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镇的GDP由我来守护》 1. 第 1 章 画图狗的宿命 [] 灵魂离开身体的那一刻，简竹满脸茫然。 伏在办公桌上的人安静地像是睡着了，连续一周的通宵出图让她眼下染上了淡淡的青黑，蓬松的卷发随意用一支铅笔挽在脑后，身上披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围巾，脚上穿着淡蓝色棉布拖鞋。 加长的办公桌右侧被一台A2宽屏数位板占据，屏幕上是刚刚修改完的图纸，手写笔滚落一旁。落地的玻璃幕墙外，是沐川市凌晨四点的天光。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这短短的一生，她用二十年逃离冰冷的原生家庭，艰难地读完大学，来到最发达的城市，成为一名园林设计师。 都说做设计太辛苦，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她却凭着热爱杀出一条血路。从助理、主创到设计总监，如果刚刚完成的小镇文旅规划项目顺利拿下，她将有望击败一众资深竞争者，成为这家上市设计院最年轻的副总工程师。 简竹一声叹息：也许，这就是命。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一声，白底黑字在屏幕上闪过，一个雄浑的播音腔男声凭空响起： “简竹，终年28岁，经检测综合素质符合特殊人才引进标准，批准录取为三界特招公务员。” “系统加载中——” 简竹激动又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心脏仿佛再次跳动了起来，难道小说里的桥段要出现了吗？是快穿？打脸？虐渣？还是…… “嘀——【扶贫攻坚镇务通】加载成功。” “您的派遣岗位为：灵台镇镇长。” 简竹：？？？ 手机界面跳转到桌面，新下载的APP标识闪闪发亮，朱砂底色上是一双交握的手，风格肃穆，又红又专。 这系统……画风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点开APP，一份就业协议瞬间弹了出来： “您的职责：按照系统指引，带领灵台镇居民脱贫致富。” “您的待遇：按月发放符合行业薪资水平的三界通用货币，底薪+职务津贴+节假日补贴，缴纳六险二金。” “特殊津贴：协议签订之日起您将获得一年阳寿，后续根据您的政绩及任务完成情况奖励或扣除寿命。” “保密条款：任何情况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您的职务信息和居民个人资料，一旦违规，将受到寿命清零的惩罚！” “宿主须遵守《三界公务员修身准则》，以上解释权归三界政务办公室所有。” 这份协议不但格式粗陋、没有约定期限，甚至协议的另一方签章处只有一个复杂难懂的图章，但是—— 简竹看到“特殊津贴”那一行字，就干脆利落按上了自己的指纹。 死生之外无大事，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指纹识别成功，协议即刻生效。简竹眼前一花，像是被人狠狠地拽了一把，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体会死而复生的喜悦，就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点击进入入职指引” 简竹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点进去，播音腔慷慨激昂地响起： “灵台镇，位于长安城西郊，因周文王在此兴建皇家园林‘灵台’而得名。灵台镇是人间界唯一的妖怪聚居镇，是妖怪入世修行的首选中转站，连续多年获评“三界一家亲文明先进示范镇”荣誉称号。” 简竹往后一靠，手脚一摊：妖怪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早说啊！！！我就知道重生没有那么简单！！！ “由于天地间灵气稀薄，近百年来妖族人口出生率大幅下降，灵台镇失去支柱产业，人口净流出严重，截止目前已经连续七十年列入‘国家级贫困镇’，扶贫攻坚刻不容缓！” “为了协助宿主更好地开展工作，就业协议签订后，宿主将获得一份由三界瑰宝博物馆赞助，烛龙集团和白泽集团联合冠名的随机入职大礼包，是否现在领取？” 简竹眼前一亮：“领取！”如果获得一个缚妖索之类的工具，再厉害的妖怪还不是任她拿捏？ 屏幕上跳出一个金色的礼盒，简竹迫不及待点开，只见一支毛笔一闪即逝，紧接着就感觉十指像触了静电一般微微发麻。 “恭喜宿主，您获得了九品异能“神来之笔”，画出的图纸可以落笔成真，该异能掉落几率0.0000000001％。” 简竹：“……”所以这对妖怪有什么作用啊？！！难道这就是画图狗可悲的宿命？ “系统任务：五天内到岗，并在半个月内组建不少于三人的领导班子，任务奖励：《白泽图(修订版)》；失败惩罚：扣除3个月阳寿。” “攻克贫困洼地，造福三界居民，请开启您的施政之旅！” 简竹看着系统显示的灵台镇定位图，这地方……有点眼熟啊。 ------------------------------ 虽然时间紧迫，但作为一名掌握着十几个推进中项目的设计总监，简竹要离职，最快也得交接三天。 张汉生推门进来的时候，简竹正团起第N张废稿，正好扔在他脚边。 “听说你要辞职？”张汉生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只见上面空空荡荡画了几个潦草的弧线造型，看不出是平面还是构筑物。“这画的哪个项目？” 简竹扬眉，似笑非笑地说：“我都要辞职了，哪有项目画？我画的是缚妖索。” 张汉生摇头，只当她在开玩笑：“孙院长要我来接手你的项目，我还以为他在逗我。”随手拉开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周王镇文旅规划项目，当初院内方案比选我输给你，现在图都出完了你要辞职，换我接手。” 张汉生眯起眼，审视地看向她：“我不太明白，这么多年的老对手了，不知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简竹好整以暇：“你想问什么？” “这项目虽小，却是公司有意要参与投资运营的重点项目，董事长那边挂了号的。” “是。” “副总工程师职位空缺，如果这个项目做成，升职基本板上钉钉。” “差不多。” “这个节骨眼上撒手让给我，你愿意？”张汉生狐疑地打量她，试图探出幕后隐情。不怪他多疑，实在是这么多年专业上、手段上被简竹碾压得太惨，不敢轻易相信天上掉馅饼。 我不愿意但我没办法呀，简竹郁闷地想，搬出和领导谈话的那套说辞：“家里出了点意外，我也是不得已。”随手扯过另一张草稿纸，继续试验她的金手指如何实现，嘴上敷衍地赶人：“此后江湖再见，祝你前程似锦。” 张汉生见她一副内伤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喜色，却坐着不走了：“家事么肯定是最重要的，就是你这时机选的不太好。万一我当 2. 第 2 章 杀马特，通常在城乡结合部…… [] “嘀嘀——” “系统检测到您运用‘神来之笔’画出了紧箍，按照相关规定，七品神器需要支付差价：阳寿1200年；同时与紧箍咒绑定兑换，紧箍咒需要支付差价：阳寿3600年，请确认是否兑换？” 简竹打了个哈欠，退出绘图软件，按熄了平板。 “前方停靠：灵台镇，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车慢悠悠地停下，又慢悠悠地开走，破旧褪色的站牌下，简竹穿着夹克衫牛仔裤，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挥舞着驱散尾气。 这地方还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属于长安城郊区，又没到农村的范围。挨着秦岭，公共交通只有一趟81路公交车，招手即停，还会脱离路线拐到村里捡乘客，随意得很。 打开系统定位，发现灵台镇在站台对面方向，直走1.5公里。简竹抬头看着对面长满荒草的小山丘，认命地提起行李箱，挑一处草丛不那么密的地方，手动开路。 平时没空锻炼，这会儿体力劣势就显出来了，没走出几百米就气喘吁吁，把行李箱担在一条腿上，一步步往前蹭。 好不容易跟着导航走到尽头，却见两面峭壁中间漏出一线天，三四米宽的通道铺满碎石，还积着浅浅的水洼。 通道口处站着一只大公鸡，黄嘴黄爪，昂首翘尾，一身金红相间的羽毛，唯独长长的尾羽蓝中带黑，泛着金属光泽，神气极了。 “嚯！”简竹赞了一声，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公鸡甩头看向她，大红鸡冠歪在一边，莫名呆傻。 简竹拍完照，把汗湿的及肩卷发捋到脑后扎成个小尾巴，斜睨了它一眼：“你不会想叨我吧，告诉你，大鹅都不是我对手！”小时候在农村生活过几年，土狗公鸡大鹅，不好惹的都招了个遍。 公鸡脑袋一侧，换了只眼睛盯住她，鸡冠歪着晃了晃，张开尖嘴口吐人言： “我没想叨你，只是觉得，这一届的镇长看起来好弱。” “卧——”槽！！！简竹吓得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倒在行李箱上。“你你你——妖怪啊！！！！” 公鸡疑惑地歪头：“我是妖怪啊，你不就是来给妖怪当镇长的吗？” 简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是镇长？”定了定神，一边扶起箱子一边细细打量，就是只公鸡嘛，如果灵台镇的村民都是这个画风，家禽啊家畜之类的，和想象中稀奇古怪的妖怪相比，还是很好接受的。 公鸡说：“只有妖怪和派遣官员才会来这里呀。而且我就是专门来迎接你的，已经等了好几天。” 简竹有些感动了：“哇，你独自一只鸡迎到这里等我，是不是……”很期待我成为一个好镇长？ “第一，我不是鸡，我是昴日星官的后裔，如果你称我为‘鸡’，我会生气。” 公鸡翅膀一扑楞跳上行李箱，和简竹平视，“第二，我叫司晨，担任过三届镇务主簿，各项考核都是名列前茅，想问问你能不能让我连任第四届。” “……我叫简竹。”但凡你不这么理直气壮，我都能看出你是个求职的。 简竹眼珠一转：“组建班子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现在赶路要紧，只是不知道还要多远才能走到地方。” “穿过一线天就到了。”司晨跳到前面带路，充满暗示性地说道：“如果我当上主簿，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路哦。” 简竹暗笑，看不出这家伙还是个官迷。又问：“司晨你做过三届主簿，能不能和我讲讲前几任镇长是怎么样的，也是凡人吗？”有没有什么成功经验让我学学。 “是，咱们镇毕竟在人间界，镇长只能是凡人。”司晨歪头回忆，“第一任镇长也是个女人，到镇上走一圈就吓破了胆，在房间里躺了一周，只有我给她送饭。病好后就离开了。” 简竹：“……” “第二任镇长有异能的，会掌中火。”司晨略有些激动，“他是最最慧眼识珠的镇长！到任第一天就任命我为主簿！” 简竹：“……然后呢？” “他是铁了心要做出成绩的，可是忙了半年还是没什么起色。眼看要年终考核，他熬了几天几夜研究数据，发现我们镇贫困帽子摘不掉，主要是蜜蜂他们家人口太多，把人均收入拉低了。于是半夜去放火烧蜂巢，引发了山火，他自己也重度烧伤，被救护车拉走后就再没回来。” 简竹：“……” “第三任任期更短，因为他一来就得罪了阿秦。阿秦可是我们镇上最厉害的家伙，人人都服他！阿秦不喜欢这个镇长，就连我都二话不说忍痛辞职，不敢耽误一分一毫。” 简竹眼前一亮：“这个阿秦……”听起来是个地头蛇啊，搞定了他，岂不就能号令群妖？ 话没说完，就已经出了一线天，眼前豁然开朗。 入目是一片青葱的山谷，层峦叠嶂的座座山峰成为背景，衬托着缓坡上散落着的百十来间民居，建筑样式古朴，却也看不出是什么风格。一线天和民居之间有一片泥塘，青石板路从泥塘西侧甩过去，东侧是一条浅浅的小溪。这时节春花烂漫，仿佛世外桃源。 景色已是不凡，以简竹专业的眼光看，又看出另一层门道。 小镇的格局颇有讲究，左青龙（小溪）、右白虎（道路）、前朱雀（泥塘）、后玄武（高山），背山面水，暗合了古人“天人合一”的思想，风水绝佳。 司晨带着简竹绕过泥塘，指着山脚下第一间院落道：“这里就是镇务办公室，前后四间，前面一间办公，后面三间给镇长居住。” 简竹抬头看着破败的牌匾、结满蜘蛛网的木雕花窗棂、歪了半边的木门，无语凝噎。 土坯粗石的墙面上有几道横向的波浪状条纹，好像泛碱了一般，条纹以下的墙皮剥落了一大片。简竹皱眉问：“这是水淹的痕迹吗？” “偶尔会涨水的。”司晨道，转而对着门前的一对石狮子说：“这是新镇长，你们认清了。” 石狮子一闪，背后跳出两只小猫，一只三花，一只乌云盖雪，冲着简竹“喵”地叫了一声。 “哎呦，可爱的。”简竹被萌的心肝乱颤，蹲下就撸了两把，“这俩是石狮子精？” “阿花和阿狸，是这里护院的门房。有他们在，家里安全得很。” 穿过办公室，前后两排屋之间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口井。井边一棵不知什么树，圆叶赤茎，树上有一个……竹编灯笼？破破烂烂，上面还戳着几根细竹子。 简竹就问了：“这么破的灯笼还要吗？” 司晨：“……那是我的窝。” 简竹：“……不好意思啊，真不是故意的。” 卧室还算干净，有网有电，这让她十分惊喜，确认自己还生活在文明世界里。安顿好之后，简竹说：“司晨，带我去见见那位阿秦吧。” 时间紧迫，擒妖先擒王计划启动！ 简竹研究过系统任务说明，灵台镇的领导班子和人类的不同，镇长之下，设有镇务主簿（主管户籍和文书）、治安司、农务司、财务司，其余职务镇长可以视情况自由发挥。名称虽不同，功能却和人类社会大同小异。 这个阿秦地头蛇既然这么有威信，完全可以安排个治安司司长当当，这么一来他有面子、有地位，简竹作为镇长也能站稳脚跟，人身安全也得到了保障，双赢！ 简竹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迫不及待跟着司晨去见自己的第一个爪牙（预备役）。 阿秦住在半山腰一个竹林环绕的小院，门前铺着整齐的青砖，门头上还有雕花石刻，果然是地头蛇该有的排面。 为表诚意，简竹亲自上前叫门。 “秦先生在家吗？” “您好？有事拜访秦先生！” 喊了七八声都无人应，司晨道：“也许阿秦出去了。” 简竹肩膀一塌，得，白跑一趟。 脑袋一抽，掐腰喊道：“秦文珮，你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 赭色的木门骤然拉开，震得门框激起了一层灰尘。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暴躁的男声 3. 第 3 章 考验业务能力的时候到了！…… [] 秦雪凇愤怒地甩上门，大步往回走。 忽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一看，果然还在直播中，弹幕齐刷刷的： [杀马特，通常在城乡结合部出没] [杀马特，通常在城乡结合部出没] [现在的私生粉真是疯狂，建议报警！] [镇长是什么意思，我听错了吗？] [活该，穿得像个人|妖一样，没有一点阳刚之气，丢光男人的脸！] 秦雪凇眼一眯，记下这人的ID，切到网页搜索：怎样让一个直男癌感受到羞辱？ 一分钟后，千万粉丝看到镜头转向主播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还来不及舔屏，就见那双薄唇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ID为‘铁血雄鹰’的那位网友听好了——” “我——是——你——爹！！！” [系统：因主播不当言论，直播间暂时关闭] 众粉丝：“……”真是毫不意外呢。 -------------------------- 简竹愤怒转身：“这种品行低劣的家伙怎么能混进领导班子！真是不比较不知道，司晨，我现在就任命你——” 却见红公鸡目光躲闪，含糊道：“这——组建班子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 简竹眯眼审视：“嗯？你怕他做什么，一个哗众取宠的家伙而已！”输了个直播PK就对熊猫出言不逊，没品到家了，还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司晨脚爪抠地：“啊这……可能是因为阿秦他，一个人的收入撑起了全镇的GDP吧。” 简竹：“……” “大家都不事生产的，所以外出入世修行的妖怪，都要先找阿秦领一笔扶助金呢。” 简竹：“……” “因此阿秦在整个人间界的妖怪中都很有威信，如果在外面受到欺负，就提他的名字，管用的。” 简竹：“……话说，之前第三任镇长，是怎么得罪他的？” “就……对他的着装，发表了一些不当言论……” 简竹抹了把脸：“……你觉得我现在回去敲门认错，他会原谅我吗？” 简竹要疯了！我的妈呀，这竟是个手眼通天，人、妖两开花的大神啊！抱大腿还来不及！简竹啊简竹，不做好前期调查就开干，你这是犯了做项目的大忌！ 司晨也毫无头绪：“等几天吧，也许阿秦就消气了。” 一人一鸡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却见路口晃荡着好几个身影，见到他们就一哄而散。 司晨：“坏了，被凫徯那街溜子听见，阿秦讨厌你的事就要传开了！” 简竹：“……” 果然，接下来几天，但凡碰到个人，远远看到简竹都绕着走。 说是“人”，多少都保留了一点非人特征，有的头上长角，有的拖着尾巴，有的衣服乱穿，至于完全是动物形态的，简竹也无法确定那是妖怪还是真动物。 期间又厚着脸皮去拜访了两次，秦雪凇干脆闭门不见。 连连受挫，眼看系统任务期限只剩下三天，简竹窝在房间一筹莫展，盘算着这次任务失败，寿命要减少三个月，要不然干脆离开，快快乐乐过完剩下九个月就撒手人寰？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声。 “嘀嘀——系统任务：三天内，指引村民避开即将到来的山洪，任务奖励：增加6个月阳寿；失败惩罚：扣除9个月阳寿。注：人口伤亡超过3％视为任务失败。” “嘀嘀——系统任务：降低山洪造成的财产损失，任务奖励：视财产挽救情况，奖励0-24个月阳寿；失败惩罚：无。” 简竹看到“阳寿”两个字就眼皮狂跳，直到看清了任务内容，猛地冲出房间，大喊：“司晨！山洪，山洪啊啊啊！” “喔喔——啥？！” 司晨正站在树上拉嗓子，直接被她吓出一声鸡叫。 等到问清楚状况，整只鸡都慌了，张着翅膀满院子飞奔，一会儿要固定家具，一会儿要把鸡窝挂高一点。简竹看他这样，反而冷静下来。 “根据……呃，提示，离山洪到来还有三天时间，司晨你先把这个消息通知大家，记得要通知到每一个人！尽快往高处转移。” 司晨有了主心骨，终于冷静下来，先去前面办公室翻出个大喇叭，录好洪水来袭的消息，挂到树上播放，又安排阿花和阿狸去通知到人，以防遗漏。 简竹说：“有没有人员名单打印一份，收到通知的人做个标记，这样少了谁也好安排搜索。” 司晨道：“镇上有人外出，有人潜修，还有人太能生，常住人口一直是个未知数。” 简竹：“……行叭，往年山洪从哪来，水位线在哪，你带我去看一下。” 保证人员安全只是最基本的，一场灾害造成的损失足以让一个贫困镇雪上加霜，治标还须治本。 司晨带她出门，指着门前的泥塘说：“往年山洪就是从东边溪流冲下来，汇到这个泥塘里，装不下的水涨起来，一线天和山脚这十几间房都要淹没一半，水量最大的一次，半个山谷都淹没了，留下一地淤泥。” 简竹目测了一下，泥塘不到两米深，外墙上的水痕到池塘底高差也有个四五米。又沿着溪流往上走，上游是一条干涸的瀑布，水道上的野草都长得老高。再往山上去就看不到源头了。 回到办公室，打印出一张整个小镇连带周边几个山头的卫星地图，简竹陷入沉思。 灵台镇所处的山谷是附近高差最低点，完全不受山洪影响是不可能的，只能将灾害程度降低，关键点一是“分流”，二是“蓄洪”。 “分流”是将瀑布上游挖池蓄水，减少冲到下游的水量；“蓄洪”是拓宽溪流、挖深泥塘，尽量将水位线控制在地坪线以下，不影响道路和建筑。 一“挖”就会产生土方，挖出来的土如何处理呢？ 简竹灵光一闪，回忆起入职指引说：“灵台镇，因周文王在此兴建皇家园林‘灵台’而得名。” 《诗经·大雅·灵台》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王在灵囿，鹰鹿攸伏……王在灵沼，於牣鱼跃。”描述的是周文王兴建皇家园林灵台、灵囿、灵沼的情景，“台”指的是建在高处，用以观景、通神的平台；“囿”指的是种植植物、饲养动物，供帝王狩猎的场所；“沼”则是养鱼鳖的人工水池。 “台”和“囿”，被认为是中式古典园林的起源。 简竹：巧不巧，正好在我的业务范围内呢！ 挖灵沼挖出来的土，当然是用来建灵台呀，这就叫地域文化植入！ 这还不够，洪水的流速是极快的，要减速，可以在瀑布 4. 第 4 章 拿命换的，省着点用 [] 众妖怪目瞪口呆之际，却见瀑布上游的池子蓄满，山洪再次奔涌而下，激流拍打在乱石上，水花飞溅！ 水流来得气势汹汹，但经过分流湖沉淀，被瀑布一挡，又在小溪里绕过九曲十八弯，里面的砂石乱草已经被截留的差不多，注入灵沼的时候水势已经明显变缓，甚至水质都勉强算得上清澈。 简竹并未放松下来，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湖边，仔细观察。看到哪里河道窄了、驳岸低了，就用平板拍个照片，导入绘图软件现场修改。 挥手间飞沙走石，草木挪移，宛如一个会魔法的疯姑娘。 走走停停，直到几个小时之后，确认水势变缓、洪峰已过，才发觉自己已经冻得全身冰冷，裙子下摆和双脚沾满了泥。 收起平板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大群神色敬畏的妖怪。 不止先前下山寻人的那几个，等在山头的妖怪们发现异动，也赶来目睹了全程。这会儿乌泱泱挤在湖边，探头探脑地朝她张望。 见她回头，司晨第一个激动地大喊出声：“简竹，你太太太太——太厉害啦！” 妖怪们也七嘴八舌嚷嚷开了： “这次山洪比以往都来得猛，没想到全都装进湖里了！” “镇长，你是怎么变出文王灵台的，那可是帝王通神的所在，在台上修行一日千里！” “灵沼也是真的，里面的泉眼真的会冒出灵气！” “人间界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适合修行的场所了！” “镇长，你的法术怎么比妖怪还厉害？” 简竹回过神来，刚想叉腰骄傲一会儿，就听见手机振动两声： “系统任务：三天内，指引村民避开即将到来的山洪已完成，宿主增加6个月阳寿。” “系统任务：降低山洪造成的财产损失已圆满完成，宿主增加24个月阳寿。” 简竹狂喜，刚要心算一下自己还能活多久，然而： “系统检测到您运用‘神来之笔’画出了灵台、灵沼，按照相关规定，两处孑遗之地需要合计支付差价：阳寿3年，已兑换成功。” 简竹：！！！ 余额充足就不需要确认了吗？系统你这是耍流氓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众妖怪看简竹捧着手机僵立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不定，甚至逐渐狰狞，不由得面面相觑。 “简竹。” 忽然，悦耳的男声把她从愣怔中唤醒，是秦雪凇。 男人在油纸伞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是震撼，似是认可，见她抬眼望过来，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伞柄。 “治安司司长的职位，我答应了。” ------------------------------ “哒哒哒——” 简竹被细碎的响动吵醒，睡眼朦胧地盯着老式红木架子床上的卷草雕花呆滞半晌，终于记起了今夕何夕。 她解决掉山洪危机，一口气获得了30个月寿命，转眼又倒搭进去3年；好在秦雪凇松口了，再加上司晨，凑齐了三人的领导班子，掐着最后期限上传系统后，判定任务完成，目前寿命结余——6个月。 越活越短了啊，好气！！！ 而且没等领到任务奖励，系统就原地死机，显示“正在升级中”，气上加气！！！ “哒哒哒——” 正生着闷气，奇怪的声音又响起了，简竹探头一看，就见一排八个小人儿，身高十多公分，穿着甲胄，四人在中间骑着小马，抬着她的平板手写笔磕磕绊绊地往外走，其余四人在外围疾奔呼和，似是助威掠阵。 她这几天也在镇上看到了一些人形妖怪，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小的。身材是标准的三头身，看起来就像缩小好几倍的婴儿，却干着偷鸡摸狗的事儿，着实有趣。 简竹也不做声，悄悄下了床尾随在后，眼看着这帮小贼从门缝溜出去，穿过院子，又千辛万苦地翻过前屋的门槛。似是累极了，中途掠阵的换下其中两人，重整队形，眼看就要一鼓作气逃出门去。 忽然眼前一黑，一个露底的竹筐兜头罩下来，把他们一网打尽！小人儿吓得跌下马来，四散奔逃，一边在筐里乱窜，一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简竹意外地看着正弯腰观察的男人：“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上班。”秦雪凇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唐制圆领汉服，翻出的袖口露出青底金线的片片竹叶，整个人丰神俊朗，皎皎如月，显然是“变装前”的打扮。“肉芝，已经绝迹数十年了，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窝。” “这是肉芝？”简竹蹲下身往筐里看去，阿花和阿狸也围在旁边转圈，又好奇地伸爪去掏，那些小人儿惊恐万状，一边躲一边凄惶哭叫。 “怪可怜的，放了吧。”简竹有些看不下去，手伸进筐里，把掉在地上的手写笔拈起来，“不过这个可不能给你们，好贵的，再说你们拿了也没用呀。” 秦雪凇诧异地看她：“你知道这是肉芝，还肯放他们走？” 简竹还真知道。《抱朴子内篇》卷十一《仙药》记载：“行山中，见小人乘车马，长七八寸者，肉芝也，捉取服之即仙矣。”这是传说中吃了就能成仙的仙药呀。 她无所谓道：“传说真假尚且不论，生死有命，何苦去残害这些灵物。”成仙了又怎样，我能活几个月，早就被系统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啊，多么痛的领悟！ 秦雪凇不置可否，挑眉道：“你倒是和别的凡人不太一样。” 简竹条件反射地回击：“你倒也和别的妖怪不太一样。” 二人对视片刻，又释然一笑。 以后就是同事了，之前的不愉快从此就算翻篇儿。 挪走竹筐，简竹撸着阿狸，倚在只剩半扇的门口，眼见这群肉芝慌慌张张钻到湖边的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经过一夜的沉淀，湖水清澈了不少，今日阳光灿烂，照得湖面清凌凌地泛着波光，妖怪们大约从未欣赏过这样人工的景致，三三两两地在湖边看稀奇。 “镇长，镇长快来呀 5. 第 5 章 别的不干，净给自己挖坑…… [] 秦雪凇袖子一甩，倒提着迷迷瞪瞪的司晨，往办公室去了。 简竹观望片刻，见凫徯和幽鴳两个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没事儿人似的离开现场，砸到的公共设施也没有损坏（这是重点），才放下心来。 一放心不要紧，忽然发现围观的妖怪们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她身上飘，还有人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的手腕。 “……”简竹转身狂奔，“慢点，慢点，等等我呀！” 还是待在治安司司长的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秦雪凇把司晨往院子里一丢，回到前屋办公室坐下。办公室中的电脑、打印机还在原位，中间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两米长的原木茶桌，秦雪凇一撩前摆，在蒲团上盘腿坐下，拿着个紫砂壶斟茶喝。 如果茶桌对面不是一扇结网的破窗棂，这画面简直风雅得没话说。 简竹受到启发，觉得不止这屋子的装修要改，格局更要改！起码防盗必须得跟上！ 目前整个院子就一个入口，进来是条窄窄的走廊，往左是前院办公室，往前是后院卧室。但公共和私密空间，在入口这一块就是混淆的，怎么着也得把前后院分开，让来办公的人止步于前院！ 况且先前窗口对外朝着大泥塘，毫无景观可言，简竹设计灵沼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观景视野的问题，现在临湖的十几户民居都可以直线欣赏湖景，没有树木遮挡，妥妥的湖景房。 镇务办公室本身就是个公共场所，完全可以在保留承重结构的前提下，把朝向灵沼的一面全部打开，内外视野通透，功能分区也清晰明了！ 分区解决了，防盗仍是问题，简竹一边在图纸上划拉，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有什么方法让妖怪进不到后院呢？” 秦雪凇喝了口茶，道：“这还不简单，你不是有门房吗？” 简竹：“？” 正好司晨打理完，也进屋来了：“镇长，你得抽空叮嘱一下阿花和阿狸，让他们不要把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你是户主，他们只听你的话。” 司晨是个讲究妖，即使和她很熟了，偶尔叫她“简竹”，但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尊称一声“镇长”。 简竹恍然大悟，没想到阿花和阿狸还有这样的妙用！ 立刻起身到门口，吩咐除了领导班子人员，一律不得放进门！两只猫咪点点头，石狮子眼中红光一闪，似是做了记录。简竹见了不觉妖异，反而觉得满满的安全感。毕竟外面的家伙个个都不好惹的样子，只能以妖制妖！ 解决了防盗问题，房屋改造图也画好了，简竹签上名字，再次开启魔法时刻！ 只见办公室的侧门砖石涌动，不出片刻就封闭起来，和原有的墙面严丝合缝地合成一体；朝向湖的外墙整个消失，只余下梁柱框架，被一整面玻璃幕墙包裹起来，整体看就像是在玻璃盒子里保存了一栋不完整的老建筑，古典和现代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极具特色。 门外这一片也没有放过，幕墙和道路之间设计了三米宽的镜面水景，从室内向外看，仿佛水景和湖面连成一体，从外向内看，又可以在水面看到建筑的倒影。 玻璃墙上开门，人可以穿过水景走到室外，又在正对的湖边搭设了一个观景平台，既可以欣赏湖景，又可以作为办公室的室外等候区——没错，简竹还设想了事务繁忙，办公室内人挤不下的特殊情况。 这么一改，办公区域更加开敞明亮，并且有独立的入口。如果去后院，则还是要通过原来的门进入（破掉的木门也顺手装上了），有阿花和阿狸把关，应该不会再有盗窃事件发生。 至于办公室的安全嘛，有治安司司长坐镇，应该没有不长眼的妖怪敢来试探。 她这边大兴土木的时候，秦雪凇就和司晨在一边儿喝着茶围观，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头上掉了一块墙皮都不知道。 简竹看到暗笑一声，也不提醒，把玻璃窗上的细竹帘放下一半遮挡阳光，然后毫不见外地扯过蒲团坐下：“给我也来一杯。” 司晨老气横秋地摇摇头：“镇长你这异能真是没得说，比妖术还厉害，要不是露了这一手，那些丢了的东西还指望他们送回来？就得有真本事镇住那些刁民才好！” 秦雪凇左手拉着袖口，右手斟茶，也附和道：“大开眼界。” 简竹听得高兴，故作谦虚地说：“新上任的一点点福利罢了，我主要想要个缚妖索的，又不给选。” 秦雪凇：“……” 司晨：“……” 念什么来什么，手机“嗡”地振动一声，简竹拿起一看，却是系统终于升级完成了。 “系统升级已完成，本次升级后加载了插件：《白泽图(修订版)》，可以通过授权摄像头权限，实现即时扫描识别，一键记录功能。” 久违两天的新任务也来了： “系统任务：妖口普查，是三界统筹安排人民物质和文化生活的基本依据，请宿主登记小镇居民，并为符合条件的居民发放二代身份证，任务奖励如下： 开智期妖怪-增加7天阳寿/人； 化形期妖怪-增加3个月阳寿/人； 通灵期妖怪-增加3年阳寿/人； 失败惩罚：无。” 简竹眼前一亮：哇，终于有不限期限、毫无风险地增加寿命的途径了！不过—— “开智期、化形期、通灵期，是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知道？”司晨拍拍翅膀，“开智期，指的就是妖怪才刚刚开启灵智但不能化形，只能人语的时期。” 简竹好奇道：“咦，这么说司晨你就是开智期？” 司晨大怒：“怎么可能！我，我明明是化形初期！” “哦？化形期还分初期和末期？” 秦雪凇听得绷不住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什么末期，化形期指的是妖怪有能力变化人形，只不过修行不到家的时候，只能变成半人半兽或者同类的物种形态，称为化形初期。到了化形期，妖怪就能掌握一点小法术了。” “什么样的法术？” “小打小闹，比不上你的魔术。” “那——”简竹拿不准怎么称呼秦雪凇，索性跟着司晨走，“那么阿秦你就是化形期的妖怪咯？” 司晨嚷嚷道：“怎么可能！阿秦可是通灵期 6. [] “扫到了吗？”秦雪凇笑够了，两只手肘撑起来，却见简竹呆坐在原地，神情怪异，嘴角用力地抿着。 想要起身，却发现盘坐太久腿麻了，支棱一下没支起来，正要缓一缓，简竹却“腾”地一下站起来，两大步绕过茶几，推着他的后背一扶，拍拍他衣服上的尘土，又把头发上的墙皮摘下来丢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止秦雪凇愣了一下，旁边的司晨见状，也把黄澄澄的小圆眼睛一眯，精光一闪，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简竹却像随手为之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揽过不知何时钻进来的阿花，目光躲闪。 秦雪凇也不在意，拈起刚满上热水的茶壶，给她和司晨斟茶。 修长的手指捏在壶柄上，一提，一送，倾倒出一线银亮的茶水，白瓷茶盏边上溅起细细的水花。简竹目光直勾勾地跟着，手上无意识地捏着阿花的白爪爪。 “嘶——”手指不小心挨到壶身，烫了一下，秦雪凇皱了下眉，缩手捏了捏耳垂。简竹不自觉地伸长脖子看过去，手指神经质地跟着捻了捻阿花的毛耳朵。 秦雪凇想起什么，摸摸身上，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干果。简竹眼睛发直，大力揉了揉阿花的毛肚皮。 秦雪凇拆开包装纸，捏起一柄竹夹，把蜜饯一个个夹出来放到小碟子上：“你们自取。” 简竹嘴角要翘不翘的抽动两下，像是要笑，却又赶紧掩饰般地把上下嘴唇瘪进去，用牙齿咬住，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漏出一声：“吭——” 阿花被捏疼了，“喵”地抗议一声，从她怀里跳出来跑走了。 司晨一对黄豆眼在他们之间穿梭了好几个来回，大翅膀一拍桌子，终于爆发：“够了！简竹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你不能因为我只是家鸡，阿秦却是猛兽就这样区别对待！我跟你讲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镇长也是父母官，不能一碗水端不平！” 司晨越说越气，越气越伤心，转身就要往外奔：“我不等了！我这就要去人间界找白泽，问问他为什么记录出错，什么家鸡能修炼成精？我明明是昴日星官的后裔！” 简竹被他连珠带炮地骂醒，顾不得发花痴，赶紧一把抱住：“我错了司晨，我没有区别对待！”不问三七二十一，开口先认错，像个左右逢源的渣男。 司晨猝不及防被她勒得发出鸡叫：“——咕叽！” “司晨我只是——”太喜欢熊猫罢了。简竹急急地正要解释，就见旁边秦雪凇拿着手机，越看越皱眉。 忽然，他冷笑一声，双手打字如飞，大力按到指尖发白，一字一句从牙缝中蹦出：“一群靠直播吃饭睡觉混日子的家伙，也配和我比流量？！我教训自己的晚辈有问题？！黑粉都——给——爷——爬！！！” 简竹：“……” 秦雪凇对线结束，冷酷地哼了一声，把手机丢在旁边的蒲团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司晨:“——咕叽咕叽！” 简竹赶紧松开手，一言难尽地抹了把脸：“……没事了。”该噬铁兽显然不是个憨态可掬的老祖宗，我跟你讲，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趁着对熊猫的爱尚未消失，简竹开始赶人了：“阿秦你既然忙，就不必天天过来上班，该直播就去直播，有事我会喊司晨叫你。”司晨呆愣地看着她翻脸不认人，像个无情的渣男。 秦雪凇乐得清闲，起身就要走，简竹赶紧补充：“蜜饯留下吧……怪好吃的。” 说来惭愧，她平时是个工作狂，厨艺是一窍不通，忙起来三餐都可有可无。这次来镇上，怕妖怪的饮食吃不习惯，干脆带了一行李箱泡面，连吃半个月了，终于见底。 然后到了该觅食的时刻，她发现她想多了，妖怪们的饮食长啥样子都没见到，也根本没人开门做生意。外卖软件一律超出配送范围，刚喝了一肚子茶有些饿，这才想起来下顿饭还没着落。 想着先在哪里蹭口饭吃，再看看能不能网购一些速食寄过来，简竹问：“司晨你平时都吃什么……”饭？饲料？这似乎不是个礼貌的问题。 司晨却浑不在意道：“就吃院里的丹木果子啊，等我给你拿来。” 丹木？是院子里那棵奇怪的树？ 简竹作为一个园林专业人士，很少遇到不认识的植物，当下拿出手机搜索，就见结果显示：丹木，传说中的植物，据《山海经·西山经》记载，峚（读‘密’）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 果然，司晨叼来一个草编的小筐，里面是巴掌大红彤彤的果子，洗干净咬一口，果肉是沙沙软糯的口感，略有些甜腻，饱腹感十足。 司晨道：“镇上基本没传承下来什么像样的东西，灵气不够，灵植和豢养的灵物也都养不活，唯独这丹木皮实，果子又耐储存，让大家不必像人类那样辛苦耕种就有饭吃。” 简竹啧啧称奇，灵光一闪：“如果把这果子当主食，再吃点零食补补盐，就不用费心思琢磨一日三餐，那可省了大事儿了！” 司晨一个妖怪，自己都粗放惯了，丝毫不觉得简竹的说法有什么问题，一人一鸡愉快地达成共识，还不忘给自己点赞：又是机智满满的一天~ 解决了吃饭这一大生存问题，简竹开始着手解决另一个更严峻的生存问题。习惯性地点开APP，却发现一条未读信息： “系统任务：良好的计划性能够保证工作有序开展，请宿主在3天内完成一份《灵台镇扶贫攻坚初步工作思路报告》，任务奖励：随机经济动物一种；失败惩罚：扣除3个月阳寿。” “特别说明：报告一旦提交，可能影响后续任务发布，宿主须对报告的可实施性负责，一切后果由宿主自行承担！”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妖口普查还不知怎么开展，增加寿命的通道尚未打通，要扣除寿命的任务就磨刀霍霍地来了！ 简竹烦躁地拉扯头发：“司晨，你是镇务主簿，文书方面是不是都是你负责？” 司晨：“理论上讲是这样没错，不过……” 司晨抬了抬脚爪，未尽之意很明显了：写文书，bywhat？实力它不允许啊！ 简竹焦躁地把一头卷毛薅成鸡窝：“行吧，我再想想。”司晨眼珠一转，生怕她又生出什么 7. 第 7 章 灵台镇供销社开张啦！…… [] 简竹花两天时间完成了工作思路报告，却并没急着提交，她觉得自己免不了会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应该让妖怪也来提提意见，把把关。 于是秦雪凇视频录到一半，就被司晨喊过来开会了。 简竹打印三份报告初稿，摆好茶水，一抬头，就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只见他，一身纯白的古风长袍，上身却佩戴一条介于项链和披肩之间的金属挂饰，行进之间叮当作响。脸上化着夸张的眼妆，所有线条都流动般斜斜向上，有戏妆的影子却又在眼尾添加了羽毛状的花纹。 最吸睛的是头饰，一圈灰褐色的羽毛像扇子般打开，让人联想到印第安酋长，偏偏中间甩出两根长长的野鸡翎，结合起来一看，还是个掺和了西方民族元素和中式戏曲元素的新潮打扮。 简竹：有顔真好，就是任性。 秦雪凇身高一米九多，头上的翎子也足足有一米五那么长，一进门就蹭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嘶——我视频还没录好，可别给碰坏了。” 走到茶桌边大马金刀地坐下，司晨和简竹也围着坐好。 