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玩家啊！[综武侠]》 1. 第1章 小李飞刀VS灵犀一指 [] 纸上写着三个名字。 陆小凤，楚留香，李寻欢。 如果要在这三个男人之中挑一个来谈恋爱，你会选谁？ 胡不萦此刻就陷入了这样的困扰之中。 《刀剑风华》是一款以恋爱为主题的古风江湖游戏，玩家将会扮演一位江湖女侠，游历各种地图，邂逅数位性情各异、风华绝代的男主，并与他们一起经历各种考验与挑战，开展一段缠绵悱恻的江湖恋歌。 ↑以上是这款游戏的官方宣传语。 至于身为玩家的胡不萦……呃，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至少，在经过前两个周目，熟悉完地图又搞完了想搞的事之后，她终于也记起了这其实是个恋爱游戏，所以接下来的三周目，胡不萦已经想好了，她要谈个甜甜的恋爱！ 但甜甜的恋爱卡在了第一步——跟谁谈？ 选择困难症患者胡不萦在经过艰难的抉择之后，才圈定了这三个名字，不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己果然是大众审美。 然后她就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实在是三个男主都十分优秀，让她无法取舍。 众所周知，小孩子才能全都要，大人必须要痛苦地做出抉择。毕竟就算要多选，也总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 于是，自觉已经是个成熟大人的胡不萦选择了……点兵点将。 细长柔软的手指在纸上轻点，如瓷的肌肤几乎比纸张更白，动作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最后停在了第三个名字上。 就决定是你了，李寻欢！ 胡不萦将纸条揉进掌心，再松开时，只有簌簌纸屑落下，被风一吹，杳无踪迹。 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身体，走过去打开院门，熟悉的界面随即弹出：请选择将要传送的地图。 眼前展开的地图上，每一块都是代表已经被点亮的绿色，所有的地图都被连成了一整片，看得胡不萦心情舒畅。一周目开地图的时候，她可是差点把游戏人物的腿都跑细了，为了打卡那些奇景和绝地，更是将轻功熟练度刷到了恐怖的lv18！ 要知道，武林之中普通高手的功法等级，视功法和个人喜好不同，差不多在10-13级之间，顶尖高手在14-16级之间，至于18级，估计也就是几个有数的武林名宿、隐世高人才能达到。 胡不萦自己的内功熟练度也才lv14。 素白的指尖轻轻一点，选中了小李飞刀地图，确认传送。 眼前一暗，又一明，她已经出现在了充斥着狂风和黄沙的官道上。 关外的秋天总是如此，萧瑟、苍凉、灰头土脸。幸好胡不萦反应很快，护体罡气一荡，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风都变得温柔而轻缓，她站在那里，衣衫翩飞，尘埃不染，恍如仙子下凡。 只是人一动，就破坏了那种出尘之感，胡不萦转头四顾，有些奇怪地自语，“怎么不是冬天？” 小李飞刀系列第一部的开端，正是李寻欢和阿飞在雪中相遇。这样的名场面胡不萦当然不会错过，上周目的时候她就来打过卡了，熟悉得很。按理说，过图的时候，系统应该会直接将她投放到剧情人物附近的呀？ 正疑惑间，耳畔忽然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 胡不萦神色微凛，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武林高手听觉敏锐，相较于容易受阻的视线，可以听到更远处的动静。她凝神分辨片刻，很快就察觉到来的是一辆马车。 会是李寻欢的马车吗？ 这么想着，胡不萦身形一展，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这个方向正好顺风，lv18级的轻功，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随风盘旋的叶子，轻巧灵活，似慢实快，眨眼间就看到了那辆发出动静的马车，以及坐在车辕上的熟悉身影。 驾车的既然是铁传甲，那车里的肯定就是小李飞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居然是秋天，但确实是被系统投放在了目标剧情人物附近没错，这让胡不萦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她又忽觉不对，身形陡然一闪，避到了路旁的障碍物后。 马车疾驰而至，胡不萦才刚刚藏好身形，车内便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停！” 铁传甲闻声，立刻用力一拉马缰，驾车的马陡然受力，双蹄高高扬起，但最后还是被这号称铁甲金刚的汉子牢牢控住，停在了原地。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从旁边猛地跃出，直奔马车而去。他身上的红披风在风中高高扬起，像是一只振翅飞翔的红色凤鸟，鲜艳夺目。 胡不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已认出了来人。 正因认出了来人，所以此刻的她，短暂地陷入了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中。 那埋伏在路边，伺机袭击李寻欢车架的人，有着潇洒利落的身形、俊朗不羁的外表，以及标志性的四条眉毛——这人正是陆小凤，也即是之前令胡不萦难以抉择的三位男主角中的一个。 陆小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诚然，陆小凤是个浪子，踪迹遍天下，知交也满天下，他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本不该如此令人惊讶。可这是小李飞刀的世界，陆小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不萦望着眼前这堪称荒诞，又似乎足够梦幻的一幕，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控制了。 废话，陆小凤和李寻欢都要打起来了，还能不脱离控制吗？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逝，胡不萦终究是个爱看热闹，更爱看名场面的人，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到了眼前的场景上。 拜托，这可是“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对上万无一失的“灵犀一指”！ 这天下最强的攻击和同样天下最强的防御，到底谁更胜一筹，胡不萦已经好奇很久了。可惜两位主角生活在两个宇宙，根本不可能碰面，这个问题也就永远不会有答案。 可是现在，此刻，这原本只该存在理论与幻想之中的一幕，赫然正在她面前上演。 就在她转念之间，陆小凤已经靠近了马车，但即将登车时，他的身形却在空中微微一滞 2. 第2章 冰山派 [] 胡不萦脚步一顿，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两个人都认识自己！ 之前发现眼下的时间不对，而陆小凤竟然出现在了小李飞刀世界时，胡不萦心下就已经生出了十分不妙的预感，而现在，这预感成真了——陆小凤和李寻欢竟然同时叫出了对她的称呼。 这个世界显然出了问题。 胡不萦脸上的表情都因这个发现而扭曲了一瞬。 幸好李寻欢和陆小凤此刻都正转头去看对方，并未注意到她这一点微小的异样。 等他们再转回来时，她脸上已经挂起了勉强的微笑。 ……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李寻欢的邀请下坐上马车，胡不萦和陆小凤便异口同声地问道。 大眼瞪小眼。 短暂的停顿之后，两人再次异口同声，“我先问的，你先说。” 这回是胡不萦反应更快，她知道这种情况，如果都想着谦让，就很容易变成死循环，于是没有停顿，立刻朝陆小凤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到她的手势，陆小凤也反应过来了。但迟了就是迟了，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只好苦笑道，“我与人打赌输了，对方的条件是让我来偷小李飞刀的刀，便也只好前来领教了。” 他说着，朝李寻欢一拱手，面上露出几分歉然之色。 李寻欢本是微笑着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斗嘴，此时闻言，神色丝毫不变，笑道，“能见识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是我的荣幸。却未知与你打赌的，是哪位高人？” 胡不萦睁大了眼睛，这个问题她也好奇得很——是谁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都好奇这两个人对上会是什么情形？ 说到跟陆小凤打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司空摘星。 但司空摘星肯定不可能让陆小凤来偷小李飞刀，让他挖蚯蚓还差不多…… 陆小凤道，“说起这个人来，你们或许也曾听过，就是那位‘强盗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 李寻欢不由动容，“莫非竟是‘盗帅’楚留香？” 胡不萦听到楚留香居然也在这个世界，呆了一呆，不由问道，“你难不成是跟他比轻功比输了？” 陆小凤闻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两撇修理得如同眉毛的胡子，早已成了陆小凤的标志，因而平日里也总是小心留意，陆小凤得意时摸它，窘迫时也想摸它。 他摸着胡子，长叹了一口气，“我跟他打赌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就是轻功冠绝天下的楚留香。” “那倒是的。”胡不萦说，“楚留香从来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就是楚留香，更不愿意人们因为他是楚留香而给予特别的对待。何况，他的易容改扮之术本来也是天下无双的，他若要你认不出他时，你必定就认不出。” 她的语气里带着种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亲近与调侃，李寻欢听得眉头微动，陆小凤却是直接问了出来，“胡姑娘难不成也认识这位楚香帅？” “咳……”胡不萦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露了馅，但转念一想，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变得这么混乱，那这些人迟早也会见到，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便坦然了，应道，“不错。” 李寻欢和陆小凤不由得又对视了一眼。 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何会如此，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一眼之后，李寻欢转开眼，绝口不问陆小凤，跟他打赌的楚留香人在何处——他这样的人，听到楚留香这个名字，本不可能忍得住不去结交一番的。 而陆小凤也完全没有要为他引荐的意思，只是道，“有了这一回，下次我想必就能认得出他了。” 这并不是大话，只因陆小凤的好友之中，也有一位偷王之王，同样精擅易容改扮，而陆小凤每一次都能认出他来。 想到那位偷王之王，胡不萦眼睛一转，脑子里又有了个好主意。 正琢磨着，就听陆小凤道，“我已说了我在这里的原因，该你了。” 胡不萦并未意识到他是在转移话题，摸着鼻子道，“我师门就在这附近，出现在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这可不算说谎，她的出生点确实被设置在了某座雪山上，而她在选了地图之后，被刷新到小李飞刀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这两件事本来没有因果关系，但被她连在一起说出来，却叫人以为就是这么回事。 果然，李寻欢和陆小凤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小小的心机，只是有些惊奇地瞧着她。 “这么说来，我似乎还未曾问过胡姑娘师承？”陆小凤笑着问。 胡不萦道，“在下出身冰山派。” “冰山派？”陆小凤有些惊讶，转头去问李寻欢，“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曾听过这个门派。李兄久居关外，可有一二消息？” 李寻欢摇头，“在下亦不曾听闻。不过关外群山绵延，也不知有多少门派隐藏其中，而且大都低调行事，踪迹诡秘，其中有一二隐世门派，也不足为奇。” 胡不萦扑哧一笑，“李兄不必替我描补，原本就是乡野之间的无名小派，又是一脉单传、人丁稀少，外头的人没有听过也正常。” 李寻欢和陆小凤瞧着她，微笑不语，心内却都是想道：旁的且不提，单是她那一身灵巧的轻功，便不在他们这些人之下，师门又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想来是她师门长辈极少踏入江湖，又或者入江湖时用了化名，因此才无人得知。 胡不萦要是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一定又要想笑。只因这冰山派，就是由她开宗立派，整个门派就她一人，既没有所谓的师承，也还未来得及收弟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听过？ 没错，连冰山派这个让任何一个经过网络洗礼的现代人看到，都会忍不住吐槽的名字，也是胡不萦取的。 倒不是她喜欢标新立异，实在是系统不允许有重名，当初她取名时，试了好几个自己满意的名字，都被提示“该名称已被使用”，昆仑派已经有了，天山派已经有了，大雪山已经有了，就连冰川派居然也已经有了…… 胡不萦一怒之下，就输入了冰山派三个字。 然后系统就提示她取名成功了。 沧桑点烟.jpg 事已至此，胡不萦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个名字在不懂梗的人看来，还算能见人。 至少李寻欢和陆小凤听到它都没有面露异色。 李寻欢还在问她呢，“胡姑娘这是要回山，还是才从山里出来？” 胡不萦道，“是刚从山里出来。”说完忽然想到一个自己疑惑了很久的问题，又问，“李兄这又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入关。”李寻欢看了她一眼，笑道，“那‘八月十五，紫禁之巅’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当今世上最顶尖的两位剑客相约 3. 第3章 裙子 [] 江湖中人四海漂泊，少有将行李带在身上的。 只需带上一笔钱，需要什么再买就是，端的是潇洒至极。自然了，也免不得有钱花完了，囊中羞涩，因此陷入窘境之中的时候。当此之际，连饭都吃不起了，至于更衣沐浴之类的待遇，更是无从谈起。 