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贞观当侧妃》 1. 洞房! [] 贞观十一年夏,距离长孙皇后病逝已经过了整整三年。自从去年皇后仙逝,宫里许久没进新人了,一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是长孙皇后丧期未过,不好选秀,二是这段时间政务着实繁忙,皇帝和太子都忙得脚不点地,如何想的来后宫的事。 终于有大臣上奏皇帝,重开招选用以充实后宫。然后,太极宫中便多了几位才人,东宫也指了一个良娣进来。 这对东宫来说可是大事情。自从贞观九年太子妃册立以来,太子将身边得心的一个通房蒋氏扶了正七品昭训。除开几个没有名分的通房,偌大的东宫竟是没有第三个主子了。此次新晋良娣,是去年刚过世温彦博温仆射的千金,东宫迎来了第三位正经主子,得大操大办一番。于是东宫宫道上都挂满了红彩灯带,门上都贴了喜字。 整个太子良娣册立典礼,仅仅是略逊于皇太子妃册立,可以说是长安城的一大盛世了。 温希文便是在花轿里醒来的。 温希文原先是个医学生,上一秒还在为第二天的期末考试熬夜奋战,下一秒眼前除了一片红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怎么这么红?我眼睛被血糊了?这是温希文的第一个想法。 外头及其吵闹,绝不是一个医科大学深夜该有的声音。温希文伸出手,想要揉揉眼睛,结果却发现前面隔了一层东西。 温希文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布角,一掀,眼前顿时清亮了不少。想要动头,才发现自己的头极重无比,简直要把脖子给压断了。 只是此刻,温希文也顾不上自己的脖子了,因为出现在温希文眼前的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满眼的红色,右手边摆着焉了瓜果盘,左手边放着干的搞点,自己正坐在一个极为狭小的座椅上,身上穿着红色的金丝绣凤凰汉服服制嫁衣。仔细感受,就可以发现整个空间在轻微的晃动,就像轿夫抬着轿子的感觉一样,走得还很快。 温希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尖叫出声:“啊!!!!” 轿子一停,温希文差点没坐住往前倾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有人慌慌张张地掀开轿帘,问道:“良娣怎么了?” 温希文还在发愣,那个掀开轿帘的看到温希文的盖头揭掉了,连忙道:“哎呀,良娣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食盒打翻了。”然后身形敏捷地将帘子半掩住,捡起地上的盖头,往温希文头上一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做完才道:“无事,只是些小事故,不要误了吉时,起轿。” 轿子继续走着,温希文也稍微回过神来。 刚才进来帮她的人,大约是喜娘,而温希文此刻的身份是良娣。良娣这个词一般不会出现在皇帝的后宫,那么此时她要嫁的人,大概率是皇子或者王爵。 所以综上所述,她这是穿越了,穿成了某个朝代的某个良娣。 虽然还不知道良娣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良娣就良娣吧,看这样子大约至少不愁吃穿,还有人侍候,总比穿成乞丐婢女强。温希文松了口气。 就这么一路无话,温希文被人送到了一个地方。 温希文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扶着牵着走。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顺顺利利地走完良娣入门的流程,最后温希文被人送到了一个屋子里,坐在了喜床上。 终于可以休息了,温希文忍不住捶了捶今日备受折磨的腰。立刻就有一个威严地声音道:“良娣需端坐,静候太子。” 大约是这个声音实在太像老板的训斥了,温希文吓得一激灵,连忙端正了身形。 那个威严地声音也稍微温和了一些:“良娣若是实在劳累了,便稍微靠一靠,休息一二,今日是良娣大喜的日子,切勿做多余的动作。” 温希文其实想回一句“好的”,只是她目前通过已知信息知道了良娣大约是太子的一种妾室,而且朝代上只能排除清元两朝,完全猜不到具体是哪个朝代。 但是温希文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太子良娣,在她的心理,太子良娣应当是蛮重要的,因为整个仪式的要求很高,很复杂。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不应当有这么繁文缛节的进门仪式。温希文怕自己露出马脚,干脆闭嘴不说话,总归是没错的。 由于被盖头盖着,就只能听见总有好多脚步声在她的前面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好无聊啊。温希文正想着。正当温希文饿得昏昏欲睡,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温希文顿时清醒,然后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太子到!” 然后威严的声音又喊道:“太子揭喜帕!” 温希文眼前的红盖头终于被掀开了。温希文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温希文环视四周,眼前起码有二十几个人,都是身着官衣,带着两翅花冠,与宋朝的服饰较为相似。好多人啊,周迅.jpg……咳咳,走错片场了。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将温希文的注意力又吸引回来了。温希文定睛一看,眼睛一亮,心中惊叫到: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帅哥啊!! 一旁的男人露出了九分的疑惑和一分的羞涩,诧异地看向温希文。 温希文:这就是皇太子了吧,嗨呀,还挺帅的,不亏。 被温希文认为是太子的男人露出了诡异的表情,环视四周,又变得有些迷茫。 然后又是一声咳嗽,那个威严的女声响起:“皇太子与皇太子良娣行洞房礼!” 接着就是一整套的礼仪。在这个朝代,良娣的地位也大约挺高的。良娣入门的流程比之太子正妃,仅仅是少了拜堂的大礼,洞房里的流程基本都有,什么吃生饺啦,撒四宝啦,喝合卺酒啦,到最后 待到礼官们都退去,里屋只剩下李承乾和温希文两个人的时候。皇太子与太子良娣本该行圆房之礼,两人都坐着,相视无话。 最终是李承乾先开口:“天色不早了,就寝吧。” 温希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顺从地说了一声:“是。”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伸开手,结果却发现身边人没有任何动作,意外道:“你的教引礼官没有教你吗?替孤更衣。” 温希文眨巴眨巴眼:“哦哦哦。”然后开始和李承乾身上的与自己身上的衣服缠斗。 “这衣服好难拆啊。”李承乾听到了这个声音。 李承乾:?谁在说话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里屋没有其他人,李承乾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有听到谁在说话吗?” 温希文正在想办法解开自己的吉服,忽然听到李承乾这么一句话,也看了看周围,然后问道:“殿下是在问我吗?” 李承乾:“不然呢?” 温希文摇摇头:“没有啊。”接着,将好不容易解下来的吉服挂到一边的架子上。再拆下头上的冠,放到梳妆台上。 李承乾又听了听,似乎确实没有这个声音了。大约是自己今日太累了,听错了吧。又看着温希文已经成功地把接着对着她道:“就寝吧。” 温希文乖巧地回了一声:“哦。” 两人就躺到了一个被窝里。 托那些闹洞房的捣蛋鬼的福,温希文已经知道了她面前的这位皇太子究竟是哪个皇太子。李承乾开始对着温希文动手动脚时,温希文就忍不住开始盘算起事情了。 李承乾啊,帅倒是挺帅的,温希文有些懊恼。但怎么遇上他了啊,真倒霉。 李承乾正准备做点什么,突然停住,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问温希文:“嫁给孤委屈你了?”这是一个问句。 温希文扯出她人生中最温婉的笑容,道:“能嫁给殿下,是臣妾的福分。”而她心里想着:废话,虽然你长得帅,但是你好男色啊。我成同妻了,怎么不委屈。 李承乾仔细地分辨了一下这个声音,虽然无法从声音的出处寻找源头,但是通过声调音色,还是确定了这个声音正是身下的良娣发出的声音。 李承乾的脸色更加的怪异,接着道:“你在说些什么?” 温希文搞不懂李承乾在问什么,露出迷茫的表情但乖巧地将刚刚说过的话又重新重复了一遍:“臣妾说,能嫁给殿下,是臣妾的福分。” 但是温希文在心里说道: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看不懂。记得之前听营销 2. 请安! [] 第二日清晨,皇太子天没亮就上朝去了。而按照礼制,温希文需早期向皇太子妃请安敬茶。 但是此刻的温希文正躺在床上挺尸。 温希文的陪嫁侍女掀开床帘,忧心提醒道:“良娣,再不起可就要迟了。第一日请安就迟,会被人说闲话的。” 温希文原先是趴着的,听到侍女的话,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试图起来。但是昨晚的运动实在是过于激烈了,温希文一使劲,就如活鱼在案板上挣扎,仅仅是使了一下劲。 床帐外面传来的一阵细细密密的嬉笑,侍女则是轻车熟路地按上温希文的腰,使劲揉了两下。温希文酸得叫了出来:“哎呦。” 床帐外的笑声大声了。 侍女见状,将温希文又趴会去,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取出里头的药膏,轻轻地抹在温希文腰上,笑道:“夫人早就知道小姐会这样,特意嘱咐奴婢给您带了这个,涂上一会儿便不酸了。” 温希文听话地躺着等了一会儿,然后再尝试起身,果然舒服多了。 接着就有更多的侍女鱼贯而入,上衣下裳,水盆面巾,都有侍女服侍。 温希文边被服侍着,边感叹道:“万恶的封建主义啊。”再次感叹自己虽然没穿成正妻,好歹穿了个正经主子。 只是目前有件事让温希文极其头疼。 昨日是良娣进门的日子,温希文穿在了花轿上。虽然温希文不知道许多细节,但是进门的流程都有专门的喜娘在一旁一字一句的帮扶着,完全不用动脑子。 而今日是拜见正妃的日子。良娣再尊贵,终归不是正室,算不上妻,越不过正妃去。因此良娣拜见正妃的礼仪,有些许复杂。 这些礼仪按理都在女子出阁前教完了,但是温希文昨日才来,怎么会知道这些礼仪的内容? 怎么办呢,该找谁问一问呢。温希文坐在梳妆台前头疼,然后就想到了刚刚给她揉腰的侍女。 可是这个侍女叫什么名字?温希文又卡住了。 不过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总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有的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那个侍女正给温希文梳着头,忽然有另一个侍女跑来,道:“兰玥姐姐,太子妃那边传话说,太子妃已经起了。” “好,良娣也快梳妆好了,去传辇吧。”那个被叫兰玥的侍女吩咐到。 温希文立刻装作苦恼的样子,道:“兰玥,昨夜太过于劳累了,你给我再讲讲东宫的规矩,拜见太子妃当用什么礼,注意些什么。今日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失礼了就不好了。” 兰玥笑道:“是,良娣。”接着就细细的讲了一下东宫后宫品级,拜见太子妃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东宫后宫现状。 温希文其实听得半懂不懂,只明白了自己是个正三品良娣,从地位上来说位居东宫后宫的老二,从品级上来说已经很高了。若是要用当朝皇帝后宫来比较的话,大约是相当于皇后之下四妃的位置。 不过幸亏大唐还不像明清时期礼教森严,什么礼什么礼的数不胜数,只需要搞清楚跪礼,万福礼和颔首礼就可以。 颔首礼一般用在平辈之间,或者长辈对小辈,上级对下级。万福礼则是日常见到长辈上级时需要行的礼。至于跪礼,则是正式场合,祭祀或者拜见君主时需要行的大礼,里头还分大礼和小礼。这个就不多赘述,依照目前的场合,良娣入门拜见太子妃,需要行跪礼中的小礼。 温希文点点头:“等会我只需要跪着给太子妃敬茶,太子妃受礼后,这礼就算完成了是吗?” 兰玥给温希文头上插上符合礼制的钗子,道:“良娣还需敬受太子妃的赏赐,需行万福礼。” “那我以后见太子妃就只需要行万福礼,不需要天天跪来跪去喽?” “是,良娣。” 外头天色渐渐大亮,更多的光束透过木窗漏进来,一束束地照在地上。兰玥最后检查一遍温希文的装束,道:“良娣,辇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温希文点点头,道:“那边走吧。” 东宫是一个五进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过穿堂时,就遇到了那个东宫唯一的蒋昭训。 根据礼制,良娣以上才能用辇,所以昭训是没有辇坐的,只能自个儿走。但是蒋昭训极为受宠,太子恩赐她可以坐辇。 温希文打量了一下蒋昭训,确实生的水灵丰韵,脸却不大,头上簪着几朵新采的花,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那边蒋氏也见到温希文了,却装作没看见,想要走到温希文的前头去。还是蒋氏的贴身侍女低声提醒,蒋氏才翻了个白眼,吩咐抬辇的内侍停下。 蒋氏坐在上面也不动弹,只是点点头,道:“良娣安。” 温希文也不恼,点点头道:“蒋妹妹好。” 蒋氏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又换上了骄傲的神情,道:“良娣姐姐初来乍到,恐怕不太认识东宫的路,不如让我在前面给姐姐带路。” 温希文笑道:“内侍们都知道路怎么走,不劳烦妹妹。” 蒋氏有些理亏,但是似乎还想说什么,温希文直接打断道:“今日是姐姐第一次拜见太子妃,于理于情都不应当迟。我看这天色也差不多了,怕是有些赶,就先走一步了。”兰玥也很机巧,立刻吩咐内侍赶紧走,不给蒋氏半点说话的机会。 等待把蒋氏甩的远了,兰玥才不忿道:“这个蒋昭训好生不懂规矩,她不知道按照尊卑,卑者需让尊者过吗?而且她见到良娣也没下辇见礼,当真是无礼。” 温希文瞧着这个比自己还生气的贴身侍女,安慰道:“好了,我这不也没让她先过嘛,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兰玥嘟囔道:“奴婢是替主子生气。” 温希文笑道:“你跟着哦我陪嫁过来的,我知道你心疼我。只是今日是大日子,没必要与她生这点闲气。有这功夫,倒不如温一温到时候见太子妃怎么见礼。” 主仆两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太子妃的东德殿里。 在东宫,各个主子住的地方也很讲究,大多是什么院什么阁,但是能被称为殿的,就只有太子的永昌殿和太子妃的东德殿。 东德殿的守门远远的就看见了温希文,只是没 3. 独处! [] 温希文原本是在出神,李承乾这么一喊,突然就清醒了过来,慌慌忙忙地随着大流一起行礼。 太子妃浅浅行了一个万福礼,将自己的座儿让出来,也不怕他,打趣道:“殿下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是来看良娣妹妹的吗?外头的人也不通传一下。” 温希文躺枪,心里忍不住吐槽到:怎么可能!他来看我,昨天晚上他还给我甩脸子,他来看我……他去看狗都不会来看我。唉,这个蹲着真的好累啊,好像回家。 “是孤不让他们说的。”李承乾看了一眼温希文,坐到主位上,贴心地吩咐人帮太子妃取了把椅子来,“太子妃操劳东宫事宜,辛苦了。” 太子妃又是一礼,温婉笑道:“谢太子体恤。” 李承乾仿佛才发现下面两个行着礼的人,道:“都起来坐吧。”接着就和太子妃家常闲话。 蒋昭训跪坐在下首,摆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要引起李承乾的兴趣。但是李承乾没给她一个眼神。 温希文则是在放空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些事情,比如: 唉,早上忘记问了,现在是贞观几年。不过李承乾的状态,应该早于贞观十三年吧。毕竟贞观十三年之后李承乾的腿就废了,但现在还好好地啊。 李承乾一顿,瞟了温希文一眼,继续和太子妃说话。 温希文没发现,继续神游天外: 哦,对了,刚才太子妃说长孙皇后什么时候死来着?去年?那就是贞观十一年。唉贞观十一年离贞观十六年也就那么五年,就六年好快活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承乾又顿了一下:?贞观十六年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温希文开始盘算: 要不想办法搞点钱,在京郊买个院子,以后就住那儿去?问题找谁买呢,买了写谁的名字呢?买不买得起呢? 哎呀好烦啊,不想了,再说吧。早上起来都没吃什么东西,好饿啊,早知道带点吃的在身上了,昨天车上的那个饼子还不错,就是有点干…… 唉,中午吃什么呢?什么时候可以下班啊,坐不住了。学医都没这么坐着的,久坐对颈椎不好。尤其是这么跪坐,虽然有东西垫着,但是也容易下肢循环不畅。李承乾不会是因为这玩意才瘸的吧? 都来了唐朝了,刚好又是在贞观,除了见到李承乾,那是一个历史名人都没看到,可惜啊可惜。下次有机会都得好好看看,要是能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都给看一遍就好了。 