简竹直奔主题：“上头要求交一份工作报告，关于咱们镇将来如何发展的，我大致写了初稿，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接着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报告内容。 秦雪凇和司晨认真地看了起来。司晨因为一心要做主簿，还是有学过文字，只是没化形，不能写罢了。简竹替他把纸张铺开，省去翻页的麻烦。 一壶茶水喝完，司晨率先出声：“看着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秦雪凇看到末尾，又翻回第一页：“这是按照你在人间界的经验写出来的？” 简竹摸了摸鼻子：“是，妖怪的行事作风我都不太了解，有些措施就用以前的经验套了一下。” 简竹作为设计总监，也算是公司的小高层了，手底下是有团队的。不过归根到底，技术方面的管理和行政方面的管理完全是两个领域，更别提管理这么大一个妖怪小镇了。 秦雪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和妖怪和平共处的第一点，就是永远不要试图教他们做事。” 司晨恍然大悟：“对对对，你写的这些举措，看着挺好，我却总觉得哪里别扭，因为这些真的不适合用在妖怪身上！” 简竹大失所望：“没有一条能用的吗？” 秦雪凇抖抖手中的几页纸，指着其中一句：“比如这条：‘召开全体居民大会，介绍领导班子，并宣讲扶贫措施若干条’，首先，妖怪没有‘领导’的概念，一切以实力为尊，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明知道你是镇长，却还是来偷你的东西；其次，妖怪也没有‘扶贫’的概念，他们有饭吃，能修行，不觉得自己哪里需要帮助。” 翻过一页，“再比如这条：‘举办人间界文化成果讲座，培养居民的文化认同感’，妖怪入世并不等于他们认同人类的文化，你可以有这样人、妖互通的想法，但是方式可以更加潜移默化，切记一条：不能以说教的形式，这样会让妖怪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简竹点头表示受教，心中腹诽：是啊是啊，叛逆是你们妖怪的底色啊，尤其是你这噬铁兽，明明一身黑白二色，却偏偏喜欢五颜六色，好好的国宝活成了杀马特，简直没处说理。 一条条说完，简竹也明白了其中的不足之处，但是眼看提交报告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新的措施却不是一时半刻能想出来的。 任务失败可是要扣除三个月寿命的啊，她输不起！ 正在发愁，司晨却说：“上头不是只要一个‘初步’工作报告吗？我看简竹你写的，对现状的分析和解决思路都很完整，只是具体措施部分出了些问题，不如把这部分直接去掉，先交上去再说！” 简竹眼前一亮：对啊！系统任务又没说这报告要写到什么深度，就这么干！ 当下把报告简单修改后上传系统，手机“嘀嘀”一声： “系统任务：《灵台镇扶贫攻坚初步工作思路报告》已完成，任务奖励：随机经济动物一种，快递运输中，请注意查收。” “系统通知：您在完成任务过程中提出的意见已被采纳，得到额外奖励：阳寿3个月。” 简竹惊讶地回想，是“以妖为本”被采纳，还是“延长身份证有效期限”被采纳了？无论怎样，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搞定了任务，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又是成功保命的一天！ 不过还是得认真考虑接下来的扶贫措施才行！三人商量半天，暂时都没什么头绪，桌上的手机却是再次响了起来。 “嘀嘀——系统任务：为了增加经济活力，请在灵台镇开一间商店，并促成第一笔交易，任务奖励：随机灵植种子一份；失败惩罚：扣除3个月阳寿。” 简竹正满脑子想着怎样潜移默化地提高妖怪们的入世意愿，看到这一条不由得眼前一亮：妙啊！ 有交易行为，就需要使用货币，而这货币，当然且必须是人民币！妖怪手里有了钱，就得花出去，到时候找个人多的地方消费一下，怎么就不是入世呢！ 有了消费，就可以带动生产，更别提商品的种类和内容，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最最重要的是买卖自由，没有说教，没有引导，更适合妖怪的叛逆体质！ 简竹把这个想法一说，三人一拍即合，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下便分头准备起来。 --------------------- 三天后的清晨，妖怪们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 循声来到山脚下，却见镇务办公室门前的树上挂着长长的两挂鞭炮，旁边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立牌，上面写着：灵台镇供销社开业大吉。 关于商店名字三人组很是纠结了一番，叫便利店？不对；小卖部？太普通；超市？太夸张。最后还是简竹灵光一闪——既然是为了扶贫计划服务的，就叫供销社吧！ 为了防止有居民不识字，旁边还放了个喇叭，录好的声音循环播放：“灵台镇供销社开张了！开张了！镇务办公室进门右转，服装、百货应有尽有！现金支付，童叟无欺，假一赔十，欢迎光临！” 妖怪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事物，好奇地进门，却发现办公室右边靠墙放了两排格子架，上面摆了 8. 第 8 章 买了我的卡片，就是我的甲…… [] 凫徯，这其实不能算是姓名，而是一个物种。妖怪们野生野长，随性得很，只有修成入世的时候，才会给自己取个名字掩盖真身。 《山海经·西山经》记载：“又西二百里，曰鹿台山……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名曰凫徯，其鸣自叫也，见则有兵。” 意思是说，“凫徯”这种鸟的名字是根据它的叫声得来，一出现就会有战争发生，这也难怪他整天招猫逗狗的，天性就是如此。本体外形是个人面公鸡的样子，好巧不巧，和司晨撞衫了。 许多年前凫徯还在开智期的时候，就来到镇上，遇见了司晨。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凫徯说是“人面”，其实只是两个眼睛长在脑袋前面罢了，但身体又实在长得像公鸡，这么一组合，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被议论、比较多了，凫徯也就和司晨成了对家，凫徯说司晨就是一只普通菜鸡，司晨说凫徯根本就是个残疾的猫头鹰，俩妖见面就掐架，动辄端掉对方的老窝，这场战争一直延续到凫徯先一步化形才告一段落。 不过即便武力不敌，司晨也没放弃在其他方面赶超死对头，努力做官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凫徯放着整个商店的好东西不偷，专来拿他的鸡毛毽子，分明是存心想要他损失100块人民币！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司晨飞到凫徯身上就是一顿猛啄，直把他啄得抱头鼠窜，丢下毽子一路飞奔逃离现场。 出了口恶气，司晨雄赳赳地跳上收银台，把平板电脑向众妖怪展示：“供销社内已经安装了监控，严禁偷盗，伸手必被捉！下次谁再犯，不但要偷一罚三，还要接受治安司司长大人的制裁！” 监控是和收银系统一起采购的，平板则是为了方便司晨触控和语音操作，整套机器价格不低，由金主秦雪凇倾情赞助。当然，供销社的净利润都计入小镇的集体收入，前期投入的成本会从中扣除返还。 众妖怪好奇地看着缩小版的自己出现在监控画面上，啧啧称奇。 “那，司晨，我们没有人民币，该怎样买东西呢？” 简竹眼中精光一闪，来了！ 秦雪凇一把拉开身边的帆布包，财大气粗地往桌子上一撂，里面竟是满满的、码放整齐的崭新纸币！简竹看得双眼放光，不禁感叹网红的收入真高啊，摆弄这么多现金就像摆块砖头一样，轻松又自然！ 然而这本该让人血气逆流的名场面，偏偏遇到一群对“钱”没啥概念的妖怪，众人不明所以，一时陷入冷场。 简竹：“……”任重道远啊，扼腕！ “咳咳！”司晨早有准备，按照三人事先商量好的说：“大家可以把自己的闲置物品拿到店里，我们会结合网络上的商品价格进行估价，按照市场价格80%回收，这样收到的物品可以上架售卖，大家手上也都有了现金，就可以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啦！” 众人面面相觑：“这和以物易物有啥区别？” 司晨：“对啊没有区别，那为什么不用现金购买呢，又不占地方！” 众人：“……”绕晕了，不过好像有些道理。 “嗯嗯！”简竹在旁边使了个眼色。 司晨心领神会，赶紧补充道：“另外，如果是咱们镇登记在册的常住居民，可以终身享受购物八五折优惠！购买镇长的法力卡片，则低至五折！仅针对有身、份、证的居民哦！” 图穷匕见！ 八五折，相当于薄利销售，大部分商品都不赚什么钱。但是交易一遭，人民币流通起来了，身份证办了，寿命加一了！甚至卖出法力卡片，还能无成本倒赚5000！ 至于一个商店关键性的盈利问题，简竹表示：系统你只让我开店，也没让我赚钱啊！我们是正经扶贫单位，谈盈利就俗了，忒俗！ 简竹心中的小人仰天狂笑！ 谁有我聪明？谁有我机智？谁有我套路深？还！有！谁！ 众妖怪似懂非懂地表示了解，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是无人行动。 都是一大早好奇赶过来的，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又不知道这种新的交易规则的深浅，也不走，就一边好奇地翻看商品，一边观望。 半晌，其中一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走到秦雪凇面前道：“我想换人民币。” 秦雪凇：“等会儿。”拿出个和司晨脖子上一样的领结，往衣服领子上一别。 切换角色后，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却见那人张开嘴巴，呕出2颗圆圆的珠子，擦拭干净放到桌上：“只有这么多。” 秦雪凇嫌弃地用手帕包着拈起，观察了一下，道：“淡水珍珠，直径30mm,正圆无瑕疵。” 司晨飞快地操作平板语音搜索，报价：“市场上没有这么大的，最大只有直径13mm，售价600人民币。” 秦雪凇道：“找不到就算了，给你估价5000元每颗，八折回收，共计折算人民币8000元，如何？” 那人焦急道：“可我想买镇长的卡片，能不能再多点？” 司晨瞅准时机见缝插针地说：“你可以办个身份证呀！5000块就可以买到卡片，还多出3000！身份证以后入世修行有用的，一点不亏！” 那人犹豫了一下，动摇了：“那——” 终于轮到简竹出场了：“办身份证请来这边——”标准的微笑服务，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安排人在白色背景板前面坐下，简竹掏出手机，点开APP一扫： “物种：河蚌；修为：化形期；珍稀程度：无。特殊说明：蚌精潜修时往往喷云吐雾，世人常将其与蜃混淆，实则蚌在江河，蜃在海中也。” “系统提示：此妖怪不在户籍库中，是否登记上传？”点击确认。 “系统提示：按照相关规定，妖怪进入化形期可办理二代身份证，是否立即办理？”点击确认。 “请填写身份信息登记表。”简竹一一填了，蚌精也没有名字，临时取了一个。 “信息登记成功，身份证将在二十个工作日内邮寄到镇务办公室所在地址，请注意查收。” “系统任务：登记小镇居民，并为符合条件的居民发放二代身份证，有新进展，宿主增加3个月阳寿。” 简竹心中狂喜：成了！ 蚌精——不，现在是何澜了——试探地问：“我现在可以买卡片了？” “当然可以！”简竹亲 9. 第 9 章 你这是要我的命 [] 众妖怪虽然看了个新鲜，却也并没有想立刻消费的意愿。 尤其最感兴趣的两张卡片都被秦雪凇垄断了，他又积威甚重，没人敢和他争抢，当下就三三两两地散了。 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并承诺“简竹的法术卡片会不定时上架，请大家多多关注”，司晨也结束了半天的工作，把领结一摘，鸡格切换，闪亮登场的主簿·司晨恼怒道：“一帮不识货的刁民！” 简竹偷笑，售货员司晨利用职务之便，总是试图把顾客往鸡毛掸子那边引，可惜半天下来营业额为零。 司晨气鼓鼓地跳上收银台，把现金一万五千元收好，又把两颗珍珠登记上架，标价每颗五千元。 等兑换现金的居民多了，店里的商品就会丰富起来，也就不用他们几个挖空心思凑东西了。 玻璃门轻轻推开，却是一上午坚守岗位的阿花和阿狸钻了进来。 阿花抬头看着站在收银台上的司晨，尾巴一甩一甩：“喵呜——” 司晨：“没有卖出去呢，没人买，丹木果子还是太普通了。” 阿狸也踱步过来：“喵喵——” 司晨略有些心虚，目光躲闪：“有的，我有认真推荐给顾客……下次，下次我会更努力一些，你们放心吧。” 简竹在旁边看得有趣，又不小心被两只猫咪萌到了，想了想，起身去货架上拿了一颗丹木果，说道：“今天是咱们镇史上第一家供销社开业的日子，不能只我一个人开张，这第一颗果子我买了！” 两猫一鸡闻言，“刷”地回过头来，三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把她盯住。 简竹顿住，对视片刻，小心试探道：“呃——那我再多买一颗……再加上一个鸡毛毽子！”三只动物目光和缓下来，终于满意点头，阿狸走到脚边，在简竹腿上蹭来蹭去。 悄悄松了口气，把三样东西放到收银台，正要扫码，就听到茶桌边的秦雪凇做作地“咳咳”两声。 简竹肩膀一垮，叉腰道：“不是吧大哥，你和他们比什么？而且你卖的那都是男装，是男装！！” 秦雪凇僵了一下，傲娇地偏过头去：“嗯哼。”却也没再说什么。 总算顺利结账，简竹心中腹诽：这一届的同事可真难带啊！ 洗了个果子咬一口，在茶桌旁边坐下，见司晨带着两猫兴致勃勃地挨个格子来回走，想要把妖生第一笔现金消费出去。 一低头，视线落在茶桌上，那里放着两张卡片。 简竹就笑了，探手把秦雪凇衣领上的领结摘下来，当发卡一样往头发上一别，切换到营业语气：“这位顾客，想要兑换卡片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哦~” 秦雪凇整理现金的手一顿，抬头看她，正色道：“我想用这两张卡，换一片帝俊竹林。” 简竹：“啥？” 秦雪凇拿起手机示意：“加下微讯，我扫你。” 依言通过好友认证，点开一看，微讯名就是“秦雪凇”，头像是个炫彩熊猫头，个性签名：惊鸿一瞥之处，必有黑粉亲妈飞舞。 简竹：“……”不愧是你。 甫一加上，对方就发过来一个截图，上面的内容是百科词条：帝俊竹林，是天神帝俊生活过的地方，《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卫丘方员三百里，丘南帝俊竹林在焉，大可为舟。” 秦雪凇补充道：“根据古书记载，帝俊竹林种的是一种上古巨竹，胸径两丈左右，有三十九节，每一节也是两丈多高。” 简竹皱眉：“有尺寸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 “还有个要求，最好永远不要开花。” “……”竹子开花就会死，这个我懂。 考虑到这是一种上古植物，简竹决定先试验一下，对着湖边拍了张照片，导入绘图软件，按记载的比例画出一棵竹子，标注名称、尺寸，最后签名。 “嘀嘀——系统检测到您运用‘神来之笔’画出了帝俊竹，按照相关规定，二品灵植需要支付差价：阳寿2年，请确认是否兑换？” “系统提示：帝俊竹在人间界现有条件下无法存活，需要以封渊之水灌溉，封渊之水需要支付差价：阳寿300年。” 简竹看着系统显示的界面，又抬头看了看眼含期待的秦雪凇，陷入两难。 来到镇上这段时间，多亏了司晨和秦雪凇的帮助，她才能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站稳脚跟。 司晨帮忙的出发点好理解，他想尽快化形、尽快入世修炼，帮助简竹可以说是各取所需，可是秦雪凇呢，他需要什么？ 钱、名气、威望、道行，一样都不缺，回想起他答应帮忙是在她第一次展示异能之后，也许那时起，秦雪凇就想到要用她的异能换一片来自上古时期的、早已灭绝的竹林。 如果发现她根本给不出，他还会帮忙吗？ 简竹心中的小人儿一分为二，一个说：“你傻呀，没有秦雪凇，你在灵台镇寸步难行，为了活命，说什么都得忽悠他继续干，不如吊着他一段时间，等攒够两年寿命就给他变出竹林，能不能种活不关你的事！” 另一个说：“这样欺骗别人你不亏心吗？他可是一直在帮忙，从来没有害过你啊！” 心中天人交战，简竹沉默无言。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推到了眼前：“怎么，很为难？” 简竹叹了口气，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实不相瞒，我的异能使用是有条件的，如果画出人间界不存在的事物，需要额外付出一些……积分。” 端起茶杯：“打个比方，我现有的积分是一杯水，兑换一片竹林需要的积分是一壶水，也许过几个月、几年，我能攒够一壶水，但是帝俊竹林想要存活，还需要封渊之水浇灌，而封渊之水需要的积分——” 抬手，指向玻璃窗外的景观湖：“——有那么多。” 简竹讪讪地低下头：“我可能，一辈子都攒不了那么多。” 坦诚直言，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对方。如果秦雪凇放弃帮忙，她也认了，无非是关关难过关关过，她不怕辛苦，只怕问心有愧。 秦雪凇仿佛定住了，注视着湖水足足有十秒，良久收回视线，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帮你？” 简竹意外地抬起头：“啊？” “你的积分，怎么样才能攒得更快一些呢？”秦雪凇无所谓地摊手，“久一点也没关系，我等得起。” 简竹反应过来：“就，完成上面 10. 第 10 章 呔！ [] 当下，灵沼湖畔，气派得仿佛建筑类参赛作品的镇务办公室门前，简竹、幽鴳、快递小哥三人面面相觑，众脸懵逼。 还是快递小哥率先反应过来，道了句抱歉：“没别的意思啊哥们儿，这年代大家都很包容的。” 幽鴳困惑道：“包容什么？” 司晨从屋里冲出来，狠狠地在他腿上叨了一口，用眼神疯狂示意：看不出这是个凡人嘛？赶紧闭嘴！ 然而幽鴳就如他少年的外表一样，带着少年般清澈的愚蠢，忧心忡忡地问：“司晨你怎么了？别动，你的眼睛不太对！”蹲下身子，捧起鸡脑袋仔细端详。 司晨被他掐得翎毛都炸起来了：“……咕叽！” 快递小哥见他居然旁若无人地和公鸡聊起天来，神色惊疑不定，简竹见状赶紧堆起一个笑容，挥手道：“这位小哥，我是简竹，拿一下快递。”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摇摇头。 “噢！”快递小哥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年看着眉清目秀，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可惜了。 从小电驴上搬下来一个长条形的纸箱：“生鲜类的哈，确认下包装完好。” 简竹一边在快递单上签字，一边状若漫不经心地问：“这次怎么送到镇上来了？” “嗨，我也是头一回接到这里的单，听都没听过，系统上一查，还真是我负责的片区。”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我叫刘大卫，下次寄件可以打我电话。” 简竹接过名片收好，暗想：什么刘大胃，你应该叫刘大胆。 交接结束，刘小哥骑上小电驴吭哧吭哧离开，走之前还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幽鴳，怜悯地摇了摇头。 而那少年，还在一脸天真地和司晨玩耍，丝毫不知自己风评被害。 ------------------ 刚才签收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快递竟是先前完成工作报告，系统奖励的随机经济动物。 拆开箱子，众人齐齐围过来，只见里面是个一米长的塑料袋，密封充气，里面装了一半水，水里有十几尾巴掌长的红色鱼苗。那鱼骤然见光，扑棱棱地搅动起来，开口厉声喝道：“呔！” 秦雪凇认出来了：“竟然是鮆鱼啊。” 《山海经·北次二经》记载：“又北五十里，曰县雍之山……其中多鮆鱼，其状如儵而赤麟，其音如叱，食之不骚。” 红色的鳞片，叫声像是在呵斥别人，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狐臭。 简竹一言难尽道：“难道它的经济价值就是治疗狐臭吗？这种动物有必要规模化养殖吗？勤洗澡都能解决的问题，它的竞品是浴花吗？” 司晨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些稀有的古老灵物，吃它的肉主要是为了提升修为，治疗狐臭只是附带罢了。” 似乎听懂了这几人在旁若无鱼地讨论吃肉的问题，那些鮆鱼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呸！” “哼！” “嗤！” 声部还有高有低，训练好了说不定能合唱一曲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好歹有用，简竹的脸色多云转晴，刚想说要不要把它们上架，就听到手机“嘀嘀”一声，点开一看，好几条未读信息。 【系统任务：在灵台镇开一间商店，并促成第一笔交易已完成，任务奖励：随机灵植种子一份，快递运输中，请注意查收。】 【系统任务：产业是带动乡村发展的引擎，请宿主着手发展养殖业，任务奖励：每成功豢养一种经济动物，增加一年寿命。注：动物成功繁殖下一代，即视为豢养成功。】 得嘞，养起来吧。简竹问：“这种鱼养得活吗？” 秦雪凇道：“以前或许养不活，现在有了灵沼，应该问题不大。” 简竹对饲养动物一窍不通，有些头大，忽然想起河蚌精何澜，这是她唯一认识的水族妖怪，应该会养鱼的吧？ 考虑到求人办事空着手不好，就没急着去找他，而是先把灵沼湖底的改造设计图画了出来。 期间鮆鱼就养在木桶里，放在中庭水井旁边，整天呼来喝去，叱骂不绝，精神伤害爆表。吵得简竹脑袋一蹦蹦的疼，直接手速飙升，一天半就把图画完了。 简竹带上图纸，秦雪凇单手提着木桶，司晨关上店门，三人来到九孔桥上。何澜已经等候多时，待在湖边蹭灵气修炼的妖怪们见状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简竹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先把设计内容详细汇报，啊不，介绍了一遍，听得何澜连连点头，并无异议。 核对无误，签上名字，落笔成真。 原本清澈的湖底忽然咕嘟嘟冒出泡泡，变得浑浊了起来。 驳岸边上生出一丛丛的荷叶、香蒲、三棱草等水生植物，高高低低，叶片大小形状不一，花期也不同，保证各个季节都有良好的景观效果。 湖面上飘起荇菜、菱角、睡莲，湖底的动静渐渐平息，泥沙沉淀下去，只见先前铺好的岫玉换成了毛茸茸的水草，随着水波轻轻摇摆。 湿生植物、挺水植物、浮水植物、沉水植物，全部配置得当，整个灵沼的气韵也脱胎换骨，去除了一些人工雕凿的匠气，野趣横生。 何澜大喜，当场就要跳湖乔迁，简竹赶紧拦住： “实不相瞒，有件事还想请你帮忙，这儿有些鮆鱼要放到湖里，但我们都不懂养鱼，而且这鱼——还有些吵。” 桶里的鮆鱼仿佛印证一般，应声道：“呸！” 一条“呸”，其它的就如同得了信号，顿时骂成一片。 简竹这两天都快被鱼烦死了，司晨住在院子里，更是被吵到神志恍惚，导致供销社本就冷清的生意雪上加霜。 何澜眼前一亮：“这鱼倒是难得，长得快、好生养，如果镇长信得过我，就交给我看顾吧，保证一条不少。至于吵闹——到了水里，就没这么大动静了。” 简竹欣慰至极，二话不说就在桥上把桶一倒，那些鮆鱼扑通扑通落水，灵活地摇头摆尾，红艳艳的鳞片煞是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锦鲤，一会儿就游不见了。 见它们果然没什么动静了，简竹松了口气：“真是太感谢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尽管开口。” 何澜憨厚地笑笑：“镇长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用一堆纸就换来一个这么好的新家，是我占了大便宜才对。” 简竹：“……”钱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价值吗！促进贸易任重道远！ 想让深谙交易之道秦雪凇来说道说道，一回想，得，这人用一万块买了她三百年寿命，小丑竟是我自己 11. 第 11 章 格局打开 [] 白灵叟有求于人，正心急如焚，自然二话不说就被简竹忽悠得坐到了白板前。 掏出手机一扫，嘀嘀—— “物种：白鹿；修为：通灵期；珍稀程度：入选三界上古神兽名录。特殊说明：目前人间界唯一通灵期白鹿身负祥瑞，曾服役于南极仙翁座下，为人间界百姓福祉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光是看这行牛逼到刺眼的说明，就知道这白鹿并非无名之辈，简竹第一时间震惊了：竟然是他！ 传说中，白鹿通体雪白，双目赤红如玛瑙，口含灵芝，周身祥光瑞气环绕，四蹄生云。所到之处草木生发，百花竞放，毒瘴尽绝，五谷丰登。 周平王偶遇白鹿祛灾散福，留下一片白鹿原；刘伯温受白鹿指引，智破温州城，都是这头瑞兽留下的传奇佳话。就连简竹这样没有多少童年的人，都知道“白鹿献灵芝”的故事。 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白灵叟手上的灵芝——那根本不是灵芝，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啊！如果让她吃一口，岂不是—— 注意到简竹直勾勾的目光，白灵叟局促道：“这灵芝是我在山里采的，虽然才长了几十年，品相却是上佳，市场上卖的说是野生，其实都是人工培育，比不了的！” 简竹：“……我不是那个意思。” 转念想到一事，眼睛又亮了起来：白灵叟是通灵期神兽啊，给他办张身份证，平添三年寿命！可是系统怎么没有提示上传信息呢？ 不信邪地扫了好几遍一无所获，正折腾得毫无头绪，忽听司晨碎碎念地说： “每次妖口普查，就我们几个最配合，白灵叟和阿秦是咱们镇上唯二有身份证的人。要不是还在开智期，我也早就可以办身份证了！”自从上次当众社死，他不再嘴硬自己是化形初期了。 简竹木然问白灵叟：“所以你办过身份证了？” 对方一脸茫然：“我……办过了吗？” 见她一脸失望，赶紧补充道：“之前办的不算数的，先前的镇长说，只要我办了身份证，就让我种灵植，但是一直没见灵植送过来，所以办的证自然是无效的。” “不是这么算的……”他们的谎话不作数，录入系统的信息却是作数的啊！这么好骗的神兽为什么不留给我登记，为什么！ 简竹抹了把脸：“没事，灵植的事情等我消息。” 白灵叟千恩万谢，临走之前坚持要留下那株灵芝作为感谢。实在推脱不掉，简竹吩咐司晨把灵芝妥善摆到货架上，也算是镇店之宝。 接下来的两天无事发生，秦雪凇不知道在忙什么，只留她和司晨枯坐看店。 自从第一日大家轮流开张了一次，店里再没什么生意。偶尔有居民进来，也是只看不买，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简竹的卡片什么时候上架，但是她被贱卖了三百年寿命这件事敲响警钟，决定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促进交易，什么食品试吃啦、限时折扣啦，通通安排上，总之别再轻易玩儿命。 妖口普查的任务自然也随之停滞下来。看着系统上显示的剩余11个多月阳寿，简竹只觉前途惨淡。 正默默内耗，忽听店门被敲响，接着是熟悉的东北大嗓门儿：“老妹儿啊，你的快递又来了！” 还是上次的快递小哥刘大卫，简竹一边开门一边紧张地环顾四周，心想系统啊系统，这快递可是你发到镇上来的，快递员碰见妖怪了可不能算我头上。 箱子有好几个，除了开店并完成第一笔交易奖励的灵植种子，还有她先前网购的垃圾食品也一并送来了。反正阳寿就摆在那，怎么造都不会提前走，简竹干脆放飞自我，买了些之前很少吃的零食。 刘大卫帮忙把箱子搬进屋码到角落，趁她签单的功夫环顾四周，一眼看到收银台上站着的司晨：“嚯，这大公鸡，怎么放屋里养着？” 简竹一听就暗道不好，果然，司晨听到“鸡”字立刻震怒，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砰地跳到地上，开口要骂，却记起不能在凡人面前掉马，于是—— 就见他保持炸毛的姿态绷紧身体，左边的翅膀扑棱棱地伸长往下搭，双爪往前垫几步，一个瞄准起跳，就在刘小哥腿上“吭哧”来了一口，力道大到鸡冠都换了个边。 隔着工装裤一点儿不疼，刘大卫也不躲，调笑道：“这鸡聪明啊，还会看家。” 简竹不忍直视，赶紧飞快地签完单塞他手里，目送着司晨两步一啄，三步一飞踹，一路把小哥送过桥去。 看了会儿乐子，想起来把奖励开箱，却是一袋看不出什么名堂的黑色种子，同时新任务掐着时间下达： 【系统任务：产业是带动乡村发展的引擎，请宿主着手发展种植业，任务奖励：每成功种植一种经济作物，增加一年寿命。注：灵植收获一季，即视为种植成功。】 买的零食是一箱辣条，两箱麻辣小鱼仔。把一大半堆到货架上，再分出十几包拆开，倒在两个瓷盘里，留着给顾客试吃用。又叫来阿花，吩咐她去请白灵叟过来。 白灵叟这次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少年幽鴳，进门就很上道地说：“这是我收的徒弟，幽鴳来，先让镇长给你办个身份证。” 简竹感动到热泪盈眶：不愧是神兽啊，都学会抢答了！ 把种子交给白灵叟，安排幽鴳坐到背景板前，一扫： “物种：幽鴳；修为：化形期；珍稀程度：入选三界妖兽一级保护动物名录。特殊说明：该物种入保主要原因是见到人类极易进入应激状态，入世极其困难，因此通常靠摄取灵物维持修行。” 简竹不由得好奇道：“你这么怕人类，怎么不怕我？” 幽鴳一脸天真地晃着毛尾巴：“镇长怎么会是人类呢。” 简竹：“……我怎么会不是人类呢？” 幽鴳愣了一下，肉眼可见地陷入惊恐，腿软道：“您……是，是吗？” 简竹被他这夸张反应惊住，一搜词条，果然： 《山海经·北山经》记载：“边春之山，多葱、葵、韭、桃、李。杠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泽。有兽焉，其状如禺而文身，善笑，见人则卧，名曰幽鴳，其鸣自呼。” 原型像猿猴，身上有花纹，爱笑，一看见人就假装睡觉——果然是怕人的。看到边春之山的生态环境都是种植一 12. 第 12 章 你是人间大…… [] 从司晨颠三倒四的描述中，简竹得知了事情经过。 “送”完外卖小哥回到店里，司晨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找过去一看，却是试吃的盘子里新加的辣条和小鱼干，他好奇地尝一口，顿时惊为天人。 要不说司晨是一只责任心爆棚的好公鸡呢，发现新大陆之后没有选择吃独食，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了阿花和阿狸。 阿花和阿狸是石狮子成精，不像凡猫一样忌讳油盐，却也本能地对小鱼干情有独钟。三小只围坐一圈边吃边看店，美滋滋。 本来这个时间是没什么顾客的，偏偏凫徯在外面路过，看到司晨在店里，就想进来撩闲。没曾想一进门，就忍不住伸鼻子嗅来嗅去：“什么东西这么香，你们在吃什么？” 司晨警惕道：“不关你的事，不买东西就出去！” 凫徯眼珠一转，吊儿郎当地说：“镇长说了，供销社是全体镇民的共同财产，我当然可以来。”边说边状似随意地靠近，瞅准空隙猛地抓了一把辣条塞进嘴里，转身就跑！ 司晨气得跳起来追出门，奈何腿短，怎么都跟不上，想停下来吧，凫徯立刻也跟着停下来，还不忘手舞足蹈地挑衅，直把他逗得暴跳如雷。 镇上的妖怪对他们这对冤家见怪不怪，纷纷露出吃瓜的表情看热闹。 凫徯贱嗖嗖地把沾了油的爪子往人家脸上一抹：“香不香？”还挥着手扇来扇去，状似回味地咂咂嘴，“啧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供销社进货了，司晨却关起门来自己偷偷吃，被我抓了个现形！” 那妖怪被他抹了一把，嫌弃地想往后退，却又定住了，动了动鼻子：“是很香啊。” “这是什么食物，好像头一次闻到。” 司晨刚想大骂凫徯血口喷人，看到那人的反应，忽然灵机一动，装作心虚地后退几步：“别，别听他胡说，镇长这次进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我们几个出钱买来吃都不够，不等上架就卖光了——我这就回去全买下来！” 说完，扭头撒丫子就跑。 要么怎么说妖怪的底色是叛逆呢，司晨不跑还好，这一跑，坐实了他有好东西私藏，众人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追上去再说。 凫徯见司晨吃瘪落跑，恶意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兴奋到一路连蹦带跳，见人就叭叭叭复述一遍，于是司晨一只鸡蹬蹬蹬在前面跑，身后的队伍却越来越壮大，一时间人潮滚滚，妖气冲天。 秦雪凇刚在家里剪完视频，就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出门一看，就见司晨拉着队伍急急地往办公室冲，见到他还不忘大喊：“阿秦快去办公室，带上人民币，快啊啊啊啊啊——！” 于是就发生了简竹先前见到的一幕。 这队伍的规模还是有不少妖怪为了换钱，折返回家去拿东西的结果。 简竹大赞一声干得漂亮，来不及奖励司晨，就赶紧加入了售货一条龙。 最初的混乱已经过去，为了让购物流程更加高效，妖怪们先到秦雪凇面前，把要换钱的物品拿给他估价；兑换完毕之后，再到简竹面前登记、办身份证；最后到货架上自取要购买的商品，到收银台处找司晨扫码收费，井井有条。 为了保证大部分人都能买到，辣条和小鱼干先尝后买，限量销售。 等到队伍真正动起来，却是状况百出，就比如现在—— 秦雪凇面前站着一个留着背头，上身壮硕、脖子短粗、两腿细长，还长着一副长长鸟嘴的家伙：“我想用这两颗蛋换钱。” 看着放在桌上的两枚鸟蛋，秦雪凇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人间界交易幼崽是违法的！买卖同罪，你设计我？！” 男子浑不在意，如同一个法外狂徒：“这两颗是死蛋啦，活的我老婆在孵。以前都是我们自己处理，谁吃不是吃呢。” “……”秦雪凇勉强点头，男子换了钱，来到简竹面前坐下，APP一扫： 【物种：夜鹭；修为：化形期；珍稀程度：入选人间界三有动物名录。特殊说明：近年来因为夜鹭的天敌——鹰数量锐减，导致其泛滥成灾，造成生态失衡，建议适当捕杀。】 简竹：“……咱们镇上有几窝……几家夜鹭？” 男人茫然：“就我们一家，怎么了？” 没怎么，怕你泛滥成灾。简竹上传信息，叮嘱家里孵蛋得空的时候可以全都过来登记一下，刚得名“陆泽”的男子满口答应，买了两包辣条、两包小鱼仔走了。 简竹刚喘口气，就听见那边秦雪凇声音猛地拔高：“这个不收，不要放桌子上，赶紧拿走！” 好奇地看过去，却是一个相貌可爱的少年，眼睛又大又圆，头上长着一对毛耳朵，说话慢吞吞的：“这是药材，可以收。” “那是你的屎，不收！” “我的屎是五灵脂，可以收。” “不收！不收！你听不懂人话吗，是不是想挨揍？！” “挨揍也可以收。” “……” 简竹眼看那边要打起来，赶紧上前劝阻：“哎呀，人家都用盒子装好了，你嫌弃什么？赶紧算钱给他！一个半大孩子，攒点家底容易吗？” 少年圆圆的大眼睛转向她：“容易的。” 简竹：“……” “要多少，有多少。” 简竹：“……闭嘴，过来这边登记！” 刚刚听到五灵脂的时候，就猜到了这少年的真身，手机一扫，果然： 【物种：橙足鼯鼠；修为：化形期；珍稀程度：入选人间界三有动物名录。特殊说明：橙足鼯鼠的干燥粪便为中药材“五灵脂”，因其经济价值，近年来种群面临非法捕杀的威胁。】 虽然有些呆头呆脑一言难尽，但毕竟是个毛茸茸啊。简竹怀着悲喜交加的心情，给名为“吴翼”的少年办完了手续，并嘱咐他出入结伴而行，见到陌生人类要远离。 眼看队伍行进过半，又出了个插曲。 这次是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少女，举手投足之间动作颇为豪迈，“砰”地一声，把一个白惨惨的鸟类头骨怼到秦雪凇面前。 秦雪凇面沉如水：“这是什么？” 少女抱臂，下巴一扬道：“上个月其他山头的乌鸦不开眼来触霉头，以为我乌玄姬是吃素的？姐妹老小当场把那群家伙打得屁滚尿流！” 一指桌上的头骨：“这是他们的首领，本来是自家留作纪念的，现在手头紧，换点钱花花。” 第 13 章 [] 得益于大把寿命进账，自重生到现在一直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终于驱散片刻，简竹美美地睡了一觉，被公鸡啼鸣声吵醒。 起床洗漱完毕，出门伸了个懒腰，就见司晨仍孜孜不倦地站在树上：“喔喔，喔喔喔——”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司晨抵挡不住血脉中野性的呼唤，要喊全村一起起床。 “嗖嗖——！” 忽然，犀利的破空声响起！司晨仿佛早有预料，扑棱棱往地上一跳，就见几支细细的竹竿远远飞射而来，牢牢地钉进鸡窝里才止住去势，尾端颤颤不休。 简竹打哈欠打到一半，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暗器？！” 司晨神清气爽地抖了抖浑身的羽毛：“是阿秦啦，他起床气很重，不喜欢我叫这么早。” “……难怪你的窝都扎成筛子了。”简竹心中一动，大家这段时间都很辛苦，她又有大笔寿命到手，可以说是受益最大的赢家，私心里早就想找由头表达一下感谢，不如……暗自计划了一番。 上班的时候连续加班是常事，当上镇长也是每天奔忙，今天是难得的假期，简竹也有了想好好休息一下的念头。 放到前段时间她是不敢独自出门的，毕竟那些保留了动物特征的妖怪们看起来就是异类，再加上偷窃事件，总觉得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就危机四伏。 但经过昨天的买卖，简竹认识了不少居民，知道了他们的跟脚底细，最最重要的是——爱吃辣条的妖怪们，完全让人怕不起来呢！ 于是换上运动服，美好的一天从晨跑开始！ 大清早路上还没什么人，简竹出门向西，准备先爬到灵台顶上看看，权当热身。 过了桥，沿着湖边小路逐渐向上走，到了陡峭的地方上台阶，爬个几十米登顶，就是灵台了。顶上一座双层阁楼靠着山头，楼前面是一个小广场。据简竹观察，这里是妖怪们最喜欢停留的地方，扶着栏杆向下眺望，整座小镇都尽收眼底。 古时候帝王修建高台，是为了观星望气，通达神明。妖怪们说在这里修行，可以一日千里。 简竹平时上班就进到办公楼里，遮光帘一拉，等到下班已经是夜幕降临，有时候忙了一天，外面晴天下雨都不知道。此刻看着美景，吹着小风，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胸襟开阔，她想，古人和妖怪们所持守的修行，想必就是在和大自然的接触中磨炼心境，寻求感悟吧。 “嘎嘎——！” 一群鸟雀盘旋飞起，不断变换队形，像是在操练一般。仔细看去，有灰喜鹊、黑白喜鹊、乌鸫、乌鸦，嚯，一群鸦科大佬！那他们的头领岂不是…… 果然，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脱离队伍飞过来，落到广场的装饰柱顶上，口吐人言：“镇长，早上好呀！”正是不良少女乌玄姬。 “玄姬你好呀，叫我简竹就可以。” 大乌鸦拍拍翅膀：“小的们，过来见过镇长！”自从简竹来了之后，无论是修建的灵台、灵沼还是种植的花木，都让他们受益匪浅。 鸟群呼啦啦飞过来，一时间遮天蔽日，扑棱棱落下，在附近的树上挤得满满当当： “镇长好！” “嘎嘎嘎嘎——！” “喳喳喳——！” 简竹受宠若惊，赶紧跟小鸟们问好，又保证了两天后准时开业，才告别他们，继续往湖边跑。 刚过了桥，迎头就遇到喜欢昼伏夜出的夜鹭一家。陆泽的妻子是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女人，没有长出鸟嘴，双臂却是翅膀的形态，身前用布包装满柔软的碎草，里面是两颗蛋，想必就是孵化中的夜鹭宝宝了。 陆泽道：“昨天答应了镇长给家里人办身份证，不如趁现在就办了吧。” 简竹看了一眼他妻子，想到他们的习性，恐怕是忙了一晚上正要回家休息，于是说：“不急，等宝宝们出壳之后一起登记不迟。” 妖怪的后代不一定都能遗传到修行的天赋，因此她说的在陆泽夫妇听来和吉祥话无异，当下二人喜形于色，承诺一定把这事儿记在心上，告别离去。 沿着湖边跑了一段，跑着跑着，忽然发现铺好的石板路有一角破损，被树根顶得翘了起来。 这就奇怪了，道路铺好还没有一个月，什么树长得这么快？ 简竹手搭凉棚抬头一看，却是一棵高大的巨木，胸径足足有一米五，高度有三四十米，开了一树碗口大的花朵，花型像是玉兰，又像是郁金香。叶子巴掌大小，形状非常有特点，四个钝钝的尖角，像是一件马褂一般。 这就很好认了，鹅掌楸，又叫马褂木，是非常古老又珍贵的树种，等到秋天叶子变黄的时候更加漂亮，极具观赏价值。 