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废土世界当妈》 1. 喜提穿越大礼包 [] “你醒啦？”榛桐在一道刺眼的白光中恢复意识。 “体检已经结束了，今天你就可以正式入职啦。”柔软的触感从身下传来，榛桐睁开眼，和一张年轻的面庞相对上。 麻醉的效力渐渐消散，与知觉一同恢复的，还有榛桐有些恍惚的记忆。 几十分钟前，在高维时代的榛桐亲手将自己的养育者送到火化中心，与周围的哀嚎声格格不入，没有任何表情的榛桐走出大门，刚想抽一根烟，却看到旁边地面上放着一个扎着蓝色蝴蝶结的黑色礼盒。 像是有人放在这儿又离开似的，这样的礼盒，榛桐家里还有23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榛桐每年都会收到一次这样的礼盒，时间不固定，里面装的东西不固定，唯一固定的，是送礼物的人的用心程度。不管是标本还是书籍，都是榛桐所喜欢的。 一开始，榛桐没有搭理，但是送礼物的人显然很执着，不管是实验室还是家门口，都有礼盒的身影，直到后来，她的养育者替她收下，礼盒出现的频率才稳定下来。这么多年，榛桐也渐渐发现，礼盒会在她人生中重要的时间节点上出现。 养育者去世，意味着榛桐迎来“自由”。 但榛桐并不开心，周围跳跃的霓虹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雨汽，体内电子元件吱呀作响的运作声，一切的一切都让榛桐感到闷烦，鬼使神差的，榛桐拿起礼盒，然后拆开——空的。 被耍了，这是榛桐的第一想法。 榛桐将礼盒放到一旁，准备从兜里掏出烟盒。 榛桐从兜里掏出烟盒的一瞬间，一阵寒阴风陡然袭来，止不住的往她的衣服里面灌，引得榛桐皮肤表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着凄厉的呼啸声，火化中心前的蓝色转灯明灭，周围的路灯熄了一盏又一盏，如果是其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可能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榛桐不同，在头顶路灯熄灭的一瞬间，她下意识从身后的剑匣里抽出一柄长刀。 榛桐本身属于执法类高阶机器人，谁敢夜袭谁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榛桐一心只想快点把这些破事处理掉，以至于忽视了耳边传来的振翅声，当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体内电线以极快的速度燃烧融化时，榛桐盯着火花中心的大门口，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去你妈的。 总之，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榛桐便是躺在医院走廊上的病床上。她下意识摸上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过的脖子，入手却是一片温热，再伸手，发现原本的哑银色金属被苍白的皮肤所代替。 庞大的背景资料袭来，让榛桐很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只是显而易见的，她的身份好像有所变化。 眼前全息面板漂浮，上面记录着她的基础信息。 姓名：榛桐 产品编号：F9521 产品类型：通用型仿生人 职位：药品推销员、低阶仿生人（“生命培养计划”候选人） 当前世界容积率：43% 所属单位：晖光生物科技股份公司 负责人：兰葵 工匠师：无 设计师：无 保修年份：无 还是个三无产品。 榛桐以前的世界并没有“仿生人”这个概念，但是通过脑内的词汇库，她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但是对世界容积率并没有准确的认知，搜索脑内的记忆，发现对方也没有对这个名词的解释。 但对晖光生物科技股份公司，榛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不就是她之前待的公司吗？ 好家伙，生是公司的魂，死是公司的鬼是吧。 但是毕竟穿越一波，业务和公司分部肯定有所改变，毕竟她以前可没听说过公司有生产仿生人这个种类。 看榛桐的眼神重新聚焦，医务员缩回扒拉着她眼皮的手，在体检单上行云流水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便将躺着的榛桐扶了起来。“能量液阻流会有让仿生人意识模糊的效果，你感觉晕眩是正常的。” “如果行动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去前面领取通行证了，或者你也可以再在这里歇一会，你的搭档会照顾你的。” 榛桐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身旁还坐了一个短发女生。女生双手放在膝盖上，哪怕已经尽力坐得端正，但背脊仍然有些不可控的佝偻。姜不言，榛桐扫了一眼别在女生白色连体工作服上的名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医务人员一离开，空气中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榛桐不太擅长和人类打交道，而对方显然也是如此。 正当她非常纠结该如何和姜不言展开交流的时候，姜不言却十分泰然自若地向榛桐介绍道：“我叫姜不言，是阿尔瓦罗分公司技术部门的人员，是接下来你进行义务污染监测的搭档。” 听完姜不言的介绍，榛桐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简短道：“你好，我是榛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看着榛桐有些不自然的动作，姜不言厚重眼镜下的眉毛微抬，心想道这人好像有点不太聪明？ 不过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区别，横竖只是个仿生人而已，只要不给她添麻烦就行。 等姜不言回神的时候，榛桐已经穿好了公司派发的白色连体工作服，姜不言起身，率先抬腿向外走去。 这是一个被基因病毒污染后的世界，可食生物几乎灭绝，变异怪物横行，为了生存，人类抛弃曾经生活的土地，高筑起城墙堡垒。 堡垒有内外环，虽然秉持着在灾难面前需团结友爱，没有公民等级限制的原则，但是一看价格，外环城市最便宜的胶囊房月租价3000能量币一天。 榛桐此时无比怀念她有房有车的日子，年薪20万，每个月政府还有机器公务员补贴，相比起以前，现在的公司待遇狗都嫌弃。 榛桐想回家了。 姜不言的步子很快，似乎完全没有要和榛桐走在一起的打算，榛桐要快步走才能勉强跟在姜不言身后，就这样，两人顺着人流向出口走去。 这里是亚区外环城市阿尔瓦罗通往城墙外面世界的中检口。在至暗时代，由于以高能量者著称的专家成功预言了这场史诗级灾祸，能量论被彻底证实，每个人的能量从出生起就被能量普查局标定，然后按一到七对公民进行等级划分。 能量越高，越不易受污染物感染，也是被政府重点保护的对象，而能量低者，只能成为污染物的养分或承载体。 不仅如此，能量的变化也是最快检测出人类是否被污染物感染的途径之一，这也是人类看重能量最重要的原因。 榛桐她们现在要去的便是被阿尔瓦罗外墙隔绝在外的渔湖区，是安全毫无保障的地方，也是最低等公民的住所。 穿越冗长的玻璃通道时，榛桐的目光透过玻璃，停留在里面的装置上——数以万计的铜色精密齿轮被齿带连接，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蓝色背景墙上嘀哩嘀哩飞速旋转着，齿轮上方，两排银色机械蝴蝶上下机械跳动着，没有任何生息，只是作为提高人类认知的基本工具。 “距离下次灾难，预计还有8天。”每走两步，甬道上方便会出现写着这样信息的电子屏幕。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榛桐知道这是这个世界极高能量者根据自身对未来进行预言，然后信息整合的结果，这些极高能量者在这里被称为“先知”，就像最初预料到最初灾祸的那个专家一样，所预测的结果基本上没有差错。 人流穿梭不息，铜色地板倒映着穿着红色隔离服，戴着黑色防毒面具的人影，以及银灰色的，被方方正正的铁块卡得密不透风的穹顶。 无端的，榛桐感到一丝压抑。 穿过通道，人流顿时被分散开了，一片巨大的水泥地出现在榛桐眼前，目光往上，是高得仿佛要把天挡住的砖墙。 和想象中的肃穆不同，空地上飘荡着不少吃光了的能量补给袋和食品袋，贴满花花绿绿宣传单的砖墙前，红棕色的帆布随意横拉着，下面四下分散着十几二十个穿着相同，戴着画着“X”字样空气滤罩的人，而在他们面前，一张红布，红底白字尤为清楚——拆除阿尔瓦罗墙，力求家人团聚！ 墙下有不少维持纪律的执法人员，身上或多或少有被砸过打过的痕迹，推搡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暴动甚至波及到其他从通道走出来的工作人员。 不安的气息裹挟着海腥味铺天盖地卷来，姜不言看了一眼不断躲开示威者的人群，又扫了一眼榛桐因为受到威胁而不自觉绻缩的手指，冷声道： “这些人是不会对我们动手的，除了驱逐犯，被关在阿尔瓦罗墙外的都是七等公民，也就是天生或后天病弱残疾的公民，这些公民身体上的缺损会让他们被感染的几率大大增加，哪怕城内的空气一天净化数十遍，他们被感染的风险依然高达百分之四十，所以政府和我们公司达成了合作，他们出钱让我们为这些公民提供基础药品，顺便进 2. 记忆篡改 [] 虽说名字被叫做渔湖，但由于气候被严重破坏，飓风暴雨早就将城外的世界淹没成一片汪洋。榛桐工作服上还带着从中检站内的凉气，对上外面湿热的空气，水珠以极快的速度凝结在表面，然后滑落在地。 海水轻而易举没过榛桐的小腿，腥味夹杂着尸体腐烂的气息像钩子一样破坏着榛桐的嗅觉系统，刚刚还不懂堡垒城市净化意义的榛桐，此时终于明白了净化系统运作的重要性。 被污染的孢子和花粉密集得几乎凝成实质，灰压压的漂浮在上空，如云般以强势地姿态向下压住，潮湿氤氲，榛桐照着姜不言的动作，飞快地将繁复的防护面罩戴好。 孢子和花粉虽不能直接寄生，但其对人体和机械的破坏性仍然无法忽视，尤其是机械，污染物的孢子在雨水的催化下，会强势进入机械的缝隙之间，使其报废或是吸引寻找寄宿体的污染物。 这个世界生物科技发达，仿生人除了体内构造和人类不同，其他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这点和榛桐以前的世界不同，因为更加追求卓越的性能，哪怕再高级，机器人也会带有机器特征。 但这个世界的人类并不会产生恐怖谷效应，一是仿生人大脑里的爆炸程序是最好的保障，二是因为灾难的降临，比起仿生人，人类更害怕变异怪物。 眼看数十只披着防水油布的巨型物整齐地停在城墙外，姜不言拿着通行证，熟练地走到离她们最近的巨型物身边，然后将捆扎得当的防水布扯下，一只由高精度传感器系统、电子元件，钢铁等耐腐蚀材料拼接而成的巨大机械物出现在榛桐眼前。 两只巨大的橙色鳌夹和其余的腿部零件悉数浸入水中，身上背着的是银色钢甲和两个乘坐位。 姜不言扯出工具箱自带的布袋，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工具箱背在背上后，踩着机械沼蟹的钳，翻身就坐上了主乘坐位，榛桐紧随其上。 身为前执法机器人，榛桐的身体素质毋庸置疑，根本没费任何力气的，榛桐便坐上了比自己身体大三四倍的机械沼蟹上。 渔湖很大，分为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区域，区与区之间要跨越深浅不一的水域和沼泽，危险难以判断，因此除了经验十分老道的老司机，机械沼蟹是经过过渡区域的最好选择。 渔湖三区是此次榛桐和姜不言负责的工作区域，离阿尔瓦罗外墙不算远，也是渔湖的繁华地段，相较于其他赶路都要花上一天的小队，她们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将通行证插进机械沼蟹的卡槽里，根据其的自动驾驶定位系统，不出半小时，两人便到了三区最具标志性的拐角楼。 “接下来就需要步行了。”姜不言看了一眼机械沼蟹屏幕上的污染程度，确认在安全范围后，将防护面罩固定在头顶，随后，她扒着乘坐位的边缘，背身跃下，落入水中的一瞬间，昏黑的海水立刻激起不小的水花。 “车费580，记得AA。”榛桐刚效仿姜不言的行为落地，听到她的话，差点又栽水里。 夺少？ 580！ 你看她命值不值580？ 她现在浑身上下也就一千多块钱，出城门前她还觉得那个中年女人给500跑腿费是不是太大方了，结果是她格局小了。 听说过带薪休假，没听说过付费上班的。 吃一堑长一智，肉痛地将钱划给了姜不言后，榛桐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虽然是仿生人，但她身上所有材料都是防水防导电的，哪怕在水里游泳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先进的程序自带污染物探测系统，四周如果有污染物靠近，她能第一时间感知得到。 而此刻，她的显示屏上干干净净，并没有出现刺眼的红点。 但这并不代表污染物不存在，大多数污染物会选择寄宿在人类身上，然后巧妙地躲过勘察。 渔湖三区的建筑以老式红砖洋楼为主，墙面被雨水侵蚀严重，留下刺目的黄褐色印记。水面上，圆状的厚油污随意漂浮着，黑色铁艺楼梯从水里延伸往上，像怪物一样横拉在墙面外侧，通向各个窗户口。 电线和造型奇特的排气筒像触角般从房内延伸在外，和形同虚设的信号柱纠缠在一起。一叠花花绿绿的广告报纸从纠缠的电线缝隙间脱落，飘至榛桐面前。 第一张——救世主队伍莅临阿尔瓦罗城市，助渔湖区肃清污染物。 第二张的广告内容榛桐稍稍熟悉一点，因为出现了她认识的名字——晖光生物科技股份公司旗下的飓风基金会欲在阿尔瓦罗城推出全新药品“藻旋丸”，新品发布会地点在阿尔瓦罗的飓风基金会大堂，于5月7日中午十二点正式开售。 还没等榛桐看清下面辣眼男人旁边“十倍防护，跳得更高，跑得更快”的标语，广告便沉入水中。 榛桐忽然想到，出城的时候，阿尔瓦罗墙上也基本贴满了公司新品的广告单，看着那如同和自己一样的三无产品包装，榛桐不禁有些怀疑。 妈的，自己待的该不会是什么传销公司吧。 正当榛桐脑海里展开无数种想象的时候，姜不言已经从水里捞起了第三张报纸——渔湖区近期发生多起诱拐案件，多名妇女儿童失踪，失踪人员至今下落不明，请各家注意防范。 底下是一个消失在黑夜中模糊身影的配图，因为有花粉的遮挡，只有个轮廓，但姜不言的目光却在上面停留了良久。 “怎么了？”榛桐也看清了报纸上的内容，盯着姜不言几乎凝滞的目光，疑惑问道。 “没事。” 榛桐想要去拿姜不言手上的传单，姜不言却先一步将报纸重新扔进水中，等榛桐再捞起来的时候，报纸却因为泡水而裂开。 榛桐皱眉。 【滴——生命培育计划正式启动，候选人为20人，前10名擢升为公司中级仿生人，获得优渥待遇以及丰厚报酬。】 【任务如下：请找到一名仿生人残次品，将其处理掉。任务截止时间：5月7日中午十二点。】 好熟悉的时间，这不就是在三天之后的发布会之前吗？ 看着优渥待遇和丰厚报酬的字眼，榛桐不可避免地心动。 无论如何，总要恢复她以前在公司的待遇吧，她好歹是执法组的总组长，也是一个小领导了。 “我们的工作主要是检测是否有人员被污染物感染，然后向他们派发我们公司的药品。”姜不言从工作箱中拿出一把类似于手电筒似的东西递给榛桐，按流程向榛桐解释道：“这是电辐枪，按下开关后，巨大的电流可以使污染物或者其宿主短暂的失去行动能力。” 本身已经耐心地解释了，却看见榛桐愣在那里，姜不言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接到了公司派过来的任务。”榛桐从任务中回过神来，挠了挠头，有些抱歉地说道。 “生命培育计划？”姜不言对于这个计划有所耳闻，但因为权限原因，无法了解详情。 “是的，需要我们找到仿生人残次品。”所谓的残次品，指的是性能并没有出现问题，但出现背叛思想，无法无条件服从人类指令的仿生人。看到对于残次品的界定，榛桐再次感慨这个世界对于仿生人的残酷。 榛桐颠了颠手中几乎没什么重量的电辐枪，有些不满地问道：“有刀吗？”比起这种新式武器，她更喜欢用锋利灵敏的冷兵器，她以前的武器就是一把长刀。 “刀砍不穿某些污染物坚硬的外壳，因此很少有人会使用刀这样的武器了。”姜不言虽然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从身上巨大的工具箱中拿出一把半臂长的黑色长条物递给榛桐。 “不过既然你坚持，这个你就将就着用吧，不过你还是要注意，虽然这边明面上会有清理队定期清理污染物，但是中间弯弯绕绕太多，你最好还是保持警惕。” 拿着甩棍的榛桐：？？她并没有坚持啊。 看着姜不言快速收起电辐枪的动作，榛桐一脸懵逼。 她是不是被职场霸凌了？ 不过后来姜不言还是将电辐枪给了榛桐。 虽然姜不言没有把话挑明，但榛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来也是，渔湖区的存在说好听点是为了便于管理，说不好听点其实就是就是将那些驱逐犯和七等公民排挤在外，在这里，工资又少，人身安全又得不到保障，被强制分配在这里的清理队难免怨气横生，工作上也就敷衍了事。 这是人之常情，不知道为什么，榛桐自然而然联想到刚刚第一张报纸上写的救世主队伍。 不知道那又是什么性质的组织。 姜不言像猫一样爬上了铁艺架，示意榛桐跟上后，她躬身绕过排气筒，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洋房内的公共平台。 洋房内的情况和外面大差不差，尽管潮湿破旧了一点，也还没到不能住人的程度，唯一无法忽视的地方，便是整栋楼漆黑，除了外面透进来的光亮，没有任何能照明的东西。 过道的感应灯被密密麻麻的灰尘覆盖，断掉的电线暴露在外，榛桐无法想象夜晚降临时，楼里的居民该如何活动。 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钻进榛桐鼻腔里，她的嗅觉系统发达，能识别出一些人类识别不出的气味。 滴答滴答——檐边有水滴落。突然，重物拖行的声音从空脆的楼上传来，和费力拖拽的闷声不同，声音飞速灵敏，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拖着身体在地上蜿蜒前行。 腐臭气息愈发明显，无端的，榛桐感到脖颈发凉。 “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 榛桐出声的时候，姜不言刚好将电辐枪的另一头打开，白色光线将阴暗的空间照亮，也让榛桐感觉舒畅了许多。 “这边的人缺乏好的生活习惯，有点气味在所难免。”姜不言仿佛没听到刚刚那阵声音一般，淡定说道，随后，两人从消防通道上楼，敲响了了第一户屋主的门。 “咳咳......”还没看到人，剧烈的咳嗽声先从屋内传来，榛桐站在姜不言身后，清楚看到 3. 哎呀，重死了 [] 之前眼窗莫名弹出的“会死”二字此刻像走马灯似地不断在榛桐脑海里盘旋。 疼痛感渐渐消失，榛桐脱力地垂下头，像仿生人接收数据那般，大脑不断有想法闪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榛桐穿越的原因，刚刚姜不言强行植入她大脑的那段记忆已经被清理干净。 但是榛桐不能暴露，根据《联邦法》，仿生人的产生是为了替代人类在危险情景完成任务，生产制造有严格的把控，不是公民，可自由买卖，纯纯的工具人角色。 榛桐已经知道这个晖光公司和她以前待的晖光公司有所不同，目前仿生人是公司最大的业务板块之一，和以前的自主认同公司不同，在这个世界，仿生人的一切都强制依附于公司。 换言之，姜不言或者公司可以随时处理她，并且不用承担风险。 榛桐从没忘记过自己的程序里还有个爆炸系统的事实。 是公司的意思还是姜不言的个人意思？榛桐迅速判断着。 先不要轻举妄动。 榛桐飞快地理清思绪后，在姜不言的注视下缓缓地抬起了头。 “嗯？是我的错觉吗？刚刚大脑好像宕机了一下。”榛桐揉着太阳穴，装作有点迷糊的模样。 “应该是刚刚体检后的副作用。” 姜不言扫了一眼榛桐，看见她脸上的确是一副清澈愚蠢的模样，便三言两语揭过了这个话题。 “好好保重身体，张雷先生。”随后，收拾好一切，姜不言提上工具箱，朝张雷悉心嘱咐后转过了身，临出门的时候，姜不言的目光停留在门口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巨大垃圾上。 “请问这是你今天要扔的垃圾吗？”垃圾袋贴着三区7栋3510的字样，这是张雷的门牌号。 居民需在每包垃圾上贴上居住地，以便垃圾站对违规垃圾进行追责，这是渔湖区的管理条例。 “啊.....是的......咳咳......今天好不容易放假，准备将家里好好清理一下。”张雷捂着嘴，随着喉腔震动，那半透明的皮肉仿佛要掉下来。 “好的，我这就走了，祝您生活愉快。”榛桐原本以为姜不言是想要帮张雷丢垃圾，可她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张雷关门后，重新掏出平板，在上面记录上了张雷的门牌号。 之后，姜不言和榛桐走访了大大小小楼里的所有居民，和张雷一样，渔湖三区的八成居民都选择在这闷热潮湿的天气里穿着高领毛衣，有的甚至裹上了羽绒服，不管是血管都已经泛绿，还是脸部皮肉如张雷般垂坠，由工具箱检测出来的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正常。 唯一超出榛桐想象的，便是每个居民都对姜不言诡异的热情，或者说，对姜不言工具箱中的药品热情。 有些甚至还没等她们进门，便已经想要伸手去夺姜不言的工具箱。 姜不言当然不会让她们如意，榛桐注意到，每次走访完，姜不言只会干两件事：一是将她的记忆篡改掉，二是会去询问居民房间的垃圾情况。 根据目前榛桐对于姜不言的了解，已经大概判断出她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于是，榛桐只能默默将姜不言的一切行为默默记在心里，然后自动伪装出记忆被替换的模样。 直到将药品分完，两人回到公司预定的庇护所里，榛桐都只是按照姜不言的吩咐行事，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去完成你的跑腿任务？注意时限，超过时间可是要赔钱的。”庇护所大堂内，姜不言扭扭疲酸的脖子，看向榛桐，自然而然地开启话题道。 “等会就去。”光线在厚云下愈发变淡，进入黑夜不过是瞬时的事情，早在工作的时候，任务待完成的消息便一条又一条的弹出来，榛桐不喜欢拖延，准备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把事情办了。 “晚上出门注意安全，这附近可能还有遗漏的污染物。”正当榛桐以为姜不言转性，还会安慰她两句的时候，姜不言又开口道：“仿生人在和我的搭档的时候出问题的话，检查报告，扣钱啥的都要冲我来。” 榛桐：........今天也是拒绝感动的一天。 庇护所是由坍塌房屋中保存得较为完善的建筑改造而成，不算大，也算不上干净，只是相对于其他楼房，那股冲天的腥臭味要减淡许多。 白炽灯在晚风中摇摇欲坠，晦暗的灯光偶尔闪过柜台后面由黄铜砌成的电气管道，宛如静待的怪物般。 由于海水的泛滥，大堂垫上了厚厚的水泥，姜不言和榛桐拿着通行证，干干的在大堂等了十几分钟，可仍然不见半个人来为她们办理入住。 姜不言开始感到烦躁，左腿单撑着，右脚颇为不耐烦地抖动着。 “这个庇护所的负责人是死了吗？” “我一直在这里呀。”姜不言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突然从两人右侧传来，紧接着，一个脸色发青，穿着棕黄皮夹克的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饶是有监测系统的榛桐也被吓了一大跳。 棕黄色夹克颇大，都快到男人小腿的位置，就这么宽宽大大架在他身上，显得他身量极小，男人的目光先是从姜不言身上扫过，紧接着是她手上的工具箱，直到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榛桐脸上，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我前段时间才来过这里，那时的负责人不是你。”无视掉男人的打量，姜不言双手交叉在胸前，皱眉道。 榛桐也皱起了眉头，男人头上架着一个硕大的防毒面具，大到将他的头发都支起，这种装扮在这个世界很常见，但对榛桐来说很稀奇，因此如果出现在周围，她的目光能第一时间锁定。 但她却毫无察觉，就好像这个男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我是常驻在这里的客人，叫徐成，这里的老板有事出去了，让我在这里帮他看会店。”徐成笑嘻嘻地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轻车熟路打开了锁住柜台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看他有钥匙，姜不言也不再过多纠结，将通行证递了过去，等着徐成录入信息 4. 螃蟹怪物 [] 姜不言和榛桐入住的地方，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寝室，逼仄狭小不说，空气中还漂浮着难言的臭味。 整个空间内，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钢架床和一张暴露出棉花的破烂沙发摆在正中间，便再无其他设施，连个洗漱的地方都没有。可姜不言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将工具箱安置好后，便径直地倒在了床上。 姜不言都没什么好收拾的，榛桐就更没有了，简单认个门后，她便向姜不言招呼道：“我去完成任务了。” 姜不言连个眼神都懒得回榛桐。 榛桐也不在意，先是过了一遍大脑中的地图定位，然后将包裹放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是的，肚子。 榛桐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设计的仿生人，在无比精密的零件下，还留了一个空间放东西。 无端的，榛桐想到了以前住酒店时，酒店送外卖的机器人。 榛桐下楼，在路过庇护所前台的时候，榛桐特意看了一眼有没有徐成的身影。 徐成不在这里，腐臭的味道却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榛桐皱眉，略微地加快了脚步。 榛桐要去的地方离庇护所并不算远，窄小的地图由绿色安全区和红色危险区两个大板块组成，而醒目的红色五角星便在安全区的边缘。 和白天的死寂不同，渔湖区的夜晚反而有了一点点生活的气息，行走在幽黑的海水中，身边时不时传来属于其他人拨开水浪时的荡漾声，炊烟袅袅升起，偶尔的亮光照在路边臃肿的身影上。 榛桐注意到，相比于白天空旷的路边，晚上各个街口多出许多红色的大型卡车，“垃圾回收”四个大字在白色车背上非常显眼。 路过驾驶位的时候，榛桐看到里面坐着两个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黄色防护服的人。榛桐的目光有一瞬间和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相对上，不过也只是一瞬，男人便将车窗摇了上去。 滴——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完成任务，已为您规划出最优道路，请立即前往。面板的提示音使榛桐短暂回神，看着重新规划的路线，榛桐照着行驶。 伴随着水声，榛桐拐身进入一条只容纳一人行走的巷子里。 天色已经暗下去，四周没有灯光，昏沉得榛桐只有眯着眼睛才能看得清路。 水滴顺着墙壁上的黑色水痕蜿蜒，突然，榛桐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水中行走的声音，粘腻的视线如电流爬上脊椎，可等她猛地回头的时候，身后却空空如也。 榛桐的眼神兀的变冷。 脚步不停，榛桐继续向前走，可眼前这条狭小的巷子却像永远走不到头那样，左右永远都是那密不透风的红砖墙。显示屏的地图上，红色指针以一个飞快的速度左右摇摆着，彻底失控。 榛桐索性停下了脚步，打量着四周。 身边仍是高得将天都遮住的楼房，灰色破碎的石砖毫无生气，尽管难以置信，但通过周围不断变换的光亮来源以及地图上的指针，榛桐还是确定了她这几分钟内不断瞬移的现实。 突然，榛桐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坚硬光滑的东西，脚底一滑，失去平衡后，身体直直地向水里栽去。 而倒进海水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拽着榛桐的脚踝向后拉去，机械骨骼在水底发出牙酸的声音，仅仅一瞬，榛桐便被那股力量拖行了数十米。 而等那股力量消失，榛桐好不容易从水中起身时，她已经被拖行至一个完全黑暗的死角，夜行模式打开，几团形态各异的黑影从身下幽黑的海水中浮出。 等那几团黑影近乎要走到榛桐眼前，榛桐才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三具身体高度腐烂的人。 哦，应该不能叫人，榛桐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生物，头已经没有了，两根带着眼珠的触须从脖子上伸出，一边感应着空气中湿度和风速的变化，一边发出“格鲁格鲁”的声音，像是骰子在骰盅旋转的声音，青色外壳像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尸体上的皮肉，六只爪鳌紧贴在身上，剩下两只像刀一样刺进尸体的腿部，依靠着尸体的肌肉骨架行走着。 从远处看就像三个有些臃肿的人一样。 榛桐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污染物的概念。将人类食用干净后又变成人类的模样，在黑夜中潜行，吸引其他人类的靠近。 和植物类污染物依靠孢子和花粉进行污染不同，动物污染物本身哪怕不侵入人体也会对人体神经造成损害，俗称精神污染。 但榛桐只是长得像人类而已。 【注意，该区域发现污染物靠近，请在30秒内迅速撤离！】 倒计时已经开始，榛桐将透明的防护面罩从头顶取下来戴上，而螃蟹怪物也像感应到了什么，张开面前的两只巨大的鳌夹，张牙五爪地朝榛桐跑来。 而就在他们将爪子张开的一瞬间，胸口圆形，周围排列着歪扭尖牙的口器也暴露出来。 下坠的眼珠像探测器般的轻微扭动，帮助他们识别位置，嘴巴微张，像是看到珍馐一般，黑色的粘液从他们嘴角淌下。 寄宿体没有人类意识，他们甚至没察觉到榛桐根本不是人类，捕猎的本能驱使他们靠近榛桐，他们清楚，眼前的人在被精神污染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撑一分钟。可下一秒，榛桐却从身后掏出甩棍。 她也想看看，换了一具身体，她的战斗力是否减少。 六只鳌夹同时挥舞到榛桐面前，榛桐举起甩棍，用甩棍底部狠戳至离她最近的一个螃蟹怪物的腹部，果不其然，很坚硬，但是榛桐的力量依然让其退后了几步。 随后，榛桐挥舞着甩棍，看准其中一只螃蟹怪物的鳌夹表面，将甩棍竖起，像筷子一样，用最小的着力点砸了下去，一瞬间，青壳碎片飞舞，底下的白肉露了出来。螃蟹怪物张着腥臭的嘴想前来啃咬榛桐，却反倒被榛桐砸断了关节。 原本榛桐已经占据了优势，突然，榛桐眼神一晃，猛然有种腾空的感觉，等脑海反应过来的时候，榛桐 5. 你受伤了，快跑 [] “你知道是我？”身后并没有出现徐成的身影，榛桐知道有些污染物附带的有特殊能力，因此并没有大惊小怪。 “不管你信不信，你的味道太突兀了。“榛桐皱着眉头将手上的腥臭粘液甩开。 在暗处，徐成看到榛桐歪头，杂草般蓬乱的短发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没有过多的表情，眼神里也尽是漠然。 “你的目的是什么？仿生人应该不满足你寄生的条件。” 榛桐没有说谎，仿生人最多只能被破坏，一旦被污染孢子侵入系统，就是一堆废铁，没有能支撑污染物成长的能量和养分。 “嘿嘿嘿，虽然你是仿生人，但你比普通人类更加吸引我，你是完美的容器。”徐成尖细沙哑的声音从榛桐两侧传来，空灵又遥远，使得榛桐根本没办法确定他的位置。 “普通人的营养能量一旦被我吸收完毕，就和一滩烂泥没什么区别，但是你很特别——我能感觉得到，如果我能寄生你，我也许能获得新的生命，也许我能像人类一样存活。” “簌簌簌簌”的声音传来，榛桐扭头，发现刚刚还在水中沉浮的螃蟹怪物尸体此时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压到水下，伴随着某种动物啃食木头一样的声音，螃蟹怪物的丝丝缕缕的白肉随着海水荡漾，在昏黑海水的称映下，看起来可怜又恶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破碎感吗？爱了爱了。 榛桐不会傻到产生烹饪污染物尸体的想法，污染物的产生，归根到底是因为环境的恶变，她是嫌活得久了才会吃下涵盖着病毒的污染物。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标？” “这是我和我所有同类的目标。”随着越来越多的青壳碎片浮出水面，水底的阴影越来越大，很快就汇集成一个人形。 一条类似于章鱼触手的藤蔓猛然冲出水面，向鞭子一样直直地朝榛桐挥来。 因为光线的限制，触手抵达至榛桐面前，榛桐只看清了触手粗糙不平的表面浮现着许多指甲盖一样的白色凸起，密密匝匝的，白色中间有一小团黑色，随着榛桐的行动滴溜溜地转着。 触手挑衅似的划过榛桐的脸。触手上的眼睛边缘不齐，榛桐只觉得被某种粗粝的舌头舔过一样。 好可爱，拿远点。 榛桐后撤一步，像打棒球一样地挥出甩棍，而就在甩棍接触到触手的一瞬间，看似拥有巨大韧性的触手却像纸壳一样散开，大团大团的黑色物体落到榛桐身上，底部像吸盘一样附着在她的皮肤表面。 又是腾空的感觉，仅仅一瞬间，榛桐来到水底巨大人形的中间。 “咯咯咯.......你逃不掉了。”湿冷粘腻的物体攀附至榛桐的小腿，像是虫类蠕动一般，引得榛桐只皱起眉。 好一个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光会恶心人。 “谁说我要跑了？” “嗯？” 水下阴影眼睁睁地看着榛桐拿出了电辐枪，还没等徐成反应过来，榛桐就打开了开关，随后，榛桐将电辐枪丢进了浑浊的海水里。 徐成：....... “我防导电，你们防吗？” 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巨大响声，身下荡漾的海水直接变了形态，随着电流的方向拐弯，无人居住的居民楼外，缠绕的在电光火石间像烟花一样爆炸开来，照亮了榛桐冷静、苍白的脸。 榛桐的行为逻辑很简单，既然姜不言一再强调渔湖区有清理队，那清理队总不能一个一个逮污染物吧，总归是有最快的方法。 大范围的海水就是最好的切入点，反正她全身的材料都是采用目前最先进的生物材料，贵总有贵的道理。 榛桐在杀螃蟹怪物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但是比起快速解决污染物，她更想摸清楚自己的实力，这才让徐成逮住了机会。 因为社会需要抓捕罪犯，因此榛桐就被创造了出来，她是执法型机器人，哪怕在高压的环境下，她也会近乎自虐一般，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完成任务。 榛桐不是一个聪明的机器人，但她是一个能很好完成任务的机器人，在没获得自由的前十年，榛桐一直这样生活着。 因为皮肤的破损，加上水汽的浸湿，哪怕榛桐防导电，身上依然传来若有若无的麻意，但比起她，徐成和人形的状态就要糟的多，在大范围的电击下，它们哪怕想跑也没有机会。 若有若无地焦味传来，混合着腥气，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身下的人形被冲散，海水表面多出了一些黑色的漂浮物。 榛桐眼疾手快，抓住了其中最大的一捧，也是最先恢复意识的污染物，将其握在了手里。 “放开！你这个不讲武德的人类！”徐成尖细的声音传来。徐成本想通过空间移动将榛桐拖拽至同类的聚集点，依靠数量庞大的同类，将其制服后，在趁机寄生在她的身上。谁能想到榛桐不按套路出牌！ 榛桐没有搭理徐成的叫嚣。 污染物握在手里其实有点扎，其表面是密密麻麻的尖刺，但是将黑色尖刺扒开，底部却是浓郁的绿色，看着就是黑中带绿的效果。 而被攥出来的一瞬间，黑绿色物体表面立刻凝结出一层白色的透明晶体，而眼看徐成被抓住，它的同类也抛弃它，从榛桐身上逃走了。 最后只剩一个小球球被榛桐抓在手里，就是徐成的实体，在榛桐曾经的世界，称呼其为苔藓。 绿色的细小叶片和棕色的根茎混合在一起，在黑色尖刺底下为金黄色孢子提供保护空间，应该是变异的缘故，虽然是苔藓，但又和以往榛桐对于苔藓的印象不太一样。 徐成显然是不死心，丝线一样的絮状物杂糅在短小锋利的叶片中，随着丝线的上下浮动张开，鲜红色的细小口器蓄势待发。但单单一个它，显然不能对榛桐造成什么影响，被榛桐轻而易举制服。 苍白，破败的仿生人捧着一湾绿色，在黑黝黝的空间格外扎眼。 “藓类变异植物，D级污染物，智商很高，生命力顽强，在大批植物死去的情况下，他最先进化出自我意识。但是因为战斗力低下，只能以群体为基础进行活动，所需养分大，需多次更换寄宿体。” 白天那个意识再次出现，是像之前一样，用鲜红的字体跟榛桐交流，榛桐怀疑这是新手教学系统。 因为已经达成了合作，榛桐暂时并不对其保持警惕意识。 金色的孢子在榛桐的凝视下瑟瑟发抖，在这之前，榛桐已经了解到孢子和种子不同，孢子只是一个细胞，而种子则是一种器官。但在某些单细胞植物上，其孢子也是种子。一旦被污染物的种子寄生，污染物在成长过程中便会不断吸收人体内的养分和能量，还会随时随地散播污染孢子，攻击人体的神经系统，使得人类癫狂致死。 “那渔湖区失踪的人和他有关系吗？”看到系统所说的需要多次更换寄宿体，榛桐不禁联想到渔湖区的失踪案件，自然问道。 “可能性不大，藓类植物攻击力弱，更擅长逃脱，连日常进食都只能捡其他污染物剩下的，若单个寄生完整的人类，会被高级变异植物视作目标，然后被蚕食干净，若是群体寄生，则会因为目标太大，能量场发生变化，引来清理队，如果是他 6. 神秘的水母酒吧 [] 榛桐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死角，三面无法逾越的高墙阻挡了她翻墙逃生的可能性。 “检测到附近有生命体活动！”正当榛桐思考如何逃离的时候，一道沉入水底的大幅红光不知什么时候扫过她所在的区域。一个声音高喊道，紧接着，数十道手电筒光向同一个方向汇聚，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几个倒影逐渐逼近。 几乎只剩黄白色骨骼的尸体被榛桐勾过来，然后向远处抛去，声响引得脚步声加快，电筒光也在瞬间变了方向，榛桐屏息潜入水底。 “没用，水太浅了，你身体所用的超轻碳纤维会让你浮起来，他们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根本不需要系统提醒，一潜入水底，榛桐就感觉到身体不可控地向上浮起。 “别打扰我。”潜入水底，榛桐的视线更加受限，微生物趋之若鹜地附着在她的身上，榛桐抚开没有章法漂浮的发丝，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种行为在系统看来已是无用功，它干脆彻底摆烂，不再提醒。 终究是选错人了吗？ 看着已经步入这个区域的清理队，系统沉思道。 “是高度损坏的C级污染物和F级污染物，心脏被破坏，种子下落不明。”尸体漂浮到巷子口的转角处，几乎是一瞬间，绿色的扫射点遍布整副躯体。 可眼看尸体并无动静，一个穿着天蓝色连体工作服的队员一手举着清理枪，一手抄着类似于吸尘器的机器，在尸体上扫描了一遍后，沉声道。 “此处能量波动最大，但无法探测出生命体的具体位置，应该是躲起来了，各方位注意，此生命体被污染的可能极大，为防止逃脱，即刻包围，地毯式搜索。” “千万别让被污染者出现在救世主队伍前面，他们领队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妈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渔湖区的清理不到位，我们整个总支队都要遭老罪了。” “是。” 像吸尘器的探测仪扎进水里，像可怕的寄生虫，向清理队提供着水里的画面，水体被探测仪的灯光照亮，在水面上形成圆状，如网一般，将水里的榛桐包围。 眼看探测仪离自己只有仅有几米远，忽然，榛桐像是发现了什么，在内心松了口气后终于有了动作。 指甲抠住最底下的水泥地，身体重心尽量向下，为了维持水面的平静，榛桐像一具枯木一样在水中轻微移动着，清理队向前，她也向前，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十只蓝色裤腿。 终于，榛桐移动到了墙角，手指摸索片刻后，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犹豫的，榛桐手指突然用力，运用独属于仿生人的巨大力量，将封死的地漏猛地提了起来。 “在这边！” 石头与石头相碰撞，一直以来平和的水面有了波动，伴随着强烈的恶臭，本就昏黑的海水更加浑浊，可榛桐顾不上了，手指抠上地漏边缘，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沉了下去，随后，又用力将地漏板封死。 榛桐逃离成功，可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地漏上小孔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和那眼睛对视上的一瞬间，榛桐感觉自己全身所有力量都被抽空，巨大的紧张感使她无力。 好在，榛桐很快发现那只眼睛属于探测仪器上的装置，没有灯光加上视线有限，清理队并不能看清她的脸。 一鼓作气地，榛桐掉了个方向，向下水道游去。 “靠！她打开地漏跑了！” “疯了吗？这也太拼了，地漏下面全是屎啊！”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有被寄宿可能性的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了，如果逃到其他管辖区域内，后果不堪设想，马上给我调取监控，将从这个路段路过的人全部调取出来！其他人通知下去，将渔湖区的地下出口全部封锁！” 榛桐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将会给渔湖区带来多大影响，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断从自己眼前漂浮而过的排泄物上。 呕，太痛了，太痛了啊！ 这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榛桐虽然为了保护自己不折手段，但是也从未如此狼狈过。 仿生人身体各个器官系统的运作互不干涉，也就是说，榛桐现在虽然开启了闭气模式，但依然能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 “你好拼。”新手系统也被榛桐这种奋不顾身，如同小强的精神震惊到了，良久，在眼窗上打下三个字。 “废话，我不逃能怎么办？你没看到那清理队一个二个跟个小武器库似的，我要是晚走一步，我估计都得成筛子。”榛桐双手刨动，顺着管道向前游动着。 地面饶是一片汪洋，底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几乎和海里游泳无异，危险也是未知的。不过这对于此时浑身带屎的榛桐来说，已经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按照人类的话来说，精神稳定来源于太过倒霉，榛桐现在就觉得自己就很稳定。 一天的时间内，养育者去世，在获得自由之前意外死亡，抛弃曾经的一切成为最低端仿生人，和污染物打架负伤，现在还被迫吃屎。 无所谓，毁灭吧。 榛桐在心底默默向这个世界竖了一个中指。 不过老天还是有点良心的，至少在下水道的时候，榛桐没有碰到其他污染物，系统说她是运气好，而榛桐只是单纯觉得污染物对环境应该也是有要求的。 根据大脑重新规划好的路线，榛桐游到了出口的位置，还是熟悉的操作，顶开地漏后，借助水的冲力，榛桐用较为干净的海水将自己身上的污渍冲掉。 【您已到达指定位置。】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榛桐甩甩水，双眼无神地朝前迈去。 根据地图，榛桐知道这里是渔湖三区的边缘，也是三区最后一片海拔较高的地方。这边海水最多只达膝盖，可只要迈过安全区域，便会被海水整个吞没。 神奇的是，虽然榛桐在下水道游了约莫半个小时，此时站在这里，却能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阿尔瓦罗城。 有种白跑这么远的无力感。 榛桐将肚子里的包裹拿出来，按照地址，走到最终位置。 这是一片类似于上辈子露营根据地的地方，四五个高低不一的蓝色塑料布帐篷伫立在木质平台上，塑料布垂下长须，被狂风吹得咧咧作响，从远处看就像是几只远离城区的破败水母，单独扎在四周荒凉的水面上。 被玻璃罩保护着的油灯被风吹得摇晃，里面跳动着的火苗岌岌可危，黄色的灯泡下，“音色酒吧”几个字潦草又敷衍，而在酒吧后面，“川川药店”又格外瞩目。 根据任务上的信息，榛桐确定自己要找的是一个名叫莫柳音的女孩，凭着直觉，榛桐走进声声不息酒吧。 原本以为只是外面的装潢像水母只是巧合，待榛桐走到里面后，她才明白那纯粹是老板的个人趣味——和脆弱不堪的外观不同，蓝色塑料布下的木质房屋能容纳将近十五个人。 房屋中心垂钓下的巨大水母吊灯几乎挨到人的头顶，吧台上是由无数废弃金属碎片拼接而成的水母形态，这个世界的水母早已灭绝，墙上贴着的水母照片看起来像是从不同的生物资料书上撕下来的。 房间也没 7. 或许是碰到菩萨了吗？ [] “莫柳音！”原本榛桐还想问莫柳音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料，下一秒，两人的声音被一个沙哑的声音打。 紧接着，帘子被挡开，随着轮椅吱呀作响的声音，一个长相俊美，留着中长发的男人滑着轮椅出来。 是莫川。 原本以为莫柳音已经够惨了，可看到莫川，榛桐才知道什么叫惋惜。 和现代明星不相上下的脸上，一只眼睛呈现出明显的灰白色，使得本就苍白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死气，干瘦的躯干下，一双腿已经和轮椅改造在了一起，大腿根陷在钢铁中，被一块破旧的红色毛毯堪堪挡住。 虽说两人各有各的不幸，但榛桐看了一眼莫柳音，又看了一眼莫川，两人不能说长得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我和莫川不是亲兄妹。”莫柳音行动已经极不方便了，但看到莫川，还是下意识伸出手去帮扶，可她才伸出手，就被莫川的轮椅把手挡开，而莫柳音也不在意，看出了榛桐眼中的疑惑，她一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收回手，一边淡淡说道。 榛桐注意到，莫川的手上并没有能量屏。 “渔湖区并不注重身份，反正大家都是被抛弃之人，能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 “仿生人是吧，皮肤破损严重，元件有被水浸泡的现象，应该是做了防水隔层，不然早就短路了，虽然并无污染和被寄生的症状，但是以你这样的状况，连迈进阿尔瓦罗城的大门都费劲，还是做一个生物组织缝合手术吧。”