哦对了杜如晦已经挂了,侯君集也不想见,剩下二十二个吧,不能贪心。 长孙皇后也看不见了,真的太可惜了,但是可以看见武皇哈哈哈哈哈。 哎呀说道这个长孙皇后,她怎么就写了这个女则呢,好烦啊穿越了还要学习,还以为穿越了就能摆了。 …… 温希文在自己心里念念叨叨地碎嘴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承乾从刚开始的偶尔瞟她,变成了盯着她看,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 直到温希文被兰玥轻拍后背,喊道:“良娣?良娣?” “啊?”温希文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然后就看见全院的人都看着自己,尤其是李承乾,看着自己的眼神就仿佛鹰隼一样尖锐,让人胆颤。 兰玥着急的要命,但是又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在温希文背后小声道:“良娣,刚才太子妃喊您。” 温希文后背顿时湿了,立马拜了下去,道:“臣妾失仪。” 李承乾道:“是挺失仪的。” 太子妃连忙打圆场:“良娣刚入东宫,想必规矩还没那么熟悉。也是臣妾的不是,竟没有给良娣配仪官。就先让余姝去教良娣几日,待臣妾忙过这阵子,亲自挑个好的仪官给良娣。” 温希文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肯定是麻烦到太子妃了,出于大学生应有的礼貌素质,还是感谢了一下太子妃解围:“谢太子妃。” 太子妃还是比较满意温希文的态度的。毕竟有较为跋扈的蒋昭训在前,衬托地温希文很是懂事,就是有的时候有点傻,反应有点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那些坏心眼的强多了。 于是,太子妃自以为大度地道:“太子不如今晚就去良娣的屋里歇息吧。” 这句话成功让两个人都黑了脸。 李承乾:我不想听(被迫)她碎嘴子。 温希文:呜呜呜,我想休息。 李承乾瞟一眼温希文:哼哼,偏不让你休息。 没错,李承乾已经发现他可以听到温希文的心声,同样也知道了温希文非同常人。 昨天晚上,李承乾与温希文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被迫听了许久温希文的碎碎念。 其中包括对他身材的评判,颜值的对比,甚至体力的评价。 李承乾:天知道胡歌、王鹤棣、易烊千玺都是谁…… 然后又到了对他的父皇李二陛下的各种猜测。 李承乾:第一次见到敢这么描述父皇的人…… 然后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李承乾完全听不懂的事情,什么二十一世纪啦,什么抖音神曲啦,什么鬼畜啦,什么老板都是大xx啦。 李承乾:真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 太子妃看到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李承乾一直往温希文那儿看,也不像是不喜温希文。于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定是昨天晚上太累了,所以今天的精神不好。 太子妃摆出更加温柔的话语道:“这日头马上就中午了,纳妃的假也还有一日,殿下不若就留在良娣屋里用午膳吧。” 李承乾与温希文对视一番,太子妃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面子总要给。两人不想跟对方在一起的理由又都说不出口,只好不情不愿地一起走。 太子妃:搞不懂这两人。 蒋昭训:殿下忘记我了吗?呜呜呜呜呜…… 仪和院内。 温希文默默给自己扇风:虽然和他该看的都看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但是说到底也是只认识了一天的人,没那么熟啊!这可咋办,e人都扛不住这个气氛啊,要i起来 4. 意外! [] 温希文自然是半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还在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不露出马脚。温希文眼神游移不定,时而瞥向左边,时而望向右边,心虚的样子呼之欲出,道:“臣妾幼时多病,自打出生以来便吃药,久病成医罢了。”我学的西医啊,中医我又不会。我跟你说我学过医的,你让我给你开药咋办…… 李承乾此刻微微勾起了嘴角,又压下去,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皇室在选妃的时候,除了要调查候选者的家世背景以外,还要考虑子嗣绵延的问题,选得都是些从小健康而丰腴的女子。 太子妃因为要考虑家世,只可能出在那几个人之中。但是李承乾的正妃也算是矮个儿中拔高,和其他世家女一比,算是健壮的了。 而侧妃侍妾一类,只要是圣旨钦封的,必然是健康好生养的。 温希文家世显赫,但能够被封为正三品良娣,从小健康,能跑能跳,而且关键的部位丰厚而肥美,可是给她加了不少的分。 而现在温希文居然说自己从小喝药?真当大内的采选一道一道的都是摆设? 可见此人不是真正的温希文,至少不是之前的温希文。 不过这个温希文的性格倒是不错,除了有些唠叨以外,没有什么坏心眼。比起朝中众臣,此人可以算得上单纯了,而且还怪可爱的。 于是,李承乾也没有揭穿温希文,而是想了想,才道:“竟是如此?良娣平时吃什么药?” 温希文被问得支支吾吾的,道:“只知道一味人参养荣丸。”黛玉妹妹对不起,浅浅抄一下你的药。 李承乾点点头道:“东宫的药材品类繁多,便是奇珍异宝也能寻得。你到时候派人去和王英说上一说,让他替你配些来。” 温希文嗫喏道:“倒也不必麻烦王总管。” 李承乾凑过去,摸了摸温希文地脸,开始逗温希文:“诶,若是身子不好好养着,怎么替孤开枝散叶?” “……”温希文的脸顿时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谁说古人很含蓄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受到。这人比我说得尺度都大! 李承乾听到温希文的心声,顿时起了坏心眼,一把将温希文给搂到自己的怀里。 而温希文被李承乾这么一带,顿时失去了重心,扑向李承乾。随着一声惊呼,两人成功吻上了。 两个人都呆住了,时间就仿佛禁止了一样。 李承乾率先回过神来,笑道:“倒是没想到爱妃如此饥渴。” 温希文刚才的脸就红,而现在头上简直是要冒烟了,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指着李承乾:“你,你,你……”你也你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温希文:我的初吻啊,怎么就这么没了啊,我母胎solo了二十二年的初吻啊!!! 而在温希文看不到的阴影下,李承乾的嘴则是要咧到耳后根上了。 外面日头正盛,蝉鸣声半刻不停,王英抬头看了看天,粗粗估算了下时间,早已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 王英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心里嘀咕着:殿下今日劳累,怕不是忘了? 便轻推院门,然后见看见了本不该他看见的一幕:温希文压在李承乾的身上,两人呈交缠状,温希文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润,而李承乾则是笑得……不可言状。 王英呆了一下,立刻退出门外,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过了一小会,又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将自己的倒影印在门上,略大声道:“殿下,该用午膳了!” 门的那一头传来浑厚的男声:“那便命人摆膳吧。”听得出来,李承乾的心情极其好。 王英得令后便退开备膳,温希文则是被王英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李承乾的怀中弹出去。为什么是差点弹出去,因为李承乾一把给拽了回来。 还是觉得这个姿势过于有碍观瞻,温希文挣扎着从李承乾的怀里爬出来,坐到一旁的凭几上,捏着自个儿的袖子使劲地攥。 温希文的内心放着烟花:这是古人吗?这是古人吗?这么会撩人,给我一个21世纪大好青年都给撩迷糊了。都说什么古代封建礼教森严,但是看李承乾好像不是这样的啊。古人这么快放的吗?真的是小刀剌屁股——大开眼界。 李承乾一下子笑出声来。 温希文看向李承乾,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问道:“殿下在笑什么?” 李承乾捂着嘴压了压笑意,斯文道:“玉手纤纤映翠袖,笑颜如花映心间。愿得伊人常相伴,余生共度不羡仙。” 温希文很给面子地鼓掌:“好诗,好诗。”他在说什么? 李承乾假装自顾自的解释道:“既已经娶得卿卿为良娣,余生孤定会对卿卿好的。” 温希文:“啊?”他这是在告白吗?第一次被人告白诶,好感动啊。 李承乾眼中精光一闪,道:“所以卿卿知道孤这腿上的是什么毛病吗?” 温希文还沉浸在被表白的氛围之中,正要脱口而出,却被一阵叩门声打断了。 “殿下,午膳到了。”叩门的正是王英。 李承乾闪过一丝不满,此刻却不好发作,只能吩咐道:“让人送进来吧。” 顿时大门被人退开,王英率先入内,后面跟着几个小内侍抬着一张好大的饭台和两个小食床。 李承乾和温希文的位置都有所移动,离得远了些,中间隔得大了些,正好能放下整个饭台,两个人的右手边还都放了一个食床。 接着跟着的是一队似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每个内侍宫女都提着一个食盒。王英一挥手,便有两个内侍两个宫女站到门口两边,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器具,两个拿银针的是试毒侍官,两个拿银筷是试菜侍官,内侍一边,另一边是宫女。王英又一挥手,长得无边的队伍开始动了起来。 队伍一共有两队,每个拿着食盒的宫女,在试毒内侍跟前都要将盒子打开,由试毒侍官将银针插入菜品翻动一下,若银针没变黑,再进入下一个试菜内侍侍官面前。 试菜内侍会用银筷随机夹一部分菜品尝,然后菜品从食盒中取出来,用盖子盖上再端到桌上。 这些宫女内侍一个一个,如流水线上精密的仪器一样,一个一个精准而确定地将菜品放到前面已经托好盖盘的托盘中,然后转身行礼无声告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是艺术一般地流动。 等到足足三九一十八道菜上桌之后,兰玥和王英就站到了温希文和李承乾的身后,一个眼神,就有两个宫女端着装着温水的铜盆过来,跪倒在温希文和李承乾身边。 王英马上接道:“请殿下与良娣净手。”< 5. 吃饭! [] 东宫自有膳房承担整个东宫的膳食,根据规制份例,良娣这儿的份例算是东宫第三多的,第一自然是太子,第二自然是太子妃。只是这份例比来比去的也无甚什么意思,能够当主子的,即使是正九品的奉仪,也不存在缺衣少食的情况。 而这等的份例排位影响的是质量。比如说同是午膳中的菜品,太子妃拿到的是今日新鲜采买的,而蒋昭训分到的很可能就是昨日剩下的。 如今东宫新纳良娣,宫人们都还不清楚良娣是否受宠。但是新婚第二日,宫人们自然是得先巴结着,上赶着给仪和院好东西,先给新良娣留一个好印象。 更何况早上膳房内侍准备午膳时,王英又亲自来吩咐,说是太子要于良娣一起用午膳。于是膳房为仪和院准备的午膳规格又被拔高了一整节。 然而这顿饭吃得温希文眉头紧皱,在心里疯狂吐槽: 东宫这每天吃的都是什么啊,一十八品菜里,九道是鱼肉,九道是羊肉,还有九道禽类。 这些菜品名字取得倒是好听,就拿鱼来说,什么御品龙腾鱼、金汤玉液鱼、翠玉瑶池鱼、龙凤呈祥鱼。但这里面都是什么啊?水煮鱼、鸡汤煮鱼、菜汤煮鱼,还有水煮两条鱼。 每道鱼菜,真的是半点腥都没去啊,不管是什么水煮鱼,全是一股鱼腥味。 羊肉倒是烤出来的,就是那膻味简直八百里外都能闻到,李承乾是怎么吃下去而面不改色的? 更别说禽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水煮鸡和水煮鸭…… 这是什么美食地狱啊? 摆盘好看是好看,样子精致是精致,就是徒有其表。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温希文将兰玥布的某个鱼肉送到嘴里,继续在心里吐槽: 东宫的膳房就连最基本的葱姜蒜都没有吗? 羊菜里的油花都要凝固成块了,怎么入口? 这鸡里面内脏不去还半生不熟的。 色香味只占了半个色,还是靠盘子衬托出来的。 论味道,最好吃的居然是这个蒸出来的大米饭。 这让人怎么忍! 要是放在21世纪,是堪称黑暗料理plus,能西瓜炒西葫芦一较高下。?? 温希文都吃出痛苦面具了,这些菜品如柴一般剌嗓子,温希文实在是咽不下去。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温希文只能悄悄地将嘴里物质性存在的羊肉嚼吧嚼吧,把腮帮子嚼得生疼才十分勉强地硬咽下去一些,剩下的一些悄悄地吐到骨盆里。 这一切都落在李承乾的眼睛里。 坐在温希文对面的李承乾,边听着温希文的心里话默默扒饭,边悄悄观察着他新良娣的为人。 在听到温希文说这些菜难吃,李承乾尚能自圆其说,是不同人的口味不同。但是见到温希文将羊肉悄悄吐出来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李承乾将筷子一放,问道:“孤瞧着良娣眉头紧蹙,似乎不太满意今日的午膳?” 补菜的宫人们全都吓得来不及放筷子就跪倒在地。 温希文却没有半点感觉,还在专注于和盘中菜肴作斗争,又夹了一口鱼肉送入口中,想也不想评价道:“确实不大满意,这几道鱼菜就光吃出鱼腥味了,不如找个大盆子,把这几条鱼倒一起得了,还少洗八个碗……” 李承乾明显不高兴了起来,跪伏着的宫人们感觉要哭了,菜烧的不好和他们没有关系,千万不要迁怒他们啊… 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地差距到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对,转头就看见趴下去的兰玥,再看看李承乾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才突然醒悟过来:“臣妾失言,殿下恕罪。” 李承乾虽然生于武德二年,但是也是亲眼看见亲身经历了贞观初年的艰难,十分看不惯温希文浪费食物的行为,郑重道:“贞观元年,河北大旱。贞观二年,关内蝗灾遍地。贞观四年全国大旱。又有多年混战,突厥据北方虎视眈眈,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择食。好不容易这几年好一点了,能吃得起饭了,良娣不应当如此对待食物。” 温希文被这段话说的有些愧疚,她熟读贞观史,知道在贞观开年,大唐是如何内忧外患。在大灾大难下,许多人连树皮都没得吃。 虽然不是主观想要浪费,但客观上她真的在偷偷地吐食物。浪费可耻,于是道:“臣妾知错,请殿下责罚。” 李承乾道:“那便罚良娣份例减半半年,抄写女则十遍。” 温希文倒是没有不忿,这个惩罚不算重。但温希文终究不是生于战乱大灾中的大唐人,而是来自物食丰饶的现代社会。若是让温希文以后也要硬是吃下这些半生不熟菜,着实是太为难她。 她是想直接开摆,但是如果天天让她吃这些猪食,哦,不对,说这些菜品是猪食可能都抬举了。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也为了自己的胃着想,温希文觉得自己有必要讨要一个小厨房。 温希文便开口道:“臣妾领罚,只是臣妾还有话要说,还请殿下恩准。” 众宫人中有人惊讶地抬起了头,又迅速的低下去。东宫里多多少少有人被太子罚过,就连之前极其受宠的蒋昭训,也因为对太子妃不够恭敬被罚过。 而被罚的人通常不是求饶就是认罚,还想说话的,这位主子是头一个。 李承乾也十分诧异,只是温希文刚过门,刚刚罚了温希文,此时也不宜过于严厉,不至于让她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你说。” 温希文真诚道:“臣妾虽无浪费之心,但却有浪费之实,此事臣妾认罚。但膳房做这样的菜出来,臣妾以为膳房也当罚。” 此话一出,底下的宫人哗然,只不过是碍于李承乾在场,没有人出头。 李承乾觉得十分意外。李承乾知道此温希文非彼温希文,从她的心声里也听出温希文生活的地方条件是多么优越,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连东宫膳房做的东西都看不上。 李承乾又有些不满。虽说大唐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很开放,但是像温希文这样公然说夫家的菜不好,相当于将夫家的面子往地上踩。 李承乾脸黑了黑,道:“良娣,你僭越了。” “殿下请听臣妾说完。”温希文没有管 6. 借锅! [] 温希文眼珠子一转:“是的,好像姓孙?”感谢医圣救我狗命! 李承乾顺着温希文的思路作恍然状:“竟是孙思邈孙道长?” 温希文也装了一装:“殿下认识这位好心的道长?” 李承乾的内心有些无奈,但表面依然作惊喜状,然后顺手给温希文挖个坑:“孙道长极少在长安,孤只在五六岁的时候,跟着父皇见过孙道长一次。” 温希文开始尬笑:“可能是我和孙道长比较有缘吧,哈哈。” 李承乾继续挖坑:“之前听父皇说,孙道长除了岐黄之术登峰造极,也精通精算之术。良娣既然能够习得一些医,那想必也知道一些紫薇斗数,六爻占卜吧?” 温希文打哈哈:“啊,这个臣妾好像没见道长用过?” “不会吧,孙道长向来是道术医术一起用的,良娣怎么会只学一半呢?” 温希文:? “可能是臣妾年纪太小,孙道长的道术过于高深,小时候听不明白,也没记住。” “良娣小时候能听得懂医术,却听不懂道术?”