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怀了前妻的崽》 1. 第 1 章 [] chapter 01 “童初夏说：她能和程嘉云结婚，真是瞎了眼。 不是她瞎了眼，是程嘉云瞎了眼。” ——《童初夏语录》 1. 五月二十四号，S市民政局，天气晴…… 后来下午又转雷暴雨。 黄薇特意选了这一天。520,521是民政局结婚旺日，她又怕哪个另类别致的喜好22,23这两天，于是为了万无一失，最终决定在524这天。 既不是黄道吉日，更没有什么特别的谐音意义。 午后下了一场雷暴雨，给初夏的清新里添了一丝泥土的气息。 黄薇打车到民政局对面路口，撑伞下车，刚一抬头就看见路对面站着的人。 一身黑色小西装，身材纤细，脚下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齐腰的冷棕大波浪卷发，脸上戴着一副细银框眼镜，双眸微垂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生人勿扰的疏离。 这样疏离，是她的职业性质带来的。 早几年，程嘉云是律师，官司场里厮杀过来，而后又当了大学教授，人群里总是冷淡，像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岭花。 对谁都一副高冷的模样。 当然，对她，也不消多例外。 结婚两年，算一算，黄薇忽然发现，程嘉云除了长得好看，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优点。 自私、冷漠、毒舌……什么细致贴心，甜言蜜语，在她身上，通通都没有。 她们闪婚的时候，童初夏曾经说，程嘉云能和她结婚，纯粹是她瞎了眼。 S市知名律师，名校法学系博士，年薪七位数。身材高挑，脸蛋漂亮，有胸有腰，气质独特，这样的香饽饽，放在女人堆里，简直是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 程嘉云能和她这样要钱没钱，要名没名二十八线的小明星结婚，纯属是她撞了大运。 现在想想，都是狗屁。 哪里是程嘉云瞎了眼，分明是她瞎了眼。 她千不该，万不该，和程嘉云在一夜情后闪婚。 高学历有屁用，会赚钱有屁用，长得漂亮有屁用。和一个，生活圈子不同，三观不同，兴趣爱好全都不同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一种煎熬！ 所以说，人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都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一座坟墓，而像她们这样一夜情后没有任何基础的婚姻，是坟中坟。 黄薇撑伞过马路，走到民政局大门口，头还没抬，就听见头顶上淡淡飘下来一句：“你迟到了整整十分钟。” “……”黄薇紧抿唇瓣，而后冷冷地从牙缝里丢出两个字，“堵车。” 程嘉云站在台阶上，双眸轻掀，瞥见因为收伞飘溅在她脸颊上的雨水，飞着眼影的细闪，像楚楚动人的眼泪，她不由地敛了下心跳，然后说：“进去吧。” 黄薇望着她的背影，咬着牙忿忿跟着她一起进了大厅。 2. “当心。”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挡在黄薇身前。 黄薇愣了下，听见程嘉云的声音，还没等反应过来，脚边地上忽然摔过来一只手机，应声碎裂，摔成了八瓣儿，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大厅里有一对年轻夫妻在吵架。 女的扯着嗓子喊：“你来接过我吗？下雨天，不管什么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接过我！” 男人脸红脖子粗地反驳：“你公司楼下就是地铁，家楼下也是地铁口，用接什么接，你不知道你下班晚高峰，路上有多堵吗？！” 女人又喊：“有地铁怎么了，你回家不路过公司吗，你来接我一下又怎么了？！小区离地铁口，走路要十几分钟，下雨天你就不能顺路来接我？自私，你就是自私！” “那叫顺路？从青枫路到你公司，要多绕两个路口，那叫什么顺路？！” 女人哭着喊：“都是借口，根本就不是绕路的问题。你心里没有我，所以才从来不会想到我……” 黄薇站在那里，听见空荡的大厅里，只剩下女人的嚎啕哭声。 如果是以前，黄薇一定觉得是这个女人太矫情，一点点的小事也值得撕心裂肺地痛哭埋怨。可此时此刻，大概是离婚的情绪一时上头，她倒是能有那么一两分理解眼前的女人。 到底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 好像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正是那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取了号，很快便有人叫号。 黄薇和程嘉云一起走进去，工作人员核实了身份信息，户口本，结婚证。问：“都想好了吗？” 黄薇低头，看着面前的两本结婚证，上面的照片，还是两年前。 因为是闪婚，什么流程都不懂，跑了两趟才把所有东西都带齐，然后在民政局旁边的一家照相馆匆匆拍了这张照片。 想一想，她和程嘉云闪婚，除了这两本结婚证，似乎什么也没有。 没有婚纱，没有婚礼，也没有蜜月。 连对戒，也只是网上订的，没有钻石，就只是最普通的银素圈。自己的那只，还有些松，她怕掉了，一直放在抽屉里，没有带过几回。 工作人员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书，确认一些财产分割之类的问题。 她和程嘉云结婚的时候，一起在康山别苑全款买了一套房。钱是一人一半出的，程嘉云当律师收入不菲，拿这些钱并不费力；她这些年在圈子里拍戏，虽然二十八线，但六七年打拼下来，好歹也存了一些，但是要付全款，也基本没有剩多少了，为此，她母亲又帮她出了一部分，两人才合力全款买了这套房。 正好又赶上好时期，这二年，康山新运营了一个网红游乐场，又通了两条轻轨，一跃成了附近的旅游热门地。因此，连带着她们那块地皮，一下涨了近半倍上去。 现在，也算是变相的投资了。 其余资产，除开程嘉云的那辆奥迪代步车，是她的婚前资产，剩下的，也没有什么了。 按照婚姻法，房子她们一人一半。可谁知，程嘉云先开口说：“房子都归她吧。” 黄薇一愣，看了她一眼，随后说：“不用了，房子当时是我们一起买的。把房子卖了吧，买卖的事上我不熟悉，你是律师，合同条款之类的，应该比我好些，你挂到网上，卖了我们一人一半。” 程嘉云坐靠在那里，低眉垂眸，长睫轻盖在眼睑之下，沉默片刻，然后说好。 工作人员又问：“孩子呢，有没有孩子？抚养权归谁，抚养费之类的问题，有没有商量好？” 黄薇又一怔，有片刻没反应过来，随后摇头说没有孩子。 S市同姓可婚的规定也有一二十年了，而后技术越来越发达，女女之间，特定情况下，也是能够有孩子的。 