莫川转着轮椅，前后左右大概地看了一下榛桐的情况，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这样的伤口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 期间莫川的手碰上了榛桐的手臂，出乎意料的凉，哪怕是和没血没肉的榛桐比起来，榛桐依然感受到从他指尖传来的冰冷，宛如另一个仿生人。 “生物组织缝合手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高级的样子。 榛桐本来是想发出土狗的感叹，但莫柳音显然理解错了意思，以为榛桐是在质疑他们的技术，解释道：“莫川是有资格证的，他以前是医生，现在也是，只是出了点事情，但并不妨碍他进行手术。” “这个手术多少钱？能分期付款吗？”榛桐有点犹豫，实话实说，她现在的荷包的确算不上充裕。 但莫川说的没错，仿生人没有自我愈合的能力，眼下以她的情况，可能还没到阿尔瓦罗城，就被清理队的人射杀了，因此，榛桐只能答应，然后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要知道她现在身上只有两千能量币不到，联想到现代的手术费用，榛桐只觉得非常头痛。 可谁料，莫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榛桐，又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吧台上的包裹，没什么表情地说道：“都特意跑一趟了，就不收费了。” ？？？她这是碰到了人类菩萨吗？？ “还是给吧。”思考良久后，榛桐还是说道，她不喜欢占便宜。 “随便你。”莫川也懒得阻拦，干脆地说道。 跟着莫川进入所谓的无菌室，榛桐发现，外观看起是几个帐篷的居住地合在一起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木屋，前厅是酒吧，背后就是医疗站，中间是各式各样的房间。 这种搭配就很清奇。 “或许，你能帮我把我体内的炸弹拆下来吗？”躺在白色的手术床上，榛桐象征性地问了一下。 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莫川直接反问道：“你是想再也醒不过来，还是醒过来待在监狱里？” 榛桐的幻想破灭，虽说以前当机器人的时候也有限制，但并不像这边这样直接植入一个炸弹，性命握在别人手中，这种感觉实话实说，非常膈应。 手术室内有一台巨大白色机器，榛桐闭上眼睛，耳边只有工具碰在一起的冰冷声和机器巨大的嗡鸣声，莫川说，这点伤口不用打麻药，榛桐也怕打了麻药后自己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也接受了这个提议。 幸好手术的时间很短，约莫几分钟，身上的伤口就已经缝合完毕，除了皮肤表面有细微的拉扯感，连个线头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曾受过伤。 榛桐对这个世界的生物技术的发展程度有了大概认知。 “分子和皮肤融合需要时间，过一会儿拉扯感就会消失，另外，你的零件有所损伤，所幸不是核心，我这里没这么好的材料，你只能将就一下了。”看着榛桐醒来，莫川用手指来回抻动榛桐缝合的位置，确认看不出痕迹后才说道。 “没事。”榛桐扭动着脖子，感受着分子材料的韧性，她对机械也有一些研究，只要有钱，以后再换好的就行了。 “你如果实在要给手术费的话，就将你替换出来的零件给我，这种硬度的材料是渔湖区居民触碰不到的，能卖不少钱。”莫川修长的手指在那几个小小的零件上敲了敲，笑着说道。 “行。”榛桐本身也听不懂人类的潜台词，对方只要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榛桐刚想下床，一个装着两粒绿色胶囊的白色瓶盖出现在她的眼前，“以防万一，把隔绝药吃了。” 胶囊在这个世界也并不稀奇，只是榛桐眯着眼睛，只觉得胶囊上面的黑色水印标识越发眼熟，直到那片黑色叶子和刻在脑内的公司logo重合，榛桐才发现这药就是姜不言带来的药。 下一秒，她环视四周，发现透明的药品柜里，花花绿绿的药品瓶身上，竟全部印着那扎眼的黑色树叶，数量庞大，感觉比她们的资源都还丰厚。 “这药我们有。”出于习惯，榛桐并不想往自己身体里补充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加上一想到渔湖区居民对隔绝药那不正常的热切态度，以及透明的肿胀皮肤，榛桐暗暗摩挲了一下手指，直接拒绝道。 可莫川的态度却很强硬，硬要看着榛桐将药吞下，榛桐只好就着水将那两粒胶囊吞下。 “这些药都是我们公司的？”榛桐一边喝水，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 “是的，都是你们公司送来的义务资源。”出现在渔湖区的仿生人，加上正值义务医疗期间，莫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榛桐的身份，只是他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说道。 “不是说隔绝药吗？” “药也不能当饭吃呀。”像是想到什么，莫川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使得整张脸的郁色都消散开来，但对于看多了人类笑容的榛桐来说，她觉得莫川的笑容并不是真心的。“清理队日日劳作，污染物其实并没有多少，对于渔湖区人民来说，不被饿死才是最主要的。” “我充当的也只是一个药贩子的角色，渔湖区的人将药卖给我，换取食物，我再托关系将药卖回给阿尔瓦罗城里面的人，毕竟城内的人的命比我们更值钱，他们也更珍惜。仿生人小姐，这应该不违法吧。” 榛桐只觉得莫川的话有些怪怪的，莫川突然向她询问，她也只能如实说道：“公司只负责生产，对于药品的流通并没有严格管制，哪怕有，我想那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莫川的笑点，莫川突然笑了起来，他垂着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因为笑容，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仿生人小姐，你有没有长期住在渔湖区的打算？” “不要。”榛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不想再被屎淹一次了。 可莫川显然意会错了榛桐的意思，垂着头，自顾自地喃喃道：“这也是正常的。”不等榛桐答话，莫川忽然又抬起了头：“仿生人小姐，要来一杯水母酒吗？放心，不是用污染物制成的，这是渔湖区的特色。我请客。” “我以为渔湖区的资源很紧张。” “可能我们更害怕清醒，就像是不能落地的候鸟，比起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渔湖区的居民更需要寻找精神上的栖地。”莫川十指交叠，平静说道，莫名的，榛桐感觉到了莫川的苦涩。 “不用了，工作时间我不喝酒。谢谢你帮我治疗，东西我也已经送到，告辞。”治疗已经完成，榛桐没必要停留，礼貌性地向莫川和撩开帘子 8.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 榛桐和新手系统边聊边按照地图向庇护所走去，仿生人的速度不慢，很快她就抵达了熟悉的红砖房附近。 比较意外的是，就在榛桐快要走到给张雷所居住的房子前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姜不言的身影。 嗯？姜不言在这里干什么，榛桐刚想上前看个究竟，突然，姜不言身后的楼梯口出现了两个人影，那两人穿着黄色防护服，正费力地将一个被黑色塑料袋装着的长条东西费力往红色的垃圾车上抬去，哪怕光线昏暗，榛桐依然认得那就是晚上坐在垃圾车上的人。 他们手中长条东西约莫50cm宽，170cm长，不像垃圾，倒像个人。 “三区7栋3510，张雷，回收完毕。”看着那两人将黑袋子抬上垃圾车后的舱体内，姜不言一边喃喃道，一边往纸上写着什么。 而下一秒，像是察觉到什么，低头做记录的姜不言突然抬头，目光朝榛桐所在的方向扫视过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以及被小雨砸出大小不一波澜的水面，姜不言皱紧了眉头。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那个愚蠢的仿生人的影子？是错觉吗？ 而此时，因为太过慌忙，只能被迫匍匐在杂乱垃圾堆后面的榛桐连喘气的间隙都没有。 急！回家路途中发现工作伙伴不为人知的秘密该怎么办？ 脑海中渔湖区不断有人员失踪的新闻闪现，榛桐脑海警铃大作。 但榛桐不能断定姜不言就是失踪案的幕后黑手，因为渔湖区很早之前就有人员失踪，而义务医疗又是隔一段时间才会有，加上阿尔瓦罗城的居民不能随意外出，姜不言并没有持续绑架的条件。 要想知道此事是否与姜不言有关系，关键在于他们是否真的绑架了张雷。 榛桐一边透过垃圾堆的缝隙观察姜不言的动向，一边在脑海里梳理着信息。 “愣着干什么？走了。刚刚无线电通知，今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各条街道聚集了大量清理队成员，好像是在搜查什么东西，要是走晚了，碰上他们可就麻烦了。”看着皱着眉头，愣在原地的姜不言，坐在驾驶位的男人按了按喇叭，催促着姜不言离开。 别过来，别过来，榛桐不断在心里默念道，她不想节外生枝。 可事情偏不如榛桐的愿。 “刚刚好像有人在这里，我有不好的直觉，我去看一眼。”姜不言是高能量者，对于不好的事情，她的第六感准得可怕，对于这一点，车上的两个男人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平淡说道：“有人的话就杀了吧，反正这破地方也不会有人追究。”语气稀松平常，仿佛杀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需要你说。” 哗——哗——海水动荡，姜不言从身后裤腰掏出一把手枪，准确地朝垃圾堆的方向走来，她的眼睛被黑色镜框挡住，从榛桐的角度，只能看到折射在厚重镜片上的玻璃光。 榛桐已经不想追究在这个枪械被严格把控的世界，姜不言为什么会有枪这一事情，她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被姜不言发现自己的存在，她绝不会因为她们是搭档而手下留情。 榛桐看向四周，发现无论是身后还是旁边都毫无退路可言，偏偏脚下的海水也只是勉强没过脚踝，根本不足以藏人。 扑通——扑通——榛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怎么办？要杀了姜不言吗？榛桐开始在心底衡量。虽然习惯了杀人，但作为执法型机器人，榛桐有着自己的执行标准。 眼看姜不言离自己越来越近，榛桐感觉自己大脑里只剩下了那海水的哗啦声，她双手双脚着地，缓缓朝身后楼房的铁制楼梯下方挪动着，楼梯下方有一大片阴影，如果能贴身上楼的话，她说不定能躲过姜不言的视线。 “榛桐？”姜不言歪头，尝试性地叫了一声，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她已经将手里的枪上膛，榛桐都想回应了。 榛桐一步步朝身后退着，突然，身后传来水波荡漾的声音，榛桐猛地扭头。 这不看还好，一看全身的机液都快凝固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陌生男人早已站在了她身后的楼梯下面！ 榛桐下意识就想跑，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目光呆滞，身上还裹着破旧的棉袄，榛桐才意识到男人是一个单纯的流浪汉，只是因为被姜不言的声音吸引，才想出来看热闹。 不等榛桐有所动作，姜不言的目光骤然变得凛冽，抬手抠动扳机一气呵成，伴随着三声被消音后的沉闷响声，子弹精准穿梭过垃圾堆的缝隙，击中其后面的事物。 痛苦的闷哼声和逃亡声同时传来，姜不言加快脚步，快速绕到了垃圾堆后面，可完全没想到的，除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某片变得更加深沉的海水区域，垃圾堆后面空无一物。 姜不言拧眉，仿生人是没有血液的，因此空气中的铁锈气不属于榛桐，但她确定她刚刚打中了人，可这里为何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不正常。 姜不言甚至特意转上了一圈，连犄角旮旯都看了，仍是没看到人，鸣笛声再次传来，催促着她离开，虽然不情愿，但任务在前，姜不言只好收起枪，转身离开。 而同一时间，另一条巷子里，榛桐单手撑墙，迫使发软的双腿支撑起整具身体的重量。在她的旁边，是半边脑壳被轰开，脑浆和血液混在一起的尸体，以及尸体上，大团大团的黑绿色须状体。 时间倒回到前一分钟，在发现流浪汉的一瞬间，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从榛桐的心底冒出，迫使她扑到进水中，在口袋里的电辐枪摔出去的一霎那，子弹直接从她刚刚蹲着的位置穿梭而过，击中她前面的男人。 榛桐想要逃离跑，但有东西比她更快，电辐枪后面的种子舱被摔开，里面的苔藓种子上以超脱人类的速度寄生在了流浪汉的身体上，但根据污染物的本能，它又舍不得高能量的榛桐，只能发动异能，带榛桐一起逃跑了。 时间回到现在，榛桐的身体渐渐归为平静，看着一旁的尸体，榛桐想要寻找一些属于人类的情感，惋惜也好，害怕也罢，但很遗憾的，不管她装得多么像，她都不会为他人的死亡产生动摇。 不得不说苔藓的异能的确很好用，差点死亡过一次后，榛桐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她的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因此榛桐不再犹豫，朝尸体上的污染物伸出了手。 因为不能在身上造成伤口，榛桐就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直接将那大团大团的藓丝吞了下去，种子仿佛也知道榛桐想要做什么，刻意将表面上的尖刺收起，不去划伤榛桐。 不得不说，榛桐吞污染物这个举动，绝对是划时代性的，但她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只是单纯觉得有点噎人。 因为能量高，榛桐并没有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只觉得身上的能量的确开始朝胃部汇集，但这种感觉微乎其微，甚至不需要她去适应。 “想吃。”不像新手系统有文字提示，种子本身就是一种意识，像另一个脑子一样，自然而然地对榛桐下起了指令。 种子：妈妈，饭饭，吃吃。 榛桐：闭嘴，不准叫妈妈。 种子吸收了榛桐的能量飞速成长，藓丝在榛桐皮肤底下鼓动着，随后从银白色金属和皮肤的衔接处钻出，细细簌簌化成一张网，攀附在了男人尸体表面。 苔藓种子以为榛桐不同意，因为寄生在榛桐体内，也不需要抢地盘，苔藓种子意料之外的乖顺，不断传达着不吃尸体，尸体就会被其 9. 被回收的人再次出现 [] 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张雷的住址，再次睁眼的时候，榛桐回到熟悉的老式洋房。 依然是熟悉的黑暗以及破旧的过道，唯一不同的，是那股腐肉味愈发强烈，榛桐只能用力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呕出来。 凭着记忆，榛桐走到熟悉的房门前，此时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苔藓的存在，藓丝钻进门锁，伴随着“滴答”一声，铁制的门阀被轻而易举打开。 和想象中一样，四十几平的房间一眼就能望得到头，除此之外，随处散落的报纸书籍，并不新鲜的可食根系，装满棕色浆糊的榨汁机，以及不会再有画面的电视机——一切的一切都维持着昨天她们所看到的模样，整个房间除了没有张雷，什么都没有变化。 张雷失踪了。 榛桐看着面前直达小腿的小木圆桌，将放在桌上，印着熟悉叶子标志的两个药瓶拿起，然后将里面的胶囊一股脑全部倒进了盖子里。 60颗，一颗没少。按照医嘱，张雷现在已经吃了两颗了。 张雷留着药干什么呢？按照莫川所说的，去他那里换物资？渔湖区人民真的到了这样的田地了吗？ 榛桐敛下心神，随后，她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果然，她昨晚上没有听错，张雷的确是被她们“回收”了。 姜不言有秘密瞒着自己，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不惜动用消去记忆这样的方式，此时又发现姜不言可能与绑架案有关，榛桐只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一样，推动她去完成什么事情。 榛桐来这里只是想确定姜不言是否真的和绑架案有关，得到确定的消息后，榛桐准备离开，可谁料，她刚一转身，下一秒，榛桐深沉的目光却猛地房门口外一双细小的眼睛相对上。 与此同时，门外一阵惊雷，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白光闪过，榛桐看清了来人。 “张雷？” “姜老师的助理？你怎么在这儿？”两人的语气都带上了惊讶，张雷并不知道榛桐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姜不言身边的人。 “我来做一个回访。”大脑飞速运转，榛桐隐去眼神里的慌张，假装沉着地说道。 “那您是怎么进来的呢？” “你门没关严。”榛桐面不改色地撒谎。 “哦，是这样。”张雷扣扣脑袋，露出恍然大悟地模样。然后拖沓着步子进屋，将湿透的外套随意搭在床沿，外面温度高，湿透的外套一脱下来，屋内立刻弥漫出一股汗臭味，可饶是如此，张雷依然将滴水的毛衣裹得严严实实。 “你去哪儿了？”张雷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外面虽然下着小雨，但不至于将全身都浸湿，看着地上蜿蜒的水印，榛桐问道。 “就是出去散了会儿步。”张雷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肥肉立刻向两侧摊去。 “你昨晚一直在家睡觉吗？” “是的。”张雷的眼珠只有绿豆大小，在正常大小的眼白下显得格外诡异，莫名地，榛桐不愿意和他长久对视。“助理老师，不是说回访吗？您们还需要了解什么呢？” 榛桐脸上带着仿生人独有的生硬笑容，一边强迫自己看着张雷诡异的脸，一边分析着张雷的话，她昨晚的确听到姜不言说了“回收张雷”这样的话，但现在张雷回来了，那么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是她误会了姜不言吗？还是姜不言想方设法篡改了张雷的记忆，亦或是张雷是在为姜不言隐瞒。 无论是哪种情况，榛桐现在在张雷这里都得不到有效信息，凭着直觉，榛桐认为快点离开才是妙计。 面对张雷的问题，榛桐只能飙演技，胡诌道：“我看你已经接受了两年的义务医疗，你觉得我们公司的药品对你有效吗？” “有效的，有效的.....咳.....咳......感谢贵公司对我长久以来的治疗，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伴随着咳嗽，张雷脸上的胶质肉也剧烈抖动起来。 “有什么不适的情况吗？针对药品的副作用，对药品进行强化也是我们公司努力的目标，根据调查，渔湖区居民普遍反映，吃了药有犯困和体重上升的情况。” “咳咳咳......这点我倒没注意到过。” “我的问题问完了，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打扰到您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榛桐面无表情地鞠躬，起身准备离开。 “助理老师，仿生人有单独登门访问的权限吗？” 榛桐刚刚转身，面前的影子突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张雷阴恻恻的声音兀的在背后响起，冰凉湿润的手掌碰到榛桐的肩膀，暗暗用力。 像果冻一样的皮肉贴在榛桐身上，冻得榛桐甚至分不清究竟谁是仿生人，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榛桐只觉得后脑勺发凉。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屋内又黑又闷，榛桐扭头，目光寡淡但又带着警告意味：“我只是按照命令行事，你没有过问我的权限。”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咳......”看着榛桐冷漠的目光，张雷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湿热的口水喷洒在榛桐脸上，胸腔止不住地颤抖着，而后，张雷松开搭在榛桐肩膀上的手，抱歉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助理老师，外面下着雨，您多加小心。” “谢谢。”榛桐没有犹豫地走出房间，直到走到张雷看不见的地方，榛桐才使用能力，瞬移回到了避难所。 而榛桐没看见的是，在她身后，张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唯一的手握住了一把锤子，阴冷的目光黏在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 而等榛桐完全离开后，张雷拿出一个装有信号源的手机，然后像是汇报一样，低声说道：“是......那个仿生人来了，我不知道她发现什么没有.......我没有对她动手，你放心，没有您的吩咐我是不会动手的，计划正常进行当中，她破坏不了我们的计划。” 此时距离榛桐从庇护所离开才过去了半个小时，榛桐像昨晚一样从旁边房间绕到她和姜不言的房间，而等她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姜不言那张早已等候多时的脸。 榛桐：......无所谓，毁灭吧。 “去哪了？”姜不言双手环抱，她旁边的平板上，正是姜不言提交的仿生人问题报告。 姜不言虽然是榛桐的搭档，但并没有和榛桐彻底绑定，因此只能控制榛桐的部分程序，并没有获取她具体位置和毁灭她的权限。 但使些绊子是做得到的，一旦姜不言察觉到榛桐的行为有问题，便能向仿生人管理部门提交仿生人问题报告，之后就会有人将榛桐带去检修，总之是个麻烦。榛桐现在觉得姜不言就是讨厌仿生人，不知道说什么原因，她总能从姜不言身上察觉到敌意。 “充完电，出去散了会步。” 榛桐也懒得管姜不言那一脸“你看我相信吗？”的神情，昨晚姜不言想杀她的事情榛桐还记得，榛桐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此时她已经将姜不言划作了敌人。 10. 回到阿尔瓦罗城内 [] 为了缓解紧张，榛桐的目光望向窗外——外面的天气依然不好，冰冷的雨砸在车顶，砸在水面上，砸在清理队队员的工作服上，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焦躁郁闷的情绪，榛桐突然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看到有人真心实意地笑过。世界毁灭的预言像回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底。 忽然，榛桐看到了刚刚见到的黑发男人——也就是裴穆。 裴穆走到车边，似乎在和车边的人商讨着什么，车窗只开了一条缝，榛桐听不清楚。 “烦死了，随便测测不就行了吗？那现在这污染物这么多，有个一两只的遗漏不是很正常吗？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吗？救世主很了不起吗？又不加工资。”听到车外的声音，车内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开始烦躁地嘀咕起来，手上给榛桐缝合的动作也越发粗暴起来。 车内听得到车外的人的声音，车外的人自然也听得到车内的。这个工作人员不可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别说了。”旁边另一个同样穿着白工作服的成员劝解道，却没想到，对方的火气却越来越重，声音也加大了起来。 “听到又怎么样？咱们又不受他管理！拽什么拽啊。不过是一个连自己亲人都能杀掉的怪物，搞不懂社会为什么要捧这样的人。” “所以你就要把气撒到我身上吗？”榛桐抬起眼眸，看着工作人员给她缝的歪歪扭扭的伤口，没有半分莫川的技术不说，还给她印了一个巨丑的“清理队验视”的绿章，虽然没有情绪波动，但是榛桐感觉到了对方的轻视。 “被污染物寄生的第一阶段就是暴躁，你们队的人有没有考虑过从自己人身上查起？”榛桐抬眼，真诚地问道另一个清理队成员。。 “你他妈一个仿生人有什么资格.......”工作人员愤怒站起，眼看就要打榛桐，却被旁边的工作人员及时拦下。 “好啦，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别再吵了，你去把报告交给裴哥吧，去散散心，免得窝在这里生气。”旁边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报告后便将报告递给他，神情也有些无奈，看着对方迟迟不接，又用有些挑衅的语气道：“怎么？刚在背后骂过？不敢去？” “谁不敢去？”激将法明显有用，暴露的工作人员扯过工作报告就下了车。而等他下了车后，刚刚递报告那个工作人员扶了扶眼镜，有些抱歉地对榛桐笑了笑：“抱歉，加了班，大家心情都有些不好，你要是不建议的话我这就给你重新缝合。” “理解。”榛桐认为，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在什么时代，加班狗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理解加班狗。 而另一边，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工作人员，一到裴穆本尊面前，就被对方的气场死死的压住，没了刚刚暴躁的神情。 “检测结果没问题，能量值也在仿生人群体的正常范围内。”技术人员看着裴穆没有表情的脸，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手上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 “比较奇怪的是，这个仿生人的能量值偏高，已经到了临界点，一旦能量因为外界产生波动，会立刻突破标准范围。” “她的能量稳定吗？”裴穆垂着眼睛，神情和语气没有半分生气的兆头，对刚刚骂了他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区别对待，只是公事公办地问道。 忽然，裴穆的目光聚集在榛桐报告的编号那一栏。 9521.......这个编号，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很稳定，按照她的生产日期，她被生产出来后，能量值一直维持在同一个数值，说实话，稳定得有些不正常了，但她的确没有被污染。” “做好标记后把人放了。”裴穆一眼十行的扫过报告上的内容，待他看到报告上“没有异常”的字样时，眉头轻微皱起，吩咐道。 “可......可......她的能量值确实是在正常范围的边缘.......要不还是将她控制起来，进行进一步观察？”技术人员支支吾吾，说出自己的意见，他其实说得比较保守，换做是旁人，现在估计都已经提交了销毁申请，毕竟仿生人对于人类来说不过就是一件工具，在这个世界，人类的安危高于一切。 换做其他人，他肯定就直接将自己的不满提出来了，但是一到裴穆面前，他就跟打架输了的鹌鹑一样，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裴穆常年一个表情，看不到愤怒，也展现不出其他情绪，待人温和，但是身上的气场却强得吓人，没人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这种比直观的发怒更吓人。 该死的“救世主”，工作人员心里愤懑道。 “你是在质疑自己的检测结果吗？”裴穆的脸上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他扭头，看着技术人员，语气淡淡的。 “我现在就放人。”技术人员下意识地鞠了一躬，冷汗连连的跑开。 姜不言的检测报告也没有任何问题，技术人员慌张逃回车内，在姜不言探究的目光下，技术人员往榛桐的脖子上套上一个类似于项圈的东西，只是项圈内侧带着又细又短的针，连接处还有一个闪烁着红光的方块，一戴上，榛桐脖子立刻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这是微型能量检测器，你的能量数值将随时随地传到能量局。”技术人员绑好能量检测器，向榛桐解释道，“你一旦将能量检测器取下或者破坏，我们将立刻逮捕你。” 好耶，和罪犯一样。 榛桐此时的内心和她的表情一样，宛如一潭死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她进入这个世界，事情就没往好的方向发展过。 被标记后，榛桐和姜不言拿回通行证，临走前，榛桐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她没有看见裴穆。 “裴穆，救世主队伍的负责人。”顺着榛桐的目光，姜不言也看到了那变得空旷的地方，利落地重新启动机械沼蟹，她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为什么叫救世主队伍？”这个队伍的名字榛桐已经听过多次了，但她仍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 “因为目前的最高能量者，也就是先知曾预言，裴穆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加上他的基因特殊，无法被污染物污染，这种天选之子的人设自然是大众所崇拜的。” 难怪他不戴防毒面罩。榛桐恍然大悟。 “因此，救世主队伍哪怕是由一群异能者组成，但其实归根结底是围绕着裴穆一人。”闲着也是闲着，姜不言无所谓地给榛桐科普着。 “城内有些居民还会定期开设追捧裴穆的活动，甚至有人将裴穆的名字纹在自己身上，以保自己平安。” “荒诞的世界。”榛桐单手撑头，静静听姜不言说着裴穆的事情，很罕见的，榛 11. 初遇挑衅 [] 七绕八绕，榛桐和姜不言直接坐到了阿尔瓦罗的城市边缘，直到语音播报“工业园到站，请到工业园的乘客带好大包小包，依次下车。”榛桐和姜不言才下车。 一出轻轨站，榛桐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荒凉，大片大片的土地上，是规模大小不一公司基地和厂房。而在所有黄褐色建筑的最中间，伫立的便是晖光生物科技公司的阿尔瓦罗分部。 宛若城堡一般的外观颇具工业时代特色，蒸汽动力机器，复杂的发条机构和能量流动机器构成公司的基本，中间硕大的石英钟机械跳转着，红色铁质大门上，晖光两个大字格外瞩目。 还没等榛桐和姜不言走到大门口，榛桐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装裤的女人早早地站在了那里，而在她身边站着的年轻男人，哪怕不笑，脸上都有两个小酒窝，看着让人心情舒畅。 “葵姐。”一向目中无人的姜不言走到兰葵面前，意料之外的乖顺。 兰葵，晖光生物科技公司仿生人部门的总负责人，技术部门研发组的组长，巡逻队的指导教师，如果不是公司对她有忌惮，她的成就不止如此。 “辛苦了。”兰葵先是微笑地点了点头，随后，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吸了吸鼻子，看向姜不言，目光凛冽，语气中带上了质问：“你们碰上污染物了？” 听到兰葵的话，站在姜不言身后的榛桐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但是回来时碰上清理队检测了，据说是有寄宿体逃跑了，可能身上或多或少沾了些空气中残留的污染孢子。” “我知道了。”听完姜不言的解释，兰葵的目光先是审视了一遍榛桐，随后目光停留在她脖子上的微型能量检测器上，随后又收回目光。 她自然而然朝榛桐介绍道：“你好榛桐，我们还没见过面，我是仿生人的总负责人兰葵，也是你的总负责人。” 榛桐记得，最初的显示板上，她负责人那一栏，写的是兰葵的名字。 榛桐打量了一下兰葵，发现她现在虽然穿的很正式，但是凭借看起来有些紧绷的袖子，可以看出兰葵身上有很重的训练痕迹。 和兰葵一样，榛桐也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只是不同于渔湖区经常闻到的腐臭味，兰葵身上有一股很清爽的植物香气。 兰葵手上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因为兰葵先向自己伸出了手，榛桐便顺手地上前握住。 可下一秒，意料之外的情况产生，兰葵一抓住榛桐的手，便立刻将榛桐拉向自己，随后，她将榛桐的手反剪至身后，饶是榛桐战斗经验丰富，兰葵的速度依然在她之上，榛桐没有反抗的意思，就这么被压制住。 兰葵的目光停在姜不言身上：“你的报告我收到了，本来榛桐需要做一个服从性测试，但因为她是生命培养计划的参与人员，档案已经封存，所以需要等这个阶段过后再进行审查，不过对您的工作造成影响，实在是不好意思，此月，我们会将仿生人榛桐的绩效取消。” 不知道兰葵37度的体温是怎样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的。榛桐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此刻兰葵的一字一句无异于在刮她的肉。 “符叙，你把榛桐带下去登记一下。” “好嘞，葵姐。”身旁的男孩一听到兰葵的吩咐，便笑着将榛桐接过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符叙带榛桐走进公司。 榛桐一离开，兰葵无意识地将右手搭在左臂上，嘴唇也有些许苍白。 怎么回事？刚刚在接触到榛桐身体的一瞬间，她身体的污染物种子竟然想离开她的身体，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时间推移，污染物种子早就与她的血肉长在了一起。种子一旦离开，她只有死亡....... “葵姐很恐怖吧。”和想要给榛桐一个下马威的兰葵不同，一走进公司，符叙便将牵制住榛桐的手放开，和风细雨地说道。 “很恐怖。”榛桐不经意揉了揉自己凹陷下去的皮肤，诚实道。 “她平时不是这样的。”符叙走在榛桐身边，配合着榛桐的步调，“只是最近污染物有点影响到她的心情了，哦对，葵姐是异能者。” “异能者？”榛桐是在惊讶她竟然这么快就见到异能者了，而符叙却以为榛桐是在惊讶兰葵的身份。 “是的，由于社会对异能者仍然有排斥心理，加上抑制剂并不在社会上流通，因此大多数异能者都会选择进入政府或是进入救世主队伍，但葵姐却近乎执拗的留在公司，向日葵你听过吗？这是葵姐体内的污染物，是一种非常绚烂的植物。” “而且葵姐的异能和她本人很像，非常温柔，和其他污染物一点都不一样。” 符叙说话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带上笑容，眼睛也亮晶晶的，配合上微卷的头发，总会让榛桐无端联想到某种动物。 “虽然向日葵是很稳定的一种变异植物，但是宿主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在向日葵成体期到来之前找到一个能量频率与之相合的异性，通过分摊其体内的孢子，达到双双存活的境地，算算时间，葵姐体内污染物的成体期就快到了，而且她这个月都没有去打抑制剂，所以她最近才会显得格外暴躁。” “类似于向日葵一生都在追逐太阳之类的谬论？”这实在是荒诞，不仅是向日葵，几乎所有植物都有趋光性。 但变异植物和榛桐以前所学到的知识有所不同，而且拥有异能，本身就需要付出代价，这一点榛桐是知道的。 “是的。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公司有各式各样神奇的人呢。”符叙笑着说道，随后，他像想起什么，忽然说道：“你身边那个叫姜不言的女生也是一个神奇的人。” “姜不言？”听到姜不言的名字，榛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是的，她很有名。她的父母都是渔湖区的人，但是她的能量值却高的吓人，据说她之前是研究技术部门的核心骨干，不过后来因为犯了错误，才来到了阿尔瓦罗。” “什么错误？”榛桐难得好奇地问道。 “以前姜不言设计了一个医疗服务型仿生人，但是因为程序的漏洞，那个仿生人最终变成了残次品，姜不言接到任务需要亲手处决那个仿生人，但可能是不太忍心吧，那个仿生人在重伤了几个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后逃跑了，至今仍下落不明。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姜不言被一贬再贬。” 本身是中肯的介绍，但是看着榛桐有些愣住的神情，符叙担心自己说错话，有些慌张地摆手道：“我说这话没有看不起他人的意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事实上，葵姐说过我很多次，但是作为仿生人，我还在学习人类的交流方法。” “你也是仿生人？” 榛桐挑眉，她没有打开生物识别系统，只是依靠常识判断着，这不过这一次她判断错了——符叙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属于仿生人的灵动，哪怕是对比起记忆中的其他机器人，他都非常像一个人类。 “是的，我是葵姐亲手设计的服务型机器人符叙，生命培育计划我也有参与。” “你很崇拜兰葵。”榛桐这句话不 12. 突然暴富 [] 榛桐抠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下能量补充剂，忽然，榛桐的目光停留在自动贩卖机正面，贩卖机负责人的照片上。 照片和其他正式照片相似，一寸白底。照片中的女人长得也并不起眼，穿着规规矩矩的正装，笑得有些不自然，唯一让榛桐驻足的，是女人下巴上那颗无法忽视的黑痣。 “请交给我的女儿。”榛桐脑海自动浮现出第一天穿越到这里时的情景。她的目光向下，记住了女人的名字——黄燕。 一瞬间，逃跑的医疗仿生人，没有能量屏的莫川，能量补充剂贩卖机的负责人，三个看似不搭边的人在这一瞬间串联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没事吧？”待榛桐一口气喝完补充剂，符叙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连笑都忘笑了，他走到榛桐身边，询问道。 “手很疼，请问可以申请工伤吗？”榛桐揉了揉手腕，一本正经地问道。 “在公司业务范围外受的伤很难申请补助。”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丝毫没有考虑过被揍人的想法。 榛桐虽然讨厌这个世界将仿生人当成工具，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能没有什么顾虑的出拳。 榛桐攥着手指，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她指甲里的淡绿色像潮水一般褪去，榛桐发现，虽然藓丝本身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当藓丝在她体内零件中穿梭缠绕的时候，吸收够能量的藓丝能增加皮肤的张力和韧性，使得她的力量变得更大，所以她才能一拳干倒攻击型仿生人。 在外看来，榛桐是占了对方不设防的便宜，理所当然的，榛桐也乐得对方这样想。 两人向外走去，丝毫没有在意地下男人反应过来后，脸上出现的阴毒神色。 “黄燕是我们公司的人吗？”想到刚刚那张照片，在准备和符叙说再见的时候，榛桐开口道。 “问这个干什么？她好像是技术部门研发组那边的人。仿生人特供的能量补充剂就是她发明的。” “没什么，有点好奇而已。我们能查到员工的具体信息吗？”榛桐的脑袋不是摆设，当种种不合理堆积在一起的时候，她反而能摸出一点眉目。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麻烦，需要申请权限。” 听到符叙的话，榛桐皱紧了眉头，她讨厌麻烦。 似乎是看穿了榛桐心中所想，符叙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捷径也有，除非你是我们公司的药品推销员，在公司里，恰巧碰到一个收集公司员工对公司满意程度的服务型仿生人。” 符叙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太过直白，直白到让榛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榛桐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道理，虽然她没有从符叙身上感受到恶意，但仿生人的世界没有突如其来的善意。 “如你所见，我是服务型机器人，所以我希望在必要的时候你能帮我一把。” “好。”榛桐歪头，思考两秒后干脆答应。 “你不怕我坑你吗？”没想到榛桐如此迅速的答应，福叙疑惑问道。 “你坑不了我。”榛桐笃定道，明明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看着却无比张扬。 两手交握，交易在几个瞬息间成立。 “小心钟民。战斗型仿生人的记忆大脑开发程度一般，一旦被激化，可能会做出过激行为虽然我们都是低阶仿生人，但是依然存在壁垒。”钟民就是刚刚那个被榛桐揍倒的仿生人。 “我会注意的。” 和符叙分别后，榛桐按照记忆，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是的，自己的房子。 在银行卡内的余额，加上小数点也不过四位数的情况下，榛桐在阿尔瓦罗城内的市中心竟然有一户自己的房子。而且并不是寒酸的单间，是三室两厅的正常格局。 诡异的是，除了这套房子，在其他城市，榛桐也有房产，只是现在那些房产呈现出被冻结的灰色状态。 榛桐用房间内的电脑查阅了一下，发现最贵的一套房子，高达七百万能量币。 虽然自己以前的生活条件不错，但离这种暴发户生活实在差远了。 榛桐在脑海里检索了八百遍，都没有买这些房子的相关记忆，但是房产证上写的的确是她的名字，而且通过房子内的生活痕迹来看，她的确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去了晖光生物科技公司。 有这么多处房产，却过着连手机都没有的生活，如此不合理的情况却是真实出现的，榛桐希望能从记忆大脑中找到一些琐碎的记忆，但是一旦涉及到关键信息，榛桐的脑内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根本想不起来。 联想到前世因违法而被政府拍卖资产的犯人，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妈的，她该不会是什么隐姓埋名的罪犯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榛桐估计是全世界最狼狈的罪犯了，虽然有房子，但是因为没交水电费，房内的水电都已经断了一段时间了，而且这个房子虽然在市中心，但是位置却很偏僻，因为房租原因，入住率也不高，倒变成了另一种不方便。 还是得交房租啊。 城内是有信号的，根据她的经验，想要找到残次品仿生人，上网查阅信息肯定会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但是榛桐没有手机，加上她的程序并没有上网功能，因此目前最要紧的情况是购买一个手机。 眼前的落地窗刚好将中央广场的巨大能量显示屏框住，为了更快的繁衍和缩减人交流的时间，能量局将每个公民的能量做成不同颜色的能量光点，一旦碰上相同频率的人，两个光点会进行迅速融合，一旦频率不和，公民也会心照不宣的分开。一个个像水滴一样的光点就这么在显示屏上移动融合着，象征形形色色的人聚拢又分开，汇集成一副巨大的世界拼图。 榛桐也代表着一个光点，她的程序可以随时观看光点的移动情况，意料之中的，此刻光点孤零零的，没有任何一个光点靠近。 强者总是孤独的。榛桐学着电视里的中二电视角色，扶额长叹道。 先买能量补充剂，再买手机。抱着清晰的目的，榛桐下了楼。 和泳池面积越大，需水量就越多一个道理，虽然才喝了能量补充剂，但因为这两天不吃不喝干了两场架，又钻了地下管道，榛桐此时的状 13. 恭喜你，获得B级装备 [] 生面孔，榛桐皱眉。她原本以为是钟民。 男人应该是仿生人，但因为被改造的部位太多，更像是机器人。 “我和你应该没有纠葛。”榛桐五指抬着菜刀刀面，任其在手指间旋转着，看着杀气腾腾的男人，榛桐冷脸道。 公司内部仿生人是有生物识别系统的，之前没用是因为没必要。 榛桐打开生物识别，战斗型仿生人龙辉的生物信息出现在脑中。 “抱歉，我别无选择。”嘴里虽然说着抱歉，但龙辉脸上没有半分歉意，利爪随着每个动作，发出冰冷的“格拉”声。 榛桐脑袋一向转得很快，在看到龙辉参加了生物培育计划的信息后，哪怕他不做解释，榛桐也明白了他前来的目的。 生物培育计划的任务本身就有一个致命漏洞，任务只要求前十名通过选拔，却并未说前十名都要完成任务。 并不是所有候选人都能找到残次品仿生人，二分之一的淘汰概率，完成不了任务，就干掉一起竞争的人，只要最后只剩下十个候选人，不管完不完得成任务，都会入选。 这也是榛桐的原本计划。 榛桐本就不是什么善茬，机器人根本就没有同类的概念，绝对的利己主义才是王道，不然靠什么坐到执法部总组长的位置？靠善良吗？ 放屁呢。 不过现在这个计划因为吴燕的出现而被搁置，她现在已经找到任务目标了。 理清行为逻辑，榛桐也不再啰嗦，菜刀握好，朝龙辉勾了勾手，一脸挑衅。 “看准时机动手。”龙辉显然在和埋伏在对面楼的人说话。随后，他利用没被改造的那只手，抓起旁边的柜子，猛地朝榛桐砸去，逼得榛桐逃脱狙击手的视线盲区。 榛桐一出现，一颗子弹就精准地朝她的身体打来，榛桐趴在地上，刚躲过子弹，龙辉的脚便立刻扫了过来。 狙击手还想动手，却看到巨大的沙发莫名其妙地突然横了起来，将他的视线阻挠的严严实实，无奈，他只能等待榛桐再次暴露在他的眼前。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城市的灯光已经亮起，因为在顶楼，狙击手眼神不可避免的会受到灯光的干扰。 某一瞬间，狙击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好象被什么晃了一下，随后，他抠动扳机的手忽然颤了一下，莫名其妙的，一条白痕出现在他手指的皮肤上。 另一边，龙辉根本没看见榛桐究竟是怎么将诺大的沙发立起来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动挡住了榛桐砍过来的菜刀。 “好快的身手。”在龙辉被沙发吸引注意力的瞬间，榛桐已经站了起来，菜刀在她手中像是有思想一样，指哪打哪。 房间内没有电，两人只能靠外面的城市灯光看清屋内的景象，但两人都未受影响，金属利爪的速度快到几乎只有残影，而它的每一次落下，却又恰好与榛桐的菜刀击中，迸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声。 龙辉的攻击范围比榛桐大得多，其利爪所用的材料也极好，榛桐的菜刀砍在利爪上不仅留不下痕迹，接连砍得几十下，让其边缘都变得坑坑洼洼。