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男穿越沉迷种田》 1. 第 1 章 [] 第1章 鸡圈里窜出来一只母鸡,咯咯咯的叫着,一直守在鸡窝边上的黑瘦小子立刻把手伸进去,摸到还温热的圆滚滚的蛋,脸上就不由得笑起来。 “八叔,有个蛋。”黑瘦小子捧着鸡蛋,巴巴跑过来找坐门槛上发呆的李瑶柱。 他这么一喊,正房窗户马上打开,李老太眯着一双眼睛瞪过来,声音不大,却十分锐利,“拿来。” 家里的鸡蛋都是有数的,平时基本上都舍不得吃,攒一些拿去镇上换些铜板,这也是一个进项,家里吃盐或者醋什么的,基本就靠这个。 可这长年累月的不见荤腥,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嘴馋,要不是李老太一直盯得紧,鸡圈里的鸡蛋怕是剩不下几个。 这会子就是李瑶柱也忍不住咽口水,好像黑瘦小子拿着的鸡蛋比他曾经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都要香,这基本就是原主的身体本能反应了。 脑子里还乱哄哄的,各种记忆纷至沓来,李瑶柱暗暗叹气,拉了把黑瘦小子,冲着窗户里面的李老太道:“娘,是我叫福哥儿去掏鸡蛋的,我想吃鸡蛋。” 李瑶柱这么一说,李老太就不再坚持了,‘砰’地一下关上窗户。 “八叔。”福哥儿很舍不得的看着手里的鸡蛋,使劲咽了口唾沫。 “嘘。”李瑶柱压低声音,“蛋是福哥儿掏的,也有你的一半,跟我去灶房……” “真的?”福哥儿眼睛一下就亮了。 “那还有假。”李瑶柱站起来往灶房走。 福哥儿这么个黑瘦小子就跟在后面,双手捧着鸡蛋,又害怕叫家里的其他人看到,还特别机灵的放到衣服下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停地左右看看。 进了灶房,李瑶柱找了点泥巴,把鸡蛋裹起来,直接放到灶膛里,这会子灶膛里还有点火星,灰都烫的厉害,鸡蛋埋在最中间,不一会儿就能熟。 等外面的灰不那么热了,里面的泥巴也硬邦邦的了,扒拉出来敲碎,里面的鸡蛋还是完整的,不过鸡蛋还有点烫。 鸡蛋用凉水清洗干净,不那么烫,剥壳也更容易了,一掰两半,李瑶柱吃了小的那一半,大的那一半直接放福哥儿嘴里。 这小子浑身上下都脏兮兮,一双手更是又黑又瘦,更别说刚才还去鸡窝掏蛋了。 半个鸡蛋整个放嘴里,福哥儿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八叔,我还是过年的时候喝过一碗蛋花汤。” 到现在半年多了,这是第二次吃鸡蛋。 李瑶柱摸了摸福哥儿的脑袋,心里酸的厉害。原主今年十六,虚岁十五,因为是兄弟中最小的,再加上从小体弱多病,反倒是时不时就能尝点荤腥,至少吃鸡蛋的次数比福哥儿多。 福哥儿是李瑶柱大哥的小儿子,行四,今年才六岁,黑瘦黑瘦的,不过好在他就跟地里的土坷垃似的,家里没怎么管,也自个儿慢慢长大了。 可这会子老李家的老八芯子换了一个,是上辈子吃穿不愁,鸡蛋已经不是重要的经济产物,是随处都能买到,甚至是开始宣传营养方面的知识,说是鸡蛋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的那个物产富饶的世界的人。 “好侄儿。”李瑶柱收拾了鸡蛋皮什么的都扔到灶膛里面,带着福哥儿往外走,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大门门槛上,“今儿个咱们想想办法……” “八叔,想什么?”福哥儿这会子觉得李瑶柱的形象特别高大,半个鸡蛋,那可是鸡蛋呐。 “想好事。”李瑶柱看着由远及近的人,不由得笑了。 李家这么一大家子虽然人口不少,不过却是李瑶柱的爷爷,李老爷子在三十年前才搬来的。村里九成九的人家都姓张,住的地方也是连成一片的,当年李老爷子一个外来户,也只能在村尾,抬头就是山的地方建了宅子。 许是村尾这边地方大,李老爷子建宅子的时候,前院后院都有门,好像还有角门,不过那边李瑶柱很少过去,前面大门一进去还有个土砖垒的照壁,反正很像那么回事。 这会子李瑶柱就坐在大门门槛上,后背就是土坷垃照壁,前面抬头就是山,有条路通往山里,村里人砍柴基本都从那里走,不过这回从远处走来的却不是砍柴的,而是捕猎的。 来的人叫朱九,村里人平时都叫九瘸子,倒不是他腿脚不好,而是他天生少一根手指头,双手加起来只有九根手指头。 原主跟这个朱九没多少交集,甚至是面都没见过几次。 想来也是,原主体弱多病,活动最大的范围就是坐在自家大门口门槛上晒会太阳,这还得是天气好身体状态好的时候,反正记忆中一年晒个三五回就很不错了,反正每回记忆中原主坐门槛的时候,都没看到过朱九。 不过原主是知道朱九的,也是因为朱九这个人比较特别。 跟李家这么一大家子不一样,朱九就一个人,听村里人说,最开始他就是个要饭的,也不知道打哪儿来,又想去什么地方,就是名字也不知道,只知道姓朱,朱九这个名字还是后来大家都这么喊,这才叫他有了名字。 小乞丐到了村里,运气好能讨点清汤寡水的粥,或者刷锅水什么的,其实家家户户都穷,自家一年到头都没几天能填饱肚子的,又哪里有余粮施舍出去。 不过村子又跟城镇不一样,城镇除了讨食就真的没有吃食了,村里讨不到吃的,还有野菜,可能吃不饱,但也不会饿死。 就这样,小乞丐留在村里了,一天一日的吃野菜,大家也都习惯村里多了这么个人了,也是家家户户都穷,自己都顾不过来,也根本顾不上小乞丐,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乞丐开始进山了。 按理说村子靠着山,应该不缺野味,可那得是不缺吃穿的时候,就村子大部分人都穷的叮当响的这种情况,山里别说是兔子了,就是会飞的野鸡也能不眠不休的给抓回来。 反正山里的活物基本上都抓光了,再往里倒是还有,但那基本都是大型动物 2. 第 2 章 [] 第2章 朱九一开始不确定李家那个宝贝疙瘩是不是在喊自己,他眼神其实很好,每次进山有那种跟树枝草叶一模一样的伪装的特别好的蛇什么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他这样的孤身一人的存在,和李家那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的宝贝疙瘩根本不相搭。 因为不确定,他便下意识往这边靠近,从路上下来,踩着路边的杂草,脚上破破烂烂的鞋子沾了水,有点冰凉,很不舒服。 不过等确定李家宝贝疙瘩确实是喊自己的,朱九一下子就觉得浑身舒坦了。 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人家长得好看,那张脸跟花儿似的,就是太瘦了,坐在门槛上缩着小小的一团。这宝贝疙瘩好像也就十几岁,十五还是十六,看着比他十一二岁的时候还要小。 他看李瑶柱,李瑶柱也在看他。 村里人都说九瘸子如果再继续进山,说亲肯定难,别说四角俱全的,就是有点瑕疵的人家也看不上他那样的,要说得说带孩子的妇人,或者傻子、瘸子、哑巴、聋子,有巨大瑕疵的人。 不过叫李瑶柱来看,就说朱九的模样,反正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再说实力,能独自进去里山,而且还进过很多次,这就不是运气问题,而是实打实的实力。 