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儿不对劲》 1. 第1章 [] 枝芽外露,气候微凉。 今日云州第一世家陆氏大宅聚满了人,宗亲家眷陆续走出祠堂,面色轻松,眉色轻舞。 陆氏刚结束了一年的祭祀大礼,陆家后嗣的肩上又卸下了一层重担。 祭礼结束后,各门宗亲聚首,相互问候。 “姑母、婶母、姨母请用茶。” 林晚倾和婢女端上备好的茶果,熟练地伺候着每一位前来祭礼的长辈。 “许久未见,长媳妇还真是一点没变,这些活就交给下人嘛,也不怕累着自己个儿。” “晚倾做习惯了,怕有些孩子伺候不周,今日又是大日子,可马虎不得。” 林晚倾将那杯冒热气的青梅茶从婢女手里的托盘上端下来,恭敬地回着姑母的话。 “晚倾这孩子就是这样,怪不得大哥总是夸你,说你怎么怎么贤惠,航之娶了你,那是有福的。” “婶母过奖了,晚倾要学的还有很多。” “你谦虚了孩子,自打你嫁入陆家,这后宅连个耗子都没有,陆家的人还都被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连那些在背后说陆家和航之闲话的人都乖乖闭了嘴,这可不就是长媳妇你的功劳吗?” “婶母言重了,这都是晚倾应该做的。” 婶母那干瘦却白皙的手拍了拍林晚倾的手臂,眼里是长辈对她的肯定。 林晚倾放下茶果后,因诸事繁忙,便带着自己的婢女恭敬地退了下去。 “哎,这孩子虽好,但就是可惜了这肚子,她和航之成亲都三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 姨母抿了口茶,皱着眉说道。 这话题敏感沉重,几位妇人都想不出其中缘由。 “是不是他们小两口不懂来事呢?” “这不都有教引嬷嬷的吗?再说,长媳妇不懂,航之能不懂吗?” “那会不会是身上不行呢?不会是长媳妇她……” 林晚倾还未离开多远,热闹的席面也遮盖不住三位长辈的声音。 “事实根本并非如此,夫人怎么不和她们解释呢?” “现在是什么场合,少说话多做事,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是……” 春芽听到那些谈论林晚倾的不实言论,小声抱怨道。 林晚倾轻声训诫婢女,但面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她依旧忙碌地伺候各房长辈,压根没有空闲的工夫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而且,长辈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胡乱猜测也很正常。 错不在她,林晚倾笑而不语。 忙碌了一日,宗亲们陆续离席散去。 林晚倾做好宴席的收尾,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中。 今日就一个字,累。 但一想到她和陆航之的约定,林晚倾便认为自己还能再拼。 人活这一世,既然年轻的时候没有作为,那就可以计划养老了。 而林晚倾如今能期盼的,就是挨到她和陆航之的和离之日,拿着他给的和离费远走高飞。 不过她也是要面子的,她可不能拿了陆航之的养老费走了,却给人家留下说闲话的把柄。 所以在离开陆家之前,林晚倾要做好这陆家八代长媳的角色。 “夫人,您今日为何不同长辈们解释呢?这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您的错。” 春芽捏着林晚倾的肩膀,又说起了这个话题。 她是真心为林晚倾好,才多了这嘴。 “是啊夫人,自打成婚之后,姑爷从不来您这儿,这难道不应该是姑爷的问题吗?而且夫人您今日起早贪黑到现在,也不见姑爷来,好歹,也回来关心关心您的身子啊……” 春芽说完,夏草也赶忙附和。 林晚倾半倚在房中那张酸枝木贵妃榻上养神,丝毫不在意春芽和夏草的抱怨。 她们同样不知内情,林晚倾觉得没必要和她们争执这个。 “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要歇息了。” “夫人!” “好了,快去吧,我想你们也累了,伺候完这里你们也回去吧。” 林晚倾打断春芽,女孩只好低头回了句“是”,便不再多言。 夏草端着桃木托盘正要去打水,出门的时候却撞上一个人。 “姑、姑爷……” 林晚倾听到夏草的声音,立即望过去。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 林晚倾赶紧调整姿势,但她身上过于乏累,沉重得难以起身。 “你坐着吧。” 男人缓缓走来,随意一语。 “是。” 林晚倾暗暗吐气,心里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陆航之身如长竹,英伟挺立,他只是徐徐而来,身上如同跟了一阵风。 男人走近那张贵妃榻后,似乎是对这房中的装潢不大熟悉,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俯身坐到身后的金木圈椅上。 林晚倾虽然被允许不用起身,但陆航之进来后,她也不能没有教养地半倚在贵妃榻上。 她放下双脚,手肘微微倚靠着贵妃榻。 肩上和脚底的疲劳侵袭着她,即便如此,林晚倾还是吩咐春芽站到一边。 春芽停下了按摩的手,乖巧地移到边上。 待春芽站好,房中唯一的响动也没了。 陆航之默不作声,林晚倾也没有动静,房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林晚倾捏着手里的蜀绣锦帕,眼眸低垂,疲惫得实在是不想说话。 她也不清楚陆航之这个时辰过来的原因,她无聊地算了一下,距离他上次回来,似乎也好久了。 久到林晚倾觉得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林晚倾和陆航之就这么干坐着,氛围僵硬凝重。 春芽偷偷瞄着他们,心底郁闷程度堪比进京赶考的考生。 “不知夫君今日……” “听说你今日……” 两人异口同声,但同时听到对方出声后,两人又默契地停下。 果然两人都是在等着对方开口。 “夫君请说……” “你先说吧……” “……” “……” 房中的空气时冷时热,春芽缩在一边,尴尬得皱紧眉头,脚趾头都能抠出一栋大宅。 林晚倾对此力不从心,这人偏偏是在她累得半死的时候回来。 他应该没有听到方才春芽说的话吧,这是林晚倾唯一担心的。 “我今日来,是有事和你说……” “夫君请说。” “月底我有事会外出一趟,这一去,恐怕会在外耽搁半年……” “这么久?那,妾身是否要……” “此次舟车劳顿,归期又长,你不必随行。” 那就好。 林晚倾心中暗道,她整天在这后院里摸爬打滚就已经够了,若是再要她爬山涉水的劳累,那她就得要考虑让他追加和离费。 “那妾身需要为您准备什么吗?” 他就要出远门了,林晚倾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那她就尽一尽妻子的本分,当是给他的一点特别服务。 “我的贴身之物都不在这儿,不必劳烦你。” “是……” 甚好,她又少了一份苦劳。 林晚倾表面从容淡定,内心却乐开了花。 “我听闻你今日忙前忙后,想必累坏了吧?” “妾身不累,既做了陆家的长媳,这是妾身的本分。” “辛苦你了,其实这些事你可以交给下人去做。” “祭礼之日是大事,妾身理应亲力亲为。” 陆航之盯着妻子看了许久,眼眸里有些关怀的意思,却欲言又止。 他的指尖磨搓着椅子把手,再坐了片刻后,见她没有想说的话,也没有要留他过夜的意思,他便悠然起身。 “那你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 “夫君慢走。” “姑爷请留步……” 陆航之转身之时,忽然听到春芽急切的声音。 