当然，具体操作，是后话。 < 2. 第 2 章 [] chapter 02 【程嘉云坐进车里后，潮湿的雨打在她的手背上。 她手指转动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转了好几下，才拿下来，放进车子旁边的收纳里。】 ——《后记》 1. 车子在环江高架上跑，黄薇坐在后排，闭眼破天荒地做了个浅梦。 她忽然梦见两年前，她和程嘉云结婚的事情。 一个急刹车，黄薇猛然惊醒，所有梦境思绪一下被搅乱。 小瑶在前面开车，看了眼后视镜里被惊醒的人，白皙的眼睑下有些发青，她知道黄薇今天离婚，讪讪担心问道：“薇薇，昨晚没有休息好吗？再睡会吧，还有一阵才能到的。” 黄薇睁了睁干涩的眼皮，抬手按眉心，觉得浑身乏力没有劲。 昨晚失眠了整整一夜，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才将将迷糊了一会，上午又赶了一个通告，虽然没有忙什么，也还是觉得有些累。 脑子里混混沌沌，总是犯困。不知怎么，也还没正式入夏，最近两天，一到晌午，就困得眯不开眼。 她打了个冷颤，抱了抱胳膊，重新坐直身体，说：“把空调关了吧，有点冷。” 小瑶忙伸手关掉空调，道：“哦好。对了，晚上《红藕香残》有通告，玥姐那边七点到片场，咱们五点就得过去先化妆了。然后是一点钟收工，酒店就在丽欣。” 《红藕香残》——时光传媒斥巨资打造的一部古装剧。男女主角都是圈子里红得发紫的一线大明星。 黄薇所在的落日经纪，好不容易替她在剧里争取了一个角色，勉强能称得上是女五号，毛一点女六号的一个反派角色。虽然如此，却也算是她这段时间里，接到的最好的一份工作了。 毕竟能搭上时光的剧，和宁玥儿在一部剧里合作，就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了。 黄薇的戏份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杀青，但是因为要配合主角的戏份，她们这些配角，就算充当个背景板，也得准时到场，以备“不时之需”。主角七点到，化妆就要将近两个小时，所以她们五点就得到剧组。 这行就是这样，名气和流量是王道，你努不努力，敬不敬业，拍过多少场戏，和组里没有任何关系。 像黄薇这样的二十八线，娱乐圈里打拼了六七年，到现在也只能演个女五号女六号的小演员，一百个黄薇加起来，也比不过宁玥儿这样一个一线明星。 黄薇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问小瑶：“舒予姐还没回来吗？” 秦舒予，落日经纪公司的老板，兼经纪人。 小瑶说：“还没，说还要在南城待一天，喜娜姐的演出明天下午才结束。” 落日经纪艺人没有几个，稍微有点名气和话题度的，也就是盛喜娜了。盛喜娜是少数名族，长得很有异域风情，因为美黑和妆容出过很多次圈。相对来说，公司里也就数她最火了。 这一回，秦舒予带她去了南城，参加一个综艺活动，已经去了快一周了。 黄薇开了一点窗透气，外面雨还没有停，车速飞快，飘进来一点雨雾蒙在脸上，倒卷走了两分燥闷。 她撑手靠在那里，思绪随着濛濛细雨，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 2. 她和程嘉云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的一家酒吧里。 根据后来的说法是，程嘉云那天在酒吧里应酬。而她，恰好就在她隔壁的包厢。她当时喝醉吐了程嘉云一身，两人身上都一片狼藉。正好那时有服务员过来，以为她们俩是一起的，摸到程嘉云身上的房卡，理所当然地把她们送到楼上的套房。 那家酒吧是高级会所，楼上有配套的房间。 程嘉云那晚，又刚好在楼上开了一间房。 黄薇那天喝得烂醉，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赤身裸体地吊在床边，当时床头手机忽然响铃，她想也没有想，拿起来就接，电话里说：“嘉云啊，我是外婆。” 她当时迷迷糊糊，居然没听出端倪，竟然还顺口喊了一声“外婆”，而后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手机。 一转头，看见床另一头躺着个陌生女人。 她一连声尖叫，将人吵醒。 程嘉云坐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黄薇望着眼前的人，脖子上挂着她的粉红色内衣，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陌生的黑色蕾丝边性感文胸。 事态一时不妙，两人顿时犹如石化。旁边的手机听筒里，还不断地传出一声又一声洪亮清晰的“嘉云，嘉云……”。 黄薇怎么也想不到，一夜情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纯属是意外，两个人双双喝醉，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浴室里一片狼藉，衣服脱在地上。浴缸里放了浅浅三分之一的水，黄薇的头绳还飘在水面上。 两双高跟鞋，凌乱色/情地一起躺在门口玄关。昭示着，昨晚的事情有多么荒唐。 她竟然会和一个陌生女人，发生了一夜情。 谁都没有责任，两个人全都喝醉，一起失去意识。她出包厢门，迎面撞上要离开的程嘉云，还吐了人一身。服务员刚好路过，误会她们是一起，本着好心送她们回房间。 本意大概是回房间里换衣服，两人身上都一片狼藉，理所当然一起先进了浴室。 后来，放水龙头，温度上来，水汽氤氲缭绕，酒精迷幻，脱衣服…… 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程嘉云先同她道歉，说自己昨晚实在是醉得不轻，自己如果要赔偿，她都答应。 无所谓什么赔偿不赔偿，不是单方面谁造成的，所以也就都怪不上谁。 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两人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沉默着互相还回了各自 3. 第 3 章 [] chapter 03 【程嘉云那天如果反悔，黄薇可能就决定先不和她离婚了。】 ——《后记》 1. 下午，黄薇和小瑶到达丽欣酒店。 时间还早，黄薇以昨晚没有睡好为由，又补了一个多小时的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外面有些吵。 她们这间房间，在靠窗的最后一间，阳台外正对着影视城马路，平时影视城有什么明星过来，就会有很多粉丝聚集在门口，就导致有些嘈杂。 没有办法，咖位不够，想要升级房型，就只能自掏腰包。 本来黄薇就是来陪衬宁玥儿补戏的，最多也就两三天就回市区了，不必要浪费这个钱。自从买房之后，黄薇就愈加明白钱的重要性，能不花的钱，就坚决不花。 