但不论李寻欢还是陆小凤，都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当得起高门大户的座上宾，也受得住时乖运蹇时的困顿，随遇而安、随性而为，不会受困于这些外物。 可此刻，听到李寻欢这句话，陆小凤便十二分地不自在了起来，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 不过也是经对方这么一提，他忽然意识到，虽说是要与两人结伴一同前往京城，但他总不可能一路都蹭李寻欢的车，否则好似就莫名地矮了人一头似的。 于是陆小凤立刻跳了起来，“李兄不提，我险些忘了，还有东西留在别处，须得处理。不如咱们约定一个地方，在那里汇合？” 李寻欢既占了上风，便也不为已甚，含笑应了。 陆小凤若是想不到这里也就罢了，一旦想到，便一刻也等不得，火急火燎地去了。 李寻欢含笑目送他离开，一转头，对上胡不萦清澈澄净的眼眸，不由久违地生出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赧然。 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怎么倒跟年轻人置起气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伸手在旁边一摸，就摸到了一块熟悉的木头。李寻欢如蒙大赦，连忙将木头抓起来，取出另一柄飞刀，专心致志地雕刻起来。 胡不萦见状，便也不再打扰他，而是先开车帘，跟外面赶车的铁传甲说话。 其实李寻欢的情况，跟陆小凤本没多大的分别，之所以还有一辆马车坐，还能勉强维持世家公子的身段，便是因为身边有个铁传甲。 这老人不仅是最周全的仆人，也是最忠心的管家，李寻欢将全副身家都留给了龙啸云和林诗音，本是孑然一身，全靠他经营有方，才不至于为钱财发愁。 原剧情里，铁传甲死后，李寻欢日子过得落魄颓废，其中固然有自我放逐之意，又何尝不是因为不善经营？ 和这位“小李探花”比起来，铁传甲可要靠谱多了。 但他性情忠厚，又不像李寻欢那样敏锐多思，胡不萦想要打探消息，他自然是一个更合适的选择。 一番对话之后，胡不萦总算弄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这会儿，距离李寻欢与上官金虹的那场决斗已经过去了数月。 那件事了结之后，孙小红回了家，阿飞买船出海，荆无命不知所踪，李寻欢也重回关外。不过，他其实也才回来没多久，只因这一路走，一路总会遇上一些热闹和麻烦，拖慢了行程。而到了关外不久，得知了两大剑客约战紫禁之巅的消息，这主仆二人便又再次启程。 “等等……你刚刚说，决战紫禁之巅的是西门吹雪和谁？”胡不萦目瞪口呆地问。 “天下第一神剑谢晓峰。”铁传甲道，“神剑和剑神，可不正是要较个高下，分出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居然连《三少爷的剑》的世界也融合过来了。 胡不萦心底一直存在的那股隐隐约约的不安，又变得更深了一些。 这些世界到底是怎么会全都混在了一起，还把剧情也弄得这样面目全非的？ 胡不萦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将种种起伏的念头压下。 到底怎么回事，去了京城，或许就能知道了。 …… 一天后，胡不萦和李寻欢在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焕然一新的陆小凤。 “焕然一新”这个词用得一点也不夸张，只因现在的陆小凤，不仅换了一身华服，将自己打理得衣冠楚楚，还买了一辆比李寻欢那辆更宽大舒适的马车，就连拉车的马，也比李寻欢的更神骏几分。 一见面，他便盛情邀请胡不萦到自己的马车上去，较量的心思简直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胡不萦就回头去看还在雕木头的李寻欢，“那我就过去瞧瞧？” 李寻欢垂着眼睛，轻轻道，“也好。” 纯白的裙摆在眼角一闪，胡不萦已兴冲冲地出去了，车厢里顿时寂静下来。李寻欢能够感觉到，那股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恼人的香气渐渐远去，渐渐淡去了。 很奇怪，当她在的时候，这气味充斥着整个车厢，叫他无论如何都很不自在，巴不得她暂时离开，让自己能静一静。可是当她真的走了，他又觉得这车厢似乎静得有些过分。 远远的，另一边传来胡不萦跟陆小凤说话的声音，李寻欢并未凝神去听，但他功力深厚，耳聪目明，竟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陆小凤正在献宝，向胡不萦炫耀他的这辆马车有多么好，不仅好在车架高大，能容人伸直了腿躺在里面，更好在用料结实，做工精细，竟是半点都不颠簸，但最好的，还要数车厢里的那些机关。 可坐可卧的位置设计，固定在车壁顶上避免人在颠簸时被甩飞的扶手，以及座位下面能够日常用品、被褥衣物和各种点心小食的暗格……每一处都用了心思。 对于江湖人来说，这样一辆没有任何御敌之能的马车，似乎也就只能做个代步工具，并没有什么可称道之处，但这些设计，却恰恰对了胡不萦的心思。 完全就是出行必备的旅途佳品。 不过…… “我还以为你会在暗格里放慢美酒呢。”胡不萦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对陆小凤道，“我就见过有人这么干。” 陆小凤闻言，顿时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有想到？” 不怪他没有想到，只是置办这辆马车的时候，他一心想着要将胡不萦从李寻欢的马车上引过来，自然她怎么喜欢，就怎么布置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所以这回被胡不萦提醒，他也不懊恼，倒是很有兴趣地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胡不萦正要开口，忽然意识到姬冰雁正是楚留香的朋友，不由有些尴尬地顿住，“呃……” 陆小凤立刻追问，“不能说？” “倒也不是不能说……”胡不萦尴尬地挠了挠脸，又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眼神左右四顾，就是不看陆小凤，语气也含含糊糊。 陆小凤视线落在她洁白的手指上，看她将一缕头发绕来绕去，显然心中也十分纠结。 他本就是个反应极快、思维极敏捷的人，念头一转，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若非此人与他有关，而且还是可能会令他尴尬之人，他不会是这般作态。但他们已有数月未见，今日与他有关的，无非两个人，李寻欢的马车陆小凤已经上去过，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莫非……你说的那人就是楚留香？” “咳……”既然他猜到了，胡不萦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放过了那缕被折磨许久的头发，笑道，“不是他，是他的好友。” “楚留香的好友，莫非 4. 第4章 不回仙子 [] 胡不萦目光无神地看着不远处打成一团的江湖人，只觉得头疼得要命。 她光想着坐马车出行肯定比骑小毛驴更方便更舒适，却忘记了，与自己同行的这两位都是什么体质——这可是武侠文里的主角！基本上他们走到哪里，麻烦就会跟到哪里。 所以胡不萦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路边茶摊休息的时候/赶路的时候……突然被迫卷进旁边的江湖恩怨。 就像现在—— “砰——”的一声，又是一次激烈的交锋，旁边的一张凳子遭了池鱼之殃，被击飞了。 飞的方向正好是他们这一桌。 桌上都是刚刚端上来的饭菜，而他们四人赶了半天的路，早已饥肠辘辘，当然没有谁能眼看着这张凳子毁了他们的午饭。 