要让她不痛快,只是想要她和萧时晏分离,所以才这样行动。 不怪皇后娘娘,也不怪父皇。 只是萧夫人呢? 陆云淑看了看谕令,上面只有公主出宫,并没有见到让萧夫人出宫的。她有些不悦,兴致缺缺地将这谕令收起来。 玉露等着陆云逸出去了,她才能进来。太子在外头告知了她公主即将出宫,她满怀欣喜地来找公主,就看到公主脸色涨红,神情并不高兴。 “公主不是想要出宫吗,怎么今日出宫了,还不高兴?”玉露不解。 本应该是高兴的,只是陆云淑始终觉得有疑惑。她细细想来,若是太子从一开始就想要对付萧时晏,那么他看似怪异的举动必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算计的,陆云逸那样的人,想来是不会认输的。 从前的那些算计不用多想,都是被萧时晏破掉了。那么陆云逸分离自己和萧时晏是想要做什么呢?陆云淑想了想,如今宫中不过也是在传她自己和顾青运大人的那些谣言,这就是陆云逸想要的吗? 想要她和驸马离心? 那么陆云逸既然能想到这个,萧时晏定然也会想到的。萧时晏却不避嫌,却让她自己去找顾青运,像是故意给陆云逸递刀,让陆云逸算计得逞一般。 那么不让萧夫人出宫,想来陆云逸定然有别的不可告人的事情。 “公主?”玉露见公主久久未说话,只是愣神,她伸出手在公主的面前晃了晃。 “哦,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是在想明日要早起出宫,起不起得来了。”陆云淑随意地扯了些借口,对着玉露笑了笑。 “你倒是很兴奋的样子,你也很想出宫?”明明说要回宫的时候,还很兴奋,说要去见自己在宫中的朋友。 “那是自然啊,我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和旧日的伙伴说话聊天,这些已经够了。我是服侍公主的,自然以后都是要跟着公主的,那么跟着公主回公主府,那里才是我的去处。我这辈子是要跟着公主的,况且公主这些天没见到驸马了,公主难道不想要见驸马吗?” “还有成影,也好久没见的呢。”陆云淑淡淡说道。 但是玉露倒茶的手顿了顿,旋即又恢复如常。 “茶不要倒了,我不想要喝这个茶。” “公主怎么了,这茶可是我们入宫以来一直喝的,可是有什么异常?”玉露看了看茶壶,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只是喝了茶,晚上都睡不好了。” 也是,玉露没多想,若是茶水喝多了,那么睡不好明日起来,还要坐车出宫呢。只是,即使没喝茶,陆云淑也没有睡着。 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出宫门前,陆云淑去拜别了皇后娘娘和萧夫人,皇后娘娘没有见,说是身子不爽利,那么连带着萧夫人她也没有见到。陆云淑又去拜别了父皇,刚下朝堂的皇上与陆云淑匆匆一见,那双苍老的眼眸看到公主生出了几丝欣喜,随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云淑啊,你就去吧,来日好好过日子。” 陆云淑只是听到些咳嗽声,她从前可是会和父皇争吵辩驳的,但如今她看到地父皇已然没有了力气和她争辩,她只能行礼拜别:“父皇,朝瑶回公主府了,不能在父皇面前尽孝,朝瑶只愿父皇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上元灯节本来是家中团圆的日子,可是皇家好像总是分别。陆云淑转身出了殿外,她没看到的是皇上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目光久久没有收回来。 没过多久,皇后娘娘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站在皇上的身边,淡淡开口:“朝瑶是长大了许多,从前还有着自己的性子,不懂大局,可如今驸马将她护得很好,她也懂事了许多。来日定然会好的,皇上可以放心了。” “皇后,多亏你这些年能尽心照顾她。云淑是可怜人,从小失了娘亲,而如今却又离开了皇宫,这一决断也许她此时不明白,但是总有一日她会懂的。” “只是那时候,还能不能相见呢?” 来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陆云淑刚到了公主府门口,就看到萧时晏站在门口等着。