而且身为战斗型仿生人，龙辉的格斗技巧不比榛桐的差，在其有准备的情况下，榛桐难能偷袭成功。 渐渐的，榛桐落了下风。 不够，还是不够，又一次躲过拳头、利爪和腿部的组合技后，榛桐的好胜心被彻底激发出来。 在一个呼吸之间，钟民没有被改造的手臂突然抓住了榛桐脖子上的微型能量检测器，像是抓住了猛兽的狗链一般，钟民的手不断收紧，连同微型能量探测器上的针不断没入榛桐的脖子。 他妈的，这个项圈真烦人。虽然有所准备，但痛感依然让榛桐的眉毛不爽皱起。 摒弃老套的反派死于话多，龙辉乘胜追击，利爪猛地刺向榛桐头颅。 而同一时刻，榛桐两条腿猛地夹在了钟民脖子上，借着腿的力道，榛桐将钟民撂倒在地。 因为重心的偏移，榛桐的后背被割开长又深的五条伤口，延伸到脖子上，微型能量探测器摇摇欲坠的挂在脖子上。 摸了一把几乎快要断裂的项圈，榛桐没有太在意，只是心里默念，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此时榛桐和龙辉的位置一上一下，龙辉倒在地上并没有着急起身，他抓准时机，对着无线耳机大声道：“东北56度，开枪！” 没有动静。 “喂！喂！”龙辉怀疑是信号不好，一连喂了好几次，发现对方始终没有应答，他只能迅速放弃，利用肌肉的爆发力量快速起身。 “怎么办？你们的信号好像不太好？”看着龙辉疑惑的神情，榛桐幽幽开口。 正当龙辉暗叹错过好机会的时候，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他的四周，仅一眼，龙辉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沙发背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线，丝线以沙发为原点，在他身边相互交织着，像是蛛网一般，龙辉像猎物一样站在最中间。 屋内光线昏暗，只余窗前一点幽蓝的光，榛桐背着光，站在龙辉面前，周围的丝线正是从她的关节和背后的伤口处伸出，从远处看，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提线娃娃一般。 “你......你到底是什么？” “你猜？”榛桐脸上露出反派一样的笑容。也是这个时候，龙辉发现榛桐手中的刀不翼而飞。 刀去哪了？ 龙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寒光一闪，菜刀兀的出现在龙辉斜后方，龙辉甚至只来得及听到“噗嗤”一声，菜刀就已经在他没有防备的背后砍下一道巨大的口子。 菜刀像幽灵一样漂浮在空中，然后一刀一刀砍在龙辉身上，每当龙辉想逃跑，藓丝又会将其逼到她想让龙辉待的位置上，不知不觉间，龙辉站到了榛桐前方。 “开枪。”不拖泥带水的，榛桐开口，下一秒，子弹精准地穿过龙辉的能量驱动器。 榛桐擦了擦脸上的能量液，自顾自地念道：“下一个。” 另一边，匍匐在大楼天台上的狙击手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两眼间闪过疑惑茫然的情绪。 他为什么会开枪？ 他使劲扯了扯缠在手指上的丝线，眉头紧皱，丝线很长，与榛桐房子相连，本身只是一条白痕，此时却已经深入皮肤底下，像是虫子一样，入侵他的手臂。 下一刻，不好的预感变为现实，冰冷的菜刀抵住最脆弱的脖颈，甚至 14. 第一次通缉 [] 不过也只是一瞬，榛桐便将这个想法打消。怎么可能嘛。 选了几件武器拿出来，然后将笨重的狙击枪放进保险箱，榛桐回到厨房，将放到碗槽里的手机拿起，然后关闭了录音，将录音稍作处理后，榛桐直接报警。 “喂你好，是阿尔瓦罗警卫员局吗？我在2区安宁街32号7楼遭到了仿生人袭击，对方两个人，是我的同事，我？我不是人类，我是仿生人，是的，我的背部受了很严重的伤，脖子上的微型能量检测器也被破坏，好的，请尽快前来。” 榛桐一边面不改色地渲染自己受到重伤的情况，一边指挥着毛茸茸的绿色藓丝收拾房间，并吃掉尸体体内的污染孢子。 约莫二十分钟后，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卫员来到了榛桐的家里。 “不是说被袭击了吗？地上这两个是袭击者？怎么成这样了？对方的手臂和头呢？”警卫员一进门，先是扫视了一圈满是狼藉的房间，然后指着地上的破铜烂铁，严肃问道。 “我说对方进门的时候就没有头您信吗？”榛桐眨巴眨巴眼，做出真挚的表情。 而对方满脸都是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因为我太生气，就给他卸了。”榛桐转身，脱下外套，露出那几道狰狞的伤口，说道。“已经从窗外丢出去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要想确认身份的话也简单，零件上都有编号。” 她的短袖已经被蓝色能量液浸湿，伤口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恐怖，警卫员示意榛桐穿好衣服，将那堆废铜烂铁收集好后，带着榛桐前往警察局。 原本榛桐就准备带一个手机的，但刚踏出一步，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便冒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被这个世界所影响，因为能量高，她的直觉变得格外准确，于是，在获得警卫员允许后，她背上了用盒子装好的长刀。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仿生人有点眼熟？”临出门前，其中一个警卫员对着另一个警卫员说道。 “有点，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你有印象的话就不是什么好事，待会回警局拿系统查一下。” 因为天灾人祸，阿尔瓦罗的警察局的建筑历史很短。尽管如此，警卫员局依然是有模有样的横在城市中心。 在高能量财阀林立的世界，警察局代表的是政府的颜面。 一来到警察局，榛桐便察觉出里面不同寻常的气氛。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摆放在警卫员局大厅内，榛桐快速的从白布上扫过，发现尸体垂落在外的手臂呈现不正常的乌紫色，蓝绿色血管恐怖凸起，像沟壑一样向心脏方向汇集。 两个清理队队员在旁边不断做着消杀工作。 “他妈的，今晚上是捅了阎王窝了还是怎么，死这么多人？”将榛桐带来的一个较为年老的警卫员将警帽摘下，摸了摸油腻的寸头，不耐烦道。 文员不断穿梭着，向四处递交着文件，在这样的气氛下，榛桐忽然觉得自己的事情好像也不算事情。 脑仁里一片嘈杂，从刚刚出门开始，榛桐脑中的通讯程序就不断收到消息，她原本以为是垃圾消息，等空闲时间一并处理。 可现在一条接一条，已经超出了正常发消息的频率。 在等待做笔录的警卫员的时候，榛桐好奇点开，却发现是符叙发来的。 符叙：“你在哪？” 榛桐：“警察局。” 符叙：“你也准备自投罗网？” 随后，符叙一次性甩过来三个新闻链接。 第一个新闻链接：渔湖区绑架案被破，犯罪嫌疑人已经自首。后面还跟了一张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榛桐一眼就认出那是姜不言。 榛桐皱紧了眉头。 第二个新闻链接，发布的时间很新，就在一分钟以前：现发布一条紧急通知，渔湖区绑架犯的工作搭档，仿生人编号F9521，姓名榛桐，污染后逃跑，接受非法治疗后采用不法手段进入城内，注意，此仿生人的程序有修改痕迹，危险性未知，请各单位高度警惕。 榛桐没来得及点开第三个链接，因为她在警局看到了姜不言。 现在榛桐可以确定，她和姜不言就是八字不合。 和往日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态不同，此时姜不言摘下了眼镜，露出锐利的眼神，半张脸明显肿起，嘴角也明显的破了皮，榛桐离她几米远，她就闻到姜不言身上刺鼻的酒味。 在姜不言身后，站着另一个榛桐脸熟的人——裴穆。 裴穆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画着夸张涂鸦头盔的女人。女人穿着由特殊面料制成的衣服，富有弹力的同时还很耐磨，较为贴身的材质勾勒出女人匀称，极具爆发力的肌肉。 看到榛桐，姜不言也愣住了，随后，榛桐清晰地看到姜不言嘴角出现一抹嘲讽的笑容。 “榛桐！快跑！” 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榛桐转身就跑。 嘣—— 一颗子弹精准没入榛桐的小腿。榛桐回头，对上裴穆冰冷从容的眼神。 裴穆今天穿的是军装，不过依旧是黑色的，胸口绣着金色十字图案。裴穆身材很好，肩宽腿长个高，很适合穿正装，加上那头黑发，全身都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按照人类的审美标准，这是一个禁欲系帅哥。 但是现在不是评价他人外貌的时候。 子弹没入小腿，电子零件被损坏，电流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背也痛，腿也痛，榛桐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台即将散架的破铜烂铁。 “再跑，下一次瞄准的就是你的头。”裴穆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笃定决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身为执法组组长，高维时代的优秀市民，榛桐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之情，榛桐向裴穆三人竖了个中指。 逃跑的步伐不停。 榛桐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阻碍，破损的电子零件被苔藓丝所替代，藓丝拨弄触感器的同时，在零件与零件之间拨动，她的系 15. 希望污水厂 [] 这是阿尔瓦罗城内的南区，也是临近渔湖区的区域，榛桐当时在渔湖区看到的就是这个区域的建筑物。因为地方偏僻，阿尔瓦罗的污水厂修在这个区域，而在污水厂上方，便是自来水厂。 因为资源有限，污水厂的水处理好后会直接送往自来水厂，经过最尖端过滤设施净化过的污水，可以直接供人使用。 希望污水处理厂占地庞大，因为是在废墟之上重建，大部分构成都以灰色钢筋混泥土为主，沉砂池，氧化沟，泵站，鼓风房........各种各样的基建组成这个巨型猛兽。 因为含水量丰富，又临近渔湖区，格栅里有几处弱小但无助的绿色苔藓，在砂石和污水强大的冲刷间顽强生存，弱小到污水厂的清理员工都没发现。 如果不是病急乱投医，榛桐也不会来到这里，由上千根藓丝组成的绳子缠绕至边缘的栏杆上，将榛桐从高速旋转的水流中捞出，一边捞，一边还“嘿咻嘿咻”地将不小心卡进榛桐体内的碎石丢出。 这是为了它们的生存空间着想。 榛桐全身已经湿透了，卫衣湿哒哒垂在身上，因为苔藓的堵住，她的伤口已经停止渗透能量液，除了有点疼，其他都还好。 疼痛能让仿生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明确的认知，也能让榛桐更加清醒。 迅速梳理好现在的情况，榛桐现在有三个任务。 第一，找到真正的绑架犯。 第二，杀掉残次品。 第三，做一个污染孢子检测，证明自己没有被污染。 榛桐的时间很紧迫，脖子上摇摇欲坠的微型能量检测器很有可能带有定位系统，榛桐思考片刻后，毅然决然地将项圈彻底扯下，然后将其丢进污水处理厂。 比起被能量局的人逮捕，她现在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哪。在裴穆或是清理队通过公司的定位找到她之前，她要为自己争取生存几率。 榛桐打开了符叙发给她的第三个新闻链接。 第三个新闻链接的内容稍显复杂，是一段视频。 视频上的人榛桐也认识，是姜不言和她们部门的另外两个员工，三人好像是爆发了争执，开始殴打起来，正在形势非常严峻的时候，三人突然停住了动作。 簌簌——簌簌——明明是极为细微的声音，视频中却是如此清晰，榛桐眼睁睁看到，一个高约两米，双手双脚都垂在地面上的污染物缓缓从街道一侧挪出。 呼呼呼——污染物的皮肤几乎透明，像是某种果冻般，使得绿色的面部血管清晰可见，污染物穿着米白色麻花毛衣，眼珠半眯着，如果不是暗红色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流出，以及手上像是被泡发的人类尸体，榛桐会以为他是一个饭后散步的市民。 没有任何意外地，污染物移到了姜不言他们面前。 污染物站定，嘴巴微张，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榛桐听不到，她只看到污染物透明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地从另外两人的嘴里伸进去，两人想挣扎着呼救，嘴里却不断呕出鲜血。 看着凄惨死去的两人，榛桐忽然想到警局前的那两具尸体。 姜不言为什么没事？榛桐继续往下看。 画面中，污染物又朝姜不言缓缓挪去........污染物向姜不言伸出了手........ 突然，一只眼睛突然出现在监控摄像头前，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画面，只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咯咯咯——刺耳的笑声响起。 为防止公民被精神污染，监控画面被紧急切断。 当榛桐退出视频的时候，她发现，在她看视频的时候，符叙给她发了一个文件。 文件之后，仅仅只有四个字：“自求多福”。 文件便是公司员工的基本信息，点开信息后，上千名员工的信息便下载在了她的记忆大脑里。 榛桐没有感情，识别不了语句背后的感情，她只知道，符叙的确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了她。 榛桐在脑内筛选出研发部门的员工名单。位于第一的中层人员是榛桐所熟悉的，她的负责人，技术部门研发组的组长——兰葵。 员工排名是按照贡献总积分计算比较让人意外的是，姜不言的名字竟然在第四，点进去，发现在员工动向那一栏中，清晰地写着：姜不言，在完成服务型仿生人的销毁任务中，因操控失误，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降职处理。 而有关仿生人的详细事情并没有记载。但这也正常，毕竟也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但她现在的主要目的不是姜不言，榛桐在员工名单中，快速找到黄燕的名字，在看到员工关系中，是否婚配那一栏，黄燕选择否的时候，榛桐的猜想终于确定。 川川药店的药品数量庞大，药品并不是莫柳音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如果榛桐是莫柳音，她会向黄燕一种她能轻松拿到，而渔湖区却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东西。 能量补充剂。 莫川就是她要找的残次品仿生人。 理清思绪，榛桐刚想行动，突然，一阵鸣笛声突然打乱了榛桐的节奏。 榛桐站在几米高，边缘只有20cm的台沿上，看着四辆打着前车灯的红色垃圾车缓缓行驶进污水处理厂。 这几辆垃圾车的行驶路线很奇怪，是直接从临近渔湖的逃生通道穿过来的。 为了预防灾难来临时人类被困在城内，堡垒内的每个城市都设置了三个逃生通道，日常是被封死的。 但逃生通道在平时并不受政府管控，财阀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自愿承担监管逃生通道的一切费用，其中就包括了人员布局。 无论是买通巡逻队，还是和财阀达成合作，结果都是垃圾车在象征人民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上随意进出。 换做以前，榛桐并不会注意这几辆垃圾车，但在亲眼看到姜不言将张雷抬上这种垃圾车上后，榛桐的想法就大不同了。 “隐匿。”开启苔藓的附带技能，没有丝毫犹豫地，榛桐从几米的高台 16. 我的名字叫二狗 [] 工厂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环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蓄水池，榛桐走在栏杆内侧，看着底下蓄水池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泥水里翻滚，只是还没等她看清楚，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榛桐跟着兰葵走进其中一个实验室，实验室极大，但并不空旷，昏暗的空间内摆了数百个圆柱形的水箱，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水泵，闪着绿光的仪器，仪器只有一根导管，与水箱中漂浮的人体相连。 整个空间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哔——”提取机发出声音，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将提取机的器皿取出，暗红的，像血一样的提取液被装在了控温箱里。 下一秒，水箱里的绿色营养液被抽空，漂浮在里面的人体像一条死鱼一样耷拉在水箱底部，深入脊柱的长针头被拔出，不知道是不是榛桐的幻觉，结束抽血的人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 和大多数的渔湖区居民一样。 这就是渔湖区居民诡异病状的来源。 “葵姐，你快去处理一下那个东西吧。他又开始暴动了。”看着兰葵回来，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瞬间拥了过来，他戴着防毒面罩，神情苦恼得一直用手掌擦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样本56号的分化程度怎么样？” “一小时分化了两次，砍下的部位恢复如初，不仅如此，我们发现他建立了新的血液循环系统，这是前几次试验样品里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但是异变后产生的毒素问题仍未得到解决，虽然对自身没有危害，但他人无法免疫，因此二代药品仍需继续稀释，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规律，相信继一代之后很快就能推出二代藻旋丸。” 不断有人结束提取，和榛桐穿着一样工作服的人将人从水箱中取出来，用白袋子装好后，又放在了推车上。榛桐混在人群中间，一边在最外侧依葫芦画瓢像其他人那样完成工作，一边注意着兰葵那边的动向。 兰葵站在观察室前，透过观察室，看着样本56号的变化。 如果榛桐站在观察室前，会发现，样本56号就是她在新闻里看见的那只污染物。 只是现在污染物的外表和视频当中的又有所区别，原本的四只触手现在变成了六只，因为还有着人类意识，污染物无法正常行走，只是胡乱挣扎着，似乎极为痛苦一般，在他身上，还残留着其他人类的血迹。 “抓回来的时候被人看见没有？” “没有，我们的人将他引到角落解决的，足迹也已经处理好。我已经交代下去，让姜不言的新闻继续发酵，使得关注新闻的人分流，之后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清理干净，等人调查下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发现。” “不要等之后，今天就带着所有数据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转移。”看着样本，兰葵毋庸置疑地说道。 “但是我们的二代药品已经快要成........” “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里是飓风基金会投资的工厂，虽然飓风基金会归属于晖光生物科技公司，但由于飓风基金会的管理者基本都是晖光的股东，晖光其实不太有资格管飓风基金会的事情。实话实说，自从合作研发出藻旋丸后，飓风也有了想要独立出来的念头。 包括这里的员工，除了兰葵和少部分研究员，基本都是飓风资助的员工，连物流也是飓风搞定的，因此研究员对于兰葵轻率的决定有所不满。 他刚想再次反驳，却看到兰葵摘下手套，打开观察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感受到陌生人的进入，污染物有了一瞬间的躁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污染物的眼角竟流出了泪水，挣扎在兰葵打了个响指之后结束。 污染物被定在原地，它的整个胸膛像被抽干水分一般迅速干瘪下去，下一秒，兰葵的手掌张开，五片巨大的黄色花瓣从手掌中心绽放，将污染物彻底包裹后，压缩，然后拖拽回兰葵手心里。 手掌中心，和血肉长在一起的几排黑色杏仁状尖圆物一张一合，像是在消化一样，空间里，只听得到“咔嘣咔嘣”的声音。 黑色杏仁状尖圆物旁边还有未成熟的白色尖圆物，只是随着掠夺，白色顶端也隐隐有了变黑的趋势。 待污染物消化得差不多后，兰葵又戴上了手套。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却使得整个实验室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研究员站在外面，惊得连嘴巴都张不开，大多数人这辈子都见不到异能者，因此当看到他们都无能为力的污染物就这样被解决的时候，内心受到的冲击极大。 兰葵的技能是掠夺，无论是谁，只要是比自己能量低的，她便能无限掠夺能量，然后叠加在自己身上，因此，哪怕是在高能量者之间，兰葵的能量值都是数一数二的。 而刚刚看到完兰葵使用异能的榛桐，此时满脑袋想的都是符叙的那句：“而且葵姐的异能非常温柔，和其他污染物一点都不一样。” ........粉丝滤镜是不是太重了啊符叙！这跟温柔到底哪里搭边了？ 在兰葵展现异能的一瞬间，她体内的苔藓都有了退缩意识，虽然同为变异植物，但兰葵的污染物明显变异得比自己的更凶残。 兰葵从观察室里走出来，虽然步态平稳，但脸色明显苍白许多，吃掉污染物，不仅不能让她的能量变多，还会使得她体内的向日葵变得更加茁壮，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藻元素提取完毕了吗？” “已经提取完毕了。” “这个阶段的实验结束了，数一下人头，该给的物资和补贴一样都不要少，另外记得通知吴燕，将莫柳音要的东西送到她的手上，我们和她的合作终止了，让她们闭好嘴巴。实验样本按照原本的计划处理，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以裴穆为首的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兰葵单手插兜，数着保温箱里的试剂数量，向旁边的研究员吩咐道。 听到莫柳音的名字，旁边戴着防毒面具的研究员的眼神有一瞬间波动，随后，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们会处理好的。” “还有绑架案的事情，这应该和我们没有关系吧。” “绝对没有关系。”这次研究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姜不言是怎么回事？” “我们需要个替污染物隐瞒的噱头，今晚姜不言知道后直接就说她去处理，我还挺奇怪的呢，毕竟她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既然没关系就找个律师，将她捞出来，然后给补贴。”兰葵身居高位，不会去管手底下人的事情，她只需要保证事情是按照她预想中那样进行的。安排好一切后，兰葵走出实验室。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她体内的污染物格外暴动，看来训练和工作安排要进行更合理地调整。兰葵皱眉，暗想道。 而就在她走出实验室的一霎那，她身后的研究员就变了脸色。 “刘老师，现在怎么办？如果被兰葵知道我们一直在克扣运往渔湖区的物资......”兰葵走后，另一个初级研究员立 17. 第二异能 [] 水面很快恢复平静，除了溅满水渍的石灰墙壁提醒着人们刚刚的一切不是错觉，一切仿佛是从未发生过一般。水渍干涸后留下暗红的痕迹，整个工厂被恐怖的腥气浸染。 “她活不了了。”看着平静的水面，刘老师笃定道。“实验样本会将她撕碎的。” “那我们现在要按照计划，将实验样本送往民办的污染物清理公司吗？”经过这么一遭，旁边的实验室成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老师点燃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间，他向旁边的人吩咐道：“将实验样本全部送往污水处理厂。” “啊......这，难道不该送到污染物清理公司吗？”听到完全不同的命令，实验室里有人忐忑问道。 “送什么送？那要花多少钱？上面的人交代了，一切控制成本，污水处理厂有清搅机，可以直接将实验样本打碎，等解毒，沉砂，清除，过滤，消毒这些工序一做完，还会有什么区别？”刘老师抓了抓没剩多少的头发，吐出烟圈，不耐烦地说道。 等过了明天，他们飓风基金会就能从晖光生物科技公司中彻底独立出来，而他也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天才！ 而在刘老师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初级研究员默默拿出手机，将眼前的一切默默拍摄了下来。 另一边，被透明条状物拖入水底的一瞬间，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榛桐整个身体，湿冷光滑的触感在她的皮肤上游走，像处于冷血动物的巢穴般，黏腻的恶心感传来。 周边是水流搅动的声音，凭着声音，围绕在榛桐身边的污染物几乎有几十只，泥沙太多，阻挠了榛桐的视线，只能看到一些莹蓝色的点状漂浮物穿梭着。 突然，一捧像水草一样的，湿滑的头发缠上了榛桐的小腿，试探一般地，头发在她的皮肤上游动。 底下水流有一瞬间的变幻，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掌贴上了榛桐的皮肤，像是恐怖片一样，下一秒，冰冷的手掌猛地攥紧，榛桐急速下坠！ 手掌又突然放开，头发消失，也在这个时间，榛桐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从身后的刀盒中拔出长刀，横在胸前用力向前一划。 身上的缠绕物吃痛撒开，一小截断裂的透明胶状物浮到榛桐眼前。 【检测到变异藻类污染物，危险程度评定为B级，带有神经毒素，超出通用型仿生人可应对污染物等级，请立即撤离。】 严肃的机械音响起，而和机械音截然不同的，是体内苔藓欢呼雀跃的声音： 苔藓：妈！妈！快看！自助餐！ “有毒能吃吗？” 在他人可能要以命以对的场面，两人却只在讨论应该从何处下口。 对于污染物而言，榛桐本身也是难得一见的珍馐。但藻类怪物却没有做出占据榛桐身体的行为，相反，污染物只是在榛桐周围徘徊着，然后一步步缩小包围圈。 不知道毒素对自己有没有效果，但榛桐的确感觉到周围漂浮的水体对她的零件有很强烈的侵蚀效果，尤其是在她受伤之后，这种效果尤为明显。 “食物........食物.......”声音在水中传输得更加清晰，一双眼白被绿色藻丝包裹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榛桐面前。 不知道有多长的透明四肢死死缠绕在榛桐身上。甚至妄想直接从榛桐的耳朵里直接钻进。 周围还有一群四肢纤长，但头部和躯体变得透明得污染物在榛桐周围游动着，像绑粽子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榛桐裹住。 他们没有一点战斗技巧，只是像遇到危险的普通人一样用身体阻拦着。 【您的身体损坏程度已高达40%，超过85%的时候，将按照报废处理。】 数值还在飞速上升着。 实验样本已经被彻底污染，已经丧失了人类意识，在数值达到不可控制的范围之前，榛桐攥紧长刀，像切菜一样，一刀刀向旁边砍去，嚎声凄厉，在不断漂浮的透明皮肉中，榛桐麻利地抽出污染物体内连成一串的，像珍珠一样的藻。 藻类是孢子植物，已经在血肉里深深扎根，数量庞大加上视线受阻，榛桐尽最大努力将覆盖着白色能量晶体的绿藻从皮肉中剥离出来。 和以前不同，污染种子离开体内，污染物没有立即死亡，相反，他们蜷缩着身体，用长的四肢阻挡榛桐将种子从它们身体剥离出去，嘴里“咿呀——咿呀——”的叫着。 有几个污染物还想将种子往自己身体里面塞。 实力差距格外明显，按照其他污染物那点智商，现在可能早就已经逃脱，但眼前的污染物却不一样，无论榛桐怎么砍，哪怕只剩下一个头，他们都要无限朝榛桐靠近。 就好像在坚持什么信念一样。 损坏程度数值仍然在提高，榛桐先收起大量覆盖着能量晶体的藻类，随后扯出一团，一鼓作气直接啃下。 在反胃的感觉传来的一瞬间，榛桐感受到底下水流有了片刻变换，这在这样的密闭空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榛桐有了一个猜测。 长刀护体，她朝着刚刚水流变换的方向游去，果然，在水泥砌成的水池墙面，她找到了一个看似闭合，其实是可挪开的通道口。而就在她找到通道口的一瞬间，藻类污染物暴动，叫嚣着朝榛桐扑过来。 但这都是徒劳，通道口是左右移动的，在打开通道口的一瞬间，水大量灌进狭长的甬道内，而在将出口淹住之前，榛桐迅速钻了进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体内苔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饱嗝。 榛桐：.......你这个年纪是怎么吃得下饭的。 榛桐揉了揉自己的小腹，不适感涌来，这是服下珠藻后的后遗症。珠藻含有毒素，她的身体并不能适应这种毒素。 但损坏程度最终在74这个数值停止。 基本上是坐实了破铜烂铁的身份。 【您吞噬了B级污染物变异珠藻，恭喜您获得了重塑异能，附带效果：藻毒。】 【注意：藻毒对您自己和对他人都有效果，您最好服用抑制剂。】 许久不曾见过的红字出现，简单的一句话，概括了榛桐目前的状况。 好好好，合着这次又吞了个祖宗。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榛桐发现，她受伤的地方覆盖了一层像果冻一样的粘液，一些和她周围皮肤一样的分子材料慢慢被重组起来，很快，她的伤口全部愈合。 榛桐之所以没有用移动异能，是因为她记得刘老师说他已经将莫柳音丢下来了，莫柳音显然是整个案件的知情人，榛桐需要得知整个事件的完整真相。 榛桐先要把自己从绑架案中脱离出来。 甬道很长，但很狭窄，内壁粗糙，不像是实验室修建的逃生口，倒像是有人特意从外面打通而成，而作用到底是什么尚且不明，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莫柳音已经从这个通道逃走了。 榛桐收起刀，像以前训练时靠手臂的力量挪动前行。大概前行50米左右的时候，甬道走完，榛桐来到下水道，也在这个时候，榛桐见到了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呛水严重的莫柳音。 原本的洒脱气质消失不见，经过水的浸泡，莫柳音的长发像海草一样耷拉在身前，身上的卫衣也打湿了，贴在身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终于找到了人，榛桐二话不说，直接扛起了莫柳音，然后使用移动技能，回到了渔湖区。 “你.......咳哈，你到底是什么？”因为倒吊着，莫柳音喷出积累在喉管中的水。现在不过是凌晨，感受到柔和的光线，她转头，熟悉的红砖房映入眼帘。 渔湖的天气依然不好，雨水无休止地下着，在黑夜显得更加昏黑恐怖，原本只达脚踝的水位，现在已经没过膝盖，飓风欲来。 “很多人问过我这 18. 任务完成 [] “什么意思？” 看着莫柳音用绑着止血带的手臂，一箱一箱地将物资往外挪，榛桐皱眉问道。 “字面意思，藻旋丸，也就是所谓的隔绝药，目的在于在人体刻意地植入微弱剂量的藻元素，当藻元素达到一定剂量，人体可以与藻类共生，不仅可以减少进食频率，也能减少对污染物的吸引力。” “为了生产出达到可植入标准的藻元素，研究员利用人体逐步筛选，在这其中，有些污染藻类混在里面，就会导致正常人类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污染物。” “这也是五个月前，渔湖区污染物数量激增的原因，但是这些新闻全被压下来了，我们没有办法，参加人体实验的人为了不伤害到家人，只能将想要保护的人全部转移，而所谓的绑架案，也只是期待着能引起官方关注。” “事实上，除了救世主队伍，没有人关注过我们，但未起到实际作用。” 榛桐终于明白，为什么出现了污染症状，检测仪器依然判定没有被污染的原因。藻元素使人的身体发生变化，但并未到变成污染物的程度。 也许渔湖区的人也想过不吃药品，张雷未动的药瓶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不吃就不能参与实验，不能参与实验就没有物资，他们别无他法。 “没想过反抗吗？” 榛桐纯粹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没想到却引来莫柳音的怒视。 “反抗的定义是，限制自由的抵抗，在明白遭受了不公待遇后产生的抵抗，反抗的前提是有多少人吗？还是有多少武力？不是的，反抗的前提是‘看见’。” “渔湖区的人民从未看见，他们从出生起就被抛弃到了渔湖，反抗的提议，是因为你作为上位者看到了参差，但他们没有，牧民没资格职责被圈养在羊圈的羊为什么不逃离羊圈。” “他们只是在正常生活而已。”莫柳音垂头，看着地面，小声道。 “听起来你并未将自己摆在渔湖区居民的位置。”听到莫柳音的话，榛桐兀的开口，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莫柳音，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怔愣。 “不是要拉铃铛吗？需要我帮你吗？”看看停住行动的莫柳音，榛桐的目光停在她手腕上20的能量值上，开口道。 水下城很挤，靠各式各样的污染物骨骼和珊瑚化石隔绝出一个又一个房间，头顶是海水，脚下是未知，脱离了安全区，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污染物突然袭击。 昏黄的油灯照亮空间，莫柳音白皙的手指攥着拴在巨大兽骨上的铃铛上，听到榛桐的话语，莫柳音拉下巨铃。 铃铛声在空间内响起，房间门轻微煽动，榛桐看到，一双双的眼睛出现在门背后，无数目光凝滞在她的身上，害怕又警惕。 其中还有仅仅只有绿豆大小的黑色眼珠。 没有人出来，又是一阵铃铛声响起。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走了出来。这是一个戴着一只眼罩的小男孩，虽然消瘦，穿得也破破烂烂的，但是是正常人的模样。 男孩拿着棍子，剩下的一只眼睛透着倔强。 “莫柳音，你是被挟持了吗？我来救你！”男孩大吼。 “挟持个屁，滚过来！”莫柳音又气又笑，挪动着木制腿，像提鸡仔一样将男孩提到物资前。 “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莫柳音擦了擦从自己身上滴到男孩头发上的水，佯装不满地问道。 “喂！你！你是谁？皮肤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被污染了？”男孩被提溜着，不服气地朝榛桐喊着，随后，他又朝莫柳音大声喊道。 “莫柳音，都三点钟了！他们都回来了，为什么我爸还没回来！” “小屁孩，皮痒了是不是，冲谁大呼小叫呢？”莫柳音一巴掌拍到男孩头上。 “别打阿阳，别打阿阳。”看到莫柳音一巴掌扇到阿阳头上，一个中年女人冲到莫柳音和榛桐前面，将被叫做阿阳的男孩护住，女人动作慌张，眼神带着和这个年纪不符的懵懂。 “喂！跑什么跑！不要命了？”看着女人冲出来，一个皮肤透明到眼框周围的神经都看得清楚，穿着工作服，同样只剩一只脚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快步跑过来，他粗鲁地扯过女人，用仅余的一只脚踢在阿阳身上。 “□□崽子胆子真大，快给老子滚回去。” 男人虽然用词粗鲁，但揣着草叉的手在第一时间就将阿阳和女人护在身后。 渐渐地，周围的人多了起来，榛桐看到，除了报纸上刊登的被绑架了的人的面孔，还有渔湖区那些有着怪异症状的人。 这些人都认识榛桐，看着榛桐在水下城出现，他们的目光复杂，警惕，愤怒......还有害怕，像是炸刺的刺猬一样，紧紧攥着身边家人的手。 “从原则上来讲，清理污染物，逮捕未触犯法律的人并不在我的工作范畴，我只是一个推销员而已。” 榛桐已经习惯面对不善的目光，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毕竟多干工作又不加钱。 听到榛桐的话，榛桐周围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舅你放开我！莫柳音，你告诉我，我爸是不是死了！”阿阳被男人钳制着胳膊，像一颗带棱角的石头一样，喇着嗓子问道。“别人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他肯定是死在外面了。” 听到阿阳的质问，榛桐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实验室里那滩像死鱼一样的身体。 “死了。”没有丝毫弯弯绕绕，莫柳音直接道。“没回来就是死了。” “你可以哭。”看着下颌陡然变得僵硬，双手忽然不知道该放哪的阿阳，莫柳音沉重道。 “我不会哭。”他挣开舅舅的手，倔强地转过身，用粗粝的衣袖不断摩挲眼眶，直到眼眶被磨得通红，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你分物资吧。” 莫柳音沉默地点点头，周围也极为安静，按照计划分完物资后，在天亮之前，有怪异症状的居民乘坐圆台回到上面的渔湖。 “所以我恨莫川，他是研究药品的人之一。”在周围人全部散去后，莫柳音用带伤的手整理着箱子，片刻沉默后，莫柳音喃喃道。 “据我所知，不断重复加强调是为了暗示自己，你所谓的恨其实是来源你的爱。” “我的爱是错误的。”莫柳音垂着眼睛，冷静地阐述道。 “你错了，莫柳音。”看着莫柳音的背影，榛桐忽然动了，她走到莫柳音背后，“不是你的爱是错误的。” “是你根本就不应该有爱。” “伤口还痛吗？我想应该并不严重，不然你能量屏上的能量值不会不发生变化。” 莫柳音的背陡然僵直。 良久，莫柳音回头，看着穿着宽大外套的榛桐，杂乱的短发底下是看不出感情的脸，身后背着的长刀很有威慑力，但和她手中的手枪比起来不值一提。 在出门之前，除了长刀，以防万一，榛桐还拿了一把手枪傍身。 “我救过你，榛桐。”莫柳音的嘴角僵住，看着榛桐琥珀色的眼睛， 19. 有困难找警察 [] “你的确是一个没有原则的骗子。”榛桐冷着脸，脸上没有丝毫完成任务后应有的轻松。 在莫川开枪前，她双手握枪，干脆的打在莫川深陷进钢铁的双膝上。 “你利用了莫柳音和渔湖区的人，裴穆早就提出了针对渔湖区的补偿协议。” 因为好奇，榛桐将放在放在行李包那份被撕碎的资料全部拍照，在水下城的时候，资料碎片在她的脑海里被大概复原。 这是一份协议，全篇只有一件事，就是裴穆以个人名义向渔湖捐献他可挪动的全部物资。 但渔湖区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裴穆和政府，加上莫川托莫柳音的口向渔湖区的人许下了更大的承诺，才导致这件事情并没有被推行。 如果协议执行，渔湖区的人在短暂的时间内就不用参与人体实验。也没有变成污染物的风险。 子弹在合金金属上留下凹陷，莫川按下轮椅上的按钮，顿时，束缚在膝盖上的钢铁被打开，折叠的双腿获得自由，因为腿酸，莫川的动作迟缓。 “比起让渔湖区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你更想报复不承认你的人。”榛桐一字一句，扯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如果他们承认我的话，一切不就是不会发生了吗？”莫川站起，漂亮的面孔浮现狰狞，为了隐瞒身高和体型，她选择坐在轮椅上，“事实上，他们将莫柳音推进了水池，而我的选择是对的！” “你才是莫柳音，你早就预料到飓风基金会和晖光科技的人不会承认你，你就将记忆植入在你救下的仿生人身上，让她代替你去和城内的人打交道，一旦出事，死的是莫柳音，而不是莫川。” “我凭什么不能进入城内？我有能力，有野心，这只眼睛，就因为这只眼睛，我直接被扔了出来，我父母都是高级研究员，我也是从最优秀的学府毕业的，我本有大好的前途，却只能在这个烂地方苟活，去他妈的能量理论！去他妈的命运！” 莫川指着自己的义眼，愤怒道，因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声音露出原本清丽的音色，外面下着雨，她的短发贴在额头上，多了几分脆弱和病态。 “仿生人小姐，你告诉我，这个病态的社会难道不需要修正吗？” 莫川似笑非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伪装被击碎，一直以来，不幸命运是她的力量，也是她无法逃避的痛点。 她并不是一往直前，在渔湖这个聚集着低能量者的地方，她的反抗显得可笑又单薄，她想过妥协，但又不甘，无数次反抗，无数次妥协，最终造就了一个胆小敏感又脆弱的莫川。 将自己的记忆植入给莫柳音是为了私欲，莫川曾阴暗地想过，在拥有她记忆和情感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踏上同一条路。但莫柳音没有，拥有了她记忆的莫柳音成为了渔湖的救世主，她却永远成了他的阴影。 这种巨大的落差最终使莫川疯狂。 哪怕一次，仅仅一次，她要用强烈的手段在这个世界留下她的名字。 “拿他人的命运开玩笑，自己却准备逃跑，抱歉，我无法理解。” “无所谓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榛桐，你现在杀了我也无所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莫川痴痴的笑着，眼神绝望又狂热。 “真的已经达到了吗？”榛桐的声音刚落地，莫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刻，大口大口的脏水就进入了她的嘴里。 就在莫川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自己又突然被拉出水面，像藤蔓一样的绿色植物绑在她的腰上，藤蔓的另一头，是榛桐的手臂。 “咳.......咳......你......你是异能者？怎么可能？你只是一个仿生人！”被迫跪在污水厂栏杆上的莫川一边咳着水，一边问道。 榛桐没有回答，她看着污水厂巨大水池里的水陷入沉思，除了苔藓，她并未在里面感受到其他污染物的气息。 来晚了。 “我说过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来晚了，榛桐。”看着榛桐的目光停留在水池，莫川不管湿透的衣服，虽是好看的脸，但榛桐并不觉得可爱。 她甚至想把莫川直接踹下去。 “实验室那群人只知道试验样品有重塑血肉的能力，但是不知道他们的皮肉被打碎后，会有分化的能力，打得越散，分化得越多，还带有毒素。他们自作聪明，将试验样品送到了污水厂，污水厂又进入自来水厂.......榛桐，你猜这座城市会乱成什么样子？” “污水进入管道，自来水进入人体，城市有多少根管道，又有多少个人？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阻止这一切。” 莫川抬头望着城市上空的净化系统，她已经想象到城市乱作一团，飓风基金会和晖光科技公司那群势利眼名声尽毁的模样，而她的名字会被所有人知晓。 她有攻克藻毒的能力，只要他们让她回到城内，她可以拯救他们。 “你在干什么？” 良久，没听到榛桐的回复，她转过头，却看到榛桐正举着手机。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 “您好，是警察局吗？是的，关于渔湖区绑架案，我有新线索提供，我抓到了绑架犯，并且发现她往水厂投毒和污染物，现在污染物已经进入城市管道，希望你们立刻采取行动。名字？名字就不提供了，就当我是热心市民好了，现在绑架犯在希望污水厂，希望你们尽快赶到。” 榛桐挂断电话。 莫川：？？？ “有困难找警察嘛。”看着莫川一言难尽的脸，榛桐耸肩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在被通缉？警察赶到，看见你在这里，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这倒是不会。”榛桐双手环抱，一本正经地赞同莫川的话，随后，她抬头，用没什么光彩的眼睛看着莫川：“可我没说要在这里啊。” 下一秒，榛桐打了个响指，又长又细的藻带出现，因为没吸够能量，藻带相比起苔藓显得极为孱弱，但因为藻毒，榛桐现在浑身难受，只能想办法将一部分变异藻放出来，以此削弱体内毒素。 因为产生了变异，藻带和苔藓丝一样极为有韧性，被切断后，毒素会消失，可谓是居家必备的捆绑神器。 而就因为这个举动，她体内的苔藓直接产生了暴动，作势要将旁边还没产生意识的藻类孢子全部清理出去。 苔藓：滚出去！我才是我妈最爱的崽！我妈只能有我这一个工具藓！ “你自己好好享受一下你自己的成果吧。”毫不犹豫将藻带切断，榛桐麻利地将想要逃跑的莫川逮回来，然后将其和栏杆捆在了一起。 说完，榛桐不顾莫川在后面要死要活地喊叫，看了一眼任务进度，发现数值停留在5，又看了一眼时间，凌晨3：55。 目前对公司最不利的情况就是藻类怪物，藻类怪物一旦流出，对晖光的名誉有重大影响。 污水厂和自来水厂的输水管道相互连结，污水厂的水过滤完毕后会直接向自来水厂输送。因为与水相关，污水厂和自来水厂，以及相配套的供电厂的巡逻极为严格。 榛桐像上次那样从高台跃下，随后直奔供电厂而去。 尽管毒素削弱了榛桐的行动能力，但榛桐仍然在十分钟以内跑到了供电厂，4：05，榛桐利用苔藓丝，从墙壁外侧进入厂房。 在到处都是监控的情况下，榛桐选择进入通风管道。 供电厂的主控制系统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因为没有地图，榛桐花了20分钟才找到，正准备搬开身体底下的塑料板的时候，忽然，榛桐发现主控制室里除了监视人员还有其他人。 透过隔板，榛桐能看到那人的头顶。 发量还挺多。 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裴穆猛地抬头，锐利的眼睛和榛桐相对视上，榛桐甚至来不及反应，子弹便从隔板的空隙处直直射过来，幸好榛桐没有趴在那里，不然她的脑袋指定得挨 20. 那就爆炸 [] “污染物体内的污染孢子过多，会重新寄生在掉落的皮肉上。”看着眼前的场景，榛桐沉声说道。 城市上空盘旋着大型无人机，嗡鸣声阵阵。 污染物的眼珠深凹进透明皮肤底下，垂在地上的手臂向远处甩去，肿胀的五指抓住左侧握着盾牌的军人，防护服被划开，污染物皮肤底下的绿色蔓延，透明的皮肉像水一样化开再延伸，从军人被划开的防护服里伸了进去。 水钻进军人的耳朵里，仅仅一瞬，军人身上紫绿色血管肿胀凸起，双眼像得病一样往外凸出，下一刻，黑色的血液喷洒在眼窗上。 无人机再次射过，污染物的手臂被密集的子弹切断，污染物再次暴怒，无骨的手臂像飓风般扫过。 “一队向后撤离，无人机组准备好放网，子弹不要停，清理组迂回，收集好皮肤组织，不要给他们分化的机会。”裴穆迅速下车，从副驾驶拿上装备，戴好通讯器后直接就奔战场。 