陆小凤正好坐在那个方向，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抄，将凳子沿着来的方向扔了回去。 那边正打得热闹的一群人被这凳子吓了一跳，俱都转头看了过来。 该说不说，陆小凤这一手还是非常帅的。虽然这些江湖路人甲并认不出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灵犀一指”陆小凤，但也知道能使出这一招，必定不是寻常人。 于是其中一个中年人迟疑着抱拳开口，“这位英雄……”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他的话被旁边满脸恨意的年轻人打断了，“我就说，你们怎么有胆子冒犯我，原来是还带了帮手！” 这年轻人身着华服，想来是个出身不错的公子哥，尤其受不得冒犯。之前的凳子正好是他击飞的，陆小凤扔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对着他。虽然让得快，并未伤到分毫，但他却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因此将之视为屈辱。 屈辱，自然是要洗刷的。 所以年轻公子手里持着剑，朝跟着自己的人厉声喝道，“你们还等什么，给我上，拿下这几个同伙！” 胡不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都不算无妄之灾，什么才叫无妄之灾？ 听到叹气声，那年轻公子立刻看了过来，看清胡不萦的脸，他的眼睛就是一亮，又吩咐道，“倒没想到你们还带着这么个美人！小心些，别伤了那个娘们，我要她。” 胡不萦的眼睛已经立了起来。 陆小凤和李寻欢都不是好勇斗狠的性子，偶尔受些气也能忍得，但有时候事情撞上了，怎么都解释不清，便也只能动手。何况他们现在还带着胡不萦，何况那人还不长眼地调戏了她，就更不能善了了。 李寻欢更是给铁传甲使了个眼色，叫他护住胡不萦。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长身而起时，袖子却忽然被拽住了。 回过头去，就见胡不萦俏脸含霜，一边站起身一边道，“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你们都别动，放着我来！” 她松开抓着的两只袖子，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一站起身，这些原本正蓄势待发的江湖豪客们居然都像是被定住了，没有趁机对她动手，只是满脸警惕地盯着她。 “自从我入江湖以来，还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来看我。”胡不萦走到那年轻公子面前，问道，“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年轻公子却陡然生出一种被野兽盯住了的危险感觉。但这并未让他警惕，反而使得他恼羞成怒，不愿意承认自己竟是被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镇住了，于是他没有回答胡不萦的问题，而是再次大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口里喊出这句话，他手中的剑已经向胡不萦刺了过来。 他这时已没有了怜香惜玉的意思，却是正打算让胡不萦受伤，等她失去了战斗力，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年轻公子一剑刺出，信心满满。 因为他不信这么年轻的胡不萦，能有多好的功夫，多半是仗着身后那三人。 但是他们一个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一看就是仆人，另一个安静忧郁，像个读书人，都没什么威胁，只有陆小凤他看不透，心里有些警惕，却又觉得只要自己的剑够快，先制住了胡不萦，对方便也没奈何了。 然而眼看这一剑就要刺中，对面那女孩却忽然身子一偏，避了过去。然后她不退反进，探手在年轻公子手腕上一点，他手中的剑就拿不住了。 下一瞬，那剑就已经落到了胡不萦手中。 这时簇拥在年轻公子身后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各自抄了兵器朝她攻来。 然而胡不萦却没有再动手，而是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竟是将手中长剑轻轻一掷，掷回了那年轻公子腰间悬着的剑鞘之中。 而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周围那些江湖豪客们手中的武器，竟都有些拿不住了。大多数人猝不及防之下，兵器都脱手飞了出去，少数几个反应快的，却只觉得兵器连带身体似乎都被一股无形之力牵着，不受控制地歪七扭八起来。 “当啷，当啷——” 一片兵器落地声。 又是几声惊叫。 然后整个客栈都在一瞬之间静了下来。 众人齐齐望着那站在人群中间，意态悠闲、从容自若的女孩，实在想不到她会有这样干净利落的身手，这样高深莫测的功夫！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人面露惊恐之色，抬手指着胡不萦，结结巴巴地道，“胡胡胡胡胡……” 这一连串的“胡”字，听起来像是在喘气，又像是在笑，实在不雅。然而在场众人竟没有一个觉得好笑，也没有一个敢笑，只因他在结巴了半晌之后，终于喊出了一个名字。 “胡不回！” 这三个字才一出口，整个客栈原本就安静的气氛，便彻底凝滞了下来。 每个人心里都回荡着这三个字，以及与她相关的那些江湖传闻，便是平日里再镇定的人，也都不免露出悚然之色，何况在场的，除了胡不萦的同伴之外，都不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人物。 他们既不敢看她，又忍不住想要去看她。 这就是江湖传说中永远只用一招制敌的不回仙子？ 胡不萦却是黑了脸，面色沉沉地盯着那个脱口而出的人，“你叫我什么？”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战战兢兢改口道，“不回仙子恕罪，在下……在下……” 却是在下不出什么来了。 江湖传言之中，只知道她姓胡，对敌往往只出一剑。她虽不杀人，但一 5. 第5章 无情 [] 李寻欢握在手中的筷子一顿，将之放下了。 铁传甲见状，也默默放下筷子。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陆小凤急急地问，“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胡不萦看了一眼如狂风过境，满地狼藉的客栈，幽幽反问，“你真的觉得这还能算‘好好的’吗？” 陆小凤也跟着看了一眼，顿时哑然。其实对他来说，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少见，既然没死人，那就算得上是个好结果……等等！陆小凤的思绪忽然一顿。 原来这样的场面已经频繁到了他会觉得正常的地步吗？ 而胡不萦的意思…… “难不成你觉得这些麻烦都是我们惹来的？”陆小凤不敢置信地问。 胡不萦嘴角抽了抽，理所当然地道，“不然呢？你们可是陆小凤和李寻欢。” 什么叫腥风血雨的主角啊！ 陆小凤闻言，也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 他不怕麻烦，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去找麻烦，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是否其他人的江湖，并不似自己这般不太平。 但是话又说回来…… 陆小凤瞥了胡不萦一眼，忍不住道，“以你的性子，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和热闹呢。” 