至于他只有九根手指,旁人会觉得他这属于重大瑕疵,只能配傻子聋子哑巴之类的,李瑶柱却不这么认为,这不过是娘胎里没长好罢了,再说了,后世少一根手指不多见,但多一根手指,或者嘴唇少一块却是不少见的,不也没人说什么。 “朱九。”李瑶柱拍了拍自己另一边门槛,叫他过来坐。 朱九还背着个从里山带出来的猎物,皮毛瞅着有些棕,头上有角,蹄子很大,看上去十分健壮,是野羊。 他没上前,只单手拎着羊,道:“你想要?”那么瘦,而且他眼睛里半点都没有对自己的怜悯、同情、恐惧等情绪,眼神清澈,只有单纯的喜悦,就冲着这一点,这个羊就可以直接给他,不求回报的那种。 “过来坐。”李瑶柱笑得越厉害。 这人真有意思,一见面啥都不说,直接就要给羊。 朱九拿不准李家宝贝疙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没离开,把羊往地上一放,就过去坐下了,心里想着,甭管怎样,大不了把羊给他就是,总不会有事的。 李瑶柱一边是福哥儿,一边是朱九,前面就是里山抓来的羊,这么平着放到地上一看,个头可不小,就是眼睛睁着,舌头还耷拉到外面,瞧着有些可怖。 朱九抬脚踢了下羊头,正好后脑勺对着李瑶柱,这样看着可就顺眼多了。 “羊你拿去镇上卖能卖多少银子,县城呢?”李瑶柱一点都不见外地问。 朱九说了两个数目。 都不多,拿去镇上换的是铜钱,有时候一百多有时候两百多,县城的话,运气好能有五百个大钱,运气再好一些遇到大户人家的管家采购之类的,或许能的小一两银子,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二百多个大钱,接近三百,比镇上多的有限。 像是村里的普通人家,吃的都是自家种的粮食,或者把细粮换成粗粮,不至于饿死,穿的大部分都是自家纺的布,比衣不蔽体好一些,可要说手头有多少银钱,家里有成百铜钱的就很富有了。 比较起来,朱九好像很厉害,可这成百铜钱是他进里山拿命换的。 一条命值多少银子? 别人怎么觉得不知道,反正李瑶柱是觉得这只羊,应该不止那么点银钱。 “正好我要去县城,要不你拿着羊去县城碰碰运气?”李瑶柱推了把福哥儿,“去找你奶拿一百个大钱来,就说我有用。” “嗷。”福哥儿这会子觉得朱九也没那么可怕,再加上这是自家大门口,对于李瑶柱为什么突然要去县城,他那小脑袋瓜子就想不明白了,一溜烟绕过照壁就往里面跑。 小家伙还挺机灵,没嚷嚷,直接跑去上房边上的正房找李老太。 “多少年不出门,一出门就去那么远。”李老太脸色不太好看,不过还是拿了钥匙打开炕头上的柜子,摸出一个小布包,数出一百个大钱,用另外的小布包缠好了,递给福哥儿。 福哥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双手捧着往衣服里面一藏,急匆匆就往外跑。 到了院子里,瞅着李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墙根,福哥儿一顿,拐了个弯就往另一边跑。 “跑什么?”李瑶青一把抓住福哥儿,“你奶给你啥了?不会是拿钱要买九瘸子的羊吧?我可跟你说,就是老八想吃肉,那里山的羊谁知道能不能吃……钱拿来。” 福哥儿叫抓着衣服领子拎起来,跟个乌龟似的扑腾小短腿,双手还是藏在衣服里,抓着装银钱的布袋子不撒手。 他这个样子,不是摆明了衣服里藏着钱。 李瑶青可来劲了,开始巴拉福哥儿身上的衣服。 “七叔。”福哥儿挣扎,不会撒谎,可也不想承认自己拿着银钱,急的都要掉眼泪了。 李瑶青作为家里的老七,上面一连串的哥哥,下面是全家都宝贝的体弱多病的宝贝疙瘩,他这个不上不下的且没人在意,他自个儿也坚韧,虽说性子上来了,福哥儿这样的小侄儿也一样欺负,不过身体没病没灾,好好的长大了。 这会子知道有银钱,李瑶青可不罢休,“小老四,我不抢,你给我看看成不成?” 福哥儿在他那辈行四,也叫小老四。 到底是六岁的小孩,信了他七叔的话,点头了。 上房那边的窗户就打开了,李老太拉这个脸,声音低沉,“老七!” “娘,你在呢?”李瑶青赶忙放手,干巴巴的笑,“我跟福哥儿开玩笑呢。” 福哥儿看看李老太,再看看李瑶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七叔刚刚在耍鬼,大眼睛转了转,扭头跑了,穿过前院,绕过照壁,李瑶柱还在跟朱九说话,小家伙赶忙扑过 3. 第 3 章 [] 第3章 现在不是农忙,田里活不多,就是出去折腾大半天也没那么累,所以李老太烧的饭是稀的,一勺碾成沫子的粗粮,用石臼捣碎了,当场就舀锅里,加上一些切碎的菜,等出锅的时候洒点盐,这就行了。 李瑶柱偷偷把血擦干净,打发福哥儿去吃菇娘果,自个儿跑去舀水洗手,这会子才感觉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又赶忙偷偷摸摸的漱口。 记忆中原主的身体就是这样,这会子李瑶柱可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真是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烟味都闻不得。 刚把痕迹都清理了,李老头回来了,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儿子,老大年纪最大,都四十了,老二才二十九,下面几个兄弟,老三、老四成亲了,和自己媳妇一块进门,老五、老六还没成亲,不过年纪也不小了,这会子一进来就打水洗手洗脸。 老大年纪最大,成亲也早,儿子都有四个,最小的是福哥儿,最大的今年都二十四了,不过小老二也才十二,小老三今年八岁,也跟着下地干活了。 李瑶柱把屋里的板凳都拿出来,摆一个圈,老五、老六进屋把桌子搬出来,然后坐桌子前面等着。 李老头洗完手,直接去了上房,是家里最好的房子,住着李瑶柱的爷奶。这边李老太舀了饭,叫李瑶青端着送过去,不一会子李老头就出来了。 等李瑶青把饭送过去了,大家这才呼啦啦进了灶房端饭。 李瑶柱用的碗是缺了口的青花瓷,外面的花纹十分漂亮,意境悠远,看着就不像能出现在庄户人家的东西。不过李家是三十年前才来到村里的…… 其余的人用的碗就粗糙多了,花纹也随便,一道蓝杠就算做装饰了。 摸着自个儿有些特殊的碗,李瑶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在这个家里,老大和老二的年纪相差有些大,老大家的小老大和小老二年纪相差也不小,这里面肯定有事,只不过原主不知道。 碗里的粥虽然是从一个锅里舀出来的,不过舀之前,李老太拿了个鸡蛋搅散了,用滚烫的热粥冲到碗里,粥里是有蛋花的,絮状,看上去十分漂亮,这是单独给李瑶柱的粥。 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李老太做的时候也没有避着谁,可都觉得这习以为常,这叫李瑶柱整个人都不是滋味。 身体不好,还要吃很珍贵的鸡蛋,这叫他看着碗里的粥,只觉得自个儿有些无地自容,这要是叫他一直这么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活着,那滋味,可太难受了。 “八叔,我把菇娘果放起来了,等会子拿给你。”福哥儿很认真的说。 