军队本身就训练有素，哪怕裴穆不来，他们也会根据情况自己进行调整，但榛桐发现，裴穆一步入战场，周围的人明显安定许多，像是吃了定心丸，连向后撤的脚步都显得坚定许多。这是完完全全出于对他的信任。 “4、7、8号射击，32、35、39号清理，注意躲避。无人机1、4平行排开，在32、35、39撤退的一瞬间撒网。一队跟上无人机的步伐，把污染物拉回地下。” 周围全是楼房和居民，虽然在发现污染物的一瞬间就进行了紧急预报，但以防万一，也不能让污染物在城市中央。 清理队手上的拿着向吸尘器一样的装备，将污染物掉下的皮肉吸到里面，净化系统使得皮肉无法再生成新的污染物。 几只污染物被困在绳索间，被几十人合拉着推回通道，战场转换到地下，虽暂时保证了四周居民的安全，但对军方更为不利。 虽是榛桐提议要让裴穆拉她垫背，但裴穆并没有这么做，他的脑子是清楚的，抛开一切不谈，榛桐并不清楚他们的战术，战场上的风向瞬息万变，榛桐下去只会是麻烦。 但榛桐不能就这么呆着，任务已经发布，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相关，她一向不爱垫底。 她的目光闪烁，脑内不断回想着污染物的四肢化成水的场景。 藓丝伸出，灵巧地打开镣铐，双手恢复自由，裴穆副驾驶上的地下通道图和战术方案化作数据存进她的脑海中。 榛桐打开门，环顾四周，发现了几位军人的尸体，他们身上还挂着武器，没来得及回收，榛桐按照以前学到的，向几位军人献上崇高的敬意，随后扒下他们身上的武器带，装在了自己身上。 裴穆的地形图很清晰，但是他却遗漏了一个地方，榛桐将带着四枚M730型手榴弹的武器带塞进自己肚子上防水的存储箱，再次回到了希望污水厂。 沉淀池是一级处理，监视最少，不过估计污水厂的人也没想过有人会像回家似的从沉淀池里三进三出，榛桐轻车熟路，爬上平台，一跃而下，然后朝实验工厂跑去。 榛桐跟个小武器库似的，负重跑了快十公里，直接跑到了实验工厂。 污染物出现的一瞬间，不管是飓风基金会还是晖光生物科技公司，都脱不了关系，但是里面门道颇多，谁占主要责任还很难说，榛桐扫视一圈，发现工厂一个人都没有，有关飓风基金会的东西被销毁的一干二净，地上散落的所有资料，都带着晖光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标志。 搁着玩黑吃黑呢。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都是为晖光生物科技股份公司做事，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只是一个公司，对于榛桐而言，这里是她的出生点。 加上现在还在为晖光做事，要是晖光出事，她不就失业了吗？那不行。榛桐的善恶观很简单，就是有利于她。 实验室内一片荒芜，连放试验样品的水池，里面的水也被抽干，忽然，榛桐被水池底部的一个标志所吸引，那是一个鲜红的四叶草标志，中间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腾，看着有些邪气。 榛桐只觉得这个标志眼熟，但脑内又没有这个标志有关的任何信息，只能作罢。 跳到水池中央，榛桐拿出刚刚顺走的四枚M730手榴弹，毫不犹豫地拉开保险栓，借助着藓丝的力量，将其丢到楼上。 M730手榴弹是这个世界爆炸威力最强的手榴弹之一，地上四处都是资料，爆炸产生的一瞬间，火焰升腾而起，四周建筑摇摇欲坠，在碎石块砸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间，榛桐溜进水池壁的通道内。 而在炸掉实验工厂的一瞬间，原本停留在10的任务进度飙升至50，任务进度直接过半。 爆炸余韵对榛桐自身也产生了影响，虽然因为重塑异能，她的损坏程度没有上升，但随着她的每次动作，她的身体都发出“叮呤哐啷”的声音。 匍匐前行一段距离后，榛桐终于来到宽阔的地下通道。排泄物和污染物的气味冲天，还伴随着火药味，榛桐向着污染物气味最刺鼻的左边前行。 这里和城市中心有段距离，没走多远，榛桐在拐角处就听到了污染物尖锐的“咿呀咿呀——”声，因为带有回音，她只觉得格外刺耳。 榛桐所在的地方是死角，她能看清前方的一切场景，而对方却看不见她。前面一人加四只污染物，本身应该是完虐的局面，污染物却被打得还不上手，强烈的玫瑰香扑鼻。 榛桐就纳闷了，她寻思她来这个世界也没多久，怎么到哪都能碰见熟人呢，还都是想要抓她的人。 玫夏的身手很漂亮，干脆，利落，开枪的时机也准确，加上她腿长肌肉富有力量，打斗场面看着极为赏心悦目。玫瑰香像钩子一样直冲榛桐脑门，闻久了，眼前一阵恍惚，突然，榛桐眼前猛地出现了养育者的背影。 眼前的养育者还没来得及转头，榛桐直接一巴掌将自己扇醒。 在养育者已经死去的这件事情上面，她比谁都清醒。 玫夏的异能是催眠，榛桐打自己是用了力的，榛桐这一巴掌不仅让她自己清醒，也让玫夏被吓了一跳，异能被打断，污染物也回过了神。 “抱歉。”自己打乱了人家的节奏，榛桐该道歉就道歉，随后，枪声迭起，榛桐的子弹将砸向玫夏的手臂打断。 玫夏戴着有着夸张涂鸦的头盔，榛桐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应该是很不爽的，但道歉就是这样，该弥补就弥补，原不原谅是人家的事情。 “别吃，有毒。”玫夏也是异能者，和兰葵一样，她可以吞噬污染物，然后在体内粉碎污染种子，听到榛桐的声音，玫夏枝干化的手一顿。 看着玫夏手中那液体化的断臂，榛桐觉得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她吞噬了藻类污染物的种子，体内的藻毒不仅对别人有影响，对自己也有影响，这一点，在藻类污染物的身上也应该有所体现。 每次散发毒素，藻类污染物的手臂都会液化，只是因为重塑的异能和时间短，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榛桐认清自己体内有污染物的事情在异能者面前是无法被隐瞒的事实，便干脆的露出，如钢针般坚硬的藻丝刺入污染物的身体。 【您已使用异能附带效果“藻毒”】 【藻毒对对方产生效果，对您产生同样效果。】 【损坏程度增加2%，您已使用重塑异能。】 ........ 三条信息不断重复，榛桐眼睁睁看着眼前污染物越来越小，而自己也越来越难受，只是任凭污染物如何挣扎逃脱，她都能跟上污染物的步伐。 玫夏和她的配合也极好，利用射击，将污染物逼迫到榛桐的攻击范围圈内，碎肉横飞，在再生的前一刻，榛桐直接释发藻毒，断绝了这样的可能。 唯一头痛的是，无论体态怎样缩小，怎样中弹，污染物都不会停下进攻和前进的步伐，他们靠着巨大身躯，不断扑向榛桐和玫夏。 “食物........食物.......”因为身体里有两倍毒素，藻类污染物的身□□化得更加严重，到最后，连人形都看不出。 藻类污染物的身体化成水流进地下通道的水沟里。 射击，倒下，再站起来，身体愈发变小。 “把食物带回家.......” “孩子长身体........” 此时四只藻类污染物的体型不足原来的一半，在靠近榛桐和玫夏的时候，他们嘴里喃喃道。 玫夏射击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而就是这一瞬间，污染物的手猛地扇向玫夏的头，巨大的冲撞力让玫夏偏头，幸亏有头盔护住，不然后果不容设想。 “咚——”轻微 21. 判定结果为销毁 [] 榛桐将脑内的记忆录制下来，再进行二次加工，删除有关兰葵和晖光生物科技公司的相关内容，着重将刘老师曾说过的“飓风基金会独立拟从晖光独立出来”言论放大音量。除此之外，有关渔湖的真实状况，榛桐没有改动分毫。 直播并未受到关注，但直播的内容却被推送上了新闻频道，加上一则举报消息：一名初级研究员将实验室的运作情况，以及刘老师草菅人命的秘密视频发在了网上。加上有人在幕后推动，新闻在短期内引起巨大的舆论。 最后的结果是严查物资管理部，晖光公司“藻旋丸”发布会取消，渔湖区增加物资，以及在下一次灾难前，将渔湖区的居民安全送往避难所，但阿尔瓦罗城依然不对低能量者开放。 虽然晖光生物科技公司也深陷舆论，但很快就因找不到证据而脱离出来，榛桐的任务面板上数值也达到了100%。 然而，榛桐却受到了警告。 【仿生人F9521榛桐，违背了“盖娅”的意志，原定任务奖励扣除一半，类型调整，更改为中级战斗型仿生人，战斗技能开发，职位调整为生命培育计划第一执法小队副组长。】 【距离下一次灾难还有6天，克威尔救援号即将启航，生命培育计划第一小队的主要任务为确保奥方通讯公司100名公司员工成功登上救援号。】 白字配合着冰冷的女声出现在榛桐脑海里，在听到盖娅名字的时候，榛桐愣了一下。 在以前的世界，榛桐其实是有两位养育者，一位是人类科学家“魏欣”，一位是机器人总控“盖娅”。榛桐从未见过盖娅，但是她知道，盖娅一直存在在她的脑海中。 魏欣是养育者，盖娅才是她的“母亲”。 不仅公司一样，连盖娅也在这边，榛桐总觉得这个世界和以前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哪怕是她妈也不能扣她一半工资，在看到“原定任务奖励扣除一半”之后，榛桐暴躁了。而在看到账户余额多出3万能量币后，榛桐又平静了。 哈哈，惹到我算你惹到棉花啦！ 玫夏在旁边看着榛桐眉头一会紧皱一会舒展的，对眼前这个仿生人产生了好奇，眼前仿生人虽然看着冷淡，没有感情，但有些时刻，玫夏总觉得她只是一个情感有些淡漠的人类。 “我需要逮捕你。”看了一眼手机，玫夏对榛桐淡淡道。 “行。”榛桐干脆点头，她知道玫夏逮捕自己是因为自己有被污染的嫌疑，这个事情逃不过。于是榛桐轻车驾熟地朝玫夏伸出了双手。 玫夏虽然总带着一个看起来很张扬的头盔，但是她本人的气场不仅不锋利，还很温柔，身上总有很值得信赖的大姐姐气场。 玫夏也没想到自己会带一个通缉犯回去，回警局时，开的还是经过改装，非常拉风的黑色机车。 又回到了熟悉的阿尔瓦罗警局，许是已经交代下去了，榛桐一进门就被带到了拘留室。 榛桐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克她，好巧不巧，榛桐和姜不言关在了一起。 姜不言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榛桐服下纳米污染检测器，大到驱动器内的能量液，小到皮肤组织和零件都被采集了样本，直到看着检测人员离开拘留室，姜不言才率先开口道： “我升职了。” “恭喜。”榛桐对姜不言没有恨，她能读得懂很多人的情绪，自己偶尔也能做出情绪反应，但情绪是情绪，感情是感情。对于榛桐来说，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姜不言升职是必然的，她虽然帮助公司将渔湖区的人运到实验室，但是这只是一个员工应该做的，在试验样品出逃时，她以身入狱，分走了部分流量，对于老板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员工。 姜不言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将厚重的眼镜架在头顶，半俯视半平视地看着榛桐，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将你拉下水吗？” “我知道，你想让我去调查渔湖区的真相。”因为外套完全湿透，榛桐索性把外套脱了，单单穿个好活动的短袖。用手揉了揉半干的中长发后，榛桐直视姜不言的目光。“哪怕没有阻止这一切，你也希望有人能打破眼前的局面。” 姜不言的目的是在看见水下城的情景后，榛桐才明白的。姜不言自始自终都是渔湖区的人。 “人只有在涉及自己的时候才会拼尽全力。”姜不言无奈地笑了笑，以往的精明防备彻底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种颓废的气质。 “榛桐，我是一个卑劣的胆小鬼。” “在能量显化之后，我就离开了供养我的父母，离开了渔湖区，离开渔湖的时候，我发誓要有出息，证明我父母的付出是值得的，但当我真正离开渔湖的时候，我却发现我永远也比不上那些生在城内的人。” “渔湖的气味从我说的话，我的衣服，我的一举一动中散发出来，我被所有人都瞧不起，哪怕我足够优秀，在同层次中，我依然被打上了低人一等的标签，有时候我想，要不回到渔湖算了，但我又无法再抛弃城内优渥的生活这种痛苦的生活束缚着我，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一个一直想要脱离公司控制的残次品仿生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鬼使神差的，我放走了他。” “自从放走了那个仿生人，我的某种心结好像解开了，痛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我知道公司在拿渔湖区的人的做实验，但又没做到我自己身上，以至于那一天，在碰上试验样品的时候，我脑海里的唯一想法是死了也无所谓。” “可试验样品认出了我。他用他最后的一丝理智离开，那一瞬间，我并不感受到高兴，甚至有一丝惭愧。我没有活得很有出息，曾经的天之骄子，在城内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仔。于是我突然想做一点什么。” 姜不言就这么盯着天花板，大段大段的独白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情绪起伏，没有转折，仿佛只是在说其他人的人生一样。她也没要求榛桐听，只是在发泄。 “榛桐，你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出来一下。”忽然，一个警卫员出现，打断了榛桐和姜不言之间的谈话。 临出门前，榛桐看了一眼仿佛失去目标的姜不言，榛桐扶着拘留室的栏杆，淡淡说道：“参加实验的渔湖区居民并没有向水下城的人诉说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我想，比起回报，在血缘的羁绊下，他们希望寻求一种更加高级的东西。” “什么？” “希望你健康、幸福以及快乐。” 看着姜不言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明显僵住，榛桐头也不回地离开。 摧毁阿尔瓦罗的城墙轻而易举，人心里的城墙却屹立不倒，身份的划分滋生了傲慢与偏见，人类生来就是自私与邪恶的。 但藻类污染物又让榛桐看到了人类无私坚强的一面。 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又深远。榛桐默默感慨道。 被警卫员带到了审讯室，开门的一瞬间，榛桐看到了裴穆的脸，不知为何，榛桐萌生了一种想要逃跑的心思。 榛桐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裴穆有一种极为排斥的心理。明明她和裴穆才见过三面，但是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仿佛是从骨子里萌生出的一样。 裴穆似乎非常繁忙，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和污染物的粘液，警卫员将检测报告递给他的时候，手止不住地颤了一下，连玫夏都下意识离裴穆远了几分。 “污染孢子一切正常。”看着最后的结论，裴穆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结论？” 一般的检测报告结论只会出现“有污染症状”和“无污染症状”，异能者的检测报告为“污染孢子与体内细胞融合”，“污染孢子正常”这样的结论是第一次出现。 笑话，他关心的是污染孢子正不正常吗？他关心的是人正不正常。 “嗯......我知道这样的结论非常出乎意料，但这就是我们的检测结果，榛桐的体内的 22. 克威尔三号 [] “兰葵！”眼看兰葵越说越过分，一旁的玫夏出声阻止，花香渐渐浓郁，两人都有激发异能的趋势，却被裴穆阻止。 裴穆十指交握在胸前，说道：“根据《异能者管理条例》第二十一条，异能者在日常不得利用异能斗殴，如有违反，即刻关押进限制营。兰葵，你有不进入异能管理局的权利，但你别忘了，于公，我有裁决你的权利。” 异能管理局，也就是所谓的救世主队伍，在管理并裁决异能者的同时清除污染物，是政府军队的一个分支，裴穆是救世主队伍的负责人，和上校同等，但他从不承认救世主这个名号，对外只说是异能管理局。 “于私，我有晖光生物科技公司35%的股份，哪怕你也是股东，我的话语权依然在你之上，很多事情我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你没资格提股权的事情，你亲手杀掉了老师，有什么资格继承她的东西？而且这么多年你多次把晖光拉到漩涡之中，你早该滚蛋的。” 提到股权，兰葵一直笑着的面容兀的沉了下去，脑海里浮现那张柔和漂亮的面孔，指关节因为隐忍，被捏得发白。 “有一点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的确是继承了一些不该继承的东西。”裴穆转身，拿椅背对着兰葵和榛桐，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的资料点了点： “这块土地之前租赁给的是物流公司，我每年平均能收到约莫50万能量币的分红，既然你想将这块土地私有化，我也没有意见，按照阿尔瓦罗土地市值计算，你应该给我300万能量币。” “另外，我不接受分期和抵押。” 能从裴穆那公事公办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榛桐感觉还挺稀奇的，不过也不奇怪，裴穆身份复杂，如果不能随机应变，也走不到这一步。 “你是觉得我拿不出三百万吗？”兰葵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裴穆没有说话。 “裴穆，你好样的。榛桐，给钱！”兰葵大手一挥，一声令下，留榛桐一人石化在原地，她看着一脸被膈应到了但又强装着的兰葵，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 “呵。” 不是，姐，你们搁这玩仙人跳呢？她刚刚赚了三万，不是三千万啊！你们有钱人是真不管身边人死活啊。榛桐的表情极为精彩，她甚至听到了高位上，裴穆传来的嘲笑声。 裴穆将椅子重新转了回来，对着榛桐，眉头微微一挑，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有钱吗？没钱就将这份资料填了。” 榛桐拿过资料，发现是一份“异能者登记书”，上面条例数不胜数，填写完这份资料后，不仅意味着她第一个异能者仿生人，也意味着自己会被更多规矩所束缚。 但比起被当场销毁，这已经是非常好的退路了。榛桐甚至觉得，刚刚所说的销毁其实就是裴穆给自己设置好的圈套，不然裴穆不会这么快拿出异能者登记书。 “你可以和兰葵一样，不进入异能管理局，但绝不能违背《仿生人条例》和《异能者管理条例》，从现在开始，你的上司不仅有兰葵，还有我。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违规举措，我绝不手软。” 这句话分明是威胁的语气，但榛桐却从裴穆眼里看到了满满的警惕，这种警惕莫名其妙，就好像她有前科似的。 办好手续后，玫夏将兰葵和榛桐送出了审讯室，看着两人离开后，玫夏转身，却看到裴穆正盯着榛桐的资料出神，良久，裴穆将资料，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又见面了，榛桐。裴穆深叹一口气。 “把你的刀给我看看。”出了警察局，兰葵被气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看向榛桐的脸，露出一种榛桐无法看透的复杂神情。 没等到榛桐同意，兰葵就强硬地拔出了刀匣里的长刀，摩挲着了两下长刀刀柄上的纹样后，兰葵将长刀插回刀盒。 这把刀救了榛桐一命。 早先她兰葵刚离开实验室，她就接到了警报，在认出榛桐的第一秒，她就打开了爆炸系统，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是她同时认出了榛桐背后的刀匣。 那曾是她用过的刀。 “榛桐，从此以后我负责你。”兰葵说了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就去开车了，榛桐不清楚这句话的含量，只觉得奇怪。 之前不也是她负责自己吗？ 兰葵的车和她本人的相貌一样，是一辆红色的，偏优雅的轿车，在打开副驾驶车门的一霎那，一行红字突然出现在榛桐的眼前。 【不要让克威尔救援号驶离风暴雪补给站。】 是销声匿迹许久的新手教学系统，看着眼前的红字，榛桐皱起了眉头。和白字单纯的发布任务不同，因为红字显目，总带着一种警示效果。 “为什么？”榛桐下意识问道。 红字不再做任何回应。 “愣着干什么？”看着忽然楞住的榛桐，兰葵疑惑问道。 “没事。”榛桐坐上了副驾驶，看着兰葵发动汽车，驶回公司的方向。而在行驶过程中，榛桐被兰葵塞了一张存储卡，示意其塞到副驾驶上的卡槽里。 “入职培训。”看着一个全息屏幕兀的出现在眼前，画面上还有一个穿着优雅的女主持人，兰葵言简意赅地说道。“你才进公司不久，还未进行过入职培训，现在抓紧时间学点知识。” 她还没进行过入职培训？但她脑海中不是已经有一个新手教学系统了吗？榛桐有一瞬间的迷茫。 入职培训主要分成三个点，一是污染物类别和世界观普及，二是公司条例，三是工作范围。榛桐最关心的只有第一点，因此只有第一点听得最认真。 作为机器人，最具有优势的一点就是超凡的记忆能力和阅读能力。榛桐以八倍速的速度看完了入职培训，在下车前，将现存的上千种污染物全部记忆在脑海中。 而在几千种污染物的图鉴中，榛桐将一种变异鱼类标红。 这种变异鱼类攻击力不强，算是动物污染物的底端，也正因为弱，它只能捡其他污染物不要的东西吃，有毒的藻类就是其中一种。 今晚的食谱就定它了。榛桐当即决定。 回公司的目的在于将通过生命培育计划初试的人聚集在一起，以新任务为中心进行商讨。 一下车，榛桐就看到了符叙的身影，而符叙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榛桐。 “恭喜。”穿着黑色正装的符叙率先朝榛桐伸出手。“我想我现在需要同你搞好关系了，副队长。” 就像符叙得知榛桐通过初试一样，通过系统，榛桐也在第一时间得知符叙通过了初试，除此之外，钟民也通过了初试，并且也被划分到了第一执法小队。 “你已经做到了。”榛桐礼貌性地回握住符叙的手，她不会忘记符叙给她送名单的事情。 “葵姐。”符叙的眼光移到一旁兰葵的脸上，有些拘谨地叫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廓。 “嗯。”兰葵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刚好下午4：00：“我先回办公 23. 一只小可爱 [] “你！”钟民猛地站起了身，但很快，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坐下，以一种盯猎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榛桐，让人极为不适。 “好啦，大家都是队友，就不要吵了嘛。”应宁本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即将要吵起来的两人，看着钟民自己坐了回去，双手一合，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她那里去，打圆场道。 “比起吵架，我更想听听关于此次任务，大家有什么看法。”应宁利用任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随后应宁笑盈盈地将头转向顾海良：“海良？” 被单手撑脸的应宁用澄澈的眼睛盯着，顾海良的喉头上下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他抬了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将会议室的电脑打开，然后将刚刚查询到的资料利用全息投影投了出来。 全息屏幕被切割成了100份，正是奥方科技公司的100名员工。 “我黑进了城市监控系统，对100名任务对象进行了为期十天的监控，发现他们的生活非常规律，基本都往返于公司和家里，唯一特别的是.......” “他们都提了一个黑色硬皮箱。”监控的时间线较长，顾海良专门调了倍速，榛桐对监控很感兴趣，因此看得很认真，也正是如此，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盲点。 从5月2日起，100名奥方科技公司的员工，手上都不约而同的多了一个黑色硬皮箱，几乎是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是的。而且这100名员工都不是公司的核心成员，其中一半甚至不是正式员工，挂着奥方的名号在不同保险公司手下购买了保险，保额高达上千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奥方科技公司有一颗黄金树，价值无法估量，如果要去避难所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丢下。”符叙双手环抱，站在榛桐身侧分析道。 “奥方科技公司的防火墙在业内算是尖端，我无法攻克，因此并不能确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奥方科技公司的老板近期的确和私人熔铸机构有密切联系。”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榛桐靠在椅背上，暗想道。 哪怕她一个局外人，她都想看一看硬皮箱里装的是什么，其他人应该也是如此，当100个人同时提着硬皮箱出行，不像是在保护什么，倒像是在告诉人自己手上有东西。 “管这么多呢？把人保护好不就行了？”看着监控画面，钟民不断抖腿，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问题是，我们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保护好他们？”栗色的长卷发在应宁的手指间缱绻，笑容带着漫不经心的妩媚。“是图财，还是图命？” “这个暂且不知道，不过目前阿尔瓦罗的确出现了几桩命案，作案人不知，作案目的不知，受害人都是能量值在70以上的人类，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将身体器官挖走后，抛尸在垃圾场。现场除了一朵被血染成红色的白玫瑰，没留下任何痕迹，因此，人们将作案人称之为‘玫瑰猎人’。” “巧合的是，这100名奥方科技公司的员工，能量值都在70以上。” 顾海良将近期的新闻调出来，还有犯罪现场的照片，切换到纸玫瑰照片的时候，榛桐的脑海突然出现一瞬间眩晕，一个画面迅速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朵和犯罪现场同样的纸玫瑰递到了她的手上。 等榛桐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画面消失。 榛桐不动声色地缩了下手指。 她已经知道这具身体有一些记忆被封存的事实，但除非是威胁到她本身，榛桐就不会主动出击。 仿生人F9521的事情，和她榛桐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顾海良的话，在场的人同时皱紧了眉头。 “那么就一人负责20个人吧。”仿生人没有集体行动的理念，更何况从根本上来讲，几人是竞争对手。因此在应宁发出这个提议后，瞬间就获得了其他几人的赞同。 因为入职时间短，榛桐只有符叙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应宁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主动提议加上榛桐的手机联系方式和面板传唤。 意料之中的，钟民拒绝了，不仅拒绝，临走之前，还略带威胁地在榛桐耳边说了句：“走着瞧。” “战斗型仿生人脑子都不太好，在看见你之前，我也以为你是那种类型。”在钟民走后，应宁笑着解围：“当异能者的感觉怎么样？” 异能者一旦签上异能登记书，身份信息就会被公开，只是榛桐登记的时间极短，大家都还不知道，除非是一直关注着榛桐的人。 “也就这样。”榛桐本能地警惕，模棱两可地回答道。虽然公开了异能者的身份，但无法被污染的这个事情，目前只有裴穆、玫夏和兰葵三个人知道。 “晚上安全培训之后，欢迎来到我的工坊来玩，我请客。”应宁从刺绣钱包里拿出一张白色烫金名片，上面只有简单两行信息。 第一行是工坊的名字：蝴蝶工坊。 第二行是工坊的CEO：应宁。 “富婆向你发起了邀请，这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看着应宁摇曳生姿的背影，符叙偏头看了一眼榛桐手上的名片，吹了个口哨，笑着调侃道。“蝴蝶工坊是目前阿尔瓦罗最赚钱的娱乐场所。” “所以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穷人是吗？”榛桐收起了名片。 “不，还有我。”符叙拿拳头抵着额头，无奈笑道。“苟富贵勿相忘，如果你有一天暴富了，不要忘记我，我可以给你当佣人。” “到时候给你个管家当。”两人相互调侃着出门，然后在大门口分道扬镳。 榛桐看了眼时间，4：53，距离7：00还有一段距离。 足够吃顿饭了。 体内苔藓在欢呼雀跃：加餐！加餐！ 榛桐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这次她做好了准备，她将枪放在后腰上，再次睁眼的时候，人已经置身于渔湖区安全区以外的几千米处。 榛桐要找的变异鱼类就存在于这片海域。 照明开启，长刀在手，榛桐悬浮在水中，感受着水流的涌动。底下隐隐可以窥见被海水埋没的城市轮廓，以及一些因为太过弱小，不敢靠近的阴影。 虽然寄生在人类身上就有稳定的食物养分来源，但部分较为强大的污染物会先将自己领域内的弱小污染物屠杀干净，再进行是否寄生的考量。污染物会不断进化，也正因如此，污染物的图鉴需要一直更新。 官方图鉴的更新程度怎么样榛桐不知道，她只知道，晖光生物科技公司的新手培训资料的确需要更新了。 在下浅了约莫60米，即将抵达仿生人能下浅的最大深度线的时候，榛桐追寻到了她的猎物——可爱鹰嘴鱼。 图鉴上的可爱鹰嘴鱼，体型最大不过半米，拥有最鲜艳的外表，上颌进化出几条小须作为传感器使用，虽然有一排利齿，但对榛桐来说也不是难事。 现实的可爱鹦嘴鱼，体型比鲸类还大，每块鳞片表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粘腻的海藻 24. 偷到警局去了 [] 【污染卵成功寄生，榛桐获得异能“物质转换”，附加效果：清除身体里堆积的毒素，注意：此异能暂时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榛桐很敏锐的捕捉到暂时这个词汇，怎么？异能还能升级吗？ 【可以。】突然，白字像是察觉到榛桐的想法，对榛桐的想法给予了回应。 这次换榛桐愣住了，但不是因为异能可以升级这件事情。 在吸收苔藓种子的时候，她的认知一直都受红字指引，而在城内击杀龙辉和藻类污染物的时候，白字却接替了红字的作用。 连任务也收到了两份。 是她想多了，还是，她脑内其实是有两个意识再进行监控？而两个意识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暂时没人能解答榛桐的问题。 五脏六腑传来钻心的疼痛，金属骨骼不断发出“呲呲呲”的声音，重塑异能在榛桐身上，更像是复制，附着在表面的粘液不断复制金属骨骼和生物分子材料的属性，对身体各个部位进行修缮。 喧嚣的传讯声在空旷的港口兀的响起，榛桐按下安装在耳道内的无线电设备，发现是兰葵拨来的，兰葵没说多余的话，只是下达命令：“立刻处理掉，航线上不能有任何阻挡。” 因为赶时间，加上鹦嘴鱼尸体庞大，体内污染物彻底吞噬需要时间，榛桐才将尸体运到港口，此时胃口被填满，只剩下庞大骨架的尸体也没了作用。 海风吹起榛桐湿透的发丝，在打了个响指后，森白庞大的骨架在一瞬间化作海水坍塌而下。大团大团的海水砸向水面，引起不小的震荡。 这就是子弹在海水里消失的原因。 震荡并未停止，当空气中密实的水雾渐渐散去，一阵刺目的黄光突然照射到港口，十四艘表面呈铜色，四周由齿轮，压力阀和螺旋桨组成的巨艇划破水浪，从远处行驶而来。 嗡——浑厚绵延的鸣笛声传来。 听到鸣笛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红色光线兀的横在水中央，就在十四艘克威尔号跨过红色光线的一瞬间，上百个螺旋桨同时运作，带领这座钢铁巨兽脱离水面，如同漂浮的空中岛屿，待城市天幕打开后，克威尔救援号按照预定航线成功着陆。 就在克威尔号进入阿尔瓦罗城市后，渔湖区的上空突然闪过一道巨大的闪电，亮光几乎使得黑夜变成白昼，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榛桐看到云端上出现城市的影子。 不过也只是一瞬，城市消失在黑暗，仿佛只是虚影。 榛桐皱紧眉头。 “准备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兰葵的声音从无线电内传来。 “回来了。” 榛桐握着一团几乎察觉不到活力的藓丝，一边答应着，一边想着待会要将藓丝种到她经常活动的地方，否则每次想回阿尔瓦罗城市，都要瞬移到污水厂或者边缘地带，实在是太过麻烦。 “出外勤迟到，不是要扣工资的吗？”看着屏幕上，榛桐闲庭信步的模样，钟民抄着手，冷哼一声，不怀好意地挑衅道。 “末世银行到账——1000元。”钟民话音刚落，兰葵的信息铃声兀的响起。 “先迟到个1000块的。”榛桐干脆道。 榛桐知道港口有监控，便没有使用瞬移异能，毕竟底牌越多越好。而在监控下展示物质转换的异能也仅仅是为了满足他人的好奇心，这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而在走出监控范围内的一瞬间，榛桐立刻瞬移到了希望污水厂，这次她没忘记带走那两株格栅内的苔藓。 一小时后，榛桐抵达机场，而这时候，其他人已经结束了安全培训。 安全培训包含装备介绍和面临危机时需要做出的反应，与任务进程并没有直接关系，因此除了钟民，几人并没有对榛桐迟到产生任何不满的情绪，尤其是在看到榛桐拖拽巨型污染物尸体这样的场面之后。 临走前，除了将制定好的巡逻表和巡逻事项交给榛桐，应宁又一次邀请榛桐前去蝴蝶工坊，而这一次，她还邀请了符叙，顾海良和钟民。 “钟民。”看着装备柜前，自己掉在地上，明显被人踩了几脚的黑色工作服，榛桐忽然叫住了即将迈出门外的钟民。 “叫老子干什么？”钟民脸上带着不善的微笑，看着弯腰捡起工作服，然后向他走来的榛桐，吊儿郎当地说道。 “成熟点吧，别拉底战斗型仿生人的水平。”榛桐走到钟民面前，用修长的手指掸了掸钟民胸前的灰，淡淡说道。 “如果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因为你这些小伎俩而暴跳如雷的人，恐怕要惹你失望了，难道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滚开，BITCH。”眼看钟民的拳头就要朝自己挥来，却不知道钟民想到什么，又生生止住了攻击。 随后，钟民推开榛桐，用那像毒蛇一样的眼神剜了一眼榛桐后，钟民匆匆离开房间。 “想用正当防卫的借口揍人，你的伎俩还是太嫩了。”兰葵站在门外听完全程，等钟民彻底离开后，兰葵云淡风轻地评价道。 “看那张脸不爽而已。”榛桐耸耸肩，随后，她看向本该离开的兰葵，揭过话题道：“有事吗？” 榛桐当然不信兰葵是想给她开小灶，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榛桐对兰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虽然看着温柔，但兰葵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狠的人，专注自身，说一不二，这种人不会在他人身上花费多余的时间。 从某些角度来说，兰葵和榛桐非常相像。 “从明天开始，你按照这张行程表进行活动。”兰葵从白色公文包里拿出一张A4纸，对着榛桐说道。“不要偷懒，你的运动数据会全程传到系统里，我会全程对你进行监视。” 榛桐接过A4纸，扫了一眼除开工作，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的训练安排，榛桐点点头，接受得非常自然。 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自律的机器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对自己的要求只会更加严格。 因为自己的衣服湿透，榛桐换上了自己的工作服，随后，榛桐久违的回到了自己四面漏风的家。 榛桐所说的漏风是真的漏风，整个房间依然维持着遭受袭击后的惨状，房间漆黑一片，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地，沙发也向一旁侧翻着。 好不容易拿手中的钱交完电费，将房间收拾得勉强能住人，榛桐拧开两瓶能量补充剂，一瓶用来喝，一瓶用来放干瘪的藓丝。 而就在她将枪放到茶几上，自己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的时候，榛桐的手机突然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 打开手机屏幕一看，榛桐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你在哪？”伴随着极为嘈杂的警报声，裴穆的低沉的嗓音在榛桐耳边响起。 “在家。”两人都不是虚与委蛇的性格，单刀直入的进入话题。 “在干什么？” “这是付费内容。救世主，我们应该没熟到互相报备的程度吧，你这掌控欲有点强啊。”榛桐拿起茶几上装好□□的枪，摩挲着扳机，清脆上膛后，对着电话另一头调侃道。 “阿尔瓦罗警局用于污染孢子检测的样本采集室发生了偷盗案件。”裴穆没有理会榛桐的调侃，简洁意赅地说道。 “和我又有什么关 25. 强得可怕的社畜 [] “什么快递？”B级装备自己跑了这件事情让榛桐有些不爽，榛桐一边偏头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将装满子弹的手枪别到腰上，带上刚刚发下来的持枪证，有些疑惑地皱眉。 很显然，双方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还没等裴穆应答，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两声枪响，巨大的声音让榛桐本能地挪开手机，等她再接听起电话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掐断。 榛桐看了两秒熄灭的手机屏幕，当即决定装不知道。 随后，照着金属利爪逃跑的路线，榛桐踏着窗槛，从十七层的跳了下去。追踪模式开启，榛桐的世界骤然变成鲜红色，失重感传来，在空中的0.7秒，她找到了准备从垃圾桶翻过去的金属利爪。 现在榛桐可利用的不仅仅是苔藓，还有海藻。 藓丝和藻带挂在城市阳台的铁栏杆上，承受了所有下坠的力量，使榛桐稳稳落在了路边的电灯杆上。 电灯微微摇晃，铁做的灯杆微微变形，此时榛桐眼前像开了放大镜效果一般，立刻在小巷追踪到了灵敏快速的金属利爪，将其的逃跑路线和城市布局图进行比对，榛桐确定金属利爪的目的地为夜西路。 不管是是阿尔瓦罗的南区居民还是北区居民，没有人没听过夜西路的名号，在至暗时代以前，夜西路就是赫赫有名的商业中心，而现在，夜西路的繁华不减当年。 榛桐准备从没什么人的小路包抄过去。 傍晚来临，黄色和蓝色的灯光照亮城市的大街小巷，轨道在城市中交错，轻轨站上方，压着密密麻麻的由破旧部件修建的建筑，金属地面因为城市净化系统而有些湿润，倒映着城市虚影。 “啊啊啊——”在追逐的过程中，榛桐突然听到一声凄厉地惨叫。 声音是从后方传来，扭头的一瞬间，榛桐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拿着黑色硬皮箱的中年男人同手同脚地朝榛桐跑来。 就在榛桐惊讶于男人在同手同脚的情况下还能跑这么快的时候，她看到了中年男人身后跟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已经不能称之为椅子的椅子——四条人腿组成了椅子的四个椅脚，椅背由人体的脊椎构成，在椅面中央，长着一张翻着白眼的人脸，如果不是那张长着一口整齐牙齿的嘴巴，椅子就像是被砍下四肢再组装成椅子的尸体，皮肤包裹着整个椅子，关节还透着皮肤色沉后的青黄。 “关杰西，去你大爷的！本来加班就烦，死就死，别拖着老子！” 眼看长在椅子上的人嘴要咬上男人的屁股，榛桐刚想拔枪，却看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突然抄起手边的硬皮箱就往椅子上砸。 “你凭什么抓老子！你凭什么抓老子！呜呃！你找我借的2000块钱都还没还！” “老子不婚主义！你他妈明明知道，还请我去吃你的结婚席，老子给的500块钱红包都没办法拿回来！我跟你很熟吗？啊！很熟吗？” “他妈的，明明是你没完成小组工作，害得老子留下来陪你加班，加到这个钟没有加班费就算了，还敢变成污染物咬老子！呜呃！去你大爷的！去你大爷的！” 恐惧、委屈和求生欲等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促使中年男人攥着硬皮箱疯狂地砸向人皮椅，边砸男人还要仰头“呜呃呜呃”的嚎啕大哭，在眼泪和鼻涕的攻势下，人皮椅竟真的有了退却的念头。 榛桐只觉得这个男人强得可怕。 子弹从中年男人打砸椅子的动作间穿梭而过，直接击中了人皮椅的脊椎，虽然鲜血汩汩流了出来，但人皮椅并未丧失行动力。 不仅如此，人皮椅还转换了目标，叫嚣着朝榛桐跑了过来。 迎接人皮椅的是榛桐的长刀。 随着“咔擦”的碎裂声，人皮椅裂成两半，裂开的人皮和木头的碎块混在一起，泥泞又残忍。 人皮在被划开的一瞬间就没了生息，而沾上血液的木头块此时却开始挪动起来，榛桐当然不会让其如愿逃脱，刀尖深刺进木块，直接断了木块的生路。 榛桐取下逃跑的木块，发现一根带着神经的脚趾深嵌在里面。 眼球、心脏、金属利爪、断趾，榛桐不会觉得这是巧合。 将木块放到身体自带的储物箱里，榛桐拍了拍坐在路边，把头埋在手掌里，无法停止抽泣的中年男人。 “已经没事了。” 男人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但是无法停止抽泣，听到榛桐的声音，男人抬头，下意识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然后恭敬道：“你.....嗝.....你好，周焕文，请.....请问恩.....恩人怎么称呼？” 周焕文比较抗老，单眼皮，浓眉大眼，明明是不错的长相，身上却带着社畜独有的窝囊气质。 “晖光生物科技公司，榛桐。”看着手上隶属奥方科技公司的名片，榛桐只觉得周焕文这个名字耳熟，查了一下系统，发现周焕文果然在她的保护列表中。 周焕文，37岁，奥方科技公司底层员工，能量值不算低也不算高，74。 “你是晖光生物科技公司的？这......嗝.....这不是巧了吗？我......” 榛桐单纯觉得周焕文现在说话很累，眼看他好像还要客套一番，榛桐直接道：“请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 “今晚.......今晚我和关杰西正在加班......嗝.......全公司就只剩我们两个人，时间太晚了，我就出去找了点吃的，结果回来.....关杰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嗝！”周焕文站起身，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榛桐。 “所以你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焕文点点头。 “你找吃的找了多少分钟？” “23分钟。”周焕文出去回来都看了时间，所以记得非常清楚。 23分钟，如果是污染的话，那未免有些太快了吧？榛桐皱着眉头分析道。 找到金属利爪，这是眼前可能找到线索的唯一途径。清楚这一点后，榛桐转身就要走。不料，眼看榛桐准备独自离开，周焕文想都没想地就抱上了榛桐的小腿。 “姐，桐姐，你是我的姐，别抛弃我，求你了，万一那个污染物又出现了怎么办？只要别让我一个人，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因为着急，周焕文 26. 看到其他人眼中的世界 [] “都是同事，在系统里见过我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榛桐很自然地混淆视听。 “就是就是，都是同事，肯定都会眼熟的，我还认识我们公司扫地的伯母呢。” 虽然不知道几人在说什么，但作为社畜多年，周焕文的眼力见满级，加上她现在对榛桐有雏鸟情节，于是很自然地在几人之间打圆场道。 在周焕文开口的一瞬间，榛桐察觉到搂着应宁的中年男人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符叙晚上外出没穿正装，就穿着一件白色卫衣和灰色卫裤，像大学生一般，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听到符叙问起自己，周焕文很自然地握住符叙的手，介绍起自己：“你好，我是周焕文，奥方科技公司的员工。” “符叙，这是应宁和顾海良。”符叙转身，一位一位的向周焕文介绍，在介绍起中年男人的时候，符叙顿了顿，身段更加谦卑“这是我们阿尔瓦罗分公司的总经理，段棠，段总，也是应宁和顾海良的负责人。” 在介绍完一圈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周焕文手上提着的黑皮硬箱上，周焕文并没有接到不准他人触碰箱子的命令，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摆出来。 “生物信息锁，而且是最高级级别的防护等级，以我的能力，没办法破解。要想打开，只有找到录入信息的人的生物样本。”顾海良摸了摸硬皮箱上的小屏幕，判断道，随后，他又敲了敲硬皮箱表面。 “C-200军用金属材质。打砸不坏，防火防盗防窥探，如果里面没有东西的话，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拿到箱子的时候，你录入生物信息了吗？”榛桐双手环抱，直接向周焕文问道。 周焕文点点头，给予肯定的答案：“不过这个箱子上的生物信息不是我的。我们拿到的箱子顺序都是被打乱的。” 难怪不需要担心箱子被别人触碰，成功打开硬皮箱的概率只有一万分之一。 “晃动的时候没有声音，很有可能是因为里面加了静音海绵，按照金属材料的体积和质量进行计算，里面的东西很可能是这个重量。”顾海良随手拿起柜台上的计算器，按了几下后，计算器的屏幕上显示出2的数值。 “如果箱子里是拆分下来的黄金树的话，按平均2kg进行计算，100个箱子加起来足足有400斤的黄金，按照现在的市值来计算，价值已经过亿了。”这个数值实在是太过庞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是你的话，在杀人案频发的当下，你会将价值过亿的东西送到员工手上，让他们拿着招摇过市吗？”听着在场所有人的话，榛桐冷静出声。 就在所有人都在考虑榛桐的话的时候，却听到榛桐自问自答道：“会。” 她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用了高级的防护措施，但比起保护，奥方科技公司的举动更像是在引诱。 100个箱子里不一定都有东西，就像开盲盒一样，找到装有东西的箱子势必需要时间，窃取生物信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被发现，立刻会引起警方的警视。