李承乾作思考状,“怎么会呢,孤当年见到孙道长时,道长便说过道术比医术简单,良娣听得懂难的,却听不懂简单的,难道是在胡说吗?” 接着更是笑得不怀好意,道:“欺君可是大罪,良娣可要想好了。” 温希文:我没学过道术行不行啊@)?%&# 大唐也确实是巫医不分家。在道家,道术通常也融合在医术之中。跟孙道长学医确实不可能不学道。 更何况形式比人强,于是只会医术温希文只能堆起讨好的笑,道:“臣妾想起来了,好像是学过那么一点。”一个谎话要用一万个谎话来圆,早知道不说是孙思邈教的了……还好知道点后面的历史,唬唬人应当是没问题的。 李承乾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志得意满地笑道:“下午孤还有骑射要练,晚上来与你讨教讨教孙道长的道术。” 午膳结束的莫名其妙,王英晕乎乎地跟着李承乾去马场练骑射。 王英伺候李承乾多年,最是知道李承乾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苟言笑又高高在上的储君。即便是赏人或者是罚人,李承乾也从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仿佛是那喜怒不形于色,无心无情的神一般。 但是自纳了这位良娣以来,李承乾就多了许多的情绪,连笑脸都多了起来,变得鲜活了许多。 这位温良娣,绝非池中之物啊。王英如此想到。 同样晕乎乎的还有温希文。温希文回到她的起居间,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不仅没把小厨房要到手,还被李承乾给摆了一道。 回想起中午吃的水煮两条鱼,温希文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行。吃穿住行吃为先,没有吃的人会没。就东宫膳房这个水平,温希文严重怀疑她活不过这个夏天。 可是,要怎么说服李承乾弄个小厨房呢? 温希文在起居室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兰玥也知道温希文在头疼什么,但看着温希文走来走去,自己都要成斗鸡眼了。为了让主子重新静下来,便提议到:“主子不如自己下厨,做顿饭给殿下?”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对温希文来说难度很大。现代大学生早就熟练掌握外卖技能,再不济泡个泡面,又有预制菜当道,烹饪的技能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去。更不要说在没有燃气灶的情况下将生的食物弄熟。 别说弄熟食材了,不把厨房烧了就算烧高香了。 所以,当温希文听完兰玥的建议,斗志昂扬地走到膳房里,看到八个大灶,八口大锅,还有放置整齐的数不胜数的各类蔬菜禽肉,彻底傻了眼。 膳房里用的人是清一色的男人。突然见到一个衣着不凡的女子远远朝膳房又来,也傻了眼。 东宫内侍们一拥而上,向着温希文边拱手边将温希文往外推:“贵人金安,膳房油腻,可不是贵人该涉足之地。” 温希文与他们理论,还想重新进去。只是内侍们死死的拦着:“贵人,贵人,不可啊!” “为什么不行,我偏要试试?”本来有些打退堂鼓的温希文,被内侍们一拦,顿时激起了斗志。 “贵人这是膳房,是不许无关人等进来的。” “这儿不归东宫管了?我是东宫良娣,也算是无关人等吗?” 从温希文的角度来说,内侍们拦着一下,就是温希文离小厨房远一步。没有小厨房等于吃和中午一样的玩意儿。吃和中午一样的玩意儿等于要她的命。 两方就这么进入对峙,谁也不让谁。 突然,一声咳嗽,小内侍们立刻噤声,退开一条道儿。温希文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看上去中年年纪的管事出来了。 管事先是像温希文拱手行一礼,笑道:“良娣金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希文也压了压心中的烦躁:“请问你是?” 管事略微弯着腰,恭敬地说:“小人是膳房的管事,姓孟。下人们不懂事,惊扰了良娣,良娣莫怪。” 温希文并不计较下人的无礼,而是保持了大学生应有的礼貌,道:“孟管事好,今日我想亲自下厨,给殿下做几品菜,还请孟管事通融一二。” 那位姓孟的管事先是一愣,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温希文:“良娣恕罪,不是小人不给您进,膳房禁止闲杂人等入内,那是陛下定的规矩,小人也不敢违抗。” 温希文有些失望,但又问道:“若是太子妃想要为太子殿下亲手做羹汤,你们也不让太子妃进吗?” 似是没料到温希文会这么问,孟管事又是一愣,道:“一般来说,太子妃若要为殿下奉汤,会提前通知膳房准备。” 温希文:……懂了,原来所谓的亲手做的羹,就是亲手吩咐别人做的羹的简称。 但是若是什么都没得到,岂不白来了?温希文从袖子里摸出一点碎银,攥在手里,送到孟管事的手里,再一次争取到:“既然如此,请管事帮我找个不用的锅,再给我拨些肉与菜以及调料可以吗?这些是我俸例里的,就当是我买了这些东西,即便是太子妃问起来 7. 袁师! [] 李承乾在干什么? 李承乾确实去了马场,也确实练了骑射,还偶遇了一同前来的皇帝李二陛下。 李世民酷爱弓马,今日到马场是来练箭的。然而当李世民在靶场见到李承乾时,心中涌起一股惊讶:“承乾?” 李承乾也在练箭,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手中拉好的弓,瞄了半天都不射出箭来。忽然听到李世民的声音,惊讶地转头一瞧,接着便放下弓,朝着李世民拱手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李世民点点头,李承乾也放下了手,父子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承乾,见李承乾全副骑射装,便问道:“朕记得昨日你刚纳新侧妃,姓什么来着?哦,对,姓温,温彦博的女儿。日子算起来,你今日还在休沐,怎么不多陪陪温氏?” 李承乾乖巧答道:“回父皇,今日中午,儿臣陪温氏用了午膳。儿臣虽新纳侧妃,正在休沐,但儿臣身为太子,不敢荒废学业。大唐是马上打的天下,儿臣便想着来练练骑射。” 李世民听完,也只是淡淡地道:“嗯,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对了,你的《一切经》造的如何了?” 李承乾答道:“已经差不多收尾了,等下面的人装订成册,就给父皇送去。” 李世民听完点点头,两人例行公事般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李世民也不再理会李承乾,拿起跟随他多年,上过战场的弓,往靶子上随手一射,正中靶心。接着又射了几箭,箭箭正中靶心。 很快,李世民就将箭筒里的箭射完了,将弓一放,叹气道:“这些死靶射起来没什么意思,只能练练手,不至于手生。” 然后看到侍立在一旁的李承乾,道:“承乾,你去射几箭,让朕看看你现在的水平如何。” 李承乾便拿起了刚刚放下的弓,搭箭上弦,对准靶心一射! 脱靶。 李承乾的手微微颤抖,将弓捏的更紧了。 李世民看得直皱眉,道:“心不在焉。若是在战场上,一发不中,殒命的很可能就是你。” 李承乾将弓放下,拱手低头:“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惭愧。” 李世民也便没了兴致,将弓一放就走了:“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来练。让你的老师带着你练,否则练了也是白练。” “是。” 王英上前替李承乾收拾东西,看到的就似李承乾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担忧,于是安慰道:“殿下是储君,陛下对您爱之深责之切,您不必往上心。” 李承乾苦笑一声,道:“自从母后去世,父皇待我就不似从前了。” “不会的,您是陛下的嫡长子,陛下对您严厉,是因为您是正统储君,未来要继承大统,陛下对您寄予厚望啊。” “但愿如此。” 王英见李承乾心情奇差,便道:“小人听说,最近袁天师回长安了,陛下刚召见过,如今正暂居在离太极宫不远的道观里,与李道长一起,殿下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确实应该见见。”李承乾想到自己能够听到温希文的心声,而其他人都听不到,此等怪力乱神的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是此等事情又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了李承乾的身上,李承乾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早就想找李淳风问一问,算一算。 正巧,李承乾还想请李淳风陪他演场戏,将温希文的预测之术给坐实了,这样既光明正大套出温希文更多的话,同时也是预防万一,以免温希文冒冒失失地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而受到伤害, 而此时袁天罡也回来了。 袁天罡与李淳风,是师徒关系,但是论道术却是不相上下。 传闻当年皇帝陛下让他们去寻龙穴吉壤,先是李淳风去寻了许久,找到了这处吉壤,埋下了一枚铜钱。又让袁天罡去找了许久,同样也找到了这处吉壤,插下了一根簪子。 最后皇帝陛下派人去验证,袁天罡的簪子竟然正正好插在了李淳风的铜钱眼里。 自此之后,袁天罡与李淳风名声大噪。袁天罡被尊为袁国师,而李淳风则是入仕太史令,掌天文星宿。 两位虽有官职在身,经过皇帝特许,向来不遵守那些虚的规矩。 此刻两位正在道观中论道,这两位虽然名为师徒,私底下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听到有人通报太子殿下前来拜见,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异色。 等到李承乾大步入内时,两人的论道戛然而断,同时转头看向跨过门槛的李承乾。 李承乾见两人盯着自己,仿佛见到了千年未解之谜一样,后脊背有些发凉,脚步都放慢了许多,厚着脸皮找了一个地方坐。 两个人也不与李承乾打招呼说闲话,仿佛是被李承乾吸引住了,就这么盯着李承乾,把李承乾盯得坐立难安 李承乾的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被人用这么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为了那从脚心凉上来的感觉,李承乾问道:“袁天师,李太史,孤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承乾。 李淳风看向他的老师,道:“我想的没错吗?” 袁天罡点点头:“你想的应当与我想的一样。” 李淳风也点点头:“那应当就是了。” 李承乾见两人打着哑谜,自己一头雾水,问道:“二位仙师,是在说什么?” 李淳风看向袁天罡:“你来问?” 袁天罡摇摇头:“要不你来问吧。” 李淳风一脸为难:“我问不合适吧?” 袁天罡道:“怎么不合适,你年龄比我小,这等机遇当先给你。” 两人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李承乾更加困惑了:“两位仙师若是想问什么,承乾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淳风于是问道:“殿下为何今日来见我们?” 李承乾如实回答:“听闻袁仙师前两日回长安,孤近期也有些疑惑,想要问问李仙师,故而前来拜访。” 李淳风立刻抓住了李承乾说的话:“殿下有什么疑惑?” 李承乾 8. 盘算! 王英:温主子真是好人T [] 因为有所顾虑,李承乾没有去温希文的院子,但是还是让王英亲自去和温希文解释一番。李承乾理由都想好了,就说是政事繁忙,实在是没空去。 王英再一次感受到温希文的受宠,毕竟在这之前,李承乾答应了没去,最多是派个小内侍知会一声,更不要说还要解释一番了。 王英去往仪和院的路上,都在琢磨着话语,尽量不要惹到温良娣。当然,王英也默默地吐槽两句:太子殿下不厚道,这种放人鸽子的事情,本就会引起别人的不快。然后暗自担忧了一番,若是温良娣怪罪下来,他该怎么办。 当王英走进仪和院院门的瞬间,一阵香味从空气中飘来,顿时将他吸引住了。不同于太子殿里的熏香,而是一股他从没闻过的香味。 从午膳用完到现在,王英一直陪着李承乾,没有休息,也自然没有吃过其他东西。王英使劲闻了闻这股香气,食欲大动,咽了咽口水,肚子就开始叫了。 只是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还是忍住饿,堆起笑,随着仪和院内侍的引路进入正厅。 此刻正是用晚膳的点,正厅是用膳的地方。没有什么阻拦,王英很快就见到了正在用膳的温希文。 温希文正在大快朵颐,好不快活。看到王英来了,不等他问安就问道:“王总管可用过膳了?” 王英还是躬着身子,拱手行了一礼,才道:“多谢良娣关系,小人尚未用膳。不过小人此次过来,是奉了殿下的令旨。” 温希文唆入一根绿叶菜,问道:“殿下有什么要和我说?” 王英想着最开心的事儿,露出了最和善的笑,道:“殿下今日国事繁忙,晚上不能来见良娣了,还望良娣海涵。” “知道了。”温希文对于此事非常淡然。 王英说完话,悄悄而细致地观察了一下温希文的情绪,发现温希文确实没有什么气恼或者哀怨,心也松了下来。 毕竟在之前太子妃尚未过门的时候,蒋昭训那儿就出过一次相同的情况。同样也是李承乾因为各种事宜无法赴约,而蒋昭训则是不依不饶地骂着去报信的小内侍。若不是估计到小内侍是李承乾身边的人,蒋昭训可能就上手抽人了。 不愧是世家女,虽然没有位主正宫,依然贤良淑德,堪为天下妇人之榜样,有文德皇后是风。 但实际上,王英理解错了温希文。温希文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耍小性子,着实没有必要。 对于李承乾没有遵守约定,温希文当然会有一点不满,但也仅限于心里想想。李承乾作为皇太子,那可是帝国的二把手,肯定会有各种突发事件找上门,温希文也理解。况且,就算是李承乾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是单纯的今天晚上不太想到仪和院来,那温希文又能怎么办,还能把刀架到李承乾的脖子上,逼着他来吗? 李承乾是上级领导、衣食父母,作为这两个身份来说,李承乾其实挺称职的。毕竟温希文目前饿不着冻不着,衣食无忧,每个月还有份例拿。这比起温希文在现代只能靠那一两千块只够吃饭的生活费活着要舒服多了,还不用想以后的规划。 只要不对他有更多的期望,看在钱和待遇的面子上,温希文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地作死。 只是可惜了这一桌子的菜,本来是想换个小厨房,没想到被我自己给享用了。温希文叹息了一下今天一天的付出,但是见王英还站在一旁,想到他是李承乾身边的第一得力近侍,突然想到个办法,便问道:“王总管要不要留下来用一些?” 王英推辞道:“谢良娣。只是小人还需回禀殿下,先告退了。” “王总管且等一等。”温希文拦住了王英,接着将兰玥喊道身边,轻轻吩咐了几声,才笑着取出一颗碎银子,交给王英道,“王总管辛劳,这是一点跑腿费。” 王英见到这个架势,连连推辞,道:“良娣抬举了,小人每月都有月俸,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有什么事情,良娣吩咐就是了。” 倒是没想到皇太子身边的人都如此清廉,温希文惋惜地将碎银子收回去,道:“我这儿原先是给殿下备了点小菜,只是殿下没来,我也不方便去殿下书房给殿下送菜。前些时候听太子说身子骨有些不爽利,我让兰玥去热了一下专门为太子准备的药膳,还请总管帮忙带回去送到殿下面前。” 王英想了想,笑道:“良娣有心了,殿下定会感受到良娣的用心。” 兰玥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装好的食盒,还有一碟子饼子。 王英看向那明显多余的一碟子饼子,问道:“这是?” 兰玥将食盒交到王英手上,便笑着替温希文回答道:“主子说总管这一日日地侍奉太子,着实辛苦,便叫小人给总管多备了一些点心。总管趁着空也填填肚子,侍奉主子是要紧,也别饿着了自己。” 王英感动了.自王英入宫以来,主子们都是将他喝来呼去。苦熬多年,王英好不容易坐到了太子近侍又兼东宫总管,却总有人因为他少了个玩意儿取笑他,看轻他,甚至侮辱他。太子虽然倚重他,但是终归是以下人待他,从不考虑他有什么感受。 而在温希文这里,王英第一次感觉到了人间的温暖。 上一次叫他别饿着自己的,是入宫前母亲的嘱托。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关心过自己了。王英鼻子一酸,就要流下泪来。 兰玥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无助地看向温希文。而温希文只有更懵,只好小心地打趣道:“王总管怎么还掉上小金豆了呢?” 王英抹了一把眼泪,道:“良娣当真是心善人,遇上良娣这样的主子,是小人的福分。”这是已经认可的温希文。 温希文于是起身安慰王英,道:“好了好了,若是喜欢来,那便常来呀。只是你这么哭,到时候眼红鼻肿的,殿下以为我欺负你了可怎么办?” 9. 昏厥! [] “出什么事了?”温希文本来都准备回起居室就寝了,一听到说李承乾出事了,也有些着急。虽说史料上记载贞观十一年风平浪静,但不管怎么说,李承乾都是她的衣食父母。 衣食父母出事了,可没有她什么好果子吃。 兰玥也是跑得气都没喘匀,道:“良娣,听说太子殿下昏过去了!如今永昌殿已经戒严了,还是王英总管派人与后宫诸人说的。听说太子妃已经过去了。” “昏过去了?”温希文蹙眉思考。不应该呀,昏过去当是有什么大病,或者是什么突发的事情。如果是这种事情的话,史料上怎么可能没有记载? 温希文想了想,还是决定出个门,去永昌殿看看。 永昌殿果然已经戒严,东宫卫将永昌殿围得严丝合缝,一只鸟也飞不进去。