黄薇下床走到阳台，小瑶正在那里玩手机，回头看见她，道：“醒了。” 黄薇看见窗外马路对面围促的一拨人，问：“怎么这么多人？” 小瑶哦一声，说：“听说今天楚今言楚大影后要来剧组探班，不过小道消息，不知真假。” 黄薇惊了一下：“楚今言？” 楚今言是这几年里娱乐圈里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在圈里打拼了十几年，刚入圈就凭借一部古装剧成了顶流，而后一帆风顺，拍了很多家喻户晓的经典影视剧，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楚今言外在形象绝佳，身高有一米七二，一张标准漂亮的鹅蛋脸，线条轮廓流畅均匀，难得的是气质，自有一种天生的清冷忧郁。 就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偏偏演技又逆天。 如果说真的有人天生吃这碗饭，那说的大概就是楚今言这样的人。 前几年，楚今言又进军电影圈，凭借一部文艺片《公开的秘密》入围金鹿奖最佳女主角，成为金鹿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后，今年才二十九岁。 金鹿奖是国内娱乐圈最权威，也是最厉害的奖项。 每三年才举行一次，竞争激烈，能入围的主角绝对是演艺圈里的凤毛麟角，更是对演员的演艺生涯最好的肯定。 一般能拿到金鹿奖的演员，都是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牌演技派。 可楚今言却在二十六时，就入围了金鹿奖第十九届最佳女主角，至此获得“楚大影后”的美称。 在这行，最厉害的演员，旁人也不过尊称一句老师。 只有楚今言，被称喊“影后”，大家都不会对此觉得违和。 事业如日中天，这位年轻影后却宣称半退圈，要隐居幕后，一手创办了时光传媒。 说是半退圈，是影后曾说，如果遇到喜欢的剧本，还是会出山演戏。 可距离《公开的秘密》之后，楚今言就没有再拍过戏。 尽管如此，楚大影后的粉丝对她的疯狂，依旧不减当年。 无数人喜欢楚今言，即便是黄薇也不例外。 楚今言是黄薇的偶像，她入这行，其中就有楚今言的影响。 对于做演员这条路来说，楚今言算是黄薇的座右铭。 其实，不单黄薇，楚今言是很多人的梦想。 时光传媒这些年拍了不少大热戏，捧红了许多大明星，其中就有《红藕香残》这部戏的女主角宁玥儿。 其实这些成就，多多少少都离不开楚今言的影响。 黄薇听见楚今言要来探班，本来有些低落的情绪，一下消散了。 《红藕香残》是时光的剧，但是进组拍戏这么多天，她还一次都没有见到楚今言过。听说开机第一天那天，楚今言也来探班了，但那天黄薇不在，因为开头没有她的戏份，所以就这么错过了。 她还有些遗憾来着，谁知，今天这样好运，竟然能见到楚今言。 小瑶就对楚今言不怎么感冒，黄薇问过她为什么，小瑶想了一下，只说：直觉吧，一般。 黄薇一本正经反驳她：“那是你不懂楚大影后的魅力。” 黄薇趴在阳台窗边，伸头往外看，不知道楚今言的车会从哪边来。 小瑶看着刚刚还跟蔫了吧唧的人，这会听说楚今言就来了精神头。她知道黄薇今天离婚，虽然她表面上一句话不肯说，但毕竟是离婚，总归还是有些遗憾和惋惜的。 “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楚今言什么？”小瑶懒懒问了一句。 黄薇听见她的话，头也不回地说：“漂亮呗。” 小瑶没头没脑地，故意说：“那嘉云姐呢？她们长得挺像的。” 2. 黄薇愣了一下，长睫垂下来，没有说话。 确实，程嘉云和楚今言长得很像。 尤其是眉眼，连她都惊奇，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巧合。更加不可思议的，就连她们身上的气质都是一类。 清冷，美艳。 唯一不同的，是程嘉云多了一丝疏离感。 黄薇恹恹地，不愿意和她讨论程嘉云，只应付了一句：“谁说的，哪儿一样了。” 小瑶撇了撇嘴，点头说：“确实，嘉云姐比她好看。” 确实，认真比起来，程嘉云的确比楚今言还要好看一两分。 她第一次见到程嘉云的时候，就想到了楚今言。她甚至怀疑，她愿意和程嘉云闪婚的念头里，就有这一点原因。 黄薇一颗心忽然烦乱起来，本能地想将心底里所有有关程嘉云的念头，全部清出脑海。 离婚的事情，是她单方面提出的。那天凌晨，程嘉云出差回家，她失眠了很多天，凌晨也没有睡着，程嘉云推门进来的时候，她从床上坐起来，灯也没有开，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程嘉云，我们离婚吧。” 程嘉云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问起因，也没有问缘故，只反问她：“你决定了么？” 这个念头，盘在她心底里很久。 没有爱情的婚姻，究竟是一场悲哀。 结婚两年，她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程嘉云性格有缺陷，冷淡，不爱说话，除了性取向是女，其他太直，不会浪漫，不会说甜言蜜语……起初，她也觉得这些不重要，爱情和婚姻，靠彼此真诚，靠责任与担当，靠一切经济基础。那些虚无缥缈，不真实的甜言蜜语嘴皮话，不过镜花水月，究竟根本不牢靠。 可最终，她却就是被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绪给打败了。 到底她爱不爱程嘉云，她不知道。 程嘉云是否爱她，她更不知道。她甚至用上帝视角为她开脱，程嘉云对她，一定是有好感的，不然为什么向她求婚？而自己，对程嘉云，也一定是有感觉的，不然她不会答应与她闪婚。 固然闪婚，可她 4. 第 4 章 [] chapter 04 “青春年少时，人人都有一个偶像。只是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和偶像产生交集。” ——《后记》 1. 影视城江边，宁玥儿一场打戏，已经拍了十几条了。 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演技，就是一个将反派一掌打入水中的戏，只需要动作利落干净即可。 但是宁玥儿一直说自己状态不好，不满意，要求重拍。 导演李秦和宁玥儿合作过多次，关系很好。尽管前几条里就有能用的，但是宁玥儿坚持，李秦就没有拒绝，一直配合她重拍这一条。 只是和宁玥儿搭这场戏的反派辛苦了一些，需要一遍一遍配合她掉入水中。 而和宁玥儿搭戏的反派，正是黄薇。 她饰演的是一个有苦衷的亦正亦邪的反派，一个单身母亲，因为女儿被人威胁，不得已加害主角团的一个女五号。 角色虽然不重要，但人物设定，也算是有始有终，一个闭环的角色。 在《红藕香残》这样的大戏里，已经算是不错的配角了。 这场戏着实辛苦，不但要拍落水的戏份，还要一遍一遍化妆换衣服，因为前后不能穿帮，衣服一模一样的，又只有两套，一套穿上，另一套立马拿过去烘干，这样来回折腾，已经十几遍了。 