问题是，简竹不记得自己有在这里设计一棵鹅掌楸呀！这棵树这么高，如同鹤立鸡群，湖岸边优美起伏的林冠线到了这突兀地高出一截。 正疑惑地打量着，忽见整棵树簌簌晃动了起来，一个声音细细地传来：“镇长，镇长，可不可以把我挪到湖边去，我也想离灵沼近一点呀！” 简竹：“……” 掏出手机对准一扫： 【物种：鹅掌楸；修为：开智期；珍稀程度：入选三界孑遗植物名录。特殊说明：濒危树种，野生种群存在被盗伐的风险。】 是个没化形的妖怪呢，随手把资料登记上传后，熟悉植物特性的简竹道：“离水边太近的话容易生出病害，要不然我把这段路再往湖边挪一挪，你再靠近些就是了。” “好呀，好呀。”树枝高兴地抖动起来，几朵花落下，正好掉在她头上，这就是鹅掌楸的谢礼了。 这也提醒了简竹，来店里的顾客都是化形期，一定还有开智期的居民，维持着动物或植物的形态不能前来，这就需要她主动去普查一遍了。 把花收好，继续晨跑，到了瀑布前头，见河面上用枯木架了座简易的小桥，过桥没多远，就是苗圃地了。 才一天时间，新翻的泥土上就冒出了细细的嫩芽，田里有一头白鹿信步而行，嗅嗅这棵，碰碰那棵，所到之处，嫩芽仿佛肉眼可见地长高了一分。河边的茅草亭子里，是呼呼大睡着的幽隐。 见到她，白鹿来到近前，摇身一变化作白灵叟，身上没了酒气，人也显得精神焕发。 白灵叟道：“正想和您说一声，后面山里有一窝蜜蜂，不少都开了灵智，和我商量想等帝休树长成，就把蜂巢迁过来住。” “……不会是被前前任镇长放火烧过的那些蜜蜂吧？” “咳咳，正是。” “灵植难得，他们想搬过来也无可厚非，到 第 14 章 [] 然而没等二人有所行动，凫徯就被司晨狠狠地料理了。 起初司晨并不知道晨跑时发生的事，只知道简竹出门锻炼了一趟，回来后就待在家里不动了，连修改道路图纸都没去现场，直接画好在家里签个名字了事。但因为她平时就很宅，也没觉得哪里有异常。 然后妖怪们之间渐渐开始传播起一些奇怪的流言，说凫徯表面上和司晨作对，其实都是因为太崇拜他，想吸引他的注意才搞出来的幼稚把戏。凫徯因此和人打了好几架，越打流言传得越广，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司晨耳朵里。 司晨对此当然是幸灾乐祸，受用得很，但也不至于信以为真，反倒好奇这说法从何而来，问来问去，就从喜鹊嘴里得知了前因后果。 司晨当即震怒！ 在他的概念里，整个镇务办公室的前院后院、一砖一木、办公用品，甚至扩大到全体领导班子，都在他司晨的羽翼庇护之下！凫徯敢欺负简竹，就是在打他的脸！ 想立刻去找回场子，却又担心自己武力值不够，司晨眼珠一转，决定智取，找到阿花和阿狸一起密谋一番。 于是这天，当凫徯嘴里叼着根草棍，摇头晃脑地溜街，踢踢打打走到镇务办公室门前时，就见通往后院的侧门口，两只石狮子看起来怪怪的。 本该规规矩矩地摆在门前一左一右，现在却歪倒在地，一半都压到了路上。 石狮子这种镇门兽，成精之后先天自带护宅属性，所站之处都划入镇守范围，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家摆放的时候都会格外仔细地放端正。 左右看看，没看到两只小猫的踪迹，看这情形，难道是有人闯进去了？凫徯心中一动：听说新来的镇长把院子改造得密不透风，说不定家里藏着什么好东西，不如…… 趁现在四下无人，他蹑手蹑脚就要往里走，没想到刚走近一步，两只石狮子眼中红光一闪，左边一只咔拉拉把头一偏，一口咬在他小腿上，凫徯躲避不及，当场被拖倒在地！ 右边那头发出闷雷般的一声吼，石头身躯暴涨成三倍大，抬起脸盆般的前脚掌，抵住他的胸口轻轻一按，凫徯当即惨叫出声：“别踩别踩！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要断了啊啊啊啊！” 木门一响，司晨闪亮登场，大摇大摆地围着扑街的凫徯转了几圈，摇头道：“啧啧啧，瞧瞧这是谁？青天白日就要私闯民宅，唔——让我猜猜，你是来偷东西的？还是太崇拜本主簿，特意来瞻仰我的风采？” 凫徯肉|体和精神齐齐被创，终于明白过来，大骂道：“司晨，你这菜鸡敢暗算我！！！” 看到不少吃瓜妖怪都被吸引过来，司晨也不废话，跳到他身上就是一顿胖揍，凫徯躲避不得，被抓了个满脸花！ 围观的妖怪都看笑了： “凫徯你也有今天！” “这小子平日里招猫逗狗的也就算了，镇门兽摆在那还敢闯人家门，真是讨打！” “咱就是说崇拜人家也不能私下骚扰，都是有头有脸的妖怪，至于嘛！” “这么一看还是司晨武力更高啊，说不定凫徯还真是个残疾猫头鹰假扮的——” 凫徯听到，简直气到要吐血：“司晨我和你没完啊啊啊啊啊！” 司晨冷笑一声：“现在是我和你没完！阿花把他翻过来，看我不把他的毛拔光！” 凫徯这下子是真慌了，妖怪化形不利索的时候，都会留一点本体的首尾化不干净，可以说是一身道行的短板，一旦受损，整个修为都要倒退了！ 眼看司晨真的要拔他后背上的羽毛，终于认怂了，连连告饶道：“快停手啊啊！我错了，我认错！今天的事儿你说怎么了结，我都无二话！” 司晨倒也不是真想把事做绝，见他得到教训就住了手，翅膀一指，当着众人的面强调道：“镇务办公室，这座房子，这里的人，全是我司晨罩的！以后不许你欺负人，不许打坏主意偷东西，不许和我作对！” 凫徯总算知道今天这顿打从哪来，主要也是他平时挨揍是家常便饭，记账记不过来。当即咬牙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镇长道歉！” 司晨语带威胁：“道歉就完了？” 凫徯一脸隐忍：“为表诚意，我主动去请镇长给我办身份证！” 司晨知道他本性难移，也不用他赌咒发誓，料想今天丢了大脸，多少能消停一段时间。当即就带着阿花把他押到办公室，又让阿狸去后院把简竹请过来。 简竹在家里闷了两天，懵懵然被叫到前院，发现办公室挤满了吃瓜群众，围着站在中间的、鼻青脸肿破相了的凫徯。 得知了三小只为她做的事，简竹感动到无以复加，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爱的抱抱。 恰好秦雪凇进来，目击了这母慈子孝（？）的一幕，了解到事情经过，秦雪凇冷笑一声：“先办身份证，我这里还记了一顿打，等会儿领了再走。” 围观的妖怪们也纷纷仗义发声： “再敢欺负镇长，不许你上灵台去修行！” “也不许你来供销社买辣条吃！” “灵植和灵鱼也没你的份！” 虽然感谢一直没有宣之于口，但是简竹带来的改变妖怪们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可以畅快淋漓地修行了，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搞破坏！ 凫徯一时手欠惹错了人，暗恨自己没想到一个人类初来乍到，这么快就笼络了妖怪们的心！蔫头耷脑地任简竹扫描登记。 【物种：凫徯；修为：化形期；珍稀程度：入选三界妖兽一级保护动物名录。特殊说明：潜在犯罪分子，地区不稳定因素，须特别关注。】 简竹：“……阿秦，要不别打他了，他是个三界一级保护动物。” 秦雪凇：“不打怎么会成为保护动物？怪他自己命里欠揍！” 凫徯：“……” 凫徯生无可恋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冯吉”，祈祷自己的老家鹿台山保佑自己逢凶化吉，并决定出门就找个地方潜修一段时间，等大家忘了今天这段窝囊的黑历史再说。 经此一遭，简竹被大伙儿的暖心维护所感动，心中暗藏已久的、对妖怪们的最后一丝恐惧终于散去。不过她也是有脾气的，没有提醒凫徯鼻青脸肿拍出来的证件照，以后真的不太好用。 ---------- 假期的第三天下午，网购的东西终于到 第 15 章 [] 秦雪凇蹙眉道：“灵台镇不许搞妖口贩卖，这个不能收！”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野生的妖怪们都遵循丛林法则，大妖吃小妖增长修为的事情屡见不鲜。唯独灵台镇是个特例，作为人间界唯一的妖怪聚居镇，受到三界政务办公室直接管辖，必须遵循人间界的相关法规，这也是为什么司晨这样上了《舌尖上的三界》食谱的小妖都能毫发无伤地生活在这里。 当然，背地里捕杀猎食的事情肯定有，只是没有妖怪会拿到明面上来罢了。 獠牙男子眼珠一转，狡猾地说：“这不是妖怪，是灵植。” 这个说法就很鸡贼了，妖怪修炼到家就能化成人形，而肉芝偏偏生来就是小人的形态，就连大部分妖怪们都分辨不出他们到底算妖怪还是算灵植。 但这话糊弄得了别人，却糊弄不了秦雪凇，毕竟，简竹的镇务通APP加载的《白泽图》插件可不是摆设。 当着一屋子妖怪的面，简竹打开语音播报，对准肉芝一扫： 【物种：肉芝；修为：开智期；珍稀程度：入选三界孑遗植物名录。特殊说明：极度濒危灵植，野生种群几近灭绝，一经发现须立刻向三界政务办公室珍稀植物保护司报备。】 这下子众人听得明明白白，男子失望地咂咂嘴，暗想早知道自己在家里偷偷吃了，也没人发现。 简竹猜到他的念头，立刻意识到其中存在的隐患，灵机一动宣布道：“妖口贩卖严令禁止，但是妖口普查需要全民的支持，今天这位——” 男子：“朱彪。” “——这位朱彪先生协助登记了一位开智期居民，为妖口普查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帮助！为了表彰他做出的贡献，镇务办公室决定对他发放奖金——人民币300元。” 此举是为了避免妖怪们发现换不到钱，下次就直接捕杀的行为，300元看似不多，但是在灵台镇供销社极具购买力，必定能起到极大的激励作用。而简竹支付这一笔钱也一点不亏，不但省去了大海捞针去寻找开智期居民的过程，而且别忘了，登记一位开智期妖怪，她能增加七天寿命呢！ 这么一算，简直是双赢，简竹狠狠地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果然，朱彪听到“300元”眼睛就亮了，这比他预期的还多，够买一、二、三……不知道多少包零食呢！ 妖怪们听到后也露出羡慕的表情，其中有几个人对视一眼，悄悄地离开队伍出去了。 简竹把肉芝一键上传报备，又给朱彪办身份证，手机“嘀嘀”一扫： 【物种：野猪；修为：化形期；珍稀程度：入选人间界三有动物名录。特殊说明：近年来野猪繁殖迅速，在各地有泛滥成灾的趋势，造成生态失衡，建议适当捕杀。】 简竹：“咱们镇上有几家……”抬头一看朱彪的猛男外型，算了算了，一看就很不好捕杀的样子。 朱彪拿了奖金，买了一大堆东西，司晨不得不给他找个箱子装着。痛快消费一番之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 简竹把肉芝放到篮子里搁到旁边，继续给下一位顾客办.证。 队伍缓缓移动，起初一切正常，直到—— 一个胖乎乎的、长着松鼠尾巴的少年抬起手，手中是一只挣扎的穿山甲。 少年说：“注意看，这是一只未登记的开智期穿山甲，我想用他换奖金。” 穿山甲四脚乱蹬地叱骂道：“松鼠你个大傻逼，这么多年的邻居不做了，你卖我！我咒你全家啊啊啊啊啊！” 秦雪凇一言难尽地说：“你确定？你的邻居好像有不同意见。” 松鼠少年无所谓道：“奖励的钱我们俩一人一半啊，白来的买卖为什么不做？穿山甲你就是太敏感了，等你吃到辣条你就懂我的点了。” 穿山甲：“懂个屁！老子隐姓埋名潜修了几百年，栽在你这傻逼身上，我恨你啊啊啊啊！” 秦雪凇不想说话，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指。 简竹忍笑给松鼠和穿山甲做好登记，并安抚道：“这位……穿山甲先生，妖口普查是让全民受益的事情，不必如此抵触，况且您成为在册居民之后，我们镇务办公室也有责任保护您的安全，您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们的治安司司长啊！” 秦雪凇听到“我们治安司司长”，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穿山甲根本听不进去，现在米已成粥，他也不骂了，整个郁闷到团成一个穿山甲球。 松鼠少年摊手表示无可奈何，拿着奖金就扫了一堆零食，当场拆开一包辣条，往穿山甲嘴里一塞—— 穿山甲：真香。 穿山甲：“那是老子的卖身钱，必须给老子分一大半！” 松鼠：“小事一桩，话说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堂弟来着……” 两妖在大家善意的笑声里离开了供销社。 至此，简竹偶然想出的“寻找开智期居民行动”画风正式跑偏，妖怪们脑洞一开，于是—— 秦雪凇无语地看着眼前一对夫妻，二人俱是一身鲜艳短衫、长着两条赤红色鸟腿，男子手中提着一个草编篮子，篮子中五只翠鸟宝宝正张大嘴巴唧唧尖叫。 秦雪凇满脸不耐：“第一，如果他们是妖怪，那么我们这不支持妖怪幼崽交易，这句话我都说倦了！第二，如果他们不是妖怪，翠鸟是人间界濒危保护动物，买卖犯法，拿走拿走！” 花衣男子道：“不是交易，我们想把他们协助登记一下……咳咳，领点奖金。” 秦雪凇隐隐暴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五个是你们自己的崽！你们带自己的崽登记还领奖金？！” 花衣女子：“对啊对啊，不行吗？” 秦雪凇：“……”好像没说不行。 简竹却是笑了，招呼道：“来我这边吧。” 先给翠鸟父母登记资料，APP一扫： 【物种：斑头翠鸟；修为：化形期；珍稀程度：入选人间界三有动物名录、濒危物种红色名录。特殊说明：因人间界森林过度砍伐，导致该物种生境遭到破坏，近年来数量严重下降。】 登记五只鸟宝宝的时候，却是出现了不一样的结果——一只显示为“开智期”，三只显示为“凡”，还有一只显示“待定”。 简竹头一次扫出这样的结果，不禁惊讶地“咦”了一声，两位成年翠鸟顿时紧张地围了上来，秦雪凇见状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过来一看，沉吟道： “ 第 16 章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供销社忙到飞起。 妖怪们拿来换钱的物品越积越多，购买的却大部分是零食等外来商品，导致简竹不得不把后院的三间房腾出一间，作为仓库使用。 零食每隔两三天就要补一次货，但因为清点、进货及时，勉强跟得上供应速度。 消费过几次之后，顾客们的喜好也渐渐宽泛起来，现在不仅原有的品类销售额稳定增长，供销社尝试引入的新品也大部分都反响良好。 随着换购行为愈发熟练，妖怪们手里的现金越来越多，偶尔互相之间也会有些小的交易私下进行。内循环调动起来之后，秦雪凇手上的兑换业务就稍稍清闲了下来，偶尔能帮司晨处理一些收银的工作。 而简竹这边的工作却是无可替代。 因为家长们热情高涨地带着幼崽来做鉴定，导致店内妖满为患，于是购物流程不得不进行了一些调整，干脆把登记资料这一环提前，避免来给幼崽做鉴定的家庭和购物人流扎堆挤在一起。生意最火爆的那几天，简竹不得不把办公桌临时转移到湖边的平台上，才把现场秩序稳定下来。 在检测幼崽天分的事情上，妖怪们都很讲究，不约而同地遵循旧例，带了礼物过来。从猎物到多年珍藏的、有助修行的器物，无论贵贱，都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诚意满满。 简竹自然是不会收的，妖口普查本就是她作为镇长的分内工作，居民们主动前来，已经是对她工作最大的支持。体谅大家的迫切心情，她还延长工作时间，主动进入了自己熟悉的996环节。 随着妖口普查工作的高歌猛进，简竹对灵台镇妖怪们的整体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常住居民有七八十家，其中大约四分之三是化形初期妖怪，本体以人间界常见或珍稀的动植物精怪为主，大部分都是以家庭或族群的形式居住在一起，代表性的大家族有乌鸦、蜜蜂、野猪等。 少部分居民的原型是人间界早已灭绝的传说级妖兽，人口数量最少，基本每个物种只有1-2人，但这类妖怪修行速度往往倍于常妖，属于潜能巨大、妖术顶尖的人才，也是有希望最先迈入通灵期的一批人，幽鴳、凫徯都属于这一类。 修为最高的唯二两个通灵期大妖，分别是秦雪凇和白灵叟，简竹为自己能独具慧眼地先一步把他们纳入领导班子而窃喜。 还有一部分能够完美化形的妖怪以及通灵期大妖，早早就修成入世，只是籍贯还落在镇上。这部分人口的数量和详细资料简竹接触不到，想必三界办公室自会安排妥善管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集中登记，系统提示在册妖口数量已经达到估算妖口总数的八成以上，妖口普查工作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剩余未登记妖怪因外出、潜修等种种原因，只能后续慢慢查缺补漏，非一日之功。 简竹终于能得空休息一下，趁着新订购的货架和部分商品还没送到，宣布供销社歇业三天。 经此一遭，灵台镇的妖怪们终于正视了镇务办公室的存在，认可了这种领导班子的管理形式正在对他们的生活产生积极影响，在后续开展的一系列工作中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参与热情。 ------------ 休息日的清晨，简竹难得睡到自然醒，第一时间就打开系统后台，查看自己的寿命余额—— 32年零7个月。 满足又慵懒地叹息一声，她想，人生在世也没必要活得太久了，60岁就正好，以后多出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存他个300年，给某个杀马特噬铁兽搞点竹子吃！让他乖乖现出原形，给她撸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躺在床上一阵翻滚。 梳洗完毕来到院子里，发现井边的丹木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树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如同飞舞的蝴蝶。甜丝丝的花香沁人心脾，闻一闻就让人心情大好。 司晨和阿花阿狸蹲坐着围成一圈，聚精会神地不知道在做什么，过去一看，原来是那日在店里救下的肉芝小人儿，养好了伤，被三小只圈在沙子堆成的迷宫里，晕头转向地来回跑。 简竹蹑手蹑脚靠近，忽然出声：“小坏蛋，被我逮住了吧！” 三小只淡定地回头，司晨道：“简竹你好幼稚喔，你起床的时候我们就听到动静了。” 简竹：“……”忘了这帮妖怪个个都五感发达，真是毫无成就感呢。 说起来，这肉芝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安置，虽然已经登记为居民，但挂着“仙药”的名头，保不齐背地里有妖怪打他的注意，还得想个妥善的方法才好。 司晨摇头晃脑地说：“要我说，咱们镇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个院子了，阿花和阿狸这种级别的镇门兽，放眼三界都找不出几只，等他们修炼到化形期，镇在一线天外面、护住整个灵台镇都是妥妥的。” 两只猫猫傲娇地挺胸抬头，尾巴潇洒地一甩。 简竹眼前一亮：“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他们上次来偷电子笔，想必是对灵台和灵沼感兴趣的，圈在院子里会不会住不习惯？” 司晨道：“这倒是无妨，自从灵沼蓄水，镇上的土地、井水都隐隐地恢复了灵气，看这丹木就知道了，往年都要六月底才开花，何时开过这样多、这样早？” 简竹被他说服，院子里四下看看，决定在靠办公室这一侧开辟出一角，给肉芝建个住所。 一边吃早餐，一边在图纸上勾勾画画，因为肉芝还不会说话，无法听取客户意见，她只能自己发挥，从一群小人儿联想到小人国，联想到爱丽丝梦游仙境，联想到地心历险记…… 住所的尺度肯定要按照小人的身高来把握，哦对了，上次看到他们还养了小马…… 终于修改到满意的程度，简竹带着图来到院子里，对着办公室的背墙和西侧院墙比了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落笔成真！ 只见靠着墙角的位置，平地升起一座小山，峰峦、山谷、溪涧、丘陵一应俱全，山上种着微缩盆景般的树林，有疏有密，林下是各色小型花卉、矮草、苔藓，一条细细的瀑布从山峰上跌下来，汇入谷底的潭水，水又通过循环装置回到峰顶，奔流不息。 山下的平原地带，稀疏的 17. 第 17 章 [] 拦住虎视眈眈的阿花和阿狸，简竹找了块长条木板架在墙上，让站在上头的肉芝顺着木板爬下来。 两伙小人儿甫一会师，就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短胳膊短腿推来搡去，摔跤角力，好半天才平息——也没有真的打起来，这大概是他们表达亲昵的方式吧。 又四散开查看居住环境，钻山洞、攀岩、踩水，好奇又兴奋。 简竹认真地观察着他们的行为模式，相应地调整场地设计。 发现他们习性亲水，就在一侧岩壁上加了大大小小的泡池，水流层层跌落，边上用花草环绕；又从潭水中引出一条小溪，绕场一周，小溪上架着小巧精致的木桥或石桥，把生活、玩耍的区域和放马的区域隔开——八匹小马放养在一片矮草地上，吃饱了草料就在树下休息。 不知道这些小人儿都吃什么，于是挑一处林下空地，种了草莓、蛇莓等浆果，怕不够吃，干脆在角落里栽一棵一米多高的短柄樱桃树，樱桃树虽小，果量却极大，应该足够他们采食了。 正琢磨着改天弄些小鱼放到潭水里，忽见肉芝们又吵了起来。 仔细一看，原来这会儿到了正午，太阳高照，把几朵“蘑菇”的顶部晒得暖烘烘的，小人儿们似乎很爱晒太阳，手脚利落地爬到伞盖顶上一看，却发现这些蘑菇有的高、有的矮，还大小不一，顿时争抢了起来。 简竹：“……”这难道就是多娃家庭的烦恼吗？ 无奈之下，赶紧把蘑菇凑够了八朵，摆成一样的高度，用藤蔓编成吊桥在空中连成一片，又把下面的小蘑菇做成高高低低的台阶状，才算平息了这场战争。 终于安顿好这群肉芝，估计着时间差不多，简竹来到前院办公室，坐等快递上门。 快递小哥刘大卫依旧是心大又爽朗，简竹甚至怀疑三界办公室放心把这个片区交给他，是看中他身负一种名为“自我攻略”的绝技。 就比如签收快递这会儿，一群奇装异服、似人非人的妖怪大喇喇地从门前路过，刘小哥看见，抖着腿调侃道：“你们这地儿好玩儿啊，不年不节的，就有cos那啥，play？” 简竹含含糊糊：“……唔。” 刘小哥指指点点：“哎哎，看那个人戴的什么大美瞳，瞳孔像山羊一样，横着的！哈哈哈哈哈哈！” 简竹心虚应和：“……哈哈。” 刘小哥兴奋跺脚：“上树了上树了！那个男的一窜高就上树了！老妹儿你看见没？好家伙，练过的吧！” 简竹：扶额，苦笑。 签完单，简竹说：“这次的邮件得麻烦您帮我送到后院。” 刘大卫爽快道：“小事儿，没问题！你这也就一个大件，也不沉。” 把三轮车倒了一下，停到侧门门口，简竹和石狮子交代了一声，将木门敞开抵住，和快递小哥一起搬了三四趟，终于把十几个纸箱挪到院子里。 接过简竹递来的水，刘大卫边喝边擦汗，一回头看到墙角的微缩景观，惊呼道：“嚯，气派！” 简竹心里一惊：糟了！忘了院子里还有肉芝！外面那些妖怪好歹还是人模人样的，但这些小人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类假扮的啊！ 这是要露馅儿的节奏！ 她赶紧回头，紧张地观察刘大卫的反应。旁边的司晨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挪步过来，准备一言不合就把小哥打晕再说！就连肉芝都敏感地意识到什么，放缓了动作！ 一时间，小院中的气氛仿佛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刘小哥呆愣半晌，指着肉芝：“老妹儿你这，这，不对劲儿啊！” 简竹两手纠结地拧在一起，干笑：“呵呵，怎么不对劲儿？”司晨悄悄地抬起脚爪—— 刘小哥：“谁家在这么好的园子里摆这玩意儿啊，跟恐怖片里的鬼娃子似的！我们家阳台菜园里都是摆的电动小恐龙，孩子喜欢！实在不行你哪怕摆个猫头鹰，摆个青蛙呢，不光好看，还带声音的，还能把鸟吓跑，省的他们祸祸植物！” 简竹：“……” 肉芝：？？？ 司晨一个趔趄，差点崴到凤爪。 刘小哥继续输出：“不是我说，妹子你这审美不行啊，等你上岁数就知道了，家里的摆设不能光顾着好玩，得看风水，都是要影响运势的！” 简竹：“……”头一次听人说她审美不行，还不敢反驳。 迫于情势加了小哥微信，接收了若干个购物链接，分别是“太阳能驱鸟神器”、“花园仿真动物装饰摆件”、“农田风力语音驱鸟器”、“网红同款镭射反光装饰模型”…… 刘小哥分享完毕，抬头见她一脸麻木，追问道：“咋地了妹子，你不信我？” 简竹抹了把脸：“我信，大哥你这人，一看运势就非常过硬！” 送走了一身正气偏不信邪的小哥，把快递一一拆开、整理，在院子中间支起一张方桌，摆上刚刚到货的鸳鸯锅，然后从纸箱中拿出底料、蔬菜、肉卷、海鲜、各色丸子…… 没错，她早就想请领导班子一起吃个饭了，毕竟大家已经是一个工作团队，何况还帮她赚到这么多寿命，虽然别人不知道内情，但是她不能不心存感激。 去外面找馆子不方便，她自己也没有点亮厨艺这一趴，火锅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昨天就提前联系了快递小哥，请他帮忙代购一些食材和餐具，和快递一起送来。 扯好电线插座，清洗新买的餐具，摆上饮料、酒水，然后把各色蔬菜摘洗干净，切片的切片，改刀的改刀，一一装盘，准备得差不多后，吩咐司晨去请大家来家里聚餐。 白灵叟、何澜、幽隐三个是一起到的。 白灵叟见面就笑道：“听说这段时间供销社生意火热，可惜我等帮不上忙，却是无功受禄了。” 简竹客气道：“供销社的生意利在眼下，种植、养殖却是利在长远，怎能比较？” 幽隐见到她，刚想问候，没等出声，腿就是一软：“……” 简竹：“……” 知道他怕人，安排坐在白灵叟旁边。 何澜捧着个荷叶递过来：“听司晨讲，镇长想在院子里养些小鱼。”探头一看，荷叶上汪着一捧水，里面是几十条两指长短的青黑色小鱼苗。 刚想接过来，却忽然迟疑道：“这该不会是鮆鱼的鱼苗吧？” 何澜笑道：“鮆鱼还没长成，这只是些顺溪流游到湖里的凡鱼罢了。” 简竹这才放心道谢，把鱼苗就着荷叶放到肉芝们的潭水中。 木门一响，秦雪凇和司晨到了，手里还提着几根鲜笋：“听说要打火锅，凑 18. 第 18 章 [] 简竹工作这些年也算小有积蓄，工资虽比不上金融、计算机等大热行业，却也比下有余。况且设计师是个极容易赚外快的职业，几个朋友合伙接接私单，只要舍得辛苦，积累下来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消费习惯方面，她平时物欲比较低，除了定期给家里赡养费、电子产品要买好的，其他开销不大。原本的计划是再攒几年钱，就在沐川市买一套房，没想到突如其来的重生打乱了一切。 等到初步解决了寿命危机，回头盘点自己的财产时，简竹发现，命运的轨道偏离之后，如果不考虑买房买车、成家育儿，她的积蓄——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于是想要给同事买礼物的时候——尤其送礼的对象还是协助自己积累寿命的功臣——简竹大手一挥：买买买，挑好的买！ 当下，简竹拿过第一个盒子递给秦雪凇，他挑眉接过，似乎对接收礼物这件事颇感新奇，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番，拆开包装纸一看，里面是一台最新型号的航拍无人机。 简竹笑道：“看你的视频，好像还没出现过航拍镜头，希望这个能派上用场。” “你看过我的视频？”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简竹就管他叫“杀马特”——是了，才不到两个月，这个小黑粉就被自己的魅力感化到黑转粉了。 秦雪凇满意点头：“谢谢，我很喜欢。” 幽隐听了半天听懂了，原来这个奇怪的钢铁怪物还有这样的用途，不禁赞叹道：“镇长真是太有心了！” 秦雪凇喝了口茶，暗暗得意。 旁边的司晨却着急了，又扑翅膀又跳来跳去，疯狂暗示。 简竹假装没看见，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递给白灵叟、何澜、幽隐三人：“实在不知道你们缺什么，看到镇上有无线网络覆盖，就买了这个，希望你们会喜欢。” 盒子里是三支一模一样的新款手机，其中何澜的那支特别配备了防水外壳。 三人又惊又喜，爱不释手地翻看了半天：“哎呀，这……听说是人间界很重要的工具，实在是太破费了。” 简竹笑道：“选礼物的时候没想太多，碰巧今天收到了三界办公室寄来的身份证和工资卡，正好用上了！” 简竹的工资卡也是一起送到的，开户行是“貔貅通宝银行”，卡上标注着“三界银联卡”，开通手机银行激活后，可以自主选择三界通用货币种类，里面存着一个半月的薪资，转换成人民币后数字十分美丽。 不过看到六险二金缴费记录后，她就彻底明白了高薪的原因——相比打工人常规购买的五险一金，还多了一项“高危职业补充医疗保险”和“平均寿命保障金”。 ——怪不得系统选中猝死的她，原来干这工作连平均寿命都很难达到！选一个原本就阳寿已尽的人，想必更好管理一些。 当下简竹和秦雪凇教会三人简单的基本操作，并帮他们激活工资卡，何澜难以置信地问：“手机上的一串数字，就可以拿来消费了？” 简竹笑道：“是呀，不止可以去供销社扫码消费，还可以去人间界的网上购物平台消费，这是你在农务司任职的报酬，以后每个月都会有！” 三人啧啧称奇，白灵叟忽然又发现了华点：“怎么他二人新出的身份证，有效期是100年？” 妖怪的身份证看起来和人类的差不多，只有有效期的区别，想必是上面采纳了简竹先前提的建议，做了一些修改。 除此之外，如果在特殊场合使用，系统后台会显示妖怪的原型、籍贯以及真实年龄，普通人类却是接触不到的了。 司晨作为主簿，也收到了工资卡，不过由于他还在开智期，没有身份证，也暂时无法取钱消费。 事实上整个三界，如司晨这般还没到化形期就开始工作的妖怪寥寥无几，上级单位解决这个漏洞之前，他的薪资会一直存在卡里面，等到化形之后才能激活。 司晨收到了工资卡却仍不开心，扭捏半天，终于开口道：“没有我的礼物吗？” 刚看到礼盒发了一圈，眼看要到他这里，转而又发起了银行卡，司晨真的等不及了！ 简竹抬头看了看，这会儿天色暗了下来，时间刚刚好，于是笑着对他说：“当然有，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们司晨，不止是你，还有阿花和阿狸都有份，等着！” 三小只瞬间激动起来，围上去眼看她打开剩下的几个箱子，有的里面是粗粗的麻绳，有的是金属圆盒，还有一个最大的箱子，用泡沫包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简竹拿出一张图纸，神神秘秘地一笑：“看好了！”在图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的刹那，水井边的丹木忽然无风自动，簌簌摇摆起来，箱子里的东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提起、编织、组合，纷纷落在树上固定好，几分钟不到，整个树大变样！ 只见树上挂满了高高低低的、长长的、水滴状的艺术照明灯，通着电，灯光点亮的时候，一团溶溶的暖光便从从水滴状的尾部向下流淌，像是坠落的流星雨。 树枝上用粗麻绳吊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米黄色藤球，像是果实一般，有的里面透着光，在院子里投下细碎好看的影子，有的却是侧边开孔，里面垫着金黄色的干草，像秋千一样随风晃荡，可以做鸡窝，也可以做猫窝。 南侧和西侧的墙面被肉芝小人儿的微缩山水园占了，这次靠着东侧墙壁辟出一块，地面抬升十公分左右，搭建了一个椭圆形的木平台，平台和墙面之间种上了一大片狗尾巴草和薄荷样的植物，开着蓝紫色的花穗，野趣十足。 最大的快递箱里面的东西摆到了木平台上，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栗子形的藤编吊床，栗子一侧开了椭圆形的孔洞，里面铺着厚厚的海绵软垫，散落着几个布艺玩偶抱枕，躺进去几个人都绰绰有余。 那些圆圆的金属盒子，却是猫碗和猫罐头了。 简竹说：“司晨，旧的窝如果你想保留的话……” 司晨在震惊中转醒，激动地大喊：“不要了，不要了！快把那个碍眼的破竹筐扔了，不要破坏我的新家啊啊啊啊！” 一边喊，一边蹬蹬蹬地冲上去，先在几个藤球里窜了几个来回，每一个都“试住”了一下：“好软，好暖和，还会晃，像摇篮一样！” 又从树上跳下来，跑到大吊床旁边，伸头往里看，急急地确认：“这也是给我的吗？是吗？！” 简竹笑道：“那是你们三个的秘密基地， 19. 第 19 章 [] 转眼又到了开业的日子，想到这段时间妖怪们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客流不那么扎堆集中，简竹索性赖了会儿床，琢磨着系统给的新任务。 随手点开手机，翻到朋友圈，就见首页被新得到手机的三位同事刷屏了。 【白灵叟：猜猜这是什么树的树苗？提示：是灵植喔[微笑][微笑][微笑]】 图片下面一串是他自己的评论： “一个时辰了，还没人答出来，追加提示：是一种原产少室山的树哦[微笑]” “两个时辰了，再次提示：这种树长大之后和杨树很像，这么说就很明显了吧[微笑]” “三个时辰了，公布答案：是帝休！山海经记载其‘服之不怒’，是修行时稳固心境的一种灵药呢！[微笑][微笑][微笑]” 幽隐：“师傅牛逼！！！” 简竹：“……”就五个人的朋友圈是怎么互动出这种效果的？这种中老年人网上冲浪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接着往下翻，下一条是何澜： 【何澜：偷得浮生半日闲[阳光][阳光][阳光]】 文案写得云淡风轻，配图也文艺梦幻，只见光影斑斓的水下，一群小臂长短的红色鮆鱼群在水草中穿行。 简竹嫌弃地皱眉：“啧啧！”隔着屏幕都闻到鱼口水味儿了！ 再下一条，幽隐虽迟但到： 【幽隐：55555好感动好期待，伦家也想要一个狐仙女朋友！】，配图是某个大热偶像剧截图。 简竹：“……”怎么才学会上网两天的妖怪，就说出了我听不懂的话！我还这么年轻就已经落伍了吗！ 一刷新，一条新的朋友圈跳了出来： 【秦雪凇：转发文章《理讨：“我弱我有理”这种现象究竟根植于什么样的土壤？》】 简竹：“……”默默点了个赞，阿秦今天的画风，莫名深刻呢。 放下手机起床梳洗，早饭才吃到一半，司晨就打发阿狸过来，扯着她的衣角往外走。 一头雾水的来到前院，却发现供销社门口又排起了熟悉的长队，简竹赶紧穿过人群进店，就见秦雪凇面前堆满了各种猎物、山货，收银台前的顾客反而不多，难不成今天大家都是来换钱的？ 赶紧上前帮手，听到妖怪们的聊天，才知道原来今天这火爆场面，竟是送出去的三部手机惹出来的！ 自从简竹在门外安装了宽屏电视，每天播放的电视剧、电影、文艺节目、甚至短视频，都牢牢地吸引了顾客们的注意力，即使不进店购物，也有妖怪天天坐在湖边的栏杆上追剧，为此供销社歇业期间都没有关闭电视机。 其中幽隐是个出了名的剧迷，无论是偶像剧、刑侦剧还是年代剧都不挑食，甚至连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为了抢位置，还和其他妖怪打了好几架。 结果就在这两天，大家惊奇地发现幽隐竟没再出现在追剧队伍里，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好事的妖怪找到苗圃地，就见幽隐悠闲地躺在地头的茅草亭子里，手里拿着和镇长一样的名为“手机”的机器，而机器上播放的，正是最近深受妖怪追捧的青春偶像剧《我的女友是狐仙》。 不但独享一个屏幕，播放的进度还比其他妖多了几集——没错，幽隐不但学会了用手机追剧，还用工资买了视频网站会员，可以跳过广告超前点播！ 这可把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妖怪惊呆了——明明前天大家还是一个起跑线，为什么你两天功夫就脱胎换骨，逆袭得这么彻底？！ 幽隐也不藏私，当下如此这般安利了一番，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仅仅半天时间，所有妖怪都知道了—— 人民币=手机=自由自在地追剧+随意网购+自拍+各种可能！ 手机，太有用了！人民币，太有用了！ 于是当简竹为首的领导班子享受着难得假期的时候，妖怪们已经行动起来，进山采药、打猎、攒屎（是五灵脂啦！），想要尽快实现人手一台手机的小目标！ 简竹一边帮忙一边暗暗思忖，正好趁这个机会摸底一下镇上的物产，为后续的提高就业率工作早做打算！ 正低头琢磨着，冷不丁听到秦雪凇出声了： “这次又要拿什么换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邻居全家几代穿山甲都登记过了！” 抬头一看，来人长得胖乎乎的，圆脸圆眼睛，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是名叫“宋小果”的松鼠少年。 宋小果说：“听说成为员工的妖怪有工资发，我想应聘供销社的售货员。” 简竹眼前一亮：这孩子，聪明啊！ 自从供销社贴出公告招聘售货员，倒是有几个妖怪奔着“新品试吃”的福利前来应聘，奈何都是卡在汉语读写这一关。 妖口普查的时候就了解到，这松鼠少年的父母都是接近完整化形的妖怪，近几年一直积极地为入世修行做准备，语言方面自是没问题。 把他叫到一旁简单面试了下，简竹发现这孩子果然机灵，从这两次不走寻常路的换购就可见一斑，是个难得有些商业头脑的妖怪。 确认了他家人知情且同意，松鼠少年宋小果就正式上岗了。 当然了，不同于何澜、白灵叟这样具有特殊技能的妖怪，宋小果还需要经过三个月试用期的考核，合格之后才会录入系统，正式成为财务司下属员工。 经过这段时间，供销社的事务也算步入正轨，暂时没有了冲业绩的需求，简竹在店外挂出新的公示：每周一至周五营业五天，周末歇业，早九晚五，午休两小时。 当然了，门外的液晶电视不受营业时间限制，每天12小时全年播放。 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并答应为少数几位存款充足的居民代购手机，一天的营业正式结束，几人一边盘点销售额、清点货物，一边聊天。 忽然，司晨道：“好奇怪，今天的出货和收入对不上，算了几次，都是少100块钱。” 宋小果也作证道：“我也跟着核对了一遍，真的少了！” 简竹来到电脑前看了一下，还真是。这就奇了怪了，妖怪们虽然行事异于常人，但是总体上以实力为尊，除了凫徯那个爱作死的，没人会在秦雪凇面前搞这种小动作。 “调监控看看。” 进度条拉了几遍，司晨最先发现了端倪，翅膀一指：“看这个女的，围得严严实实，很可疑！” 宋小果也说：“不像是镇上的常住人口。” 锁定了嫌疑人，把前后的视频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有问题！ 只见画面中 20. 第 20 章 [] 当下，店门紧闭的供销社内，女窃贼哭得梨花带雨，话里话外似有隐衷，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 良久，简竹打破沉默，上前扶起她：“起来吧，坐着说话。” 女子感激地抬起头，丝巾滑落，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峨眉轻蹙，美目含情，举手投足之间如同弱柳扶风，竟是个少见的大美人！直把店内众人看得呆住了。 大家心里只有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女子平复下情绪，掀起丝巾擦了擦眼泪，对着简竹开口说话了：“这位姑娘，听说你是新来的镇长，此次回来看到镇上诸多变化，想必都是有赖您管理有方，如您这般美貌与才华并重的女子，世间已是不多见了……” 简竹被她夸得受宠若惊，有些小紧张地看了看众人，不好意思地抬手撩了撩头发：“啊这……也没那么夸张啦，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却听女子接着把话说完：“……您的美貌足以让西子蒙羞，您的才智放到人间界，就好比武曌再世，功垂千秋也未可知！” “……哈？”虚荣的泡泡瞬间破灭，简竹清醒过来，惊讶地缓缓地张大嘴巴，“你拿我和西施、武则天比，是认真的吗？我配吗？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女子赧然一笑，美目流转，看向宋小果：“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位少年你骨骼清奇，丰神俊朗，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宋小果后退一步，狠狠地揉了两下自己的肉肉脸，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姐姐你别夸了，我害怕……” 女子一顿，面上讪讪的，又转向秦雪凇：“大人，多年不见，您的时尚嗅觉和品位一如既往，令人见之心折……” 听到这些最为受用的赞美之辞，秦雪凇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露出丝毫喜悦，面沉如水地冷笑道： “别夸了，我认出来了，你是镇子东头住的那头讹兽，十几年前就入世修行去了，怎么，人间界的人类不爱听你满嘴谎话，混不下去了？” 