一旁放着一个辇车,从纹样上看,比温希文的要华丽一些。 应当是太子妃的辇车。温希文还在想着,就见王英从殿门里出来。 王英见到温希文,连忙简单地拱手一礼,道:“良娣怎么来了?可是担心太子殿下?”看着温希文,担忧道:“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更深露重的,良娣仔细受寒。”然后将温希文引入永昌殿内,李承乾所住的寝殿里。 寝殿里灯火通明,所有的烛台都被点上了。太子妃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正坐在寝殿的一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承乾,坐着哭。 温希文忽然掀开帘子,闯入殿内,倒是把太子妃给吓了一跳。 太子妃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看见温希文,连忙收敛了情绪,做出端庄持重的样子来,道:“温良娣来了,赐座。” 温希文也问了个礼,就直入主题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本来就被高压压得有些撑不住的太子妃,又忍不住想要哭泣,还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玉梳道:“良娣,太子妃也刚到不久,尚不知内情。” 温希文好歹前身也活到了二十几岁,虽然是清澈大学生,但是这点抗事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温希文又是医学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上前翻了翻李承乾的眼皮,探了探颈脉。 瞳孔正常,心跳正常,呼吸略微有些弱,但是还算可以。 一般来说,昏厥最先排除的是脑部疾病,可惜唐朝没有CT,不然扫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而现在就只能靠猜了。温希文心中暗叹。 温希文的手已经将李承乾的脑袋抱了起来,正准备要更加仔细地看看李承乾的脑袋,王英带着御医到场了。 御医身着绿色官服,眉须皆是花白相间,进殿时连气都喘不匀,差点岔过气去。温希文也顾不上使唤人了,连忙让御医席地而坐,先缓过神来。御医也丝毫没客气,将药箱一放,快速放松身体,不过一瞬就缓了过来。 好身体!温希文暗中赞扬到。但此时不是纠结于这个的时候,温希文连忙退开几步,给御医留出空间。 “太子殿下!”一声如莺啼一般带着哭腔的女声传进殿来,这一声娇呼愣是让温希文想起来一句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然后就见一个头插钗环,着装穿戴整齐的人,哭着跑了进来。 不仅温希文吓了一跳,太子妃也一惊,那半滴泪水挂在眼睑上半掉不掉的,最后硬是给憋了回去,连御医也被吓得手一抖。 等到那人进了屋子,众人方才发觉竟是蒋昭训。 蒋昭训一进屋就冲到了李承乾的床榻旁,将御医挤到了一边去。接着扶着床边开始小声呜咽,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只是不管这眼泪怎么掉,面上的妆容竟是一点也没花。 “殿下,你若是有个好歹,妾可怎么办呀。妾宁愿用自身的命,来还殿下的命啊呜呜呜呜呜……”蒋昭训一派忧见我怜的样子,把太子妃与温希文给看呆住了。 这是高手啊!哭泣半点不晕妆,这是来探病的还是来选美的?温希文一脸的黑线,看着蒋昭训在床榻前的哭嚎。 刚被蒋昭训挤开的御医,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蒋昭训一个人扑在床榻边上就占据了大多数的位置,御医想要把脉看诊也无从下手。 但是,虽然蒋昭训在东宫是属于末等几位的主子,论品级也有正七品,而这位御医也只有正七品,又兼之蒋昭训是太子的女人,御医总不能伸手将蒋昭训推到一边去。 尝试了几次见缝插针,没插进去,御医只好先问王英今日太子的情况:“殿下今日都做什么了?” 王英如实将李承乾今天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早上早朝早学,中午与温希文吃饭,下午去练骑射等等。 整体停下来,也就是一个皇太子很正常的一天。 御医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继续问道:“今日殿下可用过什么吗?” 王英也一一道来。 御医似有所感,又问道:“殿下昏迷前吃了什么?” 王英看了一眼温希文,道:“殿下昏迷前用了温良娣送来的小菜,只是这小菜温良娣也吃了,小人也试过了,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御医回身瞧了瞧,见蒋昭训还趴那儿抽泣,怎么都没办法再上前看个仔细,只好无奈地向太子妃回话道:“臣刚刚观殿下面容平和,呼吸平缓,当是无大碍。” 太子妃急忙问道:“那为何如此沉睡不醒?” 御医想了想,便道:“殿下此番虽无大碍,但刚刚臣观脉,似是外邪侵体。然殿下肤上并无红疹,应当不是用手接触。殿下平日外出无事,应当亦不是风诊。臣以为是那盘小菜之故。” “小菜?可是温良娣送来的小菜?”太子妃惊讶问道。 “还请王总管将小菜递臣,浅尝一下。” 王英连忙取了一干净的筷子,将小菜连着筷子递给御医。御医夹起小菜尝了一口,似是没尝明白,又重新尝了一口,道:“此品菜味则鲜美,与如今膳房大多菜式都不同。应当是良娣研制出的新 10. 低糖! [] 自从张阿难进屋以来,屋内就平白的添了一丝杀气。这位被请来的倒霉蛋御医,是个刚进太医署的新人。 往常按照他的资历,是配不上诊治太子的,只是今日,太医署众人听说孙思邈孙神医到京了,一个个全都告假去拜访求见孙神医去了,而他作为新人,自然担起了夜班的当值。没想到就遇到了太子出事,临时被人给拖了来。 此时,蒋昭训倒是不挡着御医了,只是这位新手御医也不敢再上前瞧了,便回到:“殿下当是外邪入侵,只需静养几日即可。” “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这,这微臣难以保证……” 张阿难眉头一竖:“那要你有什么用。” 那位御医一抖,像个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张阿难十分不满。大唐储君昏倒绝对是个动摇国之根本的爆炸性新闻,此事现在虽然被摁在了大内禁宫里,后两日的小朝也可以称病不出。 但是若是李承乾一直不醒,这事儿很难压得住,朝堂中立刻就会有耳聪目明之人听到一些风声,私下的暗流涌动也就会立刻变得多起来。 只是此时拿御医撒气,于事态无用,张阿难只好问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殿下缘何会弄成这样?” 这话更没人敢接了。张阿难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学着那位御医一样装鹌鹑。张阿难见没人说话,就点了一个人:“王英,你说。” 王英原本是趴在地上的,被这么一点,不得不答,只能顺着刚才御医所说的诊断道:“刚才御医看诊,说可能是今日温良娣新得送来的小菜有问题。”王英越说越觉得这话就仿佛是给温希文挖了个大坑,连忙想办法补救一下,道:“只是这小菜温良娣也吃了,小人也试了,都无碍啊,也不一定是……” 只是王英尚没说完,便被张阿难打断了去:“什么菜,呈上来瞧瞧。” 王英只好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把在一旁放置良久,已经冷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的菜,上呈给张阿难。 张阿难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口吃下去,快得连他带来的内侍都来不及阻拦。接着就看张阿难嚼吧嚼吧,嚼吧嚼吧,然后吐到早已经备在一旁的痰盂里,取过帕子轻轻擦了一下嘴,然后道:“菜是好菜,是谁烧的,都经过了哪些人的手?” 王英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坐在一旁的温希文便出来答道:“张将军,这菜除了备料,由洗切到烹饪均是臣妾一人所制,而送到太子跟前,是王总管亲手所送。” 张阿难阴气沉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温良娣,会烧菜?” 温希文一礼,也不多话道:“是。” 张阿难坐在那里,沉思着什么。待到众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才道:“既如此,王英,太子昏厥的原因继续查,太子妃与那个谁,就趴在一边的那个,就在这侍奉太子,不许出门,也不许与外头人接触,以免消息传出去。至于温良娣。” 张阿难看向温希文,目光如剑。温希文被看得一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才听到张阿难道:“温良娣侍候太子不利,先回仪和院禁足吧。” 温希文傻眼:不是,还能这么来?那不就我赶上了倒了这大霉了?问题是李承乾躺在床上脸色红润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啊。怎么就直接禁足了? 好吧,李承乾吃了我的东西才出事,算我倒霉,算我倒霉。反正李承乾今年不可能有事,这禁足迟早得解了。温希文如此安慰自己。 张阿难身边的小内侍走到温希文跟前,做了一个请的标志。温希文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但也多是不解与无奈,倒是也没有过多的不满,只准备带着兰玥先行回院。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安详躺在床上的李承乾,忽然全身颤动起来。身体与木板碰撞的声音,在永昌殿内十分的醒木。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王英一个箭步上前查看,便看到李承乾双齿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上突然冒出大量冷汗。 王英大惊失色,直喊道:“御医,快来瞧。” 然而不等御医到,李承乾突然一个半身弹起,干呕起来。一旁站着的小内侍连忙将痰盂递给王英,放到李承乾的侧旁,李承乾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就这样好几次,整个殿都慌乱了起来。 太子妃又一次开始慌张的抹泪,蒋昭训更是开始大声哭嚎。然而在此时,温希文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画面是温希文还没穿越前的场景,温希文正在床上翻书,她的室友看到内分泌科的内容,便自问自答哄着自己背书道:“糖尿病的诊断都有什么呀?” “患者低血糖会出现交感神经兴奋……” “会出现心悸、大汗、头晕目眩、手脚振颤,严重者肯能导致脑损伤,出现癫痫、昏迷,甚至危及生命。”温希文打断道。 “你好烦啊!”温希文的室友抱怨道,接着继续背其他的东西。 至于后面室友背了什么,温希文忘了。但是如今回想起低血糖的诊断,不正和李承乾此刻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之前大家都默认李承乾吃过晚膳了,但是现在再看自己送过去的菜,几乎与当时送出去时一模一样,万一他没吃呢? 温希文感觉自己顿时明朗了:难道是低血糖?那可危险了。 来不及想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青年人一顿饭不吃就低血糖,温希文大喊一声:“都别吵!听我指挥!” 哭嚎的不哭了,手忙脚乱的停住了。只听温希文随便只了一个内侍,道:“去拿些糖,兑水,快!” 那个小内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溜烟就跑出永昌殿,往膳房飞奔而去。 温希文挤过前头的一圈人,挤近李承乾的床榻里,又仔细看了看。 大概就是低血糖了。温希文心下确信。 小内侍的动作也十分利索,很快就将糖水端了上来。 张阿难有些不放心,便问道:“为何要喂糖水。” 温希文命人将躁动的李承按住,手中不停,半碗糖水已经被 11. 有孕! [] 东宫已经戒严了,但是外面的人恐怕看不出什么名堂,东宫卫用的是外松內紧的方法,尽量不让人看出东宫的异样。 张阿难刚报晓,就已经回宫复命去了。这个时间点,皇帝陛下也要早起早朝了,张阿难要回立政殿去侍候着。 永昌殿里众人就没有那么舒服了。虽然大家都坐着,但是依照唐朝跪坐的方式,长期这么坐着,对于腿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最先不顾身份,放下身段不顾礼仪要求乱坐的人自然是温希文,她还向众人告罪道:“抱一丝,抱一丝,实在扛不住了。” 然后便是蒋昭训。蒋昭训本以为这是个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谁知道太子迟迟未醒,她带着那几斤重的钗环,穿着繁复的衣裳,自然顶不住一直正经的跪坐着,软了下去。 等到太子妃也明显顶不住的时候,温希文已经找了个角落,躺在地上了蜷着了。 太子妃斜了身子,但是倔强地撑在扶手上,尽量保持着那一点世家女的高贵,看看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的蒋昭训,又看看已经接近昏厥的温希文,有些嫌弃,道:“蒋昭训倒也算了,温良娣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怎么如此不懂礼仪。” 温希文昨日折腾了一天,又熬了个大夜,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太子妃的话,只是轻轻地哼了两声,换了个更舒服的蜷在角落的姿势。 太子妃无奈至极,于是吩咐道:“带良娣和昭训先去偏殿休息一晌吧,这里我来守着。” 同样困得不行,但是依然强打起精神的内侍侍女们,一边一个,夹起一个,拖去了东德宫的偏殿里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一上午。 等到温希文再次精神抖擞的醒过来,已经过了午膳的时候。床边上的案上备着一些点心,似是专门等着温希文醒来。 兰玥早就已经在忙了,见到温希文起身,连忙过来扶着,道:“良娣可是睡醒了?昨日忙成这样,今日早膳午膳又都没用,先用些点心垫垫。王总管命人送了些粥来,等小人去热一热就给良娣送过来。” 温希文醒了会神,道:“不必这么麻烦,吃些点心垫垫就罢了。现在离晚膳也不久了,直接用晚膳,也省事许多。诶对了,殿下醒了吗?” 兰玥脸色有些凝重,摇了摇头,道:“没有,昨晚那位御医大人还在看着,半刻也不敢睡。但是殿下就是不醒。” “那可请了其他的御医来看?” 兰玥想了想,才摇摇头道:“好像没有。” 温希文蹙了蹙眉,又舒展开来:可能召集大批御医太醒目了吧。东宫若是召集大批太医前往,那不是摆明了告诉百官百姓,东宫出事了嘛。所以不召集御医也是合理的。 只是有件事让温希文百思不得其解,李承乾明明没什么问题,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温希文想躺会到床榻上,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 只可惜现在没有手机,不然趁着这忙里偷闲的摸鱼,玩会手机,当是滋润极了。 然而这份有限的悠闲被兰玥给打断了。 兰玥不理解为什么温希文要躺回去,但是兰玥的直觉告诉她,此时温希文应当去永昌殿寝殿,而不是在这里躺着。于是兰玥便道:“良娣既然醒了,不去殿下寝殿替一替太子妃吗?” 刚躺下去的温希文做了一个仰卧起坐,心思回转了一下,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此时李承乾还在昏迷,太子妃还在寝殿守着。她自己一个人在偏殿里躲懒,传出去可不就成她不关心皇太子,皇太子妃了吗?领导生病不去探望,还要躲懒,若是让领导知道了,她以后怎么在东宫混啊。 温希文心下哀叹:啊,我就是那苦命的苦瓜,从头到脚都是苦的。 “你说的对,那就替我梳洗一二吧。”事情不能不做,温希文认命地坐到镜子前,任由兰玥简单打理一番,就出门往永昌殿寝殿去。 如果要说这段时间谁最劳累,那非太子妃莫属。从温希文进门前,太子妃便在张罗着良娣入宫的事宜,才喝了温希文的茶,太子就出事了。从前儿个到今天,太子妃几乎没有休息一点。 此刻,太子妃还命人取了温水,用干净的绢子给李承乾擦拭。 温希文进门便看见太子妃坐在李承乾的身边,缓步上前问安道:“太子妃安。” 太子妃疲态尽显,连声音都变得虚虚的:“无需多礼。”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放在现代应当还在上中学,然而太子妃苏氏则已嫁作人妇,嫁的又是皇室这样规矩众多的家族,要操劳这一大家子的事务,还要小心谨慎,不敢踏错一步。 温希文都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同情太子妃了,于是圣母心便泛滥了一下,道:“太子妃照顾殿下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交给臣妾看着。” 太子妃显然也是没什么力气客套了,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也不客套道:“那便有劳良娣了。” 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岑白,与一直侍候在一边的王英,连忙上前扶住正在摇摇欲坠的太子妃。只可惜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太子妃终是一个劲儿没使上来,便晕了过去。 “太子妃!” 