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恋爱脑好了》 1. 东风夜放花千树(一) [] 春日将尽,剑宗桃花飘香。 乌云密布许久的天空开始变得晴朗,阳光透过树缝撒下光亮,远处青黛山峦连绵起伏,白云悠然飘过。 有弟子脆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今年的仙门大比二师兄若是去了必能夺得魁首,只是我不太明白,师兄明明要去的为何又突然说不去了……” 被问到的是门派内的二师兄许瑾,他敛起嘴角笑意,像是突然快要下雨的天,毫无征兆的阴沉了下来,很少能在二师兄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波动。 相比于疯疯癫癫的大师兄,娇蛮任性的小师妹,显然二师兄算得上是三人之中情绪最稳定的人了。 被称作二师兄的男子眉目清秀,一双桃花眼很是漂亮,看着人的时候好像会说话,他此刻却微微敛起眉眼中的温柔,有些冷冰冰的。 他端着盘子,春风一阵吹过,扰了他的心绪。 小师妹自从醒来后便再也没说过话。 倘若不是那个男子,他也不会…… 小弟子垂眸看到二师兄手上端着盘子上放的药,这才颇为恍然大悟道,“二师兄这是,要去给小师妹送药吗?” 话音刚落的,只听咔嚓一声,银瓶乍破,许瑾手上的药碗被硬生生捏碎了,掉落的碎片割伤了许瑾的手。 碎片而后落在地上发出轻灵的声音,药味弥漫开来,他毫不在意手上的伤,转过头温声朝小弟子问道,“可否帮忙清扫一下?” 碎片刺伤有多疼,他的语气就有多温柔。 小弟子点头如捣蒜。 心里暗暗道,自己不会又说错话了吧…… 单手捏碎碗的男子看了眼天空,对于方才的举动没有半分解释,转身离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她应该还没醒,我再去煮一碗药。” 小弟子目送许瑾离开后,清扫碎片一会儿猛得抬头,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二师兄的手真得不需要包扎一下吗? 他分明瞧见是滴血了一地。 剑宗近来大事有二,一是仙门大比,二是出门在外游历许久的小师叔要回来了。 十八岁便惊才艳艳,名满天下的小师叔不愧为全门派所有弟子的偶像。 不过小师叔平日不爱待在门派里,四处游历,这回可算是给掌门盼回来了,高声道一定要给小师叔办一个盛大的接风宴,不过被人小师叔拒绝了。 掌门不死心私下底办了个小宴会请了些熟人组了个局。 结果有长老喝得烂醉如泥,疯疯癫癫地拉着那位小师叔一起把山头给炸了。 还好掌门收到消息及时赶到,不然那些个长老们应该也把剑宗炸得差不多了。 那晚,除了通风报信的商竹药,没有一人幸免于掌门的爱的教育。 一堆子年老八十的老头子垂头丧气地乖乖地站在一排听着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头教导,这场景也是着实好笑。 转眼下午,和风吹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树上晒太阳的的少年睫羽鸦黑,看着天空的一处不知在发呆想些什么。 青白玉扣击节碎,微风吹过少年腰间的铃铛和玉牌,有人声音划破长空,远远传来,“小师叔!” 少年茶色的眼眸看下去,是掌门身边的小童子——小果。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看向气喘吁吁的来人,言语不冷不淡问候。 “怎么了?” 众人口中,剑宗最年轻的小师叔长了张菩萨都会原谅他三分的面容,不仅长相一绝,而且武力值爆表。 可谓是全剑宗所弟子的楷模。 不过小师叔很低调,平日里爱云游四海,掌门为了给剑宗仙门大比撑场面,这不,特意飞鸽传书传了二十多封,总算把人给召了回来。 小果笑着开口,斟酌对小师叔道,“师妹醒了,师父叫我唤小师叔过去。” “醒了便醒了与我何干?” 商竹药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小师侄,只是知道她似乎脑子不是很好。他自来不愿意多管闲事,在外云游多年,商竹药被师兄召回门派,说有要事相告。 可要事没告,杂七杂八的琐事倒是没少麻烦,商竹药干脆就随便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不想还是被掌门座下的小童子找到。 “小师叔,师妹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果强调道。 掌门吩咐小果要把小师叔叫来,找了半日才在这里寻到了小师叔,要是没有把人带过去,那也太失败了。 小果义正言辞的看向商竹药,期待他的态度会松软几分。 没成想,小果就被这位高冷不近人情的小师叔轻敲了一下脑袋,“她今年多大?” “小师妹今年十七多六个月。” 他嗤笑了一声,“若她是六月大的婴儿我还能心善的去看看,十七八岁了还要人去看,真是娇气。没事的话,你就走吧。” 小果急了,知道自己没说对话,想起掌门对自己说的话,心里苦笑道,小师叔长了张菩萨面容,可脾气可没脸上看起来的那么好。 “小师叔,此外,掌门还有要事相告。” 一进门,远远就看到了一位的小老头坐在主座上喝茶,精神矍铄,看见商竹药的那刻,赶忙正襟危坐,亲切娴熟地慰问道,“阿尧来啦。” 商竹药行礼后,开门见山问道。 “师兄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小老头战术性喝水,清咳了几声,“你小师侄醒了这事,你可听闻?” “小果和我说了。” “我这个小徒弟啊,之前为了个男的寻死觅活,我实在担心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近来仙剑大会在即,我打算让她前去见见世面,可唯恐她又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所以……” 望向小老头奸诈的笑容,商竹药还有什么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她的监护人?” 商竹药想起刚才讽刺小果的话,现在觉得脑袋钝钝地疼。 那个为了个男人就要寻死的恋爱脑? 商竹药是听说过,最近挺有名的,只不过这个名声恐怕不是什么好名声就对了。 见对方如此识大体,小老头笑容都摆上了,却听对方不知到底是真忙还是假忙,毫不犹豫地回了三个字。 “我没空,师兄。” 口吻礼貌又清冷。 商竹药是天算子的 2. 东风夜放花千树(二) [] 三日后,相榆便可以下床随意活动了。 在门派中随意走动,相榆不小心就迷路了。 不巧,前方有个人看着也像迷路了。 剑宗春光正好,林木青翠,树上的叶子娇嫩欲滴,稀碎的阳光落在那人身上,正巧相榆能在略有刺眼的阳光中看清那人腰间的铃铛—— 以及那人挺年轻,估计是门派内的弟子。 他一身青绿色的衣袂,衣袂上绣着剑宗独有的云纹,腰很细,腰间的铃铛下垂着一串流苏,鸦黑的发丝只是随意的扎起,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似乎是早上还没睡醒,亦或者是早上匆匆忙忙才出门的。 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人突然侧过头,露出茶绿色的眸,很好看,相榆第一次见到绿色眼睛的人,只是这份绿色并不张扬,更像是初春中夹带着细雨的微风。 他余光好似扫过相榆,不骄不躁,安安静静,恍若在看一个认识很久的故人,更有可能,他这双眼睛看谁都好像有故事。 “你是谁?” 相榆看了眼四周,确定了对方是和自己说话,对方年纪看着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少女却不怒,微微勾起唇角莞尔道,“怎么不叫句师姐。” 少年安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眸子幽深的看了眼相榆,没说话。 这年头小弟子可能都有点骨气,不爱叫师姐,相榆也并不在意,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迷路了?” 对方没回答,但显而易见的,更算是默认了。 相榆开心道,“好巧我也迷路了。” “门派那么大迷路也挺正常的。” 相榆安慰道,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多一点还是安慰少年。 少年倒是不说话,安静的跟在相榆身后两米开外。 “你可知道宗门近来发生的事?” 两人之间太过安静,相榆便想着从这位迷路的小弟子口中问些什么。 没有应答。 相榆奇怪的停下步伐,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别的不说,近一些看,这位小弟子长得很正,只是看着有些无精打采。 “你可知道商竹药?” 说起商竹药,他作为最年轻的长老这身世也是有够传奇。 十岁那年,破格被天算子收为徒弟,成为他众多弟子里最小的一个,有传闻说他是天算子和一魔族生下的孩子,但天算子失踪多年,谁也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 天算子将自己身上的清心铃,这陪伴他多年的神器,在商竹药十岁拜师大典那天,当着众人的面给商竹药戴上。 当时引起轩然大波,天算子座下的三弟子高声不服,当即就跳出来说天算子偏心,并大打出手,只是还没碰到商竹药的衣襟就被天算子扔了出去。 商竹药也没有辜负天算子的期望,成为三界之中年轻一辈的翘楚,十八岁修为破金丹,如今二十一岁已是化神大圆满。 相榆想了想,问道,那人摇摇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想说的,相榆便只好自顾自往下道,“听说掌门要他去教导自己最小的弟子。” 意外的,这位安静了很久看着有点拽的弟子总算开口了,“没有的事。” 相榆有些纳闷,“你又不是当事人如何知道?” 他又不开口了。 高冷的模样倒也是让人没办法。 “你要去哪里?”相榆对这里的路也不熟,两个人也不一定负负得正,不如早点问清人家的目的地。 “师……掌门那里。” 这不巧了,相榆正巧从师父那里走回来,“我认得路,我带你去。” 不料对方拧着眉,不解的问道,“你不也迷路了?” 恍若在说,你一个迷路的人真得能认路。 相榆笑了,“自然,你师姐我可厉害着呢!” 少年面无表情:……你最好是。 — 相榆没骗人,带着少年果然找到了路。 只是听到小果唤的一句,“小师叔。” 相榆顿时觉得脑子不太够用了。 再细看一眼, 少年的刘海被风微微吹起,鼻峰流畅,皮肤如冷玉般。 少年郎站在春光当中,却比春光要明媚上三分。 如深谷的幽兰清冷,却又像枝头的牡丹风华。 菩萨面的小师叔,倒也确实。 只是相榆怎么敢把他当成比自己小的弟子啊啊啊—— 还让他喊自己师姐。 相榆慌了。 如今见对方好像不太愿意搭理自己,相榆只好庆幸对方看起来不太记仇。 直到掌门师父正巧和相榆说,“这是逍遥峰的令牌,阿榆你这段时间可要好好跟着你小叔学习学习。” 相榆:吾命不久矣! 五天后,相榆算了算时间拿上玉牌,她御剑飞往逍遥峰。 身上佩戴着特制的玉佩,不费吹灰之力,相榆轻松通过峰上的禁制。 逍遥峰是所有山峰中最为偏远的一座,不过商竹药性子冷淡,峰上只有几个弟子平常会来打扫。 踏上逍遥峰,眼前的景色从绿衣盎然转向一片白雪,寒风刺骨,相榆赶忙运起灵力让自己全身温暖过来。 纵然有灵力护体,但依旧挡不住寒气,相榆总算看到了雪中的楼阁。 “叩叩!” 没有人应答,相榆直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楼阁内冰雪盖天,花圃里的花盖上一层白雪,湖面被冻上一层冰,鹅毛大雪不断落在相榆的发顶,风吹卷珠帘,她望见少年撑着油纸伞站在台阶之上看向自己。 他一身蓝色的裘衣,白玉的皮肤多了几分苍白,蓝白色的发带被风吹过,缠绕着他的发丝。 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在看见旁人的那一刻被压抑下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 相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小师叔好。” “我没瞎,进来吧。” 相榆也只是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乖巧的跟在商竹药后面走进了温暖的房间。 “小师叔,你这山峰也太冷了吧。” 他安静了很久,垂眸,陈述道,“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 “她死的那天也是大雪。” 相榆这才想起,书中对于商竹药的身世描写。 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八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留给他一封血书让他前去寻父,他什么都没说,默默把那封信放在火上焚烧殆尽。 那天也是大雪,鹅毛的雪花干净得落下,干净得离去,不沾染人世间半分烟尘。 火柴噼里啪啦的声音燃到了尽头,东风起,泪未干。 “她在死的那一刻,都固执的认为我这辈子都是个废物。” 商竹药的自述到此结束,他望向镜前神像,有些讥讽的笑了,“大雪天,我在神佛面前求了三天,可神佛不管不顾,她依旧没活过冬天。” “所以啊,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是靠不住的。”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了,相榆关上门,将冰冷的空气隔绝在外。 他跪在牌位一晚,风雪刮了一晚。 到后面相榆靠在柱子旁累得睡着了,一觉醒来,她依旧在柱子旁,只不过身上盖了件蓝色的裘衣,是商竹药的那件。 而房间内,早无商竹药的踪影。 初日东升,商竹药用手掐了个法诀,带去因为练剑出的汗,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回首,他看到了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少女,她的发丝凌乱,应当是匆忙跑出来找自己的,一时无言,他没有开口说话,只听对方的声音传来, 她声音轻却不柔弱,而带有那份韧劲和执着。 “小师叔,我昨晚想了很久,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过去,过去无法改变,而未来一定会因我们而发生变化。 我们没有办法让过去的人满意,却可以让自己不愧对她们的期待。生命是朝前走的。” 商竹药的指尖攥着剑的手有几分苍白。 他眸中风卷云涌,只是抬眼就被他轻易压下一切情绪,瞬间又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而又风光霁月小师叔,“你在教我做事?” “……” 相榆:不是,哥们我在安慰你啊,你这是半点感动都没有啊。 少年勾起唇角,“看来你的确是可以活蹦乱跳的了,明日起和我一个点起,每天练剑五个时辰,若是没达到练剑的指标取消你今日的饭。” 他挥了挥手,连饭都没给相榆留。 相榆:……他不是缺爱,他是缺德! 逍遥峰, “我给你的玉佩记得放好。三日后,我们要前往蓬莱参加仙剑大会。” 生不如死的七日过去了,相榆颤颤巍巍的扶着酸软的腰帮商竹药推开门,随后自觉走到一旁站定。 “蓬莱是著名的三大仙都之一,其余的两处,分别是瀛洲和方丈。 作为三大仙都是游离于四国外的仙岛,多年才现一次世。” 而仙门大比是四年才有一次的胜会,此次声势之大连魔界都广为流传。 商竹药嘱咐的话语让相榆疑惑问道,“此次仙门大比前往的只有我和小师叔吗?” 男子步子一顿,掩去眼中的幽深,假装玩笑般好整以暇的反问:“你还想有谁?” “那会不会不太好。”倒是她不乐意起来了。 商竹药抬头,戏谑道。 “如何不好?” 人少难道不是方便了这位恋爱脑的小师侄出去寻欢作乐?倒也是真得有几分好奇的,他看向相榆。 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衣裙,一副少女作态的娇羞,圆溜溜的眼睛给商竹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万一遇上了歹人,小师叔双拳难敌四手,我被人掳走了可就不好了。” 商竹药一顿。 “你是块金子吗?” 潜台词:人人都要来抢你。 相榆:……可恶,这男人该死的不会讲话。 “万一呢!”相榆坚定的语气,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立地成佛。 “那便让那歹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解你心头之恨,如此可好?” 少年沐浴在春光中,三十七度的嘴却可以说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 这般轻描淡写的口吻让相榆脑后一凉,想起门派内商竹药的传闻。 上上一个挑衅侮辱小师叔的人,被他扔入五魔塔后,出来时就只有半口气了。 上一个去偷小师叔腰间的铃铛的人,上厕所没有厕纸,出门被狗叼走鞋子,御剑飞行时,剑到处乱飞,撞了三十多次树,都给对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一句话,男主,惹不起。 相榆打了个哈哈,摸着脑袋,乖巧笑道,“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小师叔都对!” 相榆内心: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商竹药也只是随口一逗,见对方吓得半死的样子,顿时索然无趣。 反正,她只要不死就好,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想管。 出发的前一天,夜半有人敲相榆的房门。 相榆正在学习基础的灵力运用,听到敲门声,疑惑的前去开门。 “……师妹近来可好?” 相榆不记得眼前的人,不过喊自己师妹,应当是自己的师兄,“好多了,谢谢师兄关心。” 对方狐疑的看了眼相榆,随后颇为伤心的开口,“之前都唤我二哥的,怎么如今连声二师兄都不愿意唤了?” 二师兄! 相榆想起来了,那位后来策反,害得全剑宗只剩个名字的二师兄。 此刻的他正一脸人畜无害的看向相榆,“怎么今日师兄脸上有东西吗?” 相榆笑了笑,“没有,只是二师兄那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相榆的内心:我的天我的天,他不会要对我出手吧! 想到后来许瑾背叛门派,为虎作伥的举动,相榆就有担忧此刻许瑾便已经有了司马昭之心。 “你明日要去蓬莱,我给你送点东西。” 相榆:嗯嗯,这东西我肯定一个都不会用的。 “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你身体刚刚康复,理应多加修养,既然要前往蓬莱那药也是要喝的。我把要求写下来了,你记得按时服药。” 一时相榆也辨认不出到底是好心还是虚情。 其实在许瑾没有背叛师门之前,师兄妹几人关系很好,特别是两人对待苏榆这个小师妹可是好到了骨子里去的。 相榆收 3. 东方夜放花千树(三) [] 三日后,蓬莱。 “你说蓬莱多久没有那么盛大过了。” “听说今年不只是云禅门,连剑宗、玄宗这种大宗门也派人过来了!” “这种宗门多久没有入世过了?我都以为这类大宗门怕是一辈子都要活在我老头子脑子里呢。” 年近古稀的老人家高兴的灌了一口酒下肚。 “好!好哇!” 酒楼里,人们谈论的话题无非都是蓬莱即将到来的仙门大比,兴高采烈的情绪渲染了整个蓬莱的人。 仙门大比四年举办一次,上一次的大比因为一些原因提早结束。所以这次时隔四年的大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热闹许多。 飞舟和马车就没停过,近来的客栈更是爆满。 “小皇子。” “咳!阿公我都说了在外面不要喊我皇子。” 被称为阿公的人抹了把冷汗,他被小皇子要挟过来陪他观看仙门大比,这一逃,真是费了他半条老命。 他叹了口气,这小皇子叛逆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皇后知书达理,皇上更是他看着长大的懂事温柔。 怎么到小皇子这里……难道是负负得正? 少年压低自己头上的帽子,一双眼眸倒是好奇的四处看了起来,北冥国的,东风国的,玄宗的…… 他一个个认过来,不禁沾沾自喜道,自己果然是来对了,要是自己不逃过来,按照父皇母后的性子八成不会让自己来凑这个热闹。 “哎哟,我的小……少爷,你又要去哪儿?” “来一间天字房。” 小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最近来得人是平日里的三倍,他抬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公子,最后四间天字阁已经被预定了。” 君城莞眨了眨眼,“订最后四间的人在吗,我想和他谈谈。” 都订了四间了,让自己一间应当是可以的吧? 君城莞那么想着,却见小二鞠了个更大的躬,“不好意思啊小公子,预订房间的客人还没到。” 君城莞眼睛都瞪大了,“现在都还没到……那万一他不来了呢?” 小二赔笑道,“那也等人说明不来才可以把房间给空出来呢。” 对于这种君城莞认为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他非常的鄙夷。 “这房间就那么空着?你知道天下多少人居无定所吗?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客栈!” 君城莞讲得越头头是道,小二脸上的笑容就越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小公子,我也是听掌柜办事的,要不我把掌柜找过来。” 君城莞大手一挥刚想说话却被人从背后抓住了手,“小少爷我们还是低调点吧。” 确实,从君城莞说他要住天字阁,客栈里不少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君城莞浑然不觉,和小二讲话讲得正起劲呢,突然被阿公拦下,有些气不过,“阿公这房间本来就是给人住的,都这个点了,明天就是仙门大比了,不是不来了就是有事了,我们就算住一个晚上又何妨?” “就是啊小二,你那么坚持,我们倒是好奇这天字阁要住的是何等人许了?” 客栈里其余客人的调侃声传来,小二毕竟也是拿钱办事,听从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要留好房间的,摸着脑袋沉默了好几秒,最终试探的问道,“要不,我还是把掌柜找来好了?” 君城莞没顾阿公提醒的眼神,点点头,“好,你把掌柜找来,我和他谈。” 阿公:唉—— 这时,门外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声,君城莞随意看去。 领头的人身着青白色的衣袍,鸦黑的发丝用玉冠高束起,腰间带着剑宗统一的玉牌和一枚铃铛。 脸庞漂亮的如同画中人走入人间烟尘,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明亮的眸子不卑不亢的对上君城莞打量的目光。 这人……长得未免有些过于牛13了。 君城莞在内心悄悄道,他自小皇宫长大,见过的人好看的很多,可没有一个人有这般的气质和脸庞让他一眼就觉得斐然,非池中之物。 君城莞看见那人剑宗的玉牌后,反应过来,原来是剑宗的弟子,怪不得有如此气度。 他刚想开口,就听男子身后的人吐槽道,“这飞舟也太逊了,我奶奶上厕所都比它要流畅。” 君城莞:“……”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仙的。 小二擦了把汗,以为又是要来抢天字阁的。 不想,对方走上前,递出客栈的会员卡。 “好的,天字阁四间,楼上请!” 小二内心激动道可总算把人给盼来了! 君城莞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所以自己刚刚在和剑宗的人抢房间? 看来人生阅历又加一了。 不像君城莞那么乐观,阿公:小祖宗,你可消停一点吧! 相榆是着实没想到,这三天是那么的漫长,好不容易飞舟快降落了,结果零件卡住了,停在半空中。 相榆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小少年,虽然带着帽子,隔了层白纱,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跟着商竹药一同走上楼,和少年擦身而过的时候,少年出声道,“等下!” 