看,就是六岁的小孩儿都知道他八叔得精贵的养着,有菇娘果都不舍得多吃,得留着给他八叔。 “嗯。”李瑶柱笑了下,摸了摸福哥儿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怎么喝完粥的,等喝完了再回味,那股子味道当真是鲜美无比,比李瑶柱上辈子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都要香。 仔细想想,上辈子他单蹦一个,吃喝拉撒都是自己,这回是一大家子,这里面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大概就是美味的根源。 李瑶柱躺在炕上歇息,很小的时候就自己单独住一个屋子了,现在老五、老六、老七还一起挤在炕上,老二没成亲,不过他住的屋子很小,是他自个儿搭建的。 李瑶柱住的屋子虽然也是偏房,不过是全家一起搭建,里面宽敞干净,窗户用的薄纱糊的,炕也盘的很好,烧饭的时候有一道烟囱从这边走,这会子炕摸上去还是温热的。 屋子里很空,除了一个放衣服的木箱就没别的了,但其实很满很满。 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福哥儿忽然在外面喊,“八叔,九瘸子来找你了。” “啥?”李瑶柱一机灵爬起来。 福哥儿正兴奋着,听着李瑶柱醒了,赶忙推开门进来,“八叔,九瘸子来了,我看到他端着盆,里面有东西。八叔,他是不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出去看看。”李瑶柱也懵着呢。 他可没跟朱九说什么,来送东西。 等到了大门口一看就知道了,木盆里装着的是清洗过的羊肠子和一些羊下水,看样子是除了腰子,下水基本都在了。 下水这东西,富贵人家看不上,可这也是肉,穷苦人家可不会扔,就算做的不好吃,馋肉馋狠了,老鼠都吃,更别说这点子下水。 只是朱九这么拿过来,李瑶柱也不好白要。 “要不这样,你留下吃饭。”李瑶柱想了想道,“明儿个我要跟你去县城,只跟我娘说了,还没跟我爹说,怕他不同意,要是你在,我爹应该就能同意了。” “也不是不想拿钱买你这下水,就是……” “我这会子就找我娘要了一百大钱,还有用,以后会给的。” 话先说到前面,下水不白要,以后李瑶柱会给。 不过按照朱九的意思,他其实就是来白送的,可能别人馋肉,不过他好歹经常进里山,肉可能吃的不多,都拿去卖了,不过下水吃的可不少,这会子已经没多少食欲了。 但是,李瑶柱这么说了,完全合情合理,他也没必要非得犟着,就顺水推舟的点了头。 端着盆跟着李瑶柱进了李家大门,绕过照壁,后面就是院子,当中有个石头做的水槽,两边都是厢房,正前方对着照壁的是正房和上房,再后面就是后院了,后院有罩房,这在村里很气派,也是家大业大了。 李瑶青正在嘀嘀咕咕,“上午过来了,我当是老八要买羊,结果也没买,这会子过来,怕是买了下水哩。” “是买了点下水。”李瑶柱接过话茬,“正好我明天想去县城,跟朱九一块,叫他留下吃饭吧。” 他这么一说,李老太当即皱眉,就想拒绝。 李瑶柱赶忙道:“娘,我想去县城找大夫看看,一天天的这样也不行,还不知道明儿个能不能爬起来。叫我二哥和小老大一块好了。” 边上老二沉闷的‘嗯’了声 4. 第 4 章 [] 第4章 朱九察觉到李瑶柱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一顿,拐了个弯,用右手遮住左手,不叫李瑶柱看。 他这个左手,天生就没有小拇指,不像那些天生就有,只不过后来出意外的,手指就算没了,也会留下疤,他的小拇指,从来就没存在过。 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这是报应,自己的报应,爹娘的报应,祖上的报应,也有说他这是得罪了鬼神等等,村里人艳羡他手中的银钱,却又惧怕他的手。 “不影响的。”李瑶柱笑了下,说起妇人肚子里的胎儿,“胎儿在肚子里的时候,最开始手指头是黏在一起的,长着长着,手指之间的肉就会消失,有的人没能消失,出生之后手指是黏在一起的,还得切开才行。而且胎儿最开始是有尾巴的,也是长着长着尾巴就没了……” “有些胎儿长不大就小产了,根本没机会出生。” “你只是少一个手指,又不影响什么,顺顺利利长这么大,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幸运吗? 朱九有些出神,从来听到的都是不幸,就算他能捕猎,盖了不错的砖瓦房,也攒了些银钱,可村里人的眼中依然是怜悯和可惜,从没有人说过他是很幸运的。 吃了一辈子黄莲,忽然嘴里多了个甜枣。 正要说什么,四房那边的门忽然打开,周氏捂着肚子出来,满脸惊惧地看着李瑶柱,“老八,老四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这么对你未出生的侄儿的?” 李瑶柱一愣,他不知道老四媳妇没去田里,不过他这边其实距离四房屋子有一段距离,刚才他说话的声音又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再说了,那些话放到后世是常识,放到现在却不是那样的,李瑶柱只想说给朱九听,根本不知道四房屋里有人,声音又怎么会小。 “四嫂。”李瑶柱看了眼朱九,他不想否定刚才说的话。 嗐,原主记忆中,老四媳妇一直不声不响的,也没看出来她是个躲在屋里听人家小话的人。这话叫她听了去,怕是现在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朱九猛的站起来,“柱哥儿他就是说给我听的,哪里有那么些事,我也是不信的,你千万别相信。” 他只要心底里相信就好了,哪怕那都是假的,那也是李瑶柱亲口说给他听的,他愿意相信。 周氏不听,只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就开始喊疼。 这家里别看男丁多,李瑶柱光兄弟就七个,加他得有八个,可下一辈却少,只有老大家生了四个小子,老二没成亲,老三倒是成亲好几年了,可老三媳妇肚子一直没动静,好容易老四媳妇肚子鼓起来了,都精细的照顾着,就算是老四媳妇去田里,其实也不干活,就是躲出来不用干家里的活而已。 现在她这么一喊疼,就李瑶柱说的那些话,不是事也得是事。 “朱九,你帮我去请张麻子过来。”李瑶柱摸出兜里的钱袋子递过去。 周氏一直盯着这边看,见着李瑶柱摸出钱袋子,眼中闪过一丝畅快,喊疼的声音都高了起来。 朱九看着钱袋子,只觉得烫手的很,他认定这事儿是因自己而起,又怎么能叫李瑶柱花钱。 正要拒绝,说自己拿银子就好,忽然看到李瑶柱冲着他眨了下眼睛,明显还有不方便说的。朱九一下子就放松了,接过钱袋子转身就走。 不过也没打算用这些银钱,而是回自己家拿了一角银子,去请张麻子。 张麻子是村里的郎中,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位老大夫做学徒,那老大夫家门不幸,儿子都不孝顺,张麻子拿老大夫当亲爹伺候,后来老大夫收了张麻子为义子,医术自然倾囊相授,所以张麻子除了叫张麻子,也叫姜麻子,那老大夫姓姜。 李老太一直在屋里看着火候,没察觉院子里的官司,等张麻子来了,她这才知道周氏闹了一回幺蛾子。 “叔,我四嫂说是肚子疼,你给看看。”