女子局促一笑，低头默认了。 见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简竹不明所以，掏出手机上网一搜，只见结果显示： 讹兽，传说中的神兽，《神异经》中记载:“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本体外形像长着人面的兔子，常常说谎骗人，讹兽的肉很好吃，但吃了他的肉就再也没法说出真话。 ——所以刚刚夸奖众人的话，其实都是谎话？ 简竹痛心疾首：卿本毛茸茸，奈何为贼啊！ 讹兽周雪娥羞惭道：“也不全是谎话，但如果只说真话，就抓心挠肝地受不了，必须得掺上一两句假的……” “但你掺的假话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一听就听得出来！”宋小果嚷嚷道。 周雪娥闻言，眼圈又红了：“人家本意也不想骗人啊，作恶会折损道行的！能听出来的谎话，还算谎话吗？” 简竹听得直摇头，看得出她本性并不坏，奈何爱说谎这事儿刻进了基因里，想必这些年也是活得别别扭扭。 秦雪凇忽然开口问：“青蚨钱是怎么回事？” 却见周雪娥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玲珑的竹笼，打开盖子，里面有两只青绿色的、蝉一样的昆虫，比普通的蝉更大一些。还有一截快枯萎的植物，方形的茎、卵圆形的叶片，叶片上有密密麻麻十几枚虫卵。 “这是我百多年前无意中采获的一株荀草，没想到上面产了青蚨卵，母青蚨循着本能找来，被我一并养在笼中。” “这些年在人间界苦于没有生计，恰好其中一枚卵孵化，我就取了子母二虫的血，涂在两张钱币上，花出其中一张，手握另一张，稍后先前的纸币便会去而复返，以此勉强度日。” “奈何这段时间荀草日渐枯萎，再也找不到其他灵草可以替代，剩下的卵也声息微弱，迟迟没再孵化；雪上加霜的是这中间人民币新出了好几版，为掩人耳目不得不再次取血替换新币，两虫已是强弩之末，因此才不得不回到镇上。” 正听得入神，却见她越说呼吸越急促，脸色也越来越红，渐渐紫胀，简竹不禁吓了一跳：“你这是……？” 秦雪凇看破一切，嗤笑道：“真话说得太多，要走火入魔了。” 周雪娥瞪大双眼，喉咙咯咯作响，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才不管这些虫子是死是活，自己花钱爽快才是最要紧的！” 说完长出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简竹：“……”瞧把孩子难为的，没见过撒谎还要冲KPI的。 她对这青蚨实在好奇，忍不住打开APP对着竹笼扫了一下，嘀嘀—— 【物种：青蚨；修为：无；珍稀程度：入选三界孑遗昆虫名录。特殊说明：极度濒危昆虫，因其母子连心天性遭到过度捕杀，野生种群已宣告功能性灭绝，一经发现须立刻向三界政务办公室珍稀动物保护司报备。】 【物种：荀草；修为：无；珍稀程度：入选三界二级保护植物名录。特殊说明：具有美容养颜的特殊功效，已作为经济作物开展规模化种植试点。】 简竹眼前一亮：“是经济作物啊！” 周雪娥见她感兴趣，连忙道：“青蚨与荀草，在我手里是活不了了的，我愿意把他们献出来，只求各位别再追究偷窃一事！” “好说，好说。” 简竹立即吩咐司晨去请白灵叟过来，看看这两样灵物是否还有救。 白灵叟匆匆赶来，看到荀草也是眼前一亮：“荀草最是好养活，无论播种、扦插都极易成活，只是目前人间界灵气稀薄，只有少数秘境中能够种植。” “现在镇上灵气充足，这截草茎还没死透，交于我伺候一段时间，保证能让其恢复生机！” 简竹两眼放光地说：“那就拜托您了，有美容功效的灵植，想必无论在哪一界都不愁销路，咱们的种植业就有希望了！” 白灵叟自信应允，又去察看茎叶上的青蚨卵：“这16枚虫卵中有11枚活卵，青蚨对灵植却是不挑的，把他们移到帝休树上就是了。” 忽然又想起一事，皱眉道：“只是这青蚨珍稀得很，放在我那苗圃地，却是不太安全……” 简竹拍板道：“那就放我院子里吧，几只虫子而已——这青蚨不吵的吧？” 她实在是被 21. 第 21 章 [] 这天上午，趁着日头还不是很毒，简竹在院子里的丹木下支起方桌，一边撸着阿花，一边对照供销社的账目，盘点库存货物。 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提示音，点开一看，是“灵台镇镇务工作群”里收到了新消息，一长串的未读文字加语音。 “幽隐-农务司：明天是阴历初三，又到了鹿鸣甸大集的日子，有人要一起去赶集吗？@所有人” “司晨-镇务主簿：这段时间大家手上都攒了一些东西，目前知道的朱彪、乌玄姬、封鸣他们三家都去，其他居民正在统计中。” 封鸣，就是蜜蜂家族的族长，一个随身携带峨眉刺，挥着翅膀的美男子。拜前前任镇长所赐，他对人类心存忌惮，和简竹接触不多。 “白灵叟-农务司：灵植尚未长成，没什么好卖，我便不去了，不过如果遇到有卖10年份以上的猴儿酒，帮我捎回两坛@幽隐。” “幽隐-农务司：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何澜-农务司：不去了+1。” “秦雪凇-治安司：不去，没兴趣。” 简竹思索片刻，觉得这倒是个市场调查的好机会，况且她也想顺便见识见识妖怪们的集市长啥样子，开开眼界。于是打字： “简竹-镇长：带我一个，顺便问下，第一次去妖怪集市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怎样才能伪装成来过很多次的样子？” “幽隐-农务司：哇塞，欢迎镇长加入！以及，集市上各路妖怪都有，道行也是参差不齐，要小心不能透露自己的跟脚，尤其是化形不完整的，建议穿得严实一点，别给人看出来了。” “何澜-农务司：妖怪集市支持各种交易方式，无论是以物易物，还是人民币、冥币、麒麟币、貔貅通宝银行支票付款都可以，物价也没有统一标准，只要交易双方谈妥就可以。” 麒麟币，就是仙妖们的通用货币了——虽然名字听起来槽多无口。 “幽隐-农务司：还有啊，像咱们道行浅的，切记最好不要讨价还价，觉得价格不合适就赔个笑，礼貌夸奖一下人家的商品，然后赶紧走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简竹-镇长：‘不必要的麻烦’指的是？” “幽隐-农务司：嗨呀，就……咱们镇上基本都是化形期初期的妖怪嘛，在集市上属于武力垫底的那一批，如果被人探出虚实，又或者起了冲突，轻则货物被抢，重则挨顿毒打，都是有可能的。” “简竹-镇长：……听起来很危险啊，这是正经集市吗？” “白灵叟-农务司：镇长别怕，乌鸦、野猪他们两家人多势众，是常出门混社会的，跟着他们走不会有事的。” “司晨-镇务主簿：简竹别怕，我带阿花和阿狸一起去保护你！” “幽隐-农务司：镇长别怕，实在惹到了硬茬，第一时间跪下来求个饶，活命还是没问题的！” “秦雪凇-治安司：？？？” “简竹-镇长：……” 这帮家伙，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 不过，混迹于妖怪中间，武力值的确是个大问题，这方面一直是简竹的短板。她思忖着，总不能一直指望别人保护搭救，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体力方面毫无优势，她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神来之笔”这个金手指，不如从这个角度多想想办法，简竹打开手机搜索：“降妖除魔的工具”、“普通人面对妖怪如何获得胜算”、“怎样克制妖怪”…… 然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越看两眼越亮，当下暗自准备了一番。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天边刚露出鱼肚白，镇上去赶集的妖怪们就在九孔桥上汇合了。 目之所及，有乌玄姬一伙人、朱彪一伙人、封鸣一伙人，鼯鼠吴翼带着两个小伙伴，夜鹭陆泽、幽隐，人群中竟然还有许久未露面的凫徯——哦，现已改名叫冯吉了，见到简竹就赶紧撇过头，躲到了其他妖怪后面。 有带着货物的，也有空着手的。 之所以要起这么早，主要是鹿鸣甸距离这里有几十公里远，大家一方面互相照应，一方面搭伙赶路。 乌玄姬、陆泽、封鸣这些飞禽、蜜蜂们准备化作原型飞过去，朱彪则是带着族人拉了几辆木板车，野猪们化作原型轮番开路，脚程只快不慢，吴翼、冯吉、幽隐等人都是搭他们的顺风车。 简竹带着司晨和阿花、阿狸，把家里托付给宋小果照应，准备跟着朱彪一路去。 不止如此，她还选了蜂蜜、五灵脂、辣条、矿石、用法术保鲜的一些猎物，都是供销社里收进来比较多的货物，租下了一台木板车，准备带到集市上售卖看看。 众人一见她，就纷纷过来打招呼，乌玄姬叉着腰，豪爽道：“简竹你就把摊位摆在我们旁边，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冒犯！” 朱彪笑道：“跟着我的车，还怕受人欺负？何况镇长摆出来的货物也算是咱们镇上的财产，我朱彪今天把话撂这，别看我们家道行不高，但是儿孙们个个敢打敢拼，遇到贼人先犁他个几百遍，好教他长长记性！” 封鸣犹豫了一下，也上前道：“白灵叟托我看顾你们几个，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喊我。” 热情的妖怪们瞬间把安全感拉满了，简竹自是好好感谢了一番。 寒暄过后，大家又仔细打量他们一行几人，摇头道：“不妥，不妥。” 简竹今天穿了件连帽衫，戴了墨镜口罩，背着双肩包，像个微服私访的大明星，也是听从幽隐的建议，要低调小心，藏头不露尾。 妖怪们却有不同的见解：“集市上很少有凡人出现，即便有，来的都是佛门、道门的子弟，能从气息感知，妖怪见到了就会自觉远离。镇长虽然穿得严实，却明显是个毫无根基的凡人，这样走在集市上，无异于羊入虎口。” 幽隐挠了挠头，怪他没有提醒到位，他又忘了镇长是凡人这一茬。 “还有司晨你们三个，开智期的妖怪去了集市就是送菜，还是留在家里吧。” 司晨第一个不干了：“可是我要保护简竹呀！还有阿花和阿狸，他们从来都没出过镇子，我们三个真的很想去赶集！” 两只猫咪也焦急地喵喵叫个不停。 简竹正左右为难，忽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半山上下来，转眼就到了桥头，正是先前声明“不感兴趣”的秦雪凇。 幽隐兴高采烈地招呼道：“阿秦 22. 第 22 章 [] 最后一步踏出，柿子树还是那棵柿子树，周围的景色却是翻天覆地大变样。 空旷的庄稼地不见了踪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人声鼎沸的小镇，比灵台镇大上许多。 他们进来的位置正是小镇入口处，宽阔的主街左侧，一棵不知名的巨树歪倒着，粗壮的树根从土里伸出来，虬结缠绕着横跨整个街道，如同一座别致的拱门。 门头上挂着一颗巨大的鹿类的头骨，白森森的鹿角指向天空。头骨下方是树根盘成的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鹿鸣甸。 赶集的人排着队往里走，队伍末尾，幽隐正朝他们挥舞着双臂。 朱彪等人已经先进去了，留一个野猪家的族人，拉着他们租下的那辆木板车，和幽隐站在一起。 秦雪凇拿出一块纱织的布料盖在竹篮上，隐匿了小妖的气息。篮子里三个小家伙兴奋地探头探脑，从纱布的缝隙往外看。 二人快走几步跟上队伍，幽隐低声解释道：“卖东西的要先在入口缴纳一笔摊位费，顾客不需要。” 简竹在兜帽的阴影下四外打量，果然来来往往的妖怪们都穿得很严实，有的像人类一样披着斗篷，戴着兜帽、斗笠、头纱、面具，有的从头到脚穿戴着蓑衣、兽皮，还有的用整块布料蒙在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虽然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妖怪的特征，但绝对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就是了。 队伍的尽头，是个一身西装，斯文清秀的男人，戴着细边眼镜，坐在一张跛脚的木桌后面，为摊主们收费、登记。 简竹惊讶道：“那是一个人类吗？” “嘘——！”幽隐紧张地摆摆手，“那是鹿鸣甸主人，身份来历都不清楚，但是没有妖怪敢在他的地界上闹事，大家都叫他‘鹿先生’。” 简竹好奇道：“可你昨天说集市上动不动就要抢走货物……” 幽隐：“抢货物的事，怎么能算是闹事呢？不出妖命，都不是事儿。” 简竹：“……” 幽隐切切地叮嘱：“在集市上千万不要小声议论别人，越厉害的妖怪越是耳聪目明，被人听见容易引来祸事！轻则挨顿毒打，重则……” 秦雪凇斜睨他一眼：“幽隐你说的话我们全都听见了！” 幽隐：！！！ 简竹暗笑一声，掩了掩嘴巴，表示听劝。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转眼轮到了他们。 幽隐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伪装出成熟的声线：“我们几个，摆一个摊位，位置要挨着乌玄姬或者朱彪的。” 鹿先生在纸上刷刷记录了一下，撩起眼皮，从眼镜上方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在简竹和装着三小只的篮子上停留片刻：“集市不限修为，妖身安全自己负责。”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鼻腔哼出来的，慵懒拖沓，又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 简竹被那目光一扫，莫名升起一丝寒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紧张地看向秦雪凇，疑心那鹿先生发现了什么。 秦雪凇不动声色，问道：“摊位费现在什么价格？” “12个时辰以内，计价150麒麟币，超时的话需要在离开时结清。” 几人带来的货物就数猎物最多，支付了等价数目后，得到了一张写着摊位号码的木牌子，按他们要求的，位于乌玄姬、朱彪的摊位之间。 鹿先生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上放着的一个木匣子：“最新款幻形丹，吃一次可以稳固人形24个时辰，解决了旧款偶然失效的弊端，每颗售价300麒麟币。” “不用了，谢谢。” 几人挤出人群，简竹忍不住问：“既然有稳固人形的丹药，那妖怪行走在人间界，不就不用担心因为化形不完整暴露身份了？” 幽隐解释道：“丹药带来的效果只是障眼法罢了，化形完整意味着妖怪的心性已经趋近于人类，如果靠丹药化形强行入世，行事说话都异于常人，反而有害无益。” 简竹不由得脑洞大开：“如果咱们的居民都服用幻形丹，灵台镇和普通的人类村镇又有什么区别？” 秦雪凇摇头道：“大部分妖怪都自给自足，很少置办财物，幻形丹这种消耗品的价格对他们来讲太昂贵了，只偶尔存上一两颗应急而已。” 简竹：“……”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贫穷的原因啊，扶贫攻坚，刻不容缓！ 穿过拱门，简竹顿时眼前一亮。 鹿鸣甸的建筑和灵台镇有很大不同，灵台镇那些民居虽然没什么设计风格，但看起来就是人间界普通老房子的样子，而鹿鸣甸的建筑则审美自成体系，已经完全脱离了人间界的审美范畴。 街道两侧大部分是二层小楼，奇就奇在几乎没有一面墙是平整垂直的，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萝卜一样东倒西歪，放到人间界不出三天就要被当做危房整改。 建筑材料也是不拘一格，有的正面是粗石，侧面却是巨大的野兽毛皮，屋顶又是碗口大小的鳞片拼贴而成，妖异又和谐。 秦雪凇见她感兴趣地不停打量，介绍道：“这是数百年前流行的装饰风格，那时的妖怪们喜欢把自己最得意的战利品筑在屋子上，向四邻彰显实力。” “现在时代变迁，很多妖怪都成了保护动物，这种奢侈的喜好自然发展不下去了，只在一些老房子上还可以看到痕迹。” 简竹看得赞叹不已，要不是怕暴露凡人身份，恨不得立刻拿出手机一一拍摄记录下来。 宽阔的街道两边已经摆上了零零散散的摊位，简竹问：“我们的摊位在哪边？” 幽隐道：“不急，我们可以先转一圈，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用货物换过来，省得好东西都被人捷足先登了。” “也好，先交易一圈，剩下的东西再出摊售卖，也可以少占些地方。” 于是几人放慢脚步，从右手边一路逛过去。 第一个摊位卖的东西就很新奇，一个全身麻衣、只露出一对绿色眼睛的妖怪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大块蓝中泛紫的水晶簇，一只身体滚圆、四足和尾巴细长的跳鼠，还有两只通体白色、喉囊嫩黄、拴着脚爪的——鹈鹕？ “那不是——”保护动物吗？ 简竹惊讶地开口欲问，却忽然意识到此地禁忌颇多，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摊主仿佛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解释道：“这是我饲养的宠物，有繁育证书的。养得烦了，又不忍吃掉，拿出 23. 第 23 章 [] 到了真正动手投掷的时候，简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她先瞄准了一只灰毛小兔子——好歹是她最熟悉的毛茸茸，刚比划两下，摊主忽然开口吆喝道： “开智期兔妖一只，位列《舌尖上的三界》食谱人气榜第88名，可生吃、可红烧、可清炖、可酱卤，套到就可以免费带走了嘿！” 简竹惊得手一抖：是妖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妖口贩卖？！ 司晨蹲在竹篮里被秦雪凇提着，本来听简竹说要把套来的奖品给他们，兴奋地一直伸长脖子观望。 现在听摊主一口一个“开智期”、“舌尖上的三界”、“红烧酱卤”，一听一个不吱声，把脖子一缩，整只鸡……安静如鸡。 司晨悲愤地想：怪不得说开智期妖怪来集市上就是送菜的，那兔妖在食谱上比他排名还靠前，却沦落成别人玩耍的奖品！小妖就是没妖权！ 简竹定了定心神，心想：既然是个妖怪，套到了带回去落户也是好的，没有比灵台镇更适合小妖怪生存的地方了。 于是举起套圈重新瞄准，甩手一抛，眼看要套中，却见那兔妖后腿一蹬，纵身一跳躲了过去，开口怒斥道：“X你大爷！想套我，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接着长耳一竖，三瓣嘴一张，开始破口大骂，什么“老子生来不信邪”、“我命由我不由天”、“留心你的天灵盖”、“把你脑花洗大街”…… 简竹：“……” 简竹被他接连躲过五个套圈之后，无奈住手。 罢了罢了，妖各有志，不愿意就算了，反正这种出口成脏的小动物，我们灵台镇已经有同款了。 几十里外的灵沼里，鮆鱼群齐齐打了个喷嚏，刚出口的怒音呵斥陡然呛水走调：“啐——咕噜咕噜！” 接着简竹又瞄准了一株没见过的灵草，那草长得像韭菜一般，开着绿色的小花。她心想：要是能套到个经济作物回去，那可是赚大发了！ 摊主一看，又吆喝道：“祝余草祝余草，解饿顶饱，吃了都说好！五个圈你套不了吃亏，十个圈也套不了上当，各位看官都来试试手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喂！” 简竹手一顿，这段时间因为系统任务，她也浅浅了解了一些经济作物的种类，祝余草她是知道的。 《山海经·南山经》中记载：“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吃了就很饱腹，和丹木果的效果差不多，但种植难度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祝余草原产于招摇山，招摇山上盛产桂树，树下的土壤里又有黄金和玉石矿脉，种种因素相叠加，营造出特殊的自然生态环境，才适合祝余草生长。 灵台镇显然是不具备这种条件的。 遗憾地看了眼祝余草，重新在摊位上搜寻，忽然看见远处边上站着一只大白鹅，不由得眼前一亮：就你了！ 她觉得自己先前有些想岔了，一个套圈游戏而已，干嘛那么急功近利，系统任务是那么好实现的吗？套只鹅，回去整个铁锅炖一炖，它不香吗？ 想开了的简竹精神抖擞，照着大鹅比划几下瞄准，轻轻一抛…… 大鹅脖子一甩，轻松躲了过去！ 简竹重整旗鼓，再瞄，再抛！ 大鹅：我闪！我再闪！ 几个回合下来，不甘心地看着自己手里剩的最后一个圈，简竹心一横，也不瞄准了，信手一丢—— 大鹅仿佛知道自己胜券在握，得意地“嘎嘎”一声，脖子一甩，把套圈击飞了出去！然后——套住了一对乌鸦大小的鸟！ 简竹：“……” 摊主：“……” 不知名的一对鸟：“……” 简竹热切地逼问：“老板，这个算数的吧？” 摊主有些不情愿：“这个嘛……” 简竹赶紧大声道：“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摊主：“……” 终究还是忌惮自己在鹿鸣甸地界，摊主又看不出几人深浅，只好把那两只鸟拎了过来，还不忘大声给自己的摊位揽客：“鶌鶋一对，您拿好嘞！” “这位贵客购买十个圈，套中鶌鶋鸟一对，稳赚不赔，恭喜恭喜！”。 一套吉利话谢过老板，简竹接过两只鸟细细打量，见这鶌鶋鸟身上的羽毛是青色，唯有脑袋上长着白毛，脚丫橙黄，端是水灵好看。被人捏着翅膀拿在手里也不挣扎，怪不得能一圈中两只。 心痒痒的想掏出手机来扫，却又顾忌场合不对，简竹用手肘怼了怼秦雪凇：“你认识吗？” 秦雪凇扫了鶌鶋几眼，道：“没什么大用，也是‘食之不饥’那一挂的。” “哈？”简竹顿时失望，地图炮地指出：“你们妖怪养的动物和作物，同质化好严重！” 秦雪凇耸耸肩：“古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啊，这鸟原产于马成之山，山海经说它‘食之不饥，可以已寓’。” “‘可以已寓’又是什么意思？” “‘寓’指的是老年健忘症，‘可以已寓’是说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老年健忘症。” 简竹：“……” 这叫没什么大用？这太有用了好吧！ 老年健忘症通常是阿尔茨海默病的早期，因目前的科技条件下，人类的大脑衰老无法逆转，阿尔茨海默病也暂时无法治愈，那可是世界性的难题！ 而现在，困扰人类已久的难题，竟然在妖怪这里找到了答案！ 简竹痴痴地幻想：许多年后，人间界的医学史上将如何记载这一刻？ “那是个万里挑一的奇女子，勇敢无畏地孤身闯入危机四伏的妖怪集市，手拿100块十个的套圈，在恶霸大鹅的助攻下，在厚脸皮的加持下，战胜巧舌如簧的摊贩，为人类赢得了一个奇迹……” 秦雪凇疑惑地看着简竹目光渐渐呆滞，仿佛神游天外，嘴里还念着：“发达了发达了发达了……谬赞了谬赞了谬赞了……” 秦雪凇欲言又止，观察了半晌，犹疑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是……简竹你这样子有多久了？是家族遗传还是后天传染？老年健忘症不应该是老年人类得的病吗？你今年到底多大？……” 简竹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两眼放光：“阿秦！” 秦雪凇心中狂跳：“嗯？” “这鸟，这鶌鶋，能不能养？有饲养先例吗？咱们镇上的环境能行吗？不不不，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不行也得行！” 秦雪凇被她连珠带炮的问题搞懵了，见她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才放下心来：“大规模养鶌鶋的还真没听过，具体要咨询一下三界办公室保育方面的专家……或许白灵叟也知道一些——喂！不可以！” 按住她激动地去掏手机的手，秦雪凇低声斥道：“你疯了？注意场合！” 简竹被他一说，终于清醒过来，紧张地看了 24. 第 24 章 [] 灵台镇的这几个摊位生意都不怎么样。 无论是乌玄姬的鸦科大佬藏品展销，朱彪家的根茎类药材、农产品，还是简竹的供销社存货，放到这集市上实在不算出挑，一整个上午问价、成交都是寥寥。 幽隐闲得出去转了几圈，带回来几样小吃给众人当做午餐，他介绍道：“这几样都是本地妖开的老字号，这甘草烤蝉蛹，我排队排了十分钟才抢到最后两份！这花草茶，煮了足足72个时辰，是刚刚推出的新品！” 见到简竹好奇用手去戳一颗小皮球般的鸟蛋，又道：“那个是掌心火烤矿盐鸵鸟蛋，虽然算不上鹿鸣甸特产，但很是流行过一段时间，类似人间界的网……网红小吃。” 简竹好奇道：“鸵鸟？是那种，人间界的鸵鸟吗？” 幽隐道：“是呀，妖怪们也喜欢饲养一些人间界的动物做异宠，物以稀为贵嘛。鸵鸟在十几年前炙手可热，很多妖怪靠托关系、走私买来养，现在已经过气了。” 大伙儿把东西分一分，又给乌玄姬和朱彪的摊位各送了一份，就大快朵颐起来。简竹惊奇地发现，虽然食材特殊、烹调口味新奇，但作为人类的她也完全能接受。 几人凑一起吃完午饭，简竹拍拍手：“这样下去不行，费好大劲运来的货总不能原样带回去，得上点促销手段了！” 一刻钟后，一股奇异的麻辣香味在集市上小范围飘散开来。 被勾起好奇心的妖怪循着味道找过去，就见一个摊位，商品平平无奇，但每件商品上面都用芒草绑了两个精巧的包装袋，看材质像是人间界的产物。 一个全身包裹着树叶斗篷的人，正撕开包装，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一个碟子里，正是那香味的来源。 少年清亮的叫卖声响起：“走一走瞧一瞧，全场货物挥泪大甩卖，跳崖大清仓！前100名购买商品的顾客，免费赠送两包人间界进口网红小零食，赠品有限，先尝后买，先到先得！” 一上午都在琢磨怎样打开销路，简竹小小地总结并运用了一下人间界无数营销鬼才研究出来的、经久不衰的促销手段，比如饥饿营销，比如夸张上口的促销语，比如免费试吃，比如送赠品。 其中送赠品是一门大学问，赠品虽然免费，但要送到顾客心坎上，让人觉得物超所值。就如同卖酸奶赠送麦片碗，卖厨具赠送食谱，卖三无老年保健品赠送鸡蛋……都是按照客户的画像投其所好。 他们的商品对顾客来讲太过普通，试吃也没多大意义。所以，本来是作为商品出售的辣条挺身而出，担当起带货大任！ 简竹对辣条的效果心里没底，只能暗自祈祷今天集市上的妖怪们和人间界往来不多，并且没听说过“买椟还珠”这个成语。 不一会儿，摊位周边就围了一圈妖怪，好奇地观望。 一个戴着面具的高个子妖怪挤了进来，这却是简竹耍的一个小心机，请先前那位拉车的野猪族人——名叫朱衍的——来当托儿，带动一下消费，美其名曰“促销专员”。 只见那朱衍当着众妖怪的面蹲下身子，用两根手指挟起辣条放入口中，肉眼可见地愣怔了一瞬，脱口惊呼道：“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入口的那一刻，仿佛痛饮一团地脉岩浆，似炭火裹着灵气，一路蔓延到口、舌、心、肝、脾！” “三秒之后，麻辣鲜香的回味直冲脑髓，修为停滞那些年的想不开，都被它一一击碎！” “一口入魂，唇齿生香，不足以描述其美味之万一！” 举手投足之间，还不忘和围观群众视线接触，并运用肢体语言增加感染力。 简竹几人的嘴巴张成了鸭蛋形，震撼地看着他！ 天知道，他们只是随手拉个熟人，想让他假扮顾客第一个消费，起到个示范作用——他们也没提供台词啊！ 朱衍询问角色人设的时候，简竹随口说：“听说你们有‘舌尖上的三界’期刊，你就想象自己是个美食爱好者，专门为妖怪们推荐食物。” 那时她就该意识到的！ 看看，这个托儿，啊不，朱彪先生的表演，动作设计走位讲究，台词咬字清晰，有内容、有层次、有灵魂，还升华到提升心境的高度！ 脸上的面具都遮挡不住他的演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吊打小鲜肉，脚踢老戏骨！ 简竹感动万分：我灵台镇卧虎藏龙，我今天亲眼见证了戏精的诞生！ 看完他的表演，瞬间觉得自己5.9元10包批发的辣条——送亏了，送亏了啊！ 熟知内情的几人都被他唬住，更别说围观的妖怪了，都没等到朱衍假装下单的环节，众人就纷纷嚷嚷起来： “我要两瓶蜂蜜加辣条！” “给我来盒五灵脂，赠品要分开打包哦！” “怎么鱼干买五条才有赠品的吗？算了算了，给我来两份！” 朱彪整个妖还在戏中，敬业地伸出尔康手嘶吼：“不要，不要抢，给我留一些啊啊啊，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 直接将现场气氛推向一个新高度！ 偶尔有妖怪路过，嘟囔一声：“什么啊，不就是辣条吗，少见多怪！” 然而上头的顾客怕的就是这种狂热的血拼氛围，只管低头抢购，充耳不闻。 一时间，三人手忙脚乱，乌玄姬眼见自己这边没什么生意，也来搭手帮忙。 顾客们大多是用麒麟币付账，和人民币差不多是一比一的兑付比例，还比较好换算，但简竹看着眼前蓑衣妖怪递过来的一打冥币，一时沉默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吧，这冥币实在是晦气，除了存进貔貅通宝银行兑换成人民币之外，根本没处消费，而貔貅通宝银行的网点又是出了名的少，收了冥币……总不能拿来烧吧？ 不接吧，人间界拒付现金都是违法的，不知道这妖怪的货币有没有什么规矩…… 正在纠结，乌玄姬眼尖瞧见，一把把那冥币打落：“不收冥币！天地银行这几年大肆印钞，通货膨胀得厉害，钱都不值钱了！当我们是乡下妖怪不知道？” 简竹：“……”乡下妖怪，倒也没说错。 那顾客讪讪地缩回手，咕哝道：“给你麒麟币就是了，凶什么凶！” 有赖于朱衍的神助攻，不出两个时辰，带来的货物就全部卖完了。 后来的顾客见到这里围着一群人，以为这边的商品格外好，捎带手把朱彪的土特产也买走了一大半，就连乌玄姬的火折子都卖断货了。 乌玄姬见那些碎玻璃和瓶盖实在无人惠顾，干 25. 第 25 章 [] 简竹拢着斗篷坐在石头上休息，听三小只聊天。 一会儿自娱自乐地盘算着迷榖树和鶌鶋回去如何安置，一会儿又脑洞大开地畅想未来，内心搭起小戏台，浑然忘我。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听说，这儿买东西有赠品？” 简竹回过神来，看到一个浑身像是被黑色雾气萦绕的妖怪出现在摊位前，眼睛的位置只在正中间有一点红光，妖异非常。 幽隐在一旁摆手道：“抱歉，我们的货已经卖完，马上要收摊了。” “卖、完、了？”那妖怪阴冷低沉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一字一顿地重复幽隐的话，像是用钝刀在木板上刮擦，听得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雾中的一点红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摊位后面的众人，让简竹联想到了狙击枪的瞄点。 阴森森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凿子般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篮子里面，不是还剩下三只小妖吗？” ------------- 秦雪凇把衣服放在柜台上，任裁缝店老板翻看。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蜘蛛精，也是老熟人了，见他着急要走，干脆变出六只手臂，验货、清点、熨烫、悬挂一气呵成，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着： “阿秦可是许久没来了。” “嗯。” “现在不比早几十年喽，裁缝不好干，家里的儿孙也一门儿心思往外跑，都不想接班。” 老板从厚厚的、八个镜片的老花镜上方看向他：“等到我干不动那天，这店也该转手了，如果阿秦你愿意盘下来，我可以给你打七折。” 秦雪凇沉默了一下，只道：“您老年富力强，这话不必说太早。” “哎呦呦，您可别这么说，折煞了，折煞了！” 老板黑线地想，如果传闻是真的，眼前这位的年纪可是比他大了上千岁，称他一声“您老”，怕是要把他寿命再折进去几年！ 想到关于秦雪凇的传闻，老板忽然记起一事：“我门口种的那缸箬竹，前几天不知怎么，忽然枯了一大半，阿秦你去帮我看看，还有救没？” 秦雪凇对各类竹子都很敏感，对老板养的那丛也有些印象，当下到店门外仔细察看起来。 这一看，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原本郁郁葱葱、一米多高的盆栽，此刻有大半已是枯黄倒伏，勉强站立的几株也从根部现出焦色。伸手翻过叶片，却见竹叶背面沾染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颗粒状的漆黑色物质。 用手捻了一点，两指一撮，那漆黑的颗粒便化作烟尘消散，在指尖留下了灼烧般的痛感。 秦雪凇皱眉，抬头细细打量这条街道，目光从青石路面缝隙中的枯草、斜对面店门口干涸的鱼缸中一一掠过，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老板隔着帘子问：“阿秦，看出什么了吗？” 秦雪凇回过神，应道：“是虫害，最近镇子上可来过陌生人？” “嗐，外面主街上，不全都是？” 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秦雪凇没来由地有些焦躁，不想再探究，正欲催老板快点开寄存单，忽见一只青蚨颤巍巍地飞来，落在他的衣袖上。 掏出袖中的竹笼，青蚨立刻爬了上去，待着不动了。 不同于半个时辰之前青翠欲滴的健康模样，这只青蚨虫体暗淡，透明的膜翅边缘像是被腐蚀了一般，沾着微不可察的细小黑色颗粒，和箬竹上的毒虫一模一样！ 秦雪凇神色大变——出事了！ ------------- 最初，幽隐是想大事化小的。 他拿出剩下的几包辣条，来到那隐在雾中的顾客面前，点头哈腰赔笑道：“实在很抱歉，这几包赠品送给您品尝，我们是真要收摊了。” 雾中的红点从简竹身上转向他，半晌嗤笑一声： “哼——！如果，我非买不可呢？” 幽隐被他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强扯笑容，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啊，篮子里的……不卖，这辣条您看……” 那妖怪头上的红点一缩，突然出手，也没看清是怎么动作，幽隐就惨叫一声飞了出去，撞到街边的民居墙上又滚落在地，树叶斗篷扯开，一只长尾猿猴样的幽鴳滚了出来，竟是被打得现出了原型！ 这一下，半条街的妖怪都听见了响动，纷纷看了过来！ 那妖怪站在原地，身上的雾气飘忽不定，阴沉道：“不好意思，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假笑。” 整个集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针落可闻。 忽然，篮子里的司晨第一个暴怒出声：“天杀的！有本事冲我来！” 奋力一跳，却发现那布料不知被秦雪凇用了什么手段固定在篮子上，根本掀不开！ 朱彪抱着臂在旁边围观了全程，以他混江湖的经验，知道这妖怪来者不善，见幽隐被打，问都不必问，抬手打了个手势。 当即，就有三四个族人二话不说，直接在集市上现出原型，却是几头身材壮硕、肌肉虬结的野猪，奔腾间带起滚滚沙尘，气势惊人地朝着那妖怪撞了过去！ “来得好！”那妖怪丝毫不惧，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直直地和几百斤的野猪撞在一起！ 短兵相接的刹那，就见他身上的雾气飘散又凝聚，竟似没有实体一般，毫发未损！ 几头野猪扑了个空，冲出十几米才止住去势，正欲再战，却忽然惨叫了起来！ 众妖怪看去，就见他们身上的皮肤呲呲冒着黑烟，像是被腐蚀了一般，破溃处露出几大块鲜红的血肉，伤口不深，却流血不止，形状甚是骇人！ “嘎嘎——！” 一群乌鸦黑压压地飞来，像是一团黑色的风暴，绕着战场盘旋几周，乌玄姬翅膀一挥，大喊：“小的们，干他！” “嘎嘎——！” 黑色的鸟群猛地俯冲下来，如同雨点般落在那妖怪身上，尖利的爪牙纷纷招呼上去，又忽地散开，那妖怪依然隐在黑雾中，看不出是否损伤，鸟儿们的羽毛却冒起了黑烟，顿时身形不稳。 见势不妙，乌玄姬指挥道：“点子扎手，换空投！” “嘎嘎——！” 就见鸟群训练有素地飞起，又呼啦啦低空掠过，灰白色的鸟粪噼里啪啦地砸在妖怪身上。 那妖怪躲无可躲，终于被激怒，大吼一声，周身的黑雾如同有生命般，扩大了不止一圈！ 乌鸦们喳喳大叫着避开，躲闪不及的羽毛沾到黑雾，顿时被黑雾腐蚀，掉落在地。围观的妖怪们也被殃及，纷纷惨叫着退后，慌张中又挤倒了后排的妖怪，集市上顿时乱成一团！ 一片混乱中，却有几个身影不退反进，直奔黑雾的中心冲了过去！ 当先一道白色的人影疾步冲到近前，手中寒光一闪，一挥、一掷，只听一声锋利的嗡鸣： “铮——！” 一黑一白一触即分，来人身手灵活地退出黑雾的范围站定，却是一个面目冷峻的白衣男子，背后的翅膀用斗篷包裹起来，一群 26. 第 26 章 []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月白色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明艳英气的脸，一双大眼睛像是浸了寒霜，正冷冷地把他望着。 毒蛇般的尾巴掠过耳鬓，一缕卷发被它轻轻一碰，便悄然斩断，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 司晨奋力地扑腾着大吼：“独眼丑八怪，有本事冲我来！” 阿花和阿狸也发出尖利的叫声，躁动不安却苦于出入无门，把竹篮拱得颠簸不休。 倒在地上的众妖怪看着干着急，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骂着脏话。 黑雾中的红点挪到篮子上，冷哼一声： “聒噪！” 缩回的尾尖猛地一抖，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把篮子并几只小妖击碎当场！ 忽然，一个清冷悦耳的女声响起，却是简竹说话了： “你问，我是谁？” 黑雾妖怪本就因看不穿她的修为颇多忌惮，听她出声，立刻停手看了过去，冷不防对上一只血红色的眸子！ 那妖怪悚然一惊，猛地后退几步，仔细看去，却是简竹手持一面铜镜，光滑的镜面上清清楚楚地映着他的影子。 看清楚后，不由得纵声狂笑，又忽然收声，妖怪阴沉嘲讽道：“都什么年代了，照妖镜这种东西还有人信？” “哦？你不信吗？” 简竹把手中的铜镜一转，那妖怪眼睛被晃了一下，往后一退，忽然发觉身体如同麻痹了一般不听使唤，当下一脚踩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红色独眼震惊地瞪大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系统出品，一切皆有可能！ 简竹的斗篷下，手机微微振动，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系统检测到您运用‘神来之笔’画出了照妖镜，按照相关规定： 三品照妖镜，可以镇宅化煞、无视妖怪修为定住其身形10秒，需要支付差价：阳寿3年； 六品照妖镜，可以镇宅化煞、无视妖怪修为定住其身形10个时辰、并使其现出原形，需要支付差价：阳寿30年； 九品照妖镜，可以镇宅化煞、使妖怪现出原形，并将其摄入镜中，需要支付差价：阳寿300年； 请选择您要兑换的物品】 【您已选择：三品照妖镜，兑换成功。】 出发前一天，简竹听了幽隐的介绍，就意识到这妖怪集市实在算不上友好，为了以防万一，她上网搜索了一些可供凡人克制妖怪的法器，一一画出图形签好字，只要在系统消息上点个确认，就可立即兑换出来。 系统给的东西必然是真货，但最大的缺点是都不便宜，简竹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寿命根本不够看。只能希望一路顺利，这些图纸放在那里，有备无患。 黑雾妖怪刚刚出现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直到幽隐被打，朱彪迎战，简竹才拉响警报，悄悄把青蚨放飞，希望秦雪凇赶紧赶回来。 没想到不到十分钟，局面急转直下，眼见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简竹反而冷静了下来。 从前做设计总监，她是几个团队的领导，学不会那些办公室长袖善舞的技巧，那么，她就去做技术最强的那一个！ 现在做镇长，妖怪们以实力，或者说是武力为尊，她一直找不到自己能领先于妖的实力在哪里，却阴差阳错地坐在了镇长的位子上，也曾自我怀疑。 但这一刻，她至少可以孤注一掷，和奋力保护她的妖怪们站在一起！ 简竹扬眉，看着被照妖镜定住的怪物，一字一句地说： “你问，我是谁？” “你口中这些没用的小妖，是我罩的——我是他们的镇长。” “你想要把灵台镇化作死地，也要先问我同不同意！” 话音刚落，十秒已到，黑雾中的妖怪猛地跳起，简竹眼疾手快地一抖手，再次把他定在原地！ 