林晚倾的心中也顿了半拍,不解地偏过头。 “奴、奴婢斗胆请姑爷今日留宿彩澜院!” 春芽屏住呼吸,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勇气说道。 陆航之盯着春芽,随后又看向林晚倾。 林晚倾本来还很好的心情,这下又被打回到地底。 “春芽,没有规矩了!” “可是,姑爷今日难得来一趟,且今日席面上长辈们都说了,姑爷和夫人……” “愈发没规矩了,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不必再说了,你先退下!” “是……” 春芽收了声,低着脑袋走出房。 林晚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了,她现在还要收拾这后面的麻烦。 “春芽是无心的,请夫君不要放在心上。” 是否无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若真无心,根本不会说这种话。 林晚倾已经没有能解释的说辞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这番解释很牵强。 但愿他不追究才好。 “你的婢女真是无心的?” 陆航之深邃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她,男人语气不强,但声线硬朗。 听出他话里的责备,林晚倾敛下眉头,心头微乱。 “请夫君不必多疑,不管是妾身还是春芽都没有任何妄想,夫君大婚那晚对妾身所说之言,妾身一直没有忘记,又怎会有这些想法呢?” 林晚倾急忙澄清自己,锦帕之下的双手已出了许多冷汗。 “你还记得?” “是,妾身不敢忘,也绝不会忘。” 林晚倾此刻已感觉不到身上任何酸筋痛骨,唯有心中那恍若万马奔腾的焦急。 她等着陆航之说话,可男人一直没有回应,她越等越急。 “妾身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不会逾矩,也不会有其他非分之想,夫君放心地回去吧,妾身也不会多嘴和长辈说出这件事的,也会警告下人管好嘴巴的。” 林晚倾诚心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同时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时光悄悄流逝,然后随着陆航之的离开,这件事才划下结尾。 2. 第2章 [] 林晚倾内心忐忑,颔首落座一旁的樟木雕花扶手椅上。 这一坐,林晚倾如坐针毡,一点也不踏实。 陆父稳坐上位,他沉默须臾后,便开门见山道。 “长媳妇,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 “是……” 林晚倾从容道,内心依然在做垂死边的挣扎。 “长媳妇啊,你嫁入咱们陆家也有三年多了吧?” “是……” “这几年你兢兢业业,恪守妇道,为陆家操劳,这些,为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认可你的能力……你虽是小世家出身,要论资,林家和陆家还是有区别的,你和航之的身世还是有差距的……” “……” 陆老爷顿了一下,再道:“不过呢,你对陆家的好,对航之的包容和维护,我们都是清楚的,若非你这些年苦心经营,那些外人还不指定在背后怎么嘲笑我们……” “航之早年造下的孽,给陆家造了太多流言蜚语,那时有很多人就等着看陆家的笑话,无人愿意与咱们结亲……” 陆老爷回忆起往事,愈发感到心酸。 他就差捶胸顿足,唉声叹气了。 “即便如此,为父也不后悔对航之那孩子所做的一切,航之是陆家这一代的长子,为父不能让他这一生被那卑贱的商户女给毁了,长媳,你能理解为父的心吗?” “是……” “那如此,你和航之成婚这么久,为何还没有一儿半女?” “这……” “为父听说,是你没有用心伺候夫君?” “不是,妾身没有……” “哦?那便是航之冷落你了?” “我……” 林晚倾刚开了口,却又收了音。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同时她也察觉到,自己已经中了父亲的套。 “夫君并未冷落妾身……” 林晚倾咬咬牙,硬着头皮回道。 “长媳,你忘了为父开头是如何说的了?” 陆老爷提高了音量,一再提醒道。 “妾身没忘……” “那为父再问你一遍,可是航之冷落了你?” 林晚倾袖间的双手都已出了一堆汗,她犹豫半晌,再道:“不是。” “可你的婢女不是这么说的……” 陆老爷一转口气,提到了她的婢女。 林晚倾先前的预想得到了验证,但她的心并未平静,反而更加烦躁。 “你来说——” 陆老爷直接点到那站在堂上的春芽,春芽一直大气不出,眼前正是能吐口气的时候。 “是……”虽能开口了,可春芽也是把话强挤出喉咙:“姑爷和夫人成婚之后,这三年来都是分房睡的,姑爷从不在夫人房中留宿,所以姑爷和夫人根本从未行过房……” 啪—— 陆老爷愤怒地拍了手边的桌面,春芽吓得心脏差点停歇。 林晚倾的面色越来越沉,口中干涩无味,心中一片荒凉。 “好啊好啊,你们竟然瞒我至此,三年呐……三年都未同过房,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陆老爷一边说,一边拍打着桌面,那黑漆的桌子被他拍得嘎嘎响。 “父亲……事实并非您所想的那样……其实……” “那是如何?你若是无法给出最佳的解释,就不必开口了!” “……” 林晚倾被说中心事,她确实无法给出最佳的解释。 她的想法被削,林晚倾也没了底气。 “长媳妇啊,你还要替那逆子瞒我到何时?他就是忘不掉那个低贱的商户女,时至今日,他竟还如此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你们再怎么说都成亲三年了,他竟还能糊涂到耽误家事……” 陆老爷骂着骂着,痛心疾首,便也骂不下去了。 “父亲,航之真的不是您所想的那样,这全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伺候好丈夫……” 林晚倾仍是站在夫君这边,为他说好话。 此时陆航之赶到正堂,也正巧听到父亲和林晚倾的对话。 林晚倾见他姗姗来迟,也停止了解释,堂上的氛围又进入到另一种焦灼之中。 “儿子给父亲请安。” “你不来气我,我尚能安,你、你这个逆子……那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竟还能来气你老子,我看你就是想把老子活活气死,你才肯安心!” “父亲……” “你给我闭嘴!” 陆老爷直指着自己儿子,骂得面红耳赤。 陆航之无话可说,任由父亲指着骂。 “你就是想把老子气死,气死我了,你就能一手遮天,到了那时,整个陆家都是你说了算,你就可以把那女子娶回来,是不是?” “这都是您胡乱猜测,儿子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哼,你肚子里有多少条虫,我还是清楚的,你到现在还想着那个低贱的女子……” “首先,儿子并未这么想,其次,彩华根本不是什么低贱的女子,她也是有爹娘生养的,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请父亲不要再看不起她!” “你……好好好,你还向着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心里是还在埋怨我当初拆散了你们是不是?” “父亲——” 陆老爷激动得走到儿子面前,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 且看这架势,这两人恐有动手之势。 