众人惊呼,齐心搭手将太子妃抬到一旁的软榻上。昨日被扣在东宫的御医也立刻上前来诊脉。 温希文顺口便问道:“太子妃今日的早膳午膳可都按时吃了没有?”别一个低血糖还没好,另一个又低血糖了。 岑白立刻回到:“都用了的。” 温希文马上接着问道:“太子妃以前有没有什么病症,进来有没有什么不适?” 岑白摇头:“太子妃向来康健,除了最近累了些,其他并无大碍。之前太极宫也有定时拨御医来诊平安脉的习惯,一向也没有什么问题。” 好吧,这个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这位御医的身上了。 然而这位御医诊着脉,面容从小心翼翼变成了古怪,似是又有些不信邪,有些游移。 12. 孙道! [] 殿门打开,李二皇帝陛下大踏步入内。 李世民穿着一身素色便服,一双普通黑靴,头上所带的幞头也是寻常常见的样式。若不是要上系着一腰佩九龙玉佩,皇帝与普通乡绅恐怕也没什么两样。 这是温希文第一次面圣。 李世民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着白袍道衣之人,年纪很大,面容来看饱经风霜,只是若是只看这人的气场,倒是那种仙气飘飘,悠然自得的样子。 温希文忍不住好奇地看着那位道人,仿佛就是与偶像面基的粉丝一样,眼睛里闪起来:这就是孙神医吧,啊啊啊啊啊啊,我见到活的孙神医了! 太子妃挣扎着从软榻上起身行礼,口称:“儿臣请父皇万安。” 追星是不着急的,行礼才是此时的大事,见太子妃已经行礼,温希文便也跟着行大礼,口称:“臣妾给陛下请安。” 剩余人等也都行礼。 李世民大踏步跨过人群,带起了一阵风,随着这阵风带着皇帝的话语:“虚礼不必行了,那个吴卿,上前来同朕说说看太子怎么回事。” 吴卿是谁?温希文的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滞留在东宫的御医小步上前,温希文才恍然发觉,吴御医到东宫都一天一夜了,也没有人问他究竟姓什么。 可能是昨天被吓破胆过了,这会儿吴御医反而显得十分的镇定,拱手行一礼答道:“殿下昨日忽然晕厥,微臣所查,殿下身体无大恙,昨日出现了体内……呃……无糖的症状,喝过糖水米汤后便缓解了。只是为何至今未醒,恕臣才疏学浅,只能推测是外邪侵体之故。” 李世民不做评价,转身向孙思邈尊敬道:“还请道长帮我儿看看。” 孙思邈漫步上前,坐到李承乾的床榻边上,抓出李承乾的手放在脉枕上,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李承乾的脉上。 殿内一片寂静,孙思邈蹙着眉,诊脉诊得极慢,不时的还发出“啧”的一声,将大家的心都给吊了起来。 孙思邈又掰了掰李承乾的眼睑,看了看口鼻,问道:“殿下最近可有磕碰到什么地方,或者摔跤绊倒一类?” 王英跪在一旁答道:“未曾。” 孙思邈蹙眉又问道:“殿下近日可食什么生冷瓜果,或者接触到了什么毒物吗?” 王英又答:“未曾。” “殿下进来可有觉得头晕目眩,或者四肢酸痛吗?” 王英回想了一会,道:“未曾。” 这么问了好几轮,终于,李世民等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孙道长,乾儿这是怎么了。” “怪哉,怪哉。”孙思邈缓缓道。 “还请道长明示。” “太子殿下脉象平稳,强劲有力,气血流畅,不似病重之人。”这是李承乾没病的意思了? “那为何乾儿会如此昏睡不醒?” 孙思邈摇了摇头,道:“我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现象。按理来说太子殿下正值青年,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见到神医也对这种情况感到困惑,不仅吴御医暗中松了口气,王英与其他侍候太子的内侍宫女也都悄悄松了口气。 作为皇帝,李世民曾要求自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虽然保持住了皇帝应有的淡定,但是还是透露出了一丝焦虑的神情:“乾儿这种情况,能治吗?” 孙思邈又摇了摇头。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白,道:“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 孙思邈再一次摇了摇头,解释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如今从‘望’上来讲,殿下面色红润,从‘闻’上讲,殿下呼吸通畅,从‘问’上讲,这位总管说殿下未曾受过外伤,未曾觉得不适,也未曾有误食毒物。最后再从‘切’上来说,殿下脉象与体魄强健有力之人的脉象同属一类。” “道长的意思是?” 孙思邈吐了一口气,道:“殿下没有问题。” “啊?” 除开李世民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面有疑惑:太子殿下没病? 温希文则是更加大胆一点:这小子不会在装病吧! 李世民双眉紧锁,又看了看躺着的李承乾,问道:“那如今,太子这种情况,道长以为当怎么处理呢?”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道:“殿下身体无碍,但是却昏睡不醒,有可能是魂症。” “魂症?” 这个词汇超过了温希文的知识盲区。作为医学生,温希文向来相信科学。然而从孙思邈的口中听到“魂症”这个词,直接打破了温希文多年的坚守。 难道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玄学吗?温希文想到。 李世民似乎也是不解的,道:“请问道长,这个魂症是?” 孙思邈道:“陛下当听过厌胜之术。” 李世民一禀,道:“厌胜乃邪术,为世间所不容。道长的意思是乾儿中了这等邪术?有人在东宫做这等脏东西?”说着便要发怒。 孙思邈解释道:“厌胜之术却乃世间邪术之一,若是施法者足够恶毒,被压制者就会魂魄受损,整日浑浑噩噩或昏睡不起。但是我观殿下之态,当不是有人对殿下做了不干净的事情。反而像是佛家里得了大机缘,突然开悟时的入定。” “啊?”众人皆是疑惑。 “这……”李世民一听,一下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只好问道:“道长可知,乾儿何时能够醒来吗?乾儿毕竟是大唐太子,若是长久不醒,恐怕……” 孙思邈摇头,已经开始收拾药箱了,道:“老道精通岐黄之术,但是不精相术。听说近日袁天罡回长安了,太子殿下此等情况,陛下不如请袁天罡与李淳风来一观?” 李世民想都没想,就吩咐到:“阿难,去将李淳风请来,若是袁道长也在的话,就将袁道长一起请过来。” 事情吩咐完了,李世民与孙思邈又是一番客套,便要送走孙思邈。而此时,温希文突然出声道:“陛下稍候,臣妾有话要说。” 13. 对奏! [] 李世民的话让,温希文心头一紧张,装出一份镇定道:“是。” 想到温希文到底算是小辈,李世民还是缓和地笑道:“不必紧张,朕已经听张阿难说过你的事迹了,临阵不惧,临危不乱,倒是有平阳昭公主的风范。” 平阳昭公主是李世民的姐姐,相传当年晋阳起兵时,平阳昭公主拉拢了一伙儿娘子军。这伙娘子军在帮助李世民攻破长安时,起了大作用。后大唐建国,获封为平阳公主。 武德六年平阳公主去世,获谥号“昭”。而这位传奇公主,是史上第一位获军礼下葬的公主。 温希文自然知道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也深知李世民与平阳昭公主私底下关系相当不错。李世民这么比喻她,对她来说是一种认可。于是,温希文便做出受之有愧的样子,道:“臣妾不敢比肩平阳昭公主,但也愿为大唐尽自己的一份力。” 在此之前,李世民没有料到温希文会如此说,这话儿正好也正好说到李世民的心坎里了,大笑问道:“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尽自己的一份力啊?” 在李世民的眼中,一个后妃,能为国尽力的方式能有哪些?大约也就是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同样,这个问题也把温希文给问倒了。 而温希文在想的是,怎么答:让我为国尽一份力?我堂堂赛博朋克世纪而来的人还没办法尽一份力嘛…… 好吧,好像是有点难。就拿医学这专业来说,真的想要进入现代医学体系,最基本的就要超多仪器,仪器又对工业需求很高,什么透析仪,ECMO,核磁共振,X光,就算是简单的针筒也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就算造出来无菌也不行,这个时代有碘伏吗?这个时代有酒精吗? 诶,酒精?造起来好像还行,要不拿出来画个饼,冲击一下古人的世界观? 李世民见温希文迟迟不回答,确实是在认真的思考,心中有些失笑,也对温希文有了个认真的好印象。只是这个问题即便是放在朝堂上问朝臣,都能问倒一大片人,所以李世民不想继续为难她,就想转移视线,换一个话题。 然而温希文没有给李世民这个机会。或者说,温希文错失了这个借坡下驴的机会。 就在李世民刚准备说话时,温希文突然抬头,问道:“陛下,制作酒精算吗?” “酒精?”李世民没听过这个说法,只隐约觉得这个东西与酒有关,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温希文想到了以往看其他小说的时候,主角为了解释编排的话术,便顺手拿来用,道:“酒精,取名自‘酒之精华’,是以酒为原料,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哦。”李世民大概理解了这个概念。但是贞观年间,朝廷限制酿酒,原因就是粮食不足,而酿酒要消耗粮食。又因为酒这玩意,是达官贵族的消费品,非百姓必需,李世民怕达官贵族为一己之私而压迫百姓,导致粮食不足,产生饥荒,便限制了酿酒。 虽然近些年粮食产量有所提升,但是限制令依然还在生效,酒品也依然不多。 而如今温希文又提出了个酒精的新概念,似是更加费粮食。但是好在,温希文是后妃,又是出于好意,李世民并不会为此而猜忌她。更何况她来自温家,顺口问道:“是温家秘术吗?” 温希文一僵:“是。”对不起温家,帮我背一背这个锅先。 李世民点点头,也不意外,就接着问道,“它有什么用呢?” 温希文便如圆润玉珠落盘一样,一骨碌地将她所知道的都给倒了出来:“那用处多了啊,比如说受伤的人用酒精擦拭伤口,就不容易感染化脓。” 孙思邈顿时来了兴趣,不顾皇帝问话,插嘴道:“这位……温良娣,刚才讲用什么……酒精,擦拭伤口,就不容易感染化脓,化脓我见过,感染是什么意思呢?” 李世民并不介意孙思邈打断他的话,只是看到孙思邈也有不懂的地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温希文则是有些为难地解释道:“感染就是,感染从患者的病症上来看有很多表现方式,比如说伤口上的黄脓就是一种,或者比如咽喉感染的话,会引起发烧咳嗽啊什么的。” 孙思邈立刻接着问道:“可以认为是外邪侵体?” 温希文更为难了:“呃……这个……外邪侵体和感染应该是交叉但不是完全重合的概念吧……” 两个人关于什么是感染展开了激烈,而云里雾里的讨论。除了那两位讨论的极为激烈的人,众人都退散一边当壁纸。 李世民倒是偶尔听得懂一点,但是不多。只是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酒精是个多么重要而实用的东西。 此刻,李世民已经开始盘算全国粮食产量够不够产酒精,会不会受到影响,得到酒精之后该怎么用,酒精后续的制造放在哪个部好…… 接着盘算完政务上的事情,又开始盘算温希文的安排:太子良娣的位置已经很高了,若是她真的与国有功,该怎么奖赏呢? …… 这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都想完了一整轮,见两位依然讨论的兴致勃勃,终于忍不住了,咳了咳,有商有量道:“孙道长,你们医术之间的讨论先放一放,让朕问几个要紧的问题,行吗?” 孙思邈见皇帝都这么说了,自然得让步:“陛下请。” 皇帝绷直腰杆,问道:“温氏,你何时能做出你口中的酒精来?” 啊?怎么就要造了,我就是画个饼啊。温希文傻眼;“陛下,这,臣妾一人恐难以胜任。” 皇帝取笑道:“刚才你还说要为国尽力,现下就退缩了?” 啊?不是,我以为你就是问问啊,谁知道你真让我做啊。温希文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鬼迷心窍了,刚才就不应该提酒精这个事。 然而此刻,在皇帝希冀的眼神下,温希文也只好将真实的困难给 14. 苏醒! [] 在王英的通报声中,李世民、李淳风、孙思邈,都围了上去。 只看见李承乾睁开双眼,眼中都是清明之色,半点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也没有骤然清醒的迷茫。 李承乾见自家父皇正坐在床榻边,挣扎着试着将自己给撑起来行礼。但是这两天李承乾实在躺的太久,身体着实有些僵硬,一使劲差点摔下床榻。 好在李世民眼疾手快,提住李承乾的肩,李承乾这才没咕噜咕噜滚下去。 李世民心疼地看着李承乾,如同看着一个易碎娃娃一般。李承乾也感受到了李世民难得的关怀,顿时乖巧了下来。 李世民责备道:“你这才刚醒,急着起来做什么?” 李承乾眼中的光黯淡了些,道:“儿臣身为储君,是天下万民之表率。父皇亲自前来看望儿臣,儿臣卧榻不起,乃是失礼。” “都这个时候了,拘什么礼。这点上你学学你四弟,大事上不失礼就行了。”李世民蹙着眉教导,说道,“躺下,让孙道长给你诊诊脉,瞧一瞧。” 李世民就仿佛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本意明明是好的,心中明明是关心担忧,说出口就变成了责怪比较。 李承乾眼中的光又散了许多,默默重新躺回到榻上,任由孙思邈摆布。 孙思邈也只是象征性的诊了诊,毕竟李承乾本来就没什么事情。诊脉的速度很快,孙思邈立刻确认了已经有的答案,同时嘱咐了两句:“殿下没有任何问题。但殿下昏睡多时,近来饮食上小心一些,最好用一些清淡流食。” 而此刻温希文正在心里吐槽着李世民: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人家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诶,人家是想给你行礼,不是要刺杀你啊!这都要骂,这都要骂。 是不是当皇帝的情商都低,这个时候不应该安慰安慰他吗?哪有这个时候,拿出李泰比较的啊。 人家明显心情不好,说点好话哄哄他是会死还是怎么的。想要提意见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提吧? 怪不得长孙皇后去世后叛逆成那个样子,娘死了爹不疼,老师们还逼他做这做那,这不疯才怪呢。 都怀疑李承乾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温希文的心声中对李世民有诸多不敬之语。李承乾听着这些话,理智告诉君臣父子,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但他无法忽视掉自己心中的痛快。 自他出生以来,就被众人所期待着。作为秦王的嫡长子,秦王世子,未来是要承袭爵位的。 他三岁开蒙,请来教导他的老师都是大儒名家,要求不可谓不严苛。武德九年,自己的亲爹发动玄武门之变登上帝位,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皇太子,未来继承的是天下九五至尊高位。 所有人都觉得,皇太子就应该是个完美的人。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还要礼贤下士,虚心纳谏,上孝父母,下悌兄弟。普通人有其中一两个,已经是优才,而皇太子全都要。 非常不巧,李承乾又遇上了李世民这种千古一帝。他的老师们在教他的时候,都是陛下怎么样,陛下怎么样。 而一旦他做错一点小事,老师们都会疾言厉色地死谏,仿佛他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一般。 虽然大多数时候老师们说的都是对的,李承乾也知道老师们说的对,但李承乾每次听到这种话,都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仿佛自己是活在了“陛下”的阴影之中。只要自己和“陛下”有一点不同,自己就是错的。 李承乾没有想过这样有什么不对,甚至认为他作为太子,受到这样的对待是理所应当的。只需要将心里那一点点不满,那一点点委屈,忽略掉,他就会成为父皇与大家心目中的完美太子。 从来没有人考虑过李承乾开不开心。 而温希文是第一个考虑到的。 李承乾的眸子亮了亮,向温希文投去温柔的目光。 李世民也注意到了李承乾的眼神,也看了看温希文,想到:看起来乾儿挺喜欢温氏。温氏大家的秘术,温氏必然知道不少,一个酒精就堪称惊艳。要不要私下让乾儿多套一些出来,这样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温希文也感受到了两位的目光,发现莫名其妙的被关注了,连忙低下头装乖巧,避开两位的目光,并且在心中吐槽到:看我干嘛,我啥也没干啊。家人们谁懂啊,这样看人会把人看出鸡皮疙瘩来的。 李承乾决定帮温希文解解围,假装咳了几声。 李世民这回说话正常些了:“可是冷了?”说着将盖在李承乾身上的被子掖了掖。 李承乾便随便乱回了个:“刚刚可能过一阵风,是有些冷。” 李世民转头一看,门窗都是紧紧闭着,心下疑惑:哪来的过堂风?然后又想到,永昌殿自李承乾住进来,就没有修缮过,莫不是漏风了?便道:“东宫按年份,确实该好好修缮一下了。过阵子与工部议一议,让户部拨点银子给你。” 李承乾也没想,李世民跳跃的思想立刻就蹦到了修缮东宫上。再想起之前李世民想要造宫殿被魏征喷的体无完肤,还以为是父皇对自己的考验,于是李承乾道:“儿臣以为不妥。近几年大唐气候祥和,五谷丰登,有兴盛之象。虽有积余,但依旧不可奢靡铺张。今年户部进账较之去岁略有增多,而支出庞大,所剩并不多。儿臣前些时候见仍有百姓居破屋陋室,而东宫修缮所费可盖百余瓦房。