眉头一皱，意识到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一直僵持，简竹左手持镜，右手掏出手机，点开一条未读信息： 【系统检测到您运用‘神来之笔’画出了法鞭，按照相关规定： 三品法鞭，可以无视修为，按主人心意捆绑、击伤妖魔，需要支付差价：阳寿12年； 六品法鞭，又叫困妖绳，可以无视修为，按主人心意捆绑、击伤妖魔，并持续折损其修为，需要支付差价：阳寿120年； 九品法鞭，又叫捆仙索，暂不开放兑换权限； 请选择您要兑换的物品】 简竹刚要点确认，余光忽然发现那妖怪又动弹了一下，手一抖： 【您已选择：三品法鞭-两条，兑换成功。】 简竹：！！！ 怀中一沉，两条金红色的、不知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的长鞭出现在她怀中，木质手柄雕刻成凤凰的模样，古朴大气中透着一丝神秘。 简竹拿着双鞭，却出离愤怒了——这可是用她24年的寿命换来的！ 眼见那妖怪又捱过十秒，身上黑雾暴涨，张牙舞爪地冲她扑过来，简竹恶向胆边生，把照妖镜往斗篷的带子上一挂，双手一分，各持一条法鞭，十字交叉猛地一挥！ 左手的法鞭心随意动，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猛地拉长几米，鞭身一股股散开，劈头盖脸地朝那妖怪缠了上去！ 那妖怪的身形一直藏在雾中，让人看不出大小虚实，现在冷不防被这鞭子一裹，却显出一个牛犊大小的轮廓。 妖怪独眼怒睁：“你——！” “噼啪——！” 右手的法鞭兜头抽下来，正抽在那只独眼上，雾中的妖怪痛苦地怒吼一声，闷雷般的声音震得简竹脸色发白。 雾中的身躯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法鞭的束缚，另一条鞭影却不依不饶地抽过来，力道不大，却每次都一击见血！ 挣扎中，还时不时地被简竹身上的照妖镜晃到，照得他一动、一停，一动、一停，滑稽无比！ 那妖怪气得破口大骂： “竖子敢尔！” “今日之辱，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灵台镇，我要你们整个镇都灰飞烟灭！” 形势陡然逆转，倒地的妖怪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纷纷感叹：今天这趟赶集来得值啊！ 灵台镇的大伙儿见那妖怪竟似被简竹制伏，心中十分快意，乌玄姬不顾现场已经被唯一能出声喝彩的司晨支配，挣扎着小小声、但破音地嘶吼： “镇！长！牛！逼！！！” 简竹已是杀疯了，见那妖怪挣动不休，虽然被法鞭削弱了大部分力量，却还是渐渐要扯不住，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自己的寿命已经搭进去大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掏出手机一划、一点，又刷了一年寿命： 【您已选择：重型陨铁狼牙流星锤，兑换成功。】 只见那妖怪身体上方凭空出现一个大约两米直径的金属球，球身密密麻麻地布满尖刺，自由落体砸了下来： “咚！” 黑雾妖怪：“你们都要死啊啊啊啊——噗！” 没想到那陨铁球竟比表面看起来的更重，这一下，那妖怪整个身体都被砸进了土里，路面石板尽碎，陷下去足足有半米深！ 土坑的边缘闪着一点红光，虽不致死，那妖怪却是遭了重创，身上的雾气都散了大半，再也动弹不 27. 第 27 章 [] 鹿先生客套了一番，把善后的安排交代清楚，又转而向简竹道：“别的事都好说，就是这铁球搁在街上，实在是有碍观瞻，砸坏的路面也急需修缮，耽误了大伙儿不少生意……” “现在贵地与这凶兽的恩怨已了，还请这位大人收了神通，我们也好帮忙把他移到别处。” 简竹眉头一皱，觉得他话中似有深意，还来不及仔细分辨，就被人群里站着的冯吉接过话头，抢白道： “鹿先生您这话说得好没意思！怎么就成私人恩怨了？好像我们故意要砸坏街道似的！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家都来评评理！” 他这么大嗓门儿一吆喝，把围观群众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冯吉的性格本就是个人来疯，一看这么多妖怪都望向他，顿时精神抖擞，雄赳赳地站出来，抬手一指： “这个铁球——” 简竹小声提醒：“重型陨铁狼牙流星锤！” 冯吉高声道：“这个重型陨铁狼牙流星锤，乃是我灵台镇镇山之宝！平时我们镇民想看一眼，都要提前三天沐浴焚香！” 在场的灵台镇镇民：“……” “现在，为了搭救几百个素昧平生的妖怪，为了不让赫赫有名的鹿鸣甸大集因血光之灾而名誉扫地，为了避免整个秘境灰飞烟灭的三界惨剧发生……” 吃瓜群众被他连番上价值、上高度的排比句带动情绪，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冯吉指着简竹道：“我们镇长，胸怀大义，不顾灵台镇自身的安危，冒着天大的风险、运用大神通，把这流星锤隔空召唤过来，镇住这残暴的凶兽，力挽狂澜！敢问诸位，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妖怪们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只听到最后一句“隔空召唤过来，镇住这残暴凶兽”，这可是千真万确、他们都亲眼所见的事实，当即纷纷证实道： “你说得对，我看见了！” “我被那黑雾困住，要不是这位镇长，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这怪物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大伙儿都放倒，分明是要将我等尽数屠戮！” 鹿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欲开口，冯吉见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赶紧大声带节奏：“街道被砸坏，该不该要我们灵台镇来赔偿？” 围观的妖怪们大喊：“不该！不该！” “我们的镇山之宝平白借用，该不该付租金！” “应该！应该！” “入场的摊主都付了摊位费，现在无辜承受损失，鹿鸣甸该不该有所补偿！” “应该！应该！” “大家伙儿衣衫破损、受伤挂彩，该不该给些医药费！” “应该！应该！” “在集市上购买了宠物，该不该免单！” “应该——咦？？？” “……咳咳。”冯吉低头捂住嘴巴，掩饰般地干咳两声，夹带私货的意图宣告失败。 简竹站在旁边听完这通演讲，已是惊得呆住了：凫徯这家伙，平时招猫逗狗不靠谱，关键时刻竟然不掉链子，直接把后续有可能扯皮的地方当众摊开，先声夺人，还不忘煽动民意、倒逼对手！ 这是什么谈判专家、外交天才、节奏大师，不愧是我们灵台镇的搅屎棍，啊不，人间大喇叭！ 鹿先生脸上阴晴不定，西装袖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冷冷地盯着冯吉。 在他的集市上，从来都没人敢这样公开叫板！此妖今日若不给个教训…… 刚念及此处，就见围在旁边的灵台镇众妖怪似有察觉，纷纷警惕地绷紧了身体，秦雪凇和简竹眼中精光一闪，状似无意地向前踏了一步。 条件反射地瞥了眼陨铁下面形状凄惨的凶兽，鹿先生：“……” 罢了罢了，一个两个都深不可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鹿鸣甸的招牌不倒，才是第一要紧。 想到这里，鹿先生脸上堆起笑容，如同春风化雨，向着集市上的妖怪们拱手道： “今日之事虽是这凶兽作祟，但发生在我鹿鸣甸地界上，我等自当担起责任，鹿某在此承诺，集市所有摊位免租三天，另外每人赠送两颗新款幻形丹作为赠礼，希望能弥补大家的损失于万一。” “好——！” “鹿先生大气！” 众妖怪喜出望外，纷纷喝彩。 简竹暗想：这鹿先生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不少妖怪带来的货都已经卖得差不多，后面几天想出摊也没东西可卖呀！更别说送个赔礼还不忘打广告带货。 鹿先生又转向他们一行人：“诸位在此事件中立了大功，补偿、褒奖事宜容后再细细商议，还请先帮忙处理下这个……” 冯吉插嘴道：“重型陨铁狼牙流星锤！” 鹿先生看见他就觉得牙疼，干脆无视道：“……这个，镇山之宝！” 简竹努力压下嘴角，跟着众人一起来到那大铁球旁边，就见那里围着一群好奇的家伙，纷纷尝试去推动流星锤，却徒劳无功。 鹿先生向简竹一抬手：“这位大人，请！” 围观的妖怪纷纷看过来，想看她再次来个隔空召唤，这却把简竹难住了，这……她也拿不动啊！ 一时间骑虎难下。 秦雪凇忽然出声道：“这陨铁极重，镇上的呦呦客栈门前有个黄土山包，不如就先放在那里吧。” 鹿先生顺势道：“那就安排诸位这几天下榻呦呦客栈，方便看守宝物。” 简竹问：“流星锤移走，这凶兽打算怎样关押？” 鹿先生拍拍手，几个本地妖怪过来，手中拿着小臂粗的绳索，还抬着一个巨大的铁笼。 牛头独眼的妖怪看见，冷冷地嗤笑一声。 简竹想到什么，从斗篷里掏出手机，对着他一扫： 【物种：蜚；修为：通灵期；珍稀程度：入选三界孑遗凶兽名录。特殊说明：此物种极度危险，全身弥漫病毒、毒虫形成的黑雾，行水则竭，行草则枯，所到之处皆成死地。一经发现，请立即上报三界政务办公室害虫害兽防控司。】 【警报！警报！系统检测到您扫描上报了三界通缉要犯蜚戾，羁押司特派专员已在赶来的途中，请立即存证并远离！】 看着系统显示的鲜红色警报信息，简竹挑眉：不愧是凶兽，相当有排面了！ 秦雪凇道：“《山海经》中记载此兽‘见则天下大疫’，如果今天换了个人间界的集市，恐怕现场已经无人生还。” 简竹闻言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披了这件斗篷，她恐怕要再死一次。又想到这妖怪口口声声要把灵台镇化为死地，竟不 28. 第 28 章 [] 整个呦呦客栈都被灵台镇的妖怪们住满了，一起吃过早餐，大家坐在餐厅聊天儿，说起了后面几天的安排。 朱彪头上贴着绷带，身上也是缠得乱七八糟，但精气神丝毫不受影响： “本来舍不得花摊位费，就只带了一天的货量，昨天卖了一大半，打架又损毁了一小半。现在意外得了三天免租期，已经连夜差遣族人备货送过来，约么着午饭之前就到了。” 幽隐插嘴道：“我也联系宋小果和周雪娥清点了供销社的存货，随朱家的车队一起带过来。” 乌玄姬一家昨天战斗的时候伤了羽毛，鸟儿们都爱美，今天说什么也不肯化作人形，恨恨道：“我们那些宝贝识货的不多，这几天不卖货了，权当过来赶集玩耍。” 简竹安慰道：“攒的那些有奖的瓶盖，下次我让快递小哥带去人间界的商店换成饮料，你们再去卖。” 乌玄姬闻言大喜，豪爽承诺：“如果能做成，我们给你提成3个点！” 封鸣经过昨天一战，与简竹之间不那么生分了，也加入聊天：“我家带来的蜂蜜昨天只卖了一小部分，打算再摆几天，能卖多少是多少。” 幽隐道：“这次我特意让带了不少人间界的零食过来，可以分你们一些捆绑去卖，也算是咱们灵台镇的特色了。” 几人自是客气道谢。 “喵呜——！” 脚边的阿狸忽然叫了起来，接着是司晨气急败坏的声音： “冯吉你是不是故意的！” 简竹回头一看，却是坐在隔壁桌的冯吉，手里牵着两条细链子，上面拴着的，正是昨日第一个摊位上，那两只吞了寻宝鼠的鹈鹕！ 他坐着吃饭，鹈鹕就蹲在椅子底下，大伙儿也没注意。阿花他们几个个子小，路过他旁边，冷不丁被那鹈鹕把阿狸一口叼住，含进去大半个身子，还脖子一缩一缩地试图吞咽！ 司晨气得跳起来踢打：“住口！住口啊啊啊！快给我吐出来！” 冯吉一看，乐了：“急什么，我家鹈鹕宝宝那么细的嗓子，怎么能吃得下这么大一只猫呢，他就尝尝味道。” 另一只鹈鹕眼睛一翻，脑袋一歪，大嘴巴张了张，在司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像是也要尝一尝司晨的味道。 简竹看得无语，上前把三小只解救下来，心想：看来这就是昨天冯吉想浑水摸鱼让鹿先生报销的宠物了，真是有什么流氓主人，就有什么嘴欠的宠物。 转念想到一事，问他：“你这鹈鹕多少钱买的？” “1800麒麟币，怎么了？” “没怎么，”简竹故意使坏地说，“我们遇到的时候，老板只卖200麒麟币，但后来它们趁着没人约束，偷嘴吃了点昂贵的饲料，才涨价了。” 冯吉如遭雷击：“啥？！” 这可真是终日玩儿鹰，反被鹰啄了眼，他砍价砍下来200，还以为自己赚了！ 众人笑闹一会儿，趁货物还没送到，跟着秦雪凇一起去裁缝店买衣服。昨天打完一场衣服都毁得差不多，去熟人的店还能打个折。 一到街上，大家就发觉路上妖怪们今天的画风和昨天相比，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显眼的，是好多妖怪身上的斗篷都换成了统一的月白色兜帽款式，乍一看，和简竹身上穿的差不多。 还有不少妖怪毫不遮掩地走在街上，衣衫破烂，露出部分兽形的特征，大喇喇地随意游逛。街上的妖怪们见了纷纷避让，似乎颇为忌惮。 看到这一幕，大家就纳闷儿了——鹿鸣甸集市上的化形初期小妖怪夹着尾巴还来不及，何时这样嚣张过？怎么一夜之间就像是变了天？ 众人实在好奇，封鸣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妖怪问：“集市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今天衣着都这样随意？” 那妖怪见封鸣衣着整齐，以为他是今天才来赶集的，神神秘秘道：“你来得晚了自是没见到，昨天这集市上啊，来了个大魔王！” 封鸣困惑道：“我知道啊，不是已经被制伏了吗？” “哪儿啊！”那妖怪一拍大腿，“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听我说！” “当时大伙儿正赶着集，忽然闯进来一头凶兽！那凶兽修为高深莫测，打遍集市无敌手！” “短短一刻钟，整个集市就血流成河，伏尸遍地！不信你现在去主街上看，石头缝儿里的血都还没洗干净！” “眼看整个镇子都要灰飞烟灭，危急关头，一伙妖怪从天而降，悍勇无比，带头的是个穿白斗篷的大魔王，抡着两个磨盘那么大的流星锤，哐哐就是一顿砸！” “凶兽被揍得那叫一个惨哟，要不是鹿先生拦着，当场就给活埋了！” “那群妖怪凶的哟，所过之处，遇水则枯，遇草则死！” 听得目瞪口呆的灵台镇众人：“……” 抡着流星锤的大魔王简竹：“……” 封鸣黑线道：“你这都……听谁说的啊？” 那妖怪得意道：“都传遍了，也就你们新来的不知道，我有个顾客昨天跟我这儿买了两只鹈鹕，亲眼所见，亲口告诉我，消息绝对保真！” 众人的目光“唰”地落到冯吉身上：原来是你！ 冯吉破天荒地摆手：冤枉啊！我虽然信口开河，倒也没加那么多细节！ “这几天见到那些个衣衫破烂、化形不完整的妖怪，都别惹，你懂我的意思吧！”那妖怪临走还不忘叮嘱，小声传授道：“十有八九是住呦呦客栈的、灵台镇大魔王的手下，看着道行不高，但上头有人罩，咱们良家妖怪得罪人家就是送菜的，言尽于此，言尽于此，不能说太多！” 众妖怪：你已经说得够多了！才一晚上功夫，我们就被摘出“良家妖怪”的范围了！ 不过和匪夷所思的简竹不同，妖怪们显然对自己“凶名远扬”这件事适应良好，甚至沾沾自喜，引以为豪。 买完衣服回到客栈，店小二告知鹿先生在包间里等，点名要见秦雪凇、简竹、幽隐并三位族长。 简竹眼珠一转，知道这是要讨论善后事宜，那必须把冯吉捎上啊！ 正所谓有事节奏大师，无事鹈鹕之父，一妖双面，矛盾又立体！ 鹿先生见到冯吉跟着进来，眼皮抽了抽，倒也没出言反对。 待众人坐定，他挥手布下结界，直奔主题：“羁押司特派专员到了，已经把蜚戾押到隔壁包间提审，并挨个传唤受害者，当面对质。毕竟集市上的妖怪哪来的都有，今天就要趁着人齐把证词录完，定个大致的罪名。” 简竹意外，心想这三界办公室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啊！ 鹿先生说明来意：“这凶兽非等闲之辈，看着也是个记仇的，等他放出来，必定 29. 第 29 章 [] “对于犯罪嫌疑妖指出的，灵台镇居民涉嫌防卫过当的主张，各位有何辩词？” 此话一出，灵台镇的妖怪们一时面面相觑，而桌对面的蜚戾嘴角一扬，独眼微眯，流露出一丝得意。 场面沉寂了三秒，众人正不知所措之际，简竹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发言。 “既然提到人间界的法律，那么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在座受害者的身份。”她加重语气强调：“按照人间界认知的方式。” 见特派专员们纷纷感兴趣地看过来，她向受害者坐席一指： “第一个首当其冲被攻击的受害者——幽隐，本体幽鴳，在人间界早已灭绝，为三界一级保护动物，该物种因其社恐天性导致修行困难，现存个体数量极少。” “受害者在灵台镇的保护下艰难修行至化形初期，更通过个人努力成为领导班子成员，为乡镇扶贫攻坚、产业孵化做出突出贡献！犯罪嫌疑妖无缘无故地对他发起攻击，导致其当场无法维持人形，修为险些跌落！” 特派专员们听得眉头紧皱，低头翻阅卷宗，补充记录。 灵台镇众妖怪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反观蜚戾，脸上的笑容僵住，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简竹继续输出： “另外两位受害者代表——朱彪、乌玄姬，本体分别是野猪、大嘴乌鸦……”见乌玄姬不满地看了过了，抱歉地笑了笑，学名就是这样叫的呀，她真不是故意的。 “……二者都属于人间界三有动物。”见众人疑惑地看过来，简竹解释道：“‘三有动物’指有益的、有重要经济价值的以及有重要科学研究价值的野生动物，同样属于国家保护动物。” “经统计，受害野猪共计37头，受害乌鸦共计51只，除了身体上的创伤，心理创伤同样值得关注——我们的乌鸦居民因羽毛受损，一直深陷颜值焦虑，迟迟自卑到不敢变回人身。” 颜值焦虑又自卑的鸦科大佬乌玄姬：“……” 简竹继续义正辞严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另一位受害者代表——封鸣，本体中华蜜蜂，并且是人间界十分珍惜罕见的野生种群，发挥着巨大的生态作用，被列入农业部《国家级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名录》。” “经统计，受害中华蜜蜂共计102只，其中超过80%的个体出现膜翅损毁现象，对灵台镇的生态环境造成了重大打击！” 封鸣不由得挺直了腰板，他们蜜蜂一族体量微小，为生态做出突出贡献却长期不被人正视，能在这样庄重的场合得到肯定，他自觉十分光荣。 蜚戾已是听得呆住了：这不就是些走路不小心都会踩死的小妖怪吗，怎么到了人间界，就平白多出这么多说道？ 然而简竹还在滔滔不绝： “司晨，本体家鸡，位列《舌尖上的三界》……呃，”怕传到司晨耳朵里又要气炸，赶紧换个说法道：“虽然只是开智期，却能积极主动投入乡镇建设，连任四届镇务主簿，为灵台镇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阿花、阿狸，本体是有数百年历史的石狮镇门兽，近期正准备向上级部门申报文物认证！” “……青蚨，三界孑遗昆虫，极度濒危，已向三界政务办公室珍稀动物保护司报备……” “以上几位开智期的小妖怪和昆虫，仅仅因为犯罪嫌疑妖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被威胁妖口贩卖、虫体受到重创！” 简竹正说得口干舌燥，忽见一杯水推到她的手边，却是鹿先生着急知道提审结果，打着送水的幌子，混进来偷听了。 见她看过来，鹿先生背着特派专员，偷偷地疯狂打眼色，那意思是：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啊！串好供词，把那凶兽判久一点！ 简竹无语，现在连人间界的法律都搬出来了，还有集市上这么多妖怪的供词互相印证，你还想要我们串供？我们答应你尽力，可没答应你违法啊！ 让开吧，你这猪队友！ 绕过他看向特派专员，总结陈词： “综上所述，我们的主张是——”环顾一周，简竹抑扬顿挫道：“犯罪嫌疑妖——蜚戾，主动挑起事端，攻击政府公职人员、无辜民众、人间界国家保护动物，受害保护动物数量特别巨大，情节特别恶劣！” “除此之外，犯罪嫌疑妖曾多次言语威胁平民，口头宣扬种族灭绝和恐怖主义！” “鉴于犯罪嫌疑妖熟知人间界法律，可以得知其知法犯法，主观犯罪意图明显，按照人间界法律，以上每一项主张都有多个案例可以参照判罚，请羁押司诸位裁决。” 话音一落，上座的特派专员低头激烈讨论了起来，记录员额头冒汗，赶紧又变出两条手臂，疯狂记录。 蜚戾见事态不妙，终于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冷静，用力挣着大喊道：“她撒谎！就是她把我打成重伤，既然说我伤害的都是其他妖怪，那关她什么事？！” 简竹往后一靠，抱臂冷笑道：“既然你研究人间界法律，怎么不知道《刑事诉讼法》规定，对于正在实施犯罪的、通缉在案的嫌疑人，任何公民都可以将其扭送执法机关？” 蜚戾不大的脑子已是一片混乱，口不择言道：“不对，你说的不对！什么诉讼法，我都没听过，你这妖怪就听过？” 挣动着把椅子撞得哐哐响，发疯大喊道：“特派员，青天大老爷！你们不要相信她，我怀疑她在信口开河！这个女妖怪从一开始就可疑，连我都看不出她的修为，她一定有问题啊啊啊！请你们一定要严查！” 两个皂衣人起身将他制住，为首的特派专员被他吵得眉头紧皱，翻了翻卷宗，向简竹问道：“你是灵台镇的新任镇长？” 简竹昂首道：“是！” 特派员转头对蜚戾道：“她的身份没问题。”人家本就是个纯纯的人类啊！ 蜚戾难以置信：“我不信，我不信啊啊啊！你们沆瀣一气，官官相护，我要向上级投诉！” 简竹在旁边看他无能狂怒，心下快意，还忍不住落井下石地加了一句：“按照人间界法律，该犯罪嫌疑妖现在在法庭大声喧哗，建议追加一个藐视法庭罪！” 蜚戾：！！！ 特派员见记录得差不多，也听得烦了，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示意受害妖怪们可以离开了。 鹿先生落后一步，不死心地追问道：“大人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这犯罪凶兽，大概是判 30. 第 30 章 [] 简竹有一丝丝介意这铺面是凶宅，妖怪们却是完全没有这个概念的，里里外外巡视数圈，新奇得不得了。 看过户型看软装，踩遍院落又把街坊四邻走了一遭，熟悉环境之后，大家就在空荡荡的店内或坐或立，讨论起店铺的使用问题。 大伙儿一致同意，这间店面将作为集体财产纳入镇务办公室名下，具体使用和运营方面怎样分配，则由简竹来决定。 自从并肩作战一场之后，简竹能感觉到她与妖怪们之间多了一层亲近，大家仿佛朋友般轻松相处，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时刻顾虑着人妖殊途，始终隔着一层什么。 妖怪们认可她的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说她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出乎意料的实力与勇气，让大家由衷地佩服，那么提审会上简竹的慷慨发言，则展现出了她不但对所有居民一视同仁、平等相待，甚至无师自通地发现了妖怪们身上的、自己都不知道的闪光点，让大家受宠若惊，引为知己。 灵台镇上这么多年，这么多位镇长来来去去，要么沉迷政绩，要么对居民避如蛇蝎，妖怪们也习惯了冷眼旁观人类自己去折腾，反正是各过各的。 而简竹自始至终的表现，让那些稍稍了解人类的妖怪们觉得——这个镇长和一般人类不一样！ 至于那些不了解人类的，则一厢情愿地认同了幽隐的观点——简竹，怎么可能是人类呢？她必须也是个妖怪，至少有些妖怪的血统，才会这样和大家打成一片！ 简竹尚不知自己已经被妖怪们划为同类了，思考半晌开口道： “能得到这间店铺，三位族长及族人、冯吉功不可没，店铺一层的黄金位置，可以划出三个专属柜台，作为三族的固定摊位。” 乌玄姬、朱彪、封鸣听了，自是大喜过望，有了免费的固定摊位，就再也不用只挑赶集的日子才来做生意了。 乌玄姬虽然不像另外两族有固定的农产品和蜂蜜拿出来交易，但是家大业大，也打算利用这个摊位好好规划一番事业。 提到柜台，就涉及到商铺的具体生意，按照简竹的意思，一层全部做零售，除了三族的固定摊位，还有相当大的面积可以用来销售供销社积存的商品。 剩余三分之一则作为灵活柜台，提供给灵台镇居民按需租用，价格上肯定是远远低于集市的摊位费，算是给全体居民的小小福利。 二层则用来销售有特色的人间界商品，无论食品还是物品，想必都不愁销路。将来镇上的种植业、养殖业发展成熟，也可以在二楼开辟位置展销。 这样规划的弊端，就是商品难免品类杂乱、店铺风格不突出。但这店铺存在的初衷，就是为妖怪们脱贫而服务，所以一切从实际出发，在统一柜台、货架样式等方面多做文章即可。 乌玄姬忍不住提问：“人间界的商品放到集市上，必定是又稀缺又好卖，为什么不放到一楼呢？” 简竹还未出声，秦雪凇却已了然，开口解释道：“有吸引力的商品不管放到哪，都可以让顾客趋之若鹜，放到二楼，那么顾客要买的话，必须先经过一楼才能上来，更加能带动一楼商品的销售。” 众人恍然，纷纷赞一句高明。 前院两层初步规划完毕，后院则考虑用作族人和保安过夜歇脚的场地。 没错，这么大一个店面，平时也就算了，只要和鹿先生拉好关系，他总会照应一二，安全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有三次集市，每次3-5天不等，客流暴增，鱼龙混杂，店铺的安保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对此，简竹已经全盘考虑清晰： 乌玄姬、朱彪二位组长社会经验丰富，武力超群，又具备一定的领导才能，因此将他二人纳入治安司，归到秦雪凇麾下。 两族各出十个顶尖战力的族人，负责往来押送货物、保护店铺安全，一应工资从集体账户支出。 封鸣虽然武艺高超，但他们族人发力的方向不一样，因此简竹考虑将他纳入农务司，让蜜蜂一族为灵台镇未来的种植业发光发热。 除了日常安保，每逢大集，秦雪凇将会亲自坐镇店内，确保大家的人身、财物都安全无虞。 说到这里，幽隐忽然出声道：“我想申请常驻店铺，做供销社分社、以及未来农产品的售货员。” 他一向腼腆，这一发声，妖怪们纷纷诧异地看了过来。 幽隐挠了挠头，有些害羞但坚毅地说：“经过这次的事，我觉得一味地怕事、避世不是长久之计，有实力才是硬道理，才能获得尊重。所以想从这个店铺开始，尝试多与外界接触，将来化形完整后，我也要去人间界闯荡一番。” 简竹想起他这一路上提供的各种“防毒打攻略”，欣慰地看到他的成长，自是鼎力支持。 妖怪们就更不必说，朱彪直言不讳道： “这就对了！我说你怎么今天看起来比昨天顺眼许多，妖生在世，要的就是肆意而为，总唯唯诺诺地像个什么样子！” 大伙儿笑闹了一会儿，简竹转向冯吉，把他偷偷摸摸的视线逮了个正着。 冯吉可不像司晨一样，想要礼物还搞小动作暗示。见简竹看过来，索性不装了：“刚才说的我们几个都有功，怎么他们都有奖励，就我没有？难道镇长你还记着上次的仇，故意区别对待我？” 简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记仇自然是不至于，上次只是一点小摩擦，何况司晨已经帮她找回场子了。 只是冯吉这人，虽然看得出有些外宣方面的才华，简竹也一直有意成立一个宣传司，但他平时作风亦正亦邪，如果立刻吸纳为领导班子成员，在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妖怪眼里，无异于是对流氓习气的变相鼓励。 因此经过慎重考虑，简竹道：“对于你的功劳，有两种奖励，你可以二选其一。” “第一，同样奖励一处专属柜台……” 冯吉不耐地摆手道：“谁耐烦操心那东西？第二个是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简竹面无表情道：“第二，我把你买鹈鹕的钱报销了。” 冯吉眼前一亮：“按原价报销吗？2000麒麟币？” 简竹：“……就1800，没商量！” 冯吉咂咂嘴，勉强满意了。 不想简竹还补充了一句：“回到镇上你来供销社一趟，我那里有一本《三界公务员修身准则》，如果你能按照其中的要求规范自己的行为，考察一段时间合格后，可以考虑把你纳入领导班子，做些宣传方面的工作。” 冯吉顿时大喜，虽然不知道当公务员有什么用，但他是极爱面子的，想到以后能和司晨的地位平起平坐，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一应事物安排完毕，秦雪凇提议：“店铺布置还需要十天半个月，不如趁现在大伙儿在这边名头正盛，先 31. 第 31 章 [] 众人在鹿鸣甸的大门口分别，那些还要继续做生意、张罗开业的居民折返回去。 简竹一行人和鹿先生打过招呼、请他闲暇时帮忙看顾一二之后，绕着柿子树逆时针走上两圈半，抬手叩击三下，眼前景物变换，又回到了来时的那片庄稼地。 回程赶路还是得靠秦雪凇，大家面朝灵台镇的方向站好，等他再施展一次缩地成寸之术。 秦雪凇刚抬手，却忽然顿住：“人数核对过了吗？” 妖怪们左右看看：“都在，一个不少。” 角落里一个蜜蜂族人的包袱上，一条小蛇一样的尾巴悄悄缩了进去，无人察觉。 秦雪凇回头扫视一圈，未见异状，便没再深究，长袖一挥，掐出手诀：“走！” 众人一起跨出三步，浓烈的色彩扭曲又化开，脚下踩上实地。 光影重新凝固之处，简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镇务办公室门前。 算起来赶集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天，却像是过了几个月那么久，深深地呼吸一口灵台镇的空气，仿佛离家的游子回到故乡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司晨带着阿花和阿狸从篮子里跳出来，撒欢地往院子里跑，显然也是想家了。 秦雪凇和幽隐抬着迷榖树，朱衍依旧拉着他们租下的那台木板车，只是带去集市的货物已经售罄，车上是满满的、换回来的一些稀奇货。流星锤被秦雪凇手一挥，随意放在了湖边。 简竹提着篮子里的鶌鶋，招呼他们把货物暂时卸到供销社里，刚推开玻璃门，就发现清早空荡荡的店里，除了售货员宋小果、周雪娥，还有个背对着门口的外人。 一个穿着熨烫整齐的亚麻西装、打着发蜡、一边说话一边指指点点的、明显不是灵台镇土著的，外人。 那人显然是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兀自侃侃而谈： “……就你们这种乡下地方，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别的不说，光我们司长带来的保育箱，甭管什么珍稀植物、珍稀动物，都可以根据他们的生长特性调节内部小气候，啥叫小气候你们可能听不懂，就理解为一个便携小秘境！” “厉不厉害，牛不牛逼？” 宋小果翻了个白眼，显然已是被说教了半天，不耐烦却又懒得与他分辨。 周雪娥托着腮，星星眼地捧场道：“那得是人间界第一厉害吧！” 男子连背影都透出洋洋得意：“人间界都没有的科技，让你们瞧上一眼，够你们出去吹一辈子！” 周雪娥惊呼：“那得是宇宙第一牛逼！” 简竹看不下去了，怀疑放任那人再吹嘘下去，周雪娥全年的谎话KPI都可以提前完成了，于是出声打断道： “我们回来了！” 宋小果眼前一亮，如遇救星：“镇长，你可算回来了！” 男子闻言回头，脸上看着约么二十多岁，衣着打扮却透着一股故作成熟的刻意，像个刚进职场、过度包装的毕业生。 听到宋小果的话，男子骄矜地抬起下巴，递过一张名片：“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张云起，是道门选派到三界政务办公室学习的交换生，现在在珍稀动植物保护司担任特别助理。” “你就是这地方的镇长，简竹？” 简竹点头，不冷不热地道：“幸会。” 心中不由得感叹，和妖怪们相处久了，乍一看到这油腻腻的人类，心中竟没有一丝“他乡遇故知”的波澜呢。 张云起道：“系统上记录，你曾在数天前报备了两种极度珍稀的动植物——分别是肉芝和青蚨，我们司长正好在附近办事，就顺道过来，把他们带回保育中心去。” 简竹好奇问：“保育中心？那是在什么地方？” 张云起两指挟着名片挥了挥：“那不是你该问的，把东西交出来就好！” 简竹：“……” 简竹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他，指挥秦雪凇几人把东西放好，又交代宋小果二人将带回来的货物登记上架。 张云起见没人搭理，哪曾受过这般待遇？也不管自己碍不碍事，像尾巴似的跟着简竹前前后后，不停嚷嚷： “喂喂，你们这什么态度？” “你们不会想把那两样珍稀动植物私吞吧？” “你们以为凭这乡下的生态环境和技术水平，能把它们养活？但凡数目和报备的不一样，少了、养死了，你们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也就我们司长脾气好，还肯在这等你们当面交接，否则就凭你们这院子的安保，我直接进去取走都如同探囊取物！” “我说的话都听不见吗？我在三界办公室是什么级别，你们到底清不清楚？！” “你一个区区人类，你——” 正唾沫横飞、气急败坏地指责，却不小心撞了一下，回头一看，就见幽隐面色冷冷，认真地说：“简竹才不是人类，她是妖怪！” 张云起瞠目结舌：“啥？？？” 忽然瞥见旁边一人，更加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你不是那个网红，叫秦雪凇的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是妖怪？！！” “你什么级别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够资格知道我身份的级别。”秦雪凇冷笑一声，“小子，学会尊重别人再出来办事儿，祝你长命百岁。” “你——！”张云起脸涨得通红，见没人给他一个眼神，气得一跺脚，冲出门往湖边去了。 宋小果松了口气，肩膀一垮：“终于走了，自从昨天他们来，我就想联系你们，但白灵叟说你们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正好那司长还是他的老朋友，就由他去接待，拖了一天。” 周雪娥也笑道：“要是你们再晚回来个三五天，小果怕是要被那人烦死了。” 简竹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也不甚在意。甭管是什么高官，如果都是像那张云起一般视灵台镇为草芥的态度，那她也没必要笑脸相迎。 人间界混了这么多年，她最清楚不过，职场上打交道的时候把自己放得越低，别人越要上来踩一脚，何必呢？ 咱们灵台镇出来的，无论是人是妖，主打一个叛逆！ 店里的货物整理完毕，简竹和众人知会一声，回到后院梳洗。 才换好衣服，就听阿花和阿狸叫了起来，然后院外叫门声响起： “镇长，快快开门，有客到！” 简竹到前院开门，就见门外站着笑盈盈的白灵叟，身边除了气鼓鼓的、提着一个藤编手提箱的张云起，还有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穿着藏蓝色休闲衬衫，戴着单片眼镜，一身风流倜傥。 三人背后，是抱着双臂的秦雪凇，显然是不放心跟过来的。 侧身把人让进来，白灵叟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旧 32. 第 32 章 [] 英招这两天随白灵叟参观了灵台、灵沼，又一一看过鮆鱼、帝休、荀草的养殖情况，得知灵台镇竟是从灵气溃散的状态，短短三四个月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已是大感兴趣。 现在又亲眼目睹了肉芝、青蚨这两种濒危动植物，竟然都被养得很好，当下就按捺不住，拉着几人要长谈。 简竹在丹木下支起圆桌，摆上茶具、点心和几样果品，又把幽隐、何澜两个农务司成员叫过来一起旁听。张云起见简竹得到如此礼遇，也不敢再放厥词，臊眉搭眼地主动帮忙摆桌椅。 众人落座，客套了一番之后，英招直奔主题：“肉芝，归根到底是一种灵植而非动物，今天看到你们用对待动物的方式为他们的生境做了丰容，真是让我眼前一亮。” 简竹也不扭捏，大方接受了赞美：“第一次见到这群肉芝的时候，他们来我院子里偷东西，无论是外形还是行为模式，都没办法把他们当做常规意义上的植物看待。” “况且后来经过系统扫描，证实他们已经达到开智期，虽然真身是植物，但已是实实在在的小妖怪了。” 英招连连赞叹：“肉芝这个物种，因为‘仙药’的记载，千百年来一旦显露行踪，便会遭到捕杀，能幸存下来并踏上修行大道的，怕是万中无一。我们保育中心的两窝肉芝，里面也只有个别个体检测出来有些修行天赋，距离开智恐怕还遥遥无期。” 简竹好奇地问：“吃了肉芝的话，真的会成仙吗？” 白灵叟笑道：“修行一途，是从骨血到心性、由外而内的磨炼，哪有什么捷径？肉芝的功效，无非是在磨炼骨血这一步添些助益罢了。只是世上灵药少之又少，即便只是微末的效用，也足以使人趋之若鹜。” 英招赞同道：“所以我们近年来也在推动三界典籍的修订更新，就像你们人间界的书籍，以前介绍‘老虎’这个物种的时候，会写它的皮、骨、血肉有什么经济价值，现在却逐渐看不到了，就是因为时代在进步、观念在更新的缘故。” 简竹几人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英招思忖片刻，道：“这窝肉芝，显然已经在这里安稳定居下来了，况且开了灵智的个体已经不能再当植物看待，不如就继续留在灵台镇，定期观察记录其生长状况，也好与保育基地的肉芝做个对照组。” 简竹闻言，自然是很高兴：“没错，事实上，他们已经是灵台镇的在册居民了。” 白灵叟也道：“观察记录的工作就由我农务司来做，定期在系统上上传报告，如果遇到病虫害、生长状况不佳的情况，再请司长这边给予援助。” 英招笑道：“这话别人说我还当真，老白你却是客气得过分了，当年要不是你舍不得离人间界太远，现在这司长的位子上坐的是谁，也未可知。要是连肉芝都养不明白，就不是我认识的白灵叟了。” 这么高的评价从英招嘴里说出来，就连简竹这些本就知道白灵叟根底的人，听了都觉得惊讶。 更别提张云起这种眼高于顶的，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夫，竟被司长如此推崇，短短半天，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有眼不识泰山。当即脖子一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两位老友调笑几句，又尝了几样人间界的点心，英招话锋一转：“肉芝留下，青蚨，我却是必须得带走。” 简竹坐直身体，愿闻其详。 英招道：“青蚨现存数量极度稀少，却偏偏有大用场。这几年三界政务办公室与人间界官方在各个领域开展了广泛合作，其中就有一项涉外特殊行动支援项目——我下面要说的话，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听了之后切记严格保密。” 众人神色严肃起来，点头表示了解。 “具体的不说太细，只说青蚨这一物母子连心的天性，使其可以在极端特殊情况下无视火力封锁、电子监控，精准寻人，能够有效保证一线战士的人身安全，在实战应用中屡建奇功，无一败绩。” “唯一的遗憾就是缺口巨大，供不应求。保育中心现有231只青蚨，已经全部注册为高密级特种养殖昆虫，但没有野生个体的加入，已经面临着种群衰退的风险。” “这几年我们也在紧锣密鼓地研究青蚨活体取血的技术，以及提高孵化率的方法，但进展有限。” 英招郑重道：“所以，你们这13只青蚨及虫卵的出现，意义重大，尤其是这种难得一见的、一母多子的野生种群。无论是你们这个院落的孵化环境，还是青蚨虫体的健康状况，都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听完这一席话，简竹长出了一口气。这样珍贵的生物，自然是应该得到最好的饲养条件，只是现在—— 简竹道：“对于将青蚨带去保育基地这件事，我们并无异议，无条件支持政务司的一切安排。但现在有一点特殊情况，想请您过眼看一下。” 英招见她深明大义，神色一缓，满意点头。却见她拿出一只竹笼，小心倾倒出一对青蚨虫，其中一只健康无比，另一只却颜色暗淡，翅膀破损。 张云起跳起来，惊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英招也看得皱眉，望着她等一个解释。 简竹先介绍了一下这些青蚨的来历，又道：“这一对母子青蚨，就是当初讹兽得到的那一对，虽然经过几次取血，但在这院中养了一段时间之后，早已恢复健康。只是这次出门，出了点意外。” 又把遭遇蜚戾、青蚨寻人被殃及受伤的事情讲了一遍。 整个叙述的过程中，英招二人忽悲忽喜，听闻这青蚨竟然在取血濒死的状态下恢复健康，不禁想要住下来，把这里的环境研究透了再走；听说蜚戾无故挑事，差点弄死了其中一只，又是怒不可遏。 先把那只受伤的拈在手里看了看，确认是子虫，稍稍放心——万一救不过来，至少还有母虫和另外的子虫、虫卵可用。 