拍到第十一遍的时候，李秦看见旁边的黄薇，脸色已经虚弱的有些苍白了，笑着对宁玥儿说：“玥儿，刚刚那条不错。” 宁玥儿拧了拧眉，道：“导演，我觉得还是不太行，刚刚我手软了一下，剑有点没握住。” 李秦讪讪笑着说：“那就再来一条。” 说完又对旁边的黄薇，一时记不起她的名字，只叫剧中的名字，道：“顾清，怎么样，辛苦你了。” 黄薇刚从水里爬上来，她喘了口气，脸色有些虚弱，轻摇头，说：“我没事，导演。” 宁玥儿也看过去，道：“顾清，实在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黄薇扯了扯唇，努力抿出一个笑容来。随后化妆师喊了一声，她一言不发转身走了过去。 这种事情，在剧组经常会碰到。 不是说，谁非要针对谁，而是这种没有理由的“恶作剧”。像宁玥儿这样的顶流大牌，NG无数次，她不需要有任何理由，那天来大姨妈了，心情不好了，状态不对了，只要想，就不需要借口。 如果说这样的现象，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就是咖位大的人，有权力为所欲为。 而像黄薇这样名不经传的二十八线，除了忍受，没有其他办法。 反抗倒也可以，除非是不想在这行混了。 这一行，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能光鲜亮丽的，只有那些顶尖金字塔的人。 有些人，拍了一辈子的戏，最后依旧是查无此人。 还有的人运气不好，拍一部压一部，入行两三年，一个镜头也没能播出去。追求梦想，是需要沉没成本的，而镜头，才是一切的根本。 像那些没有台词的群演，一天十几个小时下来，工资七八十。 有一句台词的，能翻一倍，一百出点头。 还有成千上万的，整日蹲在影视城附近，看见场务，立马就一哄而上，有想解决今天的午饭的，也有异想天开想着能被哪个导演制片人相中，从此一飞登天的。 这里的梦很大，而背后的心酸，只有做梦的人自己知道了。 2. 片场之外，遮雨棚里站在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她手抄口袋，目光望着远处一身潮湿白衣的人，往化妆室走去。 身形单薄，堆纱的白衣裳拖在地上，瘦削的两肩垂立，越发衬出她的虚弱和破碎。 楚今言开口问：“那是谁家的演员，怎么没有见过？” 身旁的助理韩沫沫看过去，知道她问的是黄薇，没有在意地说：“哦，是落日经纪，赵哥儿推进来的，叫黄薇，开机那天没有来。” 因为是时光自家的剧，所以从主角到主要演员，基本也全都是时光签过约的演员。 楚今言基本也多多少少都认识，只有黄薇，从来没有见过。 楚今言神态自若，默了一会，然后吩咐说：“去告诉李秦，让宁玥儿这条不要拍了。” 韩沫沫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才说：“哦好。” 也不怪她，至少这么多年，韩沫沫从没有见过，楚今言会在片场主动干涉她没有参与的戏。 楚今言这人是戏痴，对拍戏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她会极大限度的支持演员按照自己的意愿发挥，有时候甚至还会脱离剧本。 所以，一般来说，楚今言不会干涉剧组里的演员拍戏。 可今天破天荒的，楚今言居然主动问起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让人家的落水戏份不要拍了。 大概，是今天宁玥儿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韩沫沫过去的时候，最新一条已经再拍了，宁玥儿刚拿剑划过去，就听见水里扑通一声，黄薇已经掉进水里了。 宁玥儿还要再重拍，韩沫沫直接开口对李秦说：“导演，今言姐说，这条不用再拍了。今天不早了，让大家伙早点收工吧。” 李秦愣了下，看了一眼宁玥儿，又看向韩沫沫，笑着说：“哦好，好，那就到这儿吧，刚刚那条不错，就那条吧。” 宁玥儿抿了下唇，有些不高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远处朝这边走过来的楚今言，拧起的眉头一下舒展开，她扬起唇角，刚走了两步准备迎上去，就看见楚今言直接越过她，走向了湖边。 宁玥儿嘴角笑容凝固，看向水里正要上来的黄薇。 黄薇呛了口水，头刚伸上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水漫进她眼睛里，她视线有些模糊，下意识抬起头，缓了半天才认出来，居然是楚今言伸手过来。 她攀在那里，抬头又望了望，确认的确是楚今言，才诚惶诚恐地伸手递了上去。 手掌小而有力，抓住她的手，反手将她拉了上来。 黄薇脚跟踉跄，一下没有站稳。楚今言忙抓住她的胳膊，诶了声：“当心！” NG了太多次，两条腿有些使不上劲，再加上她刚刚掉下水的时候，没有站稳，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黄薇心漏了两拍，还是和镜头里一样的声音，独特而又好听。 却又比镜头里多了一丝真实感，这样的真实，足够让人心跳加速。 虽说是同行，可现实里，黄薇见到楚今言的次数，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而这样近距离的，是唯一一次。 黄薇不追星，不知道别人见到偶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此刻如果问她的感受，只有一个字：懵。 飘飘然，连身体头脑都似乎不属于她了。 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懵，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楚今言看着眼前的人，湖水将她脸上的妆容冲刷的差不多了，一张小巧的脸庞，因为虚弱，尤其变得苍白。 比白皙多了一层属于单薄脆弱的白。 “怎么样，没事吧？”楚今言问。 黄薇下意识咧嘴笑，刚要开口：“没——阿嚏~” 喷嚏声有些大，还正对着人家。 黄薇倒吸了口气，忙摆手道歉：“对，对不起——阿嚏~” 楚今言牵唇轻笑，说：“不碍事，快去换衣服吧，当心感冒了。” 说完，伴随着场务的大喇叭声喊：“收工了收工了！”，楚今言转身离开。 黄薇还愣怔在那里，小瑶拿着毯子过来包住她，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应该问楚今言要个签名的。 都说楚今言是出了名的温柔脾气好，她还以为是人设，谁知道，居然比传言的还要好。怪不得年少成名，怪不得人家是影后。 黄薇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小瑶担心道：“跳了那么多次水，别真的感冒了。” 黄薇神情顿住，僵着一动不动，脸色忽然有些苍白。 小瑶见状，忙问：“怎么了？” 黄薇皱眉，单手捂了下小腹，说：“肚子有点疼。” 