李瑶柱站在四房屋子门口,没进去。 周氏躺在炕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也不敢喊得声音太大,就怕引来李老太。眼瞅着李老太到了门口,她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喊了。 李老太气势汹汹的过来,就要叫张麻子走。 说实在话,对于周氏故意躲出去不做家务,李老太也没说过什么,都由着周氏。一是她自个儿年轻,说是李老太,可也才四十一,年纪怎么都不算大,家里这些活她一个人就能干;二是老四和周氏处的好,她不想在两个人中间下蛆。 可要是周氏借着肚子闹,那李老太就不想忍了。 “娘。”李瑶柱赶忙上前,拉着李老太到一边,低声道,“这事儿都是因为我,叫张麻子给看看也能放心。” 李老太不肯纵容周氏,可看着脸色苍白到透明的小儿子,到底是点了头,却也没进去看周氏,又回灶房忙活了。 李瑶柱赶忙请张麻子进屋。 一通诊脉下来,张麻子看了眼周氏,对于李家的官司他是不想去了解,不过银子是朱九给的,还不少,这会子便也不客气,直接说:“没动胎气,平时吃的好,也不需要补。不用开方子,要是实在不行,就每天吃个鸡蛋吧。” “我……”朱九想说他给银子。 李瑶柱直接打断他,“家里还有几只母鸡,给四嫂一天一个鸡蛋还是给的起的,不够就买鸡蛋,咱家不差那些钱。” “那就行。”张麻子也利索,抬脚就往外走。 朱九跟着往外送,李瑶柱也跟着出来,到了外面,前后左右都没人,家里也没人跟出来,福哥儿还守在灶房门口,等着吃羊下水呢。 “鸡蛋的银钱我给。”朱九赶忙道,又冲着张麻子道谢,又赶忙拿出钱袋子原封原样的递给李瑶柱。 李瑶柱接过钱袋子,倒是没跟张麻子说话,只对朱九说:“咱们俩的事以后慢慢聊,怎么就你给银钱了,你说我叫你来家里,你又是给下水又是拿银钱的,当我是什么人 5. 第 5 章 [] 第5章 去县城是早就说好的事,只是没想到李瑶柱都躺下睡了一觉了,又被四房那边的动静给弄醒了。 还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李瑶柱做主请了张麻子,给周氏看看,心里也确实是能放心,老四对这事不会说什么,他平时也疼老八,这些事都不需要嘴上如何说,就是李瑶柱说要一天给周氏一个鸡蛋,他不同意。 “你要是想吃鸡蛋,我想法子就是。”老四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李瑶柱,他这个八弟,好容易长这么大,可那纸扎的人,一个不注意就没了。 周氏听了就觉得心里不舒坦,嘟哝道:“你以为我想吃,是老八自己说要给的。他那个鸡蛋没人动,鸡圈里母鸡多,一天总得有三个五个的,怎么还腾不出一个鸡蛋。” 少卖几个鸡蛋就是了,她这怀了身子还能怀几个月,也不能吃一辈子,想想李瑶柱,可是从小就吃,一天不落。 “老八说给你就要,他是为了活命,你为了什么?”老四心里更不痛快了。 周氏被撅了一句,也不高兴,就说:“以前我看着老八好好的,怎么突然要银钱?还要去县城,那得花多少银钱?老八说是要去看大夫,我估计多少银钱都不够。” 说到底,以前李瑶柱一直在家里,哪儿都不去,也就是每天吃的好一点,这也没什么,可李瑶柱忽然要银钱,还说要看大夫,周氏哪里能不着急,怕正房那边的银钱都花了。 她这么一说,老四就炸了,从小疼到大的弟弟,要是花银子能治好,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筹银子,哪里有疼银子的道理。 周氏顿时就受不了了,“你就不想想你儿子,等到以后,擎等着饿死。” 闹腾了大半宿,李瑶柱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天快要亮的时候,不受控制的咳嗽,都顾不上喘气,一点睡意都没了,正好爬起来。 老二已经把木板车推出来,牛都套好了,小老大还没起,老大披着衣服爬起来,去了趟茅房,再回来就进屋踹小老大,把人给踹了起来。 “到镇上吃点东西。”老大溜溜达达过来,塞给李瑶柱几枚铜钱,打着哈欠进了屋。 李瑶柱攥着铜钱,摸着怀里的钱袋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主记忆中没觉得老大如何,可这几天他是看出来了,老大年纪大,只比李老太小一两岁,肯定不是李老太亲生的,但是对他这个异母弟弟却非常好,叫小老大跟着出来,怕是也是为了照顾他。 因为老二年纪也不小,二十九快三十,而且还没成亲,反倒是老三、老四成亲了,虽然家里没人说什么,但李瑶柱估摸着,他这个二哥模样跟兄弟几个都不一样,恐怕不是李老太和李老头亲生的。 不过他一说要去县城,又要了银钱,家里没有人明面上反对,就是老二,不也早早爬起来套牛车。 反正家里人口多,情况也很复杂,可有的琢磨。 开了大门,朱九就蹲在门口,身上落了不少露水,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看到牛车出来,赶忙站起来。 李瑶柱坐在牛车上,招呼朱九上来,牛车便拐了个弯,走村子中间最宽阔的大道,一路出村,往镇上去。 路上谁都没说话,等到镇上,天已经大亮,早晨卖吃的已经出来了,粗面馒头,粗面饼子,粗面的面条和包子,包子里面就是菜和一点盐,没有肉,油都没有。 要想吃细面和有肉的也行,不过一般这种都不出摊,得去酒楼或者店里买,肯定不便宜。 牛车路过酒楼速度慢下来,赶车的是老二,李瑶柱就抬头看过去,他坐着没动,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是要叫朱九去买吃的。 朱九要起来,李瑶柱便道:“大哥给了几个大钱,等会子买粗面馒头,吃着管饱。朱九,你去买一个包子给我就好。” 说着,还冲着朱九挤眼睛。 等朱九进了巷子,去酒楼后门买包子,老二看了眼李瑶柱,又看了眼小老大。 小老大眯缝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八叔,那九瘸子不是良配。” “慢慢看呗,急啥。”李瑶柱笑了下,也没啥尴尬的,也没想着自己的心思不叫家里人看出来,不说别人,就是上面七个哥哥,再加上老大家的小老大也比他大很多,要是看不出来他对朱九有意思才有鬼。 平时不出门,结果见着朱九就想出门,还叫人家上门送下水,心思都在言语行动间表达出来了。 “知道就好。”小老大往边上歪了歪,又打瞌睡去了。 朱九很快回来,买了两个细面包子,只闻着味儿就知道是肉馅的,包子用油纸包着,还热乎乎的,直接放李瑶柱手里。 李瑶柱也没客气,打开油纸,就用油纸捏着包子咬了一口,细面吃着就是细腻,肉馅的吃起来也香,李瑶柱自己觉得好吃,身体更是本能的一口一口的,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可也饱了,第二个便吃不下了。 前面到了出摊的地方,李瑶柱摸出老大给的银钱,叫老二去买了粗面馒头,一人一个吃着,也给了朱九吃,朱九没拒绝,两三口吃掉一个,再给第二个就不吃了。 牛车慢悠悠的出了镇子,沿着官道差不多得走两个多时辰,也得亏出来的早,要不一天净在路上走了。 到了县城,不用李瑶柱说什么,老二和小老大就去打听医馆在什么地方,朱九也没立刻去卖羊,一直跟着。 