胡不萦瞪眼，“你是说我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小凤忍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也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等胡不萦接话，忙又道，“便是有些许麻烦，于我等也是举手之劳，你怕什么？” 这世上本就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陆小凤为难，何况如今又加上了一个小李飞刀，一个不回仙子。有他们三人在，便是刀山火海都能闯一闯，何况这一点江湖风波？ 李寻欢忽然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喝酒？” 陆小凤道，“是。” 李寻欢道，“那若是叫你一天十二个时辰喝个不停，你愿不愿意？” 陆小凤没话说了。 即使是最爱酒的酒鬼，也难免需要休息一下的。显然，胡不萦是嫌弃这些麻烦来得太多太繁。 他一时没有说话，客栈里便重归寂静，连掌柜的和跑堂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忽听李寻欢低低咳嗽了几声，叹道，“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宁愿我不是李寻欢。” 胡不萦摇头，“可是在我看来，本就是你自己选择了做李寻欢，你才是李寻欢。”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但李寻欢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眸子里，却因此而多了几分光彩与柔情，似乎也被胡不萦身上那种无论何时都全然没有阴霾的气质所感染。 他望着胡不萦，虽没有说话，精神却似振奋了许多。 陆小凤在一旁听得牙酸，他转开眼道，“无论如何，总不能因为这种缘故就分道而行。” 李寻欢想了想，道，“其实这里距离京城，快马也不过几日的路程。不如咱们接下来骑马，每日多走一段路，避过人多的时候，想来就能少许多麻烦。” “那马车怎么办？”胡不萦有些犹豫。 系统背包里没法放这种东西，坐骑栏也只能收坐骑，不能收马车。 平日里很少开口，总是如影子般跟在他们身旁的铁传甲忽然道，“少爷与两位少侠先走，我赶着马车慢行便是。” 陆小凤本想说可以将马车卖掉，但想着到了京城或许还有用，便没有开口。 于是铁传甲留下，三人一路晓行夜宿、快马加鞭，竟真的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只花了不到三日的功夫，便到了京城。 …… 三人都来过京城，一进城便发现，街面上热闹了许多。 “也不知到底来了多少看热闹的人，只希望京城的客栈还没有客满。”入了城，陆小凤便迫不及待地道，“咱们是先去找客栈安顿，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 胡不萦说，“先去客栈吧，万一去晚了真的住满了呢？” 李寻欢没有意见。 古代的城市里，同类店铺往往总是聚集在一起，所以客栈也多开在同一条街上。到了这里，更是加倍的热闹，而且十个人里，往往就有五六个是带着兵器的。 城内自然是不许持械上街的。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不仅有六扇门、四大名捕，还是开封府所在的地界，便是一向胆大包天、将这些人骂作朝廷鹰犬的武林人士，到了这里也须得老实下来。 若是练掌法拳法指法之类的还好，本来也用不上兵器，比如陆小凤。又或者兵器像李寻欢那样容易隐藏，也无需担忧，只有那些用刀枪剑戟的人发了愁。但他们也绝不可能放下自己吃饭的家伙，往往各显神通，将兵器夹带在身上。 ——只是瞒得过普通人和官差，却瞒不过三人的眼睛。 三人既然不用忧心，态度便也超然起来，一路走一路看，只觉得那些五花八门的手段，实在比贡院门口抄检出来的夹带文字更花样繁多。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忽听前方一阵喧哗之声，街面上无论是普通行人还是武林人士，竟都呼啦啦地往两旁让开，流出了一条供人通行的大道。 胡不萦不由诧异，也不知道前方究竟来了何方神圣，竟让这些桀骜不驯、平日里为了一个座位都能打起来的江湖人士动作如此乖觉，连避让的动作都显得整齐划一。 不过下一刻，她的疑惑就解开了。 只听得一列身着劲装的捕快疾跑而至，大声喊道，“六扇门缉捕盗贼，无关人等速速散去！” 自然没有人散去，反而人挤人的，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中，“轱辘辘”的声音响起，一张轮椅缓缓行了过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青年，风姿极盛、清奇俊秀，他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衣裳，又坐在宽大的轮椅里，叫人看着便显得清瘦，但身姿却是挺拔的，如同一竿簌簌青竹。 < 6. 第6章 [] 表面上看，司空摘星既已从酒楼里出来，那么只要设法制造混乱，再趁机混入人群，便能轻易逃脱。 但无情明知自己抓的是司空摘星，却还是叫人将酒楼里的人驱赶出来，难道会想不到这一点么？以他的审慎周密，必有后招。 李寻欢的意思，当然是在这关键的时刻，由他们来替司空摘星挡住这“后手”，给他制造逃离的机会。 但陆小凤一听，眉毛就高高地扬了起来，“帮他？为何要帮他？” 李寻欢怔住。 胡不萦忍笑道，“这世上也有一种朋友，是叫做损友的。” 李寻欢自然也有很多朋友，虽然没有这一种，但只从这两个字，他就能想象到交了这样一个朋友，日子会变得有多么的热闹，继而也就理解了陆小凤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 只怕他不只不会帮这个好朋友，还要给他添点乱子。 果然，陆小凤兴致勃勃道，“那猴精的轻功，恐怕已不在楚香帅之下。虽然六扇门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未必能留得住他。” “真的么？”胡不萦眼睛一亮，“那咱们可得帮帮忙了。” 李寻欢不由看了她一眼。 帮的自然不会是司空摘星的忙，胡不萦恐怕也是个损友。 想到此，他不由莞尔。 笑完了才发现，胡不萦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李寻欢顿时有些不自在，轻声问道，“怎么？” “帮忙归帮忙，”胡不萦语气肃然，“可不能把我们三个搭进去。”她说着抓出一把珍珠，递到李寻欢面前，“我和陆兄虽然也会一些暗器手法，但哪里比得上名震天下的小李飞刀？” 她用一种信任兼鼓励的视线凝注着他，并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交付重任般道，“全靠你了！” 李寻欢的视线扫过她托着珍珠的手，凝如脂白如玉，连掌纹也是浅浅的，几乎看不出任何瑕疵，在日光下一照，白得几乎可以反光，竟比那晶莹圆润、通透无暇的珍珠更美。 他不敢多看，垂下眸子，抬手拈起一粒珍珠，道，“一颗足矣。” 陆小凤在另一旁啧啧赞叹，“不愧是小李飞刀！” 李寻欢却有些走神，他收指成拳，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战场，思绪却有些飘忽无着——虽然已尽力避开，但方才拾取珍珠时，指尖还是不免从她的掌心轻轻蹭过。那软而暖的触感，似乎在他指尖留下了几分难以忽视的痒意。 三人一番交谈，其实并且耽误多少功夫，这当口，酒楼里的人才全部走出来，乱糟糟地挤在一起，几个捕快正吆喝着叫他们排队站好。 这中间难免有些冲撞与拉扯，让所有人变得更加惊惶，发出一阵骚动声。 