小瑶忙扶住她，问：“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 “应该不是，才走半个月。” 小瑶：“我扶你赶紧回酒店，洗个澡，我去买点感冒药。” 3. 回到酒店，洗完澡后，黄薇果然开始头疼头晕。 小瑶要去买感冒药，黄薇拉住她，说：“算了，别买了，我对感冒药过敏，一吃浑身就涨红疹。我睡一觉，出一出汗就好了。” 市面上大多数感冒药都有对乙酰氨基酚成分，可偏偏她对对乙酰氨基酚过敏，吃了以后浑身涨红疹，喘不上气，小时候有一回，还 5. 第 5 章 [] chapter 05 “离婚的当晚，程嘉云其实就后悔了。” ——《后记》 1. 晚自习结束后，程嘉云开车回康山别苑打包一些东西。 车开到小区楼下，远远看过去，九楼一片漆黑没有灯亮，程嘉云知道，黄薇今晚不在。 拿了钥匙上楼，开门后，程嘉云站在玄关，感受着一片漆黑笼罩过来。 最近这段时间她们两人都没有回家，家里还是那天早上离开后的样子。客厅外阳台窗户忘记关，今天下雨，窗帘被吹刮到中间，这会被风吹得飘来飘去，像是藏了个人在窗帘后。 窗帘样式还是黄薇挑的，是香雪兰的花样。 买的时候，她说她喜欢香雪兰。 没有开灯，程嘉云换了鞋，熟稔地走到卧室。 天不算太漆黑，即便不开灯，也依旧能看见房间里的陈设轮廓。程嘉云站在房间门口，抬眼看见床头墙上贴着的一张带着签名的大海报。 她不记得这张海报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了，只记得，有一天夜里，黄薇回来得晚。她们作息一向不同，因为职业差别的原因，所以经常碰不到。她早上六七点就要出门去学校，而黄薇因为拍戏常常不回来，就算回来也通常是半夜。最多的时候，她们两三个月也碰不上一次。 现在想想，离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记得那天夜里，听见床头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就看见倾身在床头的黄薇，十几天不见，她其实有些想她。 迷迷糊糊，程嘉云伸手将人捞进怀里，问她在做什么。 黄薇那天心情很好，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笑着和她说：“童初夏帮我要到了偶像的签名。我挂墙上。” 童初夏是她闺蜜，也是大学同学，同在娱乐圈当演员。 程嘉云没有在意，睡意惺忪之中，心里鼻息下都只有她身上的气味，她伸手去捧她的脸，冒冒失失吻了她一下。 那天，她们彼此都愣了一下。 至于那张海报，她后知后觉，是很多天之后才知道，那张海报上的人是楚今言。 忽然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程嘉云推开门走进去，躺在漆黑的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混沌一片。 片刻，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一道铃声。 程嘉云没有睁眼，拿出手机茫然接通：“喂。” “姐。” 听出声音，是程桃兮。 程嘉云应她：“嗯，什么事？” “你那里是不是有一本《布雷克法律字典》啊？”程桃兮问。 程嘉云闭着眼睛，一手拿手机，一手按着眉心，淡声说：“有，是谁用，你用，还是别人用？” 程桃兮知道她那本字典宝贵，轻易不会借给陌生人，遂忙道：“是我自己用，我们综英课教授临时布置了一个翻译作业，和律法有关，我想借你的字典用用。” “等后天周末的吧，我带到S大，正好有个讲座。你当心点，别弄坏弄丢了。” 程桃兮高兴道：“好的好的，谢谢老姐。对了，还有件事？” 程嘉云没有问，直等她继续开口说：“下个月端午，外婆打电话来，问你和薇薇姐有没有空回南城一趟。说要一起过端午。” 程嘉云忽然有些累了，默了好久，才说：“再说吧。” 程桃兮听出电话里姐姐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踌躇了一下，才问：“姐，你没事吧？” 程嘉云思绪浮散，睁了睁眼，扬声：“嗯？没什么事，你和外婆说，不一定有空，端午估计要出差。” 程桃兮抿了下嘴，张着胆子说：“还是你自己和外婆说吧，你和薇薇姐结婚两年，就第一年回了一次南城，去年过年都没有回去，外婆一直念叨来着。外婆近两年精神都没有以前好了，她难得有个念想，你不比我，从上初中就不在家，外婆虽然嘴上不说，怕打扰你工作学习，但我知道，她其实很想你的。” 程嘉云沉默，她和兮兮小时候就失去父母，是外婆将她们拉扯大的。父母去世那年，她只有十二岁，而兮兮，才只有三岁，外婆是她们姐妹两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老人家年纪渐大，想念亲人是常理。 程嘉云心底里一时间软下来，改了口道：“我看看吧。” 2. 程桃兮挂断电话，站在宿舍楼道窗户下，盯着手机愣了片刻，随后转身回宿舍。 宿舍是两人间，她的舍友米乐乐，正光着大腿坐在床边玩游戏，打得浑身带劲，龇牙咧嘴的。 米乐乐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和谁打电话呢？” 程桃兮没有多说，只说：“家里人”。 床边地上掉了一只粉红色蕾丝边小内衣，程桃兮轻怔了下，然后弯腰捡起来，夹在米乐乐床头的衣架上。 她们是上床下桌，米乐乐床边挂了一排的衣服，晚上洗完澡刚刚才收回来的。 程桃兮透过衣服缝隙，望见床上的人。 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一张小巧的脸庞白皙水润，睫毛很长，光照过去，浓密乌黑像鸦翅。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白T，小屁股上只挂了一条肉色内裤，两条雪白的长腿漏在外面。两手捧着手机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穿条裤子吧你，别感冒了。”程桃兮默默收回视线，轻咳了下，一边往书桌旁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提醒她。 游戏里传来“game over”的音 6. 第 6 章 [] chapter 06 【小瑶当助理之前是算塔罗的，一算一个准，论坛里的跟帖堆得老高。 黄薇和程嘉云闪婚的时候，黄薇请她算了一卦。 小瑶说：她这辈子只会结这一次婚。】——《后记》 1. 六月初，下了两场雨之后，S市正式迎来盛夏。 摄影棚里，黄薇刚刚结束了上午的拍摄。 这小半个月来，黄薇工作不算忙，但却也是大小通告没有断。 落日经纪这两年，接的工作比之前多了不少，黄薇虽然依旧是二十八线，但也拍了很多部戏，大大小小的角色在观众面前刷了不少镜头。主角拍不上，排在四五位的配角还是能接到不少的，再加上黄薇片酬开得低，人又肯吃苦，服从性好，所以一年下来，倒也算充实。 