相榆疑惑了,是叫我停吗?还是叫商竹药停下? 她停下了步伐,商竹药却没有,她侧头看向一旁的红衣胜火的少年,却遭到对方的无视,“那位弟子你可否留步。” 相榆:小丑竟是我自己。 弟子? 商竹药身后的弟子们很快出声笑,有一位好心的解释道,“这位这可不是我们剑宗的弟子。” 君城莞纳闷了,不是弟子怎么会挂着剑宗的玉牌。 还没等君城莞纳闷几秒,就听弟子莞尔道,“这位是我们的小师叔,剑宗商竹药。” 商竹药!? 那个被天算子收为弟子,十八岁破金丹,如今修为迈进化神的商竹药! 天哪—— 原来他不仅年纪轻轻武力高超,这脸竟然也如此惊才艳艳。 君城莞不说羡慕是没有的,比起羡慕,他更多的敬仰和钦佩。 周围人议论纷纷, “天哪,竟然是商竹药!?” “没想到今年剑宗把他给请过来了。” “看来今天的仙门大比会有意思了,哈哈哈!” “商家可是好多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君城莞本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念头,“那个,我可否让我买一间天字房?” 相榆看了眼两边,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主战场。 商竹药听到后面的弟子的讨论声,先一步被少年叫住。 “让?哦,我为何要让你?”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商竹药唇角带笑,温柔一刀倒是杀人于无形。 这句话倒是把向来伶牙俐齿的君城莞给问倒了。 “因为……” “因为……” “因为……你人美心善?”君城莞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一个理由。 却见商竹药疏冷道,“美这个字好像一般不形容男子,这位道友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出门右转了。” 多损啊,相榆想起出门右转分明是一个看眼睛的大夫。 话未完,商竹药边走边漫不经心地往下,玩味的语气恍若在开玩笑。 “嗯,还有你睡觉尽量睁着眼睡,我这人心思歹毒,保不齐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相榆表示确实,我也觉得你很歹毒! 受压迫已久的小师侄给自家师叔开玩笑的话偷偷点了一个赞。 相榆匆忙跟上商竹药的步伐,她也是才在脑海里想起对方的身份和名字,西炎国小太子,君城莞。 “小师叔就不怕对方是什么王子皇孙吗?” 不怪相榆问这个问题,她觉得常人一般都不太会对一个陌生人过于冷漠,可是商竹药却从未遮掩过自己对于人情世故的淡漠,好像对什么都不是很感兴趣。 这让相榆梦里看见的自己最后的结局。 打破天道束缚的商竹药,成为了天下当之无谓的第一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朝地上无措的自己走来。 闲散的毫不在意的看向自己,“你可想活?” 自然是想的,可是那把剑就指着自己,他侧了侧头,笑容如同掺了毒的玫瑰,露出一个格外纯良的表情,“可是我不想你活,相榆。” 她想问为什么。 却来不及做声就被一剑穿透胸膛。 他嗓音清淡,如同初见那般。 “不杀了你,我做不了商竹药。” — 如今天下四分,西有西炎国,南有南明国,东有东陵国,北有北冥国。 西炎国处西方,以善战打响名号,早几任西炎帝在位时唯一的愿望就是统一。可面对这个问题,其他三国却奇异的保持统一战线,联合对付西炎帝。 现任的西炎帝倒是不同,内敛而温和。众人猜测这可能与现任西炎帝身子不好有些关系。 毕竟往任的帝君不是战场以一挑百,也是以一挑十的水平。 西炎的好战是刻在骨子,刻在规矩里的。 可却选了个身子骨不好的人做帝王,而且还是个性子温润的君王,倒也是引起不少人的猜疑,莫不是找了个傀儡帝王。不过是是非非,相榆也暂时不清楚。 东陵国是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东陵国与其他三国交界处最多,按常理来说最容易边境发生战争的国家却是最热爱和平的一个。 凡事都是能忍则忍,能退就退。相榆都怀疑他们国国君说不定还有个培训班,选出来的都是脾气好的老好人。 像外人口中的商家便是东陵国的世家之一。 东陵气候宜人,经济繁荣。国民安居乐业,国君爱民如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相榆看来是最接近于自己了解古代的一个国家。 南明国因神药谷而发家,从一个不到五十人的门派发展到一个国家,靠得不仅仅是医治天下的药,更在于蛊和毒。 医者善医亦善毒。 南明国沿海和海洋中的海妖族相处甚好。 北冥国是四个国中最低调的一个国家,也是最神秘的。处于北方高山之上,四季风雪,北冥国人天生就拥有雪白的皮肤。 凭借机关占卜闻名,在四国中占有一席之地,传说北冥国内三岁顽童都会算命,百姓更是人人皆要学习占卜星象的程度。 “哦。” 商竹药只回给相榆一个冷淡到不能再冷淡的字。 “就算是王子皇孙又有什么好怕的?能奈我何。” 这就是化神期的自信吗?爱了爱了。 故事从仙门大比开始,男女主将会在这里迎来初见。 说实话,相榆还挺好奇商竹药会喜欢上的女子。 — 仙门大比前还有个见面会。 作为剑宗的代表团自然被邀请参加,到了场,全靠沈玄在给相榆科普,“看到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子了吗?” 相榆看了眼被人围在中央的女子,自顾自咬了口李子,倒挺脆,嘴上答道,“嗯。” 女子皮肤白得过分,身着类似敦煌风的素白霓裳,露脐却风雅肃静,她手上翻着一本书,在这般热闹环境下能看的进书,相榆还是很佩服的。 芊芊素手划过书页,女子抬起一双清冷不染情感的眸。 “她叫北冥韵,家中排行第四,是北冥国的四公主。” 相榆来兴趣了,“那个会算命的国家?她既是公主想来算命之术更不错。”说完又啃了一口李子。 不知哪里一声嗤笑传来,相榆觉得这种作风的也就她小师叔独一份了,可没想回头,是个陌生的少年,“算命可小看了她北冥家了,机关占卜可是算命比得上的?” 说话的人看向自己,女孩倒也没有尴尬,微笑道,“不好意思,是我愚昧无知了。” 见女孩长了张乖巧的脸庞,少年勾起唇角,“小师妹师出何方,我怎么从没见见过?” 女孩留着齐刘海,一双圆润的眸子透亮乌黑,披肩的长发扎成两个小丸子,蓝色的蝴蝶流苏两边各夹了一对,年纪看着不大,又是一个陌生 4. 更吹落星如雨(一)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师兄,有事吗?” 少年靠在美人塌上漫不经心的翻过手中的讲义。 掌门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出现于镜中,和蔼的问道,“阿尧,听说你们昨日到了蓬莱,这一路可还顺利?” 谈及此处,商竹药回想起,陈述说。 “木偶傀儡,沸人散,有人要针对剑宗。” 他在每个人房间内都下了禁制,如果不是自愿跨出房门,外面的人是进不来房间的。 商竹药也是好久不了解门派间的爱恨情仇了,若不是有人刻意想搞剑宗,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对于商竹药的话,掌门嘘息了一声,“那事我听说了,我自会解决,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商竹药渐渐明白过来,他这师兄看似过来询问自己,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对方不挑了明白说,商竹药自然是不介意装傻,问,“除此之外都挺好,至少都还活蹦乱跳的不是?” “活着是自然,除此之外呢?” 商竹药:“除此之外,师兄如此关心我,我自然会督促师侄们好好练功大放光彩,也算不负师兄的期待。” 掌门总算是听出来了,这哪里是听不懂话,这是要自己这个老狐狸挑明白目的啊,他吹胡子瞪眼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想问我的徒弟!我那恋爱脑小徒弟!” 商竹药确实听过苏榆恋爱脑的传闻,只是传闻从何而来从没了解过,或者说,商竹药压根不关心这种事情。 “你是不清楚啊!她上次是怎么和我说的,说那男的在她饥寒交迫时给了她吃的,她觉得人家是个好人,要和人家处对象。 这也就算了,可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一个普通的连榨菜都没有的白馒头,她就感动得死去活来!你说我给她的零花钱也不少,她香囊中的银子半点没动,这哪里是饥寒交迫,英雄救美?分明是她一厢情愿! 那男人也不是个好人,知道她的身份后就跑了,她就一根筋在等人家,结果等是等来了,只不过来的是对方娶妻的消息。 唉——你说,我这徒弟也不缺衣少食的怎么到了外头,一个馒头就把她给吸引住了? 你说……那白馒头究竟是有多好吃?” 商竹药也沉默了一会儿,恋爱脑到这个境界的,属实也没谁了。 一想到,苏榆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商竹药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想被个小女孩缠着。 他刚想开口和掌门说这事,就听掌门八卦的问,“听说,我那个小徒弟在追你啊?” 被掌门先发制人讲出来,可见的商竹药脸色都沉了几分,声音冷冰冰而又笃定,“不知道,不过我是肯定不会喜欢上这种恋爱脑的。” 掌门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在他看来,喜欢些不靠谱的男人不如喜欢阿尧来得好,所以他倒还挺喜闻乐见的,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哎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多管了,但是我已经下注黄金十两,赔率一比十呢。” 商竹药对这种无聊的事更不感兴趣了,“没事的话,师兄可以走了。” 掌门凑近几分,好奇的问,“阿榆也是好久不见了,你让她来见见我呗?” 商竹药回绝道,“她去参见仙门大比前的见面会了,等晚些时候她回来了,我让她给你回张通讯符。” 后面的一些掌门全都没听清了,只是听到见面会三个字他立即脸色一变,音调徒然提高,“见面会!?” 商竹药不觉得这种众多宗门参加的见面会出什么事。 武力高超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魔界的人混进来了都要被打个三轮的地步,更何况是他那个恋爱脑法力弱的小师侄? 等下…… 商竹药后知后觉得接上他师兄的顾虑了。 眼见的,掌门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可以让她去参加这种打着见面意图的相亲会啊!你这样不就是放虎归林,而且还是很久不恋爱的饿虎啊!” “她……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商竹药也是想不到这种见面会竟然对于苏榆来说也是暗藏杀机。 掌门幽幽的声音如同魔咒从镜子里穿出来,“她可是一个白馒头就可以换走的人。你说那白馒头该有多好吃?” 辟谷多年不吃东西的商竹药:…… “你快点吧!”掌门催促道,“也许还有一口气留着。” 还真就,保证她不死就可以了。 商竹药刚出门拐了个弯就看见匆匆忙忙的沈玄,险些被他撞到,他微微皱眉,不会是她还真出什么事了吧? 沈玄说,“我也是遇到了熟悉的人聊了几句,一扭头小师妹就不见了,我正想去找,我师父那边出了点事,小师叔我得回去一趟,十万火急,我想着小师妹待在那里还算安全就先回来了。” 可沈玄没有从商竹药脸上窥见别的表情,只是单纯的,不带多余情绪的开口。 “沈玄,在外的身份你先是师兄后是师父的弟子。 你将同门一人扔在外是错一,不告知同门便走是错二,没有尽到在外师兄的责任是错三。 我不骂你,更不会打你。只是希望你知道,何为该做,何为应做。下次可别再犯这种错误了。” 沈玄也是被说得羞愧,低头道歉道,“对不起,小师叔。” 商竹药没多说话,和沈玄擦肩而过,“我去接她。” 沈玄抿了抿唇,点点头,“回门派后,我定会亲自上门给小师妹道歉。就此别过,小师叔。” — “客官想买点什么?” “什锦糖可有?” “回客官,想要什么味道的。” 商竹药不住为何想起故事里的白馒头,也是随口一问,“白馒头味的可有?” 这可给老板给整笑了,“客官可真幽默,白馒头味的我这没有,但这水果味,辣椒味,香菜味的可应有尽有。 这又不是什么战乱年代,这白馒头可没味道,大部分商家卖的白馒头又硬又干,客官这样爱吃白馒头的勤俭之人倒是少见。” 商竹药蹙眉,矢口否认,“不是我爱吃。” 老板是个人精,赶忙笑道,“那便是道侣了喽?小仙君气度不凡,一看就法力高超,没想到还是一个钟情之人。” 商竹药面无表情的回道,“我没有道侣。” 老板笑容更胜,“那更好了!” 商竹药:伤害不强,侮辱性极强。 老板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打的的传单一股脑的全部扔到商竹药的手上,“早说没有嘛,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这儿什么姑娘都认识!” “你看这个,北冥国的第一美人,知书达理,端庄贤淑。” 老板一边说一边拿起传单介绍,商竹药彻底服了,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吐字道,“不用了,我有心爱的女子了,我买完糖就去告白。” 老板抬头,不悦道,“不早说。”商竹药手中的一打传单被老板很快的收起来,不过很快,老板又笑着转过身,“我这还卖鲜花了解一下?” 商竹药:“不用了她过敏。” “那礼盒包装袋了解一下?” 商竹药:”不用了,她勤俭持家,最讨厌铺张浪费了。” 最终,商竹药拿着一袋简单的什锦糖从店铺中出来,他回头,看向店铺的名字后,陷入了沉默。 在糖铺最前面有两个花掉的字,如果仔细点看就可以辨别出全名:婚庆糖铺。 怪不得,那老板又是相亲又是鲜花,这一条龙服务,是一点钱都不给外人赚啊。 “你沈玄师兄有事,他给你的赔礼。” 商竹药看到少女落寞的背影时,不由得为自己买的糖点了个赞。 不过,他可不想让他这个恋爱脑小师侄误会自己对她有什么不同,干脆借了沈玄这个名头送给她。 所幸,他这个师侄倒也好哄。 想起掌门所阐述的事迹,商竹药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货有没有又为哪个白馒头感天动地。 “见面会玩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比如又给你送你最爱的白馒头的人。 不过商竹药自然不会把话说得太白,留一些空间让对方发挥。 相榆也没有避讳,反正都是些日常的问题,相榆也不觉得自己会说错什么话。 “食物和美酒都很不错!我最喜欢吃里面的龙井虾仁,还有烤鸭其实也不错,甜品的话一般般。早知道刚才应该先带小师叔去尝个味道再走的。” “不用,我早已辟谷。”商竹药没想到聊了很多,相榆说得竟然都是吃的,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谎。 可细想一下,恋爱脑眼里的吃的?难不成是男人…… 龙井虾仁,龙井是什么?茶。 说明她看上了一个茶里茶气的男人。 烤鸭?不会是…… 咦—— 至于甜品一定就是嘴甜的男子,只不过一般般的评价说明她看上了三个人,而嘴甜的那个人是她选中的备胎。 商竹药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静的外表下,却是波涛汹涌。 商竹药辟谷前流浪人间没吃过什么美食,修仙后更是不沾染人间佳肴,所以在他眼中,所有的吃的估计都是一样的。 相榆想起商竹药悲惨的童年,和上山之后的不吃不喝的勤学苦练。想来自己说的有多好吃,在商竹药眼中可能就和郊外的草一般。 “那比起白馒头呢?” 相榆很是奇怪,问,“白馒头?就是什么都不加的白馒头?” 这种问题,莫非……相榆明白了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说明什么?说明苏榆这个人可能很爱吃白馒头。 一定程度上,相榆算是真相了。 相榆想明白后,理所应当道,“那自然是比不上白馒头的。” 商竹药:…… 懂了,无论茶里茶气的男人,做鸭的男人,嘴甜的男人都比不上给你白馒头的男人是吧? —— 蓬莱仙剑大比当日,阳光明媚,旌旗迎长风而扬。 VIP席位上,留着齐刘海,穿着淡黄罗裙,带着白玉珍珠手串的少女打了第十个哈欠后终于等来了身旁人的侧目。 “昨晚没睡好?” 相榆又打了个哈欠,憔悴道,“把好字去掉。昨天一晚上没睡。” 昨天相榆刻苦钻研了一个晚上的剧情,就害怕不能给男女主制造一个刻骨铭心的初见。 毕竟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没有男女主的故事,她上哪找一个女主牌白月光来代替给男主的救赎,如何能完成KPI。 在十八号比斗场上,相榆紧张地看着体力不支的少年,不由得为女主捏了一把冷汗。 这被打得已然是伤痕累累,相榆沉默了一会儿,按照这个架势打下去,女主还不得直接祭天? 女主的对手是个两米的肌肉发达的大汉,力量型选手,女主胜在娇小速度快不错,可是力量上的悬殊终究无法弥补,更别提此时的女主才不过是个炼气的小白。 大汉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战意,他拿着锤子,指向血泊中的少年,质问道,“你可认输?” 按理来说,剧情上明明白白得写着女主几秒后将会逆袭的剧情,可是意外就是那么发生了,女主认输了…… 相榆震惊了,等下,女主你再坚持坚持就可以开大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 哦不对,你走了我小师叔还怎么办啊?他还怎么被你坚强不屈的品格所吸引啊—— 商竹药余光观察相榆很久了。 他皱眉看向十八号比斗场之中的二人。 一人,瘦骨伶仃的,不高,还很菜。 另一个,二百斤的壮汉,络腮胡,啤酒肚。 他真得很难猜测出他这个恋爱脑小师侄到底看上了哪一个。 躺在血泊中装死的的沈栀雪听到大汉问的这句话差一点眼泪就下来了,大哥啊,我总算等到这句话了,再不说的话,我这脸上的擦伤就快好了哇! 身为女主的沈栀雪颇为庆幸自己昨天采购了血包的明智之举,这样也不算违背剧情逻辑还可以成功退赛,完美。 该死的剧情,谁TM要和一个陌生人谈恋爱啊? 有钱有颜的我直接人生赢家了好吗? 听到自己输的那刻不同于任何一个垂头丧气的人,甚至说她满脸血污的脸上的笑容比赢了的大汉还要灿烂,她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上下摇晃着贺喜道,“恭喜你啊,晋级了!”就差给对方磕一个了。 大汉一脸茫然的看着本该气息奄奄的少年突然回光返照的从地上蹦起来还跟他说恭喜,他怀疑道,这人该不会被自己打傻了吧? “啧。”是商竹药发出的声音。 察觉到商竹药的目光也看向了十八号比斗场,相榆不由得喜上眉梢,看来就算女主认输了,剧情依旧没改变,男主依旧注意到了女主,这个时候,相榆觉得需要自己添上一把爱情的火苗。 她若无其事的开口,“小师叔,你看那人虽然输了,但能心胸开阔的庆祝对手,这说明什么? 说明此人心胸开阔,有次等格局的人真是少见。” 然而,迎接她的是商竹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呵。” 心胸开阔?此等格局? 恋爱脑不愧是恋爱脑,他师兄来了高低都得给磕个。 明明只是一个字,但是相榆听出了千言万语的嘲讽。 一字胜万字。 他冷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看你确实应该先看看脑子,这已经不是眼睛能解决的问题了。” 相榆:?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看起来,我半个字都不懂。 “小师叔,这是在夸我吗?”相榆挽起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看向商竹药。 如果是阴阳怪气就算了,可是偏生人还大大方方承认道,“嗯,我是在夸你。” 商竹药:我夸你恋爱脑我夸你眼睛瞎。 商竹药实在不明白了,这炼气大圆满的连个炼气三层单纯磕了药才勉强维持炼气五层的人都打不过的菜鸡是怎么让相榆另眼相看的。 更别谈一提结束,那装死的人开心的蹦得三尺高的景象。 她究竟是看上了他的啥啊? 图他小身板? 图他年纪小个子矮? 还是图他法力弱,吃软饭? 商竹药只是沉思了几秒,身旁的相榆已经下场捞人了。 相榆:女主,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沈栀雪没理会旁人鄙夷的目光,正打算离开比斗场的时候,被人给拉住了,嘿,这人还真眼……熟,竟然是剑宗的人! 女主一看到相榆的那张脸就想起,见面会上和这位小师妹一起离去时的绝世美人公子,就凭借她二十八年的小说经验,那绝对是男主无疑。 只可惜她是条咸鱼,而不是励志三郎。 她过着好好的日子不要,她真是疯了才去走什么虐恋情节,本摆烂人除了摆烂别无她求。 但是,这位传说中的恋爱脑小师妹显然不是那么想的,“拿剑,再来一场。” 她声音不大但是铿锵有力的让沈栀雪梦回大学军训时严厉的教官。 沈栀雪弱弱推脱:“不用比了,我输了。” 沈栀雪刚想随机发挥几句台词,装个13,没想扭过头,对阵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汉,极为难为情得说道,“我弃权,我吃了违禁丹药才赢的。” 莫名被厄运砸中的沈栀雪:…… 什么!? 为什么本该下班的我还要工作! 哭泣QAQ 她泪流满面的看向眼前黑色长发,齐刘海看起来极为乖巧女孩,委屈巴巴说。 “姐姐,你放过我吧!” 少女蹲下身,鹅黄的衣衫搭配着绯红的发簪,她柔夷素手执着方帕小心得擦过沈栀雪脸上的血浆,盈盈一笑,“可以哦,不过你可不能再摆烂了。” 看似温馨的场面在商竹药眼中就是…… 这感天动地的恋爱脑 恋爱脑的人还有救吗? …… 不理解,不祝福,但尊重爱情。 不上吊,不跳江,你开心就好。 商竹药还没明白:白馒头到底好不好吃这个问题。不过,他现在可能也不需要明白了。 毕竟,恋爱脑的世界,他怕是这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 哪怕是在路边捡到的垃圾,在恋爱脑眼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相榆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成功救下女主,保住了她晋级的名额。 浑然不知,这心细擦拭血浆的动作在男主眼中这是多么郎情妾意的一幅场景。 “我带你去见我的小师叔,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沈栀雪:不要哇!我只是个咸鱼惹谁招谁了。 但是,对上商竹药冷若冰霜的脸庞, 5. 更吹落星如雨(二) [] 她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对不起,可是这钱不够。” 沈栀雪:对不起,我也不想打破这么感动的氛围,可确实我家太偏僻了,这钱不够我回去。 商竹药的手指扣了扣一旁的茶几,几束梨花摇落,少年人看了眼天空,玩味得反问,口吻却是慢条斯理。 “怎么、还要为你负责一生?” 别做软饭男了,人要靠自己奋斗而不是吃女人的软饭。 商竹药觉得自己说得有够含蓄了。 “成功是靠努力奋斗出来的,你应当明白我所说的吧?” 明白,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对于常年被升职加薪道德绑架,拥有画饼老板的沈栀雪来说,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回家,哦不,成功是靠努力奋斗出来的。 不过在奋斗之前,沈栀雪还是想先摆会儿,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没路了再奋斗也不迟。 沈栀雪拿着商竹药给的钱直接上路了,开口就是,“师傅,这钱够带到哪儿就带我去哪儿,最好偏僻一些,我最近要避避风头!” 听得人大叔惊骇道,“你这惹上什么人的我不敢带的!万一、万一连我的命都赔进去怎么办,不行的,不行的,你下去吧。” 既然如此,沈栀雪忍痛的摸出自己荷包压在大叔手上,“我出两倍钱,现在就走!” 大叔转忧为喜,一改之前犹豫,此刻满面春风道,“好勒,您要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一定生死相随!