李瑶柱既然找借口说要找大夫,那自然得看看,不过去医馆的路上他也观察了,县城跟他想象的差不多,比镇上好,但也有限,唯一不同的是,镇上的大部分住户,基本上都跟下面的村子沾亲带故,甚至是好些个人都在村里有田地,而县城的人却不一样,大都是有些营生,不拘是铺子账房还是伙计,浆洗衣服亦或是刺绣,基本都有营生,也就是手头都有活钱。 再加上距离下面的村子也远,又不是沾亲带故的,这就跟镇上不一样了。 李瑶柱看到镇上有好几个粮店,进去买粮的有不少,都是买一斤两斤的。 “到 6. 第 6 章 [] 第6章 行,怎么不行? 现在田里没多少事,那点子活抽空也就干了,剩下的功夫去山里挖野菜,就是路上费点功夫,卖不卖出去的,试一次不就知道。 不过老二没发表意见,对此事不予置喙,见他这个样子,李瑶柱就知道自己猜的应该是对的。 长相跟家里的兄弟都不一样,也不跟爹娘一样,上面哥哥下面弟弟都成亲就他没成亲,又不是脾性不好才这么特殊,那就只能是他身份特殊,跟家里没血缘关系。 小老大也没发表意见,他年纪虽然不小,可辈分小,上头七个叔叔,爷奶都在,还有太奶太爷,甭管什么时候,且没有他发表意见的机会。 “回去我跟爹娘说,到时候朱九也一块。就是一把子野菜,左右没什么危险。”李瑶柱当即就安排了,见着都没有人有异议,就顺势说,“野羊可是好东西,昨儿个喝了汤,我今儿个只觉得浑身热乎乎。刚才来的时候我仔细瞧了,有家酒楼外面的马车看着就不普通,去那儿试试……” 正好是回去的路,那华丽的马车还在,朱九提着羊去后厨那边,正巧厨子正着急找食材讨好贵人,二话不说给了一角碎银子。 朱九高兴的不行,心底里把多赚的银钱都算到李瑶柱身上,路上牛车走的慢,他还下去买了两斤细粮,等回来到了镇上,又买了二十个鸡蛋,一块放到牛车上进了李家大门。 “小老大,鸡蛋拿去给老四媳妇。”李瑶柱一下牛车就开始安排了,“细粮我就留下了,我这身体确实不行,得好好补补。” 眼瞅着朱九要走,赶忙喊住,又说:“拿了这么些好东西能叫你走了,留下吃饭。” 这会子天都黑了,一大家子都在,不过也只有正房点了油灯,别的屋子里都有人,但都没舍得点灯。 几个人回来这么一折腾,动静不少,老大披着衣服出来了,先是看了看李瑶柱,见着没缺胳膊少腿的,精神也很不错,便踢了脚小老大,叫他进屋。 小老大耷拉着脑袋跟着进屋,紧接着小老二、小老三还有福哥儿一连串的出来,都是叫老大给打发出来的。 “看大夫了?”老大就问。 “看了。”小老大翻了个白眼,开始说离开家之后发生的事儿,吃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话,那方子他看了,也都记住了,事无巨细的。 反正自从李瑶柱出生,一大家子就记挂着他,小老大又比李瑶柱大这么多,也都习惯了。 等小老大说完,孙氏就道:“老四媳妇还找我,言语间说是老八以后得折腾,多少银钱都不够。” “老八能怎么折腾?那就是个纸糊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了。”老大拉长了脸,一万个不高兴,又说,“你也听小老大说了,老八今天花了几个钱?” 孙氏就不说话了。 仔细算算,也就花了老大给的几个大钱,看诊用钱是应该的,这个没什么可指摘的,就是开了方子,老八不也没有非要开药,况且还帮朱九多赚了不少银子。 而且还想了个不知道能不能赚钱的法子,甭管行不行,总得试试。 这么想着,孙氏就道:“老四媳妇怀了身子,性子就左了。” “瞎折腾。”老大说了句。 外面李瑶柱拿着细粮去找李老太,简单说了下一天都做了什么,又说:“娘,这粮食分一半给我爷奶呗。” 李老太就有点不愿意,不过李老头也在,她也没说什么,只接了细粮去灶房忙活。 舀出两碗,加水和面,也不用加老面发酵,直接扯成长条贴在锅边上,又单独舀出一勺羊下水煮的连汤带肉的,添点水和菜,撒一把盐,开锅等上一会子,锅贴就熟了,贴着锅的那一面还金黄金黄的。 除了细粮锅贴,还有粗粮锅贴,等出锅之后,细粮的拿出一半,李老头就过来了,端着碗往上房送,剩下的细粮的都是给李瑶柱的,单独放着,粗粮的数量不少,放到筲箕里,老二、小老大,连带着李瑶柱和朱九,一人一碗汤,就着死面锅贴,蹲在院子里,摸着黑吃。 细粮做的锅贴吃起来确实是香,比之前买的包子还好吃,李瑶柱想起来还剩下一个包子,见着老大家的小老二、小老三、小老四,三个孩子看着自己流口水,就拿了包子去埋在锅底灰里烤着,不一会儿包子外皮都硬了,灰一吹就掉了,再掰成三半给他们分了。 小老三年纪大一些,自己那份几口就吃完了,福哥儿吃得慢,赶忙藏在李瑶柱身后吃。 结果李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伸手抢福哥儿手里最后剩下的一点包子皮,咕噜一下放嘴里就给咽下去了。 福哥儿吃了个空,傻眼半晌,扯开嗓子就开始哭。 小老二今年十二,年纪不大不小,见着弟弟哭了,就上前要打李瑶青,结果刚站起来就摔了,波棱盖血呼啦的,一模一手血,当即就吓到了,没出声,但是眼泪哗啦啦的掉。 小老三才八岁,就比福哥儿大两岁,这会子也吓到了,跟着哭。 老大出来一看就气得不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行了,都消停些。” “凭啥去县城不叫我去。”李瑶青在这里等着呢。 “你去能做什么?”老大只觉得头疼。 老七就比老八大一岁,跟上面这些哥哥还不一样,哥哥们从小照顾老八,那都是习惯了的,就是老六今年十八,那也是从两三岁记事开始就知道让着八弟,就老七特别,从小到大听风就是雨,没风没雨也得想法子搅动风云。 正闹腾着,李瑶柱刚想说话,肚子忽然翻江倒海的,刚刚吃下去的‘哇’的一下全吐出来了。 瞬间,没人敢说话了,都面面相觑。 李瑶柱就觉得天旋地转的,直接被背到屋里躺着,不一会子张麻子来了,给看了看,说:“明儿个喝粥,熬的细细的,慢慢养着吧。” 这么一折腾,李瑶柱晕乎乎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朱九什 7. 第 7 章 [] 第7章 因着不确定能不能卖出去,不想叫村里人知道,于是天不亮就离开村子。 这事儿是李瑶柱提起的,他肯定得跟着去,可只坐在车辕上肯定不舒坦,也不知道朱九是怎么跟大家商量的,反正他也驾了辆牛车,好叫李瑶柱坐在上面舒坦些。 “老大,老七,上来。”李瑶柱招呼道。 赶着牛车拉菜的还是老二,不过这回小老二没出来,老大出来了,老七死皮赖脸的跟着,不叫他坐牛车,他就跟在后面跑,这会子又有一辆牛车,不用李瑶柱说他都直接蹿过来。 老大年纪不小了,之前坐在车辕上实在是不舒服,这会子舒坦了,就眯起眼睛看朱九,又看李瑶柱,然后轻轻摇头,显然对这两个人打算在一起的意思,是不赞同的。 李瑶柱也不计较这个,甭管赞同不赞同,家里人怕他这个纸糊的出事,也不敢拒绝,这不就有机会了,再说了,他现在也只是对朱九的样貌很满意,这不得慢慢摸摸脾性,里里外外的都摸透了,这才能确定往后余生究竟是不是这个人不是。 到了镇上,朱九要去买肉馅的包子,老大就道:“给老八带了粥,这几天都喝粥。” 又打发老七去买黑馒头,反正是没叫朱九动弹。 喝着粘稠的粥,李瑶柱就眯起眼睛笑,见朱九看过来,就冲着他挤眉弄眼的。 “咳咳。”老大开始咳嗽。 李瑶柱就道:“大哥,这不是有你看着,再说了,我这样也干不了什么。” “你知道就好。”