儿臣如何能见百姓受苦而心安理得享受华贵新屋呢?” 李承乾这段话都用上了朝堂奏对的话术,活生生把寝殿给说成了大殿。 李世民听完这段话,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你说的百姓之事也在理,那便先算了。” 温希文本来听着听着,还觉得李世民这个父亲虽然说话不行,好歹行动还是可以。但是听到最后,温希文脸上的黑线都要掉地上来了:东宫修缮不能用国库,还不能用私库吗?就是不想给! 李承乾听着 15. 心思! [] 虽然让温希文侍奉这句话带有一些询问的语气,但实际上,李世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已经把事情给定了下来。李承乾也不反感,温顺地点头:“好,这两日温氏照顾儿臣,也甚劳累,父皇要不赏点温氏什么?” 李世民问温希文:“你想要什么?” 温希文扫了扫全场,眨眨眼睛,先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李世民眉头一竖:“不过分就行。” 温希文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耀眼的名为希冀的光芒:“我想要小厨房!” 李承乾失笑,调侃道:“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你的小厨房。” 李世民已经开始习惯温希文的不按套路出牌,也打趣道:“若是别人,大约会求朕赐予一些金银珠宝,玉钗首饰,倒是只有你,要的尽然是小厨房。” 温希文不好意思道:“民以食为先嘛,嘿嘿。”实际上,温希文的内心正在咬牙切齿:要不是膳房的菜真的太难吃,你以为我非要这个小厨房啊,自己烧菜不累的吗? 李承乾听到温希文的心声,有些疑惑,就问了出来:“你若是问父皇要上那么百十金,别说是小厨房了,就是东宫都能修缮一遍。” “啊?”温希文傻眼。 在温希文的记忆中,大唐的金融货币体系是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那么假如要上一百两金,算到银子是也不过就是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很多吗? “百十金就能修缮整个东宫了?”温希文感到难以置信。 李承乾无奈道:“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两银等于一贯铜钱,也就是一千文,你可知一两银子如今是可以买二十多石的粮食?省着点吃,足够一家人好几年的生活。” “哦。”温希文依然没有概念。平时都是在食堂吃饭,谁知道粮价是多少。但是粗粗算算,一两金子就是一万文铜钱,一百两就是一百万文,应当不算少。 李承乾又道:“你若是个男人,拿着这百十金,都能在长安买套屋子,还能靠着坐吃山空,池一辈子。”何止是不算少啊,简直是一笔巨款啊。 首都买房子。温希文自动带入了恐怖的北京房价,假设一个人生活一辈子要花那么几百万,再加上大背景的房价几千万,这百十金的购买力相当于几千万了啊! 温希文在内心滴着血捶首顿足,自己错过的是几千万啊! 李承乾继续补刀:“若是拿这些金子去盖小厨房,大约能盖成个全金的吧。” 温希文心里的小人咬手绢:早知道要金子了。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幸的灾乐祸以及温希文的懊恼不已,酣畅淋漓地大笑了一番,然后才道:“乾儿,你就别逗她了。”接着又见温希文欲哭无泪的委屈样儿,李世民又对着温希文道:“小厨房让太子赏你一个,你若不知道该要些什么,朕便替你做主了。” 李承乾听了李世民的话,也笑道:“温氏那儿太小了,再设个小厨房,又是烧火又是起油的,油烟飘不出去就住不了人了。听说你爱做菜,永昌殿倒是常备一个小厨房,你来做就是了。” 李承乾是有些口味叼,李世民也知道,小时候为了让李承乾吃东西,长孙皇后是与他斗智斗勇,坑蒙拐骗无所不能。直到后来,李承乾搬入东宫,自行去请了一个小厨房给自己,李世民这才特许在永昌殿设了一个小厨房。 永昌殿的小厨房虽好,但是主要是为太子的安危考虑,向来是不让别人进去的。李世民听完太子的话,便反对到:“这恐怕不妥。” 李承乾离李世民很近,凑到李世民的耳边说了些小话。温希文坐在一旁,是半点也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 只是听着话的李世民,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还带着一丝惊喜,问道:“真的。” 李承乾郑重一点头:“真的。” 两人又嘀咕嘀咕半天,李世民立刻调转风向,倒是帮起太子来了:“太子说得对。” 接着,李世民又胡言乱语的找了一个理由,“依朕来看,温氏也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太子最近不是想要多个伴读吗,朕破例让温氏做你的贴身伴读。”做贴身伴读这话,是说给李承乾的,不是说给温希文的。 至于温希文想不想做这个伴读,两人默契地忽略了这个问题,趁着温希文没注意,莫名其妙地将温希文给安排了。 “是,多谢父皇恩赐。”李承乾非常有眼力见,还强摁着温希文也谢恩,道,“父皇许你如此大的恩典,你还不谢恩吗?” 温希文还在纠结什么是伴读,和永昌殿的厨房该怎么用,半点都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谢了恩。 从昏睡中醒来的李承乾也盘算着昏睡时听到的消息。 李承乾的昏睡,并不是真的昏睡,真正的昏睡是睡着之后就没有知觉了。而李承乾是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不能控制身体,但是却是清醒的。或者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于灵魂出窍一般。 这是怎么导致的尚不明确,有一种可能是温希文穿越到这个时代,带来的空间突变时间洪流,产生了一些未知影响。而李承乾刚好是这段时间与温希文接触最亲密的人,达到了负数距离。这些影响就体现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那天晚上,李承乾突然倒下去,但灵魂却猛然出了巧,就这么以第三视角看着王英将他抬到榻上,看到太子妃、温希文、蒋昭训来,看到御医来,看到张阿翁来,到后面父皇、孙神医、李道长都来了。 只是这许多人来来往往,但谁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正飘在半空中的李承乾也尝试过往自己的身体中钻,但却被隔绝在外,也没有办法回去。大家焦虑着大唐储君出事,李承乾也陪着大家一起焦虑。 但是,处于阿飘形态的李承乾虽然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却依然能听到温希文的心声。 比如,在温希文看到他晕倒时,心里说道:问题不大,反正李承乾今年不会出什么大事。 李承乾知道了自 16. 魏征!(小修设定) [] 皇帝和太子统一战线,倒霉的就只有某人了 而对于温希文来说,现在有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被皇帝奖励了! 坏消息:不是小厨房。 更坏的消息:是陪太子爷读书,要早起的那种。 皇帝下的谕旨上美其名曰:良娣温氏蕙质兰心,上特恩赐太子伴读。 等众人都散去了之后,温希文蓦然回首,猛然发现:我***这不就是让我当个厨娘和书童吗?这是奖赏吗?这不是派我去做苦工吗? 只是皇帝金口玉言以下,万事不可更改了。这让温希文懊悔不已:自己不是被奖赏了,而是被这两父子联手耍了! 温希文不知道的是,特许她做太子的伴读,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例。 大唐贞观年间,没有明确的后妃不得干政的说法,长孙皇后在世的时候,也会就自个儿的哥哥长孙无忌在朝中的作为,说上几句话。如果硬要界定女子干政,那著名的长孙皇后三句话劝谏李世民不杀魏征又怎么不算干政呢?间接干政也是干政。 而且大唐的公主们也是要上学的,只不过不需要学的有多好,识字,明理,即可。 但是让后妃跟着去伴读的,温希文确实是头一个。 长安的消息传的很快,尤其是宫里的消息。不过几天的功夫,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宦世家都知道了李世民要让太子侧妃去伴读的事情。 此事引起了巨大的波动,魏征必然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魏征,外号魏喷喷(当然这是温希文取的),第一擅长之事便是喷人,这个喷人还是喷特定的人:皇帝。魏征堪称是当代著名的喷人专家,专门找皇帝的不是,对着皇帝的错处引经据典地一通乱喷,并且逼着皇帝将错处改正,雅称上谏。 魏征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门下省的休憩室中,刚午睡睡醒的时候。当中书省有人急匆匆地来找他,送了陛下的谕旨给他看,,其中就有明晃晃的一句:特赐太子良娣温氏伴读。魏征一时有些迷茫,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等到他清醒,确信不是自己在做梦时,默默地整理了面圣(喷人)的家伙,换好战袍,命人取了一匹马。 魏征不知道李世民又犯了什么毛病,下达了一道这么离谱的命令,甚至觉得咱们这位李二陛下是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一个女人,一个已经嫁人的女人,一个嫁给了东宫太子当侧妃的女人,居然可以伴读?这是什么道理! 等到他清醒,确信不是自己在做梦时,默默地整理了面圣(喷人)的家伙朝笏,换好紫金战袍,命人取了一匹马,走朱雀大街,直奔太极宫两仪殿而去。 门下省在贞观时期,主要的任务便是协助皇帝处理政务,传达皇帝的命令和诏书。然而,门下省是一个独立运行的机构,实际上有封驳之权,也就是将皇帝的离谱诏书打回的权利。因为这个权利,门下省作为三省六部制中的三省老末,其长官依然是大唐名副其实的宰相。 魏征此时,正是门下省的代理侍中。此事一出,魏征进宫的那一瞬间起,将被全长安的达官显贵们关注。 魏征是中午进的两仪殿,当他闯进看到的是正在书案前休息闭目养神的李世民。 李世民刚批完了奏折,觉得神思疲惫,便让人取了软枕,靠在一旁休息着。突然听到一阵喧哗,李世民这才不满地睁开眼睛:“是谁在外面?” 然而还不等宫人们说话,李世民就看到魏征气势雄性地闯进殿内,下意识地板正了一下身体。但一想,自己又没干什么缺德事,有松懈了些身体,靠在一旁的扶手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跟在魏征后面的小内侍欲哭无泪,进门就趴在地上:“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小的真的拦不住魏大人。” 见李世民优哉游哉,原本准备见面就开始上谏魏征居然产生了意思疑惑,这倒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 魏征知道自个儿的喷人能力有多么厉害,有一阵子李二陛下见到他也要绕着走,生怕被逮着什么小错处,然后被自己喷的体无完肤,脸面全无。然而,以这张谕旨的离谱程度,李二陛下定然是能料到自己的反应。 所以,如果李世民自己心里有鬼的话,此时不可能这么悠闲。 魏征犹豫了:不会是坑吧? 李世民觉得有些意外,本来以为魏征会立刻开喷,李世民都做好了糊一脸口水,再将手上太子上到两仪殿关于“酒精”制作的奏折给魏征看,这样就能欣赏到魏征懊悔道歉的样子。 李世民是不能拿魏征怎么样,但是被喷了那么多年,总归是有股子气在身上的。在这种小事上略胜一筹,会让李世民很高兴。 现在魏征犹豫了,那么主动权就来到了李世民的手中:“魏卿,你领子扣子没扣。” 魏征连忙看了一眼脖颈领口的扣子,因为走得太急果然掉了一颗,便连忙将扣子给扣上,然后一拱手道:“臣失仪,陛下赎罪。” 魏征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居然不上来就喷人?李世民感到惊讶:“魏卿今日来有何贵干?” 魏征恍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这种事情即便是坑,魏征作为门下省长官,该踩也得往里踩,只是该有的谨慎还是得有,道:“陛下今日新下的谕旨,上书特赐太子良娣温氏为太子伴读,老臣愚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给你脸了,解释吧。 李世民浑身舒畅。对比起之前开门见山式喷人或者阴阳怪气式喷人,魏征今日的态度让李世民心情大好,便想遛一遛魏征:“字面意思,魏卿若是不懂,可以去问一问孔大儒。”这都看不懂,多读读书。 魏征也不怒,道:“臣才疏学浅,竟不知何时大唐竟能让后妃干政了,陛下是想让殿下学陈叔宝吗?”你没事吧,你让储君耽于美色?江山还要不要了? 李世民一听魏征将李承乾比喻成手下败将陈叔宝,顿时怒从心头起,道:“此事朕自有朕的道理。”你别 17. 谕旨! [] 不过就是两盏茶的时间,魏征从两仪殿出来了。一些蹲在太极宫门口等魏征的探子,飞速回去和家主报信。 李世民与魏征具体聊了什么她们不会知道,所以许多人都准备第二天去门下省与魏征吃吃饭,喝喝茶,谈谈心。 然而所有人没等到第二天,门下省就有消息传来。 魏征将李世民的谕旨通过下发了。 下发了。 发了。 了。 长安的达官显贵们傻眼:魏大人您怎么了,您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今日的门下省来的人络绎不绝,仔细瞧瞧还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官,什么长孙无忌啊,房玄龄啊,张公瑾啊,甚至连长期闭门不出的李靖都派人来询问。 要是温希文在这,高低得感叹一句:这不是活着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嘛。 而魏征对付这群人只有一句话:你们自己去问陛下。 小官们自然是不敢去问陛下的,但是总有敢的。 比如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就非常不信邪,他也觉得这个谕旨十分的离谱。让一个侧妃伴读,这不是明着让太子玩物丧志吗?长孙无忌觉得作为太子的舅舅,必须要去阻止皇帝陛下抽风! 谕旨下发的当天早上,长孙无忌就进宫觐见去了。 也是两盏茶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等到长孙无忌出来,专门就有蹲在宫门外的朝臣来询问情况。 长孙无忌:你们自己去问陛下。 ?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长安最高领导层集体抽风了? 然后是苏亶,他是太子妃的父亲。李二陛下让太子侧妃伴读,这简直就是打太子妃的脸。苏亶又心疼太子妃这个女儿,在众人面前发誓,要给自己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苏亶就这么直愣愣地冲进太极宫。 朝臣们等啊等啊,依然是两盏茶的时间,等到了苏亶走出太极宫。 毫无疑问,这群人问苏亶什么情况的时候,苏亶回了一句十分耳熟的话:你们自己去问陛下。 然后是房玄龄。然后是张公瑾,然后是王圭,然后是李道宗,然后是尉迟恭……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甚至还有宗室,一个一个下饺子一般地进太极宫,都是两盏茶时间。被问起情况,也是完全一样的话语:你们自己去问陛下。 最后还是皇帝终于忍不了一天到头的什么也不干,先不耐烦了。最终找了个时间,与他觉得已经成为他心腹的,和有资格成为他心腹的大臣们,喊到两仪殿来,众人齐聚一堂,将这个事情给秘密地说开了,说明了。 然后又有下一级的小官开始探听上面的消息,但是结果十分诡异,谁也探听不出一丝消息,问就是:你们去问陛下。 整个朝局就此变得十分诡异,大官们默契地闭口不言,小官们一头雾水。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这个温良娣不简单。 于是,温希文在她不知不觉地时候,获得了整个朝廷的关注。 不过,不论是外头朝廷中的沉默还是猜测,这并不影响温希文此刻无聊地坐在书桌前发呆。 在谕旨下发到温希文手里时,温希文还以为所谓的伴读,就是陪着太子一起去上学罢了。 温希文想了想自己的医学生生活,上学嘛,简单的很,不就是坐在桌子前面听课嘛。依照太子这位爷的年龄,大概就是现代的高中生,装嫩给我擅长。温希文偷偷地笑着。 温希文便非常自然的套进了一个不需要高考,但需要继承亿万家产的富二代在高中的生活。那就是要努力,要用功,但是不需要拼命。 当这种现代太子爷的陪读,那不过就是伺候好太子爷,让太子爷开心就是了。再考虑到清朝皇子的一些流传下来的传言,就算温希文伺候的是名副其实的真太子,那最多就是没有工资,还要背点锅,至少和努力读书没什么关系。 温希文当然也是自信的:作为穿越女,好歹是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洗礼,最多也就是在经史子集的背诵上略输一筹,其他不论是学习能力,还是学习方法,不说是要比古人强上许多,只是在这个什么都匮乏的世界显得聪明一些。。 陪太子读书嘛,摸摸鱼,划划水,一天也就过去了。反正没人注意我。 但是等到李承乾养好身体,开始正常的日程时,温希文发现她大意了。 第一个问题是,皇子们是在国子学学习,但是太子在东宫一对一专门定制化学习,俗称,开小灶。 东宫专设有一间书房,不大不小,就是专门用来给李承乾读书用。 但是这样下来,温希文心中的一对几十人大课,变成了一对二小课。 第二个问题是,太子的老师们极其严厉,是比温希文读到大学以来最严厉的老师还要严厉十倍的那种严厉。这个严厉不止针对太子,也针对太子陪读。 温希文:完了,不能摸鱼了。 