毕竟我这个人呀,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沈栀雪:…… 快到相榆上台了。 想起上一次那么紧张还是在运动会被突然告知要跑一千米的时候,相榆就颇有些感慨。 相榆想起还未曾使用过的魔界法宝都扔在角落里堆灰。也是近几天,她发现了个可以把魔气直接转换为灵力的高阶灵丹,一早就给自己吞了颗。 “100号比斗场,相榆对阵向闻时。” 相榆跨上比斗场就不仅仅代表着自己,更多的是代表剑宗,虽然她压根不是剑宗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有着一种坚定的团魂。 比斗前,双方有个放狠话的环节。 名叫向闻时的男子长了张粗糙的面容,四十多岁,气势汹汹的拿剑指向相榆,“跟我比剑,放弃吧,天下第三剑的称号注定属于我!” 为什么是第三剑,因为第一第二都有人了。 向闻时的发言让周围看戏的人开始鼓掌起哄,相榆倒也不是那想和对方争剑,中规中矩以和为贵的发言,“剑宗规矩,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商竹药茶色的眼眸盯着相榆的比赛多了几分幽深。 毕竟死了可不行。 “好个比赛第二,你就等着哭鼻子回家吧!” 比赛开始,向闻时就不由分说提剑而来,相榆换算成的灵力如今不过才金丹初期,匹配上的人却是金丹大圆满,锋利的剑裹着浑厚的灵力朝相榆的面部落下,相榆下意识拿未出剑的剑鞘挡下了第一招。 不得不说,这向闻时有够阴险,女孩子最重要的脸蛋成为他开刀的第一下,要是相榆挡下倒也还好,可若没挡下……这张脸估计就废了。 相榆也是第一次实战,能够反应过来挡下第一招已实属不易,更别说是多打了,一直就落在下风。 向闻时一点也不顾男女差别,所使的招式都是力量大的类型,相榆只能不断躲避,还好上天虽然没给相榆金手指,但躲避上点了技能点。 终于,趁着一个向闻时的漏洞,相榆赶忙拔剑,一手拿鞘顶招,另一只手吃力的点到了对方的胸口。 一招结束,相榆后退了三步,于此用时她拿剑鞘的臂膀直接折了,剧烈的疼痛让相榆不禁咬牙才没出声,满额头的冷汗,关键对方此刻只不过是出了点皮外伤,而相榆黔驴技穷。 相榆喘着粗气,都想好要放弃了,可是对方却没给相榆开口的机会,捂着受伤的胸口,向闻时笑了,“多少年了没人伤害我了,小姑娘你很大胆,不过,大胆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招牌绝技——百剑归尘!” 相榆的嘴巴像是被人控制住的发不出半分声音,只看见对方手中的剑漂浮空中开始不断的分化,一剑化二,二剑化十,直到化为百剑那刻,相榆仿佛被人遏制住呼吸,耳鸣声让周围一切声响远去。 海水灌注口鼻的窒息感重新涌上相榆心头,这一刻,相榆清晰认识到一点,向闻时是真得想让自己死在比斗台上。 可是她宛若被掐着脖子发不出半点声响,唯一可以做的只是握紧手中的佩剑。 百剑归尘是吗?相榆没听过,但好像听着还挺厉害的,这么想其实死在他剑下也没有太丢脸,只是这次死后她还会不会有机会,她不知道。 只是自己这个炮灰未免死得也太早了。 她不认命的握紧手中的剑,眼中的坚定愈发笃定。 —— 君城莞没有住进天字阁虽然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对仙门大比的期待。 这不这天一大早就背着阿公出门了,他头上依旧带着斗笠,可惜隔着层白纱看人比赛总归太不爽了些。 他依旧穿着火红的衣衫,如同夏天绽放灿烂的花朵般妖冶,在观众席中,他百无聊赖的看向长老席位那边。 西炎国来的是君城莞的太傅,见太傅大人一副游离在外在观众席间疯狂搜索的样子,君城莞无聊得打了个哈欠,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出来玩,太傅就要出来找人。 不过这次,君城莞才不会跳出来让太傅发现,他给自己偷偷报了名,他要等太傅在台上认出大放光彩的自己才好呢!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君城莞等得比赛都快结束了还没有自己的姓名,他这时才拍裤子而起,自己出来混用的都是化名,所以他等了半天君城莞的名字能有人才奇怪嘞! 不过,行走江湖,他给自己起的化名又太多了,他一时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用哪个化名报名的。 所以他特意找到裁判要来张比赛单子,照着自己曾有的化名一个个找下去。 王大柱?没有。 刘春梅?没有。 …… 向闻时,诶,有了! 君城莞立刻锁定了比斗场朝场所飞奔而去,而到了现场就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大汉对打的场景。 而且这个灵动的少女他还有些眼熟,好像之前见过。 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台的时候,这个时候,在台子附近的他几乎是最早察觉到不对劲的,可是比斗场有规矩,倘若自己贸然上场此生都要失去比试资格。 但是自己再不上台恐怕这位姑娘性命堪忧啊…… 虽然君城莞想要扬名立万不假,但是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可不会犯傻。 他立刻从袖口中抽出在外备用的唢呐,第一声唢呐声响宛若凤凰长鸣,惊得周围观众虎躯一震。 “诶,那带着帽子的人是谁啊?” “这唢呐声吓俺一大跳!” “裁判朝他走过去了。” “旁边剑宗的小姑娘和大汉打得正好,他在一旁唢呐助助兴怎么了?” “这话可就外行了,这人可是乐修,以乐为声,以声伤人,这便是音修,不过,这音修大部分不是弹古琴就是吹长笛的,吹唢呐的倒还是没见过!” 君城莞这一遭也是惊动了VIP席位的各位长老们,还不等长老们发言,本来在位子上坐的好好的商竹药已不见踪影,而西炎国的太傅朝自己身旁站着的女子递了个眼神,指着人问,大笑道,“嘿!你有没有觉得,这人还挺像我那个笨徒弟的。” 站着的女子:“太傅,有没有种可能他就是。” 太傅打量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但看着比我那个弟子聪明多了。” 站着的女子满脸问号:可是连脸都没露出来,您是怎么看出聪不聪明的? 100号比斗场,两人的战斗还未停止。 百剑归尘的光芒刺眼到附近的观众都不由得避开眼睛,而靠近中心的相榆拿剑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自己其实不怕输,只是不明白炮灰为何就要一败涂地,一事无成? 这不是自己的命,相榆的命就是不信命。 天道安排她被抱错,好不容易认回爹不疼娘不爱,哥哥只会心疼养女,多年的竹马也在订婚宴上承认他爱的是养女。 天道以为她会嫉妒,可是她压根就不在乎,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已经弥足珍贵,为何还要去肖想些别的,她只要不犯错,最后的家产分割必定有她的一份。 可是天道不允许她不作为,于是她就被疯狗竹马推下了游轮。 “一直以来,我都不曾去争过什么。因为我知道很多时候,活着就是上天最好的馈赠。” 所以那时,她才会对沈玄说,为什么不可以向阳而生呢? 因为那时她就明白了。 人生而残缺,万事十之八九难求得如意。 她于不幸中寻找万幸,又在万幸之中遭遇不幸。 花朵会凋零,也会绽放。 天空会阴沉,而又天光大亮。 “剑来!” 周围离得近的观众席已经在惊叹了,“这小金丹其实已经不错,可惜了对面这实力碾压啊。” “是啊。” 百剑归尘是吧,我破给你看! 相榆双手合十,最后一丝魔气都被转化成灵力,她的修为从金丹一路直升金丹巅峰,才堪堪停下。 “你倒是越来越让我感到兴奋了。” 向闻时粗糙的面容笑得满脸褶子,阴翳而又歹毒,“不过到此为止了。”我的小太子。 最后五个字向闻时没有说出声,百把剑朝相榆袭来,这一刻,君城莞被裁判拉下斗笠,少年的面容显露在众人面前。 波浪卷深红的长发如烈火般灼目,黑色的眸子看向观众席,与太傅旁的站着的女子对上视线。 君城莞眼中是压不下去的惊骇,这是…… 红发黑眸,西炎皇族。 这少年竟然是西炎皇族! 女子眼中的玩味一闪而过,“太傅,小皇子看来很惊讶见到我们呢。” 在金光之中,只看见女子清瘦的身影立在中央,行剑如流水般,但还是不敌飞速穿行的剑影。 突然,暗处的一剑直直穿透她的胸口,她的罗襦绣裙是几天前买的,她很喜欢的鹅黄色。 此刻鹅黄的衣裳上晕染开一片赤色,她唇角带血亦衔笑,手上的剑却没有停,她攥着昔日觉得都提不起剑,把最后一把可以挑开的剑影拿剑挡下。 那日,是春日将尽的日子。 她曾想过等到了夏天,她一定要去北冥国看看那里的风光,毕竟这天下之大,她还有那么多没看过。 不过,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无力的向后倒去,却没想被一只手接住,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带着茶香的怀抱之中,少年的指腹很轻的擦去她唇角的血,随即他抬起眸,看向对面的向闻时,郑重其事得扔下一句话。 “比斗暂停。” 裁判这边才抓住一个在台下搞动作的人,那边人带队长老已经上台了,他疾声提醒道,“蓬莱有令,除非认输,否则不死不休。” 商竹药看了眼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没有半点犹豫开口,“不认输。” 她站了那么久生死一线都不愿意说不认输,他又怎么会替她开口认输。 裁判也是有火气的人,语气颇为阴阳怪气道,“那……还请商长老下台不要妨碍选手间的决斗!” 商竹药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如今蓬莱武力高超长老众多,裁判还真就不怕得罪他。 她不想认输,可倘若不认输,竟然连比斗台都下不了。 他脑海中想起当时她问自己的问题。 就我和小师叔吗? 万一遇上了歹人,小师叔双拳难敌四手,我被人掳走了可就不好了。 当时少女言笑晏晏,眼中是藏不住的狡黠和灵动。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怀里的少女如破碎的瓷娃娃,面色苍白到 6. 更吹落星如雨(三) [] “诶,小师妹你要去哪儿?” 相榆后知后觉意识到身体的全身酸疼,特别是胸口处,好像被人插了一剑似的。 “你大伤未愈,还是不要下床了,省得给小师叔和我们添乱。” 相榆面无表情的告诉王廉,“哦,那可惜了,我不下床才是添最大的乱。” “快扶我起来,不然你……大概就没师叔了。”相榆字斟句酌的开口道。 王廉大脑停止思考了几秒,很快彻底宕机了,他颇为艰难得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找商竹药。” “不然,他会死。懂吗?” 这一刻相榆直呼商竹药名字都引不起王廉注意了。 王廉巴不得自己多几分力气,背着相榆他急匆匆的来到楼下,却突然驻足,为难说。 “可是,我也不知道小师叔去哪儿了。” “那就去城主府。” 王廉没反应过来,“我们去城主府干吗?小师叔又不在那里。” 相榆:“蓬莱官方所做的任何事若是没经过城主府批准是不可以执行的。所以去城主府是目前来说最省时的行为。以及,你跑慢点,我伤口要裂开了。” 王廉:你不懂,小师叔要是出事了,别说你这伤口,我的心都要裂开了。 王廉没好气道,“别那么娇气,忍着点哈!” 相榆认真问,“你可以一直憋气不呼吸吗?” “不能。”王廉犹豫都没犹豫的回答。 相榆无情道,“所以你有什么理由让一个病人忍着。” “我的小师叔要死了。” 相榆:…… [系统任务发放:拯救男二be结局,剧情已发放,请宿主接收。] 相榆还没反应过来脑海内响起的机械音,一大堆记忆又如乱码进入她的大脑里。 她的视角是一个名叫温的小男孩。 在这个地方,女尊男卑,男子没有上座吃饭的资格,也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 温的母亲是神药谷里医术最好的一位神医,一双妙手更是独创回春针法,可惜温的姐姐并没有天赋,眼见的针法要失传,温这个不受重视的儿子进入到了母亲的眼中。 那时的温才不过五岁大,连字都不识多少的年纪就被母亲逼迫着去背人体穴位图,若背不对,就是一顿针法伺候。 母亲每次扎的时候都把温关到一个小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温被蒙上双眼,母亲冰冷的声音如同蛇吐着信子纠缠在他耳畔。 十指连心,就扎温的十指。 她的声音是带笑的,“阿知,你要记住母亲永远爱你。” 没有人比一位神医更懂得让人痛苦于无形。 温疼的晕了过去,一觉醒来,他的十指失去了知觉,对上母亲希冀期待的笑容,他没有哭更没有闹,而是扬起唇角,用乖巧的语气开口说。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会让母亲满意和开心。 “母亲,我们去背书吧。” 七岁那年,温学会了施针,可也是那一年,母亲离去了。 她死的时候就像是被折断双翼的蝴蝶,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她死的那日,温没有哭,反而是勾起唇角,笑着看向墓碑,“母亲,我给你背穴位图好不好?” 可惜,再没有人回应。 母亲走后,温和姐姐被舅舅领养,温经常被舅舅家的妹妹们欺负,给温穿女装,可温从来都不哭不闹的,反而是笑容灿烂的看向欺负他的女子们,“好看吗,妹妹们?” 少年本就唇红齿白,长相精致,涂上红妆穿上罗裙后,更是有种雌雄难辨的美感,他笑语盈盈的眸子平静的对上那些个女子们,毫不害臊的扬起红唇颇为认真道, “我觉得这个颜色太深了,下次换个浅色的会更好看。” 他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或者说,像他这样的人怎么敢奢求多余的灵魂和尊严。 直到那天,他姐姐来找他了。 十六七的少女正是年岁最好的时候,学会了打扮,开始如花骨朵绽放般展露姿色,论容貌,温继承了母亲所有的优点,一双水蓝色的异瞳更是漂亮的令人羡慕。 少女藏不住眼中的嫉妒之色和厌恶,像是极力忍耐着,逼迫自己和这位亲弟弟说话,“母亲的针法快点给我!” 她开口话语里是藏不住的急躁和迫切。 少年很少见姐姐来找自己,多半的时候,记忆里的姐姐会出现在欺负他的那堆女子后面,冷眼看着自己被欺负后,露出嫌恶的神情看向自己。 少年听到这话,神色一愣,水蓝色的眼眸透露着不解。 姐姐好像没有几分耐心,直接掐着少年的肩,恶狠狠道,“艹!我让你把母亲教你的针法交出来听到了没有!” 少年似乎是被眼前的架势吓到了,说话都慢了不少,他抬起眼眸,很是认真道,“可是……” 他侧头,指着自己的脑袋,缓缓咧开唇角,“姐姐,这些都在我脑袋里诶。需要,我挖出来给你吗?” 他双眸宛若深海,看着落荒而逃的女子,脸上笑容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讥讽的微笑。 站在夕阳落日之中,他孤独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长到可以望见小时候的他,也曾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少年郎。 长大的男孩的相貌相榆就看不清了。 他上学了,以姐姐的陪读身份上的学,却学得比姐姐要好上许多,年年第一的成绩让舅舅也逐渐注意到了温。 温破格成为神药谷第一个学习医术的男子,十八岁那年,他拿到了行医资格证,却因男子的性别而被人们歧视怀疑。 一直等到蓬莱的仙门大比,他看到了他扬名天下的机会。 尸僵病。 灭城之病。 感染性极强,一旦感染者三十天内必死无疑。 记忆到这里就被打断了。 也没有说怎么个be结局,就相榆看下来,也许是温这小子为了名声去治病结果病没治好,自己不幸染上了病。 不过孰是孰非,她也得见过真人才好说话。 她睁开双眼,此时王廉已经敲响了城主府的门。 管家从门内探出个脑袋,“你们所为何事前来城主府啊?” 王廉赶忙把商竹药的事情和管家说了一遍,管家年迈的眼睛微微眯起,还是警戒地把门往外推了推,扔下一句话,“等我问过城主再来禀报各位。”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廉吃了个闭门羹,背着相榆神色也是可见的难看,“这都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就直接关门外了,这蓬莱的待客之风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远处御剑而来。 相榆眼睛都没眨就见两位直接把城主府的门……给砸了。 相榆沉默了几秒。 王廉也是一整个目瞪口呆,“艹,我怎么没想到!” 相榆:…… 作为新时代的二十四好市民,相榆表示冲动是魔鬼,赔钱会流泪。 反应过来,相榆也立刻指挥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进去吧。” 蓬莱有主,其名为浔,传闻浔之爱妻名满天下,其妻爱海棠,于是一年四季,海棠飘香。 相榆被王廉背着,一踏入城主府就看见了大片的海棠林,可是海棠树种的密集,一时竟然如同走迷宫般弯弯绕绕走不出个头来了。 “不对……王师兄有没有觉得我们一直在绕圈子?” 相榆的话语也是让王廉停下脚步开始思考起来,“你是说……我们迷路了?” 相榆面无表情回答:“嗯,也许是的。” 王廉有些无奈的挠挠头,“那这可怎么办?这城主府看着不大,怎么进来才发现那么难以琢磨。” 看着不大,可绕了那么多圈都不见尽头。 相榆也是猜测,“我们会不会进入了某种阵法之中?” 相榆只是在记忆里有点阵法的皮毛,仙侠世界嘛,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 王廉在最近的一颗海棠树上看见了花丛中被花朵所遮掩起来的光阵。 可紧随其来的问题就是——她和王廉都不是专业的阵法师啊。 两个剑修只能大眼瞪小眼,期待奇迹出现了。 相榆让王廉放自己下来走路好了,背了许久,相榆也察觉到了王廉体力的不支,也不好意思让人多背着,反正也出不去,她就伸手往旁边的海棠树一扶。 结果海棠树直接一闪避开了相榆的触碰,看着偌大的一棵树的躲避,相榆惊 7. 落花时节又逢君(一) [] “你凭什么那么说?”脾气暴躁的苗淼当即立断道,“你之前见过城主吗?还是他是你亲爹啊,你知不知道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苗淼也是真的担心宋温有个三长两短,毕竟相榆的话一旦是真的,那么对于宋温来说,十分不利。 所以比起相信,苗淼还是选择持怀疑态度。 苗淼的话也是让北冥韵眉头一簇,话是刺耳了点,作为多年的朋友,北冥韵自然能明白苗淼担心宋温的心情,可是的确,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她们这一路过来充满了太多的巧合了,导致这一切巧合巧到她们忘记去思考一个问题。 倘若城主府早就知道了呢? “很简单,你们所住的客栈是城中心的那家客栈吧?你们可还记得那块什么店铺最多?” 见面会上相榆了解到的,不是什么私密消息,但凡愿意去了解一下的都会知道。 北冥韵颇为配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药铺。” 对上苗淼不解的眼神,北冥韵解释道,她随行的弟子最近生病了,她本来想去找个大夫过来给看看病的。 “结果……”北冥韵难得露出怀疑人生的神情,苦笑道,“没人告诉我那周围的药铺竟然多到有十五家,我才刚踏进一家门,就被另外十五家药铺的老板评价这家药铺的缺点,整整十五遍,缺点从店小听到了老板不举所以医术不高明。” 苗淼虽然知道此时说风凉话的时候,可还是没忍住插嘴道,“先治其人,再治天下。一人不举,何以举天下?” 相榆:…… 还是北冥韵拉回正题,“苏姑娘接着说便是。” 不料北冥韵话音刚落,相榆一口血就径直吐了出来,在北冥韵和苗淼惊异的眼光下,相榆拿手帕擦去血,“来不及多解释了,我先教你们破阵,我们赶紧从这里出去。” 北冥韵和苗淼对视一眼,很快达成一致,“需要我们做什么?” 海棠花落入青瓷花瓶里,喝茶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灿烂的海棠花林,露出了几分痴迷的表情来,“今天的海棠花好像开得还不够红,阿尧你说是不是要再红一点才好看?” 年轻人眉开眼笑的欢喜并没有在商竹药面前讨到半分好脸色,“看着敌人不战而退,林城主那么多年了,当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一样的恶趣味。 商竹药哪里听不出林浔那句话分明是要前来寻自己的师侄们死在阵法之中。 只不过,商竹药瞥了眼吐血不停的少女,眼中露出几分怀疑,这种情况下临危不惧,这可不像是个从小在门派里长大的恋爱脑师侄做的出来的事,她到底是何人。 相榆一边走一边吐血,吐得苗淼都胆战心惊的,“小乡……咳,你要不就别走了,我真怕你吐着吐着就去了。” 却见少女抬头,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血色都快褪去,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一脸平静,“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我看淡了。” 然而看淡的某人下一秒就把自己的香囊又扎了一个结。 苗淼也是好心宽慰道,“说实话,你们小师叔那么好看,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小迷弟王廉不服气道,“脸只不过是我们小师叔最拿不出手的一个优点而已!” 苗淼不信,“得了吧,他除了脸和实力,那张嘴得劝退多少姑娘?” 见相榆看了过来,苗淼说得更是起劲。 “我好朋友就是商竹药粉丝后援会的,作为十年的老婆粉,她每天都要给我来一遍商竹药语录。 打个比方,我说我口渴了,问她能不能给我倒一杯水,然后,她就露出三分讥讽的笑容带着五分玩味看着我,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我刚想吐槽,下一秒她就抬着笔直的腿把我脚咚在柱子上,结果用力太猛,她腿骨折了,我赶忙上前问她没事吧,她明明痛的不行还强装镇定,摸了摸自己的腿,激昂慷慨的拍着桌子,冷笑道,很好要是救不回腿腿,我要让整个神药谷陪葬。” 这些话相榆都没听商竹药说过,难道商竹药也有不同的版本,自己遇到的这个怎么和外面流传的商竹药不太一样呢? 一旦有了对比,相榆发现自己遇到的这个简直不要太正常—— 果然有句话没说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陪葬文学。 霸总文学。 果然还是毒舌文学深得相榆的心。 可能是和嘴毒的人待久了,相榆感觉自己都有些免疫了,因为商竹药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人长得好看。 而且,还是决定自己活下去命运的男主。 只是,相榆没想到剧情演进到男女主都完成相见了竟然还没有打开系统所说的那个技能。 不由得让相榆有些迷惘,难道是哪一步走错了吗? 相榆死都想不到的是,男主开局就亲手把白月光女主送到了千里之外。 剧情能走得起来那才是真的离谱。 一旁认真破阵的北冥韵随手抹去额角的汗,“阵开了!” 海棠花散去,本该有的庭院露出样貌。 “没想到阿尧还是这样的人?”听见林浔打笑的声音,商竹药已经藏不住想要刀苗淼的眼神了。 “呵——你要是想试试,林浔我不介意让你一起去陪葬。” 商竹药说的是真话,只不过,他也是高傲自大想不到林浔竟然狠到这等程度,“真可惜,林城主你要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林浔笑眯眯反问,“为何?” 少年懒散道,“不为何?只是若林城主是个女子,这等狠劲,怕是没有男人会不折服。只是我真得很好奇,我只不过是说了个名字,就让你如此惊慌甚至不惜给自己下毒也要让我中毒,林城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可不多见。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他茶色的眼眸荡开层层涟漪,笑意深处不见多余感情,只是冰冷的问候。 聪明人之间的问话往往不需要多余的话语,点到为止。 一个眼神的交锋,林浔轻轻一笑,依旧是反问,“很重要吗,阿尧?我们难道不是一路上的人吗?” 一样的被人抛弃过。 一样的被人看不起过。 一样的就算走到现在的位置却依旧身不由己。 “瑛娘死了。” 瑛娘是林浔的结发妻子,当初林浔还是书生的时候,曾上过剑宗乞讨,当时掌门让年纪相仿的商竹药前去给的钱。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记忆里的林浔,好像没有那么多的愁绪,那个时候的他,穿着破烂可是笑容灿烂,带着对未来的期许,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豪言壮志。 