距离登上克威尔救援号只有6天，牺牲一个箱子换来更好的保护，这是一笔极好的交易。 因此，目前唯一需要知道的，是奥方科技公司到底在吸引谁的注意呢？玫瑰猎人？他们盯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当下，榛桐唯一能确定的是，包括周焕文在内的100名员工都被奥方科技公司当成了诱饵，如果杀人案的主导者——玫瑰猎人的最终目的真的是奥方科技公司，那么奥方科技公司的100名员工随时都有危险。 想到这里，榛桐略带同情的看了一眼周焕文。 “说不定，保护员工只是一个噱头，我们真正需要保护的，是员工手上的东西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应宁靠在段棠怀里，忽然笑着开口道，红润的嘴唇带着说不上的诱惑：“毕竟系统可没说不能有人死亡。” “应宁。”段棠听到应宁的话，不自觉皱眉。仿生人是不能对人类产生恶意的。 “抱歉亲爱的。”应宁白嫩的手指扶在段棠的胸口上，看到段棠皱眉，她踮起脚，在段棠的嘴角边亲了一下。 看到两人的亲密互动，在场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顾海良：习惯。 榛桐：没眼看。 符叙：羡慕。 周焕文：卧槽，居然会有人和老板谈恋爱？ “你的表演时间快到了。”段棠看应宁的眼神里没有爱情，只有欲望，看了一眼手上华贵的腕表，段棠捏了一把应宁的腰，低声道。 “你们随意逛，今晚的所有消费由我买单，稍后有我的表演，恕我无法陪同招待。” 周焕文和应宁漂亮的眼睛对视上，整个人害羞得像煮熟的虾一般，他下意识扭头，却看见榛桐，符叙和顾海良三人眼神毫无波动，丝毫没被引诱到。 这群仿生人！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的周焕文暗暗跺了跺脚。 “这里可以进行能量晶体提纯吗？”应宁和段棠同时离开，榛桐的目光被二楼的一个柜台所吸引。 “是的。我们这里的置换率和官方市场一样，不过我们要收取25%的手续费。”女店员穿着棕黄色毛呢马甲，朝榛桐欠身笑道。 手续费不算低，但能接受。榛桐从自己的储存箱拿出之前从藻类怪物体内抽取出来的，被白色能量晶体包裹的藻类种子，然后将其递给了柜台的人。 失去养分的滋养，种子已经干涸，店员将污染物种子放进由各式增压器和玻璃瓶组成的提纯机，在一阵嗡鸣后，白色晶体粉末掉在精致的小称上。 “一共是35g的能量晶体，按照800一克的市场价，我们将给到您28000的价格，收取手续费后还有21000，现在转账给你。” “卧槽，赶上我两个月工资了，杀污染物就是赚钱。”听到报价，周焕文大大咧咧地插嘴道。 而榛桐此时已经被横财砸懵了，一方面，她没想到能量晶体这么值钱，一方面，她对自己做任务又爬下水道又被通缉的，最后只得到了三万块钱的事情感到悲哀。 怎么办？想辞职。 收到转账后，榛桐转头看向其他柜台，忽然，一楼的某张赌桌突然传来一阵冲天的欢呼声，因为声音巨大，很快就吸引了楼上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 “挑战！挑战！” 榛桐站在二楼，将一楼的情景尽收眼底——此时一楼正中央的赌桌上一头一尾坐了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一个银发寸头，一个粉色扫把头，粉色扫把头的运气显然不是特别好，面前的砝码已经全部被推了出去，除此之外，他的面前还有五张黑色金属卡牌，一张标着左眼的卡牌已经被打了出去。 粉色扫把头显然已经穷途末路，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掉滑下，滴在眉钉上，因为肾上激素的上升，他的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你确定吗？器官卡一旦打出，生死协议即刻成立。”银发寸头是庄家，看着 27. 体验梦境 [] 榛桐出了蝴蝶工坊大门，却看到，大门外，除了照亮街道两侧的黄色灯光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无所有，身前是陌生的面孔，身旁是嫌她挡路的顾客，榛桐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是她看错了吗？ “你怎么了？”符叙和周焕文从二楼急跑下来，看着直直盯着门外的榛桐，疑惑道。除了他们两人，顾海良和其他顾客也在观望她的动作。 “我看到了龙辉。”对于符叙，榛桐没有什么必要隐瞒，转头看着符叙的眼睛，直言道。 “谁？”符叙作为服务型仿生人，和战斗型仿生人难有交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榛桐是在说谁。 “一个死掉的战斗型仿生人。”榛桐的工作服被傍晚的风吹得猎猎作响，“我杀的。” “钟民也被我杀掉了。”榛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就这么看着符叙，要将符叙表情的所有变换全都收在眼底。榛桐在试探符叙。 和想象中一样，符叙没有出现任何惊讶的表情，他只是温和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钟民今晚没有出现在这里我就知道了，所以你对他们的死亡感到愧疚吗？潜力股小姐？” 榛桐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给敌人留成长的空间。我是在试探你。符叙，我的身边不需要害怕我的人。” “仿生人从不害怕。”符叙双手插兜，像往常那样对榛桐笑着。“所以你看到了被你亲手杀掉的龙辉？”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榛桐的目光本身只在粉色扫把头身上，她是感觉到有视线黏在她的身上，她才向旁边转去，没想到，却看到了龙辉的背影。 “会不会是你以为你杀死了他，而他其实并没有死？” “不可能。” 听完两人半句不离杀字的对话，周焕文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试图调侃道：“怎么不可能啦？那不成你天天抱着他的头骨喝水啊？” “那不至于。” “是嘛，我就说.......” “不过他的头的确摆在我的家里。”榛桐双手环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看着周焕文和符叙一言难尽的目光，榛桐偏头，真心实意问道：“怎么了？这都是钱好不好？” “您......没事，您开心就好。”原来仿生人的世界这么血腥的吗？周焕文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默默感慨道。 “算了，进去吧。”人群里没有与数据库相比对上的面容，榛桐握住门把手，转身回到了蝴蝶工坊。而就在她的脚踏入蝴蝶工坊的一瞬间，一阵优美的爵士乐响起。 听到爵士乐，现场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应宁扶着一根银质钢管从上空缓缓降落，她穿着露骨的服装，靠着腰腹力量在空中起舞，配合上精致的面容，魅惑又堕落。 欲望随着高昂的音乐逐渐攀升至顶峰，像是被蛊惑了一样，随着钢管的渐渐降落，底下的人开始试图去扯应宁的衣服。缠在应宁身上的薄纱在粉色的灯光下层层叠叠的坠落，压在下面观众脸上。 看着周围人眼里不加掩饰的眼神，榛桐皱起了眉头，她捕捉到应宁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当又有一个人扯住应宁白皙的脚腕，并且差点将应宁扯下来的时候，榛桐想都没想地将那个人的手腕攥住。 “干什么？”朋克造型的男人突然被榛桐攥住手腕，有些恼怒地出声。 “管好你的手。”榛桐不是一个很喜欢废话的人，眼看男人就要动手，榛桐反手就将男人的手向后别去，顿时，男人想骂的一大堆脏话在出口的瞬间变成痛苦的嚎叫。 应宁每次表演都会引发或大或小的骚动，因此，在榛桐和朋克男起争执的一瞬间，周围爆发出热烈地呐喊声，其中几个人更是在这种躁动氛的刺激下蜂拥而上，试图上前制服榛桐。 这些人多半没有受过系统训练，又喝了酒，脚步虚浮不定，哪怕是赤手空拳，榛桐也没有悬念的完胜。 最后，榛桐将赌桌上的白手巾拧成绳，勒在最初骚扰应宁的朋克头的脖子上，迫使其坐起来和她对视，看着在自己面前弯腰的榛桐，朋克头欲哭无泪： “不是，以前看表演的时候也没说不能动手动脚的啊？而且一个仿生人跳这样的舞，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啊。” “哪样的舞？她从头到尾允许过你们动手动脚吗？你们先入为主地将表演污名化，再顺理成章的对表演者进行侮辱，以此来将你们那恶心的欲望正统化，在我看来，这是犯罪。” 爵士乐已经接近尾声，地板上粉色扫把头的血液已经被涂得到处都是，在粉紫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血腥又迷离，榛桐松开钳制住朋克男脖子的手，拿白手巾擦了擦沾在手上的血渍后，她将脏污的白手巾甩到了朋克男身上。 榛桐下手有度，除了红肿痛，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损伤，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应宁的表演结束。只见应宁在钢管的最高处，突然松开了双手，在一片惊呼后，应宁腰上的丝绸稳住了她下坠的身形。 此时应宁平躺在空中，四条紫色的纱带垂下，宛若一只沐浴在光芒里的蝴蝶。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蝴蝶，所以，这只蝴蝶会是我吗？”应宁翻转身形，稳稳落地，蛊惑人心的嗓音响起，在向所有人示意后，应宁回到二楼。 “应宁是蝴蝶工坊明面上的老板，吸引顾客是她的职责，段棠作为蝴蝶工坊的出资人，你在他的地盘上闹事，还是以仿生人的身份，他会被气死的。” 看着一直在楼上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段棠和顾海良，符叙小声提醒道。 “如果跳舞是老板吸引顾客的手段，我很乐意看见段棠使用这样的手段。”低头擦着沾在工作服上的血点，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画面实在是太美，周焕文和符叙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其实，榛桐是为了自己。人类最大的恶意是在自己能掌握的最大限度以内尽可能地去刁难比自己弱小的东西，而仿生人作为这个世界最低等的物种，受到的待遇自然是不公的。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榛桐害怕，随着渐渐接受这个世界，她会对这样的不公感到麻木，之后，她会丧失追求自由的动力。 而且，凭着直觉，榛桐觉得兰葵不会轻易引爆她体内的炸弹。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她感觉得到，兰葵对她是特殊的，否则以兰葵的性格，自己不会活到现在。 “榛桐。要试试新到的玩具吗？给你免费。”眼看三人正在商讨榛桐会被怎么处理的时候，忽然，应宁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应宁已经重新换好了衣服，她穿回了精致的洋装，站在二楼栏杆侧，笑盈盈地看着榛桐，而在她的左手边站着的，是一个抱着冰柜的侍应生。 那个冰柜几人都很熟悉，是粉色扫把头被挖眼睛时，装他眼睛的容器。因为太过吵闹，粉色扫把头在表演开始前就被拖了出去，而他的眼睛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榛桐的确想看看这个东西是否和她家里的那双眼睛一样，于是不顾孙焕文一直在旁边使眼色，榛桐抬腿上了二楼，径直进入了所谓的梦境定制室。 梦境定制室是一个极其封闭的空间，躺到软床上后，榛桐眼睁睁看着应宁将一个盛着黑色眼仁的眼球的托盘拿了出来。 只是和家里的不同，这个眼球后面并没有粉色的神经网络。单单一个球体，却没有灰败下去，像是还在人体内那般，鲜活得不像话。 “有点痛，忍一忍。” 应宁将眼球放置在榛桐眼睛上方，待榛桐视线稍感模糊的时 28. 第二次被通缉 [] 仿生人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固定的，随着训练，身体的协调性和力量会越变越好，面板上的数值也会变高。 榛桐早上的目标是环绕城市跑十五公里，然后前去机场和兰葵汇合。 榛桐将手机电台调成新闻频道，准备接收一下新信息，却没想到刚戴上无线耳机，耳机内就响起了插播新闻的声音。 “现在插播一条晨间新闻，从昨天晚上7：00到今天早上，本市已经发生三起人皮椅追逐事件，据目击者称，人皮椅只在商业写字楼间进行活动，喜好追逐和咬人，被咬对象无生命危险，目前对被咬对象进行了污染检测，并没有出现污染现象。” “目前人皮椅的出现依然成谜，现已派人对其进行了调查。下面，请听一下目击者玫女士对于人皮椅的描述。” 榛桐跑步的脚步微微一顿，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不其然，熟悉的女声响起。 “我是在晚上大概七八点钟的时候看见人皮椅的，当时我们正在开会，却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个快递，看了一眼寄货人，我们上司当即就打了个电话，然后他的电话就被挂了，然后他就被咬了。” “被迫熬了两个通宵，看见上司受伤，我们所有员工都还挺解气.......啊不，挺难过的，希望他好好休息吧。” 如果不是听到若有若无的憋笑声，榛桐可能就相信玫夏是真的难过了。 榛桐没想到裴穆昨天也碰上了人皮椅，和周焕文在办公室遇到的情况不同，裴穆遇到的人皮椅是以她的名义寄出去的，恶作剧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如果是陷害，这种把戏实在是太过低级，榛桐一时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根本原因。不过唯一确定的是，寄快递的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叭——”榛桐刚刚摘下耳机，突然，一辆拉风的机车停到了她的身边。 “听到新闻了吗？”玫夏换了个黑白色的头盔，不过依然带着夸张的涂鸦，透过头盔，她先是看了一眼榛桐手上的耳机，又看了一眼榛桐的脸，问道。随后又补充：“没听到也没事，榛桐，我们需要逮捕你。” “因为一个我根本没寄过的快递？” “我想你已经听过玫瑰猎人的名号，今早又出现了一个被害人，而这一次，被害人的身上有苔藓和变异藻两种污染孢子的残留，同时，警局盗窃案的痕检结果已经出来，生物信息和你匹配。” “很遗憾，你需要跟我走一趟。”玫夏下车，用银质手铐将榛桐铐住，语气不容置疑。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铐，榛桐挑了一下眉头，思绪在眼底酝酿。 玫夏风驰电掣，最后在商店街一栋低矮的建筑前停下，相比起两边的建筑，这栋建筑并不扎眼，白色的墙漆大片大片的脱落，挤在建筑物中间，像是公共厕所一样。 墙上的铁质铭牌上，“异能管理局”几个字并不扎眼，和其他颇具威严的管理机构比起来，异能管理局稍显寒酸。 “高层有意无意地针对异能管理局，连带拨款都要比其他机构少一半，就这房子还是队长贴钱置办的。”玫夏将车停在门口，进行瞳孔验证后，玫夏带着榛桐前往楼上的办公室。 异能管理局内部比想象中的要顺眼许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设施都是新的，看起来干净明亮。 “玫夏。”看着玫夏上楼，一个长发扎成马尾，眉眼深邃的漂亮男人恰好从训练室出来，男人白到反光，因为运动，他整个人的脸像是发烧一样，两颊呈现出不正常的酡红。 和玫夏一样的花香味在整个楼层弥漫开来。 “喻灼，你可以不运动。”看到喻灼的皮肤比平时更加苍白，玫夏皱眉。 “最近皮肤不太光滑，想靠运动排排毒。”喻灼摸了摸根本看不出瑕疵的脸，假装忧愁道。“而且周济快回来了，现在运动完，我刚好出去执行任务。” “作为监察者和异能者，你们必须一起执行任务，这是规定，按照......” “昂昂昂。”不等玫夏说完，喻灼打断道，随后，他看向榛桐，迅速转移话题：“这就是那个给队长寄快递的异能者？” “是的，现在我要把她带到队长那里。”因为站在后面，榛桐没看到玫夏对喻灼使眼色。 裴穆的办公室就在二楼尽头，把榛桐带进去后，玫夏退出房间，选择在门口等候。 榛桐原本以为，所谓的被咬一口，只是受一点皮外伤，在看见裴穆后，榛桐才对人皮椅的咬合力有了明确的认知。 一条约莫20厘米的恐怖伤口几乎横跨裴穆整个小臂，几乎是将肉生生扯下来，伤口边缘还有牙印。 防止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裴穆将衬衣挽起，似乎没收多大影响，裴穆处理工作的速度照旧。 但凭着这几次见面，榛桐觉得裴穆这样做的原因更像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脆弱。 不管是不穿防护服，还是对任何人都保持一定距离，裴穆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不希望别人在他身上看到属于普通人的特质。 “我说过的，如果你犯事，我不会留情。”看到榛桐进来，裴穆摘下眼镜，双手交叠在桌上，冷淡地说道。 快递箱还摆在裴穆的办公室，榛桐闻到，办公室内有熟悉的污染物气息，只不过味道很淡，不注意闻根本发现不了。 “证据。”榛桐将裴穆对面的椅子拖了出来，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榛桐直视裴穆道。 裴穆从文件中抽取出几张照片，依次摆放在榛桐面前。 “这是今早上在垃圾场发现的受害人，是奥方科技公司的员工，这已经是第七起案件，和以往一样，受害人身上的所有器官都被掏空，但我们怀疑这一次，杀人凶手的作案动机前六次不同，女人身边应该有一个黑色硬皮箱，但案发现场并没有黑色硬皮箱的踪影。” 榛桐盯着眼前血腥的照片，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榛桐认识照片上的女性，她是需要保护的员工之一，这是第一个遇害的奥方科技公司员工，和预期一样，女人的身边的硬皮箱被夺走，而她的死亡，也换来了裴穆的关注。 接下来，玫瑰猎人动手的风险会不断增加。 只是，这一次是为了箱子，前六次呢？又是为了什么？ “有监控吗？” “所有监控都遗失了，一个画面都没留下，不得不说，榛桐，你的确很谨慎。是为了钱吗？奥方科技公司的黄金树，很值得动手，不是吗？”裴穆坐直身体，无形之间增加了威压。 “你怀疑是我？”听着裴穆的话，榛桐愣了一下，随后怒极反笑，反问道。 “现场只有你的生物信息，这是不争的事实。”裴穆将痕检报告放在桌面上摊开。 “还有呢？” “你寄给我的人皮椅，是从垃圾场附近的一个家具作坊里寄出的，而人皮椅里面的器官，与受害人的dna相符。”裴穆的手放在检测报告上，语气逐渐加重，锐利的眼睛里满是不信任。 “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意我的身份，如此多的破绽你都咬定是我，那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了。” 榛桐站起身，捏住桌子的一角，在一阵用力后，桌角变成一滩液体，从断口处缓缓流淌下来，随后，榛桐转过身，侧头瞥向裴穆：“所谓的现场痕迹，指的是这样吗？ 29. 真正的狩猎开始了 [] 刺痛从前额延伸至整个大脑，粉色神经像针一样将榛桐的眼球刺破，几乎是一瞬间，榛桐痛得将身体蜷缩起来。 移植蝴蝶工坊的器官，虽然疼，但因为有蠕虫机器人作为神经链接，并没有对榛桐的身体造成侵害，而带粉色神经的眼球一碰到榛桐的眼睛，便开始自主吞噬，将榛桐原本的眼睛破坏掉。 榛桐本身的眼睛与记忆大脑紧密相连，眼睛遭到破坏，大脑立刻发出剧烈的疼痛以示警告。 痛苦使得榛桐单手撑地，眼前一片血红，她捂着眼睛，试图从血红中分辨出模糊的景象，景象愈发清晰，被杀时的绝望遍布四肢，在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刀从后方砍伤她的脖子后，景象戛然而止。 玫瑰猎人在刻意避开受害人的器官。这是榛桐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的事情。 迅速将受害人的眼珠扯下，榛桐换上另一只眼睛。这一次，榛桐看到了将全脸蒙住的玫瑰猎人正在追逐受害人，玫瑰猎人的运动细胞显然并不好，男性受害人曾将他甩开了三次。 但就在受害人以为将玫瑰猎人甩开的时候，凶手却又会出现在他逃跑的道路上，就好像......有追踪系统一样。 带粉色神经的器官对身体的器官具有入侵性，加上眼睛是最好用的摄像头，榛桐没必要尝试移植受害人的其他器官。 第三只眼睛，第四只眼睛.......因为榛桐不清楚这些眼睛究竟属于哪位受害人，所以出现了玫瑰猎人一会异常熟练没有漏洞，一会又磕磕绊绊，像是新手一样的杀人情况。 有七个受害人，作坊里却只有六只眼睛，榛桐的忍耐力已经抵达极限，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依然没看到玫瑰猎人的脸的话，她会通过前六次看到的身材形态信息，找到玫瑰猎人。 将黑色容器从存储箱里拿出来，榛桐将蓝色眼珠仍在转动的眼睛从血溶液中抓了出来，榛桐本身的左眼已经萎缩，化作养料被受害人的眼睛吸收。 强制将蓝色眼睛安装进眼眶，像是老旧的录像带得以放映，榛桐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视角。 这一次，受害人不顾脏污，蜷缩在了铁质垃圾箱的下方，生命垂危，受害人连呼吸都不敢呼吸，泪水不断模糊眼眶，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狭窄的缝隙。 “吧嗒——吧嗒——”城市净化系统开启后，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踩着水坑，一步一步地走向受害人藏身的垃圾箱。在走到垃圾箱前方时，玫瑰猎人停住了脚步。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我要进来——”因为是眼睛的记忆，榛桐对现场的声音听不真切，她只是对声音的音调有些耳熟。 “刺啦刺啦——”这是玫瑰猎人拿刀翻动垃圾的声音。 突然，玫瑰猎人停止了动作，受害人捂住嘴巴，连头发丝都不敢移动，整个空间里只能听到受害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不开不开，我不开.......找到了！”长刀迅速划入垃圾箱下方，伴随着利刃刺入衣料的声音，一双眼睛出现在垃圾箱缝隙处的前方。 可下一秒，眼睛里兴奋的神色消失，玫瑰猎人弯腰将一团白色衣料用刀刃挑了出来，有些不爽地将那团衣服和鞋子丢到地上。而受害人则在对面的垃圾箱底，瑟瑟发抖地看着那把搁置在地上的长刀。 察觉到自己被耍了，玫瑰猎人沉默半响后离开，可哪怕看着那双白色帆布鞋消失，受害人依然不敢出去，就这样，她秉着呼吸，从白天等到了晚上，靠坚韧的毅力在垃圾箱下潜伏了接近五个小时。 确定玫瑰猎人没有再回来后，受害人松了口气，她缓缓挪动身躯，从垃圾箱下方蠕动了出去，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阴森的声音在受害人的头顶响起。 “终于出来了啊。” 出于本能，受害人迅速转头，在一瞬间，她看到了坐在垃圾箱上方的玫瑰猎人。 “啊——”受害人的尖叫声传来，尽管下一秒受害人的脖子就被割断，但是受害人的头颅在地面上转了两圈后，依然对准了玫瑰猎人的脸。 “终于找到了啊。”与此同时，将那张脸记在心底的榛桐在家具作坊站起了身，至此，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发生调转。 榛桐的重塑异能本质是复制，也意味着，虽然能生长出新的眼睛，但那不过是右眼的复制品，两只右眼势必会使视线收到极大的阻碍，索性除了存在受害人的记忆，蓝色眼睛的功能无异，榛桐将它保留了下来。 另一边，应宁、符叙和顾海良三人在咖啡厅交谈任务。 “中午趁午休时间需要将奥方科技公司的人带到克威尔三号进行安全演练，在灾难来临之前，确保他们能尽量冷静地进入克威尔三号，不会延误克威尔三号起飞的正常时间。”应宁冷静地布置任务。 “因为钟民和榛桐出事，多出的四十个人由我们三个人平分，顾海良负责40个人，我和符叙一人三十个人，出事的人也计算在名单内.......怎么了？”看着顾海良和符叙不约而同地拿起手机，应宁皱眉问道。 “没事。”两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不自然的神色，顾海良更是拳头紧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中午12：00，在组织安全演练之前，三人需要将座位号告知奥方科技公司的员工。 会议室内，顾海良端着电脑，用全息屏幕将克威尔三号的内部结构投映在大屏幕上，他的十指翻飞，细致地讲解着，余光微微一瞥，发现会议室大门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关上。 应宁坐在最后方，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枪摆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仿佛随时准备攻击，而符叙就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行踪暴露，在中午之前拿到黄金树。】 任务在脑内挥之不去，明明是仿生人的身体构造，顾海良却觉得自己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和应宁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后又闪开。 要先解决掉符叙。 “符叙，帮我倒杯水吧。”在投映的间隙，顾海良突然转头，对着符叙笑道，在符叙转身的一瞬间，顾海良将提前安插在电脑上的插件打开，按下回车键关掉电脑一气呵成。 顿时，不仅是整栋大楼，全城市的监控系统瘫痪，看着符叙在自己眼前弯下腰，顾海良从身后皮夹里掏出刺刀。 对准符叙脖子的一霎那，符叙没有预料的蹲下，零点几秒过后，早已准备好的狙击手扣下扳机，因为视线被遮挡，子弹偏离一寸，只击中顾海良的胸口。 能量液只在格子衬衣上晕染出一小片痕迹，两秒后，顾海良的伤口复原。 重塑异能。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狙击手？现在这群人难道不应该去追击榛桐吗？无数念头在顾海良脑海中闪过，虽然知道自己迟早都要逃跑，但他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玫瑰猎人的身份暴露了，这是唯一一种可能。这也意味着他必然会被舍弃。 果不其然，当他看向应宁的时候，应宁只是将枪推到一旁，单手撑脸地对着他笑。 他妈的，那就都别活，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间，顾海良心里发了狠。他知道人类才是最有价值的，而在这些人之间，有一些人更加有价值。 躲过符叙的钳制，他从惊慌失措的人群中 30. 这种渣滓没必要活太久 [] “哼哧——哼哧——” 顾海良出现在夜西路东侧建筑物下的地下室里，这个黑得像地牢的地方是他的秘密工作室。 彼时，顾海良几乎透支了自己的全部能量，他拖沓着步伐，将晕掉的周焕文丢到地上，然后拿出手机，将置顶的电话拨通。 “求您了，别不管我，我现在正在被追杀，我会死的。”不等对方开口，顾海良捧着手机，用颤抖地声音哀求道。 电话却被残忍地掐断。 “草！”顾海良将手机猛地砸向墙面，手机在一瞬间四分五裂。疯狂后是极致的冷静，顾海良摸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分析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的能量驱动器还不够完善，不算重塑异能，剩下的能量只够让他转移四次。自己被舍弃已经是既定的情况，如果要打破这必死的局面，只能破釜沉舟。 作为通用型仿生人，顾海良善于运用身边的一切，他先走到房间的电脑桌前，十指翻飞，将烂熟于心的网址密码点击出来，很快，他的个人信息出现在两台硕大的显示器屏幕上。 系统并不能停止运行，顾海良只能将自己制作的病毒软件安插进程序中，以此拖延脑内炸弹爆炸的时间。 紧接着，顾海良将一袋土豆淀粉，几十瓶能量补充剂，火柴，小刀等生存物资囫囵地装进一个军绿色书包里，并将其背在了背后。 依照他播撒苔藓种子的速度，榛桐找到自己大概需要花费五分钟的时间，时间还剩一分钟，顾海良从房间挂着的工具架上，挑了一把电锯。 随后，对照着房间内唯一一面碎了两个角的镜子，他用电锯切开了自己的后脑勺。 能量液喷洒，顾海良咬紧牙关，在各式各样的零件中，伸手将微型炸弹强制拔了出来。 12：11，顾海良一手握着微型炸弹，一手揣上手枪，慌张从床爬下来的时候，他拿枕头下的水果刀割破了周焕文的手臂上的大动脉。 大量鲜血瞬间喷射出来，顾海良匍匐在地面上，用嘴大口大口地吸允周焕文的血液，血从顾海良的脸上淌下，配合上他几乎被削掉的后脑勺，看着格外变态。 12：12，和预想中一样，突如其来的子弹击穿他的手臂肌肉。 “呃！”看着像鬼魅一样，突然从角落里钻出来的榛桐，顾海良冷汗连连，榛桐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随后，像是野兽一样摔倒在地，在榛桐补枪之前，顾海良按压下驱动器。 在家具作坊门口，顾海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能量的消耗，他几乎就要跪到地上，而在他打开铁质大门的一瞬间，子弹正中眉心。 子弹的力量使顾海良忍不住向后倒去，他看着凭空出现在门背后的榛桐，像是在看鬼一般：“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去哪？”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给你三秒钟回答，你是怎么得到我的异能的？”顾海良有重塑异能，像榛桐一样，只要驱动器不被破坏，就不会有事。 榛桐并不着急杀掉顾海良，就像他在心理上折磨其他受害人一样，榛桐也要让顾海良亲身经历一下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三、二......” “去死吧！”不等榛桐倒计时完毕，顾海良将手中疯狂震动地微型炸弹丢到榛桐脚边，随后，他再次按下胸口，在消失的前一秒，顾海良看到榛桐的身影湮灭在漫天火光之间。 爆炸的余韵甚至通过苔藓转移，空气有一瞬间的扭曲，顾海良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抱着帆布包，带着嗜血的微笑，瘫坐在蝴蝶工坊地下车库的地面上。 彼时，他的能量几乎完全耗空，孙焕文的血液在他的体内并未起作用，也意味着，他唯一的机会也丧失了。 那就都去死！顾海良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猩红。正当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子弹从他的太阳穴穿过。 “如果你是人类，我已经杀掉你两次了。我一般不给人那么多的机会。”让顾海良胆寒的声音传来，果不其然，榛桐出现在他的侧后方。 除了脸颊有道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榛桐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他的系统已经崩溃，思维也出现了错误，他下一次会回到奥方科技公司，榛桐，逼迫他，向他施压，不要让他的选择发生变化，玫夏在奥方科技公司等你。”裴穆冷静的声音从无线耳机内传来。 从顾海良第一次逃跑开始，裴穆便会根据榛桐画下的红叉提前预测顾海良下一次出现的位置，就像是一台计算精良的机器，在逮捕顾海良背后的人的同时，他全凭脑海里的记忆，做出零失误的判断。 “唔呃呃！”两发子弹射中顾海良的双腿，使他短暂地丧失行动能力，看着一步一步像煞神一样向他走来的榛桐，顾海良双手握枪，像榛桐连发三枪。 可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出现，三颗子弹在飞往榛桐的一霎那，空气突然有了一瞬间波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搅动了一样，子弹调转方向，在顾海良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击中他的躯体。 “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从你复制了我异能的那一刻起，在我眼里，你就只是一个传送门了啊。” 榛桐的话音落地的瞬间，她突然出现在顾海良面前，右腿横踢，直接将顾海良踢到旁边的柱子上，没等顾海良反应过来，榛桐的拳头砸进顾海良的胸膛里。 能量液喷溅在榛桐脸上，伴随着晶体碎裂的声音，顾海良的能量驱动器被榛桐砸碎。 “既然嘴巴这么硬，那就别说话了。”看着顾海良眼神光完全消失，然后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榛桐冷漠道。 【战斗型仿生人F9521杀掉了通用型仿生人顾海良，融合了顾海良的能量液，移动异能升级，获得新异能初级“异空间展开”，在原子和原子之间，你能开启一条虚空通道，在初级阶段，虚空通道只能实现转移，拥有30秒时效。】 一边看着白字上的内容，一边将无线耳机拨正，榛桐回应裴穆一分钟之前的安排：“可以给玫夏安排其他任务了。” “渣滓没必要活到那个时候。” “你现在去哪？” “去查明真相。”看着从顾海良体内管道流出的，不属于仿生人的暗红血液，榛桐先是将顾海良的机械义眼抠下来，随后挎上顾海良的背包，迈向停车库的电梯。 “顾海良到死都没将自己是怎么得到异能的过程说出来，我想里面应该有段棠的原因，虽然炸弹被拆除，但是对主人的忠心却在记忆大脑中根深蒂固。” “段棠我来搞定。”裴穆那边的背景音有些许嘈杂，应该是在开车的缘故。 “周焕文怎么样了？他伤得很重。”前往顾海良工作室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脸色苍白的周焕文，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左眼和右眼看到的画面是相同的，但是榛桐能感受到，因为有受害人的记忆，左眼折射给她的情感更强烈，榛桐看到周焕文满 31. 我变秃了，我变强了 [] 在榛桐眼前，几十具高度腐烂，器官被掏空的裸露尸体姿势怪异地躺在地板下方，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这里，无法忽视的恶臭传来，榛桐索性将置物架上的所有容器瓶打碎。 有一部分容器瓶里面是空的，只剩下血溶液泼洒在地面上。 但是不出意料的是，剩在这里，像眼球那样可滚动的器官，在脱离黑色容器的桎梏后，全部回到了地板下方。 黑色容掉在地面，榛桐依次翻看容器瓶背后沾上淡粉色溶液的白色标签。 榛桐发现，标签上记录的是这些器官被剥离的时间，最近不过是5月初，最远的时间不过是4月份。 这意味着，从四月份到现在，期间有几十个人死亡，却没被发现。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忽然，榛桐发现尸体下面有一堆已经被血液浸湿，沤臭发霉的衣服，她忍着像钩子一样黏在她鼻子前的强烈臭味，匍匐在地面，伸下长刀，试图将最表面的那件衣服提上来。 但因为衣服已经腐坏，加上刀尖太过锋利，榛桐只插上来一大块沾上血液的墨蓝色碎布。墨蓝色碎布下有一圈红线，看着手上的布料，榛桐皱眉，她总觉得这种款式的布料似乎在哪见过。 网络通信这么发达，总能在网上搜到同款，榛桐收起布料，将目光转移向那个熊熊燃烧的垃圾桶。 火舌几乎快要烧到实验室房顶，榛桐也不知道是否还能从里面获取有用的资料，榛桐一脚将滚烫的铁桶踢翻，一瞬间，火光如同瀑布般乍泄，因为是木质房间，火势越发庞大。 幸运的是，在垃圾桶倾倒的一瞬间，中下层一些还未被烧掉的残缺纸张报告随着火焰的流动飘散在空中，榛桐冲进火光中，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些碎纸屑，然后又蹦蹦跳跳地跳出来。 “嘶嘶嘶！”灼痛袭来，衣角燃起火焰，榛桐不敢跑动，只能用手掌将火焰拍掉。正当她准备看手里残缺资料的时候，突然，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榛桐！快......”与此同时，晖光生物科技公司门口，裴穆刚刚目送逮捕段棠的警车走远，突然，裴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闭眼，一瞬间，蝴蝶工坊连同周围建筑因爆炸坍塌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睁眼的同一时间，裴穆抓紧无线耳机喊道。 强烈的心悸使得裴穆的双脚像被钉子刺穿似的定在原地，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甚至连“跑”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无线耳机便传来巨大的轰炸声。 下一刻，信号中断的巨大嗡鸣声刺破裴穆耳膜，耳朵传来疼痛，但是裴穆不在意，他迅速下车，走到开阔的地方，试图联系上榛桐。 眼前被冲天的火光淹没，裴穆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滚烫的空气，榛桐没有回应，裴穆上车，迅速发动汽车，因为紧张，握紧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发白。 都怪他，都怪他，他怎么能没想到段棠会在实验室下安装炸弹。 哪怕蝴蝶工坊再赚钱，但是都不可能有段棠本人重要，他应该想到的......他应该想到的。 说好的达成合作，他这边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在他的错误指挥下，又一个生命.......又一个生命离开，仿生人会感觉到痛吗？ 裴穆的车速此刻抵达140迈，他此时整个耳朵里都是尖锐的嗡鸣声，他的脸色发白，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脑海一片混沌。 保持冷静，先发布一级警报，让周边的军队迅速赶往爆炸地点，然后救人，如果不产生第二次爆炸，来得及的。 窗外飓风将裴穆的眼眶吹得发红，裴穆下意识地思考补救措施，大脑被理智占据，身体因情感僵硬，裴穆只觉得喉咙被一只大手死死勒住。 而这种喉咙发紧的感觉，在听到耳机对面，传来一声微弱的“草”后烟消云散。 “榛桐？”裴穆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嘶哑。 “段棠，我去他妈的。”来这个世界后，榛桐爆出了第一句粗口。又是火灾又是爆炸，他是真的狠。 时间倒回到一分钟前，在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的一瞬间，榛桐就使用了异空间展开的异能，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是顾海良的地下室，当一个类似黑洞一样的圆形洞口出现在榛桐面前的时候，榛桐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也就在那一霎那，实验室发生了剧烈爆炸，深埋在地下的一吨炸药被引爆，榛桐连脚都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余韵推进了隧道。 木头碎片尖刺深扎进榛桐背后，跟着隧道弹射到顾海良的工作室。 最气人的来了，异空间通道开启的时间有30秒，榛桐无法强制关闭，于是，榛桐只能强忍着吐能量液的冲动，翻滚到顾海良的铁制床下，然后将铁床掀起，挡住同时穿越过来的碎片。 饶是这样，榛桐依然不可避免地晕了过去。 而在晕倒前，她唯一的想法是，妈的，早知道这样，这个异能不如不要。 一分钟后，榛桐苏醒，睁眼的瞬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吐了能量液。 “榛桐，你还好吗？”耳机里，是裴穆嘶哑的声音，榛桐记得，在爆炸的前一秒，裴穆是叫她快跑来着。 “还行。”榛桐有重塑异能，只要驱动器没破碎，一些小伤小痛就不成大问题，唯一让人难过的是榛桐脑后的头发焦了大半，有些还被彻底烧没，为了面上看得去，榛桐只能将自己的头发剪掉。 有些心痛怎么办。 因为头发是不可再生资源，榛桐很爱惜自己每一根头发，在做机器人的时期，榛桐甚至给每根掉落的头发都取了名字。 “在植入新的头发之前，我还是去买顶假发吧。”用手边的剪刀三两下将自己的头发剪掉，看着工作室镜子里的自己，榛桐认命道。 她只能安慰自己，她变秃了，也变强了。 察觉到榛桐是真的没事，裴穆重重的吐出口气，汽车行驶的速度降到90迈。 “裴穆，你在飙车吗？”榛桐敏锐地察觉到裴穆那头不正常的风声，疑问道。 “我害怕你出事，榛桐，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才走到蝴蝶工坊的。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出事。彻底冷静下来后，裴穆放下一直抓着无线耳机的手。 “我并不知道你为何要道歉，前往蝴蝶工坊停车场是为了杀顾海良，这是我们的共识，进入蝴蝶工坊内部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查明真相，裴穆，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榛桐歪头，一步一步地客观分析道。 “如果我死在爆炸当中，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生存或者毁灭于我来说是一瞬间的潇洒，我不需要有人为我的死亡负责。” “裴穆，我是你并肩作战的队友，不是你需要保护的对象。”虽然榛桐一直以来对生存都十分渴望，但是她并不惧怕死亡，于生来就是机器人的她来说，无法完成任务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哪怕下一秒是死亡，她也会像烟花一样绚烂的绽放，绚烂的为自己生，绚烂的为自己死，她希望她生命的余烬是炙热的。 我是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不是你需要保护的对象。 这句话使得裴穆怔 32. 死者周焕文 [] “涡虫......”听到涡虫二字，裴穆并没有想象中惊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尽是沉思。 “不过确切证据还是需要等破解了顾海良电脑之后再进行确认，你那边怎么样了？”听着裴穆那边嘈杂的声音，榛桐将床上的资料拍照备份，然后询问道。 “很不乐观。爆炸规模太大，整个蝴蝶工坊都被炸成废墟，周围建筑也受到严重波及，现在光死亡的人数数量就已经高达百人，还没统计受伤的人数。而且不提那些尸体有没有被炸成碎片，此次爆炸导致地面塌陷，废墟压在上面，要想清理干净也需要数十天，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撤离了阿尔瓦罗。” “我想段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虽然我们可以以调查爆炸真相的缘由将他拘留，但是以段棠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被放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对现场环境进行评测，确认暂时不会产生产生爆炸，裴穆穿上红色防爆服，装备上探测器，自动担当起救援任务的总指挥人。 因为爆炸时伴随着火灾，现场利用既有水资源强制熄灭不断燃烧的烈火，地面满是碎石块，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听到裴穆那边嘈杂的声音，榛桐明白裴穆一时半会应是走不开的，看了一眼时间，决定不在原地等候裴穆。 “我将电脑放到你车里，破解有进展的话告诉我一声，我现在要去看一下周焕文。”榛桐将电脑的电源切断，一手夹起两个显示屏幕，一手抱着不轻的电脑主机，向裴穆知会道。 “好，我让玫夏在那里等你，电脑破解完我会告诉你。”裴穆一时半会的确走不开，他也不想浪费榛桐的时间，干脆答应道。 忽然，裴穆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你的通缉令我已经解除了，你去哪里不会有人拦你。” “行。”顾海良工作室距离蝴蝶工坊有一段距离，榛桐抱着重要证据，不想冒任何风险，于是直接用异能转移到蝴蝶工坊前。 虽然亲身经历过此次爆炸，但看到因这场爆炸产生的后果后，榛桐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很多人还没来得及逃跑，手脚就被高温火焰烫破，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脓水从粉白的皮肉里流出来。 为了脱罪，在人口密集的商业区引发爆炸，段棠的确不是一个东西。 裴穆将钥匙放在了车内，看到熟悉的改装黑色轿车，榛桐打开车门，将电脑和显示屏放在了后排。 “榛桐。”关上车门的一霎那，玫夏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穿上防爆服，玫夏没有带头盔，黑色过滤器挡住了她大半张脸，不仔细看，看不出她眼睛周围蜷缩在一起的皮肤。 “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抱歉，我现在状态不太好，体内污染物很躁动，我不能离你太近.......你这新发型.......挺有个性。” 玫夏身上全是灰尘和碎石渣，和水混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狼狈，她和榛桐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怕榛桐多想，玫夏解释道，随后，她的目光瞥向榛桐那像鸡窝一样的短发，想笑又觉得不太礼貌，只能违心的夸奖。 “谢谢。”榛桐生无可恋，她已经接受了这像狗啃一样的头发。 玫夏看向榛桐空空如也的双手，疑问道：“你就这么去看周焕文吗？” “有什么不对吗？”榛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早上穿出门的黑色运动服，虽然沾着自己和顾海良的能量液，但索性也看不怎么出来。 “还真被队长说对了。”玫夏叹一口气，随后，她打开裴穆汽车后备箱里的保险箱，输入密码后，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沓现金，塞到榛桐手里。 “按照人类的礼节，看望病人是需要带礼物的。现在有些地方不能刷卡，你直接拿现金去买吧。”这沓现金保守也有几千块，害怕榛桐想多，玫夏补充道：“放心，这走的是队长的私账。” “你们队长真‘凭亿近人’。”