之后英招当着众人的面掏出手机，沉着脸拨通电话：“帮我接通羁押司司长。” 接着，一桌子人就目瞪口呆地眼看着英招撕下了彬彬有礼的面具，化身咆哮帝，在电话里足足吼了对面一刻钟，要求务必把蜚戾从严、从重处罚，务必要他为伤害珍稀的濒危动物付出代价！ 蜚戾估计打死都想不到，他放翻了半个集市的妖怪，最终却因为误伤了一只小小的昆虫而在羁押司司长那里挂了号。 简竹、幽隐几人幸灾乐祸地想：活该！ 挂了电话，英招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扶了扶眼镜，又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样子。 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道：“受伤的青蚨需要休养，我们也需要一段时间跟踪观察这边的环境，老白，在你这借住几天，没 33. 第 33 章 [] 对于认错了自己的统治疆域这件事，简竹表示冤枉：也没人和我说过啊！ 对于众人的打趣，简竹挽尊指控道：“难道不是你们误导了我？既然有这么大块地方，为什么你们都挤在山谷这一小片？” 幽隐瞪大眼睛道：“那是因为——只有山谷这片有网有电啊！” 自从人间界政府加快乡村建设，给山谷这一带修了路、通了公交车，还牵了电线、网线，尝到现代社会生活甜头的妖怪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虽然，网络的便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有秦雪凇一个人体会得到。 简竹为自己犯下的低级错误感到啼笑皆非，不过这样一来，马成山的事情就有转机了，简竹霸气承诺，只要条件成熟，立刻把它安排上！ ——条件成熟，当然指的是自己的寿命够用。简竹忐忑地想，灵台、灵沼两样加起来才花了三年阳寿，马成山才一个山，应该……不是那种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吧？ 英招对她要怎样“安排”一头雾水，不过说好的要给人回报，结果提出的第一个请求就是他帮不上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想了想道：“如果真能把饲养环境的问题解决，只养一对鶌鶋却是不太够，这东西经济价值不大，我们保育中心有一批作为科研材料的，正要分巢处理，可以给你们送过来。” 张云起逮住一个炫耀的机会，插嘴道：“分巢出来的有二三十对，都是年轻健壮的，养来繁育没问题，你们啊，这回可是赚大了！” 他一开口，秦雪凇的毒舌也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上：“年轻健壮能繁育最好，就怕是年轻健壮但无脑。” 张云起：“……” 不是，这哥没完了是吧！还要逮着他阴阳到什么时候啊！ 简竹自是大喜过望，赶紧道了谢。 鶌鶋的事情多少算有了眉目，紧接着她又提出第二个问题：“灵台镇毕竟位于人间界，两相隔绝不是长久之计，但镇上居民大多都在化形初期，实在是不便与人类接触。” “我在集市上看到一种幻形丹，可以让妖怪短暂维持人形，只是价格太过昂贵，所以想请教您，有没有渠道可以买到低价的幻形丹。” 英招见她提的两个问题都毫无私心，可见是个有大局观、又能办实事的，心下十分满意。于是也真心实意地站在灵台镇的角度考虑问题： “幻形丹这种丹药属于刚需产品，对你们镇上的经济现状来讲，即使价格再低，长期使用也是一笔难以承受的支出……” 见简竹目露失望，英招笑道：“能不能买得起幻形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出一种价格低廉、又能让妖怪短暂维持人形的方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初的幻形丹，是从一种变身汤剂演化而来……” 白灵叟闻言，眼前一亮：“这个你不提我都要忘了，大约几百年前，化形初期的妖怪中间流行起一种汤剂，随身携带，每隔两三个时辰喝上一口，就能使其持续维持人形，没有任何副作用。” “当时的观点认为这种汤剂有助于修炼，后来证实只是障眼法，就没人喝了。与人间界交流增多之后，这种汤剂就演变成了更易携带的幻形丹。” 简竹急切道：“不方便携带没关系，只要材料易得、制作简单，让咱们能用上就好！” “至于变身汤剂的制作材料么——”英招笑着招呼道：“小张，这个问题你来答。” 张云起突然被点名，赶紧坐正，苦苦思索半晌道：“主料应该是怀梦草、荀草这两种，辅料有薄荷、生姜、甘草……” 白灵叟笑道：“起作用的成分就是怀梦草和荀草，其余的材料只是为了调和口感、增加风味罢了。” 简竹恍然大悟，荀草有美容的功效，而怀梦草，根据民间传说其外形红色似菖蒲，白天缩入地下，晚上才长出地面，传说将它的叶子放入怀中，可以梦见日思夜想之人。 没想到这两种草放在一起，还有“幻形”这样神奇的功效。 荀草他们已经有了，上次和青蚨一起得到的半截草茎，已经被白灵叟成功救活，还扦插了一小片地，不日就要长成；至于怀梦草—— 英招大手一挥：“草籽有的是，到时连汤剂方子，和鶌鶋一道送来。” 这可是帮了大忙了，简竹和领导班子一起向他郑重道谢，聊到了晌午，又一起去白灵叟住处吃了顿饭。 简竹和英招算是半个同行，席间互相交流了许多丰容、造景、种植的心得，宾主尽欢。 散席后返回住所，刚一进门，就见司晨、阿花、阿狸蹲在丹木下，围着那两只鶌鶋，忧心忡忡。之前套圈的时候，简竹承诺把奖品送给他们三个，因此这几天投食、饲养的工作都是三只主动承担。 见她进门，司晨像见了救星一般喊道：“简竹快来看看呀！鶌鶋不肯吃饭了！” 过去一看，只见那两只鸟脚爪拴着细绳，蔫哒哒地趴在地上，羽毛都掉了一些。旁边的食盆里放着剥好的丹木果子，还有一把草籽。 司晨道：“这几天食量越来越少，水也不怎么喝了，它们不会死吧？” 阿花和阿狸一听到“死”字，立刻急切地喵喵叫了起来。 简竹想了想，恐怕还是环境不适合的问题，暂且安排道：“可能冷丁换了个地方不习惯，有些应激了，把它们挪到阴凉草丛里，也不要围在旁边，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三小只得了主意，立刻照做。简竹帮他们重新布置好，转身回到房间拿出绘图纸，陷入思考。 《山海经》中关于马成山的环境描述，只有短短两句话：“其上多文石，其阴多金玉。”意思是山上有很多带纹理的石头，山北还有许多金属和玉石矿产。 如果单看这两句话，根本无法想象整座山的样子，也无法把它一模一样地画出来。 不过好就好在，简竹是个设计师，除了写实的绘画，她还可以制图。 而工程图纸有一条原则就是——当图上标注的尺寸与量取尺寸不同时，以标注尺寸为主。 这一条放在她的金手指“落笔成真”上，则更加粗放，就比如她第一次运用异能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缚妖索的样子，只简单画出了一条绳索的形状，再文字引出标注“缚妖索”，就差一点儿——差480年，变出了真正的缚妖索。 先前画出灵台、灵沼的时候，先在图纸上画出了详细的轮廓和布置，但当她标注为“灵沼”的时候，湖中就凭空生出了泉眼、冒出了灵气；标注为“灵台”，台上就真的可以修行一日千里。 因此，这次她直接截取附近山头的卫星地图，选中瀑布右侧的一个小山包，发给秦雪凇确认那山上没有什么固定设施之后，便直接在地图上圈出范围。 因为不清楚鶌鶋具体喜欢怎样的环境，确保选中的这处地方有峰有 34. 第 34 章 [] 英招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就要挖人，话音落地才发觉气氛不对。 秦雪凇把双臂一抱，一张俊脸上全是嘲讽：“贵司我们可是高攀不起，您身边这位特助都说了，保育基地的门朝哪边开我们都不配知道，更别说去工作了！” 他嘴上说得硬气，却忍不住拿眼去偷看简竹的神色，试图看出她对英招的提议是否动心。 幽隐瞠目结舌，憋了半天磕磕巴巴地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镇长她是先来我们这里的……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司晨的反应则最为直接，他直接跳起来大喊：“简竹是我们灵台镇的，她哪也不去！简竹你快说话啊，大家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们真的不能没有你！” 白灵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连连苦笑：“这话是从何说起，从何说起，都是上头安排好的……” 但末了也暗藏私心地加上一句：“保育基地人才济济，我们灵台镇却是等了好多年才来这么一个好镇长，英招大人您呀，就别和我们抢啦！” 见场面陷入尴尬，简竹似是才反应过来，皱眉正要开口，英招怕她不留余地的回绝，赶紧缓和道：“这都是后话，咱们从长计议，眼前的正事要紧。” 简竹欲言又止，一是自己死而复生，从来没想过这个职位还带晋升通道的，不知从何说起；二是她已经成功融入了灵台镇，和妖怪们也有了感情，正准备大展宏图，这时候说要调岗，真心有些舍不得。 英招虽然态度和蔼，但毕竟是三界政务办公室的高层，对于他的邀约，无论是详细讨教还是回绝，场合都不合适。 正陷入纠结，恰好他给了个台阶，简竹赶紧顺势下了：“没错，快把鶌鶋放出来，看看这山能不能用！” 众人揭过这一茬，纷纷松了口气，赶紧把那对鶌鶋脚上的绳子解开，放到山脚下。 就见那对鸟呆愣片刻，似是察觉到了环境变化，开始慢慢走动，东啄一下、西刨两脚，最后原地一趴，扑楞着翅膀在地上打起滚来。 司晨对这种行为最是熟悉：“他们在用山上的土洗澡！他们一定很喜欢这里！” 英招笑道：“说不定马成山的土壤里，有适合鶌鶋生长的微量元素，这又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众人观察了一会儿，见那鶌鶋开始自发地觅食，终于放下心来。 白灵叟道：“既然是经济动物，总不好放养，等个一两天，看好它们的活动区域，再用树枝拦起来就地圈养，也省的被野兽叼去了。” 简竹说：“等后面那一批送过来，如果缺人手，就从居民中招聘几个人，专门负责饲养。” 这样就业率也顺带提高了呢，这可都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忙完了这件事，众人各回各家。 英招敏锐地意识到调任这件事是个敏感话题，也不急着找简竹确认，毕竟除了当事人意愿，当事人所在部门的意见也很重要。 镇长的上级部门应该是城乡事务司——不行，级别不够的话，决策过程太长。 思忖片刻打定主意，拨通电话：“帮我接通社会保障司司长。” 半晌，对面传来一个男中音：“您好，我是夏明诚。” 英招要从人家手底下挖人，却毫不心虚，开门见山道：“老夏，我这次出差发现个人才，想找你要人呐！” 夏明诚和他也是老相识了，没好气道：“你要人才，我就不要？满地都是妖怪，自己发掘去！” “这个可不一样，这个是我本专业的！”英招绘声绘色地把这两天的见闻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我说你们也太舍得了吧，入职奖励都是大手笔，就这本事，当个镇长真是屈才了！你就把人让给我吧！” 夏明诚听得直皱眉，直觉他说的很多话都有待考证，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是个普通基层公务员，调给你也没什么，但你说灵台镇……” “众所周知，那地方这几十年就是个烂摊子，为了重新振兴，镇长都是专项特招的，走的是特殊人才引进通道，专人专职，没有任何讨论余地。” 调侃了大失所望的英招几句，夏明诚挂断电话，按铃叫秘书进来，直接问： “灵台镇的新任镇长，是什么情况？” 秘书在终端上查询了一下，回道：“是个28岁的女镇长，名字叫简竹，入职才3个月零18天，还没有经过半年考核。” “28岁啊……”夏明诚目光游移到桌面放着的一张旧照片上，上面是个才满周岁的小女孩，长着圆圆的大眼睛和包子脸。 盯着照片出了会儿神，抬眼继续问道：“成绩怎么样？我记得，上一任一个礼拜都不到就调岗了？” “是，新镇长从任务情况来看，短线任务都已顺利完成，其中工作报告评估为满分；额外完成了一项突发任务——解除山洪危机，完成程度也是圆满级别……咦？” 秘书看到一项纪录，惊讶出声：“正在进行的几项长期任务中，妖口普查这一项，完成程度是——90%？” “嚯！”夏明诚顿时来了兴致，灵台镇作为曾经的三界重镇，其扶贫攻坚工作也是重中之重，因此他对当地情况十分了解。 妖口普查完成90%，看似简单的数字，意义却十分深远，意味着他们委派的人类镇长，得到了几乎全部妖怪居民的信任！ 这个数字背后蕴含的工作量是难以想象的，推进这一项工作的人，其智慧和行动力，放到所有基层干部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姑娘，果然是个人才！”夏明诚高兴地一击掌，饶有兴致地问：“工作高歌猛进，寿命得攒了有小几十年了吧？” 秘书翻了翻记录，尴尬道：“系统显示，剩余寿命——1年零5个月。” “哈？”夏明诚惊了，转念想到一事：“她的入职奖励是什么？” 为了保证人类公务员的安全，每个人入职的时候，由系统从三界瑰宝博物馆的馆藏中随机调取一样异能，作为入职礼包赠送。 异能的种类大部分会和本人特质相贴合，比如他自己获得的异能就是“寻血”，能够在一定距离内通过血液寻人。 秘书道：“她的异能是‘神来之笔’，就是那个——嗯，神来之笔。” 这个异能还真用不着解释，那可是太有名了。 “神来之笔”是画圣得道后传下来的一种能力，“画龙点睛”这个成语就来源于此。名气虽大，门槛也高，在保护人身安全这方面却毫无用处，被大家调侃为最华而不实的能力之一。 夏明诚就不明白了：“这个能有什么用，变身当代神笔马良吗？” 秘书翻看终端：“第一次使用记录，她画出了‘ 35. 第 35 章 [] 英招对自己一个电话造成的的连锁反应毫无察觉，在镇上住了几天，把简竹的院子研究了个底朝天，空气、土壤、灌溉用水取样，风向、温度、湿度、灵气浓度……统统记录下来。 见受伤的青蚨生命体征稳定，隐隐有恢复的趋势，终于放下心来。他公务缠身，这就准备离开。 临走前专门找到简竹，用手机发给她一个邀请码：“用这个邀请码登录系统，可以自主申报特种养殖基地，申请通过后，你们镇上出产的农产品，都可以纳入官方采购系统，如果保育中心要推广一些新品种的经济作物或养殖动物，也会优先找你们合作。” 简竹又惊又喜：“申报要多久通过？需要实地考察吗？” 英招笑道：“我这不是已经考察好几天啦！本来这次出差是为了考察另一个妖怪小镇，可惜那处地方灵气不足，指标不合格。没想到柳暗花明，竟让我发现了你们这块宝地。” 而且是个可以自主定制、连孑遗之地都能分分钟落成的宝地！这样的人才不能挖过来，真是想想就让人心痛。 英招打定主意，以后饲养难度大的动植物就优先安排给灵台镇，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所以简竹有了珍稀动植物保护司司长亲自发放的邀请码，只要申请报告提交上去，那就是一路绿灯。 张云起在一旁补充道：“鶌鶋和怀梦草种子已经在路上了，我把单号写给你。” 自那日被马成山震撼到之后，他就收敛了许多，这几天遇到镇上的妖怪也是客客气气，与先前的不可一世判若两人。简竹心中点头：还算有救。 英招二人离开后，简竹把各项事务交代清楚，就开始闭关画图。 这几天，她没有被天上掉下的馅饼，啊不是，权限冲昏头脑，而是先把系统上所有任务、比赛研究了一遍。 然后她发现，结合灵台镇本身的需求，有时候办一件事，可以同时完成几项任务和比赛！ 就比如她一直惦记、也是最容易完成的，给灵台镇的幼崽们修建一座儿童乐园，就可以同时完成以下几项： 【系统任务：幼崽健康事关三界未来，请于6个月内，为幼崽们修建一处游乐场所，任务奖励：增加10年阳寿；失败惩罚：无。注：须满足游乐场所面积≥幼崽总数x10㎡，游乐项目不少于3项。】 【系统任务：幼崽教育是国民教育的重中之重，请于3个月内，为幼崽们修建一处科普场地，任务奖励：增加3年阳寿；失败惩罚：无。注：科普场地须包含狩猎、采摘、益智活动任意一种。】 【季度基建大赛：自报名起3个月内，完成一项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奖品如下：一等奖：奖励一处公建建筑，具体类型由获奖者指定；二等奖：奖励一条10公里以内的柏油道路，宽度由获奖者指定；三等奖：奖励小型工程车一台，具体种类由获奖者指定。】 对于有“神来之笔”加持的简竹来说，这种类型的任务在权限开放的那一刻，就相当于已经把奖励、奖品，直接放在了她的碗里！ 不过激动归激动，她也没忘了把前期工作做好。 这几天，司晨已经带着她的调查问卷，去镇上的幼崽家中摸底了，现在调研结果就摆在她的案头。 对于人间界的无动力儿童游乐场地设计，简竹可以说是十分熟悉。 由于不同年龄的小孩子个头、体力差异很大，出于安全考虑，玩耍的设施必须严格按照年龄段划分，通常3-6岁一段，配置摇摇马之类的小型设施；6-12岁一段，配置秋千、矮地形攀爬等；12岁以上配置射击、卡丁车等对体力和身体素质要求更高的设施。 至于沙池、戏水池等场地，则是全年龄段适用。 然而简竹看着调研结果上的一些堪比军训的需求，沉默了…… 1号小朋友：想要一个可以从山顶滚下来、不会撞到石头的场地。 2号小朋友：想要一个可以安全猎杀50公斤以上猎物的场所。 3号小朋友：想要一个随便打架、爸爸妈妈不会管的地方。 …… 简竹：失敬，失敬。 综合了幼崽和家长们的建议，简竹关在家里整整半个月，终于画完了设计图。 画好后，本着恶作剧的心理，她没提前通知任何人，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签下名字，就疲惫地睡着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起床工作或修炼的妖怪们路过灵沼湖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与苗圃地相对的湖对岸，不知何时生长出座座色彩鲜艳、造型可爱的设施，占满了整整一座山！ 大家忍不住凑到近前，依次看去—— 首先是湖边拓宽了一片浅水区，上面悬浮着大大小小的、透明的水母，水母下半部分与湖水相接，于是湖中的小鱼小虾便顺着游到了水母头部，居高临下好奇地打量着众人。 ——这是简竹考虑到，如果以后有水族妖怪的幼崽，就可以通过这些水母与小伙伴们一起玩乐。 浅水区和深水区之间用浮标分隔开来，供幼崽们戏水玩耍，水边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蓝色木质水车，可以通过脚踩带动，把湖里的水运到岸上来——这也是科普设施之一了。 挨着湖边的平地摆放着成组的游乐设施，围绕着一大片沙池布置。沙池中埋藏了彩色的矿石，供小鸟沐浴，以及其他爱好挖掘的野猪、穿山甲、刺猬等小动物挖沙、寻宝。 沙池左边有跷跷板、秋千、平衡桥，每组大小不一，适合各种体型的幼崽玩耍，还有一片矮树篱组成的迷宫，眼尖的妖怪们立刻发现了亮点： “那跷跷板两端的小椅子，上面长着动物尾巴！有的是鸡，有的是猫，有的带鳞片！” “那秋千上面蹲着两只假猴子，秋千绳好像猴子尾巴一样！” “平衡桥的扶手，漆成了一条蛇！” “迷宫里的树苗，也修剪成了各种动物的形状！” 当然啦，这些动物并不是随便找的，灵感就来自灵台镇居民的原型啊！ 比如沙池右边那只足足有二十几米高的巨型炫彩熊猫，脚底板是入口，钻进去之后要经过层层爬网、爬架、独木桥，最终爬到头部，从两个黑眼圈中间的观景舷窗往外看，最后走到右前掌，顺着熊猫掌中螺旋形的竹竿滑梯滑下来。 又比如另一个大型旋转滑梯，外表做成了甜筒形，仔细看去，甜筒的筒身却是由一只只鸟儿组成的——这是简竹从“乌鸦风暴”得到的灵感。 又有一些管道从地面伸出来，上端是各种动物脑袋的形状，一只耳朵夸张地放大成喇叭——这其实是个土电话，电话的另一端在山顶。 半山腰上像蘑菇一样，高高低低伸出若干个场地，上面罩着透明的泡泡。里面有的是弹力蹦床，有的是幼崽摔跤场，总之都是一些运动场所，内里铺设了各种软性材料，且没有任何棱角。 以上这些设施，放到人间界，大多数都要贴上安全告知牌，再派个保安看守，严格保证小孩子的安全。而放到灵台镇，只是给小体型、低龄幼崽们的开胃菜罢了。 越过沙池，就见山顶上站着一只巨大的凤凰，尾巴绚丽的翎毛做成了十几条滑 36. 第 36 章 [] 简竹被拉着疯玩了整整一天，到最后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妖怪们大笑、尖叫，彻底放飞自我。 直到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才终于狠心拒绝了夜游的邀请，带着一种精神过载后的恍惚，两股战战地离开游乐场。 虽然幼崽游乐场被这些心里没数的成年妖怪占据了一整天，但简竹注意到，幼崽们混在其中玩得格外开心，毕竟小朋友最喜欢的，就是有大人陪伴着一起玩耍啊！ 简竹内心奄奄一息的设计师之魂，挣扎着发出腐朽的声音：未！改！初！衷！ 倒头睡到第二天，才终于抽出时间查看系统通知。 【系统任务：6个月内，为幼崽们修建一处游乐场所已完成，宿主增加10年阳寿。】 【系统任务：3个月内，为幼崽们修建一处科普场地已完成，宿主增加3年阳寿。】 季度基建大赛要等到三个月时间结束才会出结果，不过简竹鸡贼地发现这个比赛可以多个项目同时报名，准备下个项目开工之前再薅——再报一次。 盘点完毕，短短半个月就有13年寿命进账，又发现了薅羊毛的新途径，简竹开心地发出巫婆笑，在床上不停翻滚。 尝到甜头之后，她也不着急起床了，就着页面挨个浏览起系统的各种比赛—— 【季度就业率增幅大比拼：自报名起3个月内，同级别行政单位就业率增幅前三名自动胜出，奖品如下：一等奖：奖励随机经济动物五对；二等奖：奖励随机经济作物三株；三等奖：奖励新型幻形丹二十颗。】 ——唔，最近农务司、灵台百货飞速扩张，带动了不少居民应聘岗位、参与劳动，这个比赛可以报！ 【年度文娱设施专项大赛：辖区2年内竣工的文娱设施可报名参与，经外观、功能、教育意义、趣味性四个维度综合评比打分，得分最高的前三名胜出，奖品如下：一等奖：古风戏台一座；二等奖：古典乐器一套；三等奖：科普宣传牌一组。】 ——咦，截止日期就在下周，正好把刚竣工的游乐场报上，这个比赛来得正是时候！ 巡视完比赛，又切回“任务”一栏，看看哪些任务可以现在认领，忽听院子里有人喊她： “简竹，起床啦！出来玩！” 猛地一起身，“嘶——” 却是昨天疯玩留下的后遗症——全身酸痛。简竹呲牙咧嘴地看着手机上还未认领的任务，罢了罢了，缓一缓，先缓一缓。 来到院子里一看，就见乌玄姬盘腿坐在栗子吊床上，一手撸着阿花，一手捧着两杯冲好的、供销社买的速溶奶茶，见她出来，往自己旁边的位置拍了拍。 简竹过去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奶茶，问道：“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灵台百货已经开张有段时间了，开业当天，简竹还特意换上大魔王装束，专程前去镇场子。 听秦雪凇讲，现在店内生意极其火爆，乌鸦、野猪二族都是全族动员，分成几个班组轮流镇店、押运货物。 镇上小家小户的居民以前惧怕危险，不怎么参与外面的经营活动，现在看到镇上专门划了地盘，还配了安保，也纷纷被带动，攒下货物就前去租赁摊位售卖，已经成了妖怪们乐此不疲的活动之一。 乌玄姬意兴阑珊道：“没生意呀，我们家又不像朱彪和封鸣他们，都有自己现成的产业。守着个固定摊位，却想不出做什么生意好，这样下去，还不如把摊位租出去赚租金了。” 简竹见她说的灰心丧气，也忍不住替她着急：“族人们平时都做什么营生呢，说不定可以发掘一下。” 乌玄姬道：“我们哪有营生，每天除了操练，就是打架、抢地盘。” 本来，她们一家也是过得恣意潇洒，从没想过营生不营生的，但现在和别人在一个屋檐下做生意，有比较就看出差距了。 别人的摊位每天咔咔上货，她的摊位无人问津；别人家族的头领都用上手机了，她……总之，就算小的们没多想，她作为族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家被人比下去。 所以主动自救，找简竹拿主意来了。 简竹也没什么头绪，两人一时相对无言。一杯奶茶见底，吸管在杯中发出“呲呲”的声音。 简竹忽然灵光一闪：“玄姬，要不然，你们去卖奶茶吧！” 乌玄姬呆愣了一秒，摇摇手里的空纸杯：“这个？这不是已经有卖了吗？” “当然不是这种！”简竹越想越觉得靠谱，两眼发亮：“你可能还不知道，镇上现在正在大规模种植两种灵植，等到养成，就会按照方子，做成一种廉价的变身汤剂，让化形初期的妖怪们喝了，就可以短暂的保持人形！” “汤剂本身肯定是不好喝的，但我们可以换一下辅料，把它开发成不同口味的奶茶，这样——” 乌玄姬秒懂，激动地接话：“这样，奶茶就成了大家的，那个叫，刚需产品！而且是咱们镇上独一份儿的，别的妖怪要喝，就只能在我们这里买！” 简竹笑道：“趁着灵植还没长成，可以先购置设备，派出族人学习奶茶制作技术，应该不会很难。只是要前往人间界学习的话，不知你们……” “没问题！”乌玄姬豪爽道：“上次鹿先生赔偿的幻形丹都在我手里，到时候安排好人手前往人间界，我三姑姑的大舅姥爷的外甥女在外头有些人脉，找个学技术的途经应该不难！” 也对，像乌鸦这样的大家族，早先入世的前辈都可以给他们一些照拂。 两人又把汤剂制作、开店细节讨论了一番，最后简竹补充道：“资金不够的话，可以从公共账户支援一部分，营业后再偿还即可。” 一句话把暗中担忧的问题也解决了，乌玄姬高兴地跳起来，狠狠给了她一个拥抱：“简竹，真的谢谢你！我就知道这趟不会白来！” 简竹送她到门外，忽然想起一茬，叮嘱道：“如果咱们的幻形奶茶开放售卖，一定会影响到鹿先生的幻形丹生意，要把握好分寸。” “那个不怕！”乌玄姬已经恢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拍着胸脯道：“我提前知会他，做到我该做的；他不满意，那就做过一场，手头见真章！” 简竹擦汗道：“和气生财，切记，切记。” 谈完营生大事，心里落下一块大石，眼看着乌玄姬……她直奔幼崽游乐场！ 她可是听换班的族人说，镇上修建了前所未有的大玩具！还有他们乌鸦的图腾在上面，占据黄金位置，超级、超级有面子！ 简竹：……管不了一点儿，除了金钱，没有 37. 第 37 章 [] 几人站在蜜蜂家的新居门口，汇总各路消息，对镇上频繁出现的雷击事件百思不得其解。 简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秦雪凇发消息：“请教个问题，如果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无缘无故地平地落雷，会是什么原因呢？” 那头的信息马上回复过来：“哪里落雷了？” “马成山、幼崽游乐场，好几处地方。” “我马上到。” 简竹心下稍定，刚要叫上众人一起去事发地看看，就听见“轰隆隆”、“咔嚓”两声，明明是个无风无云的大晴天，却凭空一阵雷鸣霹雳响，紧接着不远处的林子里升起一股黑烟。 看那位置，赫然就是新落成不久的、圈养鶌鶋的地方！ 众人脸色大变，齐齐拔腿冲向养殖场！ 赶到那处一看，就见被树枝栅栏圈起来的场地内，一株大树树干焦黑，被劈开成两半，树冠熊熊燃烧。树根周围的草地枯焦了一圈，一只鶌鶋倒在地上，两脚僵直，显然是遭了秧。 一个背着包袱的男子背对众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木棍，正在戳着那鶌鶋翻看。 封鸣见状勃然大怒，他才和简竹承诺了要负责照顾养殖场，结果地盘还没焐热就被人弄死了一只，这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脸！ 二话不说祭出峨眉双刺，冲着那背影就攻了上去！ 男子听到风声回头，面上丝毫不见惊讶，以匪夷所思的姿势一拧身，轻飘飘地把第一招躲了过去！ 封鸣怒气更盛，步步紧逼上前，刺、穿、挑、推一阵快攻，大开大合来势凶猛，却连男子衣襟都未沾到。反观男子，全程防守，避让的身法轻描淡写，竟隐隐更胜一筹！ 几个蜜蜂族人见状，纷纷现出原型冲过去助攻，一时间“嗡嗡”声大作，男子眨眼之间就陷入蜜蜂们的包围圈中！ 那人左右看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却不欲缠斗，把包裹一扔，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简竹看得愣住了：这是什么，隐身术？ 乌玄姬动态视觉满分，抬手一指：“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说着，摇身化作乌鸦本体，翅膀一拍，利箭一般疾射而出，在旁边的一棵树冠上一扑、一抓，就把一条小蛇一样的动物抓了下来！ 那“蛇”甫一落地，便灵巧地打了几个滚，避开蜜蜂们的攻击，摇头摆尾地就要往草丛里钻！ “哪里跑！” 恰好秦雪凇这时赶到，眼疾手快上前一脚，便踩住了那动物的尾巴，三指粗的蛇身往前抻了几抻，却动不了分毫，转而回头，拿身子去缠秦雪凇的小腿。 秦雪凇弯下腰，捏着他的尾巴倒提起来，抖了抖，整条蛇就被抖得笔直，在空中扭来扭去。 众人围了过来，乌玄姬道：“好家伙，这长虫抗揍得很，抓在他身上像是抓在铁石上一般！” 简竹好奇道：“这是什么蛇？” 她刚一开口，那动物就如同被点了穴一般猛地僵住，然后也不挣扎了，直挺挺垂下来，像是一条软皮带。 秦雪凇嗤道：“这东西却不常见，你再仔细看看。” 简竹依言看去，就见这“蛇”腹下竟生有四只脚爪，头顶生出一对珊瑚般的小角，失声道：“这难道是……龙？！！” 围观的妖怪们一阵哗然——龙啊，那可是神兽！每个妖怪的童年，都曾对他心生神往！ 别说妖怪了，简竹也是惊到精神恍惚，只觉双腿都有些发软——龙的传人第一次亲眼见到龙，大概都不会比她好到哪去。 秦雪凇抖了抖手里的小龙，把众人从震惊中唤醒：“不似普通的龙，我有一个猜想，需要简竹你来验证一下。” 简竹对上他的目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对着那条小龙一扫： 【物种：乖龙；修为：通灵期；珍稀程度：入选三界孑遗神兽名录。特殊说明：此物种身负一丝真龙血脉，生而具备行云布雨的能力，是少数不经考核即可纳入体制内工作的物种。】 【警报！警报！系统检测到您的扫描对象是多个纵火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请即刻联系羁押司备案处理！】 简竹吓了一跳：“他是乖龙，他他他——是个纵火犯！” 那条小龙闻言，猛地昂起头来，愤怒道：“我何时会纵火？明明是那些家伙想捉我去服役，追在尾巴后头拿雷劈我，才会引起火灾！” “不想给他们干活有错吗？我才是受害者！” 封鸣冷笑道：“狡辩！你如果没错，为什么要捉你去服役，怎么不捉别人？” 白灵叟却是笑了：“如果是乖龙的话，还真不算他错——只是惫懒了些。” 经他一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乖龙这个物种，因为天生会行雨，所以生下来就被纳入雷神部，为天界工作。但乖龙却常常对工作感到厌烦，逮到机会便四处躲藏，引得雷神四处追捕，藏匿之地便常常出现雷击事件。 宋人《茆亭客话》中便有记载：“世传乖龙者，苦于行雨而多方窜匿。藏人身中，或在古木、楹柱内及楼阁鸱甍中，为雷神捕之。” 白居易《偶然》诗中也写过：“乖龙藏在牛领中，雷击龙来牛枉死。”元曲中也有多处描写“避乖龙”藏匿、蛰伏的故事，指的都是乖龙。 众人听罢，看向乖龙的眼神都变了—— 妖怪们本身最是叛逆，因此也格外欣赏这种叛逆的角色。 简竹则是赞叹：那些高喊反内卷、躺平摆烂的年轻职场人，怕不是乖龙的传人。 转念却犹疑道：“既然如此，我还要联系羁押司报备吗？” 那乖龙自被白灵叟道破缘由，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倒吊在空中晃荡，闻言碎碎念道：“报备就报备，又不是第一回了。雷不是我劈的，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编制未撤销，上头早就当我不存在了。” 秦雪凇放开尾巴，那乖龙便落地化为人身，也不跑，就地盘腿一坐：“看清楚，我可是没还手没反抗，别把那陨铁流星锤拿来砸我。” 简竹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乖龙抬起头，略显苍白的脸上瞪着一双死鱼眼：“我亲眼见到的，我还知道你就是那集市上的大魔王！” 简竹：“……” 秦雪凇冷笑道：“那日回来，我就觉得人数不对，原来是跟回来一条尾巴！说，你来灵台镇有什么目的？！” 乖龙两手一摆：“我哪有什么目的，本来就在到处旅游，常听我朋友说他的家乡灵台镇怎样怎样，碰巧遇上，就搭了个顺风车，这不犯法吧？” 封鸣怒道：“你连累我们的鶌鶋被雷劈死怎么不说！” 乖龙目光躲闪道：“那……那是个意外，大不了，给你打一顿好了。” 封鸣：“……”简直没见过这样的无赖，好像一 38. 第 38 章 [] 橐蜚与乖龙的友谊说来话长。 几十年前橐蜚成功化形后，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安伯”，前往人间界入世修行。 与大多数懵懂好奇、屡屡碰壁的妖怪不同，安伯的目标十分明确——找个闲差，混口饭吃。 单就这精神内核，就和乖龙一样，领先现在卷生卷死的年轻人小几十年。 第一份工作，他选择去工地搬砖。 搬砖好啊，工资日结，那点工作强度对他这个妖怪来讲，简直跟玩儿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一个不小心，工作量遥遥领先，引起了包工头的注意。 于是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施工队的固定班底，大家都夸他勤劳肯干，唯一的缺点就是除了搬砖以外，什么木工、瓦工通通敬谢不敏——安伯表示，要我动脑子，那是另外的价钱。 走南闯北跟了不少项目之后，安伯觉得在施工队接触的人类太少了，环境单一，于修行无益。正准备狠心踏出自己的舒适圈，就遇到了乖龙。 当时是在做一个公园项目，公园的核心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七层木塔，属于当地蜚声中外的文化遗产之一。 施工到一半，那木塔忽然遭到雷击，引发的火灾把半个塔顶都烧毁了，这事儿还上了社会新闻，引起极大反响。 一时间，各路专家在官方邀请下纷纷赶来，共同研究补救措施，其中当务之急是防雷措施。因为当地已经进入雨季，短短几天木塔周围已经被雷劈了好几次，让所有关注着这件事的人都揪心不已。 然而，一提到在古建筑上加避雷针，如何平衡美感与功能就立即引发了大讨论，专家争执不休，市民也高度关注，报纸上三天两头出现各种评论文章。 官方一边焦头烂额地推进工作，一边登报悬赏，向社会征集不破坏木塔美感前提下的避雷手段。 安伯一看报纸，嚯！一个避雷措施奖金，抵得上他搬砖两年！连夜就把名字报上了。 但是任官员和专家如何盘问，他都不肯透露自己的方案——别问，问就是家传秘技，不足为外人道也。实在不放心，你们可以选择先用后付。 眼看工期紧迫，主管官员一咬牙，要求他保证不能对木塔造成二次破坏，这才准许一试。 安伯也很懂得掩人耳目之术，偷偷去古玩市场买了一套风水罗盘、鬼画符，神叨叨地在众人面前走了个过场，然后趁着夜深人静变成鸟身，飞到木塔上方，把一根羽毛藏在塔尖的宝珠之中。 第二天，就正好赶上雷雨大作，眼见一道腰粗的闪电直劈在塔尖上，众人惊呼之后，却发现木塔分毫未损！ 安伯在一惊一乍的人群中稳坐如山，拿着大茶缸子淡定喝茶，心道他们橐蜚的羽毛放到古代，都要被修士拿来渡雷劫，庇护区区一座木塔，根本不在话下。 这副做派落到在场的专家眼里，就成了世外高人风范。因此领了奖金之后，他又收到一打名片，个个都是古建筑行业的泰山北斗！ 于是从那以后的很多年，他把自己包装成古建筑专家和风水学大师，随便找个地方一待，就有源源不断的人类上门求助，修行赚钱两不误！ 而刚刚打开了自己职业生涯新格局的安伯，当晚就在工地板房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自称原型是乖龙，名字叫敖潜，是木塔雷击事件的始作俑者，想找他求一个避雷的方法。两人秉烛夜谈，发现竟是志同道合，相见恨晚…… 简竹正听得入神，冷不防被跟着领导班子匆匆赶来，又旁听了半天的乖龙不耐烦地打断：“怎么说了这么久我才出场？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呢！” 安伯哈哈一笑：“这不是难得返乡，和家乡父老说说在外的日子嘛！” 幽隐还没听够，追问道：“后来你们就一直在一块，靠你当专家过活么？” 敖潜不满道：“怎么可能！虽然我不想工作，但我还是想要收入的啊！” 众人：“……” 简竹虚心问道：“那你是怎么做到“既要又要”的呢？” 敖潜得意道：“很简单，你们不是好奇，为什么雷神部早就忘了我这号人，我却还在一直遭雷劈吗？” “自从三界办公室和人间界接轨，把雷击系统改为全自动机械化，就被我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只要我一直不申请撤销编制，雷电就会一直伴随着我，所以每当我缺钱的时候，就找棵好树，拿下身上的橐蜚羽毛，十分钟不到，就可以收获一大块巨大、纯天然的雷击木！” 敖潜说到开心处，激动地打了个响指：“借助安伯‘风水大师’的光环，我们雷击木的销路专供高端人群，到手的钱大家五五分，无本买卖，轻松又自在！” 众人闻言，简直是叹为观止。 尤其是周雪娥，她外出数年，找工作处处碰壁，归来仍是职场新人。 竟不知还有妖怪可以这么轻松地赚到钱，这两个家伙简直了，一句“懒人有懒福”已不足以概括，躺平一时就可以顺遂一世，还不耽误名利双收，一对卧龙与凤雏。 一直对鶌鶋之死耿耿于怀的封鸣不忘抓住敖潜话中的漏洞，凉凉道：“这么说雷击的位置是你可以选择的咯？毁坏我们那么多东西，到底是何居心？” 敖潜喊冤道：“真不是故意的，我这次出来玩得太久，安伯给的羽毛快失效了，这才导致意外发生！” 安伯赶紧作证道：“是了，有段时间业务繁忙，脱下来的羽毛不够用了，就给他拿了根绒毛应急，保质期是短了些。” 敖潜催促道：“把你小金库的钱借我一些，赔偿他们的损失，然后咱们就赶紧回去吧，算算日子也是时候做下一批雷击木了！” “这……不急着走吧……”安伯却犹豫了，看了看众人，堆出一个笑脸：“这次回来镇上，变化挺大的哈！” 秦雪凇秒懂他的意思，挑眉：“嗯哼？” 安伯看了眼敖潜，干笑道：“我在人间界也待了几十年了，还得控制着外形越变越老，算起来现在都八十多岁了……” “现在镇上灵气复苏了，我想这次搬回来住，就不走了。” 敖潜听了一愣，沉默片刻，认真点头道：“也好，这里不光有灵气，还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做雷击木的话，树也有的是……” 听那意思，竟也决定要在灵台镇落户了。 幽隐不满道：“喂喂，我们欢迎外来妖怪加入小镇建设，但你可不能到处乱劈啊，做坏事的妖怪，一律交给治安司法办！” 简竹当天就给二人办了手续，安伯本来户籍就在镇上，属于回归人口；敖潜则属于外来人员入籍，扫描到他的时候，手机适时一响： 【系统通知：您已自发吸纳外来通灵期妖口1人，得到奖励：阳寿10年。】 39. 第 39 章 [] 接受生态修复的任务之后，系统一直显示“资格审核中”，简竹等了几天没等到结果，反而先等来了两条奖励消息。 【系统任务：提高居民就业率有新进展，经检测，灵台镇就业人口数量较任职前提高25%，任务奖励二选一：1、奖励随机经济动物5种，每个品种各1对；2、奖励随机经济动物1种，数量5对。】 这条奖励简竹等待已久，自从灵台百货开张、农务司扩招，每天都可以看到系统上自动统计的就业人口数量缓慢提升，但奖励却迟迟不来。 现在这条消息，把先前任务说明中的“就业人口数量每提高5%，奖励随机经济动物一种”合并改为二选一的选项，不禁感慨这系统还蛮人性化的。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 如果选择第一种，可以获得更多的动物品种，等到全部繁育成功，简竹可以得到5年寿命；风险是如果个别品种养死一只，那就无法繁育下去了。 第二个选项则大大提高了容错率，并且能够迅速缩短规模化养殖的时间。当然了，养成后只能增加一年寿命。 简竹考虑再三，选择了第二种。现在镇上的种植业、养殖业都还在前期投入阶段，她想尽快看到成果。 第二条奖励则是上周捡漏报名的比赛出结果了： 【年度文娱设施专项大赛：经专家评选，并在外观、功能、教育意义、趣味性四个维度综合评比打分，您报名参赛的“灵台镇幼崽游乐场”项目得分位列第一名，获得一等奖：古风戏台一座，请填写领奖信息，奖品将于3个工作日内发放。】 简竹一边填表一边沾沾自喜：这和白给的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比赛，请再多来点！ 说起文娱设施，这也是她一直记挂的一块心病。 灵台镇居民们的精神生活可以说是一片荒漠，并且大家对此有迫切的需求——这一点，从供销社门前每天聚集的追剧人群就可以看出来。 