司空摘星就是在这时动起来的，只见他左冲右突，将周围的人撞向捕快，自己则是趁隙飞身而出，向远处疾掠。 他当然也能想到无情必定早有准备，因此选了与无情相反的方向。然而等他身形闪动，正要冲进人群时，才发现无情不知何时竟也已到了这边。 他竟比司空摘星更快！ 李寻欢和陆小凤都是头一遭见他出手，不免惊叹出声，“无腿行千里，名不虚传。” 胡不萦忍不住道，“这是自然，他不仅练成了绝世轻功，还有一辆轮椅辅助呢。” 现代人都知道，车总是跑得比人要快些的。无情这辆轮椅构造之精密、设计之巧妙，已可算得上是一辆豪车了。惜乎仍要以人力驱动，而无情又偏偏无法修习内功，因此略有不足。 但他的轻功，又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点不足。 这时他好整以暇，一抬手便发出诸多暗器，将司空摘星的去路完全封死。 好个司空摘星，竟是在空中一个急停，而后身形一折，便又向后退去。风鼓起他的衣袍，看起来像是一只翱翔的鸟，轻灵得看不出半点勉强。 眼看他人已掠出六扇门捕快的包围圈，胡不萦不由转头去看李寻欢，催促他赶紧行动。 李寻欢视线一直跟随着司空摘星，没有转头，却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轻声道，“不急。” 胡不萦正要问为何不急，忽有所觉，抬眸望去，果然便见方才燕子一般飞出去的司空摘星，竟以一种颇为狼狈的姿态，又退了回来。 人群再次让出了通道。 这一回走出来的，仍然是劲装打扮的捕快，但服色却与六扇门有所区别。领头之人并未穿官服，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柄宽大重剑，看起来英气勃勃。 他明明没有出手，只是慢慢往前走，竟然就逼得司空摘星主动退避！ 这就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如今在开封府包大人跟前听用的——南侠展昭。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往那里一站，即没有说话，也并未行动，似乎就让原本凝滞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所有人都似已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也跟着变得紧张。 只有一个人例外。 李寻欢！ 手里握着刀的时候，小李飞刀绝不会被任何外物所影响，哪怕那也是另一个绝世高手，哪怕他现在手里握着的并不是刀，只是一粒珍珠。 漂亮的珍珠。 就在所有人都因展昭的出场而分神时，李寻欢的珍珠已经出手。 原来狼狈退回的司空摘星，竟也抓住了展昭出场带来的这个空隙，竟是又在空中一折身，向着侧面飘出——在空中连转三次而气不绝，这样的轻功，真可算得上天下独步了。 按理说，此时六扇门和开封府都顾忌对面，不会轻易出手，司空摘星总该能逃脱了。 可惜他交了两个好朋友。 更可惜他时运不济，正好选了胡不萦三人所在的方向。 无情的暗器，虽然号称“明器”，但那只因他从不在暗器上淬毒，实则施发的手法还是十分隐秘，要人防不胜防。但小李飞刀却不同，小李飞刀脱手之时，对方必定也已看到了他的刀。 但纵然看到也没用，只因他太快了，在对手看到刀光的那一瞬，便已被击中。 虽然此刻他发出的并不是飞刀，而是珍珠，却依旧无损于这一招的威力。 所以司空摘星终于从空中掉了下去。 这固然是因为他转折三次之后，余力已尽，但也是因为李寻欢这一招实在妙到毫巅，出手的时机、速度，都叫他全无躲避的余地。 六扇门和开封府本是互相顾忌，未敢轻动，但司空摘星出其不意的第三次转折，让他们都悚然一惊，不再多想，齐齐追了上来。偏在这时司空摘星被珍珠击落，便正好掉进了他们的天罗地网之中。 事已至 7. 第7章 我可是玩家啊！ [] 众所周知，玩家在游戏中的行动准则是： 第一周目搜集信息，第二周目无限作死，第三周目打出结局，第四周目解锁支线。 胡不萦就是这么做的，并且感觉自己做得还不赖。 第一周目，她不仅打卡了所有的奇景、绝地，开了全地图，还集齐了全部的江湖传闻，解锁了全图鉴成就。 大概是觉得第一周目太成功了，所以第二周目，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有点高。在江湖上搅风搅雨，把每一条主线都崩得妈不认还不够，她甚至费尽心思，将所有的地图都打通了。 她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每一位地图主角吹嘘其他地图的人。 现在，似乎已轮到她自食恶果。 因为胡不萦终于意识到，虽然她开启了新的周目，但第二周目那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地图和角色关系，并没有一键恢复，而是全都被继承过来了！ 不仅继承过来了，好像还自己演化发展起来了。 所以他们全都认得他，所以他们的行事也完全脱离了剧情的控制。 所以陆小凤不远千里去关外挑战小李飞刀，四大名捕和开封府居然都在追捕司空摘星，而跟西门吹雪紫禁之巅决战的人，更是变成了天下第一神剑谢晓峰。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居然已经有那么多疑点了。 也许，她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毕竟心中那始终萦绕着的、隐隐约约的糟糕预感，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只是不愿相信，但现在也终于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胡不萦不敢想象还有多少“惊喜”在等待着自己。 话说，她开这个三周目原本是打算做什么来着？ 哈哈哈，什么甜甜的恋爱啊，要是让这些人知道她都干了什么，估计全地图大逃杀还差不多！ 不妙，大大的不妙。 “这又是怎么了？”陆小凤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半天，好像越来越难看了，忍不住问，“就算天大的事，你先说出来，咱们几个人凑在一起，总能设法解决的。” 李寻欢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胡不萦。 胡不萦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目光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又转回来，如此几次，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要坚持住、没问题的、相信自己，胡不萦。 我可是玩家啊！ 说起来，这两人对于地图融合这件事，好像接受得十分自然，也没有想过要追究什么“幕后黑手”，从见面到现在，对她的态度也一如往常。 仔细想想，只要不坚持非要在这个已经变得一片混乱的江湖里谈恋爱，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这个江湖比之前热闹多了，很适合看热闹。 想到这里，胡不萦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打起精神道，“我们不是来找客栈的吗？快走吧，待会儿客满了。而且我好饿，赶紧弄完了去吃饭！对了，司空摘星的事，陆小凤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小凤跟李寻欢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不解。 她好像遇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但是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了亦或是想通了？ 