林晚倾焦急起身,上前拦住了二人。 “父亲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其实您真的误会航之了,他从来没有……” “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多管闲事!” 陆航之扯过她,要她闭嘴,然而他的动作粗鲁了些。 “她是你的妻子为你说话怎么了?你现在是嫌弃她了是吧?” “父亲,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是如何对待发妻的?成亲三年都没有回过一次房,她为你隐瞒你却说她多管闲事,你这丈夫当的可真是了不得啊!要不是长媳进了咱们陆家的门,你现在还能光明正大地走出陆家吗?陆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陆老爷吼出这一声,父子二人仿佛又回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日。 那日,陆老爷拆散了一对鸳鸯。 也是那日,陆航之发誓自己今生唯李氏不娶。 那一日,父子二人几乎决裂。 陆航之直直地看着父亲,而陆老爷也同样怒瞪着儿子。 那一日他们也是这样对立,吵得不可开交。 此时林晚倾跪下:“请父亲息怒,您要怪就怪儿媳吧,是……是儿媳没有做好妻子的本分……家和万事兴,也请父亲不要再责备航之了……” 林晚倾说完,陆航之也缓缓跪下,亲口道:“儿子刚才失言,请父亲原谅。” “哼——” 陆老爷转身,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 他平息了怒气,才准他们起来。 陆航之和林晚倾俯身坐下后,陆老爷沉默了一阵,道:“你此次外出,把长媳妇也带上。” 陆航之眉头一挑:“儿子本次外出是为公事,途中跋山涉水,舟车劳顿,不宜携带家眷。” “那你这途中没人伺候,等到着急了该如何是好?” “父亲,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 3. 第3章 [] 林晚倾的手僵硬得如同石头,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这果然是男人才有的想法。 他们自大婚之后都是各睡各的,根本没有任何接触,谈何圆房。 要她和没有一丁点感情的男人行房,简直比伺候长辈还难。 倘若他们平时有一点点的来往互动,她此刻也不至于完全不能接受。 林晚倾说服不了自己,然而陆航之已经贴上了她。 他的鼻息近在咫尺,他的体温穿透薄衣,林晚倾都能感觉得到。 她甚至都能闻出他呼吸的变化,由浅到重,由简至繁。 二人对彼此都很生疏,无论是身体还是喜好,谁都不熟悉对方。 而林晚倾还在纠结该如何像他说的那样,什么咬咬牙、忍一忍时,他已然解开了她胸前的缎带,手也缓缓探入她的裙摆。 林晚倾大惊,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正被入侵,是个正常人都会惊慌。 “夫、夫君曾说过……不会考虑子嗣上的事……” 林晚倾依旧无法接受,反感地抵触他。 陆航之哑声道:“门外有人,他们是奉了父亲的命来监视我们,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做做样子,不然父亲追问,我们无言以对。” “如、如何做样子?” “你随我便是。” “是……” 林晚倾心灵煎熬,她抿着唇,只能违心应付。 “恩……” 陆航之整个人都贴上来,林晚倾失意之下发出一声低迷。 男人的头微微一偏,深陷她的右肩,狠狠拥紧她。 一番索香之后,陆航之循序渐进,把她推倒在榻上。 林晚倾往后一仰,在他的支撑下轻轻躺好。 房中昏暗,只点了几盏灯照明,但林晚倾还是能看到他的面容。 尽管没那么清晰,可他英俊的容颜就在她面上,林晚倾胸有烈火,正熊熊燃烧。 此时她的双肩颤抖,身体也无法动弹,是他抚摸上她的侧颜,她才忽然胆颤。 他轻轻爱抚,随后俯下身来,林晚倾立即闭上双眼,一切都正常进行。 可惜他们没有感情基础,压根就没有默契。 两人都是稀里糊涂,莽就完了,连嬷嬷所有的教导都抛到了脑后。 林晚倾因为害怕,双眸牢牢闭着,手指紧紧攥着他身上那件底衣,白色的锦衣已经被她攥出无数条褶皱。 她的呼吸是短促的,心脏是剧烈跳动的,唇齿是紧紧咬合的,她的额前到颈部已经布满了密汗,她只能顺从,根本无法反抗。 房内的动静忽起忽落,外面的下人都听得格外仔细。 两个教导嬷嬷倒是镇定自如,而其他经验不足的下人就没她们淡定了。 那些个婢女听得面红耳赤,心气浮动,头都未敢抬一点。 教导嬷嬷则都是一脸的精明样,恨不得整副耳朵都贴到门上。 “应该要入正题了吧……”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 两个嬷嬷交头接耳,她们对于步骤的精算实有把握。 房中又传来那阵阵销魂入骨的声音,婢女们的身心已然被这刺激烧得滚烫。 疼! 林晚倾差点叫出来,若非嬷嬷事先告知过她关键时刻不可胡来,她定会把眼前折腾她的男子踹下榻。 陆航之没有经验,第一次会弄疼她也是正常。 加之她身上的那股异香宛若毒药,陆航之被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下手便重了些。 “夫君……” 林晚倾喘着粗重的气,唤着身上的男人。 陆航之也同样喘着粗气,且喘得比她还重。 他似乎听到她的哭腔,还有她隐隐忍耐的气息。 陆航之顿然清醒,就此停下。 他停下后,林晚倾终于能喘口气。 她谢天谢地,若再持续下去,她深怕自己会去见阎王。 林晚倾看着男人从自己的身上退下来,然后自顾自地躺到一边,原先他们紧贴的贴身衣物也瞬间分开。 她感到一袭清凉。 身上的汗珠也随之蒸发,带走体内滚烫的温度,林晚倾着凉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就完了? 林晚倾有些不相信,嬷嬷说过,这最后一步会持续许久,要她一定要忍到最后。 可就陆航之那几下,林晚倾甚至开始怀疑。 林晚倾一动不动地躺着,身心渐渐冷却后,她感到了一丝冷意。 她本能地摸索着软被,发现被子还好好地静躺在床脚,她便捂好身上仅存的贴身衣物,起身翻开被子。 被子打开之后,她总不能只顾自己,还得要照顾另一个人。 林晚倾躺下前,轻轻地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为他掖好被子后,她先整了整自己的贴身衣物,遮住私密的部位后,她才安心躺下。 他们最初的这夜草草收场,林晚倾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侧头瞥着躺在身边的男人,他背对着她。 他宽厚的背如同一面厚实的城墙,隔断了他所有的情感。 林晚倾不晓得他是清醒的还是睡着了,她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一定是这场荒唐下最累的那一个。 只是他完事的态度过于冷漠,真真就是例行公事,而她只需配合他就行。 这便是他所说的做做样子,可这在林晚倾眼里,根本是拔“屌”无情。 翌日醒来,林晚倾的身旁早已没了人。 她不知他何时醒来,也不知他何时离去。 他的行踪向来都是如此匆匆,好似一刻都不愿在她身旁停留。 这些年来都是如此,林晚倾早已习惯。 “夫人,您昨夜是不是和姑爷已经……” 春芽一早来伺候,也是第一个八卦的人。 林晚倾没空理她,便假寐无视。 要不是这丫头多嘴,坏了她的计划,她也不会和陆航之圆房。 林晚倾越想越气,实在摆不出好脸色。 “夫人,昨晚您和大公子进行得如何,可还顺利?” 用过早膳后,两个嬷嬷照例来询问。 “……还行,就是有点紧张……” 林晚倾一想到昨晚头就痛,她根本不想回忆昨晚的事。 “夫人和大公子久未同房,紧张也实属正常现象,您可有按照奴婢说的去做?” “嗯……有……” “那就好,只要夫人照着奴婢说的去做,不出数日,夫人和大公子的任务就完成了,老爷也一定会开心的。” “借嬷嬷吉言……” 林晚倾皮笑肉不笑,真真是难受得紧。 不出数日就能完成任务,还真是可笑。 那要等到她中标,陆航之估计都在路上了。 他要去个半载,回来的时候她也怀胎过半。 也好,她安心在家待产,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这偏离了她最初的计划,林晚倾很是憋屈。 “今日嬷嬷问你昨晚的事,你是如何回的?” 陆航之今夜也回来了,林晚倾并不意外。 “一切顺利。” “……” 陆航之单手负背,身正眼直地盯着她。 他沉默片刻,随后安静地寻了把椅子坐下。 “甚好。” “……” 林晚倾听着他的语气觉得很是变扭,却又说不上来。 她难道不应该这么回吗? 不然父亲追究起来,只会是她没有伺候好,全是她的不是。 “昨晚……仓促了些,我今晚会……” “今夜妾身怕是不能伺候夫君了。” “怎么了?” “妾身今日身体不适,怕是到了每月的日子……” 傍晚的时候,林晚倾的小腹就有了温热感。 她清楚,这是她来月事的前兆,定不会有错。 果然不可能只因一晚,他们就能成功。 “既如此,那你好生歇着。” “那嬷嬷那边……” 陆航之起身要走,林晚倾随即问道。 他就这么走了,那嬷嬷那边又该如何解释? “你实话实说,她们也能理解。” 说完,陆航之便离开了卧室,简直来如风去也如风,还甩手丢下了这一切。 他就将这个摊子让她自己收拾,林晚倾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脸无奈。 好在嬷嬷也是女人,自能理解她。 只是林晚倾一直到陆航之出行前几日,她的葵水才完全干净。 可眼下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余时间留给他们圆房了。 即便能做,可怀上的概率几乎没有多少。 两个人都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无视了父亲的叮嘱。 4. 第4章 [] 陆航之瞧着那突然出现的孩子,呆若木鸡。 这孩子吐出的话中信息量过大,陆航之一时消化不了。 “阿寅乖,你先安静一会儿,母亲正和你的……” 林晚倾见这孩子还是改不了口,犹豫该如何与他说明。 “母亲先和你航大伯说会儿话,你乖啊……” “好——” 陆航之:…… 航大伯? 男人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他外出的这半年内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管他的妻子为母亲,却喊他“大伯”? 这是他疯了,还是这孩子疯了? 陆航之满是疑问的眼神盯完那孩子,转而又看向自己的妻子。 “这便是妾身无法照料这位李娘子的原因,阿寅也还小,更需要妾身这个母亲照顾,望夫君体谅。” “这孩子……是你的?”陆航之其实要问的是,这孩子是你生的? “……是。” 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林晚倾解释,而且陆航之没有表达清楚,她也误会了他的意思。 陆航之如遭晴天霹雳,他此刻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脑子被狂风席卷,头顶上生出了一片青青草原。 他立在原地,深吸了口气,就差当场昏厥。 “母亲,这位便是航大伯吗?怎么与您和父亲说得不一样啊?” 父亲? 陆航之的大脑天旋地转,究竟是哪个混账趁他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 林晚倾此时弯着身,教育孩子:“母亲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再叫航大伯了,你的航大伯应该是你的……” “大哥——” 一个如和风般穿透万物的声音打断了她,林晚倾和孩子同时望过去,便看到陆远之快步走来。 “父亲——” 阿寅看到他,那小小的嘴如吃了口蜜似的,那声“父亲”喊得不但大,且还喊得很甜。 这小萝卜头欢快地张开双臂跑向男人,陆远之也习惯性打开双臂抱起他。 陆航之瞪圆双目,他惊讶的不是陆远之为何在家,而是因为那孩子的那一声父亲。 陆远之先是嘀咕了孩子几句,随后道:“大哥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 “是吗,那就好,父亲已经在等你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陆远之单手抱着阿寅,他这时也注意到了大哥身边的那名女子。 他们一边进门,一边说着话。 “最近家里如何?父亲可还好?” “都好,这家里多亏了嫂嫂打理,才能眼见一派和气。” 阿寅环着陆远之的脖子,小小孩子在大人的怀抱里甚是乖巧。 他非常黏陆远之,陆航之看着他们“父子和气”,心情错综复杂。 “晚倾,你先带晓儿回去歇息。” 还未到堂上,陆航之便记起晓儿还身怀有孕,怕她劳累,所以要林晚倾带她回去休息。 林晚倾其实并不愿意,但她没有能拒绝他的理由。 还有陆航之先前就给她甩了脸色,她若再拒绝,那便是她不懂事了。 “你凭什么使唤我母亲做事啊?!爷爷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自己带回来的人你自己照顾,不准烦我母亲!” 年幼的陆寅操着一口的奶音大骂陆航之,奶凶奶凶的,可爱中带着十足的严肃。 众人神态各异,陆航之胸有闷气,李氏尴尬。 “阿寅,不可以这样没礼貌!这是你父亲!” 林晚倾拧眉斥责,而陆寅面对“陆航之是父亲”的这一说法嗤之以鼻。 他的鼻子哼了一声,随后那双环着陆远之脖子的手又紧了力道。 “这才是阿寅的父亲!”陆寅说完,耍脾气地别过脸去,将下巴搁在陆远之的肩膀上。 林晚倾和陆远之互相对视,两人一脸无奈。 陆航之心中堵得难受,却又不能当场发作。 他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黄毛小子教训,简直荒谬。 “父亲母亲,爷爷还在等着我们呢!” 凝重的气氛安静了一会儿,是陆寅的这一声提醒破了这沉默。 “说的也是,父亲还在等我们呢,大哥还是先去给父亲请安吧,不管什么事,都没有给父亲请安重要吧?” 陆远之放下孩子,而他刚放下怀中的陆寅,孩子便牵起他和林晚倾的手,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 他们犹如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陆航之抿着薄唇,恼怒的眼神无法静处。 他只能携着李氏去给父亲请安,尽管李氏心中不是很乐意,她害怕见到陆航之的父亲。 但她作为客人,理应是要去给主人请安的。 “儿子今日归家,来给父亲请安……” 陆航之一边说,一边行礼。 他跪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陆父见状,便让他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路上可还辛苦?” “儿子是为公事,不觉辛苦。” “嗯……” 陆父简单地关心了一下儿子,随后目光便落在陆航之身后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子是何人?” 