拍摄的导演叫贺兆钧，拍摄结束后，比了个OK的手势，对黄薇笑着说：“拍得很不错。” 黄薇点头和他寒暄，浅笑道：“谢谢导演。” 小瑶等在旁边，看见黄薇一结束就忙拿着水杯上去。 黄薇接过杯子大喝了几口水，深呼出一口气。 白皙的脸颊上打了高光，在镁光灯下映射下，精致立体。 小瑶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外卖，快送达了，说：“我给你点了鸡胸肉蔬菜卷，你上回说好吃的那家。” 黄薇又喝了口水，含在嘴里，腮帮子鼓起来，歇了两秒咽下去，有些疲倦道：“有点没胃口。” 小瑶：“早上就没吃两口，拍了一上午，肚子不饿啊。我发现你最近好长一段时间，胃口一直不好，都瘦了好几斤了。” 黄薇：“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看什么都吃不下，也不觉得饿。可能是天热，就当减肥了吧。” 上月底，黄薇在影视城补拍完落水戏，结果重感冒，在酒店休息了好几天，自打那之后，断断续续半个月，人瘦了一圈，吃的也不多。 小瑶接过她手里的水杯，道：“那好吧，就只能我来消耗了。” 黄薇其实很上相，脸型饱满，是正经大青衣那一类的传统长相。不过俗话上镜胖三分，镜头里身材匀称正好，现实生活里还是偏瘦的。所以，她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也没有导演制片人说让她减肥的。 不过，娱乐圈里审美畸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有时候为了接戏，也没有办法，只能随大流。 2. 影棚外，小瑶拿了外卖，就在外面的桌椅上吃午饭，黄薇陪在旁边。 像她这样的小演员，一般工作的地方是没有单独的休息间的，经纪人秦舒予抠门，连个房车都不舍得给黄薇配备，所以，平时如果工作之间时间不长的话，就直接片场附近休息坐一会，等待工作结束。 黄薇抱着肚子，整个身体蜷缩着。 小瑶问她：“怎么了，又肚子疼吗？又来大姨妈了？” 最近，黄薇老是肚子疼，上周也是，小瑶问她是不是来大姨妈，可她说不是，说姨妈才走了半个月，谁知晚上上厕所，就说姨妈来了。 结果不到两天，又说姨妈走了。 这才刚过一周，她又肚子疼了。 黄薇摇摇头，说：“不知道，算算时间，这周差不多要来了，上周没来下来，就一点点红色，应该没正式来。” 小瑶知道她有些体寒，偶尔就会有月经量少，下不来的情况，但大多数还是正常的。 “不然这两天，去医院看看吧，开点中药调理调理。”小瑶道。 黄薇抿着唇，又揉了揉肚子，道：“再说吧。” 想起上午的拍摄，她忽然道：“对了，我刚突然想起来，贺兆钧今天上午对我特别客气。” 小瑶吃着面前的蔬菜沙拉，没有抬头，嘴里含糊问：“怎么说？” 黄薇拿着水杯抵在下巴上，说：“不知道，反正我能感觉出来，和我说话语气都不一样，特别温柔，我和他又不熟。他还和我搭话，问我《红藕香残》什么时候播，我说我也不知道，得看制片人和后期。” 小瑶抬起头，与她视线交汇。 这样的事情，最近半个月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上回拍完落水戏，黄薇重感冒，在酒店休息，后几天就没有在剧组，正好后面也没有黄薇的镜头了，倒也不算耽误事 7. 第 7 章 [] chapter 07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Flag千万不要乱立。” ——《后记》 1. 江大，晚自习教室。 程桃兮在做四级试卷，注意力一直不集中，听力题错了又错，十道题里，错了一半以上。最后，她泄气地拽下耳朵上的耳机线，坐在那里发呆。 自习室安静如鸡，人人几乎都带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之中。 程桃兮垂眼看着面前课桌上散落的耳机线，甚至能听到耳机里，呲呲的听力人声。 实在太寂静，寂静得反倒让她静不下心来。 米乐乐今晚又不在，逃了晚自习。 已经连着好几天了。 自从上回周末，米乐乐去S大听了她姐姐程嘉云的讲座，回来就发了疯了。 那天周末，程桃兮怕米乐乐发现自己和程嘉云的姐妹关系，就没有和她一起去听讲座，是当晚又去了S大找她姐姐拿的字典。 回来的路上程桃兮又去一趟图书馆，耽误了一会功夫，结果晚上回到宿舍，就看见在床上滚来滚去发疯的米乐乐。 米乐乐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也不玩手机，听见她开门进来，倒挂在床边，就对她咧着嘴傻笑，问她知不知道，S大有个美女教授叫程嘉云。 程桃兮看她脑子秀逗了，明明两天前，还和她说过要去S大听讲座，转头就给忘了。 程桃兮狐疑着问她，去听讲座发生什么事情了。 米乐乐就没头没脑地和她说了一句：“我又要恋爱了。” 程桃兮愣在那里，看着眼前两只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就没有再问下去。 至此，半个月以来，米乐乐有事没事就往S大跑，除了上课就几乎不见人。她咋咋呼呼，典型的外向型显眼包，没两天，就认识了一大堆所谓的新朋友。 S大距离江大，没有多远。 两所高校，还常常有教资上的往来。平时学校里有些什么八卦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 三天前，S大的校园论坛帖子里，有人爆料，江大外语系的一个大一妹子，跑到S大法学系追人，还在课堂上被教授揪了出来，谁知下课后，这妹子当众对教授告白，结果被教授无情的拒绝。 有学生称，该教授就是S大法学系，有第一清冷美女之称的程嘉云教授。 程嘉云在S大是出了名的高冷和脾气臭，就连刚来S大任课的时候，就有学生反应说教授上课冷脸，为此法学院的院长还专门找了程教授谈话，可谁知程教授依旧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雷厉风行特色。不过好在，程嘉云在法律这行经验丰富，名气大，专业能力过硬，学生们渐渐地也习惯了她的高冷，都觉得，程教授是天生的冷淡，并不是故意要针对某个人。 不过高冷归高冷，程嘉云不止专业出色，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清绝美艳的漂亮长相。 在S大任教的两年里，断断续续前前后后，向程嘉云告白的人数不胜数。有同校的同事，甚至还有自己的同学，所以有临近大学的学生来告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程桃兮当晚在食堂吃晚饭，就听见隔壁桌有人在议论，随后打开校园论坛，顶头上就飘着一条帖子。她点进去，看见里飘着好几张照片，一眼认出来，人是米乐乐。 这姑娘是真的虎，听了一场讲座，居然就大着胆子向人告白。而告白的对象不是别人，居然还是她的亲姐姐程嘉云。 