他说,以后要是做了官一 8. 落花时节又逢君(二) [] 宋温依稀记得,他方才还在客栈中救助百姓,可外头突然跑进来了一个人,嚷嚷着他老婆快生了,一把就把摸不着头脑的自己给拉走了,然后,一觉醒来自己就在这儿了。 “这里是……?” “城主府,别白费力气了,我都逃过九十九次了,还没逃出去呢。” 说完,那人又狠狠咬了口手中的苹果。 空荡的房间,窗户都是密闭的,只有几束光洒进阴暗的房间,在这样的环境下,正常人怕已经开始挣扎了。 可银白发的少年只是规规矩矩的盘腿坐下,没有再多说话。 许是脖子上的珍珠链得到屋内那人的注意,宋温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刚一扭头,对方又匆匆忙忙把目光移开。 “这是我出生时,父亲留给我的。” 少年闭着眼睛说道。 那个时候宋温年纪太小了,还记不住自己父亲的样貌,但是能让心高气傲母亲喜欢上的人,宋温想,父亲必然是个立于天地之间的大英雄。 “我不知道我是谁。”那人用身上布料拼接起的衣服擦了擦刚刚啃完苹果的手,回忆道,“但好像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宋温也是第一次来蓬莱,对于城主也了解不多,但是他不明白为何城主会抓自己来这里。 难道是因为尸僵病吗? “噗呲,你眉头紧锁的样子也太难看了吧!”不同于宋温本身就是个性子安静的人,那人显然十分聒噪,见宋温脾气好,也许是许久没有见到人来陪自己,开始吐槽道。 “我一开始被扔进这里的时候,已经没了记忆,但是不知为何,我隐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出去,所以我就逃,她们追,但每一次没跑个几米就被抓回来了。 啧,我还在想是那个混蛋把我抓起来的。” 对于宋温而言,既然是知道自己被困在城主府,那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一定是城主府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小丫头!” 宋温:?这个思路好像有点不对。 “我不就每次和她们抢饭吃吗,至于那么小气,把我关在这里吗!”女子起身在窗户边坐下。 “你快点过来吧,我观察过了,这个位置最适合抢饭。” 宋温刚想开口解释自己不饿,肚子就不争气的响了,也是,为了翻找尸僵病的古籍文献,他不夜不休,高负荷了两个晚上,这一放松下来,也到饿了的时候。 于是,宋温在窗户的另一边蹲下,这时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艹,这城主府看着不大,怎么我们还没找到城主!” 这火爆的语气,娇蛮的声音,一度让宋温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 直到,另一道清冷如月的声音落下,“苗淼,凡事欲速则不达,我们方才破阵,城主府内危机四伏,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阵破了,风停了,相榆觉得她又行了。 所幸她的王师兄虽然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心倒是很细。 只不过,相榆看着手中王廉刚折下的半截树枝,她到底应不应该告诉王廉,这树价值连城呢? 比起王廉的损坏公物,脾气暴躁苗淼刚才差一点就要把海棠花林给烧了,北冥韵及时出手拦下方才没有酿成大祸。 相榆对于北冥国的算命还真挺感兴趣的,于是开口问,“北冥姑娘,我听人说北冥国不论男女老少皆会算命可是真的?” 这也不是北冥韵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了,她方才打算回答,一旁的苗淼环胸,好整以暇道,“你们怎么老是喜欢问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啧,让我想想,上一次问这个问题的人呀,现在已经快被他家姐姐打死了。” 相榆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北冥韵,实在看不出来,北冥韵竟然有此等武力值。 北冥韵对上相榆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对方显然是误会了,赶忙捏了捏苗淼的手臂低声道,“苗淼别乱说。” 随机赶忙抬头,解释道,“那西炎国的小皇子是因为乱跑才被打断腿的,和我没有关系,北冥国内,人人都会一点占卜不作假,只不过。” 北冥韵倒也是会卖关子的一个人,话讲到一半,还真吊起相榆好奇心,“不过什么?” 一旁苗淼没好气道,“占卜折寿,懂不?所以一般人也没有闲工夫为了个非亲非故的人损耗寿元。” 原来这占卜是氪命的,怪不得见面会那天有人不惜一掷千金让北冥韵算命,而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那金钱据沈玄所说,够他过八辈子了。 相榆印象还蛮深,因为当时还听沈玄颇为羡慕说,他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北冥国的人。 现在看来八辈子的钱,不一定可以让人挥霍人间,但却一定可以让人风光大葬。 “冒犯了,我方才还在想北冥小姐占卜技艺高超,为何不算一卦,你们要找的人在何方,不知这占卜竟然会损人寿元。” 北冥韵摆摆手,轻巧道,“无碍,苏道友思路开阔,能想到常人所想不到的路,不过我倒是忘了,还有占卜这一法子。” 下一秒,相榆就眼睁睁看着北冥韵从她的衣袖中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水晶球,正当她还在想这水晶球如何使用时,就见北冥韵双手合十,将水晶球抛上空中。 然后,球毫无征兆的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房间内靠着窗的少年不由得扬起唇角。 虽然但是,相榆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就这? 这边相榆还在犹豫应当是什么表情时,苗淼已经开始笑了。 北冥韵脸不红心不跳的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水晶球,在万众瞩目之中,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地方,梅开二度。 第三回,抿着唇的北冥韵,神情比前两次都要认真许多,这回她掏出来的就不是水晶球了,而是一块金子做的球,眼前金光一片,差点没把相榆的眼睛炫伤。 莫非这就是 “没错,究极奥义,不会碎的金球!” 相榆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之前没看出来,这高冷的北冥公主还是个中二病呢! 但,看着不苟言笑的北冥韵绽放开的唇角,不知为何让人心情一下子就开始好起来了。 从小因为身份和占卜之术给北冥韵加上了多余的光环,但其实,她不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占卜她练了很多年,阵法更是记了上千遍。 她的成功从来没有那么一帆风顺。 她很害怕丢脸,但此刻在这样一个陌生少女面前,她竟然罕见的不觉得丢脸,因为对方没有笑话自己,而是微笑的鼓励的看向自己。 好像在说—— 再试试吧! 下次就成功了,失败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然而,只是不知道什么表情所以挽起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的相榆:??? 这 9. 落花时节又逢君(三) [] 房间内被设下阵法,里面的宋温和瑛娘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北冥韵和苗淼相看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答案,于是苗淼往前跨了一步,故作姿态的叉腰。 “咳咳咳,你们二人去单刀赴会,是不是有点害怕?” 然而, “没有啊。”蓝衣罗裙的少女抬起乖巧的脸庞,抬步轻描淡写的就打算往里面走。 “莫非苗小姐是想过来帮忙?”还是王廉比较实在,读出了苗淼的言下之意。 这个呢,“不是我想”,苗淼顿了顿,强调了一遍说辞,“是你们需要我。” 反正无论如何,苗淼打算和相榆二人一起深入城主府,而北冥韵则留在这里保护二人以及破解阵法。 宋温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北冥,你相信直觉吗?” 北冥韵顺着宋温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失笑道,“世上的事七七八八哪有说的准的。” “如果我说,二十年前的尸僵病是骗人的,你信吗?” 北冥韵双眸微怔,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温。 而银发少年,目光在扎着双丸子的少女身上顿了许久,魔族,剑宗,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苏榆? 客栈外的生活如常,店铺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流络绎不绝,第二天的比赛即将开始。 客栈内,太傅痛心疾首的站在自家皇子的床前规劝。 “小皇子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叫你不要到处乱跑。你跑就算了,还带着阿公陪你一起瞎闹!” 然而这样的话语看样子并没有几分用,面对太傅的唠叨,君城莞早已经习惯,平躺在床上的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太傅不服气的嘟囔道,“你们本就不该来的。” “不来看你上台打斗吗?你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你有想过皇上皇后吗?”太傅吹胡子瞪眼反驳道。 他这个学生还真是长越大越不听话。 君城莞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黑色的眸子定定看向太傅,一字一句认真坦白。 “我已经长大了,太傅,不是那个连话都讲不明白的小孩子了。我没有做错什么,想站上比斗场不是错,错的是你们。” “连机会都不给我,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好,一定会受伤呢?” “我喜欢自由的人生,喜欢游山玩水,仗剑天涯。” 扔下这句话,君城莞就又赌气般转了回去,留下满脸复杂的太傅看着床铺上的少年。 可小皇子既然生在了帝王家又有什么多余的可能? 有些话,太傅终究是没有宣之于口,留在了心中,叹着气走了。 不过是虚妄,小皇子啊,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第二轮大比马上开始,可是,芙蓉长老却不像昨日那般眉开眼笑,反而一脸黑沉,刻意放低声音朝身旁的弟子问,“还没找到吗?” 弟子摇头后,芙蓉长老本来白的皮肤又黑沉了三分,咬牙切齿的下了最后的通牒,“比赛开始前,我要见到公主!现在告诉我,见过她最后的一个人是谁?” 弟子沉默了几秒,见芙蓉长老记性好像真得没那么好,“长老,是您。” 芙蓉长老战术性喝水,清了清嗓子,摸摸胡子说。 “这件事我自然知道了,不过是考考你们罢了。你们,现在低调的给我去找公主知道不?” 另一边,苗家的负责人面色也不是很好,苗淼的姑姑出声安慰道,“这孩子也许和朋友出去玩,所以才来得晚些。” “呵,别说了,要是她不回来。小昊,你女装替你姐姐上台。” 一旁吃瓜的苗昊:…… 他刚想伸手提出异议就被自己的叔叔瞪了一眼,只好讪讪的放下手,“分明她没来怎么遭殃的是我呀……” “小昊你在说什么?” 苗昊苦不堪言,面上还得堆出一副笑脸,“我在开心,哇哦,好开心。” 可能他叔叔是真得听不懂反话,听了苗昊的发言后,唏嘘道,“竟然那么开心,没想到你这孩子的癖好不一般啊,既然如此,就奖励你多穿几日女装好了。” 苗昊:TMD,想死了…… 苗昊挤出的笑容像是快要哭了,“谢……谢谢叔叔,不用了,我也、没那么喜欢。” 每个字都很艰难就是了。 和这两家相同处境的就是剑宗了,甚至连带队长老都没来。 因为王廉提前打好招呼,所以弟子们倒也是平静,各自准备各自的。 城主府内, 海棠花林落尽了花瓣,他闭上眼,脑海里是女子的笑靥逐渐清醒,宛若墨滴宣纸缓缓晕开思绪。 瑛娘,倘若一切都只有初见,该有多好。 彼时你是官家小姐,金枝玉叶,不懂人间世事。 而我是那落魄的穷书生,摸爬滚打,希望能攀上高枝。 “我叫瑛娘,含瑛枕竹韵的瑛。” 小姐小心的提着自己的裙摆,蹲下身来,笑容绽放来,驱散了林浔一个冬天的寒冷,心里好像有一团火被点燃,灯笼中摇曳的烛火温暖的光下,映照了书生的动心。 “谢谢瑛娘小姐。” 书生抬起头,撞入少女打量的眼眸,灯火尽头,她提灯踏风雪,将伞沿向书生倾斜。 柳叶眉,樱桃口,金丝绣,名满城。 他不如如何答谢,笑了却又哭了,“你说,凡事都是初见好,可你怎知只有初见是我处心积虑想来到你身边。” 那次的初见,他在冬雪漫天中等了多个时辰,只为遇到那位心善的金蔺城小姐。 所幸,他等到了。 不幸,他再也寻不回了。 由于林浔下的毒药,商竹药只能随时随地的跟着林浔到处晃,他看向海棠花,又瞥了眼海棠花下快要哭出来的男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金蔺城的事是你干的,对吧?” 男子不懂,转过身来,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琢磨不透的平静。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金蔺城,尸僵病,你当真不知?林浔,那可是你的老丈人的城池。你若不知,那就虚伪了点吧。” 商竹药本来就是被他的师兄摁着脑袋来这儿的,他师兄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在蓬莱闹出点事情来。 当时,商竹药还不明为什么。 只听他的师兄神神叨叨的说是算命算出来的。 无奈,被个小老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商竹药也很脑袋大。 只好答应下来,没想,竟被他发现当年的金蔺城破城一事还别有内幕。 虽然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但至今还是骇人听闻。 无他,一夕灭一城的疾病,至今世上还没有破解之法,就足够让百姓恐慌了。 更何况,因为仙门大比,蓬莱如今的人数,已经远超当年三十万的金蔺城。 到时候闹出些事来,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哦?我应该知道些什么,阿尧,你说说呗?” 10. 须知少年凌云志(一) [] 眼前反转的太快不由得让一旁看戏的商竹药脑海中多了几分深思。 林浔说瑛娘死于尸僵病,那么眼前的又是何人? 商竹药没有见过瑛娘,但在城主府内瞥见过瑛娘的画像。 和眼前的女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城主也是一瞬的失神,反应过来的他,立刻矢口否认,“不、你不可能会是她,不可能!” 相榆从自己的香囊里掏出了一把瓜子,给周围的几人分了分。 她磕了颗瓜子,“这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相榆低声评价。 无论是恰当好处落下的泪,还是女主人公深情的对望,和日记里的描写都对上了。 几分钟前,北冥韵带着宋温和瑛娘出来不久,就收到了苗淼的传信,回到门口的海棠林。 学霸北冥韵和宋温二人,光速消化了日记后,给瑛娘简单介绍了现在的情况。 想起北冥韵对自己说的,恭喜你,你要拯救一下天下苍生了,瑛娘不由得心头一热。 不同于一旁虐恋情深的氛围,相榆她们这边已经开始岁月静好了。 在此等重要剧情面前,云淡风轻的,相榆又磕了口瓜子,“正式介绍一下,剑宗掌门弟子,苏榆。”少女张了张乖软的娃娃脸,此时微笑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小天使。 然而见过相榆真实面貌的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此人白切黑,惹不起。 “我叫苗淼,叫我三水就可以。”一身火红的女子撩了撩自己高马尾,笑容明媚大方,“我来自南明国。” “我家中排行老四,叫北冥韵。” 清冷的女子恢复了平日正经的模样,但可惜北冥韵中二的形象已经在相榆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王廉,剑宗弟子。”王廉说完也是一笑,本来老实的面容平添几分憨厚。 宋温最后才不紧不慢的介绍自己,不过比起介绍,宋温更像是…… “我叫宋温,字知,大家以后上神药谷看病报我名字,免一半医药费,找我看病,免费,童叟无欺,欢迎大家推荐亲朋好友找我看病。” 说完,银发少年文静的笑了笑。 相榆在内心点头,果然更像是推销自己呢。 如果要是宋温活在现代的话,一定就是那种在某宝上卖自己的奇葩。 词相榆都帮宋温想好了。 亲亲,医疗服务了解一下,不要钱哦。 为什么会有一股子诈骗的味道,好怪。 介绍完后,相榆这才把目光移回了主战场上,不同于故事结尾坏人痛哭落泪,眼前的林浔镇静的可怕。 反应过来的他,面对瑛娘所说的任何话都无动于衷,不承认,不否认,不作为。 许是瑛娘那张太过相似的脸庞,导致林浔也下不去手攻击对方。 但是,林浔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再和瑛娘交涉了,眼见林浔一个健步上前,瑛娘慌乱间害怕得闭上眼睛。 不想,林浔的掌心打在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上,与此同时,北冥韵站起来,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眉心前面,“阵,开!” 金光乍现,瑛娘脚下金盘运转,原来是北冥韵提早料到林浔可能对瑛娘出手,早就在她身上设好了阵法。 “到此为止吧,林城主。”开口的是银发的少年,他银色的发丝被风吹起,红色玛瑙石和白色珍珠相撞发出轻灵的声音。 他水蓝色的眸子弯起,平稳而又冷静的看向林浔,不经意间带上了几分医者悲悯天下的慈悲,“金蔺城的悲剧不要发生第二次了。” “放屁你们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些什么!” 林浔气笑道,“你们别以为找个冒牌货跟我对峙就多了几分底气。” 林浔态度坚决是打算什么都不肯说了。 宋温还想开口,就被苗淼拦住,“算了,温温,我跟你说过了,有时候武力要有效的多。” 林浔是个书生不假,商竹药眉头微蹙,这几年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方才察觉到林浔身上爆发出的灵力竟然已经接近元婴。 “我把城主府刻意搬到这般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发现我秘密的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你们还真是——年少轻狂呢。” 相榆看了眼己方阵容,剑宗被奉为祖宗的小师叔,掌门宠爱的小弟子,和剑宗年轻一辈翘楚。 神药谷谷主的儿子,北冥国的四公主,苗家的大小姐。 这阵容,怎么输都足以让林浔死个成百上千次了。 苗淼不怂,“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本小姐正愁最近没有什么刺激的事。” 既然寻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喽。 不愧是你,苗大小姐。 此时,相榆看向看戏的商竹药,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几秒后,她豁然开朗,对呀,这种时候应该是男主出来拯救苍生的重要时刻了。 怎么可以把这种高光情节给男二来展现呢。 她算准计划,立马大吼道,“林城主你少得意了,你连我小师叔的半根手指都打不过还敢在我们这里叫嚣,可笑至极,打我们多没本事啊,你要是想比试就找我们小师叔,看他把你打个落花流水!” 在一旁看戏的商竹药:…… 他刚对上对面少女的微笑,还没开口,下一秒,就听对面传来少女的呐喊声,“师叔勇敢飞,有事自己背!” 呵,商竹药一个没控制住,旁边的墙直接倒了一片。 欠抽的师侄现在掐死还来得及吗? 相榆满意的看着燃气斗志的商竹药,果然男主就是少年热血番永远滴神! 可是……相榆瞧着这个方向是不是不太对啊—— 男主不应该朝反派走去吗,他怎么朝我这边走过来了喂! 相榆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回头,是王廉,“小师妹喜欢什么颜色的棺材,你放心这点要求你王师兄还是会努力帮你实现的。” 相榆:…… 少年郎白玉的衣袍,青白色的发带服帖垂下,每往前一步,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靠近,这就是,来自化神期的压迫吗? 反派林浔知趣的往后退了 11. 须知少年凌云志(二) [] 一场暴雨莅临的突然,雨打芭蕉叶,惊雷震乾坤,比赛延迟,苗淼、北冥韵二人于是带着宋温把城主府所见所闻和各位长老说了一番。 长老们一听到尸僵病这个称呼面色藏不住的一惊。 听到宋温说尸僵不是病的时候,纷纷都觉得是儿戏,当年死了三十万人的事迹还历历在目,怎能可以篡改这种历史,只是还没等长老们开口,少年反问了所有人一个问题。 “那请问各位长老中有没有见过金蔺城惨案的和我说说当时城中到底是何景象?” 虽然很不愿意回忆,还是有长老出声。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所有人都面带祥和的躺在地上。 没有痛苦的,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是如果一种疾病会传染的话,各位可否给我一个具体的传播途径呢?呼吸,口服还是大家也不知道如何传染开?” 宋温拿出自己找到的手札,递给各位长老,“这是曾经得了大家口中所谓尸僵病死去的医师留下的,他研究了一生的尸僵病,结果到头来,他得出结论,这压根就不是一种传染病。” 手札已经经历过很久了,书页已然泛黄,密密麻麻的字迹不难看出医者的细心和下的苦功,而经历过千百次的试验后,这位医者惊异的发现,世上本来没有尸僵,不过是世上口中加工后,才出现了这种莫须有的疾病。 “那你如何解释那死去的三十万百姓呢?” 少年垂眸,不卑不亢的解释道,“摄魂。” 摄魂。 长老们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像是被勾起了一段黑暗的充满压迫的回忆。 百年前,仙门和四国早就把当年摄魂的人灭了个干净,却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会使用这等心术不正法子的人。 当年,纵然修炼摄魂的人容易爆体而亡,也挡不住大家对于慕强的崇拜,那几年,修炼正道仙法的人会被称为愚钝,不知变通,而修炼摄魂的人不论走到那里都被奉为座上宾。 可以说,当前在坐的长老除了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商竹药外,都经历过那段黑暗的时刻。 剑客练剑百年,到头来不过成为摄魂之人眼中舞剑的戏子,其实不论剑修,伞修和乐修都一时沦落成戏台上的笑柄。 无他,修器者,百年难出头,而学习摄魂的人,一年内便可得道。 摄魂,可摄取人的魂魄,杀人于无形。 被摄取魂魄者,如行尸走肉。 摄魂者可以控制被摄取走魂魄的躯体,使其听从自己的指挥,组建成一支属于自己不生不死的军队。 被摄取走的魂魄被炼作丹药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会炼化魂魄为己用。 “不要说了!”