现在得益于消费带动，妖怪们手头有了一些存款，但还达不到每户一台电视机的宽裕程度，放到人间界简直算得上是赤贫状态，让人听了都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 于是简竹想在公共设施上动脑筋。 先前也收集过妖怪们的建议，但大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只能提出“再多摆几台电视机”这种需求。 倒是文娱积极分子朱衍——先前在鹿鸣甸戏精上身的那位——提了一点，想要一个可以组织小规模表演的场地，毕竟开始追剧之后，居民中觉醒的表演爱好者也有了那么十几个。 这戏台来得正是时候。 第三天下午，简竹接到电话，说三界办公室派遣的工程团队到了。 迎到村口一看，竟是个纯妖怪组成的施工队，人数有八九个，看外表都在化形初期。带头的自我介绍名叫李启，见面就把戏台的图纸递到简竹手中。 简竹衡量了一下戏台的尺度，决定把它贴着灵台脚下的石壁，凌空搭在水上。 到时候看戏的人就可以在站在桥上、坐在船上，多么浪漫啊！ 施工期间村里的妖怪们都兴致盎然地前来围观，简竹也在一旁观看。 从工序、手法来看，妖怪施工队的工作流程显然是从人间界学来的，但是工作速度则大大提高。 工人们有的擅长负重、有的擅长隔空移物、有的擅长雕刻，有的干脆化为原型凿石挖土，看得她叹为观止——这竟是一支延用传统工匠的作业模式，效率却可与现代机械化班组相媲美的施工队！ 短短两天半，整个戏台便宣告建成。 只见灵台脚下、与九孔桥正对的位置，凌空架起一座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戏台，台面距离水面大概有三四米，从各个角度都可以抬头观赏，视野无敌。 晚上灯光亮起后，整个戏台更是美轮美奂，台上的倒影映入水中，让人分不清这精彩的一幕到底是入了戏，还是入了画。 除了戏台自带的大红色幕布，简竹额外付费加装了一面可升降投影幕布，这样戏台上无人表演的时候，可以通过投影仪播放电视剧、电影，让居民们多一面大屏幕可用。 观众席则按照简竹的要求，把图纸配备的坐席改成了一艘雕工精美、巧夺天工的石画舫，停在九孔桥下。画舫分为上下两层，里面摆上桌椅，这样无论晴天雨天，观众都可以畅快看表演。 后台则通过栈道连廊引到侧边，在湖边搭设了一间小房子，作为更衣、侯演区。 朱衍闻讯赶来，对整套设施赞叹不已，并主动找到简竹，咨询表演、放投影的时段怎样划分，投影的内容如何安排等等。 简竹见他这样积极主动，干脆在系统上报备成立了文艺司，任命朱衍担任副司长，把戏台利用、剧目安排这一块统筹起来。 一切安置妥当，系统的消息终于姗姗而来： 【系统任务进度通知：您的资格审核已通过，批准加入生态急救专项工作组。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您可以携带1-3名副手辅助工作，请于1个工作日内上交副手名单。】 简竹见时间这样紧迫，立即召集领导班子开会，一是安排出差期间的工作，二是定下副手人选。 听闻是要参与关于生态修复的紧急任务，白灵叟第一个出声道：“这样的任务，白某当仁不让。” 简竹颔首：“农务司的工作，暂时交于封鸣、幽隐代为管理。” 这段时间幽隐已经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灵台百货，不过白灵叟不在，他依然是最熟悉农务的不二人选。 秦雪凇皱眉思考半晌，说道：“任务现场状况、任务时间都不明确，我跟你们一起去。” 有他一起当然最好，但简竹犹疑道：“鹿鸣甸那边的安保，有问题没？” 乌玄姬道：“咱们的威风已经打出去了，那边朱彪一个人就可以搞定。镇子里担心出状况的话，就留我坐镇。” 司晨左右看看，小声说：“简竹，我……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把家看好、把户籍工作做好的。” 语气却是浓浓的不舍，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他真的很想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但自从上次集市上出事之后，司晨就意识到修为不够的时候，无论去哪都是实力最底层，他真的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 简竹见他如此也是心疼，毕竟她来了这么久，几乎全程都有三小只形影不离的陪伴，忽然分开也很舍不得。但这任务存在太多未知数，带他们出去太过冒险。 简竹只能安慰道：“等我去了外地，见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特产，买回来送给你们做礼物。” 又怕司晨留在家里胡思乱想，给他布置了几项工作，诸如统计学龄 40. 第 40 章 [] 到达机场后，简竹带着初次乘飞机的两人，先去自助设备上值机。 选座位的时候，二人都表示想看看高空的风景，于是简竹锁定飞机前段前后两排的靠窗位置，她自己则选了和秦雪凇同一排、靠过道的座位，并得意地传授经验： “现在不是出行高峰，旅客不会太多。这一排三个座位，咱们选了端头的两个，一般人为了避免尴尬，就不会选中间的了，空一个位子更舒服些。” 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三张登机牌，仔细一看，发现竟有些区别——简竹的登机牌和正常的一样，秦雪凇、白灵叟的登机牌则多了一行字：请走9号安检通道。 怕二人不懂流程出什么差错，简竹决定和他们一起过安检。 到了安检区一看，长长的一排通道，每一条都有十几人排队，唯独9号通道只排着一两个人，但旅客们仿佛看不到一般径直略过，脚步匆匆地拖着行李箱，继续加入长队的末尾。 简竹三人来到九号通道，发现这里人虽少，但队伍移动得格外缓慢。 一身制服的工作人员仔细地核对票证信息，时不时就听到这样的对话传来： “身份证上是你本人吗？长得不像啊！” “那是我上一个身份办的证啊，虽然改了面貌，但我还是我，怎么就不能接着用了？” “……往前二十米右拐，去流动警务服务站验明原型，重新办个临时身份证再来。” “切，麻烦！” 下一个。 “你的证件有效期已经过了十五年，需要办理最新的二代身份证才能乘机。” “不是吧，我潜修之前才办的啊，怎么睡一觉就过期了？” “……去那边流动警务服务站，补办一下再来。” 终于轮到简竹，把登机牌、身份证递过去，那工作人员只扫了一眼，就说：“请去其他窗口办理。” 简竹赶紧指了一下后面两人道：“我们一起的！”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起的也不行。” 简竹：“……” 灵机一动，把背包里的照妖镜掏出来晃了晃：“我带了特殊物品，别的通道不方便。” “……”工作人员无奈接过票证，皱眉道：“下次可以直接办理托运。” 简竹赶紧道谢，核对无误后走到门后，只见安检机器上放着个扩音器，正在循环播放：“……储物容器、法器请单独过机，攻击性法器、符箓请直接丢弃……” 刚把行李拆成几份放上履带，忽然听到尖利的警报声响起！ 只见上一位旅客正准备穿过安检门，那门上方的浮雕忽然活了过来，却是个身负鳞片、生着独角的怪兽，一声怒吼，头上的尖角直直朝着那人顶了过去！ 那人顿时如遭重击，被顶得凌空飞起，狠狠摔在简竹脚下！ 她吓得猛然往后一退，却被人扶了一把，秦雪凇道：“小心。” 几个警务人员冲了上来，拔出警棍指着地上那妖怪道：“身上带了什么违禁品，赶紧交出来！” 那人一脸茫然地上下摸了摸，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荷包：“不好意思，落下一个储物袋。” 工作人员把简竹几人挡在门口，盯着那人重新过机、过安检门，才松了一口气。 目睹前车之鉴的三人没有重蹈覆辙，顺利过了安检，找到登机口坐下来，简竹才心有余悸地问：“那门上的怪兽是什么，是麒麟吗？” 秦雪凇道：“长得和麒麟很像，但那其实是獬豸，本性通达，能够分辨善恶。” 简竹恍然大悟，在传统文化中，獬豸一直是公正执法的象征，某些朝代的官服、官帽就以“獬豸”冠名，称为獬豸补服、獬豸冠，放在安检门上却也算合适。 这也是三界办公室常常让她叹服的一点了——没有科技，但有狠活。 后面的旅途一切顺利，除了简竹和秦雪凇中间特意空出的位子上，偏偏坐了个人…… 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戴着墨镜，拿着一支手杖，要不是眼睛常常从镜片上方贼溜溜地四处打量，还以为是个盲人。 简竹侧身让他坐到中间，那人顿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秦雪凇，眼中透出促狭的光。 简竹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前后扫一眼，发现这个航班半架飞机都没坐满，有的一整排都空着，这人却专门选了这个位置，怕不是故意的吧…… 就像一些缺德网友说的，电影院选座，就选在角落里的情侣旁边，看看他们坐那么远是想干什么。 事实证明这人也确实如她直觉的一般无聊。 他的耳朵看起来格外大，也格外灵活，听到后面的夫妇小声抱怨，赶紧侧耳倾听；听到前排小孩哭闹，乘客和家长要吵起来，整个人都坐得笔直，伸长脖子观望，还时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简竹：“……” 简竹翻出眼罩戴上，睡觉。 航班落地，三人走出机场，深吸一口气——吸到一股淡淡的煤烟味儿。 白灵叟皱眉道：“这季节又不用取暖，怎么城市里还会有这种味道？” 简竹也是第一次来到东州，不确定地说：“可能和这边到处都是煤矿有关吧。” 东州市是个能源型城市，市内有四个大型煤矿，开采历史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以前。整个城市的发展，都是依托着能源、矿场建设起来的，是国内最早发展的工业化城市之一。 近年来，随着矿产资源的枯竭和环保理念的进步，东州已经开始朝着新能源方向转型，光伏发电、固体废弃物回收利用等等，都是代替传统能源的发展方向。 三人打车来到下榻地点——也是工作组会议地点，长窑招待所。 招待所看外观还是上个世纪末的风格，是长窑煤矿指定的接待场所。 几人到前台办理入住，还没拿到房卡，忽然感觉地面微微地震动了一下，大堂顶上的彩色水晶吊灯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简竹吓了一跳：“这是地震了吗？” 秦雪凇看了眼前台工作人员，没接话。他和白灵叟五感敏锐，自从出租车驶入望花区，已经感受到几次这样的震动了。 前台微笑道：“这是矿震啦，我们这片地方挨着长窑煤矿，偶尔发生矿震是正常现象。” 矿震，一般是由于地下采矿造成空洞，导致地层不稳、甚至结构滑动造成的。和天然地震相比，发生频率比较高，但一般震级不是很大。 简竹恍然大悟，怪不得刚进来的这一段路，发现地面铺好的广场砖都会开裂，原以为是施工工艺不到家，现在想来应该是挖矿导致地面逐年沉降造成的。 前台笑道：“您别担心，这是个很缓慢的过程，我们当地人几十年都这么过来的。” 可能顾及到这次出差的妖怪们大都领地意识极强，给他们安排的是每人一间豪华套间，里外看过后她不由得感叹：当社畜的时候没享受过的待遇，竟然在给妖怪打工的时候轻易得到了——还不用拿发票 41. 第 41 章 [] 简竹几人正小声聊天，忽然听见主席台上有响动传来，原来时间已到九点整，会议要开始了。 四个工作组的组长已到台上就座，主持人是地质修复组的组长，名叫黎旭。首先开场介绍了任务的基本情况，和张云起说的大致一样。 正凝神听讲，忽听身旁窸窸窣窣，转头一看，却是先前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正猫着腰摸过来，毫不见外地在她左手边坐下，对着众人笑出一口白牙：“幸会，幸会。” 大家都还不熟悉，只礼貌地点点头。然而那人却一刻都闲不下来，一会儿抖腿，一会儿把手指掰来掰去，一会儿又凑到简竹耳边八卦道：“你知道黎大人的原型是什么吗？” 简竹往后躲了一躲：“你知道？” 那人得意道：“那当然，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说完，把眼镜往下按了按，一双滴溜溜的小圆眼睛盯着她，似笑非笑。 简竹等了几秒，见他故意卖关子，也不追问，转过头去继续听黎旭讲解。 果然，不到十秒，那人就按捺不住地凑过来，揭秘道：“他的原型是鵹鹕噢，叫声也是‘鵹鹕、鵹鹕’，嘻嘻嘻嘻！” 右手边的秦雪凇见他自来熟地直往人身上贴，不耐烦地伸手，越过简竹，推了他脑袋一把。 “喂——”那青年刚要抗议，忽然发现主席台上的黎旭目光冰冷地朝这边扫了一眼，赶紧低下头推推眼镜，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简竹暗笑一声，偷偷拿出手机搜索“鵹鹕”，只见百科显示： 鵹鹕，传说中的鸟类，据《山海经·东山经》记载:“卢其之山……其中多鵹鹕，其状如鸳鸯而人足，其鸣自訆，见则其国多土功。” 长得像鸳鸯，脚爪像人脚，出现在哪个国家，那里就会大兴土木。 又是个基建天才呀，怪不得能做组长。 八卦的这会儿，台上已经介绍完任务情况，开始安排工作了： “本次任务目标： 第一，稳定矿山内部结构，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自然灾害； 第二，在完成第一项任务的基础上，修复并巩固破损秘境的结界，将矿山坍塌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第三，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恢复秘境内部的生态环境，并争取能够达到居住要求，将原住民回迁。 以上三项任务视现场情况，优先级由高到低。” 简竹悄悄捅了捅前座的张云起：“优先级怎么说？” 张云起转过来，掩着嘴巴小声解惑道：“据说被蜚戾毁坏过的秘境，现状都很不乐观，如果挽回难度太大或成本太高，我们只需尽量完成第一项任务，后面两项做不到也没关系。” 简竹挑眉：“合着我们人来了，还不一定用得上？” 张云起耸耸肩：“要么怎么是地质修复组带队呢，他们才是主力。” 讲完任务目标，又提到了工作流程： “今天会后，全体出发前往秘境现场，实地踏查。后续根据现场情况，由地质修复组先行介入，结界修复组配合，环境修复组待命，辅助服务组人员拆散，分头跟随三组行动。” “整个任务期间，要严格遵守保密条款，并无条件服从调动。” 黎旭主持完毕，接着由辅助服务组组长——晏河清，宣读组员的跟组名单。 简竹听到自己组的：“……环境修复组辅助人员：晏河清、福帛”，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怎么会有人取名叫福薄啊？多不吉利！” 左边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拉下眼镜：“不好意思，我们兄弟的名字是按‘财、帛、充、栋’取的，不才正好排行第二。” 简竹：“……” 简竹赶紧尴尬道歉，心道真的不能背地说小话，好在福帛看起来不像个记仇的，轻飘飘就揭过了。 他们这翻篇了，台上却有人出声质疑，说话的正是结界修复组组长朱溶，也是四位组长中唯一的一个女组长：“环境修复组参不参与任务还是未知，怎么要晏组长亲自辅助？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英招听得眉头一皱，却未反驳，晏河清好脾气地解释道：“只因此次环境修复组的组员，大部分都是化形初期修为，还有两个人类。” “两个人类”，指的就是简竹和张云起了。 此言一出，朱溶还未说话，底下的妖怪就开始议论纷纷，异样的目光不断朝简竹他们的坐席打量过来： “还有人类？这种级别的行动，要人类来干什么？” “本来就危险，还把辅助组的组长安排去保护一些可能压根不干活儿的，这说不过去吧……” “人类是怎么选上的，不会是托关系来刷履历的吧？” “哼哼，修为境界都不一样，要是任务奖励人人有份，那未免太不公平！” 在场的个个耳聪目明，把这些不友善的话尽数听去。李启他们几个化形初期的工人已经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和人对视。 简竹三人知道自己的实力，任别人叽叽歪歪，权当耳旁风。旁边的福帛却是不服气地碎碎念道：“不来环境修复组，难道去你结界修复组？最讨厌的就是蜘蛛精了！” 张云起本身就是道门子弟，平素就骄矜得很，不欲在英招面前与人做口舌之争。但听妖怪们一口一个“人类”怎样怎样，心下不由得自嘲道：前段时间本少爷还年轻的时候，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想法，后来现实教我做人。 台上的黎旭敲敲桌面，示意众人安静。 这次出差的人选都是由各位组长自行组建班底，他虽是带头人，却没有逐个过问。但他的想法与在场妖怪们正好相反——能让英招不拘一格选中的人，必然有与众不同之处，日后自会见分晓。 于是黎旭开口道：“名单由组长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拟定，不在讨论范围内。日后视工作情况再跟进调整。” 一锤定音。 会后，每人收到一张自己工作组的名单，上面包含了所有人的个人信息、联系方式，还有原型备注——简竹注意到福帛的原型是中华菊头蝠。 是蝙蝠啊，正经蝙蝠会这么八卦的吗？ 众人修整片刻，便在楼下集合，乘车前往长窑煤矿。 简竹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煤矿信息，发现差不多在半个月前，煤矿官网就发布了一则公告，宣称受到雨季的影响，暂停生产。 到达矿上之后，由一位王科长接待，带妖怪工作组来到矿井前的准备室。 王科长笑容满面地拍拍手：“下井之前要先做一些准备工作，请大家务必服从规则！” 简竹暗道不好，果然看到妖怪们神色各异地朝王科长看了过去。 王科长浑然不觉，指挥道：“第一条，禁止携带非防爆的电子设备，和易燃易爆危险品，大家身上有的话，请放到边上的柜子里。” 妖怪们对视一眼，纷纷拿出身上的手机、打火机——塞进了储物袋。 王科长视而不见，继 42. 第 42 章 [] 电子提示音响起，罐笼终于停了下来。 与想象中的井下世界不同，出了电梯，第一眼看到的是宽敞明亮的“电梯厅”，地面、墙壁还贴了瓷砖，墙面上挂着醒目的安全标语。 标识牌上几个箭头指向不同方向，其中一个赫然写着：废弃矿坑（禁止入内）。 众妖怪沿着指示的方向踏入巷道。 巷道内干净整洁，空间开敞，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顶部呈拱形，上方两排大功率照明灯将通道内映得如同白昼，几排电缆、管道整齐有序地排布着，地面有两道铁轨，延伸到视线不可及的深处。 行进间有轻风拂面，空气干燥清新，和地面上没什么两样。 拐过几个岔路口，道路中断在一个黑漆漆的、拉着警戒线的洞口前，旁边的标识再次强调：废矿危险，禁止入内！ 妖怪们毫无压力地扯开警戒线，踏入了黑暗中。 这段路显然很久没有维护了，只有绿油油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又暗下去，空气也渐渐地浑浊起来，温度升高，让人有些躁动不安。 不知哪里传来渗水的声音，滴滴答答，在安静的巷道中格外清晰。 甚至有一段路好像坍塌过，顶部压到两米多高，用一排液压支架支撑出一个方形的狭窄通道。随着道路宽窄变化，队伍也渐渐拉长。 简竹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但看妖怪们都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行压下不适。 忽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是秦雪凇：“不舒服的话，到晏组长身边去。” 简竹被他拉着快步走了几十米，走到某一处，感觉像是踏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空气猛地清新湿润了起来，身上仿佛丢掉了一层负重，顿感畅快，忍不住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晏河清回过头来看到她的样子，抱歉说：“是我的疏忽。” 话音刚落，空气中无形的屏障似乎陡然扩大了范围，把整个队伍都包容进去，能听到远远近近的、妖怪们舒适的叹息声。 恍惚间，她回忆起那张名单上的记录，晏河清的原型是——却尘犀。 根据《述异记》记载，却尘犀又叫辟尘犀，样貌似犀牛，所过之处海水自动分开，他的角可以避却尘埃。 简竹心中喟叹：这简直是个行走的空气净化加湿器啊，是脆皮人类勇闯矿井的最佳拍档！ 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前方有人出声说：“到了。” 紧走几步，只见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广袤的空间，没有人工照明，却有暗淡的光芒闪耀着——地上、石壁上、穹顶上，大大小小的石笋中镶嵌着一丛丛矿物晶簇，发出五颜六色的、幽幽的冷光，美不胜收。 此地看上去绝非人力雕凿，而是经过数百万年自然形成的地质空洞。流水声隐隐传来，想是有地下河在此经过。 简竹悄声问道：“这就是长窑秘境吗？” 却见朱溶一挥手，结界修复组的成员走出来，沿着山壁站定，拿出装着粉末的盒子，对着空荡荡的前方一吹—— 那些粉末带着珠光般的色泽，轻盈地飘散出去，又遇到阻碍一般停滞在半空中。不到一刻钟，眼前的一幕呈现在大家眼前—— 只见空荡荡的穹顶下，荧光粉末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状，占地不知有几公顷，初看像一朵盛放的莲花，再仔细看去，连简竹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竟是一个破裂的“茧”，茧中隐隐有房屋、土地的轮廓，但那些事物此刻竟像是湮灭了一般，边缘崩散，化作尘埃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凝固成一个绝望而凄美的形状。 她想起蜚戾威胁她的词语——灰飞烟灭。 秦雪凇冷淡的声音传来：“秘境的存在，依托于其内孕育的生灵。蜚这种凶兽，所过之处散播瘟疫、毒虫，草木枯萎，水源干涸，生灵尽数死亡……如此一来，结界自然无可避免地崩溃，内中的小世界也就不复存在了。” 白灵叟摇头叹息道：“真是作孽。” 妖怪们见此惨状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沉默半晌，黎旭指挥道：“三组分开行动，务必把现场情况探明，保持联络。” 众人打起精神，地质修复组跟着黎旭，重点检查溶洞内地质不稳定的节点；结界修复组则围绕着“茧”的外壳，寻找记录易于连接、重建的块面。 英招带着环境修复组，直接进到了“茧”的内部。 这里原本应该是个不大的小镇，房屋低矮，有规划成亩的、田地的痕迹。然而走了一圈之后，众人都是摇头——那些房屋、土壤，都已经化作烟尘一样的存在，轻轻一挥，便尽数崩散了。 英招叹了口气，对张云起道：“记录下现场情况，回去后看另外两个组的踏查结果，我们的修复方案要在他们的基础上去考虑该怎么做。” 一直跟着的福帛动了动耳朵，忽然说道：“另外两个组传来消息，附近有不明生物出没。” 简竹看了他一眼，才知道原来这位蝙蝠青年，是个专职超声波联络工具来着。 也对，另外几个组好像都分别跟着一位福家兄弟，这样阴暗、障碍物满满、空间深远的地下世界，才是蝙蝠们发挥自己优势的地方。 福帛话音刚落，秦雪凇忽然抬头，看向晶簇背后的漆黑之处。 简竹只觉一道疾风直奔自己面门而来，想去拿身上的法器，却反应不及，眼看一团模糊的黑影就要袭到眼前！ 秦雪凇胳膊一抬，手中出现一截青翠的竹枝，上面还带着一片片翠嫩的叶子，在这晦暗的空间中发出碧绿的光芒，一挥、一挡，那黑影便如同遭受重击一般，被柔韧的枝条弹了回去，连连撞断了几根石笋！ 那头，张云起也同时遭到偷袭，他到底是道门子弟，一把桃木剑使得虎虎生风，也是轻松化险为夷。 黑暗中响起一声尖啸，仿佛一个信号一般，一团团漆黑的影子从藏匿之地跳出来，径直攻向了一行人！ 最初的慌乱过后，简竹一手摘下照妖镜，猛地朝上一挥，黑暗中就有一个个不明生物僵硬地掉落下来；另一手执鞭，甩动之间，要么抽出爆鸣声，要么如灵蛇般缠裹，一时间竟也不落下风。 那些黑影不知有几十个，似猴子般大小，前赴后继地往上扑。 打着打着，众人也看出门道来了——这帮家伙武力值一般，属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也不大的那一种。 但出于未知原因，他们似乎专门盯上了简竹和张云起这两个人类，不依不饶，状若疯癫。 秦雪凇护在简竹周围，也是被围攻的重灾区，左支右挡了一阵，终于被这些黑影搞得不耐烦了。 只见他冷笑一声，手中一抖— 43. 第 43 章 [] 现场踏查完毕，众妖怪带上一群狸力，原路回返。 地面上已是黄昏光景，王科长仍在准备室等候，见到一行人带上来这么多形貌诡异的动物，也仿佛视而不见一般，笑着招呼道：“为了避免井下沾染的物质带来环境污染，麻烦大家更换所有衣物，并在淋浴间洗浴过后再返回招待所。” 而妖怪们也置若罔闻，将身上抖了抖，所有杂质便尽数清除，径直返回酒店。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重复着下井踏查——开会总结——再踏查的过程。 随着工作不断深入，长窑秘境的状况也逐渐清晰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损毁之前的秘境，是个罕见的、只有单一物种生活的地下乐园，狸力一族在此繁衍生息。 因为天性就喜欢挖掘，所以他们的住所只在地表搭建简单的房屋作为入口，地下却建得四通八达。 由于光照稀缺，狸力们种植的作物以菌类、苔藓、地衣为主，肉食则主要来源于地下河生长的鱼类和阴暗潮湿环境生长的蝾螈、飞蛾等。 秘境被毁的过程无从得知，只有一小队趁着雨季外出采菌的居民活了下来。 由于此地向来隐秘，除了近百年来些许受到人类采矿活动的影响，几乎与外界毫无关联。因此狸力们第一时间把嫌疑人锁定在人类中间，也就不难理解了。 于是，这些遗民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在矿山内动作频频。近期越来越密集高发的矿震，除了秘境坍塌引发的地质异变，可以说狸力在中间也充当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将反复踏查的结果汇总到一起，工作组气氛一片凝重。 地质结构的破坏程度已经极其严重，单修复这一项，根本无法消除溶洞坍塌的风险，因此结界的修复也从“力争”上升到了“力保”，二者缺一不可。 因此后面的十几天时间里，地质修复组和结界修复组成员每天早出晚归，环境修复组反而闲了下来，原地待命。福帛、晏河清也被调去现场执行辅助任务。 当然，英招一组也时刻关注着现场进度，每三天的总结会议按时参加，同时英招已经从保育基地调用了息壤、各种阴生植物的种子、幼苗，以备不时之需。 简竹找地质修复组要了一份溶洞测绘地图，每天自己琢磨。不过她对秘境的全部认知都来源于鹿鸣甸，因此不敢妄言，一切听指挥。 闲暇的时间，便通过微讯群与留守的妖怪们联系。 灵台镇最近欣欣向荣，商业仍是稳步发展，值得一提的是农业产业终于有了成果——先是荀草长成，收获了一茬又播种了下一茬；再是湖里的鮆鱼开始产卵了，虽然简竹很怕有一天整个湖都会变得吵闹，但看着新增的两年寿命，还是由衷地感受到一种丰收的喜悦。 除此之外，临走前得到的奖励——5对经济动物也送到了。 这次送来的是赤鱬鱼，根据《山海经·南山经》记载：“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 这鱼的用途仅仅是治疗疥疮，在人间界恐怕是没什么销路了。不过简竹和英招确认过，灵台镇成为特种养殖基地之后，这些灵植、灵物都可以走三界政务办公室的渠道售卖，相比自己辛苦开店，反而更加省时省力。 司晨和阿花、阿狸，每天都要用供销社内的平板发来视频找她聊天，聊天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工作进展啦、每天发生的新鲜事啦、院子里的肉芝又打群架啦，等等等等。 这天，讲完戏台新安排的剧目之后，司晨忽然说：“电影里讲，人类每一年都要庆祝自己的生辰，简竹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们一起来过生日吧？” 简竹闻言愣了一下，她……似乎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不但没有生日，还差点有了忌日。 摇摇头，把多余的想法赶出脑海，简竹道：“我的生日还早得很，你们的生日都在哪一天，到时候咱们一起过。” 司晨失望道：“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阿花他们还要等到年底，都好遥远。” 简竹暗笑，看来他们几个根本不在意是谁过生日，只是想学着电影上演的，搞一点仪式感。于是她说：“想过生日还不简单，镇上这么多人，看看谁的生日最近，咱们就去给他庆祝一下！” 司晨眼前一亮，跳下收银台，去档案柜里翻出一张居民信息表，上面记录着每个妖怪的原型、住址、身份证号等基本信息——这还是妖口普查告一段落后，简竹专门制作的。 三小只把脑袋凑在一起，逐个排查：“幽隐，日子过了……何澜，还有两个月……阿秦——阿秦！” 司晨把鸡脑袋怼到摄像头前，大喊：“简竹！阿秦的生日，就在后天！” “真的吗？！”简竹意外，继而皱眉道：“但是我们都不在家，只能我和白灵叟跟他一起过了……” “可以过，可以过！”司晨激动地连蹦带跳，“我们准备好礼物，连线给阿秦过生日，开趴体！” “还有还有，简竹你要严格保密，不能告诉阿秦过生日的消息，这叫惊喜！” 简竹被热情高涨的三只感染，反复保证之后挂掉视频，也开始思考起给秦雪凇过生日的事情。 送什么礼物好呢？ 衣服的话，她实在跟不上秦雪凇的审美，恐怕会弄巧成拙；直播设备的话，上次送过无人机了…… 灵机一动，点开系统查询自己的寿命余额：16年零3个月，打定了主意。 ----------- 第三天晚上，秦雪凇独自来到矿场一处未开发的荒山上，不明所以。 下午开完会，简竹和白灵叟就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有一些关于镇上的消息，要晚上碰头详谈。为了保密，约定在荒山的山顶见面。 从善如流地没多问，依约前来，却发现这荒山上连个路灯都没有，只在山顶最高点铺了个平台，放着一尊矿工雕塑，简竹和白灵叟正摸着黑在基座下面等他。 秦雪凇走上前，困惑道：“怎么选在这里，蚊子好多……” 一句话没说完，忽见简竹按了个什么开关，周围的树上、雕塑身上，亮起了一串串暖黄色的冷光灯泡，灯光缓缓闪烁，山顶顿时星星点点地连成一片海洋，场面梦幻极了。 秦雪凇环顾四周，惊讶道：“挂这么多灯是要做什么，你……哪来的电？” 简竹很少组织这种煽情的场面，本来就有些紧张，被他一说，打好的草稿顿时乱套了：“就……接 44. 第 44 章 [] 夏末的夜晚，微风无月，星辰暗淡，只有虫鸣声高高低低的喧闹着。 无名的荒山上，圆圆的冷光灯闪烁如流萤，汇成一片暖黄色的、浮动的海，秦雪凇沉寂已久的心便随着那灯海跳动了起来，越跳越快，似乎连带着他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变得愈发鲜明。 暖光照亮了一张明艳端方的笑脸，那双眼睛闪闪地看着他，胜过了万千星光。 她修长的指尖拈着一支笔，在图纸上轻轻巧巧地写下了三个字，却仿佛于无声中掀起惊涛骇浪，因为那是—— 神来之笔！ 简竹似乎说了句什么，又似乎没说，抬手指向一片草丛。 秦雪凇视线无意识地跟过去，只见那草丛无风自动，猛地摇摆起来…… 紧接着，一颗尖尖的笋破土而出，摇摆、膨大、竹根抽发，须臾之间，笋箨开始脱落，竹节渐渐拉长，肉眼可见地迅速生长，伴随着植物拔节的响声—— “噼啪！” “飒飒——” 一根竹子，就这样飞快地长了出来！ 在屏幕两端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这根独竹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胸径就长到了三米以上，竹节层层拔高，三十米、四十米……直长到五十多米才堪堪停下，枝叶展放，亭亭玉立。 目睹全程的妖怪们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隔着屏幕已是如此震撼，现场观看的三人更不必说，白灵叟惊讶地合不拢嘴：“这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帝俊竹？！” 司晨在遥远的灵台镇拼命尖叫：“简竹你怎么可以瞒着我！我的礼物被比下去了啊啊啊啊！！！” 秦雪凇仰头呆望着，喉结滑动几下，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是帝俊竹啊……竟然是帝俊竹！ 这三个字在脑海浮现的那一刻，仿佛千百年的光阴猛然压缩成一张画卷，兜头罩脸地将他吞没！ 那一年……他踏出深山，身前，是烈烈战旗，身后，是魑魅魍魉，他和无数来自山川湖泽的精怪卷入同一场战争，驰骋沙场，热血未凉…… 那一年，逐鹿败北，蚩尤身死，他带着一丝失意，意兴阑珊地回归故里，一睡千年。 醒来之后，已经换了人间…… 曾经的战友一个个陨落，曾经记忆里的同路而行之人，也渐渐被光阴磨去了面孔。 在一条名为“时间”的长河中，只剩下他一人涉水独行。 他曾试图在那昼夜不息的洪流中激起水花，在一本竹简上一一记录下自己要做的事、要达成的心愿，再去一一完成。 有一段时间，他热衷于入世。 他曾沿着玄奘高僧求经的路线，从长安出发，西出敦煌、途经中亚撒马尔罕、抵达那烂陀，游遍了异域数十国； 也曾手握一本《徐霞客游记》，游遍名山大川，探寻华夏风物； 他曾遍寻古籍，搜集五十六座天下奇泉的泉水，佐以茗茶、制成佳酿，汇集湖泽精华于一瓯之中； 也曾变化形貌，把那三百六十个行当逐个体验一遍。 那些心愿一件件落在竹简上，又一个个划去；渐渐地竹简翻烂了，就换成纸张，一页复一页，最后装订成册。 等到时间过去了千百年，这世上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物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记录心愿的册子已经在储物袋的角落生了虫、积了灰，有一天无意中翻出，刚想要丢进火中烧毁，却发现那册子上面，还余下了一项迟迟未达成—— 第328页，收集天下奇竹，天字第一种——帝俊竹。 他摩挲片刻，终于翻出了那些尘封的古书，开始寻找这最后一种竹子的踪迹。 他其实已经不在乎是否能够找到，也不在乎帝俊竹到底在哪里、还要找多久。因为在这漫长的探索中，他已经看清了—— 看清了那些出发的理由，是寂寞； 看清了那些到达的意义，不过是下一场空虚。 所以他开始热衷于追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寻找一种早已灭绝的灵植，为此挥霍掉的、所有的岁月和精力，是他开始妥协地顺流而下之后，那条时间长河回馈予他的仁慈。 但是今天——在他的不知道第几个生日的这一天，他居然得到了，那梦寐以求的帝俊竹。 秦雪凇怔忡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 空虚吗？也许有一丝丝。 但是在他意识回归、感受到那一丝名为“空虚”的情绪之前，却有另外的东西霸道地推开那些带着清苦的惆怅，先一步涌进来，把他的心填满了。 他回过头，看到平板那一头的妖怪们正闹成一团，跳着现编的舞，和白灵叟隔空碰杯，撞得镜头摇摇晃晃。 视线聚焦到近处，落在身前站着的那个人身上，看着她露出微红羞赧的笑脸。 简竹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的……积分，离兑换封渊之水还遥遥无期，但是可以先换根竹子，权当利息。” 她举起手，三指并拢，作发誓状：“我保证，一定、一定尽快地积累政绩、换到封渊之水，到时候你挑个山头，种上满满一片帝俊竹林，要多少，有多少！” 秦雪凇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一言为定。” ---------- 妖怪们自得其乐地胡乱庆祝了半天，也不管仪式感不仪式感的，反正大家都开心了。直到接近午夜，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那帝俊竹停止生长之后，结出了一串串绿色的花穗，整根竹子却不见枯黄，而是渐渐变得坚硬、剔透，似是玉化了一般。 简竹手搭凉棚看了半天，说道：“应该是结束了。” 不愧是上古灵植，就连死亡也这样与众不同。 她原想着，秦雪凇可以趁它还没长成，就拔下来吃掉，一点也不浪费。 不过秦雪凇只是盘坐在地上，一边和白灵叟浅酌，一边静静地观赏。见到竹子最终开花、结实、玉化，才终于站起身，一挥手，整根竹子就凭空消失了，在草地上留下一个深坑。 几人收拾了现场、铺平了草地，返回招待所。 镇上的妖怪们集体狂欢还未尽兴，已经进行到下半场。 司晨和阿花几个带着一群幼崽，坐在院子里的栗子吊床上，放下帷幔，宣称今夜要一起“露营”。 白灵叟喝多了，回到房间脱掉鞋子，就和衣而睡。 简竹打开房间所有的灯，对着穿衣镜，呲牙咧嘴地给身上的蚊子包涂止痒药水。 秦雪凇回到套间的客厅里静坐片刻，忽然一挥手，将所有沙发、茶几 45. 第 45 章 [] 还没等到第二遍闹钟声响起，简竹就先被客房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来电话的是张云起，通知她上午十点钟临时召开紧急会议，地点还是在三楼会议室。 挂断电话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半，起床梳洗后去吃早餐，刚推开房门，就遇见了同样刚出门的秦雪凇。 简竹敏锐地发现，他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的秦雪凇，虽说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却似乎总是自带一种冷漠的疏离感，除了幽隐、宋小果这两个没眼色的半大男孩，几乎没有妖怪敢和他开玩笑。 更别说他的衣着、配饰，甚至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精致入微，以致于简竹这个略显粗糙的职场女性，都觉得离他太近的话，很容易被诱发潮人恐惧症。 总之她对秦雪凇的整体印象，就是这人似乎时刻都提着一股心气儿，不管是站在闹市还是荒野，永远都鹤立鸡群，高不可攀。 但今天早上的他却似乎大不相同。 人还是那个人，但无论是随手绑扎的丸子头、不经意垂下的几缕额发，还是一身宽松却剪裁得当的棉麻休闲装，甚至只是轻松随意的站姿，都让他的气质带了一丝随性慵懒，整个人的内在和外在都变得圆融自洽。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盯着人看呆了，简竹赶紧低头咳嗽两声掩饰过去，打招呼道：“早啊，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早。”秦雪凇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得太香了。” 玉竹床床底圆滑，无论怎样翻滚，都能妥帖地支撑身体的每一条曲线，他不但睡到四肢摊开，现在感觉连发丝中都散发着淡淡的竹香。 二人喊上白灵叟，一起去宴会厅吃过早饭，便提前赶到了会议室。 落座后，简竹问张云起：“今天不下井么？”平时都是一早下井，下午四点以后再开会。 张云起摇头道：“早上下去过了，但听说现场情况实在不乐观，两个组加起来都无力回天，今天会上讨论过后，如果再拿不出新手段，恐怕就要通报人间界有关部门，准备疏散市民了。” 福帛正好进来，大喇喇地往简竹身边一坐，接着话音道：“没救了，想要把地质结构稳定住，结果实现不了；想要先把结界重建，好歹撑上一撑，聚灵阵不要钱似的布下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停顿三秒，见无人发问，福帛只好继续说：“那地下埋得太深，灵气一散，就压根再也聚不起来。更别提吸收外界的灵气了，够都够不着。” 简竹好奇道：“结界不应该是无影无形的吗，怎么能把洞穴撑住呢？” 福帛瞪大眼睛：“姑娘，你这基础教育有点薄弱啊！” 秦雪凇解惑道：“结界形成的原因有几种，临时隔绝声音、屏蔽视线的小型结界，只需要施展法术就可以轻松做到； “像这样大型、包裹着整个秘境的结界，形成的最根本原因就是秘境内的灵气太过浓郁，以致于和外界相交之处自然而然地生出一层壁垒。这层壁垒虽然无形无影，但却能影响周边环境的力场，起到类似‘支撑’的作用。” 张云起点头道：“现在修复的关窍就是重建这种‘支撑力’，这样才能彻底避免洞穴坍塌。但是灵气不足就无法形成结界，所以……”耸了耸肩。 