第三个问题是,太子要学经史子集,算术道法,还有琴棋书画,骑射武术,以及独有的国政策论。 而温希文除了算术占点优势,其他的纯纯就是小白,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最要命的是,李承乾学了十几年了,温希文那是一点基础也没有,但他们学的难度是一样的。 于是便出现了以下场景。 某位老师:“今日我们来学两晋旧曲《碣石调·幽兰》,请太子弹奏。” 李承乾正常弹奏。 某位老师:“请温良娣弹奏。” 温希文看着眼前的古琴,呆滞。 某位老师:“良娣?” 温希文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老师,我不会……” 啪!温希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板子。 某老师:“温良娣,这是昨日就布置的曲子,为何不练?” 你家好人一天就能练会那么难的曲子?对于一个新手这么残酷吗?温希文在内心咬手绢,但是又不能明着说自己没学过,只能捡着真话掺假话道: 18. 进宫! [] 天色尚且不算大亮,日初吝啬地洒落半点光亮,仅仅能照到宫墙的上半段。皇太子的车马在前,太子良娣的车马再厚,两辆穿梭在高耸的宫墙之间的阴影见,吱呀吱呀地走着。两辆车马中坐的正是皇太子本人与太子良娣温希文。 因为要入宫面圣,今日温希文出穿上了三品内命妇专属的七钿钿钗礼衣,顶着高耸而沉重的花树冠,坐在车中,时不时地掀开帘子看看外头。 只是光线昏暗,而宫中甬道又狭窄,温希文所见,仅仅是一块块垒砌的青砖。 车马又走了好一会儿,过了一道门,温希文的视线才豁然开朗一些。 在视线变好后,温希文就知道是进入了内宫的范围,因为怕被别人看见她掀帘此等不符合礼仪的事情,反而不敢掀开帘子来看。 就这么无聊地数着数,温希文的车马突然停住了。外面传来一些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但是温希文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外面的人交谈地有些久,温希文正想偷偷掀开帘子,瞧瞧前面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兰玥在外面隔着帘子道:“良娣,两仪殿到了。后面的路不许车马进行,请良娣下车。” 然后就有内侍替温希文掀开车前的帘子,将温希文扶下车。 等到温希文下车后,终于看到了一些太极宫的样子。 太极宫矗立在长安城中轴之上,坐北朝南。不同于明清时候的紫禁城,太极宫用的是黑顶白墙灰砖。宫墙之上,城垛交错,仿佛巨龙蜿蜒,气势磅礴。宫门高耸入云,门楣上镶嵌着九十九颗门钉,虽是暗色,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偶尔有宫人们路过,均是有一个身着颜色不一的领头,领着一队整齐划一的宫人快速的走过,脚下的脚步声也极轻,如羽毛落地一样,几乎听不到半点的声音。无一例外,均是如此。 这时,温希文身边有一队宫人走过,因为有皇太子仪仗在此,宫人们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木着脸,一个个向太子仪仗行一个礼,然后继续行走,队伍却半点不受影响。。 温希文惊叹于太极宫的庄严肃穆。又带了一丝伤感:当真是气巍峨壮观的景象,只可惜等到千年以后,全都化作一杯黄土,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了。 走在温希文前面的李承乾比温希文率先下车。想着自家良娣是第一次进入太极宫,李承乾还特意往回走,准备亲自领着她进去。 自从李世民将温希文指为太子伴读,李承乾与温希文可以称得上是朝夕相处,在这一个月中,李承乾摸清了温希文性格。 在李承乾这儿,温希文与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她没有其他人的娴静端庄、谨慎小心,有的是大大咧咧与糊里糊涂,主打一个万事不上心。温希文是有些小聪明,但是防备心不足,只要用心耍一耍她,就会被绕得晕头转向。 这等性格其实很不错,毕竟不像那些心思深沉险恶的人,如阴毒的毒蛇一般伺机而动地咬人一口,让人防不胜防。但是这等性格,却也最容易被人伤到。 此次上次在永昌殿中,李承乾飘在空中,看着温希文与皇帝对话,已经发觉了温希文话语中又有许多不妥。只是当时永昌殿内没几个人,皇帝心思被多件事牵绕着,再加上温希文所提的酒精,确确实实是利国利民的物件,也就没有追究温希文的失礼之处。 然而在伴读之后,温良娣的大名已经在朝臣的心中挂上号了,这次正式的在两仪殿面圣,必不可能就只有皇帝、太子、温希文三个人存在。所以这一皇帝次召见,对于温希文来说必然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李承乾生怕等会温希文说错什么话,给自己与他人招来大祸。在临行前一天晚上李承乾对着温希文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她遇到什么不会答的问题,可以说自个儿不会,而不是逞强答。 即使是这样子嘱咐过了,李承乾依然不放心。 本来是想趁着领她进去的时候,再耳提面命一番,没想到就听到了温希文的这一句千年之后,太极宫化为一杯黄土的感叹。 千年之后,太极宫化为一杯黄土。多么伤感的句子,李承乾也被这略带一丝无奈与悲凉的叹息所感染。千年之后,大唐都不在了啊…… 然而此刻不是伤春悲秋的好时候,李承乾强压下心中的悲凉,对着跟着他走的温希文道:“等会进去见到父皇,不要走神,不要乱说话,父皇问什么就答什么,不会答的就如实说不会就可以,懂了吗?父皇向来仁慈,你就算说错什么,只要不是大错,父皇也不会责罚你的,不必过于紧张。” 本来就被太极宫的安静森严,温希文本身就有一些紧张。接着又被李承乾这么一说,反而更加紧张了。 两人走到两仪殿殿前,仅仅是站了一小会儿,闭着的殿门缓缓打开,张阿难从里面走出来,道:“陛下宣太子,太子良娣温氏觐见!” 李承乾理了理衣袍,正要跨步走进殿内,却见到一旁的温希文一动不动,便道:“进去啊?” 温希文茫然不动。 李承乾有些着急,这个时候可不能掉链子,便伸手戳了一下温希文:“快走啊,父皇在里面等着呢。” 温希文机械地转动了一下脑袋,欲哭无泪,道:“殿下,我腿有点软,能扶一下我吗?” 李承乾:“……” 两仪殿比起东宫最大的永昌殿,依然宽阔了不少。不过想着这是皇帝接见重臣的地方,大点也属正常。 李承乾进门,依例向皇帝行礼问安:“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希文在殿外尚能被李承乾扶着。但是进了殿内,众多眼睛之下,李承乾再扶着温希文那就是失礼。 温希文就只能颤颤巍巍,移动着颤抖发软地双腿,勉强跟紧了李承乾,然后跟着李承乾行礼,复制粘贴道:“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希文是与李承乾一起唱礼,但是唱完之后,却没有任何声响。紧接着,趴在后面李承乾后面的温希文感觉自己被踹了一脚,抬头一看,在自己跟前的就是李承乾的脚,内心又紧张又混乱地腹议道: 19. 风疾! []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惊异之色。 皇太子李承乾一副窒息的表情,深深觉得今天面圣的日子着实是不好。 而对面的三位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即便是在不拘小节的皇帝,听到这话也都该大怒了,若是换成历史上随便哪位不那么大度的帝王,将说这话的人拖出去砍了都是正常的。 而李世民只是眉头一竖,非常不满道:“温氏休得胡言,朕身体向来康健,哪有什么病症?” 众人也都看向温希文,想知道温希文能说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温希文在说出这话之后,就开始疯狂的检索高血压的相关知识。 史料中,李世民最后的死因又许多种记载,丹药中毒是一项,中风是一项,痢疾又是一项。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李家大概率又遗传性高血压。不然下一任皇帝李治也不会受困于风疾。 李治的高血压大概率是遗传自李世民。 因此温希文推测,此时三十八岁的李世民已经有高血压的症状了。 于是温希文猜测道:“陛下是否偶尔有头晕目眩,或者生气时有气血翻腾的感觉。” 除开孙思邈这样公认的神医,若是别人这么说话,李世民大概已经没有耐心再说下去了。但是想到之前自家儿子说这位良娣来自于后世,那想必后世对于他的死因也有所记载。 李世民的皇帝早就已经当惯了,有的是人上赶着急皇帝之所急,想皇帝之所想。此刻虽然不知道温希文为什么要提出这件事,但李世民认为温希文是想提醒他什么。 李世民疑惑道:“这不正常吗?” 温希文斩钉截铁道:“不正常。” 早已坐到世间至高位置的李世民,对于自己的身体是最看重的。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细细说说。” 温希文无视了一旁太子绝望又希望他闭嘴的目光,缓缓道:“陛下早年南征北战,有过不少伤病。不知孙神医有没有与陛下说过,陛下患风疾的几率极高,让陛下不要时常动怒,要尽量心平气和。” 李世民点点头。 上一次孙思邈来到长安时,李世民正巧苦于攻打刘黑闼时腿部留下的暗伤。李世民便派人去请孙思邈来看诊。孙思邈用针灸缓解了一番李世民的痛苦,留下嘱托,让李世民少伤神少动怒,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却没有细说。 如今温希文也提到了这事儿,又提到风疾,李世民心中便有猜测。想必是未来的典籍中记载了他得过风疾,温希文才会如此说。 只是风疾是什么,李世民尚且不太清楚,但既然被称为疾,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于是李世民便顺着温希文的话说道:“确有其事,只是孙道长没有细说。你说这事做什么?” 温希文想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重道:“所谓风疾,便是……今日臣妾面圣,观陛下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但手上有青筋凸起,嘴唇过于红润,是血脉翻涌之象,此脉……” 温希文口若悬河,什么气行丹田、肝气郁结,专业词汇是一套一套的。这些话也将李世民唬得一愣一愣。但是实际上温希文所做的,只不过是当年高中文言文与大学时背的一些中医典籍上的话进行裁剪拼接。把一个高血压说成中医术语,又要让古人听不懂,太考验语文功底了。温希文叹息着。 “……听闻陛下饮食多喜面食,又好肉食。这些食物是极易引发风疾的,陛下当命人调整饮食结构,少油少盐,以瓜果蔬菜代替各类肉食,方才免受风疾之苦。” 这一番话长篇大论几千字,说得李世民频频点头,说得对面的三位官员目瞪口呆,说得温希文口干舌燥,拿起前头案上的茶水。传闻中大唐的茶水是由各种葱姜蒜调料调出来的,味道非常奇怪。温希文也怕自己踩坑,还仔细地看了一眼杯里的茶水。看到里面仅仅是飘着一些茶叶,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也就没有多想,就喝了一口。 噗——温希文再茶水刚入口时,一股盐碱的酸涩味掺杂着苦味辣味顿时在口中爆开,将温希文呛得咽不下去,就一口吐了出来。 李承乾捂住脸,面圣不过短短的一刻钟时间,温希文已经是第三次出现问题了。真不想承认她是自己的良娣。 不过这次温希文反应快,将手中的茶水举起,马上道:“此杯中的茶水调配的配料也是风疾的罪魁祸首之一。茶叶本身又清热降火气之功效,但加上这些配料,反而不利于健康。臣妾请旨替陛下重做一杯茶。”呜呜呜,本来还想靠着炒茶赚一笔,因为这个失误,要把这个炒茶的工艺交出去了。温希文内心欲哭无泪。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李承乾感受到了父皇的目光,便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两之前就说好的暗号,李世民虽然知道温希文的心声可以被李承乾听到,但是他本人听不到。所以,一旦李世民有什么疑问顾虑,便会看着李承乾,而李承乾可以摇头,也可以点头。毕竟两位作为大唐最高领导人,没人会也没人敢盯着他们两看。 李世民接收到李承乾的信号,同意了温希文的请求:“有什么事情,吩咐阿难去做就行了。” 李世民可以这么说,温希文又怎么能真把阿难当自己的下人使唤?于是,温希文走到张阿难身边,先是行一礼,道:“烦请张阿翁帮臣妾多取一些新茶,一个砂锅,,再准备一小盆火用来煮茶用。” 大约是进来说得久了,温希文终于不再像刚开始一样紧张,此番的做派终于可以称得上是进退有度。李承乾一直吊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张阿难办事办的也很迅速,很快就令人,将煮茶该准备好的东西和温希文要求的玩意儿,放到温希文前头的案上。 温希文先叫兰玥生了个火,预热砂锅。自己则是再一小盒茶叶中挑选一番,选取了一些新叶嫩叶放置在一边备用。 等到砂锅极热,人手已经无法触碰的时候,温希文一 20. 风投! [] 李世民此话一出,温希文立刻垮了一张批脸:寄,没成功转移注意力,前面的全部白干。 看着强颜欢笑地温希文,又能听到温希文心里想什么,李承乾差点就笑出声来。 见到快要灰掉的温希文,又看到李承乾莫名勾起的嘴角,李世民的好奇挠得心痒痒。又想起之前温希文说酒精难做,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温氏怕制作酒精的功劳被抢走,还安慰道:“温氏,你只管说,有什么难办地朕给你办,若是做成了,朕便再许你一个心愿。” 皇帝的承诺值钱,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况且李世民连阎立德都喊来了,必然是要把这事给办成了。 温希文听到这种话语,感受到了皇帝的决心。这事儿是怎么躲也躲不掉了,那就做吧。在贞观制作酒精,做也是能做的,只不过是纯度没那么高,效果没那么好罢了。 而且李世民都已经允许温希文提要求了,此时不提,更待何时?她要争取自由,争取干完这件事之后,至少能休个大长假:“谢陛下赏赐,只是臣妾曾说过,仅凭臣妾一人,无法完成此项重任。需得建个小作坊,专门来做这件事。” 李世民大手一挥:“叫工部给你拨一些人手就是了。” 这合适吗?温希文如此想到。显然不只是温希文一个人想到了这个问题。时任工部侍郎阎立本即刻回话,道:“陛下,温良娣乃是太子后宫,工部拨人不是难事,但臣手下均是青壮,这……不合适吧?” 李世民刚刚下令之时,并没有想到此事。如今阎立本一提,也觉得自己的命令有些不合适,便道:“那便算了。只是酒精这事必定是要做的,卿等可有什么办法吗?” 李承乾想了想,道:“儿臣以为,温良娣虽然是东宫后宫,不便出门,但是温良娣常伴儿臣读书。不如就在东宫永昌殿附近设一部门,让温良娣在此制作便可。” 李世民听完,点点头,表示赞同。 温希文小心翼翼地提出异议:“酒精制作危险,而且所制酒精易燃,需要避开火源。但是炼制酒精,有需要有火的炉子加热。东宫大多数建筑都是木头所建,永昌殿角又有一小厨房,日常开火做饭。若是出现意外,整个东宫都可能被波及。” “因此,作坊当用石质,作坊所建位置,当尽可能远离木质建筑,还要隔开一条防火带,万一着火,也不过是殃及一屋,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温希文历数着酒精制作的危险,这些在现代是常识的事情,对于古人来说可不是小事。 现代实验室哪个不是高标准严要求,但是古代连钢筋水泥都没有,真着火了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温希文觉得自己还是得想得更多一些。 听温希文如此一说,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倒是想到了别的方面的事情:“酒精真如温良娣所说易燃易失火,就算是真的做出来了,也难以存放。酒精又是取酒之精华,近些年,虽然俱是丰年,但是储粮不多。北方突厥、吐谷浑蠢蠢欲动,若是突然开战,国库存粮恐怕不够。” “酒精的事情不如先放一放,等过几年粮食充裕了再说。”长孙无忌这么建议到。 长孙无忌说得一点没错,虽然史书上记载贞观年间,大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是毕竟是刚刚经历了各种大战,无论是隋末军阀混战,还是唐初开国之战,亦或是贞观二年突厥突袭渭水,都给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带来了诸多的磨难。 而粮食短缺的问题,也就是近两年好了一些,之前的国库一直处于入不敷出,难以为继的状态。所以在之前,就连皇帝问户部尚书戴胄要粮,戴胄也会怒气冲冠地大吼一声:“要粮没有,要命一条!”然后苦哈哈地满地找粮食去。 然而李世民不这么想。 自从温希文给李世民介绍了酒精的功效,李世民便立刻意识到了这个玩意儿对于军队实力的提升有着巨大的用处。 不说别的,大唐初年,战争不断,打仗时很难不产生战损。而在李世民的玄甲军中,因为上阵被杀的兵丁,与下了战场后因伤病而死的兵丁,几乎呈一比一的数量。 而因伤病而死的兵丁中,又有一大半本身其实并不是被破膛开肚,伤及内脏的重伤,仅仅是手臂上被砍了一刀,或者脚上被划开一个口子。这些伤本身并不伤及生命,但是许多人在伤口愈合后开始流脓,发起了高烧,最后不治身亡。 而据温希文所说,酒精,便是能够将这一些人从阎王的手中重新拉回阳间的东西。 李世民于是道:“朕当年南征北战,指挥过军队数支,手下官兵过万,多少人因伤病而亡。朕曾亲自跟随,送还一阵亡将士遗骨。然而朕看到他父母老迈,妻子沧桑,幼子又嗷嗷待哺,却失去家之栋梁,朕实属不忍。酒精此物,能救治伤员,于军中有大用,即便是多花些粮食又如何。” “即便是用朕的命,换这些将士的命,朕也心甘情愿。”李世民说道激动处,慷慨陈词,又像是难过于这些如手足兄弟般的阵亡将士,有了一丝哭腔,掉了几颗泪。 