芙蓉长老不知是怎么了,面色阴沉的可怕,“摄魂的邪术是不可能会出现的,我也是天真,听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小丫头在这里讲笑话,走了,阿韵!” “毛头小子,敢问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玄宗长老笑了笑,给了宋温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子别怕,接着往下讲,与其等事情爆发了再准备,一切不如防范于未然的好,芙蓉长老也别着急走,万一错过什么消息,可就不好了,我看四公主也不是很想走,我们这些老头子再听听也不碍事。” 宋温翻找古籍很久才做下的推断自然也是慎重下才说的话,“金蔺城一战后,城中没有找到城主尸首,外界议论纷纷,可倘若他并不是不见了呢?” 屋外的大雨落在屋檐上,好像天地之间都在哀鸣,闪电赫然照亮了大半个天际,雷声迟迟而响,城主府内,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看着被打碎的窗户和空荡荡的房间,眼中的是不假掩饰的震惊和怒意。 别急,我会找到你的,很快就会找到你了。 电闪雷鸣之中,被锁在房间内的林浔睁开眼,来人提着灯笼,身后是雷电闪烁,他没看清对方的脸。 只觉得对方的身影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金丝绣,柳叶眉,她缓缓映入眼帘,这是——瑛娘。 这一眼恍若隔世。 他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开口,“浔郎,我们多久没见过面了。”瑛娘的声音依旧和往日般温婉。 林浔自从瑛娘死后就一蹶不振,酗酒成性,他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好像过了许久了。 她死后,时间也只不过是个数字。 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一天,一年,一辈子,都是度日如年。 “你如果忘了我会活得很快乐。”她放下灯笼,点亮了屋内的蜡烛,在林浔旁边坐下。 林浔苦笑了一声,此刻他也不想去追究这人是真是假了,就算是梦也好,他太想见到她了。 “你好像经常不快乐。”瑛娘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会不快乐呢?” 烛火被没关紧的门外的清风微微一吹很快就灭了,屋内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男子的声音清醒而又堕落,“因为不得。我年少时曾许下凌云志,愿做天下第一流,救助天下百姓,让天下再无饥馁,可长大后才明白,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我改变不了天下,更救不了你。瑛娘,你恨我吗?” 最后一句问话,他小心翼翼的问出。 他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是一句释然的不恨,还是一句刻苦铭心的恨。 他也不知道,只是……他希望她可以快乐。 “谈什么恨不恨的,你啊,傻不傻?天底下那么多事不去做,偏生要来做天底下最难做的官,一年能和你久待的日子可真少。” “冬至,除夕,元宵,你也应该多陪陪我了吧?结果啊,为了能让城中无儿无女的老人家们过上个好年,你就挨家挨户的去送过年用得到的粮食,送到大半夜才回来,你说,这是你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瑛娘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没有抱怨,而是面带温柔的笑容看向林浔,一字一句真心道。 “林浔,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的死,不要成为你的心结好吗?”瑛娘眼角落下泪,伸出手来颤抖地拂过林浔的面容,“在一切来得及之前,不要做坏事好不好?” 她的手,冰冷得恍若裹夹着窗外的凉意。 “来不及了。” 他抬起头,对上瑛娘通红的眼眶,“已经来不及了。” 雷声猛得砸向人间,瑛娘一愣,背后传来了老头桀桀的笑声,“好久不见,我的乖女儿……” 意味深长的语调,老人才看向女儿旁边的林浔,笑容更深了几分,“还有我的好女婿,这回可真是多亏了你们。”< 12. 须知少年凌云志(三) [] 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商竹药立即推门走出,相榆紧随其后,入目全城灰暗,除了月光安静的流淌,整座城都陷入了沉静中。 今夜甚至连平日里看门的狗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全城大概就只剩下商竹药和相榆没有中招了。 “海棠花上沾了药粉,花香传播的速度确实快。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少年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去。 相榆喊住了商竹药,“我和你一起去。” 她眼眸笃定,“小师叔,遇到危险我可以自保。” 安静了几秒,月下柳梢头,月光洒下,少年终究拗不过眼前人的坚定,嗤笑了一声,提醒道。 “行,不过到时候双拳难敌四手,你小师叔可不一定保护得过来你。” 相榆不由得失笑,“小师叔,你也太记仇些吧。” 就因为之前相榆怀疑过他,感情商竹药竟然记到了现在。 “我一般不记仇,但一记就是一辈子。” 当时相榆只是当个玩笑听,没注意到少年垂下睫羽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路上, “我们前往书房的时候,发现了林浔和一人来往的信件,根据字迹比对,那人的字迹像极了二十年前就去世的金蔺城城主的字迹,所以宋温才怀疑其实那位城主并没有死。” 相榆把自己所知道的跟商竹药分享了一番,“师叔觉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商竹药整理总结信息的速度很快,“摄魂之人,需要魂魄供给才可以活下去,那老头不蠢就应该知道,这当下的蓬莱和当年全城只有一万军队的金蔺城不一样。 当年一万对十万的战争,他应当是哄骗百姓摄魂可以让他们活下去,让百姓们自愿献出灵魂,可是献出来的东西,又岂是要的回来的。” 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堂,却不知前方是地狱。 “那他摄魂那么厉害,我们岂不是也会被他摄取魂魄?” “不会。”商竹药回答得太快了,甚至都没有半分考虑的时间,声音就已经落下。 这时候系统也在给相榆科普,[你也不会的,我亲爱的爹,你是穿书的,灵魂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再说,摄魂对于魔族是没有用的,因为最开始用摄魂的还是魔族中人,说来你还是人祖宗级别呢!] 相榆不解,如果说她因为两重原因不会被摄魂,那商竹药又因为什么?莫非他也是魔族的? 相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浔,以及挡在林浔前面的瑛娘。 “爹——我求你,求你回头是岸吧!我们已经做错很多了,那些百姓何曾无辜!” 老人笑了笑,咬字,“无辜?” 他收起黑色的灵力,笑了起来,“无辜?你和我说无辜?女儿啊,就算没有我,他们也活不下去,你看,那些个孤孀妇女,她们拿得起什么,她们哭哭啼啼,在哀叹命运无常,那些个老人,跪下祈求上苍,上苍来不了,那我就帮上苍拯救她们。” “我让她们死去的时候依然是快乐的,这难道不好吗,我的女儿。” 对此,相榆表示,这冠冕堂皇的话都给你讲了,你还挺自豪。 “但你欺骗了她们是事实,金城主。你不该利用人想活下去的本能,来满足自己的利益。” 老人抬头,没想到说话的竟是个只有二十出头的,长得还挺好看的一小白脸时,不由得冷笑道,“怎么,那些个老不死的长老都死光了,只能派出你一个小白脸来?” 相榆没忍住笑出声了。 笑死了,能这样不加掩饰的骂商竹药是小白脸的,这城主也挺大胆的。 不过,相榆可是知道自己的任务,不留余力的给男主刷怪,让男主出头。 只是这次,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开口招揽活力了,因为…… 她瞄了眼自家的小师叔,很好,也笑了。 说明什么,下一秒就要开打了。 相榆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一把瓜子的习惯,只是怎么俩人没过个几招,那个老人竟然盯上了相榆啊! 相榆微笑道。 “城主你冷静,我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相榆也不敢叫什么老头了,怕自己真得一把就被这老人给掐死。 结果,老人朝对方得意一笑,“我就知道这女人在你眼中非比寻常,打个架还要带着。” 等下……相榆在脑海中疯狂的过了一遍剧情,才意识到,该被掐在这里的是沈栀雪这位女主。 此时的沈栀雪还在回老家的路上,她咬了口梅干菜烧饼,翻了个身,接着睡觉。 冰火两重天,相榆不知道她在这里替女主受罪的时候,女主已经在躺平的路上了。 相榆悲从心来,多想申诉一句,爷,你抓我没用,他不听你的。 然而,金蔺城城主一口咬定了相榆是商竹药的道侣。 此刻看向商竹药也没有了几秒前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悲惨模样,反而得意洋洋道,“你也不希望你的女人脸上多道伤疤吧?” 被当做人质的相榆:不,他愿意,说不定刚划完,他还会评价一句还挺好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人把刀朝前一举,“呵,我怎么忘记了,我给她划道口子,你自己再划一道,你们、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两口子了吗。可恶,我才不会成全你们的。” 他冷笑一声,“我要换种手段虐待她,怎么样害怕了吧,小白脸。” 梅开二度不过相比于之前一次,这次商竹药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他看了眼怀疑人生的相榆,压根没有担心的。 “忘了和你说,她从小被当做药蛊,身上二十多种疾病,流得血都带毒,你要是想杀就杀吧。” 说完商竹药还颇为贴心的后退了几步,“你别溅我身上就好。 相榆和老人:很好,血压已经飙升了。 一旁的瑛娘,慌乱的扶起地上的林浔,却止不住他身上的血,只能无声哭泣,意识昏沉之中,男子开口询问。 “瑛娘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瑛娘抱着林浔抽噎,“是我,我回来了,林浔你不要闭眼,再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林浔第一次明白原来人真的会在离别那刻,走马灯般回忆起过往的云烟。 “我第一次见你,其实我骗了你,大雪天我要了好多天的饭却因为那年饥荒,百姓收成不好,饿了整整两天,听说城主府家的小姐很是善良我就想碰碰运气。 看来上天确实不想让 13. 曾许人间第一流(一) [] 说时迟那时快,相榆眼疾手快地扔下一张符纸,带着瑛娘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老人高声呵斥,朝商竹药吩咐,“这种瞬移符的范围一定不超过一百米,快,去把她们给抓回来!” 少年茶色的瞳孔黯然,唇角随意勾起。 清朗的声音多了平日里少有的无情和冷漠,扔下一句懒洋洋的, “知道了。” 天上,月亮终于拨开乌云,迷雾散去。 她牵着瑛娘的手刚跑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城内一片漆黑让相榆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过往看过的恐怖片。 好在一路上瑛娘的唠叨,就像是看恐怖电影里的弹幕让相榆多了几分安全保障。 不过,论她们两条腿的确实跑不过御剑的商竹药。 “苏小姐,我跑不动了!”瑛娘提前落下阵来,没办法,相榆只能绅士地背着人女孩子一起跑,所幸瑛娘也很清瘦。 跑到了岔路口,“往哪里跑?”相榆气喘吁吁的问道。 背上的瑛娘不知为何没有了声响,然而相榆也顾不上其他,她往右边跑。 到头是一个死胡同。 她回头,来人的面容在月光下逐渐清晰,他暗绿色的眸无情地睨了眼满头大汗的少女,少年身形挺拔,白玉的剑穗随着漫不经心的步伐摇曳。 他腰间的清心铃在月光下闪烁着暗淡的荧光。 “跑,怎么不跑了?” 相榆寻思着,要是她能推翻一座墙的话也不必跑了。 赤手空拳也要和商竹药比划上几招。 只是线下,她背后还有瑛娘,若是被带回去,恐怕凶多吉少。 “……不跑了,因为比起跑,我倒觉得死在小师叔剑下也不至于太亏。” 相榆说着抹了一把因为剧烈运动后的汗,她放下身上不知为何昏睡过去的瑛娘,直起身来,嫣然一笑,“再说,能和天下第一剑较量一番,这可是人求了半辈子都不一定有的机会。” “想死?” “行,满足你。” 长剑如虹,少年的剑法很漂亮。 沧溟剑出鞘,直指相榆的喉咙而来,寒光剑背照亮少女的眸,她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少年身姿颀长,一手提着一个人,走了回来,见此的老人藏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容,“再强又有何用,还不是我手下的一条狗。” 被摄取走了最重要的主魂,失去自主的意识,如今的商竹药只会听他的话。 他招呼着商竹药上前,少年听令往前走,老人一把掐着昏睡过去了瑛娘的头发强迫对方抬起头,冷笑道。 “乖女儿,爹也不想杀你,可你太不乖了。” 他将手放在瑛娘的脖颈上,女子脖子格外纤细,一个用力就可以…… “你!怎么会……”老人看向恢复神智的商竹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想要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摄魂,很稀奇吗?”少年翠绿的灵力凝聚在手心相同的手法,打在了老人的头上。 “贱人……”话音未完,老人的身体松软的倒在地上,如一堆烂泥倒地,他花白的头发四散。 商竹药看着手心代表灵魂的光团将其放入锁魂皿中。 “小师叔扮猪吃老虎可真是娴熟。” 看来商竹药的摄魂术比老人还要强些,竟然能把人的魂魄直接给抽出来。 只是吓死相榆了,她还真以为商竹药被夺舍了。 她从地上起身,凑到商竹药身边指着他手心的四四方方容器问道,“这是什么?” “锁魂皿,可以暂时存放人的灵魂。” 相榆问,“可是他罪大恶极,小师叔就算杀了他也无人知晓,为何不?” 少年抬起清亮的眸,毫不留情道。 “我们没有代替任何人去审判别人的权力,他下场如何自会有审判。 你与其有这个时间去关心这个倒不如认真练剑。提剑挡不过我三招,拿剑手发抖,怎么,和我对阵就那么吓人?” 这张脸是如何都说不出吓人二字。 但是技艺上,商竹药剑法几乎招招带坑,不拿出点心思还真挡不下几招。 怪不得是后来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人,相榆也只能感叹一句男主生来就是世界的宠儿。 相榆脸不红心不跳的骄傲回答。 “尊老爱幼,我自然得让着点小师叔。” “说得好像不让就打不过你似的。”商竹药无情的揭穿相榆,相榆倒是没有半分尴尬,反倒笑靥如花的应上对方的眸,“谁叫您是小师叔呢,我这个师侄要是哪天打过了你,那师叔岂不是太过于丢脸。” 相榆和商竹药待久了,插科打诨倒是会了。 不像一开始见面那般畏畏缩缩,开朗了许多。 “小师叔,问个别的事,你为什么会摄魂?” 为什么会摄魂? 说自己当年被摄魂流落的分子抓去当试验品? 还是说,自己被摄了千百次魂就会了? “随便学学就会了。”他一笔带过,相榆听得出人家不想多说,也没有多追问。 想来人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只是,她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只觉得好像比小说里的要鲜活的多。 小说里的他,无所不能,最后和女主闯荡天下。 “小师叔要是以后有机会你会去干吗?”相榆不禁脱口问道。 “游山玩水,看遍天下。” 少年负着剑,目光正视远方。 相榆笑了,“不想做天下第一吗?” 商竹药垂眸,有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不想,只希望天下太平就是最好的了。” 瑛娘醒了,这件二十年前的灭城案终于有了结果。 可这三十万人却再也没了以后。 “瑛娘,你到底是谁?” 在城主府书房里,相榆找到了瑛娘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两人的点点滴滴。 日记中的瑛娘是个温婉的大家小姐。 而非可以逃生99次的女中豪杰。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一角,瑛娘释然一笑,“所行非常路,这躯体早已不属于我,也许是我运气好,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榆姑娘你若是好奇可以问问她。” “真相水落石出,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谢谢你,阿榆。” 太阳爬上山,温煦的阳光洒进蓬莱的角角落落。 天空万里无云,干干净净的一片蓝却勾勒了故事最简单的结局。 蓬莱城,海棠花一如既往的盛开枝头。 故事被藏在树下,也许,千百年后,会有人传述,曾经有一个贫苦的书生,当了半辈子的清官,他身边的美娇娘,执起他的手走过了人海茫茫。 金蔺城中的故事,从初见开始,以欺骗结尾。 三十万人的惨案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关于金蔺城城主的下场,商竹药没让相榆知道。 当初的金蔺城那战,金蔺城小姐知晓了父亲的诡计后想要告诉各位百姓真相之时,却不知,父亲早早联络了林浔,说金蔺城怕是熬不下去了,令不知情的 14. 曾许人间第一流(二) [] 救赎剧本告诉相榆,打动一个男人的第一步是打动他的胃。 深更半夜,商竹药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不禁纳闷,那么晚了,会是谁来找自己? 一推开门,一张黑漆漆的小脸朝着商竹药笑,商竹药还以为哪里来的刚挖完煤回来的人呢,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师侄,苏榆。 “小师叔,晚上好。” 少女掠过商竹药就想往屋内走,就被对方一只手拦下,“有什么话门外说便是。” 被男主拒绝的相榆早已经料到,于是乎她提起手中的木餐盒递给了商竹药,“这是我给小师叔特意做的,希望你可以喜欢。” 往日涌上心头,想起那天那题的答案,商竹药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种不正当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不必了,我早已辟谷,你自己留着吃便是。” 几番推脱下来,相榆不解,为什么商竹药拒绝自己拒绝的态度如此明显,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按理来说,就算是自己孝敬长辈送点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小师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看着少女写着正气二字的眼睛,商竹药也在心里开始有点儿摇摆,难道自己真得误会了? 可就算这样,商竹药也不会接受一位女弟子送自己的东西。 嫌麻烦。 回礼麻烦。 “不吃。” 态度坚决到底,相榆也不服气了,好家伙,我还真不信了,书上说,滴水穿石,金石可镂。 相榆表示今天,商竹药一定要吃下自己做的饭。 看来只能使出那一招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寻死了,小师叔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相榆话锋一转,这话可把商竹药转得无语了,什么死不死的,不就不吃她做的饭,跟我拒绝了她的感情似的…… 想起她自己那句我没病,商竹药觉得哪天一定得带她看大夫,希望可以医治好恋爱脑。 恋爱脑太可怕了,商竹药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商竹药只头疼得接过,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相榆就跑了。 转身走进房内,看到里面的菜的那刻,商竹药愣了一下。 是龙井虾仁,烤鸭,一份饭和一道甜品。 “早知道刚才应该先带小师叔去尝个味道再走的。” 是她那日见面会上觉得好吃的菜,上面放着一张纸条。 [厨房炸了,我下次再亲手做给小师叔吃好了,这是我从酒楼里点的,记得趁热吃! ——榆] 那天,辟谷许久的少年拿起筷子。 回来的路上,系统不解[你干嘛不把你自己做的菜给他吃呀?] 相榆摇了摇手指,“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个词叫抛砖引玉。有时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系统无情吐槽道[还不是因为你的饭都是黑糊糊的一团,求你下次别进厨房了。] 相榆拿出白月光剧本只觉得任务果然任重道远,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仙门大比第二轮因为暴雨被临时中断。 苗淼有幸看见自家的弟弟穿着女装,抱着臂,湿淋淋的站在屋檐下被一堆小男生争着送外套之时,笑得肚子疼了。 别的不说,这事她可以笑话苗昊一辈子了。 “笑屁笑!”苗昊瞪了苗淼一眼,“还不是你,到处跑害得我,我帮我参赛你还笑话我,没良心!” 苗淼笑得前仰后合,抱歉道,“哈哈哈——对不起,我笑小点声行不行。苗昊没想到你确实有点姐姐想不到的本领在身上的。” 苗昊黑着脸坐在了离苗淼最远的位置上。 “滚!” 苗淼的话虽然是抱歉可是一点儿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北冥韵走了进来,朝苗淼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表妹或者堂妹的,我一大清早就见有土豪在找昨日惊鸿一瞥的美人。 据说,身穿着红色的衣服,我瞧着眉眼倒是和你弟弟有点像。” 苗淼抿着唇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不说话,北冥韵不禁纳闷道,“怎么不说话?” 苗淼扭过头去,脸上荡漾开一层层笑容,“没什么,就是我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 听见全部的苗昊已经想死了,朝苗淼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告诉你,我就拿你的伞画画!” 苗淼切了一声,还是保留了亲弟最后一分的尊严。 “据说今日会有长老们比斗的场合,你最期待那场啊?” 苗淼拿过流程表,指着名字道,“我这个颜控除了这位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旁默默传来相榆嘴埋在手臂里的吐槽,“我看你是有色心没色胆。” 苗淼拉过相榆偷偷道,“我看是你色胆包天啊,阿榆妹妹!你恶作剧想捉弄捉弄我们就算了,你如果想玩的人是他,请准备好棺材。” 苗淼是真不明白了,天下男人那么多,比商竹药差的一抓一大把,怎么就一定要找人玩弄商竹药的感情呢? 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是在干什么? 对此,苗淼也是苦口婆心的规劝。 “你看我上一个喜欢商竹药的姐妹如今已经看破红尘去当道姑了,我不希望你步入她的后尘啊!世界那么大,你怎么就偏要和一个人过不去呢? 你现在找到人了吗?” 相榆点了点头,在苗淼下一句是谁问出来之前,指了指自己,“我亲自上阵。” 对此,苗淼也就只能对相榆说一句,自求多福了。 今日入场,长老们御着本命法器而来。 在一堆光亮之中,相榆很快就看见了商竹药,少年今日扎了高马尾,很有精神气,年纪和周围人一比就显得又小了几岁。 在周围的欢呼声中,相榆听见了商竹药的应援。 只能说男主但凡不开口说话嘴人,这粉丝底盘确实大。 