陆父这一问,李氏的心比前一刻还要慌。 “回父亲,这位是李氏,儿子与她家人相识,她如今有难,儿子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把她带了回来,加上她如今已有身孕,儿子接她回来就是想让她在家中安胎。” 陆航之说完,便要李氏给父亲请安。 李氏挺着个大肚子,只能轻微低下头:“妾身给陆老爷请安,陆老爷万福。” 她行礼之时,陆航之一直扶着她。 “李氏……” 陆父的眼睛眯了眯,似是回忆着什么。 “这个李氏该不会就是你那……” 陆父想起了某位故人,可又觉得这女人和记忆里的样子不大相同。 陆航之沉默须臾,才解释:“她们是姐妹……” “你——” 陆父是从未想过他会把那个女人的家人带回来,而且还是一个有身孕的女子。 看来他对那个李氏依然念念不忘,如今竟还搞大了此女的肚子,明目张胆地将这个女人带回家中安胎。 陆父憋着身体里的怒意,脸颊微红。 陆航之一回来就给家里带了这么大的“惊喜”,陆父已渐失方才的好气,整张老脸瞬间耷拉下来。 “爷爷,您今日还没有陪孙儿习字呢,孙儿昨日可背了好多诗,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5. 第5章 [] 陆航之的疑问刚问出口,立马就感到一阵尴尬。 可不弄清楚这件事,他更会日思夜想,胡乱猜测。 “我才走了半年,家里便莫名多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怎么看都三岁有余,绝非我与你的孩子……” 陆航之稍稍停顿,喉结滚动,继续硬着头皮询问真相。 “那孩子又只认你和远之,你们……” 陆航之没再说下去,他本不想这么怀疑自己的妻子和弟弟。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怎能不叫他胡思乱想?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晚倾猜到他误会了,便平心静气地给他解释。 他们夫妻并排坐着,双方视线朝前,谁都没有直视彼此。 “那次外出,我陪同父亲去迎接二弟,回来的时候,我们遇上这个孩子。而且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孩子救了我们一命,当初是这孩子要我们改了回来的路线,否则我们就要碰到山贼了……” “这孩子非常可爱,父亲说长得很像你小时候,父亲对他是一见如故,便觉得自己和这孩子有缘分,又得知这孩子无父无母,似是遭遇了什么横祸,听他说自己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于是我们便决定收留他……” “我们把孩子带了回来,发现这个孩子也姓陆,父亲和我都很意外,也许这真的是缘分吧,而且这孩子一眼就认我为他的母亲,父亲便将孩子交给我来抚养。或许是因为这孩子救过我们,所以我和父亲还有远之都非常疼爱他,久而久之,阿寅也把我们当成他的家人了,我想他之所以会认远之为父,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吧。” 林晚倾一边回忆着数月前发生的事,一边说道。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陆家有何义务将其抚养成人?父亲到底是如何想的?” 陆航之严肃着脸,怀疑孩子的身世,他不赞同陆家收养这个孩子。 一个身世成谜的孩子,无缘无故进了陆家,如今甚至在陆家渐渐有了地位,这还得了。 “可这件事是父亲决定的,父亲真的很喜欢这孩子,也是真的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孙子。” “父亲真正的孙子应该是我儿子,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应该是由你所出……” 陆航之压抑的情绪被勾出来,他激动道。 男人侧过身子,看到坐在身边的妻子,正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可林晚倾这时打断他:“也并非一定要是夫君与妾身的孩子,夫君也能和别的女人生,夫君带回来的那位娘子,她所怀的不正是夫君的骨肉吗?” 林晚倾无意试探,而陆航之听了,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 他正要解释,这时一个小影子跑过来抱住林晚倾。 “母亲……” “你怎么跑出来了?” “母亲说要哄阿寅睡的……” 陆寅含着黏糊糊的调调,抱着林晚倾的大腿撒娇。 林晚倾摸了摸孩子的细发,不再陪陆航之,便抱着孩子回去了。 转身时,林晚倾提醒他:“夫君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您的小院妾身已经命人收拾干净了。” 说完,林晚倾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直接把陆航之扔在了外面。 陆航之独坐风口,望着林晚倾离去的方向,心中因被抛下而很不是滋味儿。 “你何时回来的?” “嗯?嗯……回来也有半年了吧,我大抵是和大哥你前后脚的样子,你刚离家没多久,我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你京城那边都打点好了?” “唉,想着回来休息一段时日,怎么,不欢迎啊?” “怎么会?就是你这假休得也太长了,怕你休完回京,你的职位已经被人取代。” “那哪儿能够啊?大哥真会说笑。” 陆远之好不容易从京城回来,陆航之和弟弟也是许久未见,今日一碰面,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 兄弟俩漫步在陆府的庭院长廊,互相关怀。 温暖的日光铺盖大地,地面一片金光。 “如果大哥当初不执意留在云州,那也同我一样是京官啊,如今说不定还能混成朝上臣。” “一切皆有因果。” 陆航之弯着嘴角而笑,只将自己年少的轻狂一笑而过。 “我为大哥不值,为了一个商户女放弃大好前程。” “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才会有现在的果,我后悔也无用,再说如果我真的去了京城,有些事我就碰不到了……” 陆航之比弟弟看得开,男人略微沧桑的眼神望着远处,有些无神。 陆远之侧头盯着沉默的兄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对了大哥,那个和你一起回来的娘子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路上一时兴起,所以就……” “你大哥我是那样的人吗?” 陆航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故作凶狠地瞪着他。 “那女子是我的一个故人,你应该也认识李彩华,晓儿就是彩华的妹妹……我这次外出遇到她,她有难求助于我,我也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即便如此,大哥你也不能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啊,你之前与此女的姐姐闹出了那些事端,差点就与陆家决裂,还险些气死父亲,难道大哥又要重蹈覆辙吗?”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重蹈覆辙?” 