老大盯着李瑶柱看了会子,便轻轻叹了口气,见着李瑶柱还是对朱九挤眉弄眼的,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脊梁仿佛压着一座大山,弯了。 他这个样子,李瑶柱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大哥从小到大照顾他,那几年家里最艰难的时候,下面的弟弟年纪都还小,就是李老太也得下地干活,李瑶柱几乎是趴在大哥背上长大的。 现在大哥都四十了,脸上皱纹多,也有白头发了,看着像五十岁。 老大是识字的,李瑶柱感觉,他的学问应该还很不错。这年头想念书,还得学到不错的学问,没有家底不行,没有好先生同样不行。 李家在搬来村里之前,生活一定很不错,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老大忽然叹气的原因,想想,如果李家不曾搬来村里,怕是李瑶柱这样需要养着的病,那就不叫病,又何必用得着他连续两趟往县城跑,想法子赚银子。 “大哥。我是在村里出生的,我娘是地地道道的村里妇人,我这样的日子就已经是顶顶好的了。”李瑶柱轻声道。 李瑶瑜一愣,猛地看向老二,以为他把李家以前的事情跟李瑶柱说了。 “不是二哥说的,是我猜的。”李瑶柱就笑,“大哥、二哥虽然年年下地干活,可我瞧着总是不一样的。你们又都识字,懂得还不少,就是小老大也懂不少。” “可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见着李瑶柱虽然猜出些什么,但眼睛里一点埋怨都没有,李瑶瑜这才笑了,“好小子。” “什么小子?”老七蹿上来,嘴里叼着个黑馒头,已经吃上了。 “等到了县城老七你别乱跑,也别乱看,咱们现在就是小老百姓,谁都得罪不起,你可晓得?”李瑶柱接过话茬,开始说教,“老七你别不服,我好歹去过一趟县城,有些许经验。” 老七缩了缩脖子,“行了,我不惹事。”又嘟哝着,“去过一回有啥,我去一趟不也有经验了。” 老大就哈哈大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老七是个浑的,虽然喜欢搅动风云没事找事,但心眼绝对没有老八多。这么些年家里奇怪的地方老七都觉得正常,反倒是老八看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心里是什么都明白的,只是嘴上没说出来。 朱九坐在边上不说话,只拿着黑馒头慢慢啃,心里却想着,李家虽然不简单,不过人家都没瞒着他,哪怕是看在李瑶柱的面子上,但他心里得记着这些好。 到了县城,这回就熟了,直接去找粮店。 李瑶柱是这么说的,“您可以不给银子,只给我们门口的地方用一下,我们卖着看看怎么样,这样行不行?” 粮店掌柜别的权利没有,可借门口一点地方还是可以的,再说了,没看到银子,他也不敢去跟东家说,正好叫这几个人试试,能成就是好事,不能成把人撵走就是,也不损失什么。 借了地方,李瑶柱就坐在朱九拿出来的板凳上,开始等待了。 很快就有个妇人来买粮,穿着粗布衣裳,虽然没打补丁,但都洗的变色了,胳膊肘、袖口眼瞅着要不行了,进了粮店也只买了一斤细粮一斤粗粮。 等妇人出来,李瑶柱就站起来了,“大娘留步。” 妇人一看是李瑶柱,穿得跟她自己差不多,又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子,警惕虽然还有,但到底是放松许多,愿意听对方接下来说什么了。 李瑶柱就拎着差不多两三斤捆起来的菜过来,“大娘,顺便买点菜回去煮着吃呗,我这是山里的野菜,吃着清甜,这么些就要一个大钱,你也省事,不用专门去买菜,有这空闲,缝缝补补就把钱赚回来了。” 妇人只看了眼菜就有点想买,又听到价钱这般便宜,更心动了,再加上后面李瑶柱说的,马上就捏出一个铜板,不过还是说:“这要是不好吃我可来找你?” “哪能呢。我一个村子的人就吃这,我三哥四哥就是吃这个长大的。”李瑶柱赶忙道。 话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菜好吃不好吃,有些闻闻,掐个叶子就能看出来,妇人直接给了一个大钱,拎着菜走了。 拿了大钱,李瑶柱赶忙递给老大,眼瞅着又有人来买粮,便继续上前。 这次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妇人,双手细腻,身上穿着也比较讲究,李瑶柱的说法就跟着变了,“这 8. 第 8 章 [] 第8章 这么一大车野菜,老李家前一天忙活一天,都差不多按照一斤、两斤、三斤的给捆好了,称肯定是高高的,后一天又是天不亮就爬起来,又在人家粮店门口忙活大半个上午,到最后契书写好,野菜交出去,掌柜当场知会账房,取了统共一百五十个大钱,麻绳串着拿过来,给了老大,这单生意就算是成了。 老大拿了大钱,转手就给了李瑶柱。 先前李瑶柱说要来县城,他便给了好几个大钱,这会子赚钱的主意是李瑶柱想出来的,钱便也给了他,很自然而然的。 这么些个大钱拿在手里,手感觉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这些钱我拿出一半,咱们不可能一直卖菜赚钱,而且也就这几天能赚钱,后面肯定会有不少人跟着学,我拿出这些钱,就是要留着做别的事情。”李瑶柱数出七十五个大钱单独放着,又指了指剩下的,“这些,咱们今天就给花了。” “老八,既然你能想法子赚钱,这些钱就留着呗,等回头用钱的时候再用不更好?现在花了又有什么用?”老七就不明白了,感觉李瑶柱不太会过日子。 老大上了牛车坐好,抬起眼皮看了眼李瑶青,心中暗暗摇头。 李瑶柱就笑,“钱留着虽然是好事,但有时候也得花出去。” 没具体解释,李瑶青还要再问,不过很快李瑶柱就开始张罗着花钱了,买了不少筒子骨,表面一点肉都没有,但这东西煮汤也有肉味,而且还便宜,又买了布料铺子的碎布头,不咋好的料子,几文钱就有一大把,最后剩下的一大把大钱,直接买了黄汤子,也就是粗粮食酿造的黄酒,酒味不重,还有些浑浊,但胜在便宜。 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花完所有银钱,牛车也出了城,开始往回走。 李瑶青时不时看看牛车上的一大堆筒子骨,差不多两头猪的骨头都给买来了,其中还有拆解的干干净净的肋骨,这东西煮透了,骨头也能嚼着吃,又看看黄汤子,顿时心痒痒的不行。 也顾不上询问李瑶柱为什么要花钱了,一路上都提着心思,还特地把骨头和黄汤子都用干草盖住,怕叫人看到了。 等快要进村的时候,李瑶柱便道:“咱们赚到的这些钱里面,也有朱九的一部分。叫他一块去家里吃饭吧,我手头的这些钱就不分给他了。” 朱九自然是求之不得,二话不说连连点头,老大的表情有些无奈,但也不敢反驳李瑶柱,谁叫他是个纸糊的,这会子奔波一趟,脸白的跟纸似的,可不敢说他什么。 等进了家门,李瑶柱下了牛车,就道:“骨头都拿去灶房,等会子咱们商量商量明天怎么继续卖菜。娘,这些碎布头你挑拣些好的给大嫂、三嫂、四嫂拿去,剩下不好的给我爹缝个鞋垫子什么的。” 李老太抓起布头看了看,虽然都不是多么好的,但是这么些布头,拼凑着能给李瑶柱缝一身小衣服了,她很是舍不得,可布头是李瑶柱拿来的,他又发了话,这么个纸糊似的儿子,她这个当娘的也不敢拿孝道什么的闹幺蛾子,只能抓了布头去给大房、三房、四房拿去。 