苗淼这时拿手肘撞了撞相榆意思不言而喻,那么多人追,你还是早日放弃的好。 相榆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是我小师叔,这是不会变的。” 就跟我是炮灰,他是男主一样,结局是不会变的。 听此,苗淼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这货不喜欢上商竹药就好。 比赛开始,各位长老们因为城主府的事如今在台上都是卯了劲的各显神通。 这个修古琴的长老弹得指尖都快到冒火了。 那个修剑的长老拿着十把剑给大家当台表演了杂技。 因为本来就是展示赛,所以各位长老也都没有真要动手的打算。 看完神药谷长老表演完教你如何识别野外的毒草后,万众瞩目之中,少年走上 15. 曾许人间第一流(三) [] “啪嚓”一声,刚表演完才艺的神药谷长老的茶壶被台上两人爆发出的威压给震碎了。 芙蓉长老和商竹药一样选择了用剑,沧溟剑出鞘发出长鸣,芙蓉长老抽出自己的剑,一把不起眼的破剑。 看来也是不想让别人说他欺负人,所以才选了把破剑。 两人剑法切磋,各有千秋。 少年剑法漂亮但不是那种仅供观赏的花架子,每一个招式看似随意实则每一式带有力量,行云流水而过,青白色的发带随着动作扬起。 芙蓉长老毕竟是神算子指点过的人,剑法倒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两人剑相撞之时,都后退了一步。 芙蓉看着手中自己的剑,冷笑了一声,“你就这点实力。” 少年茶色的眸安静地看向了对方,礼貌地回了句。 “在下不才。” 芙蓉在心里骂了句,跟他爹一样虚伪。 于是一个大跨步,提剑又砍了下来,不想少年反应更快,剑鞘挡剑,另一只手把剑一个后转,反手用剑柄将芙蓉长老往后一推。 在没有伤到芙蓉长老的同时,又将芙蓉长老从三寸之内驱离。 芙蓉长老气不过,把剑狠狠一扔,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认输的时候,他恶狠狠道,“我不和你比剑了。” 芙蓉长老看见商竹药脚下亮起的光圈脸上藏不住得意的笑,“我身为北冥国人,自然要比阵,还请商长老尽快破阵吧!” 北冥韵一看不对,自家叔叔怎么会那么好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商竹药呢,惊讶到起身。 “这是北冥最恶毒的——死寻阵。”她边说眼中的凝重之色就深沉了几分,“入此阵者一炷香内出不来,灵力尽失。” 苗淼都不由得骂道,“艹,这也太不要脸了。” 别人和你比斗,而你希望人家成为废人。 相榆看向比斗场中央被定在原地的商竹药淡定的翻开自己的白月光剧本。 突然比斗场爆发出惊呼。 “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光束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观众席像烧开的水顿时沸腾了起来。 坐在席位上看戏的长老,眼中迸发出仰慕欣赏的眼光, “万剑归宗,真是多年没见到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 青绿的光束之中,万把剑如烟花朝周围飞来,光阵被破了。 在热浪和欢呼声中,听见少年落地有声的一句。 “剑宗商竹药,参上。” 这一局打得漂亮。 赢得更漂亮。 少年不骄不躁的站在台上,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只是,他想起在观众席上的相榆,不由得抬眸看去,很好,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可是为什么本来应该松一口气的他,却觉得不舒服。 商竹药不知道答案。 他撇弃心中突如其来的烦闷,走下了台。 而观众席上的苗淼也有相同的疑问。 “喂,刚才你师叔破阵破得那么惊艳,你竟然在这儿……”苗淼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居然在这里看书,不是,阿榆,你也太邪门了吧!” 相榆抬起脑袋,不解得歪了歪,朝右问了句,“他比赛比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相榆将剧本塞回自己的空间锦囊里。 和台下的商竹药正巧遇见。 看到自己在比试时不认真看的苏榆,商竹药移开了目光假装没看到的擦肩而过。 相榆却满不在乎地跟了上去,“小师叔你刚才那一招好好,可不可以教教我。” 白月光救赎剧本第二招:夸奖男主,让对方从身心上感受到快乐。 “好在哪里?” 商竹药顿了下步伐,回过身,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可是这个问题相榆确实回答不上来,于是对方不依不挠继续往下问,“招式好?” “动作好?” “亦或者是听别人说得好,便跑到我面前花言巧语一番?”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商竹药干脆俯下身子,和相榆平视着问道,“所以,你说的好究竟是哪种好?” 相榆的反应清晰的映在商竹药的眼底,他只是很淡的收回目光,似乎也并不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意,只是相榆觉得他是不高兴了。 “都有。” 相榆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商竹药没有纠缠于一个问题,反问,“你想学?” 茶色的眸宛若曦光下的树叶温暖透亮。 对方给了自己台阶,相榆自然就顺着话往下讲。 “那是自然,我下次可不想被人打得那么惨了。” 独立的白月光应当自强不息。 她想学剑法,商竹药可以教她,但是这招式不适合女孩子。 “明日起到大比结束,每日徒步三个时辰,练剑四个时辰。”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相榆觉得腰又开始酸了。 可是,相榆的真实目的不是要练剑啊—— 她是来救赎男主的,怎么变成自己被男主苛刻了呢? “怎么,害怕做不到?”少年俯下-身,满树海棠落下,说不尽的风华流转,他发丝微倾,鸦黑和白相衬得少年眉目间多了几分乖巧,他眉眼微微弯起,调侃的语调反问道。 “你……吃了那日的饭吗!”一个截然不相关的问题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相榆只觉得少年凑近的那刻心跳的太快,这才想着转移开话题,所幸这招行得通。 “本来想亲手给小师叔做的,可惜我手艺不好,改日好了再做给你吃好了。”相榆才不会承认是怕商竹药吃了自己的饭意外毒死才不给他吃的呢。 可商竹药看着相榆的眼神越发复杂,“不必了。” 相榆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思考,少年就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我早已辟谷,食物对我而言是没有区别的,你若是想做,不用改日练得好,不好也行,好不好的,反正都是人订下的规矩。” “……” 他顿了一秒,两人的心不知为何都紧张了一瞬。 “只要有心就好。” 就像是落下的那一锤定音,商竹药的话语很轻,轻到融入到还带着春意的微风之中。 吹过她耳边的碎发,却让心里悄悄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本来是想来夸奖男主的,相榆意 16. 曾许人间第一流(四) [] 更何况,自己还会一点乐器。 君城莞上前一步,将相榆壁咚在木柱上,只是还没帅三秒,相榆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人中一踢。 “嘶——”君城莞脸上写着痛苦二字,他捂住被相榆踢到的地方,看向对方,一脸委屈,“你踢我干嘛?” 少年委屈巴巴的看着相榆,眼角含泪欲滴未滴,明明看着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女生怎么踢起人来一点劲儿都不收的。 君城莞有些无辜,他不过是想要帮助失足少女迷途知返,谁能料到这人不仅不听劝还打人。 也是这一刹那,他终于想起来了曾经见过对方的记忆。 “我认得你!”君城莞指着相榆,提声道,“你是剑宗的那个……那个!” 相榆在心里刚叹了口气,寻思这人总算想起自己了。 “你是剑宗那个恋爱脑闻名的小师妹,是吧!我记得……好像叫苏榆。” 相榆眨巴眨巴眼睛,本该不被自己注意到的事终于有了答案。 君城莞的话还没有结束,他好整以暇的往下讲述。 “鼎鼎有名的,为了个给你白馒头的渣男寻死觅活的恋爱脑,苏榆?你看着好像没治好病,反而越发严重了。我建议你要多看看大夫,说不定会好一点。” 所以,他才会那么说。 “你师父说,让我过来替你治治病。” “见面会玩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 “那比起白馒头呢?” 她知道苏榆想寻死可却不知为何要寻死。 却不知她是为个男人寻死觅活。 想起商竹药每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到后来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还有那天的提问,她想她已经有答案了。 一个可以堂堂正正告诉商竹药的答案。 “我是苏榆,但不是恋爱脑。” 相榆重复了一遍让君城莞听得更清晰了些。 “我不是恋爱脑,现在不是,未来更不会是。” 君城莞被女子笃定的态度一惊,嘀咕道,“不是恋爱脑还带着逍遥峰的仿冒玉牌,分明就是在骗人嘛。” 相榆看向自己腰间的玉牌,解了下来,清澈透亮的玉上雕刻着逍遥二字,笔锋带墨,输入灵力后,玉牌亮起光,“正式介绍一下,剑宗掌门之徒苏榆,商竹药是我小师叔。” 君城莞惊呆了,但还是及时回过神来,挡住了相榆向前的步伐。 “不行,你不能进去。” 任由相榆好脾气此刻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也多了几分脾气,她面无表情的扭头,反问,“又怎么了?” 君城莞讪讪解释,“我在门口观察许久了,一般这种好久都没动静的情况下,我兄弟应该是在屋内洗澡。你个女孩子家家的万一看到点什么不好的东西,毁了我兄弟的清誉怎么办?” 清誉这个词倒是很少见用在男生身上,也许也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君城莞双手的食指碰了碰,黯然叹一口气。 “南明国女尊男卑不是一天两天了,国内的男子右手手腕上会有一朵梅花胎记,一旦与女子,便会失去所有法力,这也是他不修灵力专攻医术的原因。” 君城莞很想帮助宋温点什么,可终究心有余而不足,而宋温每次也只是温柔友好的朝他一笑,无碍。 “不行。”相榆想了没想就拒绝了。 “我一定要进去,或者你进去也行。我得确保他的安全。” 君城莞想了想,相榆进去万一把持不住霸王硬上弓,自己进去的话,连浴池都跑过的兄弟应当也不会介意自己看他洗澡,最后还是同意了敲了声宋温的门。 君城莞也没等对方回应与否,“宋温我进来啦。” 门没锁。 屋内空无一人,被褥和茶具都好好的放在桌上,却没有半点宋温存在的痕迹。 相榆这才意识到不对,没去理会沉浸在惊讶之中,在一览无遗的房间内寻找宋温的君城莞,她别过身,顺着楼梯而下,朝宋温可能会在的药铺跑去。 相榆从客栈跑出来了,去了药铺,推开房门,只有病人躺在床上,她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在地上看见了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拿起后,相榆发现是一块普通的吸铁石,上面吸附有一根银针。 宋温又不见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商竹药耳朵里,他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拿起新的茶壶喝茶的神药谷长老,不由得随口问道,“听说神药谷有位弟子不见了。” 神药谷的长老倒了杯养生的枸杞茶后,舒服的舒展开眉眼,不在乎道,“这孩子老喜欢到处跑,不打紧不打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看了眼商竹药,目光投入几分意味深长的诡谲,暗示商竹药不要多嘴。 这种目光,商竹药再熟悉不过。 每当有人多嘴的问起自己时,那个魔修都会熟稔地挽起一个诡谲的笑容,将食指放在嘴巴上,比一个安静的姿势后,目光逐渐冷下去。 那年他八岁。 穿着破烂的衣服,吃着魔修剩下的食物,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他以为他会这样活一辈子。 “你怎么了,小师叔?” 王廉的话唤回商竹药的思绪。 他方才比完赛下台,看到了打败小师妹的那位弟子就多停留了几秒,结果发现此人的剑术和小师叔的剑术是惊人的相似。 商竹药收敛起情绪,茶色的眸抬起看向王廉,反问,“无碍。你有什么事吗?” 王廉本来犹豫要不要提起自己的发现,听见商竹药那么问了,立即就把自己的发现和商竹药说了。 那日,商竹药自然看见了向闻时的百剑归尘。 那是天算子所写下剑法招式的第一式,而第三式便是万剑归宗。 可是,天算子从未写下剑法孤本,座下弟子更是商竹药的熟人师兄们。 王廉打断了商竹药的思绪,“小师叔,而且我觉得很奇怪的一点在于什么,一般人使剑讲求一个有来有回,针对不同对手进行调整,可这位向道友从未变化过自 17. 天下一剑识君面(一) [] 虽然西炎善战,毕竟是经过“优良教育”的君城莞还是在犹豫片刻之后,抽出块黑布蒙住下半张脸,确认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这样方才放心的拿出他的武器——一把二胡。 老板是被眼前一个提剑一个抽二胡的人给吓到了,赶忙服软道。 “行行,行,我放我放。” 图像里捕捉到了宋温的脸,却没有看到另一个走在前面穿着黑衣男子的面容,水晶角度有限,只能看到那么多。 相榆收回剑,抱拳道歉道。 “打扰了。” 看都没看一眼老板惊魂未定的脸,相榆走出了店铺。 君城莞跟在相榆后面,见少女朝城东走去不免有些不解,“明明是画面里是朝西走的。” 相榆:“镜像,这个水晶被镜像过了。看周围的景物就知道。” 君城莞也不能再回去威胁一遍老板,只好听着相榆的话往城东走,但心里还是在怀疑。 “怎么停了,莫不是发现走错了?” 相榆没多去理会君城莞的阴阳怪气,垂下眼眸,看向了墙角的青苔,蹲下,“前些天下了场暴雨,这地方青苔长得确实茂盛。” 君城莞给整无语了,姑奶奶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宋温啊!你怎么搁着看起不打紧的青苔来了? “别看了,找宋温要紧!” “嗯,我在找。” 这种浑水摸鱼态度的,君城莞见多了,当即黑着脸就走了。 又不是没她不行,我自己也可以找。 他还是相信自己城西的想法,顺着城东原路走了回去。 正巧和前去禀报城主的王廉撞上了,“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君城莞对王廉还是挺有印象的。 那天说飞舟还没他奶奶上厕所利索的那个。 王廉被叫住,看到对方黑布蒙着下半张脸就不像是个好人,心里暗暗道,遭了,没想到这魔族那么明目张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就要对自己动手了。 君城莞见对方不回应自己,担心是自己说话太轻了,便加重了几分语气,“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话出来,连王廉都要来句好家伙。 见过魔族,没见过那么嚣张的魔族! 不过公务在身,否则王廉一定会和对方打个七八百个回合。 于是,在君城莞惊异的目光下,王廉扯下自己右半边的衣服,粗犷的声音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当街强抢民男啊——” 君城莞:!!? 你们剑宗的人都这么玩的是吧? 君城莞被周围热心的群众抓了起来。 “光天化日下,你戴什么黑面罩呢!” 待君城莞和周围的人解释清楚后,王廉早就不知去向,他带着一肚子的怒气朝城西走去。 相榆顺着青苔走,在一家门户前青苔断了半截,而又在下一家茂盛延伸。 屋内传来儿童戏水的声音,相榆没有贸然闯入,毕竟也只是自己的一时猜测,如果青苔不是证据的话,是她想错也说不定。 “哥哥,你来陪我们玩啊?” 相榆敏捷的抓住了哥哥二字,将耳朵贴了上去,谁料看似紧缩的大门突然打开,相榆及时向后退半步站稳才不至于跌倒。 对方比她高半个头,一双桃花眼上挑,看人时似笑非笑,不得不说,相榆怀疑这本古早原著的作者一定是个颜控,不然怎么她随处就能遇到个帅哥呢。 “这位姑娘有事吗?” 对方微微弯起眸子,他樱红的唇很薄,此时眼神不加掩饰的在相榆身上打量。 相榆也不是想惹事,瞥了眼男子背后真得在玩闹的两个小孩,确认没有异常后,“我家猫刚才翻墙进来了,公子可否让我进去看一眼?” 很圆润的理由挑不出太多毛病,加上少女真得苦恼的一张脸,男子立即热情的带着相榆进了屋,“你家猫什么样子,我帮你找找。” “纯白,两只眼睛都是蓝色的,像清澈的水,公子可有印象。” 男子笑了笑,似乎真得在思考这个问题,“蓝色眼睛的猫很少见,姑娘这只猫哪里买的,我改日也想养一只。” 相榆:“野猫,随便路边捡的,这么大的屋子就公子和弟弟妹妹住吗?” 男子带着相榆径直略过了两个玩闹的孩童,朝着后花园走去,“还没问过姑娘猫是从哪里爬进来的。” 相榆随口胡诌的能力是越发的强,“它平时不爱吃东西,瘦的很,没那个能力爬墙。倒是谢谢公子能让我进来查看一番。不然我可是茶不思饭不想。” 男子抿唇一笑,“哦?这猫对于姑娘很重要吗?” 相榆扭头看向男子,“就像朋友一样,你说呢?” 就像朋友一样吗?男子内心笑了笑,也不知是什么情绪,看向身侧的相榆,那张和阿姐八分相像的脸。 手不由得一攥,别骗自己了,她早就死了。 “姑娘除了猫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相榆没想这男子看着不好相处,但是却很健谈拉着自己聊了许多。 “爱好?吃饭算不算,我吃饭一个顶俩。” 相榆穿书过后还真没什么别的爱好,吃饭就是一大乐趣了,平日里除了练剑就是练剑。 更何况也许真的是炮灰光环作祟,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很有天赋。 商竹药学了一个月就会的剑法,她学了三个月才掌握了一半。 也不怪商竹药那么狠心,相榆就算把修为转化为灵力也不过金丹中期。 同龄人之中是佼佼者不错,可谁让她偏要去做剑宗掌门的徒弟,这般修为便是不够看了。 读出对方心情不好的情绪,男子带路的脚步一顿,“我姐姐和我说,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就看看天空。” “因为,天空不会骗人,是阴还是晴,它都不会遮掩,而人会装作开心的模样骗人。 所以姑娘内心是什么样的天空呢?” 今日的晚霞也许是暴雨过后片刻的安宁确实很好看,粉红的一团之中可以窥见落日的余晖照在偷偷绽放在庭院的海棠花上。 “蓝色,和我的猫一样。” 相榆何尝又发现不了身旁人怪异忧郁的情绪,只是不熟不知从何而说罢了。 到了,后花园被打理的很漂亮, 种满了红白相抱的花朵,这种花是相榆从未见过的,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花?” 他蹲下身,轻柔地用手指抚过娇弱的花瓣,面上的神情似是在哀悼,而后将目光别有深意的看向相榆,像是透过相榆在看着谁,“双生花。” “两朵花相抱而存,任 18. 天下一剑识君面(二) [] 苗淼甩了甩酸软的手,悲苦的叹了口气,“真羡慕你的好运气啊,阿榆,我们累死累活进入第三轮试炼,你倒是好,直接进入三轮。” 向闻时的比赛资格作废,相榆和第二轮向闻时比拼的对手那里获得了胜利。 获得了和苗淼她们一起进入第三轮秘境试炼的机会。 一旁的君城莞支着脑袋,声音闷闷的传来,“也得谢谢本太子,要不是我被顶包,苏榆你第一局输定了。” 苗淼笑了,“哟,君小太子好大的口气,当时怎么不跳上台去和那个假向闻时拼个你死我活?事后诸葛亮,哼。” 君城莞环胸,也是不服气的扭过头去,“干嘛,世界上就准许我一个人用向闻时这个假名字,万一我搞错了怎么办?再说,我那时一声唢呐也是出了力的好吗?” 北冥韵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般小学生般的吵架,和北冥韵神情一般无二的还有宋温。 相榆看着两个眼中燃气怒火的大小姐和小皇子,喝了口水,无辜的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吵架还真有意思。” 主打一个不死不休。 苗淼瞪了眼相榆,“我还不是在为你说话!要不是你命大,早就死在比斗场上了,再说出身赫赫有名宗门,我们都尚且知道打不过要认输,可你被打成那样子也不愿认输。还正应了名字里的榆,你个榆木脑袋。” 相榆笑笑自然而然的转移开了话题,“我们这次聚在一起不是为了宋大夫吗?” 苗淼一听到宋温,矛头立即转向一旁突然被叫到名字一脸懵的宋温,“温温你也是,你那么菜也要练练了,不然你老是被人带走,我们也不是个个都守在你身边陪你的。” 自然低下头不做声的北冥韵和君城莞:…… 笑死,都怀疑他是自愿被抓的。 相榆作为知情人看了眼柔弱的宋温,没多说话。 男二很弱吗?百步穿杨的人,这臂力如何都让人说不出弱字。 大概是宋温太会装了,至少在相榆看来,如果不是知道宋温的故事,她现在的态度和苗淼也是一般无二的。 本就是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几人很快有说有笑的,相榆见气氛不错就多喝了几杯。 “呵,你管这叫没喝多少?” 苗淼、宋温、北冥韵和君城莞四人看着烂醉如泥的相榆陷入了沉默,怎么说呢,他们也没想到这人酒品差到这等程度。 面对怒极反笑的商竹药时不由自主皆是低下脑袋,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苗淼开口解释,“小师叔,咳,那个商长老,其实阿榆也只是开心所以才贪杯了……” 商竹药扶稳相榆,少女两颊绯红,这副醉醺醺的模样倒也是狼狈。 “人我带走了,下次不许拉她喝酒。” 但相榆显然不是那么想,她扒拉着桌子,竟然是还想留下来再喝个几杯的打算,少年俊俏的面容都黑了几分,他沉下声,“苏榆,把酒杯放下我带你回家,不然你就自己睡酒楼好了。”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很有用。 相榆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酒杯,朝苗淼她们挥别,“再见了,宝贝们我会想你们的。” 苗淼正想挥手,却发现相榆说话的对象是桌上的酒杯和酒们:……感动的心瞬间碎成了渣渣。 月与灯依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相榆喝醉后并不安分,时不时就想挣脱商竹药的手东看看西看看。 “哇,这个簪子好好看!” “这个胭脂好喜欢。” 簪子胭脂确实是她这个年纪应该喜欢的东西,可是…… “这个、那个、那个不要外,都给我包起来。” 显然一个醉鬼并不让人期待她能做出什么正经事来。 这种大小姐做派让商竹药觉得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一种可怜。 这货平时到底该多缺钱,喝醉后才能比表现的如此豪迈。 “哎——你拉我干吗!” 相榆本想埋怨的,目光一触及到少年,滞留片刻后,些许恢复了神智,盯着对方喃喃出声,“小师叔?” 容颜在明亮的灯火交映之中,少年茶色的眸静静地看向自己,漫天星河落下,她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在人海之中摸上了他的脸,呢喃了声,“哥哥。” 商竹药脊背一僵,他微微蹙眉刚想反问你叫我什么。 少女就扑向他怀中,“骗子!” 商竹药不自在的想把少女推开,却听对方哽咽道。 “说好了,带我回家的。你骗人……” 她声音弱了下去,睡着了。 他怎么就骗人了? 王廉晚上饿了,刚想下来吃点什么就发现小师叔抱着师妹回来了。 “她……” 商竹药抢先回答,“她喝醉了。” 像是要撇清什么干系似的,商竹药对王廉嘱咐道,“你没看见我。” 王廉一副小迷弟的模样,人话没说完这边就如捣蒜一般开始点头了。 “我懂!了解,明白。” 商竹药这才舒了口气,将相榆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记得,苏榆是个孤儿。 怎么会多个哥哥出来? 怀疑重新破土发芽,他脱下外袍时,胸口部位那块可见的深了一块——她哭了。 — “第三轮,我们打算让这些个后辈入秘境里进行积分赛制决出名次,各位长老意下如何?” 见无人有异议,那长老接着往下道,“把我可就开始安排工作了。” 苗淼支着脑袋,扔下了一个重磅消息,“我听说这次秘境里的NPC很有可能会混入那些个长老,得到的消息是说会抽签出几位裁判长老进入秘境中保证各位参赛选手的安全。” 北冥韵苦恼道,“秘境,都多少年不玩这种了,为何今年突然要来啊?” 不怪北冥韵吐槽,修机关阵法本来就是脆皮辅助,能进入第三轮本来就已经可以彰显北冥韵的实力不容小觑,可突然来个秘境这让她也很是头疼。 “我家那位还让我拿个前三回去呢,”苗淼吐了颗葡萄籽,无所谓道,“反正我也看淡了,前几无所谓,这群长老定然是之前那事丢了面子, 19. 天下一剑识君面(三) [] 相榆的目光看向商竹药。 按照要求,秘境内巡逻长老不能用原相,商竹药已经易过容,改变了身高相貌以及年龄,可以说除了性别,几乎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所以,相榆也确实没认出对方,他摊平了手,神情露出几分恰当好处的疑惑和无奈,“不清楚诶。” 原剧情里也没着重写过这段试炼,着重笔墨描绘蓬莱城主的事后,就展开了男女主谈恋爱的故事。 既然这恋爱故事暂时无法展开的,相榆参加秘境也是出于玩票性质。 本来就没想到要拿第一,这种出名的事情一般是男主或女主获得,只是一提起女主,相榆就觉得脑壳有些大。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剧情还没开始,甚至过半再跑也是可以的——为什么剧情都没展开,这女主就跑路了。 言归正传,在秘境中能找个小弟自然是不错的,看着少年唇红齿白一副纯良的模样,相榆觉得很适合纳入自己的麾下,做小弟。 相榆看懂了商竹药的意思后,表示理解,“既然那么有缘,秘境内危险重重要不我们结伴而行。” 逃命的弟子看了眼两人,纠结了一下,还是赔笑,“我约了人的,你们一块走好了,我再看看。” 商竹药对于弟子的谎话选择无视,也没有揭穿。 “那我们一块走?” 相榆开心了,这下可以正大光明的收小弟了。 一开始碰上个向闻时给她整抑郁了,以为人人都强的过分,没想到这向闻时是个魔界傀儡,据分析极有可能已经踏入元婴。 不过是金丹修为的相榆肯定是打不过,但是同期人当中还是可以小小的装一下的。 这不,送上门的机会,眼见少年比自己年岁还小些,相榆还是很有信心可以在弟弟面前秀一把的。 也没管人家答不答应,相榆一个上前拉住人的手臂,“好了,别偷懒了,走吧,姐姐给你带队。” 商竹药:神特么的姐姐…… 商竹药无语的被相榆拉走,一路上也没少使手脚让相榆放开自己,结果都被这个女人奇迹般化解。 就在相榆砍完藤蔓后,她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摸了摸如今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的头,安慰道,“吓到你了吧,别怕,姐姐保护你。” 商竹药手上青筋暴起:忍住,忍住,工作,都是工作。 也许是被相榆保护在身后的感觉也还行,商竹药就接受下了这个身份。 直到晚上,两人准备在山洞住一晚,“这样你来钻木取火,我出去看能不能捕到什么动物。” 说完相榆就走了,商竹药总算可以卸下伪装了,他百般聊赖地瞥了眼黑漆漆的山洞,都什么年代了,火灵术不比钻木取火的来的可靠? 他手上抛着火苗,在黑漆漆的洞穴中划开一丝光亮,他神情淡然,有些无聊,见相榆快回来了,才把火苗扔到木头上,拿着根木头钻了会儿,确定自己手红了,方才放下。 “你烫到了没有!” 相榆一进来就看见商竹药“一不小心”地把手探进了火焰的外圈,赶忙拦下,一看他的手上已经被烫出了水泡。 可少年只是无辜地看着相榆,恍若未觉,试着弯了弯手指,但眼睛干净而明澈,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人失去的可能是痛觉。 “不痛吗?” 少年摇了摇头。 火焰灼烧的疼痛对于商竹药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疼,毕竟被挑断静脉的疼都忍过来了。 他观察着相榆担忧的面容,只可惜对方好像并不是那么想的,紧缩着眉头,“不行得处理一下。” 可进入秘境前把每个人的储物袋全拿走了,相榆身上除了把随身佩剑还真是别无他物。 她刚想说要不我带你去河边,就看少年拿出了草药递给了相榆。 看着被扎成蝴蝶结的手指,商竹药忍着没让嘴角出现什么奇怪的表情。 等相榆睡着了,商竹药走出了山洞,一天下来,出局的人数不过五人。 看了眼积分榜,在第三十的位置上看到了苏榆的名字。 他看了眼平静压抑下的森林,有人露宿在外,有野兽虎视眈眈,总之第一晚他是别想着睡觉了。 “北冥,这里面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要我的衣服,我要我的美食!呜呜呜,这大饼还是我偷偷带进来的,这硬度都比得上我的牙齿了。” 北冥韵也是叹了口气,“如今秘境才是第一天,咱们再忍忍吧。” 苗淼忍着反胃还是吃光了唯一的饼。 第二天,难度升级,看着眼前堪比雾霭的森林,相榆有些意外,不过也能理解,第一天看来只是个新手村,后期会不断升高难度。 相榆叫醒了刚睡一个时辰的商竹药,他揉了揉眼睛,“天亮了吗?” 相榆听不见,给不了商竹药什么回答,只是简单地指了指洞外,商竹药看了眼洞外,很敏锐的察觉到雾气中带有的微量毒,呼吸一两口没什么大问题,若是待上一个时辰以上便会出局。 若是昨晚直接在林中住下的人想来已经出局了一大半,果然查了眼人数,有了毒雾的加持,人数掉到了五十几人。 同一时间一起退出秘境的不在 20.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一) [] 商竹药无奈的捂住自己的额头,果然自己不该对这个师侄有什么多余的妄想。 苗淼清了清嗓子,转移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了,进入秘境里的人都会失去一种感官,我失去了嗅觉,北冥失去了味觉,你失去的……是听觉。” 不经意间,苗淼的余光瞥过了商竹药,莫名让她心有余悸。 苗淼不禁纳闷道,奇怪,就个身高比自己还要矮几厘米的少年,为何会给自己一种心头一颤的感觉。 她拉过相榆,刚想偷偷提醒些什么,就对上少女平静的黑眸,静静地看向自己,波澜不起,“我听不见,谢谢。” 礼貌的让苗淼觉得心酸。 “行,你听不见,得亏给你留了双看见美的眼睛。” 苗淼是觉得相榆要是喜欢眼前这个少年也挺好的,她那个小师叔一个水平的可能全天下就那么一个了,喜欢个稍微普通一点的也好。 “我们在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座寺庙,我和三水怕有什么突变,所以没有久留,等迷雾散去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北冥韵咬了口相榆摘的果子,相榆尝了一个,很酸。 而北冥韵面色如常的啃完了一整个果子。 苗淼忘记相榆听不见,于是照着少年的姿势在相榆手心上一点点写下想要说的话。 “寺庙?是不是门口贴了黄符的那个破庙子。” 北冥韵点点头,“是的,那座寺庙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它本不属于这个秘境,而是被人困在这里……” 往后说的,北冥韵也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神神叨叨的,闭上了嘴,抿唇不好意思道,“学阵法的人对于这方面会敏感一点。” 相榆听不见,苗淼皱着眉。 秘境的内容,所有关卡商竹药都了如指掌,这个寺庙出现的毫无征兆,他悄悄给外面发了条信息。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也许有什么机遇也说不定。” 面对苗淼的莽夫行为,商竹药想知道相榆到底会如何,不料,没等相榆反应过来,就被苗淼一手拉起,无奈,商竹药跟上三人的步伐。 万一有个好歹,总不能真让她们去送死。 迷雾随着太阳升起,渐渐散去,露出一片片浓绿,比起前一天的森林,今日的森林多了几分诡秘,走了很久,四人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其他人。 奇怪,按理来说,人少也不至于少到走了一段时间连一个人都遇不到。 商竹药不敢赫然施法怕前面的三人发现端倪,只好假装百般聊赖的跟在后面,打算找到时机后和长老们交流一下情况。 商竹药和前面三人的距离越拉越远,眼看着对方三人的背影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商竹药背在身后的手发诀刚掐到了一半,相榆回头了。 微风刮过少女的发尾,相榆看向即将被落下的少年,“我是不是忘记问你,你叫什么了?” 他没来得及藏着眼中的惊愕,竹林被风吹得来回晃动,她的眉眼逐渐清晰,破开时间的迷雾,那双如同猫儿的眸干净而又平静的看向自己。 “阿尧。” 他唇畔动了动,那个孤单而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何,好像突然开始不再那么寂寥了。 相榆难得读懂那么几个字的唇语。 “阿尧,别落队了,姐姐说过保护你的。” 她又一次朝他伸出手,这次他没有逃避,而是如同十六七岁的小少年那般,挽起唇角,乖巧回答,“来了。” 这样的一刻,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明白何谓挂念。 他从没有那么的一刻希望这世上可以有那样的一个人,纵然他百年后枯骨一具,依旧可以记得他,挂念他。 苗淼在一旁轻轻吐槽了句,“年纪不大,和我们一起进入秘境,阿榆你可要小心一点,我次怕人并非善类。” 刚说完苗淼就送给了自己一枚白眼,艹,又把她听不见的这事忘记了。 不过,看着少年乖软明媚的笑容,苗淼也是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吧。 商竹药被相榆攥住了手,很紧,仿佛担心下一秒他又要消失在眼眶范围之内,这一举动让商竹药联想起了一个人。 也是这般温柔。 “到了。” 寺庙门已然锈迹斑斑,黄色的符纸如同封条埋藏了这座古老的寺庙,莫名吸引着商竹药上前。 他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呢喃。 “阿尧,我等你许久了。” 他若无其事的将另一只垂在自己身旁的手掐紧,一个用力,鲜血滴落在他脚旁。 苗淼三步作两步上前推开了寺庙的门,四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门重新关上,一如往常,不见风云变化,它自安在。 相榆只察觉到了一阵吸力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对,我就是喜欢上了舒云,有问题吗?”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将娇小的女子保护在身后,声嘶力竭的模样,站在原地的相榆不用多说一句话好像就被自然当做破坏有情人的恶毒女配。 她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开口说话,要羞辱两人,可是她并没有作为,无他,她不喜欢这位所谓的竹马,年少情深这词不用来形容她和对方的故事,她冷漠地摇晃着红酒杯,将它放回了原位。 下一步就打算离开这场闹剧般的夜晚,这时也不知竹马是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两侧的安保人员,“相榆是你干的吧,一定是你!” 相榆并不想和对方多做口舌之辩,绕开对方就想走,没想被对方一把掐住手臂,“走什么!今晚的闹剧你看得很开心吧,你满意了吧,我和舒云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我也从未喜欢过你。” 男子似乎想从相榆眼中得到一丝一毫的名为难过的情绪,可惜,身着黑裙今晚漂亮的惊人的女子只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个字,“哦。” 要不是为了所谓的礼貌,相榆可能还会加上四个字,关我屁事。 然而,下一秒一脸懵的她就被竹马推下了游艇,坠入水中的窒息感缓缓清晰,又一次的死亡,她拼命相挣扎,依旧是徒然。 “对,我就是喜欢上了舒云,有问题吗?” 一睁眼,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相榆明白自己恐怕进入了循环之中。 要是不打破循环,她就会不停的重复死亡。 海水窒息的感觉,她实在不想多体会。 可是,对于死亡的节点,她如何才能逃出循环。 “阿姐,你怎么又发呆了?” 苗昊不满意的环胸,弯腰将地上的书重新捡起放在桌上,“不过也不知今日是什么奇怪的天气,分明上午还是雨天, 21.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二) [] 相榆的视线顺着商竹药来到了他的斜后方。 神女像安静的屹立着慈悲的目光看向远方,商竹药仔细端详,发现这人的眉眼比起说像自己,倒不如说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他从未听母亲和自己讲起过,甚至于那个男人她也从未提起。 “女装的小师叔……”相榆的喃喃自语传入商竹药的耳朵里。 商竹药回头浅浅瞥了一眼相榆,安静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神像。 相榆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在确认周围只有少年一人清醒时,这才松了口气。 商竹药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把自己当做沙包都算轻的。 可相榆也想不到她心目中那位恶毒十分的小师叔正巧在她面前,此刻却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她走上前,整座寺庙虽然破旧,可唯一的神女像却不落半分纤尘,看着金光闪闪的神女像,相榆越看越觉得像小师叔,该死的,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吗? 打量着神女像,相榆这才逐渐发现端倪,“这寺庙如此破旧,而这神女像不染纤尘就罢,这香火也像是不久前刚点上的。” 商竹药之前盯着三人,也没细打量这寺庙,如此一看,难道说此之前难道就先有其他弟子进来了? 他微微皱起眉,却被身旁人握住手,“别怕。” 他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蹙眉会被人误会成害怕,刚想出口解释,却意识到解释了也没用,她也听不见。 可是,之前也是,一个不生不熟的人为何要如此珍重? 自己对她而言难道不就是一个认识了没一会儿的陌生人吗? 要是旁人,她也会如此相待是吗? 她这种人怪不得会被人骗,如此随便。 相榆小时候有一个死对头,她被父母认回时那天,少年站在路边,黝黑的眸子透过车窗和她对望,她以为这就是两人的结局。 所有的,带着过去一切的,不堪的回忆好像都留在了那里。 直到,她在酒会上看到了江城赫赫有名的新晋贵人。 江城无人不知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她坚定的厌恶了很多年,并且死也不会想到,他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相榆有些无奈,自己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事,明明自己都离开了那个世界了。 除了哥哥,应该没有人会在意自己。 他很快意识到她的安静,没有乱动,静静地,连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看着相榆看了有些久了。 “你说在我们之前就在的人会是谁?” 相榆并不觉得供奉神女像的会是误入此地的弟子,相反,她偏向于相信有人定居于此。 “传闻,第一任神女陨落后,以身炼镜,此后的神女都被委任守护镜的使命。” “此镜名为溯回镜,拥有此镜的人可以回到过去,改变将来。” 商竹药一边说,一边慢慢的在相榆手心写字。 “一样的。” 商竹药掀眼,似有些意外从相榆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少女缓缓开口,“回到过去就能改变吗?这都是给彼此的借口,假如,如果,可明明当下都决定不了,过去可以改变的遗憾,又怎么保证未来不会遗憾。 假如她穿到小时候,她也不想被人抱错。 十多年的陪伴,她又怎么会忘得掉。 可是,在懊悔过去的时候,现在就在被消耗,又如何保证明日不会再遗憾? 既然保证不了,那就不去纠结了。 “后来,直到第十三任神女把溯回镜给了一位魔族。” 商竹药抬头,相榆的目光直直看着自己不加半分掩饰的纯真,“你看我干什么?” 商竹药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相榆开口,“你写的我手心疼,要不咱别讲故事了,你说点实在的,她们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恐惧。” 言简意赅的,商竹药在相榆的手心留下了这两个字。 相榆懂了,她进入到了梦中,梦里反复回到她坠海的那一幕,是因为她对死亡恐惧,而她自愿跳下海洋的那一刻,她打破了其实是她克服了死亡的恐惧。 那对于北冥韵和苗淼来说,她们的恐惧又是什么呢? 相榆不知道。 苗淼转过头,眼睫毛上沾着泪珠,她哭了很久了。 * “荒谬,你们怎么不早说!?” 芙蓉长老气得直接要跳起来,就差没给主事的人来两巴掌。 “最近的秘境一直都很不稳定,但是我们也确实没想到……”会那么不稳定。 君城莞嚷嚷着他也要进去,要不是宋温拦着恐怕已经要闯进去了。 站在秘境的入口,疏散的弟子不断得被传送出来。 可惜,宋温看了很久都没有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她们……是不是不会出来了。” 君城莞虽然平日和苗淼吵吵闹闹,那也是因为几人认识多年,本身就不再多介意些什么繁文缛节。 今个天倒也是难得见到他垂头沮丧的模样,正当宋温打算安慰他的时候,听见了他低声说的话。 “饿死了,她们再不出来我就先去酒楼里吃饭了。” 宋温微笑凝固:果然感动什么对于这个小皇子来说是不存在的。 可是那个人还在里面就不会出事的。 “唉——要是我小师叔在就好了。” 相榆无厘头的话引起了少年的侧目。 但是她没有意识到,周围过于的寂静在这一刻突然开始清晰,突如其来的下坠感后,相榆又失去了意识。 “你可还好?” 一声轻快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相榆抬头,一个堪比天仙的女子逆着光朝自己伸出手,她的发丝如同上好的绸缎,她的眸让人想起早春的芽,生气勃勃的浅绿色。 对方的青丝随意的绾在一旁,兀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师娘。 小男孩突然出声让相榆一愣,相榆扭过头,女子背后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抓住女子的衣服,女子叉着腰,毫不留情的给了小男孩一个栗子,“要说多少遍,我不是你师娘!” “师父说了,长得好看的,一律叫师娘。” 相榆:可以的,他这个师娘着实没有一百也有上千了。 只是,相 22.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三) [] “我叫薛泠。”女子目光直直看向相榆,目光不带半分遮掩,捂嘴轻笑,目光满是温柔的看着相榆,“我觉得看小姑娘你还挺有眼缘的,搞不好,我们上辈子有缘。” 一行人来到最近的城池却发现城门紧紧闭着,将众人拒之门外。 “城门午时便会关上。” 公子哥这时看向薛泠,似笑非笑的拿出扇子轻摇,混不吝,“若是依靠我在城中的地位,自然可以保各位进城,只是……” 下面的台词,相榆都能猜到了,无非是看上了薛泠的美貌,她苦恼灵力殆尽,在这里相榆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剑法不好的她,也只能给薛泠喊几句加油了。 薛泠的目光游走,对于公子哥的话并没有认真听的样子,见气氛安静,方才扭过头,皱着眉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公子哥把话摊明白了说,“若是你愿意陪在下一天。” “不行!”话是从小男孩嘴里说出来的。 一个小男孩坚决的伸开双手挡在薛泠的面前,“不准你伤害师娘。” 这次难得的,薛泠伸出手随意的揉了揉小男孩的头,语气冷冷道,“让开。我还不至于要被一个小孩保护。” “真是自不量力。” 薛泠极为淡定,承认“嗯,我是不自量力,那你就是不知死活。” “你好像并不知道我是谁?”公子并不恼怒,而是早有预料的笑了,“我乃金蔺城城主之子,金铭。” 又是金蔺城? 相榆看了眼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这金铭看着仪表堂堂却趁人之危。 不过此刻相榆也知道坐以待毙绝对非上策。 不过,想来薛泠这般性子,应该也不会答应。 “哦,那我陪你好了。” 相榆愣了,她没想到薛泠会答应,知道对上薛泠的眼睛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算我一个,买一送一。” 相榆凑上来攥住了金铭的衣袖,“走吧金公子。” 金铭被两人拉着衣襟,也是始料未及,但很快换上一副满意的面容,颇为得意洋洋嗤笑了一声,“你们识趣就好。跟着小爷我可是吃香的喝辣的。” 金铭果然没有说谎,带着相榆一行人轻易地就进了城内。 城内乌泱泱的人头涌动,最不缺的就是逃难于此的难民,有的是八旬老太带着小孙子,有的是丈夫带着怀孕的夫人。 突然,一个七岁的稚童从人群中直接跑上前,一把抱住了相榆。 “姐姐,我两天没吃饭了。”稚嫩的声音,孩童无邪的眼看向相榆,希冀的目光让相榆也是于心不忍。 相榆随手在香囊里一掏。 是一袋什锦糖。 她放了久了,糖有些化开了,还未等她递给小孩,那孩子径直抢过糖袋,藏进了人群当中。 “滥好心可是会害人命的。” 金铭在一旁冷嗖嗖的开口,颇为意味深长的看向相榆,“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在做好事,毕竟在这时候,人易子而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盯着相榆,“这位姑娘看起来好像有点怪。” 还是薛泠打断了金铭的观察,“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 果然一语中的,戳中了金铭内心的小九九,一改方才些许戒备的模样,方想搂着薛泠的肩,却被一把剑怼开,神色刚转为不悦就对上美人的笑,“公子,不急于这一时,如今在大街上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可就不好了,公子位高权重的,也不想名誉受损吧。” 金铭此人不过短短接触。 薛泠就摸清楚了,此人好色好面子。 若是于起名誉相较,女子便是被舍弃的棋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相榆怕小男孩会被人群冲散,询问道,“要不要我牵你的手?”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自己乖乖的掐住相榆的衣摆,“谢谢,姐姐。” 相榆:不愧是培养过的人才,这长大后,不知道该多会撩女孩子。 跟在金铭和薛泠后面,相榆一路走一边观察着周边,按理来说,仙剑大比都不过是原文草草带过的一个情节,只是说了在这场比赛里翘楚的几个少年再无其他。 如此看来,原著并不完全可信,真实所经历的远远比原著的情节要多。 这让相榆想到,书中战无不胜的小师叔,其实也不是那般缥缈,接触到后便会发现,这人也会悲,会喜,会斗嘴,鲜活的,而非冷冰冰的人名三字。 “别发呆。” 那声音突然再度在脑海里响起,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相榆这才记起脑海中人的存在,踌躇地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小师叔?” 对方未答,沉默了些许,那声线是很像商竹药,但是比起商竹药平日里的清冷,却又多了几分清澈和轻快,“不记得我了?” 