陆航之不明白他的话,皱着眉,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陆远之叹道:“大哥外出遇到此女,见此女有难便出手相助,大哥又因对此女的姐姐感情深重,便疼爱此女,对其照顾有加,所以对此女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如今此女有了大哥的骨肉,可大哥这么做,对得起在家中日夜操劳、又盼着你归来的嫂嫂吗?” 陆远之说了这么多,是为林晚倾打抱不平。 他回家之后,看到林晚倾为了这个家忙碌奔波,所以对这位嫂嫂生了同情。 “父亲说得对,嫂嫂对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而大哥却冷漠不闻嫂嫂的处境,还与外面的女人恩爱生子,我实在是可怜嫂嫂。” 陆远之的面色逐渐下沉,声色也冷了三分。 陆航之这才听出他的意思,觉得他的想法莫名好笑。 “这些日子你嫂嫂她在家是否安好?” “这种事应该大哥自己去问,何故问我?” 陆远之的语气已明显有了小情绪,陆航之默默扬起唇角,刚打算解释。 这时花园里传来吵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二人循声过去,便看到是陆寅和李氏发生了争执。 “所以我不是说了叫你离我远点的吗?你没有耳朵啊?” 陆航之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寅霸道地欺负李氏。 男人没有多想,一个箭步上来护住李氏,斥责陆寅:“放肆!没人教你 6. 第6章 [] 陆老爷当众打了陆航之一掌后,众人同时屏住呼吸。 陆氏父子面面相望,而李氏依旧跟个受惊的小猫似的,躲在陆航之身后。 因为有陆航之的庇护,她几乎置身事外。 虽然陆老爷打骂儿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毕竟陆航之已成家立业,早就不是当年的桀骜少年。 陆父这一掌多少不顾他的情面了。 陆老爷看着面前的儿子,心中虽有愧,但也不会对儿子低头。 待双方的火气渐渐冷却后,陆父再次训斥儿子,只是这次他的态度缓和了些。 “孩子还小,你不应该和孩子计较这些,就算要教训他,你也不必这么严厉。” “孩子从小要教,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应该要教他做人的道理,他方才欺负别人就是不对。” 陆父听完他的话,转而询问陆寅:“阿寅方才真的有欺负人吗?” “我没有欺负人!” “你看,你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骂孩子,你是不是也该教育一下?” “……” 陆航之见父亲如此不可理喻,隐忍着胸腔内的怒火。 他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定是这孩子说假话,诓骗了父亲。 “我的眼睛不瞎,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分明就是欺负人。” “哼,你的眼睛要真是雪亮的,如今也不至于混得比远之还差!” 陆父本来就厌烦他总是向着外人,这回直接甩了脸色,还直戳陆航之的痛处。 陆航之被气得脸色青白,一时说不上话。 陆父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仍旧不放过他:“你要向着外人说话随便你,反正你这德行也不是一两日了,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从外带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回来,我就承认她肚子里的是我陆家的血脉,你外头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这辈子休想入我陆氏的族谱。” 陆航之眉眼一扯,原来弄了半天,父亲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亲孙儿。 “父亲误会了,李氏的孩子并非儿子的。” 陆航之刚道出真相,陆父和陆远之纷纷惊诧。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混账东西,不是你的你带回来作甚?” “故人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 “真是个糊涂东西!那你就应该把人送回家去,她又不是无父无母,也不是举目无亲,怎么,你还想替别人养崽吗?这天下还真有你这种蠢出天的蠢货!” 陆父刚冷却的怒火,现在又蹭蹭冒了出来。 他实在是不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根本是愚不可及。 “几年前,李氏举家迁移京城,云州的李家已经没什么人了,何况晓儿怀有身孕,不久将临盆,根本不宜动身前往京城……” “哼,我不管你那些仁义大道理,但我以这个家一家之主以及你父亲的身份警告你,你要想陆家安宁,此女你还是尽早送回去得好,否则到时候又惹出何事端,别怪为父没有提醒你!” 陆父教训完儿子,便气愤地抱着陆寅离开。 仿佛多留一刻,他便会忍不住暴揍儿子的情绪。 陆航之这个样子实在叫他失望,虽然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今日是陆航之回来后发生的首次闹剧,这不知往后还会有几回。 陆航之闷在书房里,仔细想着父亲今日说的话。 他沉思了两个时辰,决定和李氏谈个明白。 “那之后身体可有不舒服?” 陆航之来探望李氏的时候,她的样子看上去不怎么有精神,陆航之以为她是因为今日花园之事耿耿于怀,所以才心情郁结。 “没有,妾身都好……” 李氏微微一笑,一切都很自然。 陆航之没有多想,转了话题:“你今日为何会和那孩子起冲突?” “这是因为……”李氏正要脱口而出,却停顿了一下,再道:“其实那也不算什么冲突,那孩子只是和妾身玩玩,并未对妾身做什么,航哥哥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啊。” 李氏神色自若,没有任何破绽。 但她手帕下的手很不安分,不停颤抖,她很想留在这里,她还不能离开陆家。 陆航之对她来说就是一棵救命的稻草,她要牢牢抓稳了,今后方有自己出头之日。 “你还是给家里写封家书比较好。” 陆航之是为她好,于是好心劝道。 李氏这下慌了神:“我不是不想,我是不敢啊,我何来的脸面寄家书回去?” 几分愁丝爬上女人的娇容,她敛眉回忆,摸上自己的肚子委屈道:“我当年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嫁给这孩子的爹,最后还抛弃了礼义廉耻和这个男人私奔,到头来才知这个男人有家室,而我只能做他的小妾……”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陆航之:“好在他对我好,我也就忍了,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没想孩子他爹死得早,偏偏留下咱们母子受人欺负……” 李氏不禁回忆这段痛苦的往事,那委屈的泪水哗哗流出眼角。 “我一直以为我的遭遇航哥哥肯定是能理解的,我只求哥哥能收留我到生产完,待我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定会写家书回去,不会再打扰哥哥了。” 