不过这种事放在她身上，似乎也没什么奇怪。胡不萦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明亮、灿烂，仿佛没有任何阴霾，自然也没有任何事能让她长时间地露出愁容。 见她重展笑颜，两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明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无情和展昭记上一笔。 胡不萦是遇到他们之后才突然如此，这二人总不会是无辜的。 …… 第二天上午，神侯府，小楼。 无情静静地坐在桌前处理厚厚一摞的卷宗。 这座由他负责镇守的小楼，不仅收藏着打量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也有整个神侯府最多的文书和卷宗。自从他渐渐长成，展露出过人的智慧之后，世叔就渐渐将自己手中大部分文字工作交给了他。 那时他的轻功还未练成，暗器也不似现在这般令人畏惧，世叔不许他出门，他便只能埋首卷宗。 就在这楼里，他看了无数的卷宗，知道了无数的案件，也渐渐培养出了一个捕快所需要的敏锐与缜密。 即使如今他作为四大名捕之首，常常外出办差，无情也并未放下这些文书工作。 他喜欢做这些，尤其喜欢这种能为世叔分忧的感觉。他知道世叔不但公务冗杂、分身乏术，而且常怀忧虑、总是疲惫，只因他走的是一条与大多数人不同的道路。 大道独行，总是分外艰难的。 所以他们四个师兄弟，都迫切地希望自己赶快成长起来，能从世叔手中接过更多的担子，让他不必总是这样累。 无情做得很快，很投入。但忽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向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暗器手法高明的人，眼力和耳力难免要比旁人出众些。无情在这上面既有天赋，也肯下苦工，便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也能精准地听声辨位、击发暗器，何况门外的人并未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即使对方离得还远，无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很快，他的警惕就稍稍淡了一些。因为来人的脚步声很熟悉，是府中的仆役。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心，只因在他忙碌的时候，府里一向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打扰。世叔若要找他，便是不亲自来，派来的也不会是毫无武功根基的仆役。 不过很快无情就彻底放松了，只因这仆役来报，说是有一位胡姑娘来访，因对方持着神侯府的信物，指名说是找他，他们不敢做主，才来问他的意思。 无情闻言，唇角弯了弯，眼底也闪着欢喜的光。 “请胡姑娘到这里来。”他说。 那仆役却又道，“胡姑娘还带了两位客人，一并请来吗？” 无情脸上的喜意微敛，“请来吧。” 昨日他就已看到了胡不萦身边的人，也瞧出来这二人绝非无名之辈，正要会一会他们。 等胡不萦三人进来的时候，无情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收起了卷宗，只持着一本书在窗前翻看，直到客人进了屋，方才转动轮椅，来到桌前，请他们坐下。 “大捕头！”胡不萦一进门，小楼里的寂静似乎就都被她驱散 8. 第8章 高岭之花 [] 无情十分克制，听胡不萦说完那一战，便收回视线，看向陆小凤，“听说‘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是陆小凤最要好的朋友？” 陆小凤摸了摸眉毛，“不错。” 虽然是损友，但关键时刻，却又是能交出后背的交情。 所以他坑了司空摘星一把，但不妨碍他此刻跟胡不萦一起上门捞人。 无情微微颔首，道，“他的案子其实不大，毕竟只是偷窃，且他偷的东西价值大都不高。只是苦主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失了面子，恐怕不是把东西还回去就能了事的。” 跟劫富济贫的楚留香不同，司空摘星偷东西，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技术，所以越难偷的地方，他越感兴趣，但真的进去了，也不过随手拿一两样不值钱的东西，当作纪念品。 如此，案子牵扯到的钱财数目倒是不大，但可想而知，能吸引他去偷的，必然都是大人物的重地秘地，他这样来去自如，又不取钱财，比真的偷东西更叫人恼恨。 要不然，这案子也到不了六扇门，更到不了无情手里。 陆小凤连忙道，“无妨，让他在牢里多关几天，吃个教训也好。” “是吃个教训，还是吃点苦头？”无情反问。 陆小凤坦然道，“要是能吃点苦头，自然最好。”他在司空摘星那里吃的苦头，算起来也不少了，难得能坑他一回。 无情没有评价，只是道，“案情其实是清晰的，只是办起来颇费功夫，何况还牵扯到开封府，总要一切都落定了，才好放人。三位如要见他，不如在府中暂住几日，客栈到底多有不便。” 最后一句，是对胡不萦说的。 胡不萦倒无所谓住哪里，神侯府肯定各方面条件都远远超出客栈，不过她毕竟不是一个人，因此回头去看李寻欢和陆小凤。 陆小凤是司空摘星的朋友，此刻自然不会反驳无情的提议。 而李寻欢，大抵是因为心里那一点感触，也点头同意了。 无情叫人来安排三人的住处，只一句“男女有别”，就轻轻松松将胡不萦和其他二人分开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要回客栈去取行李，还要给铁传甲留个信。胡不萦的东西都在系统背包里，就留下来陪无情说话。 等人走了，无情才问，“你也是为紫禁之巅的决战入京的？” 胡不萦确实是。 但现在屋子里没有别人，她也就为自己辩解道，“主要是来走亲访友，看热闹只是顺带！” 然后不等无情说话，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瓶子，“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这回无情是真的意外了，他看着胡不萦手中剔透漂亮的瓶子，微微晃了晃神，才问，“这是什么？” “是香水。”胡不萦连忙将手中的瓶子递了过去。 想了想，她又怕无情不会用，十分殷勤地拧开盖子，又托起他清瘦白皙的手腕，对着轻轻一喷，说，“像这样在腕间或者耳后轻轻一喷即可，不可贪多。” 冰雪般的凛冽气息自腕间弥漫开，钻进无情的鼻腔里，却未能占据他全部的呼吸。 胡不萦这一低头，无情的下颌几乎能触到她的额发，鼻间能嗅到她身上那种温暖而甜的香气，混合在冰雪之中，却更加突出分明，无法忽视。 何况她还握着他的手腕。 明明她的动作很轻，他却觉得像是给一块烙铁贴住了，不疼，但整个人都在滋滋冒烟。 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夸赞这香气，又或者说几句客套话，可是脑海里乱纷纷的，想不出要说的话，更而且身体僵直，竟是完全动弹不得。 直到胡不萦退开，那股甜暖的香气也随之远去，无情才像是重新夺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轻声道，“这味道我很喜欢。” 并非违心之言，这香味的确很合他的意。 胡不萦笑眯眯道，“我也觉得这香很适合你。” 这是采天山雪莲，再加上其他雪山上的植物调和而成的香，天然就带着一股冰雪的凛冽，与无情实在很契合。 他岂不就正像是一株生长在雪峰绝壁的植物？看着冷，触着也冷，内里却蕴藏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蓬勃生命力，才能在那样的绝境盛开。 