许久日子没见,萧时晏似乎更是英俊好看了些,陆云淑多看了两眼,就惹得萧时晏上前来,伸出胳膊要扶她下轿子。 她压住了自己要抬手的念头,没有理睬萧时晏,只是搭着玉露的手腕进了公主府的门。 留下萧时晏一人,在门口不解伫立。 玉露扶着公主进去了,又不能帮他答疑解惑,萧时晏皱了皱眉,收回了手。站在一旁的成影看着公主如此脾性,便问萧时晏:“驸马,您怎么惹到公主了?” “我似乎没那么大本事,惹到刚从宫中回来的公主吧。” 萧时晏看着门口的一众小厮,目光所及,那些小厮都左顾右盼,看起来很忙,但是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成影贴心解释道:“驸马,他们在看您的笑话。” “有时候你可以不说话的。” 萧时晏很快跟了上去,站在门口候着,成影也陪在左右。玉露很快就走了出来,她对着驸马和成影先行礼,然后淡淡笑道:“驸马莫见怪,公主昨日并没有睡好,所以有些生自己的气。但是公主在宫中,也有些烦恼,想来回到自己的府上,也是有些委屈的。” “公主在宫中可是受了委屈?”萧时晏立刻问。 “驸马总是不来信,偶尔写一封还是给公主的回信,和顾大人的来往信件似乎是很多。”玉露提点到这里,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对着萧时晏 45. 回四十五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说萧时晏谨慎小心,他对公主尊敬十分,实在造不得假,但是萧时晏的手又偏偏在陆云淑的腰间放着。 若是从前,陆云淑没经历过人事,那么她只会觉得害怕抗拒,满脸通红。可是此刻的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她生出了几丝痒,甚至有些渴望地看着萧时晏。 陆云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怎么能这样变化,好像都是由萧时晏左右,她自己做不得主了。 “所以,萧时晏,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太子又在想什么。”陆云淑不想要在云里雾里,她也想要成为执棋者,站在萧时晏的身边,同看这棋局。 “公主真想知道?”萧时晏却有些犹豫,“若是公主知道了,心中痛苦该怎么办呢?” “我不会痛苦,若是真的痛苦了,那必然是我还不够坚定。萧时晏,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所作所为,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萧时晏见公主如此,开口道:“请公主恕臣僭越,臣的确是在提防太子,也知道是太子想要让公主留在宫中的。” “所以,你让我见顾青运真的是想要让宫中的人都以为我和顾青运有什么?”陆云淑有些不大高兴,“萧时晏,若是我真的和顾青运有什么,你也不怕是吗?” “臣是害怕的,但是公主对臣说过,您并不喜欢顾青运,您还要臣相信,那么臣自然是相信公主的。” 只是这样就相信了吗?陆云淑被萧时晏的坦率弄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先发难的萧时晏,可是萧时晏却回答得句句赤忱,好像是她的不是,是她多心了。 萧时晏继续说道:“让公主去找顾青运,也是想要让太子放松警惕的。这些日子太子一直在暗中监视臣,若是他知道臣与顾青运往来,那么干政的罪名就会直接落在臣的头上。” “所以你要假借我的手,让顾青运有理由来公主府,方便你和他见面?” “是这样的,公主。” “所以顾青运才会疑心你,萧时晏,你可知你这样的所作所为可就是在干政吗?放在谁的眼中都会觉得你结交顾青运,甚至可以给你扣上谋反的罪名。”陆云淑很想知道萧时晏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能如此坦荡地说出自己做的可怕的事情。 他不怕死吗? “臣知道,但是臣也不能看着太子做出如此错事,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萧时晏目光坚定,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一举一动。 “太子,他做了什么?”陆云淑问。 “公主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臣的父亲在去边关的路上被人袭击,抢走了军粮?”萧时晏问。 “自然是记得的。”后来萧大将军深明大义,说只要能够上前线能打仗就好,这些朝堂的争斗,他并不看在眼中。 “说是朝中有人所为,也抓出了这人是谁,只是这人是由太子抓出来的,臣并不这样简单地认为那人便是凶手。从那时候开始,臣就关注着太子的动向,到后来公主府射出的箭,那本该是对着臣的箭,是公主阴差阳错,帮臣挡了。” “再到后来,太子对臣的敌意渐明,公主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那日使臣来访对着太子那样恭敬,却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中,想来这使臣和太子是熟悉的。公主不觉得害怕吗,当朝太子和敌国使臣关系热络,且这个时候,敌军频频骚扰边关,使臣来访,更像是来暗度陈仓,和人通信的。” 这话不能深想,公主是聪明人,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时晏:“你可知道,你这话说出去,有多可怕吗?萧时晏,你是在说太子想要谋反,伙同敌军叛国!” 萧时晏怎么敢的呢? 但若此事是真,被驸马知道了此事,的确有些危险。只是萧时晏是个驸马,若是他去揭穿,必然会让他自己招致杀身之祸,若是他不揭穿,那么来日太子做出了什么事情,天下倾覆,那该如何? “所以,你借我之手,去找顾青运,是想要让他帮你查明,好来日说穿此事,就像是你从前给顾青运出计策让军粮完好运送到边关去一样?” 萧时晏低眉:“公主原来都知道了。” “那么公主自然会以为臣是有野心之臣,是一头猛虎,是不是公主才不理睬臣?” 不是这样的,是她起初真的有不解,但是她选择了相信萧时晏。她亲眼见过了萧家的忠心,她相信萧时晏,就像是萧时晏相信她一样。 “所以萧时晏,你并不是只关心萧大将军才频频找顾大人的,你宁愿自己被京城上下的人笑话我这个公主与他人有染,甚至你也许知道,萧夫人进了宫不一定能够回得来,你仍然要行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改志向,是这样的吗?” 陆云淑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陆云逸想要将萧夫人扣在宫中,也许是监视,是觉得可以握住了萧时晏的把柄。 “是。” 陆云淑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做事真的太过渺小,只想着自己。原来在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将自己所有的安危名声放在后头,而将这天下,将这大道放在首位的。 萧时晏的确是很好的人,是陆云淑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是陆云淑心中颤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的人。 而这样的人却自己折断了羽翼,陪在自己的身边。 陆云淑觉得自己亏欠了许多萧时晏,她抬头,眼底的那些红晕已然消散,剩下的只有愧疚:“所以萧时晏,你仍然觉得成为驸马是你心中所愿的吗?” “臣对公主一见倾心,为了公主,什么事都值得。” 陆云淑是太久没有见到萧时晏了,她踮着脚尖,双手勾着萧时晏的脖子,轻轻闭上眼睛。她陌生地将嘴巴贴着萧时晏的唇瓣,她不知道要怎么将自己对萧时晏的亏欠之情表现出来,她只能轻轻动两下。 可是萧时晏并没反应。 陆云淑手紧了紧,从前都是萧时晏主动,而换作了她,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只能摩挲着唇瓣,对着萧时晏说:“驸马,不为所动吗?” 萧时晏只是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的手掐了一把陆云淑的腰,听着陆云淑发出了一声嘤咛。他趁着陆云淑松懈的时候,一把将陆云淑推倒在了床上,他居高临下,看着许久未见的公主,这时候才说出自己的想念。 “这些日子没见到公主,臣很想念公主。” “公主想念臣吗?” 是想念的,是迫不及待等着要回来过上元灯会的,是看着萧时晏会克制不住的。