真真是问者落泪,见者伤心。 长孙无忌也是从那个时候跟着李世民过来的,如何不知道战场凶险艰难。只是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哥,大唐也有他们家的一份。为了大唐着想,依然还是劝谏道: 21. 内库 [] 大唐的国库在户部,皇帝的内库在大内,李世民将钥匙交给温希文后,便让李承乾先带着温希文去内库看看。 大内禁止马车通行,连人力的辇车也是限制的。李承乾与温希文想要到内库去,首先就要找到掖庭局。 掖庭局离着两仪殿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对于李承乾来说,他是可以召唤皇太子专用的辇车过去。 在宫里只有皇帝、皇后、皇太子以及皇帝后妃中的四妃九嫔和皇太子妃,正一品亲王妃有辇车。而从品级来说,温希文只有正三品,所以她是没有在宫中坐辇车的特权的,去哪儿都只能靠腿。 李承乾嫌在宫里用辇车麻烦,就带着温希文一路走过去。本意是想着带着温希文看看太极宫的风景,走走散散心,只是他听到了温希文这样的心声:真是服了这个老6了,有车不坐,非要走路。早上被李二陛下吓得腿都麻了,还要靠腿走…… 李承乾:…… 已经习惯了温希文各种吐槽,李承乾回过身问道:“今日面圣很累吗?” 温希文心中正在腹议着,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心虚。但是一想,自己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便在想李承乾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斟酌着道:“臣妾不累。” “哦,那便陪孤逛逛吧。”李承乾知道这是温希文的口是心非。李承乾在之前就说了不要辇车,若是刚刚温希文说出的是“累了,想坐车”,李承乾可能也就把辇车传来了。但是温希文说得是不累,那李承乾也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他的令旨。 毕竟他虽然还不是皇帝,但是也算是金口玉言。在这等小事上改来改去,有失身份。 好在温希文很快就被太极宫的景色给吸引了。 好漂亮的花!长得有点像蒲公英,但是却和葡萄一样是是垂下来的,我之前都没见过!温希文的心声说道。 李承乾立刻顺着温希文的眼神看过去,看到的便是玉蕊。 玉蕊是种名贵的花卉,京里没有几家有这种花。 李承乾指着这架玉蕊,介绍道:“见过这种花吗?这是玉蕊,是去年岭南那便上贡的贡品,是按架来上贡的数量极少。其中一架便是你眼前的这架。” 温希文正被美景吸引,听到李承乾的话,很自然地就接话下去:“那我们东宫有吗?” 我们东宫?这句话突然戳中了李承乾的内心。李承乾对于这种叙述方式有些陌生,又觉得些许温暖。这种异样让李承乾极其不适,却又像长期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呼吸到了一口真正的新鲜空气一般。 只是李承乾从小的教育中只有冷冰冰的“太子该怎么怎么做”或者“太子不该怎么怎么做”,就连李世民也是这样的。 这些话语非常正确,但是却没有半点感情,仿佛是将李承乾当做一个机器人,输入什么指令,李承乾就要做到什么样子。 李承乾早已习惯了这种冰冷,但是这被温希文的到来打破了,李承乾发现原来每个人的内心是不一样的,原来人也可以不用这么一板一眼的活。 与温希文相处的一个月,李承乾从温希文碎碎叨叨的心声找出了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见识到所谓“现代人”的生活。 在李承乾看来,“现代人”似乎也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但是却拥有宝贵的自由。 自由,多么奢侈的品质。在大唐,百姓们没有自由,朝臣们没有自由,王宫贵族们也没有自由。 自由如此奢侈,李承乾如此渴望着。由自由衍生出的温馨,和谐与爱,更让李承乾为之向往不已,甚至于对“现代”这个千年以后的朝代,充满了憧憬。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东西存在,才能让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唐太子,容忍一个女人,一个臣属,一个妾室,可以在内心对话中有对皇权的不敬,对压迫的不满,对各种现有制度的挑战。 不过也仅限于内心之中,若是温希文将这些想法说了出来,那又是另外的情况了。 “殿下?”温希文的声音将李承乾唤回到现实之中。 “啊?”李承乾缓过神来,发觉不仅仅是温希文在看着自己,连王英也在看着自己。 “殿下可是瞧着这玉蕊花太美了?竟是出了神。”温希文调侃道。 李承乾便也笑道:“是啊,花美,人更美。” 李承乾直勾勾地瞧着温希文,这份语句中的“人”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温希文即便是胆子大,但是面对这样含蓄又热烈的眼神,还是红了脸,内心尖叫到: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哪!李承乾一个古人怎么会如此会撩人!这谁受得了啊!!! 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最后还是由王英的一声咳嗽,打断了这份快要开始飘粉红泡泡的场面:“咳,咳咳,殿下,咱们现在还在太极宫,要去陛下的内库。” 李承乾突然笑出声来:“走走走,我们赶紧看完回我们东宫。” 温希文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心下对自己的反应有些羞耻:怎么连撩人这个技能都比不过一个古人呢! 两位主子都走在前头,大约是看不到王英脸上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姨母笑了。 大内有些面积,但不够李承乾与温希文一路上搞暧昧搞上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刚起来,内库就到了。 说是皇帝的内库,其实也就是几间屋子罢了。 温希文看着眼前低矮的几间平房,傻眼:“这就是内库?”显然还是一番不可置信的样子。 毕竟这几间平平无奇的小矮房,除了有侍卫守候以外,就连现代农村中自己盖的房子都不如,也就能沾上个五六十年代建筑的边,与温希文想象中金碧辉煌的皇帝内库之间的差距,实在是过于巨大。 李承乾则是轻车熟路,与守内库的领头打个招呼,然后就拿钥匙去开门上挂着的大锁,边开边道:“对,这儿就是内库,怎么了?” 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这也太寒酸了吧。温希文这样想着。只是温 22. 琉璃! [] 现在是干正事的时候! 温希文在内库找逛啊逛,逛啊逛,看了一圈,见识了许多贵重物件,就是没在架子上找到几个好东西。 李承乾此刻便是女孩子逛街时男朋友的作用:陪着。只是在整个内库里,跟着温希文,被溜了好几圈,听着温希文心里一堆的“不是”“怎么没有”“怎么什么都没有”后,终于忍不住问温希文:“已经转了这么多圈了,内库里有什么东西你也都看的一清二楚了。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转这么多圈都找不到?” “嗯……我先看看,我先看看。”温希文听到李承乾这么问,心里吐槽了一句:无语,想找试管、烧杯、蒸馏瓶,你们有伐?我还不是再看哪些容器可以替代。不过话说回来,试管烧杯都好找,就是这个蒸馏瓶,真的很难办。 此时,内库的管事内官听说皇太子亲临,也飞奔而来,正站在门外候着。 内库的管事内侍姓祝,是前隋时期进的宫,当今的陛下是他服侍的第三位皇帝,一般大家都会喊他祝内官,恭维他是“三朝元老”。因此大内的主子们,不论是妃嫔还是皇子公主,对着祝内官还是十分客气的。 不过祝内官很懂分寸,向来不因为自己的资历而自持,更不会自持“三朝元老”的身份就对主子们有所僭越。 刚刚有人来通知他时,便说了太子温良娣得了皇帝的内库钥匙,要他去配合。这事儿不合规矩,他自然会私下里嘀咕猜测两句这位温良娣是个什么人物。但此时他只是恭敬地站着候传。 温希文又转了两圈,指着放置在内库角落的几个上锁的箱子,问道:“这些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承乾便将祝内官给喊了进来。 祝内官面对温希文的提问,也是恭恭敬敬地答道:“良娣,这些里面放的都是些极其贵重的东西。因为难得,便用了楠木的箱子存着,用钥匙锁着,以免遗失或者损毁。” 温希文问道:“能打开来看一看吗?” 祝内官面色犹豫,嗫喏着:“这……小人不是不想给良娣开箱,只是这里面的东西过于贵重了。恐怕,不合适吧。”这么说着,眼神确是往李承乾那便看。 祝内官向来是谦卑恭敬,谨慎小心之人,李承乾也是一下子明白了祝内官的意思,道:“父皇言明了温良娣可以用任何东西,祝内官只管打开,有什么事情,孤与父皇分说去,绝不为难内官。” 因为这是皇太子的保证,这样后续有什么磕碰损坏,也不是祝内官的事儿,他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保障。承诺已出,祝内官立刻笑道:“既是陛下谕旨,小人自当遵守。良娣要看哪个箱子,小人给您开开瞧瞧。” 在温希文的要求下所有的箱子都给打开了。 箱子里的东西确实比架子上的还要珍贵一些,里面有着一些大金砖,大金块,温希文甚至看到了一些象牙制品,这在温希文的时代可是写进刑法的玩意儿。 其中有一个箱子里的玩意儿,吸引到了温希文的注意。 箱子里是一些半透明的不规则状的杯子,杯上的花纹宛如流水波动一般,温希文单手捏起其中一个杯子的杯颈,转了转。 像是有些黑点杂质的玻璃,感觉不是那么值钱。温希文想着,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做出来,若是能做,那么做出个蒸馏瓶来应该不算是难事。 这个动作可是把祝内官给吓到了:“良娣,使不得,这是西域那便上贡的琉璃盏,价值等重黄金啊!这些东西都是金贵易碎的玩意,拿这个可得小心一些。” 温希文这么一听,吓得快速而轻柔地将琉璃盏给放了回去。继而又有些失望:这些玩意居然是西域进贡的,在大唐价值等金。那制作这些东西的工匠,向来是很难找了。 李承乾站在一旁看着,见温希文是这样一个反应,问道:“这琉璃盏好用?” 温希文点点头,道:“琉璃盏是最适合用来做酒精的器具,只是样子得改一改。但是既然这东西价同等重黄金,想必是找不到工匠做。” 祝内官问道:“不知良娣是要怎样的器皿,不如让小人给您找一找。” 嘎?这该怎么描述啊?温希文脸上显露出为难的样子:“呃……我需要一个,底下圆圆像半个葫芦……类似于花瓶样子的,但是又要在圆的地方有一个出水的口子,最好是斜向上的……哦对,还要耐烧。” 祝内官听着也面露难色,想来是没理解温希文的描述。于是乎,祝内官在一个空地上垫了个毯子,慢慢地将箱子里的琉璃器具一个个全都拿出来,轻手轻脚地摆放到毯子上,道:“这些就是全部的琉璃器具了,良娣自个儿看看,有没有合眼的?” 琉璃器具就没多少,温希文扫了一眼,便摇摇头道:“没有……” 见温希文没一个满意的,李承乾便问道:“还有地方有琉璃器具吗?” 李承乾看向祝内官,祝内官苦笑答道:“别说长安了,就是整个大唐都找不出几盏。这玩意也就大内有一些,还有一些赏给了四妃和国公们,东宫说不定也有几盏。良娣若是在这儿挑不到满意的,东宫可能能挑到一些。” 东宫的内库是太子妃在管着,李承乾向来不管这些东西。此刻提到了东宫的琉璃器具,李承乾却不大熟悉,叹道:“之前太子妃也曾给孤用过,孤嫌弃这些玩意长得东倒西歪,不好用,就让太子妃给收起来了。倒是没想到这玩意这么金贵。如今也不知道东宫还有多少。” 温希文拿起一个还算规整的琉璃器具看了看,十分失望地摇摇头:“陛下的内库都只有这些,想必东宫也很难有更好的。” 祝内官站在一旁好奇,接话道:“恕小人多嘴,小人曾听说琉璃器具工艺复杂,所费繁多,极为难产,只有西域那边才有这样的工艺。然而听良娣所言,竟是见过更好的吗?若是有,不如敬献给陛下。” 温希文听着祝内官 23. 武皇! [] 李承乾只觉得自个儿耳膜都要震碎了。 武黄,武什么黄,什么武黄,今年父皇确实新采选了一些新人进宫,只是这群新人中也没有叫武黄的啊?李承乾疑惑。 幸亏只有李承乾能听到温希文的心声,不然太极宫的屋顶都要被震得抖三抖。 李承乾拉了拉温希文,才将温希文的神给拉回来:“怎么呆住了,宫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上。咱们还是赶紧做咱们得事儿就好了。” 温希文乖顺地点点头,但内心还在土拨鼠尖叫:那可是武皇啊! 李承乾挠了挠耳朵,觉得即便是没有声音,但让温希文这么激动下去,自个儿的耳朵都莫名其妙地疼起来了,又见着温希文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道:“要不你去看看?” “好!”温希文这回回答地十分爽快,转头就推门进去。 里面本还在争吵些什么,突然推开的门打断了里面人的话语。武媚娘与采办司的内侍均是转过头来看向温希文。只可惜不论是武媚娘还是采办司的内侍都不认识温希文,三个人就这么愣在那儿了。 接着,李承乾从温希文的身后冒了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事采办司的内侍,他是认识皇太子的,连忙拱手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武媚娘也十分机灵,行了一个礼,道:“媚娘见过太子殿下。” 从辈分上说,武媚娘属于李承乾的庶母,所以李承乾对着武媚娘点了点头:“武才人好。” 其他三个人倒是见完礼了,温希文就这么尬在那儿了。武媚娘的眼珠子在那儿滴溜溜地转着,正在斟酌着温希文是个什么身份,她要不要行礼。 温希文也在思考,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份比武媚娘高,但是自己是不是要打下招呼,给未来武皇留个好印象。 王英又从李承乾的身后冒出来,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介绍道:“这位是太子温良娣。” 武媚娘向来聪慧,宫规也学得相当不错,立刻上道地又行了一个礼,道:“媚娘见过温良娣。” 采办司内侍也跟着一礼:“见过温良娣。” 温希文此时受宠若惊,受着武媚娘的礼,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等到武媚娘行完礼,立刻行了一个回去:“武才人好。” 几个人的招呼这才算是打完了。 温希文退回到李承乾身后后几步的地方,打量着武媚娘。 武媚娘此时才十四岁,却已经是亭亭玉立,有出水芙蓉之姿,真是称得上貌美,当得起“媚娘”这一称号。只是在温希文看来,武媚娘虽然有妩媚,美则美矣,但眉眼中却又有一份英气,一眼瞧过去便是即为聪慧的。 武媚娘也在悄悄地打量着温希文,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李承乾坐在在场最高身份,开口问道:“刚才在吵什么,孤在门外都能听到你们的争吵声。” 武媚娘正要说话,却被采办司内侍抢了话:“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乃宫中发放份例的日子,小人们按照规矩将主子们该有的份例发放下去。未曾想武才人觉着小人克扣她的份例,在这儿与小人纠缠。小人真是冤枉啊!小人只是一个小内侍,上头主子怎么命令,小人便怎么做,武才人给小人扣得帽子,小人真真是担待不起的。” 武媚娘听着小内侍这话,气得一噎,道:“你当我没读过宫规吗?宫规名言,正五品才人春秋两季各布帛十匹,且不说你给的这些布帛里面混着褐色灰色这等没人要的颜色,刚才你只给我五匹,还说什么宫规规定的是春秋两季共十匹。我问你徐才人为什么有十匹,你说是陛下赏赐。陛下赏赐必然是有明文下发,我怎么没瞧见?你们就是找借口要克扣我的份例!” 武媚娘虽小,说话却是有理有据,符合逻辑,令人信服。 李承乾听得直皱眉,便朝着那个小内侍问:“是这样吗?” 那采办司内侍也是欲哭无泪,道:“殿下,这是采办司管事叫小人这么发放的,小人也不知道啊……” 这话说的仿佛是采办司管事的错一样,李承乾一听就听出了里面的门道,道:“既是采办司管事这么吩咐的,正巧,孤要去找他。武才人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多谢太子殿下。”武媚娘自然是欣然同意。 采办司内侍傻眼了:“这,这……”接着便是一跺脚,连告退都略过,跑着去与管事通报去了。 李承乾尚没进到采办司中,采办司管事已然出来迎接了:“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温良娣,参见武才人。”采办司主官的脸上挂着笑,恭恭敬敬地给三人行着礼。 李承乾脚步不停,淡淡道:“免礼吧。本来孤找你有事,只是刚才在前头遇到了武才人,说是你这儿少发了份例。你且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采办司管事连忙跟上,道:“殿下赎罪,已经有人同小臣说过这事儿了,小臣刚刚查了一番,武才人的份例确然是十匹。只是最近抄发份例的人,是个新来的小内侍,此人将武才人的布帛份例抄成了五匹,这才有了这个误会。” 一行人在室内落了座,李承乾才道:“是误会吗?” 采办司管事的冷汗顿时下来了,赔笑道:“确然是误会,确然是误会,小臣已经叫人去补了,武才人该有的份例是绝不会少的。” 李承乾浅浅道:“既是如此,孤也要提醒一句,今年没听说盛产什么褐色灰色的布帛,倒是什么宝蓝,殷红的布帛挺多。也不必专捡着少的给人家新来的,仿佛我李家小气,不给人好料子穿似的。” “是,是,殿下。”采办司管事陪着笑脸,道,“武才人若是得空,等会自个儿去挑挑喜欢的?” 武媚娘看了一眼李承乾,又看了一眼温希文,道:“我现在就有空,烦请管事找个人带我去吧。” 采办司管事连忙叫了个内侍,带着武媚娘往库房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