三个儿媳得了碎布头,心里都有些想法。 三房成亲好几年都没孩子,张氏心虚,这会子一看布头,马上来灶房帮着收拾骨头,这东西得煮一遍水,洗干净再煮,麻烦的很。 周氏到底也没在屋里歇着,那些布头凑起来能缝一身小衣服,很有用。 大房这边孩子多,布料紧缺着呢,别看是碎布头,可福哥儿现在还只有一件衣服,还是小老二穿了小老三穿又给了他,这会子补丁压着补丁,马上就要散架了,碎布头正是及时雨。 李瑶柱去屋里躺了会子,他是真的累了。 不知不觉睡着了,迷迷糊糊见着朱九站在墙根做什么,赶忙爬起来过去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住的屋子有个墙洞,朱九瞧见了,去找了石头,又和泥,给堵上了。 灶房里飘出骨头的香味,李瑶柱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赶忙招呼朱九,“走,去吃饭。” 一大锅骨头汤,放了不少菜,可沾了肉味的菜那吃起来滋味是不一样的,李老太还拿出不少粗粮,叫张氏烙了粗面饼子,一面金灿灿的,咬起来嘎嘣脆。 李瑶柱面前摆着两个碗,一碗细粮熬的粥,一小碗汤,是单独的骨头汤,奶白奶白,热气腾腾的冒着香味,他抱起碗先喝了口汤,顿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老八,明儿个叫你四哥去挖野菜,半夜就去。”周氏脸上有了笑容。 孙氏翻了个白眼,道:“下回去县城叫老二去,老大在家歇歇。” 边上张氏就在桌子下面掐老三,叫他开口。 偏偏老三是个锯嘴葫芦,半句话没说,一直埋头吃,也不管掐的身上疼。 李瑶青拿了个粗面饼子,两三口吃下去,脑子里好似灵光一闪,好像明白李瑶柱花钱的用意了,不过他更关注的是白天李瑶柱说的话,“老八,你不是说就这几天赚钱?你看看咋整,可不能叫旁人抢了先。” 他这么一说,那妯娌几个马上就不说话了,竖起耳朵听。 李瑶柱就笑,“反正现在田里没多少活,野菜山里也有的是,咱们就是抽空去趟县城而已。我可先把话说到前头,这些野菜肯定赚不了几个钱。” 不等其他人说话,紧接着又说,“明天半夜起来挖野菜,挖完就去县城,正好也去看看粮铺卖的怎么样。” 自然也是为了避开村里人,倒不是不能叫村里人一起,而是人一多,骤然竞争,到时候怕是一文钱都挣不着,粮铺肯定得压价。 李老头就说:“回头叫村里知道了可不好。” 村里基本都姓张,那是个大族,老李家是后来搬过来的,满打满算也就这一大家子,顶多再加上李老太的娘家,和几个儿媳的娘家,可也就孙氏的娘家还行,张氏的娘家人口倒是不少,也有得力的,可自从张氏嫁过来,那边就没怎么来往,又是县城的,肯定也指望不上,周氏家里穷的叮当响,别说帮忙了,不来要钱要粮都是好的。 不过这事儿李瑶柱自然早就想过,只说:“这几天咱们先赚钱,加起来也没几个钱。到时候甭管是村里发现 9. 第 9 章 [] 第9章 从山里挖的野菜当场处理好了,不回家,直接去县城,结果出村的时候正好见着周氏也出了村子,见着他们还躲起来了。 当时老七没敢喊,怕叫村里人听到,可也憋了一路,这会子憋不住了。 老四的解释他是不满意,心里也猜到周氏肯定是要给娘家人说什么,这就叫他更不爽快,嘟哝道:“老八都说了不行,要不咱们家就那么几口子人,还得靠着村里,哪里能不叫村里人知道。” “老七,看不出来,你竟然知道的还挺多。”李瑶柱笑着打岔,“行了,有事回家再说,先把菜出手了。” 李瑶柱一发话,老七就不敢说话了,实在是对这个八弟的纸糊身体心有余悸,敢反驳老四,在家里也敢跟李老头呛呛,可不敢跟八弟呛呛。 到了县城,粮铺的生意明显见好,牛车刚过来就看到好几个买粮的,而且都是买一斤粮再买野菜,这是李瑶柱昨天告诉掌柜的一个小技巧,买一斤粮和两斤粮能买的野菜是一样的,自然都会买一斤粮,可一斤粮如果是一家人吃,一天都不太够,第二天自然还得来。 昨天的野菜都卖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个尾巴,李瑶柱一来,掌柜就亲自迎出来了。 “这是我二哥,我四哥。”李瑶柱笑着介绍,又说,“掌柜,要是来买粮的有别的小事,不妨打听打听,像是用木头打个家具,板凳什么的,不多么好看的粗糙些的,咱们都给做了,也不要多少银钱,三五个大钱就行,还怕他们不来买粮?” “行。”掌柜略一思考就答应了,反正现在只是先问问买粮的人,回头再跟李瑶柱说,指不定这事儿能成。 而且李瑶柱也说了,粗糙的家具,县城有专门的木匠,只是打出来的家具都比较精贵,一般手头没多少银钱的都买不起,再加上县城木料也贵一些,这需要的银钱就更多了,李瑶柱这算是钻了个小空子,反正也不能怕县城的木匠不乐意就不做生意了。 粮铺卖粮食,别的粮铺还不乐意,难道就不开铺子了? 野菜称完,最后算账,统共拿了一百四十一个大钱,又是沉甸甸的一串,这回银钱直接到了李瑶柱手里,老二去收拾牛车了,他本身比较特殊,银钱之事,向来是不靠近的,其他人也都觉得没什么。 老四却盯着大钱看,他活了二十二年,家里银钱都是正房李老太那边拿着,周氏嫁过来的时候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更别说嫁妆,这些年他也去镇上做过苦力,一天最多十个大钱,那还得拼命干,一段时间就累得要死要活干不下去,得回家歇着,大钱拿回来也都给李老太了。 这么多大钱,还赚的那么容易,老四没见过。 想着周氏说的话,他不由得有些心动。 李瑶柱照样拿出七十个大钱单独放着,剩下的七十一个马上就准备花掉,“买盐,再单独买块布料给四嫂,回头孩子生出来总得有件新衣服穿,剩下的银钱看看还有多少,抓个猪仔养吧。” 听着李瑶柱说话,老四猛的回神,想着给周氏的布料,刚刚想说要是能多赚些银钱,好叫周氏娘家的人也来帮忙,只给一两个大钱也能叫他们改善生活这样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前面牛车上的老二回头看了眼李瑶柱,眼中有些笑意。 只老七嘟哝道:“咋给四嫂那么些,老大家孩子多,穿得不都是旧衣裳。” 老四一听,顿时心里不得劲了,赶忙道:“不用单独买布料,银钱留着有用。”这么说着,就看到李瑶柱那张面如金纸的脸了,看着这个好容易长这么大的八弟,就赶忙又说:“留着抓药。” “不用,这钱虽然是哥几个一块挣得,但我说了算。”李瑶柱抓了把钱给老四,“四哥你去买盐,不拘多好,粗盐粒子就行。” 眼瞅着老七又要说话,赶忙打发他去寻摸猪仔。 不过一般抓猪仔都是村里村外附近,县城哪有养猪的,老七都蹿出去了才反应过来,他眼珠转了转,没去找李瑶柱理论,拐了个弯偷偷摸摸的跟在老四身后去了。 李瑶柱拿了剩下的银钱,“二哥,去买布料,买贵的柔软的,小块的没关系,缝在衣服里面一样穿。” 老二拿了银钱,也没说话,下了牛车溜达着去了。 牛车上只剩下李瑶柱和朱九,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话私底下说的,之前有话当着大家的面也都说了,这会子李瑶柱左右看了看,正好瞅着有卖木头簪子的,便招呼朱九一块过去。 很普通的桃木簪子,刻的也比较粗糙,一个大钱一个,李瑶柱挑挑拣拣的选了四个桃木簪子,造型各不相同,边上朱九就很老实的掏出四个大钱递过去。 