秘境中,相榆听不见声音,但是却冥冥之中却又觉得,自己应当认识此人,也许不是很久,就是不久的之前,一个名字很快浮现心头。 还未等相榆说出名字,对方呷着笑意,乖张又稍显玩笑的,用有些懒散的声音轻缓的念道,“姐姐。” 和方才小男孩稚嫩清脆的一声姐姐不同,如今这一声的姐姐多了些说不出口的意味。 具体一琢磨,相榆想也许阿尧不喜欢被自己当做小弟弟一般,秘境中少年多少次的欲言又止,想来就是想澄清自己年岁不小,不是小孩子了。 不待相榆多解释,一行人已经到了目的地,纵然是战乱也挡不住权贵之人寻欢作乐,受难的总是百姓。 丝竹悦耳之声,将灾民的□□和战乱的马蹄声阻隔在外,薛泠神色也并不好看,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她也是苦笑着,拉过相榆,“那寻欢作乐之人中为首就是此城的城主,许亦民。” “我以为他是不知情此时,没想到,是知情不报。边塞年年战乱粮草本不该不充足,可难民的数量依旧如此庞大,我本以为是粮草不够,不想……” 是根本没有到达难民的手里。 想起一路走来时,那一双双悲怆麻木的眸,相榆不禁心头一酸 23.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四) [] 相榆瞥了一眼倒地的金铭,确认对方已然昏过去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本该在角落里蹲着的小男孩突然冲上前,保护在金铭跟前,小小的手臂伸开,“我认识他,你们不要伤他。” 薛泠倒是觉得蹊跷,她碰上小男孩之际,他正在街边乞讨,又怎么会和金铭这样的纨绔子弟认识? “他便是我的师父。” 小男孩坚毅从容的一句话刚落下,就听见薛泠的一字纳闷的“哈?”传来。 “你的师父是金铭?”相榆平静的看向小男孩,反问道,“还是说,你是金铭的私生子。” 如果是玩笑就算了,偏生眼前的少女问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就不由得让人深思了。 薛泠:未曾设想的道路。 薛泠沉默了。 小男孩沉默了。 至于金铭,小男孩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庆幸师父昏过去了,不然要是醒着听见相榆的这一番话必然要气死,不对,应当是追着相榆打三条街,毕竟自己当年就是这样长大的。 “姑娘定然是误会了。”小男孩眼里升起亮光看向蹙眉开口讲话的薛泠,“金铭不过二十过三,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儿子,所以。”薛泠顿了一下,对上小男孩希冀的目光。 认真而又肯定的判断道,“这是金铭他爹的私生子,金铭的弟弟,你看两人的眉眼是不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相榆看了眼,相似看不出来,震惊倒是在人小男孩眼中看出来了。 小男孩:大人的世界太乱了,好心累。 “这么一说,倒也显得合理一些了。”薛泠用手抵着下巴,分析道,“你作为私生子想要夺回你失去的一切,于是潜伏为乞丐偷偷收集情报,为的就是有一天推翻金铭。” 相榆加入了薛泠的队伍,悠悠道,“计划很成功,可是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金铭死了。” 气氛安静了下来,薛泠的目光都变得冷,这话宛若石子压在众人的心上。 只有小男孩一脸懵,这都哪跟哪,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师父突然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但是这把佩剑是师父的本命法器,除了师父,无人可以驱使。 “可别那么说,金铭生死与否,都和我的计划无关呢。” 地上本该晕过去的人睁开眸,坐起身,饶有兴趣的看向眼前的两人,“你们是何时发现我不是金铭的?” 随便说说的薛泠朝相榆眨了眨眼,有些无奈,“你说还是我说?” “薛小姐但说无妨。” 薛泠:“很简单,金铭好色,但你,公子手腕上守心印露出来了。” 据书所写,守心印起源于道宗,目的是让道宗里的弟子清心寡欲,不为外界妄念所诱惑,不为情欲沉沦。 相榆简单概括就是,男子的守宫砂。 一旦破身,守心印散去。 而在“金铭”的手上确实看到了殷红的一点,守心印。 “没意思,那么快就被猜出来了,不过,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金铭”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介绍道,“我本名姓商,唤我商七即可。” 有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从相榆的脑海闪过,很快又闪去。 “姑娘叫什么?”商七的手还淌着血,可他只是毫不在意的侧头看了眼,抬起头,看着薛泠问道。 “先包扎一下吧。”薛泠没看商七,默不作声地割了房间里的窗帘,将布条递给商七,“你自己可行?” 他伸手接过,可布头不知为何就像泥鳅一般总是不听话的滑落,单手扎了几次后,一旁的薛泠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我来吧。” 而在薛泠低头包扎的时候,相榆在商七脸上看到类似于心满意足的神情。 一旁的小男孩,看着被照顾的师父,其实真的很想说,他师父单手都可以编花篮的人,怎么可能连简单的包扎都做不到。 说来也怪,明明是同一张脸,扮作金铭时,相榆一眼便觉得是个酒囊饭袋之人,而今,明明只是换了副神情,这张面容就变得正气了很多。 他懒散的看着给自己包扎的女子的侧脸,无疑,薛泠长了张招蜂引蝶的面容,相比于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娇艳,她更像高山上的雪,天上的月亮,以及那个人。 他另一只手摩挲着手心的玉佩,另一只手任由着薛泠的包扎。 斟酌了良久,问道,“姑娘有姐妹吗?” 薛泠包扎的动作只是一个停顿,最后扎紧的时候刻意用了点力,神色自若地反问道,“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商七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如此的想要会出口这个问题,只是直觉里觉得,自己应该是要问出口的。 可是,薛泠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他期望着什么回答呢?认识或不认识又如何? “从未。” 就像是冬日里压倒一切的一场小雪,冷得人痛彻心扉,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两个字很轻,落在商七耳畔却很重。 “好,大概是我记错了。” “对不起。” 外头难得出了阳光照进,如此的好天气,却暖不了人心。 没有人会为这开心,没有人会注意天到底晴了还是下雨,只是想知道,城守不守得住,仅此而已。 “你假扮金铭所谓何事?” 薛泠自然不会相信方才一番荒唐说辞成真,眼前人假扮成金铭定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薛泠想要知道这个目的到底是不是和自己殊途同归。 “劫富济贫,拯救天下,这个回答姑娘满意吗?” 眼前人随意的态度让薛泠一愣,抿唇,认真道,“满意不满意是天下说了算的,我说了可不算。” 女子的发丝跳跃上金光,她眸光流转,白衣一席,干净却又温柔。 男子手上扎着不太熟练的蝴蝶结,金黄的衣衫明艳。 此刻画面定格。 相榆上前,刚想附和一句,带我一个。 梦境骤然散开。 如同打碎的玻璃一切的景象在相榆面前四散开来,周围的喧嚣声远去一切又归为死寂。 她睁眼,映入眼帘的少年——是阿尧。 相榆知道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秘境。 她舒了一口气,只不过方才所见,又给相榆一种真实发生过的感觉。 “刚才我所看到的是真的吗?” 相榆想起自己在秘境中脑海里少年的声音,应当是阿尧不会作假。 少年点点头。 很好,相榆攥紧了手心,问了第二个问题,“我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过的事情,那我还会遇见她们吗?”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点了头。 商竹药本来想摇头的,可是想起了相榆还见过那个小男孩。 相榆看着少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阿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像弟弟那般对你。” 商竹药没想到相榆会问起这个,他以为她的性子应当会问一大堆秘境中的事。 他讨厌吗?应该是讨厌的,可是这份讨厌却如何都无法说出口。 少女的目光如炬,商竹药不知为何觉得心里莫名泛起慌张,好像又不想承认并直接了当的开口不讨厌,可又如何都说不出讨厌二字。 不讨厌和喜欢有何区别? 相榆不知道商竹药心里的纠结,只当是对方是不好意思直接说讨厌,也没多纠缠于这个问题。 “三水和阿韵为何还没有醒过来?” 相榆可没有忘记自己进去秘境前就昏迷不醒的二人,只是出来后,没想,两人还未醒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随着沉睡时间的变长,相榆清晰的感知到两人身上的灵力在不断的消耗,这样下去,两人可能会永远困于秘境之中。 商竹药也是很无奈的摊平手,这不同于相榆进入的秘境,由回忆编织而成,心魔产生于心,除了自己打败,别无他法。 按照商竹药放出的信号来算,那些个长老应该也快赶来了。 商竹药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跟着相 24.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 蓬莱,是夜,月光倾泻。 相榆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她想起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仙门大比上的一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今夜的梦很沉,满是鲜花的花园里,小女孩在认真的用蜡笔画画,浑然不觉暴雨将至,她只一心沉于自己手上的画。 直到第一滴雨打在画上,接踵而至的雨滴,猛烈毫不留情地打在鲜花的花瓣上,“笨死了。”雨被隔离在伞外,小女孩抬头,却怎么也看不清打伞人的长相。 “小师妹!” 王廉的声音伴随着哐哐的敲门声将相榆吵醒,相榆一把拉开门。 王廉来不及防备直直被茶杯击中脑门,“别吵!” 小师妹收了力的,王廉摸了摸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不过没睡醒的小师妹可着实吓人。 王廉正准备离去,正巧碰上小师叔,随意吐槽了一句,“小师妹除了恋爱脑和起床气哪哪都好。” 王廉也是随口一说,也没想身旁的人会有什么回应,毕竟小师叔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也是正常,见怪不怪的了。 王廉向小师叔抱拳后,朝饭厅走去,全然不知,这话确落入了某人的耳朵里。 想起那日满心欢喜的一句,“可不可以教教我”。 商竹药心想,估计也不过是奉承的话罢了。 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了相榆房间门前。 相榆砸完茶杯才缓缓回神,浑然不知下意识的潜动作伤到了人,她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扎了个简单的发髻,带上了在蓬莱新买的簪子。 梳洗完毕后推开门,相榆差点没吓得退避三舍,大早上的睡意一下子就被驱散开了。 眼前站在自己门口,面无表情的不是商竹药,还是谁? 相榆努力思考自己昨天晚上应该也没有梦游吧,自己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商竹药的事,可是为什么一见到他,相榆就觉得心慌呢。 “小师叔——早。” “不早,已经日上三竿了。” 相榆:…… 来人慢条斯理的往下问,“上次你说的事可还作数?” 上次说的事? 相榆想到应该是自己承诺要向商竹药学习剑法的事。 可是……相榆一想起自己在逍遥峰上的痛苦回忆,就顿时萎靡了。 但是,相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相处的好机会。 毕竟,再不刷进度条,自己这辈子都攒不够积分回去了。 少女思考的时候,商竹药也在思考,他在思考这世上夸他剑法好的不少,天赋比相榆好的也不是没有,明明一切都不是无可取代,可为什么却是相榆。 “那便承蒙小师叔指教?” 他睫羽压下眼中的困惑,少女一手扶门,发丝被风吹得微乱,“你头发乱了。” “嗯?”相榆对待这边的盘发一直不甚了解,对于头发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在意,早上不过随手一扎,照理来说,应该也不会很乱,但是被商竹药提起,就给相榆一种局促感,她随手一模,好像确实有点乱了。 “那我再去梳一下。” 相榆刚转身,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不用那么麻烦。” 回头,少年的眸平静而又明媚,若不是只有两个人,相榆都会怀疑方才的话不是商竹药会说出来的。 他应该会说,“连扎头发都扎不好,如何能学得好剑?” 或者是,“连头发都扎不好,你还真是没用。” 但是他此刻静静的看着自己,连相榆也不知为何,心头一悸,他茶绿色的眸好像也泛起了很轻的一阵涟漪,“过来。”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软,“我帮你。” 这三个字就像小勾子,勾得相榆的心痒,可面对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相榆比起不知所措更多是呆愣。 这使得相榆把目光瞥向别的地方,今日天气一般,他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袍,很衬他。 院子里的叶子落了一地,他皮肤好白,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很好看。 风有点凉,以及我的心跳有点快。 相榆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走过去的,只觉得头晕晕的,脸热热的。 帮扎头发是不是还是太暧昧了点。 相榆的脑子终于找到了信号,而此刻她被商竹药的身影笼罩着,不敢随便抬头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相榆毫不犹豫:“简单的就好。” “垂挂髻可好?” 相榆有点印象但具体的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小师叔,但试无妨。” 相榆:毕竟就算扎得不好,我也打不过你。 相榆坐在梳妆镜前透过镜子偷看商竹药,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我用灵力为你束发。” 男女有别,商竹药这般也是正常,毕竟如果真得是用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相榆坐在位子上,见身后的人食指和中指相扣,而相榆的发丝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捧起,明明没有任何接触,相榆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比用手绾来得更加暧昧。 灵力划过发丝的时候惹得相榆心头一颤,温柔的不像话,如同一汪温暖的清泉流淌过。 灵力不同于手,无形,一切都依仗着使用灵力的人对于细微灵力的操纵,无疑,商竹药对于灵力的操纵已然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灵力绕过发丝,轻灵的将发丝分为两份,相榆看得眼花缭乱干脆阖了眼,而随着目光不可及,其余的感官被放大。 梳子放回梳妆台上的一声撞击,步摇轻晃的清灵音,安静的好像是一件一天中再平常不过的事。 打住,相榆觉得自己应该停止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人也许只是闲得无聊没事做所以才给自己扎头发。 虽然这个设想一点儿也没有说服相榆,但是相榆确实需要冷静一下了。 灵力如水般柔和,一点点的自然挽起发丝,没有打结,更没有半点扯到头皮,自然的让相榆第一次觉得扎头发也是一件享受的事。 只是,“小师叔为何会给女子扎头发?” 相榆一般有问题就问,不太喜欢藏着掖着自己去瞎捉摸,这个问题是她真心想问的,商竹药平日里最不过的就是那次扎高马尾。 更何况他也不像喜欢倒腾自己的人,那为何会女子的编发。 “下山游历的时候途经南明国,那里盛行,便学了一点。” 看着自己快完工的头发,相榆可以充分怀疑这个一点只是商竹药的谦虚之词。 相榆耳畔两簇头发如同垂耳兔一般弯垂,剩余的发丝由一根同色发带绾起,落落大方而又不失这个年纪的俏皮,商竹药扎得确实不错,比起相榆要好得多,不禁让相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巧笑倩兮道,“小师叔扎得好 25.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 吃完早膳后,相榆匆匆前往比斗场集合。 相榆到的晚,来的时候已经人群攘攘,不料刚到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相榆回头定睛一看,竟然是见面会那天的少年。 “小师妹别来无恙。” 果然是很自来熟的一个人。 想起初见时少年还颇有些自负,如今倒不见身上的锐气,沉稳了很多,“剑宗和我所在的门派有交换学习的机会,我去申请了。 明年期待能和你在剑宗见面,苏榆。” 他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语气却藏不住的欣喜。 相榆想,也许商竹药说得不错,若是岁月漫长,不用做天下第一,能守天下太平安康也是极好的,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去看看世界。 “好,我等着你。” 相榆勾了勾唇角,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轻松的笑。 人群前方,苗淼可是早早就等着最后的成绩汇报了,“你说这次仙门大比弄得人心惶惶,连秘境都是草草结束,倒是想不到何人能夺得魁首?” 北冥韵似乎还没睡醒,也是被苗淼一个提醒,才语重心长道,“无论是谁获奖都是件好事,据说这一届的魁首将有机会前往剑宗学习。” “等下,我记得阿榆就是剑宗的吧?” 苗淼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好像剑宗也没有那么牛了。” 北冥韵有些无奈的扶额,“淼淼咱们不能因为认识阿榆,剑宗可不是我们可以非议的。” 苗淼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词不达意,疑惑道,“我说剑宗接地气竟然算是非议吗?” 北冥韵把正经的话题拉回,“今朝的仙门大比也是挺热闹。年轻一辈的翘楚都在了,只不过我们运气好都没遇上。你瞧那位,估说应是此次仙门大比的第一名。” 是一位步衣男子,看着没什么特别的,背后背着一把大刀,看着可是渗人的很。 “你可不要小看了人家。人家可是道宗来的人。” 北冥韵一句话倒引起了苗淼的好奇。 “嗯?” 苗淼不解,“他看着可不像道宗的人。” 北冥韵也是近来听到的,缓缓道来,“据说这位是个孤儿,小时候被道宗的一位长老所救助,后来那位长老意外死去,全门派查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那位长老是畏罪自杀。 据说,在那位长老的密室里找到了门派里许多失踪的宝贝。但是他不愿相信,道宗和他说若是夺得此次魁首便可再给他一个翻案的机会。” 苗淼表示了然。 “今日怎么不见阿榆过来?” 一旁脑门红红的王廉撑着下巴,闷闷的声音传来,“小师妹还在睡觉呢。” “王廉你脑门怎么红了?”细心的北冥韵一眼就注意到了王廉脑门上的红印。 王廉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好像说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仙门大比放榜。 众人的目光皆向榜首的位置移去。 第一的位置赫然写着—— 剑宗相榆。 不要说别人,就连相榆看到都觉得剑宗是不是后来掏钱了,给自己买了个翘楚的位置。 但是,人群里却也没有质疑声,相榆知道原因来源于自己背后的剑宗。 她举手,朝榜单发起质疑,“诸位长老,我不服。” 长老摸着胡子,以为又是哪个榜上无名的黄毛丫头,便随口问道,“你叫何名?” “相榆。” 长老的目光找了许久,方才在第一的位置上看见了相榆的名字,嘴角一抽,“小友,你都第一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相榆问:“我是想问此次榜单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长老摸了摸胡子,笑了,“小友莫不是觉得自己德不配位?这榜单可是我们这些个老头子一起琢磨出来的,小友怎么那么不自信?此次金蔺城可是因为你和你小师叔才得以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我们这些老头子可都对你很满意呢。 有勇有谋,落落大方,在大事面前不犯糊涂。 诸位小友们,前路漫漫,仙门大比将来也许只是诸位最不起眼的插曲,山高路远,祝大家都前路顺遂。” 听罢,人群中背着大刀的李树桐转身默默离去。 相榆看着榜单,依旧没缓过神,就被欢呼声和雀跃声充斥了耳膜。 她记得自己被苗淼和北冥韵抱着,宋温王廉君城莞都在。那日少年得意之时,她只觉好友相伴抵过千名万誉。 散伙席大家之时,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 相榆问起,“此日一别不知何日相逢,大家以后打算做什么?” 苗淼反应最快,抢着回答道,“我一定要把身法再练上一筹,下次定要把阿榆你这个仙门第一摁在地上打。” 大家都听出苗淼口吻里的玩笑,但谁又都明白还有一段长路等待着他们去走。 北冥韵撑着脑袋,举起小酒杯,思忖道,“我呀,打算仙门大比结束后就前往门派学习,在北冥国那么多年,我也想出来看看。” 君城莞今日喝了不少酒,如今少年已然显现出一副醉态。 “天下第一流!”他今日灌了许多酒,也不知还留几分清醒,脸颊旁染上几朵云霞,但眸光却笃定得很,“下次,我定然是要来的,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把他们都赶得远远的,我要证明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宋温是最后一个发言的,他沉吟了一会儿,倒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此次在蓬莱我见到了人间疾苦,神药谷我就不回了,一想到我学医那么多年世上还有那么多被疾病缠身的人们,我想或许云游天下,四海为家会是我的选择。” 相榆眼睛亮亮的,赞成道,“好呀,以后云游四海别忘了叫上我!” 苗淼举手:“到时候我给大家做导游。” 北冥韵兴致冲冲:“我!我可以给大家提供钱。” 君城莞:“我会做饭。” 这倒是引起了相榆的侧目,会做饭的男生可不多见,没想到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竟然会做饭。 君城莞察觉到相榆不可思议的目光,没好气道“怎么?要我给你露一手证明一下?” 相榆摆摆手,“不用了,我只是有些意外。” 倒是苗淼听到这边的状况后,用肘轻轻推了一下相榆,轻声道,“西炎国的男儿从六岁起就要开始学习做饭呢。” 相榆:还有这种好事情! 相榆斟酌的总结出了一个词,“就当于必修课?” 苗淼有些没懂,“什么是必修课?” 相榆解释道:”就是必须要学习的课程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