榛桐在钱方面非常现实，从不搞推脱那一套，收起钱，榛桐向玫夏竖起大拇指。 周焕文的家在阿尔瓦罗市中心以外的老式楼房内，每天上下班通勤两小时起步，周焕文死活不肯住院观察的原因只有一个，十号结算全勤，期间请假一天他就损失三百，他今年还没交医保。 但是榛桐却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抱着一整套音响设备快递，开心得转圈圈的周焕文。 在至暗时代，音响这种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打污染物，价格还被炒得死贵，脑子被驴踢了的人才会花钱买这种无意义的东西。 社畜的世界就是抠抠搜搜的花了很多钱。 “人生就是因为这些没意义的东西才有意义，桐姐，你不懂，这叫情怀。您这新发型......挺朋克啊！” 榛桐站在小区保健局的柜台前，看着抱着有他半人高的音响，丝毫不带喘气的周焕文，自动忽略他话语的后半句，叹了口气，从那一沓现金中掏出一大半，塞到周焕文兜里。 她觉得这才是周焕文真正需要的东西。 “哎您这是，钱来了就行，您来干什......哦不对，人来了就行，钱来干什么。您别说，你这头发真有个性。” 看到那沓现金，周焕文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嘴上虽是这么说，手上却将钱往兜里塞紧了一些。 “再不闭嘴，小心你的宝贝音响。”榛桐以一句话，成功让周焕文后半程路再也不敢吭声。 周焕文家住在七楼，老式小区没有电梯，周焕文死活不让榛桐帮忙，抱着音响哼哧哼哧地爬回了家，将鞋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后，榛桐的目光停留在门侧斑驳白墙上，用红色蜡笔画的“周大侠”字样。 因为字样几乎占据了半面墙壁，榛桐想不注意都不行。 “小时候不懂事写的，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要当赏金猎人，祛除世界上的所有污染物，这才写下这三个字激励我自己。结果当天晚上就被我妈揍得鼻青脸肿的。” 顺着榛桐的目光，周焕文也看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挠挠鼻子，脸红道。 “你们家信神？”周焕文家住顶楼，门口堆放东西不挡路，看着门口纸箱里压都压不住的神像香烛，榛桐问道。 “我妈迷信这些，前几年我爸因为被污染，被执行了安乐死，她害怕也被污染，就开始求神拜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年开始，她就不再信这些了，把家里的东西全扔了出来，估计也是想明白了.......妈！我不是说过别将抹布扔在我的架子鼓上吗！” 周焕文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冲到屋内抱怨，紧接着，榛桐看到一个身高不高，头发虽然几乎全白了，但是精神极好的老人一巴掌扇到了周焕文肩膀上。 “又买这些东西，马上就要去避难所了，到时候怎么搬得走？” 虽然巴掌清脆，但是周焕文和母亲的关系极好，打打闹闹的颇为热闹，只是，在看到榛桐的时候，周焕文的母亲愣了一下。 榛桐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一丝惊慌，直到榛桐说明来历后，周焕文的母亲才松开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拳头。 之后，周焕文一直重复榛桐救他那天晚上是多么英姿飒爽，榛桐注意到，他的母亲表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余光却一直瞥向自己，察觉到对方的不自然，加上 33. 飞升的蝴蝶 [] 协议背后还有一小段文字——周焕文于至暗78年，确诊死亡。 至暗78年，也就是去年。如果去年的周焕文已经死去，那么现在的周焕文又是什么？ ——涡虫污染物。 这是榛桐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的事实。 一条清晰的线索在榛桐等人脑内展开：周焕文在去年死后，将自己的身体组织捐赠给了新民医院，新民医院的外科主任却又私自将周焕文的身体组织出售给了段棠实验室，段棠将这些器官与涡虫嫁接移植在一起，试图找到使死去的人以一种新的形式复活的方法。 而从顾海良的日记中，榛桐得知，顾海良一直被段棠当作杀人工具使用，实验的需求远大于供给的速度，无奈之下，顾海良只得杀人。这是杀前六人的目的。 而在榛桐他们接受生命培育计划的任务那天，顾海良接到了段棠的第二个任务——从奥方科技公司员工手里抢夺到黄金树。 这是第七个员工死去的原因。 因为无法破解掉员工硬皮箱上的密码，顾海良想到了一个最笨的方法，不断杀人，获取他们的生物信息，直到找到黄金树。 这个方法看起来很笨，但是进度也许比榛桐想象中的要快，因为根据顾海良的日记，榛桐得知，他已经杀掉了30个人。 而那30个人，便是可以带着记忆无限重生的涡虫污染物。 曾经使得榛桐皱眉的地下实验室，是这30个人温暖又血腥的巢穴，曾经的身体成为孕育新生的子宫，名为死亡的不详中，诞生出了新的生命。 子体杀死了母体，子体却终将成为新的母体。 就此，榛桐脑海里浮现出三个问题： 第一：段棠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而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获取黄金树？ 第二：周焕文知道自己是涡虫污染物吗？ 第三：高层知道段棠在做什么吗？她的任务究竟是保护奥方科技公司普通员工登陆上克威尔救援号，还是保护涡虫污染物登上克威尔救援号？ “阿尔瓦罗曾经遭遇了一场盗窃，你的样本组织被盗窃，我想应该就是段棠利用了你的组织液，复制了你的异能，但是因为你做污染测试的时候，并没有获取第三种异能，顾海良只复制了两种异能，这才使得他们露出了马脚。” 裴穆之所以断定榛桐和杀人案没关系，就是因为榛桐在办公室使用了“物质转换”异能，如果真的是榛桐所为，现场不会只有两种污染孢子。 “杀人也好，秘密进行涡虫实验也好，段棠都违法了法律，段棠可能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的仿生人留下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裴穆早就想扳倒段棠，交换器官的行为违法了人性，天理难容，却无奈于这种行为钻了法律的空子，交易双方皆为自愿，不涉及到污染物，无法划定过错，便一直猖狂到至今。 涡虫实验，看似是为了造福人类，但成果一旦在市面流露，获利的首先是财阀，财阀永生，阶级固化，在至暗时代，底层人民将会被无限压榨——金钱、血汗、身体甚至生命。 “后续你们处理吧，我要去巡逻了。”看了一眼时间，17：35，已经接近晚上18：00，在大脑中整理好现有的信息，榛桐也该和裴穆等人道别，没有任何留念的，榛桐利用异能离开。 “三种异能，帅。”看着榛桐打开异空间离开的背影，周济吹了个口哨，夸赞道，随后，他转过头，刚想询问裴穆怎么处理段棠的事情，却看到裴穆盯着榛桐离开的方向出神。 两秒后，裴穆回神，像断机重连般将资料放在桌上，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发布任务。 刚刚是他看错了吗？队长居然会走神？有意思。 周济的眉毛在裴穆看不见的地方微挑，他低下头，藏起了眼中的揶揄。 不得不说，虽然无法自主的开关通道，但是升级后的异能并不需要依靠苔藓进行转移，总的来说是利大于弊的，而且现在的藓丝和藻丝比以前还要强韧数十倍以上。 不过藓丝依然更胜一筹，体内污染孢子渐渐生长，榛桐每每使用异能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体内苔藓种子的得瑟劲。 除此之外，自从获得物质转换的异能后，榛桐发现，自己的小臂渐渐出现了浅白色的鳞片纹路，这些纹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却使得她的小臂像可爱鱼皮肤一样坚硬。 榛桐暂时没有掌握异能升级的规律，如果有时间，她想再试着杀一只可爱鱼，看能不能使得异能升级。 来到集合点，榛桐清晰看到白板的出勤记录上，她名字后面跟着两个红叉，这意味着她已经迟到或缺勤了两次。 这是在榛桐以往职业生涯中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虽然每次都是因为意外，但是这段时间自己的确忽视了训练。今晚就再加训一次，榛桐迅速决定下来。 “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很神奇。”一条毛巾兀地搭在榛桐肩头，榛桐扭头，看见了符叙的脸。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吧。”榛桐将毛巾从肩膀上扯下来，随后看着符叙身上的训练服，疑问道：“你在做训练？” “陪葵姐练了一下，她今天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了。”机场有供巡逻队训练的地方，设施极其完善，不亚于专门训练的场所，符叙擦了擦不存在的汗，苦笑道：“但以我的实力，说是进去找打的也不为过。” “军队的第一冲锋队马上要公开招聘了，葵姐必须要将身体的各个状态维持在顶峰。”距离集合还有一点时间，符叙将榛桐带向训练室。 训练室离集合地很近，透过玻璃，榛桐看到了一个和平时穿着西装，简洁干练形象完全的不同的兰葵。 兰葵的肌肉崩起，黑色紧身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头发搞搞扎起，眼神高度专注。 在她对面，是利用全息投影投射出来的战斗型仿生人，一旦兰葵防守不及时，身上带着的感应设施会按照设定的数值，将疼痛打在她的身上。 榛桐看了一眼墙上设定的数值，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全部拉到了最大，也就是说，兰葵现在的实力足以和最强大的攻击型仿生人一战。 看到兰葵的训练过程，榛桐才明白为什么符叙会如此疯狂地对她着迷，这不仅仅是因为兰葵是她的负责人，还因为兰葵实在是太优秀了。 而这种优秀，并不需要一个男性仿生人或者男性来加以认可，因为不会有人质疑她的优秀。 “兰葵想进军队？” “是的，每时每刻都想。她去年就报名了第二冲锋队，但是被刷下来了。” “为什么？”以兰葵的实力，放到哪里应该都是人才。 “虽然葵姐那年拿到了第二冲锋队的第一，但是第二冲锋队以不收女人的缘由拒绝了葵姐。我记得那天葵姐说了一句让我特别难忘的话。” “什么？” “如果第二冲锋队的第一名无法打破性别的桎梏，那她就做到最强的第一。于是她就报名了第一冲锋队的选拔。虽然你的训练表看起来很严苛，但是葵姐每天要完成双倍。” “葵姐的老师，也就是救世主的姑姑江郁冉是收养葵姐的恩人，那位是一个传奇的女性，她是晖光的创始人之一，一生都在为人类的和平做贡献，因此，葵姐一直都将维护和平当作自己的信仰。救世主和葵姐的矛盾也在这里，葵姐压根不相信江郁冉违背了人类的利益，她认为是裴穆的调查错误。” “据说，江郁冉在死前有一项没有完成的发明，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但这么多年，葵姐一直在寻找她老师留下的东西。葵姐是一个很轴的人，她无法忍受任何不可控的事情和错误。” 盯着训练室里的身影，符叙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于他而言，兰葵就是他可望而不可得的月亮。 17：54，兰葵从训练室出来，看着像幼儿园小朋友在窗口望着她的两只，兰葵边喝水，边 34. 黄金树究竟是什么 [] 段棠死了。 从裴穆办公室到阿尔瓦罗机场，从判定段棠有罪到亲眼看到段棠死亡，不过半个多小时。 段棠的死亡就像是一场荒谬急促的戏剧，虽然没有逻辑，结局却是合理的，就好像是有人刻意编排的一样。 榛桐觉得她好像漏掉了什么。 “你看到了视频，对不对？”就在四周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抢救巡逻队队员的时候，应宁负手而立，侧头，以一种笃定的语气对榛桐淡淡道。 榛桐以沉默回复了应宁。 “很狼狈对不对？”应宁从兜里掏出烟，她的面庞依然像榛桐第一次见她时那般纯洁精致，她的身材娇小，背脊上两块突出的骨头，在衣服的勾勒下，恰如一对翅膀。 “不能留长指甲，因为会划伤客人；不能以邋里邋遢的面目示人，因为那些男人不喜欢；不要奢求爱情，因为我是最低贱的仿生人。他们贪图我的美丽，所以试图将我做成标本。我破碎的自尊和情感是他们镜头下永恒的战利品。” 应宁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左右晃动，笑着数落着她学到的东西。看着四周走动的人群，榛桐终于明白她忽视了什么。 她是怎么锁定顾海良的？是从钟民手中的器官里获取的信息。但她却没考虑过，钟民是从谁的手里拿到的器官。 顾海良生了反叛的心思，所以留下了电脑，可如果顾海良按照程序进行活动，电脑包括电脑里的文件都应该被消除。 受益者是谁？应宁。 而顾海良的死使得矛头指向段棠，段棠死了，玫瑰猎人一案终结，段棠底下的仿生人在寻找到新的负责人之前，会获得短暂的自由。 “你在复仇。”这是肯定句。 应宁的巡逻范围并不是离自己最近的，但是事情发生了这么久，符叙和兰葵都还没有赶到，这不符合逻辑。 只能说应宁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虽然仿生人从被生产出来的一瞬间，爱人类的观念便根植于心，但记忆会催生新的情感，长期被□□的记忆，使得应宁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存在意义。 “不是复仇。榛桐，别把我想得这么低级，我渴求的是更高层次的东西。” “什么？” “仿生人永远的自由。” 风在叫嚣，尽管应宁的声音很轻，但是这句话依然重重地砸在了榛桐心底。 “榛桐，难道你没厌恶现在的处境吗？我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外观，一样可以思考的能力，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没有人类软弱的感情，我们的学习能力更加优秀，机械子宫赋予我们和人类一样的繁殖能力，那为什么我们要在人类的统治之下？” “上百年的时间，人类这个群体依然没有进化掉那无可救药的偏见与傲慢，性别的对立，对自然的挑衅与蔑视，对生命的冷漠与自私，使得人类这个种族濒临灭绝。人类，何其的懦弱与渺小。” 榛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看到应宁坚定的神情，话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所以所谓的涡虫实验，其实是为了反抗而诞生的？” “可以这么说。目前第一阶段的实验已经完成，我们将步入第二阶段的实验。”应宁将烟屁股踩熄后丢到地上，云淡风轻地将任务进度告诉榛桐，仿佛这并不是什么机密一般。 榛桐捕捉到，应宁用的是“我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第二阶段的实验应该和找到黄金树有关吧。” “这是自......然。”应宁下意识地承认，在捕捉到榛桐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时，她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找到了，第三个玫瑰猎人。 在抓捕顾海良的时候，榛桐透过受害人的视角发现玫瑰猎人的实力时好时坏，但因为眼球的顺序是随机的，榛桐单纯地以为那是顾海良实力的进化过程。 知道应宁说出了上面那番话，榛桐才明白过来，应该还有第三个玫瑰猎人——应宁，果然，应宁亲口承认了黄金树对她的重要性。 “没关系，榛桐，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过如果你若选择人类，从明天开始，你估计有的忙了。榛桐，我会亲自让你对人类失望的。” “啊，对了，有人让我将这个转达给你，他说，他很想你。” 在看到兰葵和符叙向他们跑来，应宁将一朵白色的纸玫瑰塞到榛桐胸前的口袋，随后，她笑着向后退了两步，举起枪，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击碎了自己的能量驱动器。 “怎么回事？”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跑过来的兰葵皱起了眉头。 “长话短说，应宁和段棠都是玫瑰猎人，他们创造出了一种新的污染物，目的是为了奥方科技公司的黄金树。而现在，奥方科技公司的员工有极大的危险。” 榛桐懒得去翻看应宁的尸体，涡虫可以利用器官或者样本液进行再生，如果应宁早就开始计划这一切，她不会没有给自己想好退路。 现在唯一困扰榛桐的是，如果应宁是为了组织反抗，那么段棠就是被应宁利用了，可应宁是怎么办到的呢？ 段棠的死也极其蹊跷，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地杀人一样，宛若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身体。 现在顾海良死了，段棠也死了，应宁也当着所有人死了，玫瑰猎人一案看似告落，实则潜藏着更大的危机。 而另一边，某个实验室内，应宁从白色的实验舱体内睁开了眼睛，样本液生长成新的身体需要极长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顾海良明明利用样本液得到了榛桐的异能，能量驱动器却跟不上的原因。 和上一具身体共享了记忆，应宁从实验舱体内坐起，随后，她按下了舱体旁边的白色按键。 一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灯光被打开，应宁的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白光刺了一下，随后，她笑着看向底下数十个和她身下一样的实验舱体，以及从实验舱体内缓缓睁开眼睛的人，拨动着旁边的按键，吩咐道：“不惜一切代价，拿到黄金树。” 如果兰葵在这里，会惊讶地发现，从实验舱体内坐起的，竟是之前全部被淘汰下来的仿生人。 当然，这里面没有顾海良。 其实应宁的任 35.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 “你是谁？”陈衍圣好歹是一个不错公司的董事，一听到榛桐是为了黄金树而来，立刻恢复了镇定。 “晖光生物科技公司的安保人员，职责是保护贵公司的员工和财物。”榛桐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那你还敢绑我！我可是你们的雇主之一，小心我投诉你。”资本家的共性是欺软怕硬，一旦发现对方的阶级不如自己，便立刻想要压对方一头。 可惜，这招对榛桐没用。装子弹，上膛一气呵成，榛桐将枪对准电梯顶，毫不客气道：“我的序列编号是F9521，你可别投诉错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陈衍圣也发现榛桐绝不是等闲之辈，直接眯眼质问。 “我说过了，有人盯上了贵公司，我想黄金树对贵公司一定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存在，不然不会以牺牲任命为代价，也要寻求多方势力的保护。”说到牺牲生命的时候，榛桐眼里露出嘲讽。 “黄金树与我的任务相关，否则我不会来找你。” 应宁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得到黄金树。榛桐不知道对方为此到底准备了多久，要想破应宁的局，她就要更加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所有线索。 “我凭什么相信你。”听到牺牲生命的时候，陈衍圣眼神飘忽，显然是心虚了，不过嘴里依然不肯关于半点与黄金树有关的消息。 “因为你只能相信我。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我刚刚说的绝非虚言。” 榛桐说的是实话，哪怕是她，她也不可避免地心动，毕竟自由是她一直渴求的东西，其他的仿生人不会无动于衷。 榛桐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应宁所说的自由，并不是她想要的自由。 她知道，人类对仿生人有偏见，但应宁对人类的评价也并非客观真实。 偏见滋生了偏见，暴力用来对抗暴力，一旦尝试用鲜血洗刷政权，最先造就的是奴隶。 立场没有对错之分，是错误的规则导致了错误的对立，榛桐并不想统治人类，她想要的，是和人类，平等的，受到尊重地一同站在阳光之下。 这个提议带有理想主义的成分，就像兰葵年复一年地训练，试图用实力打破性别偏见一样，谁都不知道她们是否能成功，但实现理想的第一步，往往在于理想的提出。 一年也好，两年也罢，这是榛桐的信念，她不会放弃，象征自由的蝴蝶，最后一定会破茧而出。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证黄金树的安全吗？”陈衍圣是商人，商人的眼睛最是毒辣，他看得出来，榛桐没有歪心思，加上A计划已经失败，他们的确有启动B计划的打算。 “我一早就说过了，这是我的任务。”榛桐并不想和陈衍圣做一条船上的人，陈衍圣并非善类，她只是在利用他获取消息。 不过这样的回答反倒能让陈衍圣安心。 “把我松开吧，我告诉你黄金树的真相。” 听到陈衍圣终于松口，榛桐收回藓丝。一部分藓丝被陈衍圣的高能量所吸引，回到榛桐体内时还不情不愿地摸了一把陈衍圣的脖子，引得陈衍圣一激灵。 苔藓：好香的人类哦，流口水。 为防止陈衍圣按下紧急呼救按钮，榛桐在紧急按钮上涂了藻毒，直到陈衍圣按下倒数第三层的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后，榛桐才将藻毒收回。 三楼的整个空间呈异形展开，设施从表面上来看很简单，无非是十几道上锁的房门，但只有内行才知道，这些门采用了极其古老的防盗技术，每一个零件都是手工脱模制造，无法复刻，无法破解。 地面上镶嵌了感应系统，随着榛桐和陈衍圣一步步走向深处，地面上亮起一根由无数细小分支组成的光柱，像是一颗没有树叶的树一样，看起来颇为壮观。 走到最里面，经过约莫数十道的身份验证，榛桐才看到了一颗名副其实的黄金树。 在悬浮的空间台上，一颗高约一米，有着巨大树冠的黄金树漂浮在正中心，从远处看，可以看到黄金树的树干部分被凿开一个洞，里面放置了一个小型保险箱。 “那里面，才是真正的黄金树。”指着保险箱里面，陈衍圣说道。“你猜得没错，在一早的时候，我们就收到了内环总部发来的简讯，说先知预言有一个神秘组织要对黄金树下手。” “黄金树的全称其实是黄金k12，是我们公司自主研发的存储器代称，极其先进，包含阿尔瓦罗所有城市居民的私人信息，通过演算，不仅可以监视每个人的手机，营造信息茧房，甚至可以更改能量磁场，对人的大脑进行影响。” “因为法律限制，我们绝不能将这项技术用于个人，但如果让黄金树落入他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仅仅是预言，不足以让政府出动，所以我才想出了让员工提着黑色硬皮箱到处走的方法，以此引诱那个神秘组织，只要死一个人，死一个人就能让多方关注，黄金树也多一分安全。” “因为杀人案频发，死的都是能量值70以上的人类，我担心杀人案与那个组织有关，怕他们不杀低能量的人，这才全选的能量值在70以上的员工......” 说到后面，看到榛桐锐利的目光，陈衍圣自知自己做法有问题，心虚得移开目光。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身为高层和高能量者，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数字，如果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换回一城市的存活，他会毫不犹豫牺牲掉那一个人。 前提是那一个人不是他自己。 榛桐克制住了踹陈衍圣一脚的心思，她眉头紧皱，从陈衍圣所说的一切中得到了两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第一，黄金树可以对大脑产生影响。这让榛桐想到了段棠当时诡异的行为。但是榛桐可以肯定的是，应宁现在并未拿到黄金树，这不禁让榛桐怀疑，如果在有他人核心信息的情况下，是否可以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 如此，段棠的信息显然归晖光生物科技公司所有，假设段棠从头到尾都被控制，那么幕后主使是谁？ 第二、根据陈衍圣的行为和动作，榛桐推测出黄金树现在就在保险箱里面，而并非在员工手上。 第二个信息可以当场证实，于是榛桐指着“黄金树”下的保险箱，直截了当地问道：“您的意思是，黄金树现在就在保险箱里面？” “是的，我刚刚说的，计划A已经失败了，虽然在死去一个员工之后，的确引起了政府的重视，但是我们再次收到了先知的预言，黄金k12依然处于危险之中，为了更好的保护k12，我们已经秘密将k12收回，至于黑皮硬箱子，我们则留给员工自行处置。” 陈衍圣回答 36. 是的，我们有一个计划 [] 榛桐的虎口发麻，手臂肌肉不可控地崩起，她像是一个木偶，麻木地，空洞地看着汩汩鲜血从周焕文身下流出。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渐渐流失，很快，一分钟过去。 “呼哈——”寂静的小巷外，是嘈杂的集市，尽管声音很小，但榛桐依然听到了那细微的喘息声，宛如做噩梦的人猛地苏醒一般，周焕文的头不可控地向上抬了一瞬，瞳孔也在瞬间放大。 随后，周焕文青白的面颊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突然涨红起来，身下暗红的血液也如同倒放似的回到他的体内。 残存在地面上的几块血肉蠕动起来，仿佛是某种奇怪的生命体，眼看这几块血肉即将组合在一起，突然，一只有些干瘦的手突然笼罩在它们上方，在其四处躲避以前，周焕文熟练地吞掉了那些血肉。 “嘎吱嘎吱——”，咀嚼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偏长的头发盖住了周焕文的大半张脸，榛桐看不清周焕文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的脸部肌肉上下鼓动。 终于，周焕文停止了咀嚼，他手肘撑地，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势坐了起来，榛桐这才看到，周焕文今天没有穿平日穿的工作西装，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不知道破了多少洞的白色短袖，脖子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金属链子。 榛桐的子弹最终只是给衣服多加了一个洞而已，作用恰如鱼失去了自行车。 “榛桐，你的头发丑死了。”周焕文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发自肺腑地预言攻击道。 “闭嘴下头男。”榛桐揉了揉头发，不耐烦地回怼道。虽然早知道周焕文是涡虫污染物，但是真切看到，心里又是另一回事。 沉默两秒后，周焕文突然举起了双手，正当榛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却见周焕文将双手撑在地上，一前一后缩起了双腿，以一个跪姿出现在榛桐面前，然后身体向前，抱住了榛桐的小腿，十分诚恳道： “榛桐，我告诉你，你别惹我，你如果敢惹我的话，我就死定了，我们老实人不惹事，但也怕事。” 榛桐：........ 好好好，她这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了。 “你先起来。”榛桐抬抬腿，试图将周焕文甩下来，他这动不动就抱人腿的毛病究竟是从哪学的。 “你先答应我别再让我挨枪子儿了，真的疼，而且我是真的虚。” “打你有用吗？又死不了。”还浪费她子弹。 周焕文余光一瞥，直到确认榛桐的手指没有在扳机上后，才缓缓站起身，然后提着满身是血的衣服，委屈巴巴地说道：“看，都脏了，我待会还要演出呢。” “别岔开话题，我就问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应宁的计划？”虽然被周焕文打乱了节奏，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 “应宁？应宁是谁？什么计划？”谁料，听到应宁的名字，周焕文两眼都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榛桐可以清晰地观察到人瞳孔的收缩，周焕文眼神里没有半分闪躲，只有莫名其妙。 但周焕文眼色满分，不等榛桐再次开口，立马五指并拢发誓道：“你相信我，我只对你隐瞒了我身体的奇怪症状。关于你说的什么计划，我一点也不知情，我是今年才苏醒的，醒来的时候周围就我一个人。” “我知道我有问题，但是我也确实没办法，毕竟我人都醒了，想死又死不了，一不小心还会多制造几个自己出来，加上我实在没勇气去举报自己，就只能这么活着了。桐姐，你是我恩人，我不想瞒你，但这个世界不是谁都能接受污染物的。” “只瞒了我这一件事情？”看着周焕文无比诚恳地面孔，榛桐双手环抱，眉头微挑，“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黄金树被掉包了。” 黄金树被调包的前提是打开硬皮箱子，100个箱子，100个生物信息，要想在最快时间内打开，最好的方法是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好吧，两件事情。”周焕文立即改口，变相承认了知道黄金树被调包的计划，眼看榛桐还要继续问下去，听到巷子外的喧闹声，周焕文看了一眼时间，打断道： “桐姐，我表演的时间要到了，等我表演结束后我再告诉你行吗？” “要多久？” “十分钟的事情，这可是我一直期待的，你也一起呗，我给你vip位置，这里还有其他员工。” 周焕文扇了扇衣服上的血迹，幸好这衣服够杀马特，晕染开的血迹并不突兀，将抹了发胶的头发往后梳了梳，周焕文在巷子口，对榛桐背光笑道。 迁城会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每个商铺前都挂上了纸糊的黄色灯笼，电线上挂满了彩灯，一直绵延到街道的另一头，在地下钢板的映衬下，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榛桐不明白，明明还有几天灾难就要降临了，人类为何还有狂欢的心情，这并不符合情感逻辑。 周焕文却说，迁城会代表了人类对今后的美好祝愿，对于人来来讲，期盼是最为可贵的，打工人期盼放假，游子期盼团圆，迷茫者期盼未来。既然已经身处黑暗，那就期盼光明的到来，日子总会越变越好的。 难受了就睡，睡不下去了就哭，哭完了大家就抱一下，总会有办法过去的，自第一次毁灭性的灾难降临人间，人类年复一年的在痛苦中自愈，城市在灾难中变成废墟，废墟之上又建立了新的居住地。 人类是这片土地的创口贴。 榛桐环视四周，发现很多小贩都是打工的普通人，和白天死气沉沉的模样不同，现在，在他们自己的时间里，他们渐渐变得生动，并非是一个数字，而是一个由家庭，梦想，信念，价值观等构成的鲜活生命体。 周焕文的演奏风格偏重金属风，说实话，榛桐听不太懂，但是在绚烂的光线中，他感受得到周焕文和周围人的热情。 如果没有人捣乱的话。 榛桐没有忘记黄金树的事情，她的追踪器一直持续锁定在奥方科技公司员工的身上，在演出的后半段，榛桐察觉到有两个提着黑箱子的员工在人群间消失，想都没想的，榛桐立刻追了上去。 但哪怕使用了异能，榛桐依然比不上子弹的速度，待她从异空间穿梭过来，两个员工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蹲在地上，正准备将箱子从员工手上取下来。 “等一下，为什么41和42号箱子会在这两个人的手上？”其中一个人刚想拿走箱子，余光却不小心瞥到员工的脸，他突然愣住，疑惑道。 可还没等他们找到答案，榛桐出现。 看到凭空出现的榛桐，那两个人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下一刻，立刻掏出装上□□的枪，对准了榛桐。 子弹在射出的一瞬间，再次落入榛桐面前异空间之中，不等那两个人反应过来，异空间突然在他们背后出现，正中他们的后背。 能量液喷洒而出，两个仿生人连痛觉都没感受到，榛桐的脚尖就已经踢中他们的太阳穴。 零件碎裂的声音在小巷里响起，从异空间抵达他们背后的榛桐踩在仿生人的躯体上，一手持枪，一手拿刀，同时毁掉两个仿生人的能量驱动器。 拿长刀挑开两个仿生人的兜帽，果不其然，是未通过生命培育计划，而被淘汰的仿生人。 只要能量驱动器被破坏，迎接这具身体的只有死亡。 当然，这 37. 他是她新的神明 [] 离迁城会直线距离不过一百米的地下出租屋，就是周焕文等人的根据地。 地下室除了阴暗潮湿没有其他缺点，因为只有一张充作沙盘的机械模拟桌和几十张椅子，所以整体看着还算空旷干净。 直到看到坐在椅子上，密密麻麻的员工，榛桐才明白周焕文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集合地，迁城会鱼龙混杂，人员流动大，只有这样，他们的聚集才不会引人怀疑。 在奥方科技公司员工面前，有一面巨大的全息屏幕，屏幕上虽然有100名员工的信息，但是根据头像框，员工被分成了三个群体。 以周焕文为例的红色头像框代表着涡虫污染物，绿色头像框代表普通员工，而灰色的头像则是代表已经死亡的员工。 每名员工的位置信息被标注，与机械模拟桌上的虚拟人偶相对应，随着员工移动，安装了感应系统的人偶也会同步移动。 屏幕上，还清晰交代了交换箱子的时间，此时哪怕榛桐再傻，也大概明白了周焕文他们的计划。 这群人在用最笨的方法拖延时间。 “在被监控的同时，每个硬皮箱都被编了号码，这是那群人为了避免重复找到一个箱子而想出的方法。” “但是他们没想到我们会私下更换箱子。” “公司的计划并不难猜，毕竟那群高能量者不会无缘无故地给我们买巨额保险，可等我们已经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却没办法脱局了。公司骗我们签了合同，如果我们辞职，不仅一分钱得不到，还要支付天价违约金，哪怕我们死了，我们的家庭也要替我们还债。” “于是我们就想，去他妈的，我们只是打工仔，又不是卖命的，老子每个月两万块工资，就说明我起码为公司创造了至少六万块的效益，我没怪他剥削我就好了，他还敢打我命的主意，真把我们当牛马了啊！” “他们要让我们用命来保护所谓的黄金树，我们偏不让他们如意，我们试了三天三夜，不仅找到了黄金树，还找到了有着我们自己生物信息的箱子，当时我们唯一的想法只有：不管是谁，只要来拿黄金树，我们立刻双手奉上。” “就是就是。” 看到榛桐打量的目光，周焕文开始慢慢解释道，说到激动的地方，集合地的其他人开始附和起来，几十个人同时张嘴，场面开始不受控制。 榛桐完全理解这些员工的想法，生命是最重要的东西，奥方科技公司任何理由要求他们必须付出生命。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将黄金树保护到了现在？” 榛桐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却引起了全场的沉默。 “因为我们从老员工嘴里知道了黄金树的作用。”几秒后，唐茜用细小的声音开口，打破了沉默。 “公司站在科技领域的最前沿，我们能进入这个公司，也是一步一步考过来，看过来的，对于一些东西比大众要敏感得多。控制人脑的技术早就被提出，虽然很快就被驳回，但我们知道这项技术还是有人在研究。如果不是用在不法途径，这些人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抢夺黄金树。” 孔怀财攥紧了硬皮箱，有些僵硬地开口道。 这是一场道德和生命之间的选择。 黄金树关系到整个阿尔瓦罗居民，如果黄金树真的被用于不法途径，这些员工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难以承受。 但是他们也无法抛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们想到一个方法。”在沉默间，周焕文再次开口。 “对面是按照箱子编号来杀人，他们只会追逐没有被打开的箱子，在我们之间，有.......有些人的身体特殊，如果是我们拿到那些没有被打开的箱子，那么就能暂时保护那些没被污染的员工的的生命。” “很勇敢，但是没有生物信息，仿生人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杀人，你们这个计划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治标不治本。”榛桐直接一句话点破关键。 “我们能做到只有如此。我们想过反杀那群人，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干的，我们这群人之中，使用过的武器只有裁纸刀，剪刀和水果刀，而对面都是直接用枪。” 人群间，一个浑身被血染红的员工自嘲道，他也是污染物中的一员。 “刀和枪作比较，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对面的实力足以碾压我们。” “那就找实力可以碾压他们的。” 待周焕文琢磨出榛桐话里的意思时，榛桐已经走到唐茜和孔怀财面前。 “你们当时吸收了仿生人能量液里的血块，有没有看到一些他们的记忆。”血肉也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同样也会继承身体的记忆。 果不其然，唐茜和孔怀财点点头，说：“能看到一点，但不全面。” “那这就好办了。现在暂时先将黄金树放在这里，由一部分普通员工照看，其他污染物提着箱子两两行动，在吸引仿生人过来后，我去杀掉仿生人，你们去吸收仿生人的记忆。” “在天亮之前，我会毁掉他们的老巢。”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已过傍晚九点，榛桐张扬道。 “可是如果我们同时出门的话，你不一定每次都及时赶到。”听到榛桐的计划，有人质疑道。 “谁说只有我一个人了？”榛桐的话音刚落，她的通讯系统和手机同时响起，按下接听按键，裴穆和兰葵的声音同时传来。 “都准备好了。” “我带他们出去，黄金树存放在这里，你们派人看护好。”榛桐同时回复两人。 在榛桐到来之前，员工本身就已经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榛桐所做的只是完善而已，根本不需要做另外的部署，涡虫污染物一出门，便全身心地投身于计划之中。 “周焕文，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榛桐还是叫住了周焕文。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周焕文再怎么不清楚内情，他也不会不知道自己对应宁那边有用，身为涡虫污染物，人类无论如何也是容不下他们的，如果他们选择应宁那一边，他们至少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无疑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他 38. 她杀掉了自己 [] “榛桐。” “榛桐。” “榛桐。” “桐姐。” 防弹背心、□□、烟雾弹、K90冲锋枪、弹匣、长刀，铁锹......榛桐身上光武器的重量就达几十斤。榛桐并不觉得全副武装是一种胆小的表现，相反，这是对她自己生命的重视。 在穿戴武器的间隙，裴穆、唐茜、周焕文和兰葵同时叫住了榛桐。 榛桐一时之间不知道看向谁，是裴穆自动地走向一旁，将空间留给榛桐和其他人。 唐茜拉着一个陌生的女生急跑过来，阿尔瓦罗空气湿热得不像话，将她们的衣服浸湿，唐茜先是犹豫地看了周围的人，明显是有话要私下讲，周围的人自然而然地避让。 “榛桐，这是阿淼，她有话要跟你说。” 和唐茜的拘谨不同，阿淼对谁都是一副看不上眼的状态，一头短发个性又利落，她先是上下扫视了一眼榛桐，皱眉问道：“你就是榛桐？你确定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唐茜攥了一下阿淼的袖子，想示意她小心说话，却被阿淼不耐烦打断：“我们确定能相信你吗？” “这谁啊？”听着阿淼的质疑，周焕文一脸八卦，好奇地像孔怀财问道。 “这你都不认识？陈淼啊，才进公司的小年轻，在公司还挺有名的，嘴可毒了，谁的面子都不给，不加班不出差，谁跟她一组谁倒霉。哦，不过工作能力和学历还挺厉害的，不然也不会在公司待这么久。” 孔怀财双手环抱，一副不想招惹的模样。 “勇士啊。”听到孔怀财对阿淼的评价，周焕文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她哪个部门的啊？” “嘶.....这倒没什么印象，我只知道她没被感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岗位吧，毕竟如果有成绩的话，不会还只是个普通员工。” 孔怀财皱起眉头，眯起眼睛，努力回想阿淼的贡献，但因为实在没想起来，就此作罢。 反倒是周焕文，忽然开始觉得阿淼眼熟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阿淼，而且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两人远瞅着阿淼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因为距离稍远，他们听不清阿淼对榛桐说了些什么，他们只看到阿淼先是指了指榛桐的脸，然后推了一把榛桐，待阿淼和唐茜离开，榛桐都还没反应过来。 “去他的，她敢骂我桐姐？”周焕文看着阿淼大步流星地走远，作势就要去拦住她。 “你从哪儿看出来陈淼骂了你桐姐的。”瞅着哪怕没人拦，也没迈出一步的周焕文，孔怀财一言难尽。 “这还不明显？”周焕文愤怒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她那动作的意思不就是‘我给你脸了是吧？’” “谁给谁脸了？”榛桐冷不丁地出现在周焕文背后，将张牙五爪地周焕文吓了一大跳，看着他怂怂的模样，榛桐将手上的铁锹扔给两人。 “找个地方挖个大坑，两米左右，别填实，挖完把地址发给我。”榛桐和周焕文的相处模式就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一个不说多余的话，一个不问多余的问题。 周焕文拿起铁锹就开始找位置。 “平安回来。”等周焕文走后，符叙和兰葵走到榛桐面前，符叙一拳抵在榛桐的肩膀，笑道。 “葵姐不知道你还找了救世主，她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见榛桐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侧，双手环抱，明显不想说话的兰葵身上，符叙笑着解释道。 “可能这就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理吧。”听到符叙的话，兰葵一个眼神剜向榛桐，随后，她又扭过头，不看榛桐。 准确地读懂兰葵眼神里的意思，符叙笑着补充道。 “解决完我带你去补头发。”眼看榛桐要转身离开，兰葵突然开口，“丑死了。” 榛桐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随后大步向裴穆走去。 “我跟你一起出任务。”看到榛桐逆光向自己走来，裴穆无端感到一股紧张，连同脊骨都忍不住僵直，直到榛桐走到自己面前，裴穆才开口道。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榛桐知道裴穆的直觉准得可怕，尤其是在经过白天的爆炸后，她更是这么觉得，如果不是官方说过裴穆无法被污染，她会以为裴穆是拥有预知能力的异能者。 裴穆绝不是会妨碍到她的人，因此对于裴穆的提议榛桐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在走之前，榛桐还向裴穆交待了一些东西，在确保一切没有问题后，两人前往应宁根据地。 应宁的根据地就在仿生人销毁中心附近，不仅仅是仿生人，城市的废钢废铁在经过处理后，也会被丢到这里，在天幕下，聚集成一个又一个的钢铁塔。 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一般。 这里一般很少会有人来，因此少有人发现，在钢铁塔中间，有一座由废铁堆积起来的小棚。也不会有人知道，在小棚下面，还有一座巨大的实验室。 在棚里的地板上设置好20分钟的定时炸弹，榛桐再次开启异空间，和裴穆抵达地下实验室。 尽管早有准备，但等榛桐真的看到实验室的真面目时，眼皮依然猛地一跳。 整个实验室被强烈的白光所笼罩，几十口像棺材一样的实验舱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实验室内，天花板上和实验舱中间隔着一块透明的分子材料布，在密密麻麻，像小蛇一样弯曲扭动的扁形涡虫间，一颗颗眼珠像有意识一般瞪着薄布下的榛桐和裴穆。 薄布的另一头是一个巨大的研磨机，在嗡鸣声中，涡虫和眼珠被强制输送进研磨机内，紧接着，透明的红色液体通过像输液管一样的管道，输送进实验舱体内，而成为一滩黏糊肉酱的涡虫尸体则落入培养皿中，生成下一波涡虫。 “好恶心。”榛桐毫不留情地吐槽。 每个实验舱体内都有仿生人，等外面的仿生人被杀死后，这里的仿生人就会被强制唤醒。像是流水线产品一样，滔滔不绝地出现。 榛桐拔出长刀，将目光所及的所有透明软管全部砍断，顿时，实验室上空像是下血雨一般，红色液体淌在地面上。 “榛桐，你过来。”裴穆站在实验室内最高的圆台上，盯着两个被掀开的实验舱，目光凝重地说道。 榛桐顺着白色的台阶，走到圆台中间，仅仅是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她的目光便被其中一个实验舱所锁定。 因为盖子被掀开，榛桐能非常清晰地看清里面的场景——白色的舱体内，躺着一具她非常熟悉的身体。 黑色的中长发，立体的五官，苍白的皮肤.......这是榛桐自己。 或者说是，是曾经的榛桐。 实验舱体的屏幕上，不仅记录着舱体内的温度和湿度，还有样本移植进涡虫血液的时间。 2月27日，那是榛桐还没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杀了她！杀了她！”红字不断显现，像是发疯一般，杀了她三个字不断在显示屏上滚动，使得榛桐的世界变得血红。 新手教学系统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反应，就在榛桐满眼都是红色字体的时候，她忽略了旁边裴穆突然攥紧的拳头。 就在榛桐拿起枪，准备击穿‘榛桐’驱动器的时候，突然，实验舱体内的榛桐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双一模一样的冷淡瞳孔对视，两秒后，‘榛桐’笑了，那是像怪物一样的机械笑声。 “你是谁呀........” “砰——” ‘榛桐’怪异的笑声在枪响后终结，她抬起脖子，在看见自己胸口上的大洞后，头又倒了下去。 “你杀了我也没用呀，冒牌货。” “不过没事，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随后，‘榛桐’扭头，没有情绪的眼睛看向脸色苍白的裴穆：“裴穆，我说过吧，等下一次见面，我会杀掉你的。” “不过这次就算啦。” ‘榛桐’怪异的笑声再次响起，直到榛桐拿起冲 39. 