等老四买了粗盐粒子回来,李瑶柱上前看了眼,点了头,这不是官盐,品质是最差的,里面有小石头和土坷垃,颜色黑不溜秋,这些基本都是地上连土一块铲起来,不能当做官盐卖的一些私盐。 过了会子,老二也回来了,递给李瑶柱一块很柔软但是不算大的料子,又等了要一会儿,老七才摇摇晃晃的回来,“没有猪仔。” “那回村打听打听。”李瑶柱道。 没在县城吃饭,花了银钱买了东西,心里都鼓鼓胀胀的,也没觉得饿,就凭借着一口气回来。 进门的时候天还没黑,不过烟囱冒着烟,灶房飘着肉香,锅里炖着骨头,之前的羊下水还没吃完,炖在另外一个锅里,可以说是相当丰盛了。 一看牛车进门,李老太立刻打开正房的门,拿出粮食,放到石臼里捣碎了直接烙饼子,孙氏和张氏都来帮忙,不一会儿饼子就出锅了。 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沿着碗边吸溜一口,再狠狠地啃一口饼子,祭祭五脏庙,老七这才吭声,“四嫂呢?” “老四。”李老头道。 老四赶忙两三口吃下手里剩下的饼子,又拿了一个,一边啃一边往屋里去。 “早晨明明……”老七翻着白眼。 李瑶柱赶忙道:“行了,这事叫老四自己看着办,你一个当弟弟的管什么管。明天不许去县城,在附近寻摸寻摸谁家有猪仔的,就那些银钱,能抓几头抓几头。” “行。”老七就不说话 10. 第 10 章 [] 第10章 周氏就觉得,老李家连续几天赚那么些银钱,一天花几十个大钱,就是给她娘家一文钱,也能买些发霉的陈粮,甭管好吃不好吃,好歹是粮食,不至于饿死,就是没有银钱,给一把粮食也行,煮个菜粥,粮食放上一把,一样能哄饱肚子。 这几天李瑶柱去县城,朱九每回都给买白面肉馅的包子,其余的人也有黑面馒头吃,这都是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周氏就想着,老李家但凡是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随便从牙缝抠点粮食出来,也足够她拿给娘家救命了。 “那边一年到头都这样,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事。”老四板着脸道。 他自然也想过帮着周氏的娘家,只是这几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周氏就闹起来了,他心里不痛快,这会子又觉得自己在兄弟面前丢脸了。 三房这边是没动静,张氏也不敢闹,大房那边同样没闹,这叫老四觉得自己特别没面子。 这个事儿,周氏委屈,老四也不痛快,这不就闹起来了。 屋里周氏捂着脸哭,道:“我总不能看着爹娘饿死,也不是叫我大哥死乞白赖的白拿,叫他来干活,出力的活都叫他干。” 张氏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看不上周氏这小家子气,只道:“这事还得他们哥几个商议,八弟不是说也就这几天功夫……” 明摆着要拱火,孙氏就赶忙道:“行了,你少说两句。这事儿甭管怎么解决,都不能叫老四岳家没粮下锅,老李家不是这样的人。” 张氏就不说话了,孙氏年纪大,又是家里的长媳,她是不敢反驳的,周氏哭声也停了,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老四沉着脸道:“这事不能闹,这几天功夫先赚钱再说。”这是重点,真要闹起来,到时候人人都去县城送菜,赚不到钱了,那可是亏大了。 “四嫂大哥那个人……”李瑶柱轻轻摇头,“叫他在家里照顾爹娘。老四,你现在就去一趟,我跟娘说,先送几斤粮食过去,再叫七郎过来。这样行吧?” 意思是想来帮忙可以,人选却不能是周大哥,得是周七郎,但也没直接拒绝,只说叫周大哥在家里照顾爹娘。 如此处理正好,就是家里得拿粮食过去,老四不是什么都不懂,平白拿粮食这种事就不能开头。 李瑶柱看出他的顾虑,就道:“先这样吧。回头叫七郎多干点活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 李老太不舍得拿粮食,家里人口多,后头还有好些个小子没成亲的,大房的小老大也没成亲,家里粮食基本都是粗粮,就这样都得每天定量,就是怕敞开了吃没几个月就吃完了,撵不上夏收、秋收,这会子又要拿粮食出来,李老太肯定不乐意。 李瑶柱就叹气,说:“娘,先拿粮食。咱们现在不是赚着钱呢么,最重要的是不叫四嫂闹起来,家里稳稳当当的,生意才能继续做。” 说着,又拿出四个桃木簪子,絮絮叨叨的说哪个给谁,又说是朱九拿了四个大钱。 李老太到底是拿了粮食,装在小布袋子里,拎着得有五六斤。 老四拿着粮食去了周氏娘家,其余的人也都歇下,李老太取了小半碗细粮用水泡着,这样煮起来更容易一些,这才回来上炕躺下,见着李老头还没睡,就道:“赚得银钱也没拿过来,花的也多,又给老四家的叫张麻子,一点钱都没攒下。” “你懂什么。”李老头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老八这么做一点错都没有。要是不请大夫,老四家的闹起来,老四心里能没有想法?赚得银钱要是一点不花,那几个小子谁愿意干活?” 就是家里秋收的时候,都是恨不得白天黑夜的在地里干活,那几天吃的都是干饭不说,也会买肉或者骨头,秋收几天,家里就有多少肉香味。 李老太翻了个身,不去看李老头,“老四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他。” 就这会子老四借着夜色离开村子,手里拎着粮食,不算多,但他这一趟去周氏娘家,自个儿里子面子都有了,心里头绝对不会跟自家兄弟有隔阂。 可要是任由周氏闹腾,万一那边她爹娘有个三长两短的,周氏得怨一辈子,老四就是一开始跟兄弟没隔阂,往后长年累月的,谁也说不准。 说到底李瑶柱愿意拿钱,是为了兄弟。 “银钱!”李老太说了句。 家里实在是不宽裕,以往各房赚的银钱都是给她把着的,就是怕乱花。 李老头就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敢去找老八要?” 李老太当然不敢。 “你说老八怎么就看上九瘸子了呢?”李老头又说。 李老太顿时心里堵得慌,气闷道:“谁知道。早知道老八喜欢小子,咱们给细细寻摸个知根知底的,叫他见见也好。九瘸子手头是有些银钱,可他那手……” “老八看上了,你敢去说不同意?”李老头又说。 李老太气得不行,就李瑶柱那纸糊的身子,家里谁敢跟他说一个‘不’字,爹娘都不敢,李老头偏偏故意这么说,气得她拿脚踹李老头,叫他去炕的另一头睡觉。 李瑶柱早就睡着了,并不知道爹娘为他纠结了大半个晚上,还差点打起来,等他一觉睡醒,天还没亮,不过灶房里已经飘出香味,细粮粥的香味,还有粗面饼子的味儿。 院子里又多了一车野菜,是老大带着老五老六大半夜的去挖的。 还多了个瘦巴巴的小孩,长相跟周氏有几分相像,正是周七郎,周家最小的孩子,十二岁,跟老大家的小老二一样大,不过比小老二矮一个头。 “七郎。”李瑶柱叫他过来,进灶房拿了个刚烙好的粗粮饼子给他,“先吃点垫垫,等会子跟我去县城,怕不怕?” “不怕。”周七郎两三口吞掉粗粮饼子,噎得直翻白眼。 李瑶柱赶忙又端了碗汤给他,也不怕烫,同样两三口喝了,不停地砸吧嘴。 “跟着柱哥儿有饭吃,我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