陆航之来这前才下好的决心,此刻又被打回原形。 他确实对李氏的遭遇深表同情,自己曾经也走过相同的路,还差点断送了一生。 过往如云烟,却依旧历历在目。 陆航之答应准她留下待产,直到她顺利生产。 李氏对他感激不尽,又和他说了一堆心里话,完全没了前一刻的消极。 刚好这时林晚倾派人送补品过来,李氏当着他的面,笑着收下。 陆航之看着那一盒盒补品,这才想起林晚倾。 他好像还没有告知她真相…… 陆航之想起林晚倾今日不在现场,怕是没有听到他的解释。 男人忽然焦虑,既然父亲和陆远之都误会了他,那林晚倾也一定误会。 “夫人——” 入夜,陆航之匆匆回到房中,林晚倾正哄着陆寅入睡。 她忙了一日,躺在榻上又累又困,几乎睁不开眼,结果听到陆航之急促的呼唤,她才艰难地撑起千斤重的眼皮。 林晚倾掖好孩子身上的被子,然后取了件长衣披在肩上。 “夫君这个时候回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我在李氏那,看到你命人送去的补品……” “哦,李娘子怀孕辛苦,所以妾身命人送了些安神益气的滋补品过去,妾身也是希望她能顺利生产,给陆家和夫君生一个大胖小子。” 林晚倾这个“大胖小子”,坐实了陆航之的想法。 < 7. 第7章 [] 林晚倾听说了李氏腹痛的消息后,急急忙忙赶到厢房。 她赶到的时候,陆航之早已在那等候多时。 “李娘子如何了?” “大夫诊断,说是吃了不该吃的食物,才引起了腹痛。” “这……” 不该吃的……林晚倾寻思着,自己也没给她吃什么不该吃的啊,不过就送了碗汤。 这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相隔时间实在太近,林晚倾心里非常不安。 “我听说你给晓儿送了碗汤?” 陆航之神色自然,林晚倾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究竟是冷静还是愤怒。 “那就是一碗补气养神的汤,大夫说过不会有害的,况且妾身也没有要害娘子的心思啊。” 陆航之眨动着眼皮,神情冷静得有些诡异。 他没有证据,林晚倾也同样空口无凭。 仅凭面前的这些线索,陆航之也无法断定这件事和林晚倾有关。 “如果夫君无法相信妾身,妾身愿意查明真相,自证清白,妾身一定会给夫君和李娘子一个交代。” “好,我等你的结果。” 陆航之没有多余的嘱咐,只给了她这一句。 林晚倾当时送了口气,还好他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只是当下的轻松并不能延续,林晚倾回去后一直头疼。 她派人去查明真相,然而调查结果并不合她的意。 调查没有结果,派去的人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林晚倾每日处理陆家日常琐事,现在又多了一项任务,她多少会感觉力不从心。 她无力地回到彩澜院,身心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一想到现状,她就心力交瘁。 如果她查不到真相,就无法给陆航之一个交代。 林晚倾想起自己当时还胸有成竹地和他保证,如今想来简直是她自己大言不惭。 林晚倾靠着椅子,双眼合闭,她觉得好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夫人——夫人——” “嗯?” “姑爷……姑爷来了……” 春芽看到陆航之的身影时,吃了一惊,随后便俯下身来,在林晚倾的耳边低声道。 林晚倾的眉头一皱,她现在甚至都不想见他。 光听说他回来,林晚倾动都不想动,但这由不得她。 春芽叫了半天,林晚倾才满眼疲倦地睁开眼睛。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在打架,她真的好累。 林晚倾撑着椅子起身,正准备和他解释。 “那件事进展如何?你可有查到什么?” 陆航之开门见山,这反倒让她免了自身主动性。 林晚倾吐了口气,内心挣扎了几下,无奈道:“妾身暂时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但请夫君再给妾身一点时间,妾身一定会查明真相。” “还要多久?” 林晚倾回答不上他,她也不知究竟要多久,她更不能因为事态紧急,而随便给他承诺。 这反而引火上身。 “妾身不能断定何时才能查明出真相,但妾身发誓,妾身绝对没有害李娘子的心。” 陆航之面色深沉,薄如切片的唇紧紧合着。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走到她身旁的座,悠然坐下。 “我同你多年夫妻,深知你是怎样的人,但这件事查无实证,而眼下唯有的结论是指向你的,晓儿出事前只用了你端去的汤……” 陆航之的语气虽没有责备,但林晚倾听来便是此意。 他说得对,李氏出事前,她确实送了汤,还亲眼见李氏喝完了汤,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林晚倾不想就这么快低头,无可奈何的是自己又百口莫辩。 倘若她真的找不到真相,迟早是要做出决断的,都是要给陆航之和李氏一个交代的。 所以她迟早都是要低头的是吗? 林晚倾只觉得大脑好热,她都懒得查明什么真相了,不就是低头认个错、道个歉吗,多大点事? “是妾身失职,妾身下次一定会注意……” “你道歉的对象不应该是我,而是晓儿。” “……是,妾身会去给李娘子赔罪。” 林晚倾已经顾不上其他,也不想和陆航之争论黑白,她已经没有什么委屈和无奈,她只想这件风波赶紧过去。 她的头真的好痛! 林晚倾拖着沉重的身体去见李氏,是来给她赔罪。 “陆夫人来见妾身,妾身理应起身迎接,但妾身身体不适,夫人也是知道的,望夫人恕妾身无法起身给夫人请安。” 李氏倚靠着床头,神情看着很是悠哉,她见林晚倾第一眼,并没有及时下来请安,而是只动了动嘴皮,解释自己身体不适。 一边的婢女正服侍她,她看上去一副享受的模样,和之前腹痛时那娇弱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喂,哪儿有主人来看客人,客人不起身迎接的,这是什么道理?” 春芽早就看不惯这个李氏,嘴里满是对人家的怨气。 “有你什么事儿?我们家娘子要不是吃了你们夫人送来的东西,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再说,陆大人来见我们娘子的时候,可是亲口说我们娘子不用起来行礼的,我们娘子见了大人都不用行礼,你们夫人算什么东西?” “你……” 对面的丫头伶牙俐齿,甚是嚣张,真真是狗仗人势的嘴脸。 春芽被对面人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冲上去撕裂对方的嘴。 而她气运丹田时,一个小黑影冲了出来。 “一只贱骨头的哈巴狗有何资格这么对我母亲说话,等我告诉爷爷,把你们通通赶出陆府,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陆寅一上来先踹了那口无遮拦的婢女一脚,然后没好气地教训着李氏和她那狗仗人势的婢女,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 李氏的婢女捂着脚,气得面色通红,李氏更是胸闷不适,精神上立马出现了不良反应。 “不要以为我们好欺负,我母亲用心照顾你们,那是因为我的母亲心地善良,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八婆别给脸不要脸!” 陆寅好似吃了一袋子辣椒,那嘴里的火气比篝火还旺。 “闭嘴阿寅,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林晚倾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未教过他这些东西,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阿寅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欺负母亲,我就必须要保护母亲!” “阿寅……”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欺负我母亲,对我母亲不敬,我就放狗咬你们!” “放肆——” 陆航之赶来探望李氏,却碰上陆寅出言不逊。 男人一脸凶相,口快道:“谁准你在此放肆的?竟还如此嚣张跋扈,是谁给你的胆子?” < 8. 第8章 [] “……儿子也愿意相信自己的夫人。” “那就好,你不要忘了,当日与你拜堂成亲的是长媳,她嫁入我们陆家吃了多少苦、受了你多少冷漠,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父训完了儿子,正打算抱陆寅离开这里。 他算是知道了,陆航之和陆寅这对父子不能共处,否则会大乱。 “爷爷,阿寅不走!” “为何?你母亲病倒了,阿寅可不能打扰母亲休息。” “正是因为母亲病倒了,阿寅才应该留下照顾母亲,以前阿寅生病,都是母亲照顾,这回该轮到阿寅照顾母亲了。” 陆父微微愣住,这孩子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孝顺,看来林晚倾平日里没少教育他。 “那好吧,爷爷就准你留下,但你要乖乖的……” “嗯!” 陆父叮嘱完陆寅,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陆航之严肃道:“你先走吧,这里有人伺候。”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 “你……陆航之……” 陆父就是不想他和陆寅同时留在这里,结果没想这对父子竟都是一样的德行。 陆寅坚决留下,陆航之也坚定不走,这可难了陆父了。 “没事的父亲,就让大哥和阿寅都留下吧,这不还有别人的吗,咱们先走吧,别打扰嫂嫂休息了。” 陆远之帮他们说了些好话,比起陆航之,他这个弟弟在父亲那里更有话语权。 陆父看着小儿子,又瞧了瞧那对父子,摇摇头,便和陆远之离开了彩澜院。 也确实如陆远之所说,彩澜院还有其他下人,若非这个,陆父根本不放心那两人同时留下来。 陆父和陆远之走后,房内安静了些,就是气氛不是很和谐。 陆航之望着榻上的林晚倾,眉宇间爬满阴霾。 他竟没关注到她虚弱的身子,也忘了她一直以来对陆家的付出。 而他一回来,便吩咐她照顾李氏,无形之下给了她很多压力。 陆航之心生愧疚,他坐到床沿,探了探她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惊了他一跳。 好烫! “拿湿毛巾来。” “是——” 他吩咐一声,春芽便从备好的水盆里捞出那浸泡的毛巾。 她扭了扭,直到毛巾上还留了些水分,才递上毛巾。 陆航之从她手中接下那条湿毛巾,林晚倾烧得这么厉害,他必须要帮她降一降火。 “走开,你不要碰我母亲!” 陆寅凶巴巴地推开了陆航之的手,说什么都不许他触碰林晚倾。 陆航之见这孩子依旧这般无礼,自己也没和他客气:“你没有资格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不管你认不认,我与你母亲是夫妻,你既唤她母亲,那就必须称呼我为父亲,听明白吗?” “我不要!” 陆寅尖声拒绝,陆航之的手开始发热,体内也有了某种冲动。 不过他还是没有动手,这孩子冥顽不化,陆航之就当是童言无忌,不和黄毛小儿一般见识。 只是陆航之小瞧了他,陆寅不但动了口,还动了手。 男孩小小年纪便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甚是无理地打在陆航之身上。 他一定要赶走陆航之,这下陆航之也不再忍让。 男人抓住孩子那细小手腕,往自己身前拽了一下:“你不要再放肆了,再无理取闹,我便要教训你了!” “你不是我父亲,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陆寅放肆地大喊道,陆航之的怒火已到了边缘,他抬起手,正要好好教训这个放肆无礼的臭小子。 “姑爷,寅少爷,夫人还在休息,请二位安静些。” 春芽看不惯这对父子吵吵嚷嚷,他们都吵了很久了,他们不烦,她们这些下人都烦。 而她这声提醒也是有用的,两个人立刻安静,春芽和夏草这时才松了口气。 陆航之将林晚倾交给婢女,陆寅后面也没再找陆航之麻烦。 陆寅虽是孩子,但也知轻重。 林晚倾因为疲劳过度,高烧昏迷了整整两日。 这期间陆航之和陆寅都陪在她身边,只是这两人聚在一起难免会发生争吵,所以春芽尽量不让他们同时留下。 更好笑的是,这两人每次吵的内容都如出一辙,完全像是复读了一遍。 “你不要碰我母亲,走开——” “我和你母亲是夫妻,我是她丈夫,我是你父亲,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而陆寅每次动完口就会动手,陆航之也不会由着他胡来。 这时候春芽便会出马,这对父子才会收敛,这可把春芽累得够呛。 尽管陆航之每日都回来彩澜院,但他毕竟是有职务之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着林晚倾。 这点,他就不能和陆寅比。 “母亲,汤药烫烫,阿寅给你吹吹,呼呼——” “母亲今日感觉如何,还难不难受?” “阿寅会永远陪着母亲,会永远保护母亲,不让别人欺负你。” 陆寅在林晚倾床边尽孝,小小的人儿非常懂事,林晚倾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人非草木,林晚倾很感谢他为自己做的,仿佛孩子就是把她当成了生母。 “好孩子,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呢?” 林晚倾抚摸着孩子的头,问道。 “因为您是阿寅的母亲啊!” 陆寅乖巧地趴着床边,眨巴着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奶狗。 “可我并非你真正的母亲啊,万一有一天你回到亲生母亲身边,我会不习惯的。” “母亲就是母亲,您永远都是阿寅的母亲,阿寅只有一个母亲,阿寅哪里都不走!” 说完,陆寅爬到榻上,依偎林晚倾。 她环着孩子的肩膀,无奈地看着他。 林晚倾不清楚这孩子为何这么执着自己是他的母亲,但她也养了这孩子半年了,她早就习惯,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好孩子,你若真把我当成母亲,那你就要承认你的父亲,你不能再叫那个人大伯了,你应该尊称他为父亲。” “不不,阿寅不要阿寅不要——” 林晚倾每每提到这件事,陆寅就很不乐意。 他紧紧地抱着林晚倾,就是不愿意接受陆航之为父亲。 这很伤林晚倾的脑筋,她愁眉苦脸,一时之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林晚倾又休息了一日,她感觉自己好了很多,于是下床活动筋骨。 她担心自己休息太久,府上有很多事务不能正常运行,便也没了休息的念头。 春芽则希望她能多休息一阵,而且陆父也派人传过话,准许她好生休息,不必操劳家务事。 只是林晚倾并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