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 身体在凹凸不平的金属坑里翻滚，连同裴穆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榛桐只觉得自己的皮肤在刀尖上摩擦，幸好衣服底下穿了防弹衣，躯干处不至于受伤。 白绿的藓丝像瀑布一样喷涌而出，纤细柔软，如蛛网般铺设在两人底下。 以防地底污染物从土里钻出，地下五米都是由废钢浇筑，榛桐不知道这一点，因此才将铁锹丢给周焕文。 而周焕文也是之后才反应过来，上报给军队后，借军队的力量挖好了这个坑。 天知道这个坑究竟有多深，榛桐本来只是想找个掩体，谁曾想这个坑快赶上地缝了。 裴穆的额头豁开了一条口子，后脑勺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血糊住了她的视线，饶是如此，他还是凭本能地护住了榛桐的头。 “嗯哼——”爆炸产生的碎金属块坠落进深坑，带着剧烈的高温，烙在裴穆的皮肤上，裴穆忍不住，闷哼出声。 不过也只疼了一下，下一刻，底下的藓丝收缩，将两人尽数包裹在里面，如同一个巨大的茧一样，以此保护两人不被碎块砸到。 尽管准备周全，爆炸的余韵依然让两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的重量交叠，拥抱使得人类和仿生人的身体同时升温，血液杂糅着清晰的心跳，证明两人存活的状态。 裴穆的意识有一些涣散，他比榛桐后进入异空间，加上身上还有伤，导致他的脸如白纸一样苍白。 “头发。”青筋突出的手掌撑在榛桐的头发上，裴穆意识不清道。 他记得榛桐很爱惜她的头发。 榛桐微微愣住，她脸上还有裴穆的血，直到感受到身体砸进坑底，她和裴穆才稍微缓过来。 眼见榛桐要收起藓丝，裴穆却攥住了榛桐的衣袖：“等一下，让我缓缓。” 裴穆的小腹中了弹，此时腺上激素渐渐趋于平静，他身体的疼痛也渐渐涌了上来，他不似榛桐那般有重塑异能，必须及时接受治疗。 额头上突起的青筋代表裴穆现在的确不太好受，但是在几个呼吸后，裴穆面部的表情还是舒缓下来，如果不是额头上的汗液出卖了他，榛桐会以为裴穆的伤口也会愈合。 但是榛桐不会去可怜裴穆，在她看来，裴穆只是在走自己的路，哪怕这条路又苦又漫长，那终究是裴穆自己的选择。 否认裴穆所做的一切，才是对他的侮辱。 她和裴穆是一路人，在她们的道路上——只有自己，方能救赎自己。 “我好了。”藓丝渐渐散去，裴穆站起身，在巨坑周围的目光下，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爬向坑外。 而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根藓丝悄悄地绑在了他的腰腹上，帮助他施力爬出去。 裴穆说不上来此时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在望不到头的未来，身边多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裴穆一走到地面，便被接去接受治疗，看着裴穆的背影，榛桐神色莫名。 此次事件没这么快结束，应宁背后的人是谁？血色四叶草究竟代表着什么？还有她脑内为什么有两个意识，为什么不能让克威尔救援号离开风暴雪补给站？种种问题像一个又一个阴影笼罩在她心头。 榛桐摸着身体的储物舱，她有种强烈的直觉，她需要为自己做好打算了。 衣摆翻飞，榛桐借助藓丝跳到坑外，此时异空间已经消失，而在其方圆几米的范围内，破碎的金属舱体堆积着，凭借着记忆，榛桐单手抬起一块重达几十斤的金属板，然后将其丢在一旁。 应宁的躯体被突然关闭的异空间拦腰截断，打理细致的头发掺杂着灰烬，显得无比凌乱。能量液从断裂的金属线汩汩流出，应宁脸上却没丝毫对死亡的畏惧。 “榛桐，事情还没有结束。”应宁借助手臂力量，将身体转了个圈，使自己平躺在地上，使自己可以与榛桐的眼睛对视。 “你的另一个身体在哪？”榛桐知道应宁不止一个复制体，阿尔瓦罗机场一个，实验室一个，除此之外，应宁还需要一个身体去抢夺黄金树。 “阿尔瓦罗机场。”应宁脸上依然挂着平和的微笑，仿佛榛桐枪口对准的不是自己。“我说过吧，我会让你见识人类的自私的。” “你凭什么觉得只有人形涡虫可以吞噬仿生人的记忆呢？在你算计我的时候，我也在算计你呢.......那群你们保护好的人类，我甚至都不用拿出枪，他们就哭着把黄金树给我了呢。” “你一个人是没办法离开阿尔瓦罗的。” “我不是一个人哦，我还有人质，不过你也不用太需要在乎他们的死活，毕竟他们就是背叛你的人。当然，我也愿意你来追我，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友情提示，榛桐，你觉得钟民是从谁手里抢走的心脏呢？你最愚蠢的，莫过于相信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仿生人。” “砰——”榛桐击穿应宁的能量驱动器。 应宁周围围着一圈人，在应宁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兰葵最先拧眉。 她拿出手机，打开管理中心，却发现符叙的信号找不到了。 查找信号记录，发现符叙最后消失的地点在机场。 “那个服务型仿生人打伤了军队的人。”好巧不巧，巡逻队飞速跑回来，汇报消息。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移植了人类的器官，看到了人类看到的东西，体会到了人类的情感，我们会不会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类？” 符叙曾经说过的话像走马灯似的回响在榛桐脑海，她没有说话，只是补充好子弹，然后打开了异空间。 养育者说过，相信一个人，就要做好被对方伤害的准备。 显而易见的，榛桐做好了这个准备。 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相反，榛桐现在冷静得可怕。 “你来啦？”早晨曙光乍现，宽阔的停机坪上方，直升机的引擎发动，在应宁笑脸的背后，榛桐看到了被绑住的陈淼等人。 驾驶座上，机长的手颤颤巍巍，在他脑门上抵着的，是符叙的枪口。 隔着窗户，符叙看了一眼榛桐，这次，他没有笑，脸上是仿生人独有的冰冷。 “去你妈的，榛桐，你说过会保护好我们！”在螺旋桨的巨大嗡鸣声中，陈淼愤怒地大吼道。 应宁手边是一台芯片读取机，显示屏上，芯片读取的进度已经达到了70%，代码层层叠叠，人物信息飞速闪过。 哪怕榛桐此刻来销毁芯片读取机，他们也拿到了70%城内居民的信息。 将芯片机锁到保险箱，直升机升上天空，应宁架上狙击枪，对准地上的榛桐扫射。 直升机的一面窗户没关，巨大的风声将陈淼的眼泪吹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恐高还是怕死。 40. 错误，就应该被清除 [] 应宁用匕首砍掉了试图缠住她身体的藓丝，彼时直升机的两个门都被毁掉，左右像一只残缺的鸟儿，在空中摇摇欲坠。 陈淼和另外三人最开始缩在门边，待门被踢掉，强大的气流灌了进来，几人为了缓解紧张，像坐过山车那样试图让自己嗓子发出一点声音。 不能再耗下去了。榛桐看着陈淼几人缩着头，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的同时还要对他们的攻击进行闪躲，判断道。 藓丝像鞭子一样将应宁的枪抽到角落，两人拳拳到肉，应宁抱住榛桐踢过来的脚，随后向上一顶，将榛桐狠狠摔在地上。 终于，信息传输成功的声音在应宁脑内响起。 站在直升机内，应宁一脚踩在榛桐的胸口，俯视道：“我赢了，榛桐。” 和想象中的不同，看着身上被能量液溅满的应宁，榛桐脸上并没有出现慌张的神情，相反，榛桐眼里满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 “确定吗？应宁？” “滴——信息被驳回，应宁抢夺黄金树的任务失败！”和榛桐声音重合的，是宛如诅咒一般的电子音。 “我靠，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陈淼！”在地上，一直紧张注视直升飞机的周焕文突然叫起来。 “她是信息安全部门的啊，我服了！咱们当时那盗版黄金树就是她编的程序！都怪他们那个脑残组长一直试图抢她的功劳！导致最后成果归属权不明不白的，我也忘了这是陈淼编的！” “我靠，她在上面的话是不是说明我们的计划没失败啊！”周焕文太过激动，以至于声音都有些破音。 ........ 那道冰冷的电子音使得应宁本就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嘴角的微笑变得僵硬，在大脑中，她打开了被驳回的文件。 脑内顿时被庞大的信息所淹没。 【姓名：陈淼，性别：女，爱好：喜欢苹果讨厌梨，座右铭：组长去死！】 【姓名：唐茜，性别：女，不喜欢被人叫错名字，喜欢可爱的东西，手工十级达人。】 【姓名：孔怀财，性别男，爱好：钱，讨厌：没钱，口头禅：钱钱钱！】 ........ 人物并不多，加起来恰好是100名员工的个人资料，只是被陈淼加上了各种各样的代码，使得其看起来很高深的样子。 最后，所有代码汇集，变成一个巨大的中指。 这......这是什么？ 不应该是信息码吗？这些无用的信息是什么？ “应宁，你一直认为人类的背叛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当符合你预期的场景在你眼前显现，你便盲目地相信了你所相信的。” “虽然你通过吞噬记忆，获得了那几十名员工的藏身地，但是只要有人出面，露出胆小的神情，背叛了我，你便立刻相信，应宁，你也是个很自大的人。” 榛桐倒在地上，一字一句，像是巴掌一样扇到了应宁脸上，应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在去往实验室前夕，陈淼拿着真正的黄金树找上了榛桐，陈淼是一个做事情滴水不漏的人，她说既然要做，就不要留后患，在榛桐本来的计划上，她做出了更周详的设定。 计划很美好，但是需要一个人承担死亡的风险，不会有人愿意去做。 “我提议的，那就我去做。”陈淼比想象中还要果断。“你说过会保护我，我相信你。死了就当我倒霉。” “那如果我食言了呢。” “那就怪我倒霉。麻木久了，就总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足迹，谁小时候没有一个拯救世界的梦想呢？现在这种机会落到我头上，值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陈淼挠挠头，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上学、工作、躲避污染物、刷手机......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下，会使得人们短暂的忘记自己所求的是什么。 人类小时候在父母肩上看向更远的世界，而当他们长大后，亲身抵达自己曾经眺望的世界后会短暂地陷入迷茫，小时候的理想与现实割裂，使得灵魂都变得疲软无力。 就像周焕文门口墙上书写着的“周大侠”一样，他长大并没有成为赏金猎人，成为了一个看似无趣的大人，但那又如何呢？他们依然用生活装点了生活。 累了就休息，难过了就大哭，善良的小孩，不会怪罪长大后的自己。 偶尔，小时候的自己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很酷的大人。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曾经心里那个小孩，灵魂在贫瘠的土地开满鲜花。 “一群傻x。”沉默良久，应宁只是低低咒骂，再抬头，应宁的眼神完全变了，那是对一切失去希望的眼神。 “符叙，杀了她。”一脚猛踢到榛桐肋骨上，肋骨碎裂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响起，榛桐咳出一口能量液，起身抱住应宁，将其撂倒的同时，应宁背对着举枪的符叙，迅速命令道。 符叙按照应宁的命令，目光凛冽的开枪。 枪声使得陈淼躯体一震，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子弹从应宁的能量驱动器中间刺过。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应宁背对自己。 冰冷的能量液喷射在榛桐脸上，有些阻碍她的视线，以至于她有些没看清应宁的错愕，她转头，看向一脸凌厉的符叙，眉头微微皱起。 “抱歉，其实我是好人。”看着榛桐的目光朝自己扫来，符叙五指并拢，对着榛桐敬礼，脸上在下一刻恢复以往阳光的表情。 “别看了，上演了一出碟中谍而已。”待应宁身体倒在地上，符叙从副驾驶翻身到机舱内，替陈淼等人将绳子解开，随后随意说道。 “别怪我没告诉你啊，你不信任我是你的问题。” 榛桐没有说话，看向符叙的眼里满是探究，不过她向来有话直说：“那你为什么要从应宁手里拿走眼球和心脏？” “不是被抢走了吗？”符叙没有直视榛桐的眼睛，变相地承认他曾做出过差点违反条例的举动。 但符叙最后还是没有违反条例，他和应宁不同，他没有悲惨的记忆，他和榛桐也不一样，他没有明确的善恶标准，在他这里，他唯一的立场，是兰葵。 其实符叙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或许他是想触摸他的造物主，或许他是想走得更远一点。 符叙是一个标准的服务型仿生人，这代表着他的武力值并不优秀，也代表他的智力不是顶尖，需要一辈子看人眼色生活，于是，他开始在条例边缘试探，看能否看到不同的自己。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榛桐不会再全心全意地相信符叙了。 “走，回去了。”叹了一口气，从玻璃窗翻回副驾驶，符叙对机长道。 黄金树已经被裴穆的人护送离开，榛桐不需要再担心，在尴尬而又沉默的气氛中，脆弱不堪的直升机开始返航。 只是，榛桐没想到，应宁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去死吧！” 在最后时刻，应宁摸到角落的枪，没有丝毫犹豫地疯狂扫射，藓丝在狭小的空间内迅速展开，护住了几人的性命，但是子弹将操控台和前挡风玻璃打得稀碎。 操控台失灵，直升机发生偏移，陈淼等人在瞬息间被甩出直升 41. surprise，榛桐 [] “我的身边不需要背叛者。”确认符叙断气后，兰葵将枪放回武器匣，在经过榛桐时，风吹起她的风衣衣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地上的符叙，径直走进异空间。 兰葵还是以前那个会拿人类来做实验的兰葵，对于兰葵来说，结果比过程重要。 藻类污染物实验主旨是为了增加人类的生存率，杀掉符叙是因为他差点伤害了人类，受到老师江郁冉的影响，兰葵的信仰是维护人类安全，因此，只要这道命题的答案是对的，兰葵不需要在乎过程是对是错。 榛桐的情感未经开化，她不知道怎么去定义自己对兰葵的感觉，她的确不想与兰葵太过亲近，但是兰葵对她的偏袒也使得榛桐也无法对兰葵下手。 “我可以拿走他们的残骸吗？”符叙临死前目光都未从兰葵身上离开，榛桐拖着应宁的遗体，蹲在他的旁边，朝着兰葵问道。 “随你。”兰葵的身影消失在空间内，声音飘渺又清晰。 榛桐挑眉，打包将符叙塞进编制口袋，随后，她重新打开异空间，回到了自己没有窗户的家。 这个家对榛桐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个落脚点，虽然心疼，但是预言的天灾即将降临，她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到阿尔瓦罗。 因此榛桐最终也没再花钱去安装玻璃。 她是一个守信用的机器人，虽然符叙的确向她隐瞒了有关应宁的事情，但是她也的确答应过要保护符叙性命。这是她欠他的。 她这个举动，可能是隐患，也可能是机遇。但无论如何，榛桐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虽然榛桐有初级的机械组装知识，但这不足以使一个仿生人复活，榛桐需要动用涡虫实验的数据，以及她手里被涡虫污染的心脏。这两样才是复活符叙的关键步骤。 虽然知道仿生人可以用涡虫的血液进行复活，但是实操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涡虫实验早就启动，但是也仅是在近两年才成功。 而现在，涡虫的实验数据已经被全部销毁，只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找到和涡虫实验相关的资料。 异能管理局。 顾海良的电脑里面极可能有涡虫实验的完整数据。 只是当这个地名在头脑显现的一瞬间，榛桐久违地觉得头痛。 早上的时候榛桐才从裴穆口中得知，与涡虫实验相关的一切资料都会被雪藏，永不启用。却没想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就打起了涡虫实验的主意。 尽管已经出生入死过，但裴穆绝不是会为这些交情打破原则的人，不仅如此，自己还有可能同时违反仿生人和异能者的多条条例。 但是她又必须要拿到涡虫实验的数据，这不仅仅是为了符叙，还是为了她自己。 应宁的死让榛桐觉得自己深陷进某个阴谋当中，以防万一，她要为自己想好退路。 不想当猎物，就只能当猎人。 算了，大不了就打起来，毕竟裴穆和她，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榛桐一拍脑门，当即决定道。 将所有东西放进保险箱，榛桐回到公司，准备提交工作报告。 【仿生人F9521榛桐，违背了“盖娅”的意志】 榛桐没想到，她一进入公司，就听到无比熟悉的话。 依然是没头没脑的话语，但上一次这句话出现的时候，她被罚了款，这次出现，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罚款就罚款呗，按照人类的伦理关系，她的意识于盖娅体内产生，在某种意义上，盖娅是她的母亲，千错万错，总不能把她塞回去回炉重造吧。 榛桐原本是这样想的，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这个系统的癫法。 【仿生人F9521榛桐，需要进行服从性测试，服从性测试一旦失败，榛桐将被定性为残次品，需对意识进行重塑，若重塑意识失败，将被盖娅永久抹杀。】 【注意，盖娅的意识无处不在，仿生人F9521无法清除盖娅的烙印，一旦发现榛桐脱离公司的掌控，将即刻对榛桐发布通缉令。】 榛桐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她觉得白字像某种寄生程序入侵了自己的思维。榛桐曾多次有过差点违背仿生人条例的行为，哪怕她移植了人类的眼睛，白字都无作为。 但是一旦她有了要脱离公司的念头，白字立刻开始有针对性地警告她。 这种感觉就像，我赋予你独立自主的意识，但你的意志不能凌驾于我的意志之上；我给予你野蛮生长的天地，但你的天地不能在我的目光之外；你拥有自由的权利，但你对自由的认知将由我来界定。 这种束缚的感觉让榛桐忍不住皱眉。 “服从性测试是什么？” 【测试内容暂定，测试时间暂定。】 果然，白字是可以和她对话的。 【你究竟是谁？你来自哪里？】 榛桐尝试询问白字的来源，和预料中一样，白字不再答复。一气之下榛桐连喝了三瓶能量补充剂。 委屈谁反正不能委屈了自己。 工作报告不需要榛桐手写，脑内的记忆经过程序的编辑会自动形成一份文件，然后进入公司的总系统里。 从兰葵那里得知，因为应宁和顾海良，仿生人巡逻机场的任务被终止，直到克威尔救援号起飞，他们不再参与机场的巡逻。 这也意味着，榛桐平白无故多出三天的假期。 带薪休假，是榛桐听过的最好的词语。 “长发还是短发？” “和原来一样就行。” 躺在兰葵办公室的机械机床上，榛桐看着兰葵将一直戴着的手套取下，在换上无菌手套后，兰葵从机械箱中取出一盘毛发。 毛发有长有短，材质偏粗硬，手术光有些晃榛桐的眼睛，兰葵用镊子将毛发另一头的克隆毛囊夹住，然后按照生物分子材料表面的细小孔隙，将毛囊植入进去。 榛桐其实对发型不挑剔，在高维时代，很多机器人为了方便连头发都没有，榛桐原本也没有，当然，她也不是很在意。 直到那一天，养育者魏欣的女儿来到了实验室，榛桐难以描述自己那天的感觉，当榛桐看见那个柔弱纤细，和魏欣有着同样种族特征的小生物和魏欣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一堆由机械材料和复杂程序组合起来的铁制品。 尽管魏欣逢人就向对方介绍，她是她的女儿，但榛桐知道，她永远也无法也无法彻底踏足魏欣的世界。 当魏欣的女儿向魏欣撒娇让她不要长时间泡在实验室的那一瞬间，榛桐觉得自己是一个偷走幸福的小偷。 她甚至没有被伦理道德所束缚的资格。 从那之后，榛桐便留起了头发，在霓虹灯光的阴影下，榛桐卑劣地麻痹自己和人类无异。 “明天我就要提前前往永乐城参与第一冲锋队的选拔，如果成功入选，我就不再是你的负责人。” 兰葵一边进行手术，一边跟榛桐说话。 榛桐知道兰葵想参军的事情，因为并没有太过惊讶。兰葵密密麻麻堆积着的全是翻阅过的书籍和题册。兰葵不仅仅是仿生人的负责人，还是公司研发部门的组长和巡逻队的指导教师。 从早上四点开始，兰葵就开始学习，九点准时上班，往返于实验室和巡逻队之间，午休12点到下午两点继续学习，两点过后继续进行实验，之后，从六点下班到晚上12点，兰葵全身心泡在训练室。 为了进入军队，一年365天，兰葵有360天都在按上面的计划执 42. 他们站在神明之上 [] 榛桐转头，一眼就看到了正背靠在档案架上，双腿交叠，以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裴穆。 而在裴穆怀里的，正是涡虫实验的档案。 榛桐的确亲眼看到裴穆出去了，她的听觉系统很灵敏，如果有人靠近或者突然回来，她不可能听不到，就算是有人折返，榛桐也能保证自己顺利离开，因为不会有人比她的异能更快。 本能地向四周环视，果不其然，档案室的地面上，有一个靠近墙壁，极不起眼的通道，而裴穆的脚上也带上了消音鞋垫，严密得仿佛知道是她要来。 “你可以预知未来？” “你要涡虫实验的档案干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裴穆恢复以往的冷酷表情，穿着军装一步一步朝榛桐逼近。 “榛桐，身为异能者，你蓄意纵火，危害公共安全；散发污染物气息，造成市民恐慌，谎报情况，占用公共资源，你已经违反了《异能者管理条例》。” 裴穆没有回答榛桐的问题，漆黑的瞳孔直视着榛桐的眼睛，语气轻飘飘却不容置疑，随着裴穆的靠近，榛桐觉得自己周身都被裴穆的气息笼罩。 “那要怎么办呢？逮捕我吗？救世主。”在感觉到不爽的时候，榛桐会将裴穆称为救世主。她的语气同样轻飘飘，尾音戏谑，言语间带满了挑衅。 距离榛桐半步位置的时候，裴穆停止脚步，两人面对着面，宛如两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互相审视，互相试探。 “我的确应该逮捕你，然后把你送进限制营。”裴穆低头，注视着榛桐，眼里是榛桐分析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比起攻击型和杀意，这种复杂的情感是榛桐从未见到过的，这种陌生感使她心里隐隐产生不安的异动。 “进出限制营全程需要监察者陪同吧，我没有监察者，这个世上应该也不会有和我能量频率相匹配的监察者，当然，也有监察者请求异能者组队的情况出现。难道你是在向我发出请求吗？救世主。” 榛桐耸肩，利落地从身后刀匣里拔出长刀，长刀在空中旋转一周后，刀尖被榛桐的三根手指捏住，随后，她拿刀把抵向裴穆的小腹，迫使裴穆向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榛桐目光一变，一个异空间出现在裴穆脚下。 腾空感兀的袭来，饶是尽力调整平衡，裴穆依然重摔在沙发上，然后迅速起身，躲开了从天花板跳下的榛桐的攻击。 这是榛桐的家，一切都是榛桐所熟悉的，刀在榛桐手中像有灵魂一样任意挑砍，奈何裴穆每次都能精准地预判她的动作，看着裴穆闭着的眼睛，榛桐想起在应宁实验室和仿生人打斗的时候，裴穆也是这样时不时闭上眼睛，然后出手。 榛桐确信了裴穆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但奇怪的是，裴穆身上并无半点污染物的气息。 低头躲过砍过来的刀，榛桐的肚子被裴穆的手臂绞住，在用手肘迅速击打裴穆脖子后面后，她的身体被裴穆翻到沙发上。 “袭击我的话，你的罪行更加严重。”看着头后脑勺磕在沙发把手上的榛桐，裴穆皱眉道。 回应裴穆的是榛桐的中指。 裴穆在工作方面固执得可怕，根据管理条例，他不能伤害榛桐，但他也不能让她拿到涡虫实验的档案。 这种像牛皮糖的打法并不爽快，档案在两人的打斗间被踢来踢去，眼看档案即将再次落入裴穆手中，榛桐转变了方法，侧身跑到裴穆身后，然后用藓丝锁住了裴穆。 两人像茧子一样被捆在一起，随后，榛桐用仿生人的怪力，抱起裴穆就从窗外跳了下去。 藓丝在空中松开，然后化成绳索，缠绕在外立面的钢架上，满意地看着在半空中坠入异空间的裴穆，榛桐仰着脖子挑衅道：“救世主，睡个好觉。” 藓丝将自己带回房间，榛桐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档案，一目十行的将里面的内容复制下来。 档案里的确有顾海良复制榛桐异能的过程，包含驱动器的恢复步骤，这恰好是榛桐所需要的。 以防裴穆从异能管理局再杀回她这里，待消化吸收完后，榛桐备好一切要用的物品，带着符叙的残骸和工具箱前往一个方便她拿取金属，又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仿生人销毁中心。 仿生人的躯体无法承担未经稀释的涡虫血液，将符叙破碎的能量驱动器剥离出来，将其和跳动的人类心脏放置在一起。 被驱动器内的能量液所吸引，几分钟后，寄居在血肉内的涡虫缓缓蠕动出心脏表面，像拳头一样大的扁形虫伸出头，朝着符叙的能量驱动器靠近。 也就是这个时候，榛桐拔出刀，刺向涡虫的头部。随后，她按照实验室的配方，将酸性溶液倒在涡虫的身体上，很快，涡虫融化成一滩血水。 能量液将使得涡虫重新生长，破碎驱动器内的能量液所剩无几，榛桐划开手掌，用自己的能量液保持血水的活性。 之后，榛桐像苦行僧一样坐在一张由废金属搭建起的平台上，开始按照脑海里的知识焊接能量驱动器的外壳。 这一坐，榛桐就坐到了第二天中午，修复驱动器外壳是一项极其需要高度专注的工作，好在榛桐撑了下来，融合了她和符叙能量液的涡虫血水恢复活力，榛桐将血水注入驱动器，然后塞进了符叙的体内。 涡虫的生长需要时间，符叙不可能马上醒来，无论成功与否，榛桐已经尽了她的最大努力。 留了信息在符叙的通讯箱里，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榛桐在废墟间挖了个坑，将符叙埋在里面。 然后，榛桐找了个快递，将档案寄回给裴穆。 照理来说，按照裴穆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可奇怪的是，自从那天将裴穆丢入异空间，裴穆就再无消息，邮箱里也没有她的处罚消息。 该不会是把救世主摔死了吧，榛桐不切实际地想到。 这两天，阿尔瓦罗连同渔湖的天气已经不能用恶劣来形容，糙面云迅速聚拢，像菌丝一样聚集成一个类似巢穴的巨大漩涡，雨像瀑布一样倾倒，飓风呼啸，仅仅几个小时，阿尔瓦罗的中转站被海水淹没。 电闪雷鸣间，之前在港口见到的城市幻影再次出现，比上次的距离更近，近到榛桐好像可以看见那座城市的地基在缓缓崩塌。 不止是榛桐一人看见了城市虚影，自从第二次城市虚影出现，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在报道这诡异的虚影。 除了极端的天气，还有一个让榛桐更不安的存在。 她的面板上，一直有一项“世界容积率”的标识，一开始，榛桐还对其有一些好奇，但是看到这项标识一直维持在43%的数值，榛桐也没在管它。 而如今，世界容积率产生了变化，从昨天到今天，世界容积率已经抵达51%。 凭着直觉，榛桐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渔湖安全区外，榛桐在激荡的海水中睁眼，逆着海浪，榛桐爬回港口。在她身后，又是两副硕大的可爱鱼骨架。 比起能量补充剂，污染物更能让她饱腹。 这次榛桐甚至还将一部分鱼肉保存了下来，放在冰箱内，防止再次出现被饿得腿软的情况出现。 而在捕猎的同时，榛桐还得到了另一个情报，她的异能不会因为捕猎污染物而升级，回想上一次异能升级，是因为她杀掉了和自己拥有一样异能的顾海良，榛桐猜测，如果想要异能再次升级，她是不 43. 我说：三、二、一 [] 明天就是灾难来临的日子，截止到目前为止，阿尔瓦罗城市能量局已经发布了不低于四次的红色警报，阿尔瓦罗本在整个区域最高的位置，却没想海水已经淹没到了城中心。 污染物频发，军队和清理公司每天都在大街小巷高强度巡逻，幸好有城市净化系统阻止污染孢子的传播，否则事态会变得更加严重。 不是所有人都能登上克威尔救援号，除了获得邀请函的人民，其他人要想迁城只能向政府申请，获得出城书后才能离开阿尔瓦罗，自发前往永乐城。 比如渔湖区的居民，裴穆很早就将他们转移。 潮湿度空前的高，已经影响到正常的生活，城市虚影使得每个城市居民都惴惴不安，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情境下，榛桐的假期提前结束。 “要命，为什么总觉得今晚的空气很热？” “不是你的错觉，我的腿已经痛了三天了，这几天空气湿热得可怕，我今天连起身都费劲，我已经很久没这样的感觉了。” 背着枪，站在阿尔瓦罗机场，榛桐默默听着旁边人类巡查员的对话。 他们的感觉没错，因为体内有污染物，榛桐对污染孢子的存在更加敏感，就最近几天来看，污染孢子的浓度已经超越了正常范围，这种程度就像是污染孢子化成凝液体，从天幕的缝隙中渗透进来。 这在城市净化系统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出现，现在这个情况，就好像净化系统出了故障一般。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几座城市的净化系统都有专门的供电站进行供电供能量，哪怕城市停电，净化系统也会照常运转。 可无端地，榛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傍晚得到验证，傍晚九点钟，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在整座城市的上空响起。 “净化系统出现故障，请所有居民即刻逃离，请获得邀请函的人民立刻前往阿尔瓦罗机场，登陆克威尔救援号，注意，克威尔救援号将在半个小时之后准时起飞。” 军队以最原始的方法在大街上用扩音喇叭高喊着。 “注意，请即刻离开城市，千万不要停留！” “啊——等一下，别推我！” “注意一点！这里还有孩子！” 红色旋转的灯光扫过各条幽蓝色的街道，也照亮了无数扭曲的面孔，各式各样因为逃窜而掉在地上的衣物被肆意践踏，哀嚎声和汽车鸣笛的声音混在一起，绝望的气氛在四处弥漫。 净化系统的停止，污染物没了限制，变得比以往更加凶残，进化出双腿的鱼类污染物出现在人类逃亡的道路上肆意虐杀。 枪响，鲜血，抵达脚踝的海水被渲染得更加浑浊。 在偏僻的角落，三只污染物的触手像鞭子一样将逃亡的人类缠绕，随后长大满是腥臭粘液的嘴巴，用尖牙一口咬下人类的头颅。 人们大叫着逃离，在最原始的威胁面前，一切身份和物质都没了意义，除了自己的家人，他们不顾一切地将身边的一切丢向污染物，包括活生生的人。 “不要！不要！”身体较为瘦弱的女人被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在腰被污染物的触手束缚住的前一秒，女人用尽全力将孩子推向远方，随后当着她家人的面，女人的腰身被污染物咬穿。 连嘶吼的时间都没有，女人像一张被订书机订穿的书页一般被污染物衔在口中，然后被嚼碎后吞下，鲜血激发了污染物的凶性，随即，污染物盯上了跑在最末尾的孩子。 触手不断延展，眼看就要缠到孩子的脖子上，突然，小型炮弹射来，随着房屋坍塌的声音，污染物被埋藏到瓦砖底下。 “救世主......是救世主！”人群中有激动地声音传来。 “愣着干什么？走！”裴穆丢下没了弹药的炮筒，在污染物起身之前踏在了污染物头上，他一手扯住污染物的尖牙，迫使其抬头，一手将污染物坚硬的护眼膜砸碎，随后，子弹击穿污染物头颅。 以一种极为干脆的手法解决掉污染物后，眼看那群人还怔在原地，裴穆皱眉喊道，使得他们迅速回神后逃离。 眼看食物逃离，其他污染物气极，正当它准备朝裴穆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灰色西裤，皮肤苍白的漂亮男人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三。”喻灼的长发散落，上挑的眼睛瞥向污染物，脸上虽然带着病气，但眼神却带着锋利的寒意，他的下巴微抬，神情满是傲气。 污染物之间，弱肉强食，仅仅两个字，污染物却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触手凝滞在空中，两者之间仿佛有层看不见的屏障一般，迟迟无法向喻灼刺去。 “二。”喻灼漂亮的手搭在带刺的触手上，任由污染物的骨刺埋进皮肉，在喻灼冰冷的目光中，无数带着血刺的红玫瑰突然从污染物体内刺出，一瞬间，污染物变成了刺猬，如同凌迟一般，污染物带着痛苦死去。 “一。”清澈的声音落地，以喻灼为圆心，方圆一公里的污染物突然僵在原地，血肉被刺穿的闷响不绝于耳，数百头污染物被体内的血刺扎穿。 污染物体积越庞大，生长出来的玫瑰就越娇艳，潮湿的空气席卷街道，乌压压的红色玫瑰花瓣如雨般坠落。 而喻灼本人，也恰如凋零的花瓣，在使用完异能的一瞬间晕厥过去，原本还有一点血色的脸上只剩青白，在他即将落入水中的前一秒，一条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 周济熟练地将喻灼抓起，然后背到背上，他随意地抹了抹脸上还流淌的污染物血液，走到裴穆面前，神情严肃道：“收到玫夏那边的消息了，A区到D区的污染物暂时已经清剿完毕，污染物暂时为抵达其他区域。” “现在开始扩大安全区，无论怎么样，我们要在人民身后，距离灾难降临还有三个小时，确保阿尔瓦罗居民的人身安全。安全通道打开没有？”裴穆用刀砍下衣服上的布料，绑住流血的拳头，有条不紊说道。 “打是打开了，但是有些居民没有出城书，被关卡拦住，现在南北两个安全通道被车堵死了”周济背着喻灼，眉眼间满是焦虑。 “都到这个时候管什么出城书？让那边全部放行。” “可这是伊甸园的事务，咱们如果参与的话......可能会被判定成越权。咱们这次本身就是私自下访，您在这边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反感，我害怕再干涉下去的话，您会被弹劾。” “放行，关卡不开就强行突破。”裴穆将炮弹装进空掉的炮筒里，没有丝毫犹豫，强硬道。 周济和裴穆共事多年，对裴穆的脾气了如指掌。 裴穆和他们不同，他从小就深处政治的漩涡当中，每一步都走得举步维艰，这就养成了裴穆走一步看十步的性格，这也意味着，当裴穆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 裴穆知道，伊甸园对他救世主的身份不满多年，因此，阿尔瓦罗的人民一旦出事，他救世主的身份就会被质疑，可如果他放行，就属于越权，同样会被弹劾。 “不用担心，我会让那群老顽固闭嘴的。”裴穆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要想让他痛苦，对方怎么也得承受和他同样的痛苦。 “吩咐下去了，但是我们的人员依然不够，特别是前往机场的道路，我们要不要请求其他队伍支援？”将喻灼塞进车子后座，周济举着手机，和裴穆商量。 “不用，那边还有一个人，她不会让他们出事的。”风吹起裴穆额前的碎发，他打开驾驶座的门，眺望机场的方向，笃定道。 23：00，在高速公路上，数十个如同黑洞的异 44. 此地无银三百两 [] 克威尔救援号结合了海陆空三种行驶方法，这是离开阿尔瓦罗的第二天，榛桐开始感到厌烦。 【疲惫的一天即将结束，检测到您有73条消息未读，现在将为您进行播报。】 【克威尔救援号三楼“月啼乌”有新戏上演，期待您的光临。】 【补给超市的w11能量补充剂已经补货，一瓶更比六瓶强，前十名买一送一。】 ....... 榛桐面无表情的删掉几十条广告信息，直到看到最后一条，榛桐的手微顿。 【谢谢。】哪怕不看发信人，榛桐也知道是谁，这条信息是两天之前发送到她的邮箱里的，榛桐不知道符叙是否离开了阿尔瓦罗城，也没太关心他是否离开了阿尔瓦罗城。 “F9521仿生人榛桐，执行任务的时间已到，请你即刻前往三楼娱乐区域确保乘客的安全。” 今天的世界容积率，已经达到55%的数值，这个数值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榛桐目前仍在探索。 狭小的胶囊舱内，只要一坐起来就必定会碰到头，榛桐低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穿上公司派发的黑色西装套装，将最方便携带的电辐枪和小型手枪卡在腰后，然后打开胶囊舱的门，麻利地从楼梯上跃下。 克威尔救援号内外封闭，虽然有活动空间，但榛桐仍感觉手脚都被束缚。 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抬眼就能看到美轮美奂的壁画，克威尔的一切都是如此奢华。穿越过富丽堂皇的走廊，榛桐抵达她的任务区域——月啼乌。 月啼乌在三楼，打开浑厚的中式木门，一个清幽繁华的地方出现在眼前。有着独特光泽的螺钿木桌，朱红色皮沙发，如同羽毛般轻盈的薄纱灯，在黝黑的房间内，一盏盏白色灯光如月亮般给予人温暖的感受。 比起小型剧院，月啼乌更像是一个极有质感的酒吧，一场场高质量剧目在舞台上上演，底下酒保在座位间穿梭。 “剧场的人越来越多了是吧？”榛桐双手环抱，站在舞台后台，一个穿着性感连体吊带，披着白色皮草的人自动靠近榛桐，与她搭话。 与榛桐搭话的人叫伊文，是一个打扮成女人的男演员，在月啼乌靠脱衣舞维持生计，因一次偶然机会，榛桐与他相识。 说是偶然机会，其实是第一天，榛桐找不到换工作服的地点，看到一头金色微卷短发，穿着卫衣牛仔裤的伊文提着舞台装进入后台某个房间后，她才跟了上去。 没想到一推看门就看到了光着上半身的伊文。 至此榛桐每每看到伊文，目光总会忍不住偏移，但是伊文不在意，事后他还问榛桐自己胸练得大不大。 “可能是奔着你来的。” 榛桐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她无法否认伊文的确是一个极有舞台魅力的演员，观众知道他是男人，他也从不掩盖自己的性别和身上的肌肉，哪怕不接受的声音，只要给伊文一首歌的时间，他会让所有人为他倾倒。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魅魔的话，那应该是伊文这个样子。每次演出完，伊文会凭心情选一个观众，与之共度良宵，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伊文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对方有没有足够的金钱。 榛桐觉得迟早有一天，克威尔三号所有乘客的意志，会在伊文的□□覆灭。 “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数量太夸张了吗？才经历过亲人死亡的人，可以这么快就从悲伤的阴影中脱离吗？说实话，我开始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有些瘆人了。” 透过厚重的红色帷幔，伊文看向台下黑压压的观众，从他的角度，他刚好能看见观众那幅度不自然的笑容，手不自觉捏紧身上的白色塑料皮草。 榛桐当然觉得夸张，哪怕是在一天前的早晨，克威尔三号内都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氛，但是经过中午，整个救援号的气氛突然转变，四处都洋溢着欢笑。 每个人或坐或靠，脸上呈现出一副满足的神情，仿佛身处于天堂。 就好像“希望各位旅途愉快”这句话不止是一句单纯的祝福。 榛桐到现在都无所作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眼前的那行白字。 【现针对榛桐，发布第一次服从性测试——除乘客或者克威尔三号有危险，否则仿生人F9521不得干预克威尔三号的任何事情，直至克威尔三号抵达永乐城。】 真是把此地无银三百两演到了极致。 不过这行白字也让榛桐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白字和红字是相对立的，榛桐就好像是两个阵营共同的棋子，在扑朔迷离的棋盘上单打独斗地前行。 “你今晚的目标是指挥长旁边的那个男人吗？”看出了伊文的紧张，榛桐对着第一排的男人，扬了扬下巴，试图转移话题。 “杰克杨，神的侍奉者，你的重点保护对象，很迷人的对象不是吗？”果然，只要一提及猎物，伊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湛蓝的眼睛里浮现兴奋。 杰克杨里面穿着黑色教衣，头上戴着将整张脸遮住的深红三角面具，面具和教袍之间，一小截脖颈让人无端有想要撕扯开的欲望，榛桐瞥了一眼那象征神使的鲜红外袍，淡淡道：“你是在向神示威。” “神也有欲望。”悠扬的音乐缓缓在厅内流淌，到了重要节点的时候，伊文拉开帷幔，在所有人的欢呼声轻盈走了出去。 因为布帘被拉开，榛桐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明晰，正因为如此，她可以窥见那一张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自从吞噬掉周焕文他们，她的一只眼睛就变成了灰色，这使得她可以看见很多他人注意不到的事物。 在舞台下的正中央，正坐着克威尔三号的总指挥长，在有着小型净化系统的克威尔三号，总指挥长依然随身携带面罩，为了尽情欢呼，总指挥长将面罩放在脖子上，这使得榛桐能更清楚地看见他那像死人一样的的青白皮肤。 因为兴奋，总指挥长脖子上的皮肤变得通红，两种颜色的对比使得总指挥长看起来更加诡异，偏偏周围的人毫无察觉。 “啵——吸溜吸溜——”帷幔的垂下使得后台再次落入黑暗，突然，左后方传来响动，一开始，是玻璃瓶盖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舌头舔舐的声音传来。 饶是在巨大音乐声淹没的后台，这个声音也极为明显，如同偷食的老鼠一样，榛桐缓步向声音来源走去。 待拉开沉重的道具，榛桐看到了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一个身高目测只有她一半高的男人，双肘双膝撑在地面，正像动物一样神情满足地用舌头舔着面前的玻璃糖罐。 男人的毛发极为旺盛，面部爬满许多黑短的毛茬，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黑色皮毛覆盖，哪怕看到榛桐过来，男人也只是紧张地立起身子。 饶是如此，男人依然没有放弃舔舐只有薄薄一层糖浆的糖罐。 “ 45. 我允许你亲吻我的脚背 [] 【检测到系统崩坏，仿生人F9521榛桐的能量值即将超出正常区域范围，现对程序进行修复。】 【榛桐！榛桐！】 红色乱码一直在眼前刷新，周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榛桐悬浮在空间内，眼神出现一瞬间迷茫。 那是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她能感受到有人在叫她，但是她记不清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榛桐大脑停止了运转，身体蜷缩成婴儿姿势，在雨水的声音中，她渐渐迷失在这个空间内。 “妈！妈！”两道稚嫩的尖锐声音在脑海内响起。 是谁？谁在叫她？榛桐想要尽力睁开眼睛，身体却随着她每次思考沉重下坠。 “醒过来！”突然，伴随着尖锐的声音，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黑色的空间内，下一秒，白影如棍子般，猛地砸向榛桐的头颅，霎那间，疼痛感将一切的虚无击碎。 榛桐猛地睁开眼睛。 投射在匕首上的刺目灯光使得榛桐下意识闭眼，她的意识还没恢复，但骨子里的战斗本能使她的拳头准确无误地砸在袭击者的太阳穴上。 “啊——”尖叫声传来，袭击者没想到榛桐会突然偷袭，单手捂住眼睛的一瞬间，棕绿的藓丝宛如钉子，从头，手腕到脚，将偷袭者钉死在地面。 榛桐靠着腰腹力量迅速起身，下意识想要用刚刚拿在手上的枪射击，却发现两手空空，枪还别在自己的腰后。 榛桐目光一凛，重新拔出枪，然后叩下扳机。 两枚子弹，一枚在眉心，一枚在心脏，彻底断绝了袭击者的生机。 看到被血濡湿的地毯，榛桐的意识彻底清醒。大脑重新运转，使她迅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第一，她使用了重生异能，时间照理来说应该回溯到三分钟以前，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未曾发生过的。 第二，她使用过这个异能之后，世界容积率的数值竟一下子飙升到了65%。 第三，和几个小时前处理过的尸体一样，袭击者的皮肤被短硬的毛发所覆盖，和之前那人有所差别的，是此次袭击者的指甲像弯钩一样锋利，两只眼睛的眼白几乎没有，从远处看就像是两个窟窿一般。 榛桐用枪口掀开袭击者的嘴唇，发现他的牙齿果然也保留着兽类的特征，两排尖牙又长又黄，就像老鼠一样。 和之前死去的人一样，此次袭击者也并未在乘客名单内。 而且看袭击者的架势，明显是冲着她的左眼而来，但凡榛桐晚醒几秒，她的眼睛可能已经被剜下来。 奇怪的乘客，袭击她的老鼠人，诡异的振翅声以及那透明的糖罐，克威尔三号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潜在的危险，榛桐回到房间内，佩戴上弹夹和长刀，然后朝着总指挥长的休息室走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仿生人F9521榛桐，不得擅自干涉克威尔三号的任何事。】 烦人的白字再次出现。 “我没有干涉啊，我只是去保护乘客的安全。”榛桐提着刀，面无表情地反驳道。 【你会吓到乘客。】 “那怎么办？要不你报警吧。”榛桐此时也有些烦躁，她都重生过一次了，没想到白字还存在于她的意识里。 【你的服从性测试会被判定为失败。】 “那就杀了我，在我杀了你们之前。”榛桐握着刀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白字偏向晖光生物科技公司，它明显知道克威尔三号上的一切事情。 在知晓救援号上有对她不利因素的情况下，还让她坐以待毙，哪怕盖娅是她的“母亲”，哪怕晖光生物科技公司是她的出生地，榛桐的叛逆之心也不可避免地升起。 “我重生一次，世界容积率会上升10%，我很好奇世界容积率达到100%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榛桐，你不乖。】 看到眼前的白字，榛桐皱起了眉头，这个语气于她来说好熟悉，但她偏偏不记得曾在哪听到过。 “别像乞丐似的在这里对我提要求。”白字的言语很模糊，并没有明确表明对容积率提高的忌惮，但不知为何，榛桐就是觉得他们拿她没有办法。 服从性测试是在榛桐获得重生异能之前下发的，获得重生异能之后，榛桐的生命不再受公司所限，哪怕他们引爆她大脑的炸弹也无济于事。 要想重新给她戴上项圈，只能试图剥夺她的异能。而剥夺异能的第一步，就是摘除她被涡虫污染物寄生的眼睛。 榛桐猜测，这是她受到攻击的主要原因。 总指挥长的休息室在克威尔三号的五楼，这也是vip乘客休息的地方。 