陆云淑有公主的矜持,她字字句句都没说出口,但是她扣着萧时晏的脖子的手也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她知道萧时晏能够感觉到的,她做了许多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迫切地需要萧时晏。 而萧时晏也是如此。 萧时晏在这种事情上头,从来都是看着 46. 回四十六 《覆山河》全本免费阅读 [] 上元灯会从天还未暗下去已经有了热闹的氛围,玉露从外头回来,一进屋就对公主道:“公主,外头已经有了许多人了,虽然冷,可是今日大家都到街上去了。” “自然,外头下雪了吗?”陆云淑问。 “不大,可以不撑伞的。”玉露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公主,她见过许多面公主俊秀的面庞,但是今日的公主,更是与往日不同。本就雪白的肌肤这时候比外头的雪还要洁白,唇瓣脸颊又透着淡淡的粉红,她将头发盘起,换了身粉色的衣裳,领口边,袖子上的毛软软的,看着也温暖。 “公主今日真是漂亮,更像是那些高大宅邸里出来的夫人那般。” “你去传唤驸马来,今日我们出门,低调些,不要惊动旁人。”陆云淑想着,最近也是多事之秋,边关战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她只是自己想要见识见识上元灯节,不想被人诟病。 玉露闻声说好,才刚出门,都没有去用请的,就看到驸马萧时晏已经站在了门外头。 萧时晏早就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和声音了,但是公主出来的那一瞬,他清冷的面庞还是有了些动容,但是很快,他仍旧恢复了常色,对着公主微微欠身。 若是不知道的人,自然是会以为驸马对公主并没有什么情分在,但是只有陆云淑知道,这不过是萧时晏的小把戏。萧时晏在人前看起来卑躬屈膝,但是在暗地里已经占据了上风。 谁家的好驸马,会借口天冷要扶着公主,却已经将手搭在公主的腰上了。 陆云淑表面单纯地笑着,但是暗地里已经尝试过将驸马的手轻轻拍掉,未果,最终还是放弃。 一路上萧时晏对陆云淑似乎是不再隐瞒了,什么话也都和她说。这些日子以来,朝中的动向,萧时晏略有耳闻,说是敌军几次来犯,都被萧大将军巧妙抵挡了回去。如今边关早已飞雪,恐怕这战事在这个冬天是打不起来了。 萧大将军立刻来信,将边关一切都禀告了圣上,还写了一封家书给了萧夫人。圣上也将这家书给了萧夫人看,龙体大悦,于是在上元节这一日,赐了萧家黄金千两,还给萧家封了侯,一时之间的荣耀都归属了萧家。 也有人说,皇上也许是从前的赐婚,折损了萧家,也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才这样尽力补偿的。这萧家的来日到底如何势态,还是成谜啊。 陆云淑在公主府,自然是没有得到这些消息,听闻萧时晏说起这些,她只是放心了下来:“萧夫人收到家书,定然是十分开心的。在宫中,也算是给萧夫人一些慰藉了。” “公主不担心,萧家这样大的荣耀,来日做出什么让天下都唾弃的事情来吗?”萧时晏却一反往常,这样发问。 他们走在最热闹的街市里,说话都要贴着彼此的耳朵,才能听见。陆云淑并没疑惑几分萧时晏的问话,反倒是理所当然地踮着脚尖,去安慰萧时晏:“人人都说萧家会反,但我知道萧家的忠心,萧时晏你放心,这天下昭昭,清白之身始终是行得端坐得正的。” “不用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等时辰到了,一切都会不攻自破的。” 萧时晏只是沉默,但他思索的这几空隙里,倒是让陆云淑挣脱开了他。萧时晏看着公主好奇地往前走,招呼着玉露看到好玩的新奇的东西就买下来,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便也莞尔。他跟上去,暂时将那些世俗念想抛却,今日可是上元灯节。 路边有人抱着糖葫芦串吆喝的,也有卖着发簪首饰的,还有喷火的表演,不远处还有卖花灯的,猜字谜的。这一切都很热闹,是宫中看不见的,是近在眼前的,上元灯节的花灯比任何时候的都好看,临河而做,好似走进了那些民间故事里,走进了繁华盛世中。 陆云淑的脚步在一个小摊面前停留,摊子上都是一些书籍,陆云淑很是感兴趣。