程桃兮情绪复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即便她知道米乐乐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她哪里是真的喜欢上她姐姐，不过就是一时上头，不知道在心里给她姐姐渡了多少层滤镜。她甚至敢打赌，米乐乐和她姐姐，说的话绝对不超过三句话。 去年刚开学就有过一回，一节排球课上她看上一个大四的学姐，追了人将近两个月，谁知道，到最后发现，人家根本就有女朋友。 程桃兮那时候刚认识米乐乐，不了解她的性子，听说她暗恋失败，以为她会失恋伤心一阵子，当晚她都准备好安慰她的话了，谁知这傻大姐，连夜就买了火车硬卧，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去听一个女团的演唱会了。 那时候，程桃兮就明白过来，米乐乐所谓的喜欢，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深刻。 大概是单纯，直来直去，脑子里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她那由心出发的喜欢，程桃兮忽然也觉得有另一种珍贵。 2. 半夜，片场附近的酒店。 黄薇突然肚子疼，脸色也惨白得难看，房间了开了空调，还是疼得满头是汗。她挣扎着坐起来，看见身下的一点红，整个人愣了愣。 她给隔壁房间小瑶打电话，两分钟后，小瑶过来敲门。 黄薇挣扎着下床开门，小瑶穿着睡衣进来，看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忙问她：“怎么回事？” 黄薇捂着肚子坐在床边，脸上疼得没有一点血色，无力道：“来姨妈了，我没带姨妈巾。” 小瑶瞥见身后床单上的血迹，觉得有些不对劲。 上月也这样一回，就算来姨妈，也不是这么个频率，再说，黄薇也不是月经很不调的那一类。 小瑶：“你确定是来姨妈吗？” 黄薇抬头看了看她，心下以为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了。 小瑶看她一脸茫然，又见她脸色实在不好，最后不放心地坚持说：“上医院，你这样不行。” 黄薇也有些后怕，她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就算宫寒来姨妈下不来，最多前后不会超过两天，不会有这种超过一周，出两次血的情况。 大半夜凌晨，小瑶开车带着黄薇去了附近最近的市二院。 挂了急诊，先去的妇科。 门诊医生是个稍上了年 8. 第 8 章 [] chapter 08 “大概是她和程嘉云命里注定要有交集，所以才到来了这对宝宝。” ——《后记》 小瑶匆忙给黄薇办理了住院手续，医生又做了一些别的相关检查，最后得出结论，黄薇是孕早期，四周不到，有先兆性流产的特征。 她也算是命大，上周身体已经出现出血的状况，她还只当是来大姨妈。这大半月来，又是跳水，又是重感冒，还险些吃了感冒药，一通忙活下来，居然没有出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胎儿目前暂时安全，但是也尚在危险期，检查报告出了以后，医生给她挂上了黄|体|酮盐水保胎。 深夜的医院病房，黄薇换上了病号服，手背上打着点滴，一个人背着身躺在病床上怔怔出神，直到此刻，她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孩子是谁的，自然是程嘉云的。 那个刚刚与她离婚半个月不到的前妻。 四周，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她们正式离婚的半个月前。 想想还真是滑稽。 小瑶缴完费上楼，走到病房门口，看见房间里病床上被朝里躺着的人，没有进去。 沉吟片刻，小瑶转身往走廊上走。 几分钟后，小瑶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大概深夜凌晨，那头铃声响了足足近两分钟才接通，电话里的声音有一丝沙哑，“喂。” “嘉云姐，是我，小瑶。”小瑶说。 半小时，程嘉云开车赶到市二院后，急忙上了住院部的电梯。 小瑶就坐在病房门口椅子上，听见走廊尽头电梯开门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匆忙赶来的程嘉云。 她起身走过去，喊了一声：“嘉云姐。” 程嘉云满身风尘仆仆，从定云区到园区，一个小时的路程，她硬是用了半小时不到就赶到了。 她看见门口的小瑶，心砰砰直跳，微喘着气大步迈过去，问：“她怎么样了？” 小瑶将医生告知的情况又再次向她叙述了一遍，缓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可能情绪有点不好，她还一直是以为来大姨妈。” 程嘉云抬眼，瞥向旁边病房玻璃窗里的身影，半晌低声说：“好，我知道了。” 小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程嘉云推门进了房间。 离婚半个月，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黄薇闭眼背朝外躺在病床上，一只手垫在脸颊下，一只手上打着点滴放在被子外身上，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只以为是小瑶开门进来，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程嘉云站在床后，看了眼床上的人，身形瘦弱盖在被子里，被角里只露出半张脸，清丽白皙。 半个月不见，她瘦了不少。 程嘉云又往前走，走到床前坐下来，轻声喊了一声：“黄薇。” 黄薇身体一僵，听出来是程嘉云的声音，知道是小瑶自作主张，给她打的电话。 她睁开眼睛，抬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人，一双眼睛望过来，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深夜寂静，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黄薇默默看了她几秒，然后伸手拽了下被角，把自己脸蒙起来，阻挡了视线。 程嘉云看着眼前的人把自己蒙起来，像鸵鸟，一时有些好笑。 她微探了探身，伸手又将被子拉下来，露出她一张完整的脸庞，发丝有些乱了，掀翻在光洁的额头上。 程嘉云又喊了她一声：“薇薇。” 黄薇心颤了一下，掀眉看她，说：“别叫得这么亲热，我跟你离婚了。” 怀孕的人脾气不好。 当然，黄薇没有怀孕的时候，脾气也没有多好。 程嘉云轻勾了下唇角，没有和她掰扯这个问题，只抬头看了眼挂在顶上的输液袋，然后又伸手捏住输液线上的小滴管，看了看流速，轻声问：“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黄薇抿住唇，没有回答她。 