按照规定，饶是巡逻人员，也不能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私自登上五楼。为此还为五楼的乘客定制了专门的电梯卡。 但这些阻拦对榛桐来说形同虚设，从异空间出来后，榛桐踩在比任何楼层都要松软的地毯上。 无论是谁，只要登上克威尔救援号，就要严格遵循克威尔救援号的规定，晚上12：00——早上9：00是所有乘客休息的时间，严禁串门也严禁打闹，客舱内的灯光都被强制熄灭。 可在经过523房间的时候，榛桐却看到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隙间投射出来。 不仅如此，房门后面还传来细细簌簌的交谈声。 Vip休息室不大，但都是单间，在休息时间，同一房间出现谈话的声音显然是不正常的，更何况，那并不像是普通的谈话。 “我亲爱的信徒，现在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我想你最近应该过得很开心吧？跪下去......对，就是这样，我允许你亲吻我的脚背。” 熟悉的舔舐声传来。 “咯咯咯——”下一刻，仿佛要笑断气的尖锐笑声传来，这种笑声根本不像是从人类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在走廊回荡，但所有人在房间内，仿佛听不到一般。 “我亲爱的信徒，我要向你收取报酬.......” 当榛桐提着刀，从异空间走进523房间的时候，她恰好看到房间内正在上演的，极为恶心的一幕。 房间内，一个体型和小孩无异的的成年男人 46. 无论男女，都是生育机器 [] 46 “啊——”就在榛桐拔出老鼠人头上的长刀，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突然，凄厉的叫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榛桐刚一扭头，就看到裹着浴袍的伊文脸色惨白地跑了出来。 一看到榛桐，伊文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不顾凌乱的金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榛桐扑来。 榛桐本想伸出手帮伊文稳住身形，却没想被伊文攥住了领子。 “房间.......杰克杨房间.......女人.......老鼠！”因为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伊文语无伦次地说道，可能是害怕榛桐没听懂，伊文躲在榛桐身后，揪住她的衣服，将她往杰克杨房间推去。 “警卫员，警卫员，快！” 听到伊文对她的称呼，榛桐的脚步猛地顿住。她侧头，看着慌张的伊文，眼里满是探究：“你叫我什么？” 看到榛桐的目光，伊文脖子上的大动脉兀的跳了一下，随后，他跺脚：“不是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乎什么称呼啊！刚刚隔这么远，我只看到了你的衣服，这才叫错的。” 然后继续将榛桐往外推去。 榛桐皱眉，她不喜欢这种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别人推出去的感觉，她握住刀柄，将长刀的刀背砍在伊文的肩上。 疼痛令伊文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也正因为这一抖，伊文从魂不守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榛桐冷淡的声音，伊文这才注意到榛桐手上拿了武器，而榛桐用来拍他的那把长刀上，刀尖还有未干透的血液。 在几分钟以前，伊文可能会被这种状态的榛桐吓一大跳，可现在，他只觉得无比安定。 “几小时以前，也就是在表演结束后，杰克杨将他休息室的备用磁卡交给了我，让我十二点过后去他的房间。” “开玩笑，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我吩咐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吩咐我了？于是我打扮好就上来了，可等我上来后，杰克杨不仅没有在房间，他的床上还躺着一个怀孕了的年轻女人。” “怀孕了的年轻女人？”榛桐皱眉，她下意识搜索名单，发现并没有这号人。“然后呢？” 榛桐这句疑问似是激起了伊文最不愿回忆起的事情，他发白的嘴唇上下微张，却迟迟发不出声音，最后，他干脆拉住榛桐，将她拖到了杰克杨的房间门口。 因为是重点保护对象，杰克杨的房间就在总指挥长休息室旁边，还没进门，榛桐就听到了一阵婴儿啼哭以及重物摔地的声音。 榛桐将磁卡贴上感应器上，在打开杰克杨房间门的瞬间，一股血腥味直冲她的天灵盖，紧接着，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床率先映入榛桐眼帘。 床上躺着一个只剩一口气的女人，她身上的裙子被掀起，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横在雪白的小腹上，五个半臂大小，皱皱巴巴的婴儿用头撕开女人的伤口，然后爬了出来。 “不、不是，你怎么还是动手了？”看到那恐怖的伤口，榛桐和伊文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伊文想靠近女人又不敢靠近，慌张道。 听伊文之前的描述，榛桐原本以为又有人混上了救援号，可当她看清女人面孔的一瞬间，她才发现女人在乘客名单上。 不仅在名单上，榛桐还对她有深刻的印象。 安和，二十四岁，未婚未育，奥方科技公司员工。名单上关于安和的信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榛桐......怪物........怪物.......不要去......餐厅.......”看到熟悉的面孔，安和的目光涣散，绝望地看着天花板，两行泪水从布满血丝的眼里流出，她用最后的力气捏住榛桐的手，虚弱出声。 安和的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根据匕首的朝向，可以推测出安和亲手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 从安和体内爬出的五个婴儿，其中四个刚刚还只有半臂大小，一钻出安和体内，瞬间就长大了两倍，表面还生长出了白色的绒毛。 只有一个孩子，维持着正常人类婴儿的模样。 红色的脐带将安和的子宫和五个婴儿连接在一起，束缚了那四个生出白色体毛的婴儿，伴随着他们的撕扯的动作，安和的疼痛加倍，最后，在刺耳的啼哭声中，安和断了气。 “她死了。”察觉到安和的手骤然变得僵硬，榛桐松开她的手，皱眉道。 “所以你刚刚这么害怕的缘由，只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女人在生孩子？”榛桐回头，看向伊文，言语间不自觉带上了严肃的语气。 “不是这个原因！是那五个孩子！你没看到，我刚刚进房间的时候，她的肚子被五个孩子顶得可高了！她太痛苦了，一直求我把她的肚子割开。我没同意，她就自己拿刀捅了自己。我只是一个跳脱衣舞的，哪见过这种场面嘛！” 伊文裹紧自己的浴袍，一边不满地嘟囔，一边看榛桐用刀切断了安和和五个孩子之间的脐带。 在割断脐带的过程中，榛桐发现了不对劲，安和的伤口因婴儿的挣扎而被扯大，在血肉模糊的身体组织间，榛桐窥见了机械的轮廓。 榛桐将手放在安和的脸上，替她闭上了未曾闭上的双眼，随后，她用安和手中的匕首，将她的肚子小心剖开，随后，在肚脐下方，榛桐取出了一个倒三角形的机械装置。 机械装置并非通体都是机械零件，在其表面的位置，覆盖了一层粉色的，有伸缩张力的膜。榛桐发现，这个机械装置顶替了安和的子宫，机械胎盘无休止地汲取安和体内的营养。 就像是污染物以一种被大众所接受的方式被生出来了似的。 榛桐没想到，奥方科技公司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是以这样的方式，虽然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断气，但是榛桐的大脑此刻却空前的冷静。 安装机械子宫肯定是违背了安和本人的意愿，给她安装机械子宫的人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这五个孩子成功诞生。 机械子宫，人类女性，两者联系在一起，榛桐猜测，对方原本是想打造一个生育机器，却没想这五个孩子吸光了安和体内的养分，将安和生生折磨致死。 安和的死亡像是一场失败的实验，那么成功的实验会是什么样呢？母体和子体同时存活下来。 正常人类并在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同时为五个子体给予营养，在生育过程中，母体不可能存活下来。除非........母体不会死亡。 涡虫污染物！ 当涡虫污染物这五个字出现在榛桐脑海中的时候，榛桐骤然抬起了头。空白的拼图被填上，一切线索变得清晰。 如果榛桐没有杀掉应宁，按照应宁的性格 47. 雪中的乌托邦 [] 突然，房间内的保温柜吸引了榛桐的注意。 保温柜不大，只有半米高，本应该是放食物袋的地方，此时却有殷红的血液缓缓渗了出来，因为只有一小滩，和房间被红色浸透的白色床单比起来并不显眼。 榛桐弯腰，准备打开保温柜。 “等一下！你等我走远了再打开！”就在榛桐手握住保温柜把手的一瞬间，伊文突然出生打断道。 很显然，两人都预料到了保温柜里藏着什么东西。 待伊文抱着二狗背过身去，榛桐打开了保温柜，一瞬间，一包用教袍随意兜着的碎尸块掉了下来。 “呕。”在榛桐身后，因为好奇转过头来的伊文看到这残忍的场面，直接干呕出来，白皙的脖子和脸顿时变得通红。 躯干，手掌，小臂......无视掉伊文的干呕声，榛桐用刀在教袍里翻找着。 榛桐没有将尸体组合起来的打算，这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她只是想找到死者的头颅，以此来确认死者的身份。 可很显然，分尸者想要隐瞒死者的身份，在若干的身体组织中，并没有死者的头颅，加上尸体表面已经出现尸斑，榛桐难以从尸块中获得更多信息。 根据上辈子学到的部分刑侦知识，她只能确认死者为男性，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 也就是说，在她们上克威尔救援号的那一天，尸体就已经在这个房间内了。 比榛桐和阿尔瓦罗市民更早登上克威尔三号的，只有总指挥长，侍应生和以伊文为代表的表演者。 这倒是有意思，执法队在阿尔瓦罗机场巡逻了6天，试图找到对克威尔救援号不利的因素，却没想到谋杀在克威尔救援号降落在阿尔瓦罗机场的瞬间就已经开始。 克威尔三号上只有榛桐一个仿生人，其他仿生人被安排到了其他救援号上，因为应宁的事情，克威尔三号上的巡逻队并不待见榛桐，榛桐一直是单独行动的状态。这导致榛桐手里的信息并不完善。 巡逻队是否知道克威尔三号的异常情况，这对榛桐来说并不重要，老鼠人，杰克杨，糖罐，分尸者，神秘的尸体，机械子宫，这几个线索就像是一道难解的题面，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将潜在的危机清除。 “要么带着孩子，要么你就独自呆在这里，你选一个吧。”榛桐并未收起刀，她转头望向伊文，说了两个还不如不说的选项。 一个是带武器的，看起来很靠谱的巡逻员，一个是才死过人，不知道分尸者会不会回来的房间，伊文用脚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怜的孩子。”伊文用手掌轻轻摸了摸二狗软软的额头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仰天长叹道：“可怜的我。”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看到榛桐抬腿向外走去，伊文还是迅速地跟上。 榛桐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来到这层楼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总指挥长，现在既然知道总指挥长很可能是老鼠人假扮的，榛桐也没必要试探了。 来都来了，就杀个人再走吧。 打开异空间，榛桐进入旁边总指挥长的休息室。 总指挥长的房间光线昏暗，只有一台小夜灯在漆黑的空间内发出微弱的光亮，榛桐一进门，就看到了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的总指挥长。 总指挥长微仰着头，似乎是在小憩，微弱的血腥味飘荡至榛桐鼻尖。 不好的预感涌上榛桐心头，榛桐快步走到总指挥长背后，单手转动椅子，试图让总指挥长面对自己。 就在榛桐旋转椅子的一瞬间，因为惯性，总指挥长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倾倒，然后栽倒在地。 “扑哧”刀尖没入血肉的细微响声传来，榛桐抓着指挥长的头发，迫使其抬头，果不其然，总指挥长的眼睛插了一把匕首，因为脸着地，匕首已经没入头颅，眼眶外只剩一个黑压压的，印着莫比乌斯符号的刀把。 这正是血腥气的来源。 榛桐掰过总指挥长的脖子，和几个小时一样，总指挥长的脖子和脸是两个颜色，照着之前的动作，待榛桐探到总指挥长下巴上的凸起后，手指用力，直接将总指挥长的脸皮撕了下来。 仅仅一眼，榛桐就确认了总指挥长老鼠人的身份。 看来克威尔三号上发现老鼠人的不止她一人。 “这.......这是什么？”看到老鼠人，伊文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脚不自主地向后退去。 “不知道。”虽说这些人看起来像老鼠，但他们并不是污染物，榛桐无法用确切的名字来称呼他们。 发现总指挥长死亡后，榛桐并不急着离开总指挥长的房间，相反，她的目光落在总指挥长房间墙壁挂着的电子屏幕上。 电子屏幕上，有克威尔三号完整的行驶路线，在那上面，清晰地写着，克威尔三号是先从风暴雪补给中心出发，再抵达的阿尔瓦罗机场，就像有固定路线的候鸟一般。 如果克威尔三号未在中途停止的话，那么老鼠人很有可能是在风暴雪补给中心的时候，就已经登上了克威尔救援号，然后一直掩藏到了现在。 老鼠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榛桐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着着。 如果只是单纯地想从风暴雪补给中心离开，那么在救援号停在阿尔瓦罗机场的时候，他们有大把的机会可以离开，但现在为什么又要坐回去？ 是有什么东西限制他们离开吗？ “风暴雪补给中心，那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想到伊文也是从风暴雪补给中心登上的克威尔救援号，榛桐扭头，疑惑地问道。 听到榛桐的问题，伊文只是摇了摇头，诚恳道：“我是通过别人介绍才上的克威尔救援号，在风暴雪补给中心也只待了半个小时，其他的并不了解，不过我听说，风暴雪补给中心在当地有一个外号。” “什么？” “大雪中的乌托邦。” 伊文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在救援号灯光的照射下，榛桐恰好看到窗外通体被晕染成金色的雪粒像雨一样朝救援号的表面砸去，然后又被能量保护罩弹开。 阿尔瓦罗到风暴雪补给中心的路程不过三天，算了算时间，榛桐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雪山腹地。 高海拔地区对于人类而言是极其危险的，氧气稀少不说，这边的污染物体型也比其他地方的污染物庞大，加上极端的暴风雪天气，大部分的机器会失灵，一旦救援号出事，榛桐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走出雪山。 “走，去餐厅。”分析了一下情况后，榛桐打开异空间，来到安和口中的餐厅。 因为现在还在休息时间，此时此刻，诺大的餐厅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除了排放整齐的桌椅，餐厅并未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呜哇呜哇 48. 被黄蜡封印的队员 [] 伊文赤脚踩在高脚凳上，浅色的睫毛微垂，他先是看了一眼透明的糖罐，然后将饮品单递了回去，在和老鼠人对视的时候，伊文的眼神黯淡下去：“帮小孩子兑点糖水吧。” “咯、咯咯。”听到伊文的诉求，老鼠人的两只手蜷缩在胸前，喉咙里发出并不连续的尖锐笑声，他的头向后仰，脖子一甩一甩地向旁抽搐，似乎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一般，他扭开了面前的糖罐。 “嘬嘬嘬看这小家伙，脸都哭红了，可怜见的，来喝点糖水吧，喝了就会快乐了。” 糖罐的玻璃盖子一被扭开，一股甜蜜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闻到这致命的香气，一丝红光从老鼠人的眼里一闪而过，随后，老鼠人从高脚梯爬上吧台，用覆盖着黑毛的手指挠了挠二狗的下巴，然后将一个盛满糖浆的银勺递到二狗嘴边。 老鼠人的语气极具引诱性，眼看视力都还没发育好的二狗即将张开嘴巴，试图吸允那垂落的透明糖浆，突然，伊文用手捂住了二狗的嘴巴。 顿时，糖浆掉落到伊文的手背上。 “你！你！”看到伊文将无比珍贵的糖浆无情甩了出去，老鼠人暴怒，脸颊从乌紫色变成了红色，他的嘴皮向上掀起，露出黄色的尖利门牙，紧接着，老鼠人跳起，朝伊文张开了嘴巴。 老鼠人的嘴巴可以张到和他头一样大，看着突然扑向自己的老鼠人，伊文下意识伸出手臂来阻挡攻击，他的头偏向一边，眉头紧皱着，等待疼痛的降临。 一秒、两秒、三秒.......几秒过去，疼痛却迟迟没有出现，舌头搅动糖匙的声音响起，伊文睁眼，看到榛桐挡在他的面前，曲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将满满一汤匙糖浆塞到了老鼠人嘴里。 察觉到汤匙塞进自己嘴里，老鼠人先是露出了极其惊恐的表情，可当舌头尝到糖浆的一瞬间，老鼠人露出痴迷的神情，在风卷残云地舔完一汤匙糖浆后，老鼠人发出满足的笑声。 “开心......嘻嘻嘻.......开心！好开心！”老鼠人跳回吧台，旁若无人地抱着玻璃糖罐开始吸食起来，可还没等他吃完糖罐里的一半糖浆，他就开始抽搐起来。 随后，他的嘴里开始冒出血沫，和榛桐第一次看到的老鼠人一样，在舔完罐子边缘的糖浆后，老鼠人带着诡异的笑容死去。 看着直挺挺倒在吧台上，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的老鼠人，伊文无意识地咬紧了后槽牙。 可等榛桐扭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伊文又放松了神情。 “你去哪了！你这个负心汉！你居然把我和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和二狗刚刚差点被这个鬼东西咬死！”看到榛桐，伊文哭丧着脸，赤脚跑到榛桐面前，单手掐住榛桐的肩膀，前后摇动着榛桐道。 “我去后厨了。”伊文的音调比正常男人要高，榛桐被吵得直皱眉。以防伊文继续撒泼，榛桐拿上老鼠人刚刚递出的饮品单，率先扭头，干脆道：“跟我过来。” 榛桐的嗅觉系统极为灵敏，加上体内有污染物，她更是能闻到一些正常人闻不到的气味，十分钟以前，一进入餐厅，榛桐就闻到了一股香得有些恶心的味道，在伊文目光停留在吧台糖罐上的时候，她发现了一条通往餐厅后厨的狭长甬道。 可还没等她打开门，她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餐厅的方向传来。榛桐没办法，只得先原路返回。 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老鼠人朝伊文扑去的场景。 问题暂时解决，榛桐带着伊文和二狗，又回到甬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上锁的铁门，锁是早已淘汰的金属挂锁，面对这个款式的锁，榛桐甚至不需要打开异空间，在她的调教下，体内的藓丝都不需要命令，就已经谄媚地帮她把门锁撬开。 以前巡逻的时候，榛桐曾来过克威尔三号的厨房，那时，厨房地面还铺设着干净明亮的白瓷砖，墙壁也一尘不染。可现在，原本洁白的地面上横亘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巨大的圆形食材柜里，塞满了穿着厨师制服，带着诡异笑容的的厨师。 厨师的尸体大多数被拦腰截断，手和脚被随意插在尸体与尸体间的缝隙里，配合上厨师瞪大的双眼和上扬的嘴角，从远处看就像是厨师在邀请外面的人进入食材柜一样。 灶台上的锅里正烹饪着人的手臂，像猪肉一样，断臂变成死白色，和锅里的血水放在一起，说是触目惊心也不为过。 可以想象得到，老鼠人在后厨，是如何将人剁碎，又如何将人的身体放进锅里。 再往深处想，他们这几天在救援号上，吃的到底是什么？ 伊文捂着嘴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榛桐对这些没有太大反应，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处理食材的铁制桌子上——此时，一个女人正面带笑容，安静地躺在上面。 女人的裤子被脱下，血液将白色的衬衣边浸红，她脚边放着一个血淋淋，被剥离出来的子宫，还有两把沾着血液的手术刀。 “她是巡逻队的人。”仅一眼，榛桐就识别出女人的身份。 感受着女人微弱的呼吸，榛桐皱眉。对照着老鼠人给的饮品单，榛桐发现饮品单上竟全是女乘客的名字。 这让榛桐感到不解。 既然涡虫污染物里有男有女，那就说明机械子宫也可以安在男人体内，可为什么一到救援号上，那个混蛋就专杀女乘客？ “榛桐，你看！有东西滴到她的嘴里！”因为站在女人的脚边，伊文恰好可以看到女人微张的嘴唇，正当他觉得奇怪的时候，突然，他看到一丝粘稠的液体滴到了女人口中。 顿时，榛桐和伊文抬头望向天花板。 “嘶。”待看清天花板的情况后，榛桐和伊文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天花板上，大片大片的黄色片状物随意粘黏着，像蜡一样，边缘呈微透的白色，最大的黄色中间，束缚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和女人一样，男人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微笑，像是受刑一般，男人的双手被死死焊在头顶两侧，目光向下，男人的喉咙被掏了一个大洞，透明的糖晶凝结在伤口附近，时不时，一滴液体滴进女人嘴里。 “这也是巡逻队的人。”榛桐沉着脸色，说道。 巡逻队是晖光生物科技公司的人，对巡逻队下手，这已经是极为严重的程度。 似乎是听到声音，天花板上的男人竟睁开了眼睛，在和榛桐伊文对视上的一瞬间，男人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嘴里发出急促的气音，因为着急，糖浆一股一股地流淌到女人嘴里。 “杰克杨。”通过男人的口形，榛桐分辨出声。 “杰克杨把你们绑在这里的？” 听到榛桐的声音，男人先是激动地点点头，随后又摇头，眼泪从脸庞上滑下，满是红血丝的眼里希望和绝望同时涌现，他费力地张着嘴，尽力地想让榛桐看清楚。 “船舱底部？” 男人点点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这次，是伊文出声：“跑。” 在男人咽气的一瞬间，突然，后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哎呀呀，你真是不乖，不是说好要保密的吗 49. 红蜂教会 [] 十几根如触手一般的藓丝从榛桐的手臂里伸出，在受到榛桐的指引后，一些藓丝绞住老鼠人的脖子，生生将老鼠人勒死，另一部分藓丝则是凭借极快的速度没入老鼠人体内。 和榛桐想得一样，老鼠人并不是污染物，除了长相和普通人类有异，身体素质甚至还不如普通人类。 没了数量优势加上无法靠近榛桐他们，局势一下子发生了改变，在刺耳的尖叫声中，老鼠人开始向楼梯上方逃窜。 但榛桐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既然老鼠人一改往日躲藏的姿态，敢光明正大地跑出来，那就说明他们没了忌惮。 救援号上应该还有正常人类，根据刚刚老鼠人虐待陈雪和彭顺的场面，榛桐断定，以老鼠人现在的状态，他们在榛桐手里吃了亏，必定会将怒火发泄在比他们更弱的人的身上。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地去为难他人，这倒是符合社会上某些鼠辈的个性。 “别追。”很显然陈雪和彭顺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比起为他人的安危考虑，他们内心更多的是被老鼠人折磨凌虐后的愤怒耻辱，眼看剩下的六只老鼠人逃跑，陈雪和彭顺作势就要追上去，却被榛桐冷静地阻止。 随后，榛桐在自己身前打开异空间，正当陈雪对榛桐的行为感觉到不解的时候，下一刻，他们却看到刚刚逃跑的老鼠人竟从榛桐身前的异空间钻了出来。 还没等老鼠人反应过来，榛桐已经跃起，三下五除二砍掉了老鼠人的头颅，哪怕有老鼠人想要再次逃跑，也被榛桐及时补枪。 我靠？还能这样？看到像杀人机器一样干脆解决掉老鼠人的榛桐，彭顺和陈雪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 看着地上的尸体，大仇得报和活下来的的激动同时涌来，正当陈雪和彭顺因欣喜留下泪水，想要抱着对方大叫的时候，榛桐沾满鲜红血液的苍白面颊却突然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他们忘记了榛桐是仿生人。 还是一个有异能，极为强大的仿生人。 当不需要再担心自己的安危后，人类便开始担心起还没发生过的事情。 怪物。 当陈雪和彭顺互相对视的时候，他们同时读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话语。 但榛桐毕竟才救了自己的性命，他们不能表现出敌视，此时在脸上浮现的就是一副又纠结又害怕的怪异表情。 榛桐很擅长捕捉人类情绪，更何况这种情绪她并不陌生——害怕。 很多人都在害怕自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榛桐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更何况对方是一开始就选择孤立她的人，不出两秒，榛桐恢复了以往冷静的姿态。 “将你们所知道的，详细说给我听。”走到陈雪和彭顺面前，榛桐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到榛桐的话，彭顺和陈雪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对于这两天的事情，都是一副不想回忆起的表情。 但他们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深吸了一口气后，陈雪开始梳理起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从第一天中午的时候，安德鲁就跟我们说救援号的饮食很不错，还有饭后甜点可以吃。我们当时还很奇怪，虽然救援号的条件很不错，但是在物资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甜点可以吃？” 安德鲁就是那个被挂在天花板上的巡逻队队员。 “虽然我们巡逻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食物补给袋，但是架不住安德鲁的热情，晚上，巡逻队的男队员还是开始去餐厅吃饭，可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所有人在回来后都呈现出异常兴奋的状态。他们的状态很不对，我就帮他们催吐，在将晚饭吐出来后，他们的状态才恢复正常。” “我觉得事情不对，就警告他们不准再去餐厅，可安德鲁明显被那餐厅迷惑了，第二天中午他还是选择去那个餐厅吃饭，之后，他就失踪了。” “除此之外，我们在白天发现部分乘客也开始呈现出极度兴奋的状态，但是我们问他们任何问题，他们都能对答如流，并不像是神经系统出现了异常的模样，现在想来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比起这个，我们当时更关心安德鲁的去向，于是在晚上，我们决定分别去寻找，可没想到，安德鲁没找到，我们的却在被锁住的厕所隔间里发现了总指挥长他们的尸体。” 陈雪明显是当事人，回想起那像稻草一样，被插在马桶里的尸体，她打了个哆嗦。 “总指挥长的尸体在这里，那救援号上，四处活动的总指挥长又是谁？我们不敢细想，正当我们想拉响警报的时候，我们却被侍应生发现。” “侍应生？”一听到侍应生，榛桐下意识想到当初在523房间，被她杀死的侍卫长。 “对！那其实是伪装成侍应生的鼠人！当他们发现我们看到尸体后，便冲过来捂住我们的嘴巴，挣扎间，我......我将他的脸皮碰掉了！”一回想到那个场景，陈雪止不住地颤抖。 “然后呢？” “然后我就尖叫......那些侍应生就开始追我。” “他们之间好像有特定的沟通手段，而且他们对救援号的地形了如指掌，一直将我们往没人的方向逼，那时我们才知道，乘客也好，侍应生也罢，鼠人基本已经遍布在了救援号上的各个地方，我一直在大声呼喊，但是一直没有人搭理我们。” 陈雪被追杀的时间段恰好是伊文表演的时间段，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月啼乌，在巨大音乐的影响下，人们很难听到外面的声音。 而因为兴奋，在月啼乌外面的乘客也很难对陈雪被追杀的情况做出理智的判断。 “我和彭顺被逼到四楼楼梯上，本来我们还想继续往上跑，却发现五楼的被上了锁，正当我们以为我们死定了的时候，杰克杨出现了。他把我们带到了船舱底下，使我们短暂地躲过了追杀。” 终于，似乎是与当时共情，陈雪松了口气，却没想，榛桐突然皱起了眉头。 “等等，既然五楼上了锁，四楼又有老鼠人追你们，你们是怎么逃脱的？” 榛桐显然问到了关键点，陈雪有一瞬间怔愣，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彭顺挠挠太阳穴，补充道：“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在被追杀途中，那些侍应生像是非常熟悉地形似的，有意无意把我逼到死角，可等我们真的被逼到死角的时候，五楼的门锁却被打开，一群像发育不完全的鼠人突然冲出来，将那些侍应生扑倒，我们才趁机向上走了两步，然后就碰到了同样被追杀的杰克杨…….” 彭顺说到最后，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很显然，他也发现了问题。 杰克杨休息室和通道门的方向相反，如果那群发育未完成的老鼠人真的是在追杀杰克杨，那为什么会打开五楼的通道？ 现在两人已经脱离危险，思维也渐渐清晰起来，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他们反应过来，比起没有方向感，那群老鼠人更像是受到什么人的指使一般。只是当时他 50. 打架是要动脑子的 [] 听到杰克杨的挑衅，榛桐并没有回应，她像是一只蛰伏的野兽，观察着猎物的情况。 杰克杨看向榛桐毫不动摇的眼神，心底隐隐升起变态的破坏欲。 他想看到榛桐像其他人类一样，失去理智，沉迷于虚无快乐的模样。 “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机械翅膀带着杰克杨升向半空中，杰克杨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俯视轻视道。 “谁他妈要你给机会.......”被杰克杨的态度刺激到，彭顺率先开口，却被从榛桐体内伸出的藓丝捂住了嘴巴。 “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给女乘客安装的机械子宫？你为什么对她们下手？”榛桐抬头，仰视着杰克杨，冷静问道。 “这算两个问题。” “神使不就是帮助人答疑解惑的吗？”榛桐捕捉到从杰克杨眼里浮现出的傲慢，眼神在克制中变得没有攻击型。 在整个就职生涯中，榛桐曾学到过许多道理，其中一个便是傲慢者只要有所成就就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如果太快就击碎他的骄傲，他有可能会为了看到自己难受的表情，而将秘密永远隐藏下去。 这就和榛桐的目的相悖。 而在整个社会中，傲慢者这个群体中又以男性居多， 一个想要炫耀，一个想要了解，就像是喂饭一样，榛桐把话喂到杰克杨的嘴边。 果不其然，杰克杨被示弱的榛桐愉悦到，以至于他忘记了主教在交给他任务时，再三强调过的一句话——千万不要给榛桐周旋的时间，完成任务后就尽快撤离！ “不要用下手这么难听的词汇，榛桐，我只是遵从神的口谕，帮助她们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了全人类。” “你可知，阿尔瓦罗和永乐两座城市的净化系统每天需要消耗能量？红蜂教会作为供电站的守护教会，如果靠杀污染物来获得能量的话，将整个红蜂整个教会都搭进去，也凑不齐供电站所需要的能量，这是在我们损失了半个教会之后，才明白的事实。” “神说，拯救之道就在女人的肚子里，只有生命才能拯救生命。” “你们他妈拿人命去给供电站供电？！”在船舱底部灯光的照射下，杰克杨仿佛沐浴于圣光之中，加上他那机械的面庞，并不像是普世之物，可偏偏就是这充满神性的模样，嘴里说出的话让人战栗，结合起这几天看到的事情，陈雪颤抖着质问。 “聒噪。”杰克杨被打断，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机械翅膀膨胀，眼看锋利的边缘就要将陈雪的头颅割下，是藓丝将两人迅速拖开。 “你们并没有直接拿人命去给供电站供电，而是将从人肚子生出的污染物拿去供电了是吗？哦不对，那并不是污染物，而是你们制造的怪物。”想到从机械子宫诞生出的老鼠人，榛桐抬头，看向杰克杨，目光骤然凛冽。 “榛桐，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聪明。”杰克杨偏头，露出欣赏的笑容，“如果只是正常生育，怎么可能达到给供电站供给能量的地步呢？五年前，我们将人体和涡虫移植在一起，使人类拥有了不死不灭，并且可复制再生的能力，三年前，我们将人类基因和拥有强大生育能力的老鼠基因结合在一起，将其作为胚胎移植进涡虫人的体内，使第一批鼠人成功诞生。” “半人半污染物，既不是人，也不具备污染物的攻击力，这不就是最好的燃料吗？” 上述的话理解起来可能有些困难，但是榛桐很好的理解了，如果用直白的话说明，那就是红蜂教会在不做人和不做东西之间，成了又不做人又不做东西的存在。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作为什么都没做，却又心安理得享受利益的你们没资格抨击我们。为了让生育者保持愉悦的心情，我们还发明了J28溶剂，通过异化血小板，和血小板的稀释，J28溶剂会变成对人类无毒并使人保持高度兴奋的海克森糖浆。” “不过要制造海克森糖浆就必须要人类贡献出血液，有损人类的利益，不过好在，我们近期获得了可以通过控制能量场，使人兴奋的方法。”在叹了口气后，杰克杨扭头看了一眼榛桐。“可惜了，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榛桐，你太过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救了所有人，其实你让更多的人走向了死亡。我们好不容易让人将培育涡虫污染物的技术带去阿尔瓦罗，让他们继续做培育，却被你毁了。” “如果你让涡虫污染物上了救援号，普通人类就不需要承受生育变异人的痛苦，如果你没有将黄金树拱手让人，普通人类就不会因为要制造海克森糖浆而死。榛桐，你是世界的罪人，榛桐，你该死！” 听到杰克杨的指责，榛桐突然笑了，这个笑容带了太多意思，有嘲讽，有无语，还有感谢。 是的，感谢。 杰克杨告诉了榛桐太多消息，榛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榛桐将脑内的信息重组——白字，是榛桐脑内的意识，是向她和应宁发布任务的人，白字和应宁应该属于同股势力，而这股势力应该就在晖光生物科技股份公司之中。 而这股势力和红蜂教会有合作。 “我是为了仿生人永远的自由。”应宁的话再次在榛桐脑海里浮现。 强烈的直觉涌来，榛桐开口，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盖娅，是你。” 【榛桐真聪明~】 白字浮现，不知为何，自从那天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在脑内闪过后，白字就变了一个模样，变得非常.......轻浮。 “名字。”榛桐知道，白字不是盖娅，只是盖娅命令的执行意识。 【你可以叫我44。】 “好的44，我要杀掉他。”榛桐从不绕圈子，根据榛桐的判断，杰克杨应该不是杀掉她的人，虽然振翅声相同，但是那人拥有不让榛桐发现的能力，如果杰克杨拥有这项能力，他根本没必要以身引诱陈雪安德鲁他们来到船舱底下，再留下这么多把柄。 可就算不是他杀的自己，杰克杨这种漠视生命的行为也让她很不爽。 【可以，只是一个神使而已，况且杰克杨违背了合约，他对巡逻队的人下手了。】 不得不说，白字虽然变得轻浮，但是好沟通许多。 不过榛桐也没有对44放松警惕，44背后是盖娅，尽管榛桐现在并没有和盖娅直接撕破脸，但对于盖娅的所作所为，榛桐无法苟同。 “从刚刚开始，你就在嘀嘀咕咕什么？”看到榛桐忽视自己，杰克杨不满地皱眉。 榛桐没有立即回答，既然已经了解了真相，她也没必要伪装，榛桐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冰冷开口道：“十分钟。” “什么十分钟？”看到和刚刚态度截然不同的榛桐，以及她莫名其妙的话，不知为何，杰克杨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这次，不等榛桐开口，她体内的珠藻污染物首先叫嚣着：当然是距离你死的时间啊！ 由于在离开阿尔瓦罗之前，榛桐靠不断捕杀污染物来提升能力，珠藻污染物早早的就出现了意识，但是相对于苔藓，珠藻的性格安静许多。 柔弱但带剧毒，说的就是它。 饶是榛桐，在获取物质转换异能以前，也被藻毒折磨得够呛，听到杰克杨的话，珠藻污染物第一个不服。 因为带有剧毒，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在人多的时候榛桐没有使用过藻带，饶是使用，也会将其切断，阻断毒素，但榛桐刚刚被振翅声唬住，一不小心就直接使用了藻带。 距离毒素生效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在这十分钟以内，榛桐唯一需要考虑地，不是应该怎样撑过去，而是怎么让杰克杨生不如死。 “没什么，现在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在我调好时间以前，你有逃跑的权力，不过出于人 51. 另一艘“克威尔三号” 《她在废土世界当妈》全本免费阅读 [] “想要救人是吧，榛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救多少？”看到藻带以一个包围的姿势朝自己扑来，机械翅膀将杰克杨包裹起来，随后，以锋利的边缘切断藻带。 随后，他腾空向上，子弹射穿天花板，机械翅膀发挥巨大力量，直接将杰克杨带到了救援号的一楼。 除了老鼠人，船上的还有服用了J28溶液的普通人类。 J28溶剂依靠救援号上的食物进行传播，使得人类的血液异化，成为诱发人神经兴奋的海克森糖浆，现在除了被植入机械子宫的乘客，整个救援号的人基本上都吃了带有J28溶剂的食物。 血液一旦异化，等待人类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杰克杨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类的生死，在他的观念里，他只是遵从了神的指示，他并没有犯错。而现在，他内心更想折磨榛桐。 榛桐如果选择救下这些人类，那么她也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类死掉，如果她选择不救人类，那榛桐根本没有理由去抨击他们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都是将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 这也是榛桐想要杀掉杰克杨的唯一原因——杰克杨从头到尾，都在拿别人的生命去做‘游戏’。 生命？听起来是很矫情的词语，但背后却是渔湖区的人宁愿承受实验的痛苦，也要为后代博得生存资源的血缘羁绊，是周焕文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换取家人和阿尔瓦罗市民安全的强烈愿望，生命从来不止是生命而已。 在上救援号的时候，榛桐还听到周围有“到了永乐城要如何找新的工作，如何开始新的生活”的言论，榛桐最喜欢人类的一点，就是无论生活怎么样，他们都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可这些人还没迎来新生活，他们生存的资格就被剥夺了。 而被剥夺生命的，不仅仅是正常人类，还有老鼠人，虽然性格残暴，杀害同类，但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划分成基因缺陷的变异人，奠定了为他人牺牲的命运。 当正常人类看到老鼠人的瞬间，首先想到的是排斥和害怕，甚至会对牺牲老鼠人的想法表示赞同，但是，老鼠人只是从外表上进行划分的吗？ 在阿尔瓦罗还存在的时候，渔湖区百姓的利益是可以被牺牲的，成千上万条人命，因为基因的缺陷，牺牲变得合理化，当渔湖区不在了，阿尔瓦罗市民的牺牲变得理所当然。 因为能量值的划分，人类阶级固化，上层者永远都有理由剥削底层人，也许现在，永乐城或者较高能量者因为老鼠人的存在短暂地获得了利益，在今天，老鼠人不会是他们。 但是，永远都不会是他们吗？ 榛桐从一开始就说过，这座城市生病了。 而就因为有杰克杨这样的人，人们将生病当成习惯，将清醒当成毒药。 因为对成体老鼠人疯狂地杀戮，饶是再怎么兴奋，救援号上的乘客也发现了不对，但是他们又克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只能两眼充红地兴奋逃跑，在他们身后，是拿着餐刀对其进行追逐的亚成体老鼠人。 “咯咯咯！”看到乘客跑进乘客休息室，亚成体老鼠用菜刀疯狂地砍砸木门，每一次巨大声响背后，都是刺耳的尖叫声。 杰克杨在走廊飞速横穿着，机械翅膀伸长，将两侧木门破坏掉，使得亚成体老鼠人可以毫无阻挡地进入休息室内。 饶是可以瞬间移动，但是榛桐没办法同时前往多个地点，藓丝像是树木的根须，在救援号金色的墙壁上肆意生长，然后进入各个房间内剿杀亚成体老鼠人。 不行，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尖叫声并未得到减少，榛桐皱紧眉头，迅速判断道。 不知道陈雪那边怎么样了。 藓丝通过异空间交错，榛桐和杰克杨的长刀一次次交锋。 “榛桐，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虽然被榛桐压制，但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像是被污染物攻击了的救援号，杰克杨还是忍不住嘲笑道。 没想到，杰克杨却看到榛桐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我可去你的，不仅长得跟个苍蝇，嘴还像是吃了屎似的那么臭。”杰克杨的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紧接着，杰克杨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发子弹。 伊文虽然还是光脚，但是身上好歹没再穿那身松松垮垮的浴袍了，此时伊文单膝跪地，举着巡逻队的步枪，眼神比以往都要严肃。 “榛桐！可以了，把水管打爆！”看到走廊另一头体积庞大的藓丝，伊文身后的陈雪朝着榛桐的方向大吼道。 听到陈雪的话，榛桐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藓丝掉了个方向，向刀一样砍向休息室天花板上错综复杂的供水系统，仅一瞬间，水像花洒一样喷洒下来。 透明的水濡湿老鼠人毛茸茸的头顶，然后从他们的头顶上滴落到嘴里，致命的香气在救援号舱体内迅速弥漫，老鼠人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后，就再也克制不住，开始张嘴努力去接那被供水管道稀释过后的海克森糖浆。 老鼠人的基因有缺陷，使人极度兴奋地海克森糖浆会使他们的激素飙升，诱发基因疾病，但又因为智力发育不完善，饶是知道糖浆对自己有毒，老鼠人也没有像正常人那样的克制力。 “不想死就把嘴闭上！”乘客的意识不清，彭顺举着突击步枪，用洪亮的声音提醒着乘客，如果有人还想去舔糖浆，彭顺会直接用枪声警告。 毕竟是巡逻队队员，在榛桐将他们传送到总指挥长的休息室后，他们就开始寻找解决措施，恐慌可以，但决不能退缩，这是他们的信念。 也就是那时候，陈雪收到了榛桐的系统消息，让他们把老鼠人收集的海克森糖浆倒进供水系统。 谁都没想到榛桐在和杰克杨面对面对峙的情况下，还能抽时间发出消息。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陈雪他们立刻行动。 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伊文，在知道他们想要去帮榛桐忙的时候，伊文将睡着的二狗放到床上，说要一同前往，照理来说伊文只是一个跳脱衣舞的演员，但无论是行动还是枪法，都不像是一个新手。 “枪法不错。”看着杰克杨机械翅膀上多出的白色裂痕，陈雪称赞道。 “开玩笑，黑市aka神枪小王子好不好。”听到赞美声，伊文的孔雀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们找死。”看到凭空出现的三人，杰克杨举起喷射器，将压缩成针的J28溶剂射向三人，没想到却被拢成一堵墙的藓丝挡住。 有伊文他们做保障，榛桐没了后顾之忧。 随后如绳索一般，藓丝卡进杰克杨机械翅膀的缝隙间，然后将其狠狠摔到墙上，机械翅膀破碎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清脆又悦耳，趁着这个时机，榛桐的子弹射向杰克杨的金属面。 榛桐还有五分钟可以玩。 一拳将杰克杨的金属面颊砸凹，随后，榛桐退后，让杰克杨有精力重新飞起来。 “继续。”听到榛桐的声音，杰克杨吐了一口血沫，他咬着后槽牙，发狠地看着榛桐，随后，看着救援号走廊上通往窗外的玻璃，杰克杨毫无顾忌地打碎玻璃，撕碎能量罩，顶着暴风雪冲到空中，对着榛桐几人进行扫射。 强大的气流突破玻璃，如鬼怪般在走廊肆虐，极低温使每个人的身体表面迅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本以为榛桐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率先堵住玻璃窗，这样他就可以在榛桐分神的情况下做出攻击，谁料，榛桐却同样出现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