萧时晏紧随其后,正想要看看公主对什么书感兴趣呢,他刚走近,就被玉露拦住。 “驸马且站一站,我们公主只是随手翻阅,您别扰了她的兴致。” “公主在看什么书,若是我也看过,自然也能和公主说上一说。”萧时晏的目光还在陆云淑的身上。 “是啊,我们驸马也看过许多书,自然是能和公主切磋的。”成影在一旁肯定着。 “这书,驸马想来还真未看过的。”玉露瞪了一眼成影,又有些尴尬地对着萧时晏笑了笑。 “玉露,快来付钱,这里头的话本子比我之前看的还要好看呢,你快来买些!玉露,你别说,这里头还有图呢!” 陆云淑正兴奋着,她迟迟未见玉露上前来,她正疑惑转头呢,就看到萧时晏和玉露,连带着成影脸色都是有些愣怔。 糟糕,她方才的声音,是有些大了。 陆云淑的脸立刻红了,但她又舍不得放下那些话本子。自从上次她玩笑话说要将那些话本子扔了,她后来的确也没怎么看过,可是今日这一看,却又勾起了她许多的兴致。萧时晏是不是会觉得她有失礼节,会觉得她看起来不像个公主? 萧时晏倒是没想到,公主会这样暴露自己。他忍着笑,走上前来付了钱,将这摊子上所有的话本子都给买了下来。 “就算是本公主看过几本话本子,可是你为何都要买下来?”陆云淑嘟嘟囔囔着,但是眼睛已经放了光的,她还在纠结哪本更好看,更值得买,谁想到此刻这些话本子都是她的了。 “连尊贵的公主都喜欢看这些,想来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是爱看的。既然祸害了公主,可不能让他们再祸害别的女子。”萧时晏打趣笑着说道。 “这可不是祸害,自古以来,男子渴望娶到心中所爱之女子,难道女子就不能动心动情,也不能为自己选心中所爱之人吗?男子渴望娶到女子,他们便千挑万选,可是女子只是想要在话本子里头想想那些心中所想之人,听着那些故事,并未真的做出什么来,怎么到了世人的口中就成了祸害呢?” 萧时晏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只是打趣的话,惹得陆云淑如此言论。他不觉得陆云淑说错了,她说得不假,只是公主这样的尊贵身份,能有如此的想法,真是让他震惊。 “公主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公主是有大智慧的人。”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他人妄议谈论,而先前那些关于公主看话本子养面首的流言,也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时晏将此事放在心上,还未和公主说完话,公主早就带着玉露去下一个摊铺子去了。 这一条街走下来,玉露的手里是早就拿不下了的,成影的手上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二人都求饶一般看着萧时晏,向他求救。好在萧时晏收到了信号,还未开口,公主自己就累了,她站定转过身看着萧时晏:“好累啊,今日好像也买了许多的东西。” “不如让成影和玉露先把东西送回去再来,公主,前头有家酒楼,饭菜很是不错,每到上元灯节的时候还会给客人出灯谜,赠花灯,公主要不要去放一盏灯,许个愿?” 这样的上元节才是十全十美的。 是哦,有道理啊。陆云淑点了点头,催促萧时晏赶紧带路。 酒楼的位置极好,二楼的雅间正好能够俯瞰整条街,这时候已经有些灯被放了起来,在河中流淌。陆云淑靠着窗,小小地抿了一口酒,迎着温柔的风,她竟然有些醉了。这里哪里是京城,这里是繁华场,这里是温柔乡。 陆云淑对着萧时晏勾了勾手指,她有些醉了,什么话也都敢说:“萧时晏,你从前在这些地方伪装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片刻愣怔,也忘记了伪装的?” “公主,这话是在说臣不坚定。” “不是,是这里太好了,我只想岁岁有今朝!”陆云淑张开手,对着外头的明月笑道,“萧时晏,我今天好开心!” 萧时晏在后头看着陆云淑的背影,他上前,轻轻揽住陆云淑的腰,带着她向后一撤。陆云淑回头,正好对上萧时晏低眸过来的目光。 “公主,要不要放一盏花灯许愿?” 自然是要的。 陆云淑随着萧时晏下楼,蹲在河边,为自己要许什么愿发呆。她问萧时晏:“你想许什么愿望啊?” “臣没什么愿望好许的,这个愿望也可以给公主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