无情垂首看着被胡不萦塞进掌心的瓶子，不知用的是水晶还是玻璃，剔透得竟无一丝瑕疵，便是宫中御用之物，也难有这般品相。他本想说太贵了，受之有愧，心里却又实在喜欢，更何况…… 这是她第一次送他东西。 无情有时会突然怀疑，她会不会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幻梦？要不然，不会这般杳无痕迹，以六扇门和神侯府的情报网，竟也探听不到她的消息——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但此刻手中冰凉的瓶子是真的。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问，“这香可有名字？” “唔……”胡不萦摸着下巴，眼睛盯着他，一看就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她说，“就叫高岭之花吧。” 无情实在想不出这名字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又想，纵然这名字真的有问题，应该也是只有她能懂的隐秘——是他和她的秘密。 所以他假装没看到胡不萦脸上的笑意。 “你既送了礼物给我，我也有礼物给你。”他将香水瓶收好，对胡不萦道。 “咦？”胡不萦很惊喜，“是什么？” 无情让她稍待，自己去里屋取来了一个锦盒，在胡不萦面前打开。 是新皮肤！ 胡不萦开心地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忽然发现这套衣服的剪裁，跟无情身上的那件是同款，只不过是照着她的身量做的。 无情见她喜欢，心底也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第一次见面时，胡不萦就缠着他问他的衣服是哪里买的，很喜欢的样子，还对他的轿子十分好奇，像是想坐上去看看。 那时无情被世叔派去救援舞阳城，在路上遇到了至今为止，唯一一个骗了他两次的女人——姬摇花。一路上姬摇花总是在寻机接近他，而胡不萦也总会跑过来捣乱，当时无情以为这两个女人在争风吃醋，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后来，待他知道姬摇花就是魔姑，并且被骗了两次之后，自然就明白了她的好意。 他很后悔自己之前待她太冷漠，拒绝得太不留情面，所以那一役结束之后，无情主动把轿子借给了她。 胡不萦还是毫无芥蒂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将所有功能都试了一遍。无情就知道，误会可以解除，有些话却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他只能强忍酸涩，在一旁为她解说轿子上的机关，希望她至少能在这件事上尽兴。 连自己压箱底的手段，他也毫不遮掩地告诉了她。 胡不萦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彩，笑问他，“你把自己的绝技都告诉 9. 第9章 [] 见了别人的好东西便想要，放在旁人身上，难免显得显得庸俗、虚荣，让人瞧不起，可是这种事让胡不萦做来，只让人觉得她天真烂漫，全无心机，一片赤诚。 只是……李寻欢低头，注视着自己身上的装扮。 唯独他不知道胡不萦这个爱好的原因，其实也很容易想到——他从来也不在衣饰上留心，虽然不至于衣衫褴褛，却实在没有什么可称道之处，她那么爱漂亮，自然不会想要跟他穿得一样。 其实这只是一件很小的小事，可是李寻欢却有一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 不是自惭形秽。 到李寻欢这个年纪，对很多东西都已经看得淡了，不会拘泥于外表，况且他虽称不上风姿俊朗，至少也算干净整洁。 他只是，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往事——以为已经永远忘记，再不会忆起的往事。 那时，林诗音终于对他死心，转而选择了龙啸云。他最心爱的表妹，跟他最尊敬的大哥，终于喜结连理，不久之后又有了喜信。 那天，他得知这个好消息时的心情，大抵也是如此。 又酸又苦。 他不敢见人，既不敢见林诗音，也不敢见龙啸云，匆匆收拾行装，逃一样地离开了李园，离开了保定，还生怕不够远，一直走到关外才敢停下来。 匆匆十年。 即使他又见到了诗音，即使他们都已对那段往事释怀，李寻欢却还是没有对任何人倾吐过这段往事。 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仍然是那个软弱的、只知逃避的李寻欢。 可是这一次，他没能逃走。 因为无情已挡在了他的去路上。 不在胡不萦面前，无情也彻底除去了伪饰，淬了冰一般的视线直视李寻欢，带着凌厉直白的审视。 李寻欢本来觉得无情和自己很像，现在忽然又觉得不像了。 无情身上还有锋锐，像是一柄已经出鞘，随时准备迎敌的刀。但李寻欢不一样，到他这个年纪，已经习惯了放下，晓得不争才是争的道理，所以和光同尘、锋芒毕敛。 所以他先移开了视线，“无情大捕头。” “小李飞刀，在下心慕已久。”无情说，“其实在下平日里也练飞刀，却不知有没有荣幸，向阁下讨教？” 李寻欢低头道，“不敢。” “你认为我不配挑战你？”无情问。 “绝无此意。”李寻欢心下暗叹，知道这是在神侯府，自己并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道，“那就请大捕头赐教。” 他没有说谎，心底绝无一丝轻视无情之意，所以这话一出口，便立刻凝聚起全身的精神。 这里其实并不是个适合对战的地方，环境嘈杂，随时有人可能过来不说，胡不萦还在不远处。但正因如此，两人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状态，下定决心速战速决，绝不能惊动她。 正好，在这样的情形下，不管是谁都没法将自己调整到全无破绽的状态，所以他们不但备战快，出手更快！ …… “芜湖起飞~”胡不萦正在将无情的轮椅当成卡丁车来开。 实话说，这玩意比卡丁车好玩多了。 这轮椅本是诸葛神侯请人为无情量身打造，因为他日常几乎都在这张椅子上度过，所以别的且不提，舒适度是首先拉满的，难怪这轮椅要叫“燕窝”了，坐进去确实就跟回到了快乐老家一样。 然后就是速度，这全靠人力推动的轮椅，飙起来完全不比卡丁车差什么。尤其是诸葛先生十分体贴，为了方便无情在府内行走，将道路都铺得宽大平整，极大提升了用户体验感受。 何况它还有那么多繁复的功能、奇妙的机关，既能攻敌又可防御，都是胡不萦在现代社会完全没有见过的。 这不比虚拟游戏好玩？ 胡不萦折腾半天，总算过了瘾，这才想起回头去找无情。 结果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正在对峙的两个人，那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胡不萦倒没想到他们两个会突然打起来，因此只迅速调转轮椅，朝那边飞驰而去，一边大声问道，“你们两个傻站在那里在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无情心神一动，但立刻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心下暗叫糟糕。 他知道自己这一分神，必定再无胜机，他当机立断一扬手，袖口便闪过一抹匹练般的光芒，将自己的飞刀发了出去。虽是仓促打出，却仍竭尽全力。 招式既出，李寻欢只有接招。 “叮”的一声，小李飞刀携着无匹锐意，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无情的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