只盯着她的脸看，眼睛一眨不眨，最后咬着牙问：“程嘉云，我是怎么怀孕的？！” 她们最后一次，是她提离婚的半个月前那晚。 也正好是程嘉云要出差的前一天晚上，那晚，黄薇剧组杀青，几个朋友在酒吧喝酒，回来以后，已经是凌晨了。黄薇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程嘉云早已睡了。因为第二天要去海城出差，要去半个月，所以收拾完行李，她早早就睡了。 黄薇没带钥匙，到家就靠在门上拍门按门铃。 程嘉云听见动静出来开门，门一开，黄薇就往前一栽，倒在她怀里。 黄薇醉得人事不省，程嘉云皱着眉头将人拖到浴室，给她洗澡。 后来在洗澡间就折腾了好一会，程嘉云又将人抱到卧室，黄薇意识不清，拉着程嘉云就不肯放开。 醒着的时候，有许多的话说不出口。 醉得没有意识了，反倒没头没脑地孟浪起来。 黄薇勾住程嘉云的脖颈，将人拉下来，说了一大堆心肝宝贝肉的胡话。结婚以来，程嘉云哪里听过她说这些话，也一时忘了情，低头吻住她。然后，就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黄薇醒来，已经是下午。程嘉云是上午的飞机，一大早就出门走了。 黄薇睁开眼，身体里一阵酸软，她愣了半秒，随即掀开被子一看，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昨晚和程嘉云做了。 结婚两年，她们在一起的次数其实不多。除开刚结婚那时候，婚姻的新鲜感和陌生感都还在，所以彼此配合得还算满意。 但是后来两人工作生活都不同，经常聚少离多，就难得有一回。 因此，黄薇也没有多想什么，更何况，过后程嘉云除了给她打 9. 第 9 章 [] chapter 09 “深夜三点多钟，程嘉云坐在楼下门诊大厅的椅子上，待了两个多小时，一直等到五点多天将亮，才开车离开了医院。” ——《后记》 1. 门外有人敲门，是换药水的女护士。 “要换药水了。”女护士说。 小瑶跟着一块进来，看了一眼程嘉云，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黄薇，她讪讪笑了两下，什么也没有说。是故意跟着护士进来顺便打探消息的。 黄薇盯着小瑶，心里还带着气，忿忿不满她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自作主张告诉了程嘉云。 程嘉云从病床上起身，给护士留了空位置。 口袋里手机忽然响起铃声，程嘉云微蹙眉，深更半夜，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来。拿出手机，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轻怔，随后对床上的人说：“我去接个电话。” 黄薇抬眼，看见程嘉云拿手机出病房的背影，也好奇，凌晨三点的时间，谁会给她打电话。 病房外走廊尽头，程嘉云接通电话，还没有开口，那头就先喊了一声：“小嘉云，最近还好吗？” “小姨，你要问候我，大可以找个白天的时间好吗，你不知道旧金山和这里有十五个小时时差的吗？” 宋霏，程嘉云和程桃兮的亲小姨。因为她外婆生她生得晚，所以比程嘉云没有小几岁，今年刚刚三十五。 三个月前，和她的第二任健身教练老婆离婚后，自称要散心，走出失败婚姻的阴霾，跑去了美国旧金山度假。 那头宋霏一愣，拿着手机的手隔开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想起来，国内此刻是夜里凌晨。 她忙讪笑道：“sorry，我给忘了。” “小张，1056病房输液要结束了，你去看下。”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宋霏怔了下，忙惊问：“大半夜的，你在哪儿呢？” 程嘉云抿唇，知道她听见了刚刚护士路过说的话，只道：“在医院。” “医院？！谁生病了，你还是兮兮？”宋霏听见医院两个字，心瞬间吊了起来，急忙担忧问道。 程嘉云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双双送至医院时，最后两人都没有救回来，是外婆和宋霏抚养她们姐妹两长大的，所以一大家里，都格外对“医院”这两个字敏感。 程嘉云忙安抚她：“没有，都不是，你放心，我和兮兮都好好的。” 宋霏这才放下心来，转念又忙问：“那你大半夜在医院干什么？” 程嘉云迟疑了下，没有告诉她黄薇的事情，一大家里，都还没有人知道她和黄薇离婚的事。 程嘉云只说了一句朋友，又很快将话题岔开：“你突然打电话来，有事么？” 宋霏这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的原因，哦了一声，道：“我是和你说一声，我下周的飞机回国，你外婆说今年端午要一大家一块过。” 程嘉云垂着长睫，知晓外婆是各方都通知到了。 她轻扬眉，问：“你一个人？” 宋霏听出她这话里的意思，提气就道：“不然呢，我当然是一个人！” 程嘉云勾唇：“行，那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和兮兮还有外婆说的。我这里还有事，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程嘉云返回病房。 护士换完盐水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黄薇和小瑶两个人。程嘉云走到门外，刚听见屋里两人正在说话。 不知前面说了什么，小瑶小心翼翼忽然问她：“薇薇，你该不是不想要这个宝宝吧？” 程嘉云停住脚站在门外，也一时愣住，她静静立在那里，和小瑶一起等房间里那人的答案。 深夜病房沉寂，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仿佛连空气也是冷的。 等了很久，程嘉云也没有等到房间里的人开口回答这句话。 孩子是意外来的。 确也实在意外，如果再早来半个月，她绝对都不会答应黄薇和她离婚。 可是现在，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孩子，就成了一个棘手的事情。 没有完整的家庭，黄薇工作特殊，这一二年事业上稍微有了一点起色，她对做演员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努力且当做梦想奋斗的。 而现在，如果怀孕生孩子，几乎就要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和事业。 程嘉云垂头立在门外，心情一时低落到深谷。 她不知道，该说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 她没有勇气劝黄薇留下这个孩子，也更没有资格和立场要求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