简竹恍然点头，几人面面相觑，都是唏嘘不已。 忽然，一个怯怯的声音插进来：“请问，您是简竹大人吗？” 简竹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那些狸力的首领，名叫“李岩”的男子。几个狸力族人跟在他身后，见简竹看过来，都有些局促不安。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李岩紧张地手掌在衣襟上摩擦几下，问道：“大人您，就是制伏了那凶兽蜚戾的人？” “是我。” 那日短兵相接，秦雪凇在井下说的话，在场不少妖怪都听到了。所以最近另外两个组的组员对她也不再有排斥之意，以为她和张云起一样，都是人类派过来的道门高手。 李岩嘴唇动了几下，话没说出口，眼圈却先红了：“大人将毁我家园的罪人绳之以法，我等却不分青红皂白找您寻仇，您的恩情无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 几个族人齐刷刷地弯腰，竟是要跟着跪拜！ 简竹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推开福帛，伸手阻止道：“不必，不必，当时只为自保罢了……我们人类，真的不流行跪拜啊！” 狸力们抬起头来，自知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只能一边拘谨着，一边呐呐地反复道谢。 简竹最受不了这样煽情的场面，主动提起话题：“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不知道。”李岩惨然一笑，身后的族人也都低下了头。 “原本想要复仇的，但现在也没那个必要了……秘境修复也修复不了，我们……” 说着说着，声音竟是哽咽了：“我们还能去哪，还能去恨谁呢？” 话语中的凄凉之意，听得在场的妖怪无不动容。 是啊，经历过这样的巨变，即使是仇恨，也可以成为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理由，但现在，连仇恨都失去了目标。 简竹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看着狸力们告辞，回到后排坐下，等一场心知肚明的宣判。 果然，会议一开始，黎旭、朱溶便把秘境的现状简要概括说明，并声明本次会议集整个工作组之力进行研讨，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案，此次任务便宣告失败。 妖怪们三三两两地发言，但却像在走过场一般，不但毫无建树，甚至已经透出意兴阑珊的意味——任务失败，奖励自然也就泡汤了，白跑一趟。 后排的狸力们虽然已经预料到结果，但见此情景，仍是感觉到莫大的失望，目光暗淡，脸色也逐渐灰败下去。 简竹自从和狸力讲完一席话，便陷入沉思。 此刻，见会议陷入僵局，忽然举手示意：“如果能解决灵气浓度的问题，是否就有望重建结界，继而保住矿洞呢？” 结界修复组的妖怪们闻言，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如果能解决灵气浓度的问题，都不用我等出手，结界自己就建好了！” “怎么话儿说的，难度不就在于解决不了吗？” “姑娘，你都没下过几次井吧？居然问出这种问题！” 主席台上的英招却猛然抬起头来看向简竹，是啊，他怎么给忘了！他手底下，正有这么一位擅长直切要害，从根源解决问题的人才啊！ 也是他想岔了，这次任务是另外两个组主导，一直采用的都是由表及里的修 46. 第 46 章 []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简竹久久回不过神来。 英招还在一旁追问：“怎么样，办妥了没？” 简竹一脸茫然地转向他：“办不了，因为……没有发票。” 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最初，这只是一场有关死而复生的交易，她完成任务、系统奖励寿命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用寿命兑换神器、灵植、孑遗之地的时候，她也没有深入思考；直到这一刻，寿命和“发票”、“财务”等字眼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关乎人类存在本身的一样东西，竟然早就被当成砝码，轻描淡写地摆上了一架看不见的天平，待价而沽。 那样轻率，那样荒诞。 这算什么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简竹陷入了颠覆性的巨大冲击带来的迷思中，一时间无法自拔。 英招闻言，意识到自己有些思虑不周，面上也现出难色：“虽然流程上是这样没错……” 但围观了全程的妖怪们却是炸了，虽然简竹是否能真的解决问题尚且存疑，但至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在朝着解决问题的方向努力，结果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你来管我要发票？！ 福帛第一个阴阳怪气地说道：“那看来是真没救了，不是咱们不想，是这任务发布的时候，也没人给咱开发票啊！” 有心直口快的妖怪直言不讳道：“我们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任务了，结果卡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这合理吗？” 其他妖怪闻言也纷纷附和： “就是！忙了这么多天，结果白跑一趟，有意思吗？” “要发票？上头的大人们说话好生轻巧！” “自己发布的任务，又用自己定的规矩来拿捏我们，这些天的辛苦根本就是个笑话！” 狸力们刚刚才看到一线曙光，却转眼又经历了这样巨大的落差，已是近乎绝望地语无伦次：“怎会如此，工作组不应该解决实际的问题吗？发票什么的，真有那么重要吗？” 秦雪凇旁听了半天，已经分析出所谓的“特殊津贴”应该和“政绩积分”是同一种东西，不禁冷笑出声： “我们镇长的津贴，补贴自己镇上还不够用，既然三界办公室这般小气，下次还是别摆这么大的排场，浪费了车马费不说，兴师动众徒增笑料！” 他想明白之后心中更添怒意：说好的攒积分给他换竹林，分出一些给镇上添些底蕴也就罢了，那是简竹的职责所在；现在随便一个野鸡任务也要她来倒贴，这任务不做也罢！ 他干脆地一拍简竹的肩膀：“有什么大不了的，做不成就各回各家，不就这么大点事！” 简竹被他拍得清醒过来，一刹那也想通了——是了，管他谁定的规则，她也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不就这么大点事！ 谁放的天平，谁成了砝码，谁敢说能把这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 她本就豁达，因为过去的经历，也不把生死一事看得十分重要，力所不能及的，就索性放下不去想了。 她这边想开了，四位组长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沉默半晌，英招第一个开口道：“我们身在其位，一切应该以完成任务为第一优先，何况这任务还关系着万千生灵的性命，各位以为如何？” 朱溶也断然道：“不错，孰重孰轻，大家自有衡量，此事上万万不可死守教条！” 晏河清看看众人，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我们辅助服务组，自是追随各位大人的脚步。” 黎旭见群情激愤，组长们的意见也达成一致，直接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这次生态急救任务的统筹部门，成与不成，今天必须出来个结果！” 英招说：“我打给夏明诚，简竹是他的下属，又是民生相关，他总要管的。” 朱溶思考片刻，也拨通号码：“财务司司长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我问问他。” 坐席上的妖怪们见状，也纷纷拿出手机，各显神通——除了晏河清和少数几个特别征召进来的社会上的妖怪，大部分人都是在各个部门任职的公务员，有的是响应征召，有的是服从调遣来参与这次任务。 当下，他们纷纷联系自己所在部门说明原委，寻求支持；有的妖怪干脆走投诉通道，要求变更工作流程，特事特办。一时间众人各出奇招，反而是没什么人脉的简竹几人闲了下来。 ------- 夏明诚接到英招的电话，没有贸然承诺，而是先叫来秘书，了解了任务的前因后果，并调阅了近半个月的工作日志。 介绍过大致情况后，秘书总结说：“现在看来，常规的修复手段已经无法解决长窑秘境面临的问题，所以简竹的尝试至关重要。” “但财务司的要求也合情合理，您看……” 夏明诚沉吟片刻有了决断，习惯性地一敲桌子：“给财务司发一份特殊津贴预支申请，让那边接到函件后即刻发放到账，后续报销的流程你来跟进走完。” 秘书点头答应，刚要出去办，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身形瘦削、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夏明诚见状挑眉：“吕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吕大人自顾自来到办公桌前坐下，翘起二郎腿：“监察司今日频繁接收到各个部门上报的紧急事件和大量投诉，但奇就奇在，所有的事件和投诉，竟然都和同一个人有关……” 吕大人扶了扶眼镜，身体前倾：“因此特来向夏大人了解情况。” 夏明诚嗤笑一声：“如果您指的是长窑秘境一事，确实足够紧急。” “明人不说暗话。”吕大人干脆挑明了，“您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一群妖怪都替一个人类说话？这未免也太反常了吧！” 夏明诚招手让秘书倒茶，嘴上却并不客气：“吕大人心思缜密，却忽略了一点——这次执行任务的公务员，几乎全部都是技术线的人才，他们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觉得事情不合理，就投诉咯。” 吕大人隔着镜片端详他的神情，慢斯条理地说道：“话虽如此，但吕某身在其职，却不得不多心——毕竟，灵台镇本身就是个特殊的所在，如果镇长是个会搅风搅雨、蛊惑人心的人物，长此以往，恐怕是弊大于利！” 夏明诚冷笑道：“吕大人这意思，是质疑我们的镇长人选吗？但凡你看过她的政绩，也说不出今天这番话！” “此话差矣——”吕大人竖起手指摇了摇，“她的政绩 47. 第 47 章 [] 简竹划开手机，发现这次的系统消息格外长： 【系统通知：您的特殊津贴预支申请已受理，领取方式三选一： 一、预支阳寿20年，并由财政全额报销，领取之后无论生态急救任务是否能够完成，宿主都将失去获得任务奖励的资格； 二、预支阳寿15年，领取之后如果生态急救任务完成，预支津贴由财政全额报销，宿主获得任务奖励；任务失败，预支津贴从宿主账户扣除； 三、取消预支申请。 注：如果任务结束后宿主寿命呈现负值，可以宽限6个月补足寿命；如果无法在宽限时间内补足，宿主将自然死亡。 请宿主做出选择。】 三界政务中心社会保障司司长办公室里，吕大人端着茶碗，对自己的设计洋洋得意： “她的寿命余额是14年多一点，完成任务的缺口是30年左右，无论选一还是选二，都会给她自己带来巨大的损失，而如果选了三，那就更有意思了……”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病态的潮红，镜片后的双眼因激动而浮起水光：“如果她选择取消预支申请，放弃任务袖手旁观，那些在现场替她奔走的妖怪们会怎么想？啧啧——信任，那可是最脆弱、也最容易失去的东西！” “夏大人，您觉得她会怎么选？” 夏明诚闻言哼笑一声，把烹好的热水倒入茶壶：“她怎么选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以后招新啊，还是得招那些家境富裕的。” 见吕大人露出不解的神色，慢悠悠地把后半句话补齐：“要是再招些个捉襟见肘的公务员，劳碌半天赚的那点津贴，还想揣回家？倒贴都不够用！” 吕大人：“……”我怀疑你在讽刺我，并且我已经掌握了证据。 这厢，简竹看着系统提供的三个选项，也陷入了沉思。 然而与吕大人的预判不同，理工女的逻辑思维占据上风，迅速分清了利弊—— 她此次来参加任务，主要有两个目的：1、拿到基建奖励，为镇上建一所学校；2、解决矿洞坍塌危机，避免出现生态灾难。 从目的出发，首先排除选项三——不作为，还不如不来！ 再对比一、二两项，如果选择第一项，自己会损失10年寿命，结果是成功解决矿洞危机或者失败，剩余寿命4年零3个月； 如果选第二项，任务成功的话，自己会损失15年寿命，但此行的目的全部达成，剩余寿命变成-9个月，半年内偿还；如果任务失败，自己会损失30年寿命，此行目的一个都没达成，剩余寿命-15年零9个月，偿还难度极大，是最坏的结果。 也就是说，第一个选项最安全，第二个选项得到的结果要么最好，要么最坏。 简竹犹疑片刻，抬起头想找人商量，却发现妖怪们还在群情激愤地声讨着三界办公室的不合理做法。今天这件事发酵之迅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该再火上浇油了。 想找秦雪凇商量，却又有些心虚——昨天过生日的时候才夸下海口要给人攒一片竹林，今天分分钟就要失去大把寿命，怎么看她的承诺都很不值钱。 思来想去，关键点还是任务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于是她干脆向四个组长发问：“如果能够汇聚灵气，修复结界和地质的几率有多大？” 妖怪们听到她说话，都停下了谈论，注意力集中到核心的几人身上。 黎旭和朱溶对视一眼：“你说的汇聚灵气——是指汇聚到什么程度呢？” 简竹还在皱眉思索该怎样描述，英招却是径自接道：“达到上古孑遗之地的程度。” 朱溶闻言眼前一亮：“如果真能如此，加上聚灵阵的配合，自动生成新结界的可能性很大！” 黎旭也说：“地质方面最大的问题就是矿洞空间太大却缺少支撑，如果结界能够生成，再辅以局部定点修复，坍塌的可能性将大幅降低。” 简竹见几位组长都有把握，心里也终于有了底，翻开消息点击、确认—— 【系统通知：您选择的特殊津贴领取方式为：预支阳寿15年，领取之后如果生态急救任务完成，预支津贴由财政全额报销，宿主获得任务奖励；任务失败，预支津贴从宿主账户扣除。】 【系统通知：您的预支津贴已到账，您的寿命余额为：29年零3个月。】 简竹做好选择后，直接拿出先前画好的图纸，对众人道：“特殊津贴已经预支，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下井去试一试！” 四位组长也站起身来：“好，好，把家伙事都带齐，成败在此一举！” 妖怪们应和一声，纷纷起身带上工具，狸力们也一起跟上。时隔多日，整个工作组再次全员集结，登上大巴车，前往长窑煤矿。 -------- 三界办公室内，秘书手持终端，汇报了简竹最终的选择结果。 夏明诚一拍桌子，脱口而出：“好！有魄力！” 吕大人感到匪夷所思，拿过终端反复确认，又看向开怀大笑的夏明诚，阴沉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夏明诚两手一摊：“吕大人您可别冤枉我，全程我都在您眼皮底下，夏某只是对这位镇长的行事作风有所了解罢了。” 吕大人目光闪烁不定，终究没再说出什么怀疑的话，语气也缓和下来：“也好，恭喜夏大人又得到一员干将。其实无论她选择一还是二，在我这里都算是过关了。” 说完起身就要告辞，却被夏明诚拦住了：“慢着，既然简竹通过了考核，奖励这块是不是也请吕大人明确一下，人家现在可是一边拯救黎民百姓，一边自己只剩下个负数的寿命，在场那么多公务员看着，万一传出去了，影响多不好！” 吕大人推了推眼镜，假装看不到他幸灾乐祸的嘴角：“吕某说到做到，必不会让夏大人失望。” 说罢，转身离开。 -------- 地下矿洞依旧漆黑，只有色彩斑斓的矿物晶簇反射着微光。 简竹这次下井，专门带了个头灯进来，方便照明。妖怪们见状，也不像上次一样投以异样的目光，他们现在只对她的手段万分期待。 拿出图纸，与四位组长、狸力一一核对结界铺展的范围、高度、地势走向。 确认完毕之后，所有妖怪各就其位——这次是环境修复组在前，结界修复组居中，地质修复组在后，顺序和之前正好相反。 准备就绪，简竹拿出绘图笔，干脆利 48. 第 48 章 [] 结界重建之后，李启带领施工队进入秘境，为狸力们修建房屋。狸力自己本身也非常擅长土工，责无旁贷地加入了新家园的建设。 地质修复组则在黎旭的带领下，开始着手修复地层薄弱的节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要每日巡视、记录矿洞的稳定程度，设立长期观测站，以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工作组又在现场逗留了半个多月，处理善后工作。 期间灵台镇的三人分头行动，白灵叟每天和英招配合，负责种植、催发植物；简竹则回归老本行，给新建的秘境里添加了不少广场、花园、休闲设施；秦雪凇全程随行，保护简竹的安全，好几次碰到小规模矿震、塌方，都仰赖他及时出手，才转危为安。 因为简竹在完成任务过程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她也赢得了整个工作组的尊重，不少妖怪都主动找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表示日后要多多交流工作心得。 因为全员都行动了起来，福帛、晏河清也再次调回了环境修复组。渐渐熟悉起来之后，简竹才知道大家参与任务的目的各不相同。 晏河清已经入世几百年，近些年借着政策东风开起了环境治理公司，专门负责为工地、工厂解决空气粉尘污染问题，甚至连北方冬天供暖导致的严重雾霾、早春的沙尘暴都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却尘犀一族的特殊天赋加上他灵活的头脑，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不到二十年时间，公司就已经发展成了该领域的龙头企业，连简竹都有所耳闻。 但因为之前化形的人类形象已经成了老人，所以他正准备换个年轻的新形象，伪装成公司继承人回国，把自己的公司再交到自己手上。 “晏河清”就是他为富二代马甲取的新名字。 简竹：“……佩服、佩服。” 行业大佬晏河清表示：“这种吃天赋的辛苦活儿已经做腻了，下一步准备玩一玩资本的游戏，把公司转型上市。这次响应三界政务办公室的号召参与任务，也是为了借此机会争取一些政府扶持。” 简竹啧啧赞叹：看看人家大妖，这头脑、这计谋、这格局，再看看自家镇上的那群傻白甜，瞬间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呢！ 福帛好奇道：“在人间界那种灵气稀薄的地方一住几百年，您不想回老家吗？” 晏河清摇摇头，解释道：“我的老家在海上的一处浮岛秘境，离开太久，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况且现在开了公司，关系到上下那么多员工的生计，不是说撒手就能撒手的。” 话是这么说，眼中却流露出遗憾的神色：“人间界什么都好，就是灵气稀薄这一点实在让妖受不了。我现在每年都要空出一个月去各地开放的秘境中度假，让灵气保养一下皮肤，否则到了秋冬季就干裂疼痛。可惜秘境中的灵气也日渐减少，大不如前了。” 简竹仔细核对着手中图纸，顺口接到：“是啊，我听出去做生意的妖怪都说，秘境里的灵气，还没有我们镇上的多。” 晏河清一顿，和福帛对视一眼，问道：“几十年前我去过灵台镇，那里的灵气早就溃散了，可是如今又恢复了么？” 话一出口，却是回过味儿来：“是了，连柜山这种孑遗之地都可以凭空复刻出来，有简镇长在，恐怕灵台镇早已今非昔比。” 简竹折起图纸，大方道：“灵气足不足，我自己也体会不到，不过想是好过人间界其他地方的。以后如果晏组长有时间，欢迎来我们镇上做客，亲身体验一番。” 晏河清闻言十分高兴，当即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眼看要入秋了，这次回程晏某就顺路去镇上看看，说不准今年的度假地就有着落了！” 简竹自是表示欢迎，旁边的福帛却不乐意了，往她肩膀上一搭：“你怎么光是欢迎他，就不欢迎我？咱们还是一趟航班飞来的呢！” 秦雪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丝滑地接过话头：“是啊，全程就看你一个上窜下跳地看热闹，这么无聊的话不如趁早回家！” 福帛被怼得一脸懵逼：“怎么话说的，我得罪你了？” 秦雪凇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把简竹从他身边拉远一些。心道得罪是没得罪，就是自来熟地让人心生厌烦。 简竹看看这两人，不知道他们是有了什么过节，赶紧出言缓和道：“要不你也一起来？” “……喂，你的语气怎么这么勉强，我都看出来了！”福帛嚷嚷两句，声音又弱了下去，摸了摸鼻子：“咳咳，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时间去。” 福家兄弟是正正经经的三界公务员，在信息技术部门工作，工作地点就在长安下属一个县城的秘境中。 小地方的职责划分不那么清晰，所以他们主业是给各个妖怪乡镇拉网线，在部门内部兼职网管，闲暇时间还要分担上级部门下放的一些舆情监测工作——毕竟妖怪中的信息技术人才实在是太过稀缺，他们就被迫成了多面手。 这次出差就是被上级部门直接调遣过来的，短短一个月，家里的工作已经堆积如山，所以任务一结束，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简竹道：“你们的工作地离灵台镇很近啊，有空常来玩儿，顺便帮我看看镇务办公室的电脑，最近越来越卡了。” 福帛：“……好。” 一周之后，收尾工作基本结束，四位组长提交了最后一份工作日志，统筹部门判定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发出了召回通知。 妖怪们在会议室得到消息，彻底松了口气，一片喜气洋洋。忙了这么久，总算是不虚此行。 简竹的系统消息也适时到了—— 【系统任务进度通知：您参与的生态急救专项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奖励可在以下内容三选一：1、公建3座；2、道路全长约300公里；3、网络覆盖约30万㎡，请宿主做出选择。】 简竹激动地满眼放光，那当然且必须是选公建3座！ 【系统任务进度通知：请选择公建类型，并填写详细参数。】 简竹早就想好了，手指翻飞迅速输入——一所学校，一座图书馆，一个网吧！ 这里暗藏了一个小心机——她在学校的参数中要求配备了信息课堂，里面已经包含了教学使用的一批电脑；再加上网吧，相当于一举引进了一大批昂贵的设备，全是免费的，大大地减少了财政开销！ 简竹把参数提交上去，守在手机旁边，直到系统发来“一个月内发放 49. 第 49 章 [] 行程一切顺利，就是下飞机的路上出了点小插曲。 去的时候大家都轻装简行，返程之前采购了不少东州市的特产、礼品，光是简竹一个人，就不得不多买了两个拉杆箱装特产。 而妖怪们也不是个个都买得起大容量储物袋，于是落地后先一起去取托运的行李，耽误了一点时间。 走到到达厅的时候，同航班下机的旅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们这一行人就显得格外瞩目。 尤其是秦雪凇，今天换上了久违的古风打扮，头发照常扎成丸子，露出光洁的额头。虽然没有往日的视觉系妆容加持，却凭借优越的外貌与身高，全程把方圆十米以内的人型生物衬托得黯淡无光。 简竹暗想，还好她没有颜值焦虑，熊猫要开屏，这谁能撑得住。 刚走到通道口，却发现外面围着一大群人，举着手机、长焦相机，打着花里胡哨的应援手幅，甫一看见秦雪凇，就疯狂地喊了起来： “哥哥，看看这边啊哥哥！！！” “言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言言放心飞，海盐永相随！！！” “啊啊啊啊啊啊！！！” 边说边往前挤，机场安保人员拉着警戒线，吹响了口哨，现场顿时有些混乱。 简竹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吓得猛地停住脚步，撞在了身后的秦雪凇身上，被他一把扶住：“看路。” 简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晏河清：“晏组长，您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马甲，可以提前和我们透露一下吗？” 晏河清也是一头雾水：“不可能啊，她们喊的好像是‘言’，不是喊我。”而且他现在的外貌是出差限定中年look，主打一个沉稳可靠，平平无奇。 简竹顺着这帮人的视线又看向秦雪凇：“你……” 转念一想，这人整天和黑粉对线，应该不会有这种狂热粉才对，于是话锋一转：“你有没有一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在混娱乐圈的？” “……”秦雪凇抬手把她的脑袋推偏过去：“你想多了。” 不料那些粉丝看到他的动作瞬间炸锅，声浪似乎要把屋顶掀翻，分贝直冲云霄： “住手啊啊啊啊！哥哥你别摸她，来摸我！” “麻麻不准你早恋！” “言言你不能塌房，不能啊啊啊！” 边喊边往前挤，竟一下子挤断了警戒线，人潮猛地朝他们这一行人压了过来！ 众妖怪：！！！ 简竹圈起手，在粉丝的声浪中、安保的口哨和喇叭声中大喊：“你们认错人啦！快让我们过去！” 秦雪凇也无语地停下，抬高声音道：“看清楚，我不是什么言言！”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粉丝狂热上头地充耳不闻，纷纷伸长手臂，试图够到他的衣角。手机、相机怼到了眼前，快门闪个不停。 “卧槽！！”混乱中，福帛第一个被殃及，差点被粉丝手中的镜头撞到脸上，直接爆了个粗口。 秦雪凇、白灵叟、晏河清见此情景，交换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地变换位置，把简竹和道行低微的小妖们围到了中间，加快速度往外走。 那些粉丝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却怎么也碰不到一行人的身上，纷乱中无人察觉这一细节。 终于，机场安保人员开着两辆室内巡逻车赶到，冲上来三四十号人，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切到人群中间，把妖怪们一路护送到地面交通中心。 粉丝则被原地驱散了，个别受伤的还在机场接受了紧急医疗处理。 接驳站台上，妖怪们互相看看，大家身上好歹还整整齐齐，东西也没丢，马甲也没掉。 福帛郁闷道：“要不是人间界到处都是摄像头，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脱身！” 简竹也是心有余悸：“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发生啊，难道粉丝连自己追的明星都认不出来吗？” 妖怪们齐齐地看向秦雪凇，心里的话不敢说出口：这位确实比明星还像明星，但真的不相信娱乐圈里能找出同款！ 当下，福家兄弟和一行人告别，搭上了前往县城的长途汽车。简竹本想着这么多人又带着行李，不如打车比较方便，结果拦了几辆出租车，司机一听说“灵台镇”，要么说没听过，要么说太远不送。 无奈，众人只好再次搭上了81路公交，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 机场到达厅内。 六七个工作人员齐刷刷地戴着黑色口罩，簇拥着一位古装男子往外走，手拉着手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引得不明真相的旅客诧异地看了过来。 眼看就要走到通道口，男子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前襟袖口，准备迎接粉丝热情的欢呼，然而—— 只见通道口处停着两辆巡逻车，周围空空荡荡，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接机市民。地上散落着一些手幅、海报，甚至还有一只鞋子。 接机的路人看到他们这排场，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拿出手机拍摄，拍完了又挤上来问：“是明星吗？可以给签个名吗？” 古装男子：“……” 手挽手的工作人员：“……” 挂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打发了要签名的路人，出了机场坐上中巴车，男子的脸上就是一沉，尖声怒道：“不是说联系了后援会吗？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女助理从刚才起就意识到不对，已经和粉丝联系过了，把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亮出来：“后援会说咱们这次参加活动的地方太偏僻，再加上长安这边粉丝群体也不多，所以他们联系了一些呃……职业‘粉丝’过来撑场面。” 助理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钱都是后援会出了，买的套餐，拍图的、呐喊的、追车的，全都有，照理说排场是足够了……” 男子白着一张精致的脸，拔高声音大喊：“那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他们是怎么做事的！今天这场面配得上我脸上的妆吗？！配！吗！” “还有那些职业粉丝，收了钱为什么不来，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退款，要他们加倍退款！咳咳咳咳——” 助理深知他的脾性，脖子一缩任他发泄，还不忘递了瓶水。心里吐槽道：他家艺人真是人糊又爱作妖，一点都沉不住气，接到个乡下站台活动就想打肿脸充胖子，现在没了物料，准备好的通稿还不知道该怎么发。 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地翻看手机的经纪人——一个戴着黑超的金链汉子开口了：“破案了，后援会叫的人来过了，结 50. 第 50 章 [] 妖怪们倒腾着行李，慢吞吞地下车。 司晨和阿花、阿狸装模作样地在站台上来回踱步，只有时不时瞥过来的小眼神泄露了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 等到公交车再次启动、开走，连尾气都消散了的时候，简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别装了，来吧！” 三小只顿时撕掉伪装，一拥而上： “啊啊啊啊，简竹，我们想死你啦！” “喵呜——喵喵喵！” 简竹把他们一把圈住，挨个狠狠地揉搓了一遍，才算完成了整个见面仪式，围观的妖怪们表示叹为观止。 两只猫咪在前面带路，司晨则跳上行李箱，叽叽喳喳地汇报镇上近期发生的大事小事，简竹则将旅途见闻挑了几样有趣的，和他们分享了一番。 穿过一线天，就见阔别一个多月的灵台镇已经染上些许秋色，整个小镇加上背景的群山，深深浅浅的绿色中点缀着暖的黄、热烈的红。此时天色将晚，山间景色加上艳丽的云霞倒映在灵沼湖面，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饶是之前来过的李启一行人，见此美景也是赞叹不已。 晏河清的关注点则与众不同，他惊讶道：“这高台……这水……竟又是两处孑遗之地？！” 白灵叟笑道：“还不止呢，远处还有一座灵山，明天陪晏组长好好欣赏一遍。” 晏河清连连点头，对比着几十年前到访时的情形，满心期待。 当晚饭后，简竹便安排工程队入住事先请人清扫过的闲置房屋，晏河清则因为一路上与白灵叟颇为投缘，受邀登门暂住。 简竹先到供销社，打开三个拉杆箱，把带给三小只的礼物单独拿出来之后，叮嘱宋小果二人，给妖怪们带的特产就暂放在这边，请大家自取。 秦雪凇的生日礼物还摆在茶桌上，他一件不少地收了，又把自己带回来的礼物放在桌面——简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在特产店疯狂血拼，就是为了回馈妖怪们的美意。 安排完毕，众人各自回到住所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简竹洗漱完毕来到前院镇务办公室，一进门，就见秦雪凇、白灵叟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美男子对坐品茗。 上前讨了杯茶水，简竹润了润喉咙，开口问道：“不介绍下客人吗？”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白灵叟一伸手：“这次可是阿秦输了！” 秦雪凇摇摇头，摸出两包茶叶递给二人，又对一头雾水的简竹说：“你再仔细看看？” 简竹看了看新来的客人，确认自己以前从未见过此人，困惑地等一个解释。 那男子等了半晌，终于不卖关子了，伸手替她把茶水斟满：“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晏河清，灵犀集团新任总经理，未来董事长接班人，刚从不列颠国学成归来，请多指教。” 说完，还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简竹惊讶到嘴巴张成O型：“……” 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晏组长，您这马甲也太逼真了吧，说换就换！” 对刚才的一幕也回过味儿来，挑眉拿手指点道：“好啊，你们还拿我打赌！不就是马甲吗？我也有！” 说罢，简竹做作地轻咳一声，挥着看不见的手帕，假装老泪纵横地说：“阿秦，谢谢你，晏少爷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地笑过了！” “噗哈哈哈哈！” 这回，换5G冲浪的晏、秦二人大笑，中老年网民白灵叟则不解地挠头。 简竹兀自不肯罢休，拿腔捏调地追问道：“白大人，您为什么不笑，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憋不住了，一时间四人笑作一团。 玻璃门推开，李启带着图纸走了进来，请简竹给三所公建定个位置。 提到定位置，就不得不说说灵台镇的民居布局了。 古早时期，妖怪们主要在后面的山中修建洞府，大妖独占一山，小妖则族群聚居。 和人间界联系紧密之后，尤其是基础设施跟上之后，才有了现在依山而建的百十间民居，也就是目前灵台镇的主体部分。 民居背靠群山，面向灵沼湖，呈阶梯式分布，按照地势，大概排布在五级台地之上。简竹的镇务办公室地势最低，在第一级；秦雪凇的竹林别院则在山腰第四级的位置。 每一户都建成大大小小的院落形式，彼此之间相距甚远，近的距离百米，远的一里也是有的。这也是妖怪们领地意识极强的缘故。 现有的民居并没有全部住满，妖怪们入世之后，有的确定不再回来，房屋便直接遗弃，任由镇上处置；有的还想保留些念想，便设下禁制，以待来日回归故里。 对于这些空置民居的利用还在规划当中，至于三所公建嘛…… 简竹对着公建图纸和灵台镇镇域平面图思考片刻，点了三处地方： “学校，便设置在第三级台地东侧的这一片空地，靠近路边，挨着幼崽游乐场的龙形长桥入口。这样，如果校园内部的操场不能满足幼崽们的运动需求，还可以把游乐场作为补充。” “图书馆和学校比邻建设，但可以放在校园之外，面向所有居民开放。” “网吧可以建在第二级台地，主路西侧的这片空地——估计以后妖怪们来往网吧会比较频繁，这个位置交通方便，容易到达；附近的民居位置比较远，不会影响到他人。” “各位以为如何？” 秦雪凇、白灵叟自是点头认可：“镇长想得周到，如此甚好。” 李启记下位置，带着图纸离去，紧接着朱彪、乌玄姬二人推门走了进来。 多日不见，几人寒暄一番，朱彪道明来意：“近日鹿鸣甸灵台百货生意火爆，引得不少店家、摊主眼红，纷纷效仿，从人间界倒腾了不少珍稀玩意拿来卖。” “就比如咱们的辣条这类小食品，以及太阳能小夜灯等招牌产品，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价格几次调低之后，利润也越来越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请镇长拿个主意。” 简竹闻言皱眉，他们先前确实趁着市场空白抢占了一丝先机，但妖怪们也不都是傻的，现在这点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至于办法，她到底不是专业人士，还真得仔细思考一番…… 正想着，旁边的晏河清插嘴道：“既然商品不能一家垄断，就应该在进货渠道上想想办法，绕过中间商，找到原厂，把成本压到最低，这样才能在低价的同时保证利润。” 简竹眼前一亮：“对啊！先前我们的进货方式主要靠——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主要靠找网店比价、下单 51. 第 51 章 [] 当天下午简竹准备一番，次日一早，便带上图纸，与司晨、秦雪凇一道，准备正式为晏河清安家。 白灵叟带着晏河清与农务司一众成员，早早就在桥头等候。 一见简竹，他就笑着说：“这段时间种植、养殖都小有进展，正好顺路给镇长汇报一下，也好教晏兄一并了解下情况。” 晏河清恭维道：“晏某正想对手上这摊活儿摸摸底细，还是白兄想得周到！” 简竹看看这俩人，表面上一个仙风道骨，一个青年才俊，一番对话下来，总感觉外表和谈吐有些违和，人设要崩不崩的。 于是一群人便沿着湖边往苗圃地的方向走。 还没走几步，忽见湖边游着两只大鸟，正是那日集市上，冯吉买回来的一对鹈鹕。左右一看，果然见旁边草丛里蹲着个街溜子，嘴里叼着草棍，时不时打个呼哨，指挥着鹈鹕往左往右。 简竹奇了：“这鹈鹕竟然还挺听话？” 冯吉回头一看，吐掉草棍，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宝宝们现在特别特别乖巧——就像我一样。”说的话仿佛意有所指。 简竹却不接茬，仔细观察那一对鹈鹕，怀疑道：“把它们养在湖里，不会祸害水中放养的鱼吧？” 冯吉跳起来叫屈：“怎么会！湖里的灵鱼凶着呢，哪是凡鸟能伤的！我放他们出来洗个澡，都要盯着别被那些鱼欺负了！” 司晨在一旁抬杠道：“是啊，你家鹈鹕伤不了灵鱼，只能啃一啃路过的小妖怪解馋！” 冯吉大怒：“你——！也就那一次而已！你这菜鸡是不是成心的，不想让镇长提拔我做公务员，所以故意挑这个时候来揭短！” “是你纵鸟伤人在先！” “是你先上了食谱！” “你无耻！” “你奸诈！” 眼看一对冤家又要撕起来，简竹赶紧把司晨抱起来，对冯吉说道：“先前说了要考验你，我会找镇上的妖怪们问问情况，看你有没有改过自新。” 冯吉顿时高兴了，看到她怀中气得炸毛的司晨，赶紧叮嘱道：“镇长你可要多问些人，切忌听信一面之词，最好加个打分机制，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平均值！” 简竹：“……” 行吧，这厮公务员修身准则不知道学得怎么样，套路倒是更加高深了。 提到湖里的鱼，简竹问：“送来的五对赤鱬鱼，能适应湖里的环境么？” 何澜在一旁开口道：“观察了一段时间，适应良好，湖中灵气充足，比刚送来那会儿还肥了不少。” 简竹伸长脖子往水里观望，只能偶尔看到一些红色的鱼群游过，看不太真切。 “先前听说鮆鱼已经产卵了？” “是，这段时间过去，已经长成鱼苗了。数量极多，如果能顺利养成，明年春天就可以打捞，给大伙儿尝尝鲜了！” “那太好了……”忽然想起一事，转而问道：“这么大个湖，到时候要怎么捞鱼啊？渔网、鱼竿是不是得提前准备好？” 何澜笑道：“何须如此？有些笸箩、竹筐之类的就够了！镇长请看——” 简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要阻止，就见何澜捏了个手诀，水面忽然泛起阵阵涟漪，水中的鱼群像是被什么驱赶着一般，朝着几人站立的湖边游了过来，不到五分钟，就把这一片湖面挤得密密麻麻。 各种颜色的鳞片反着光，不断朝上翻涌，时而有鱼跃出水面，水花四溅，像是开锅了一般。 那些鮆鱼果然长大了许多，成鱼看起来有一臂长短，鱼苗也长到了指长。赤鱬鱼体长半米左右，看起来怪模怪样，鱼头肥大，还长着个圆隆的额头，难怪《山海经》说它“人面鱼身”。 而简竹担忧的事也果然应验了，那些鮆鱼一出水，便此起彼伏地叫骂起来： “呔！” “呸！” “啐！” 简竹被它们一吵，又记起了曾经被鮆鱼支配的恐惧，不禁脸色一白；听到“啐”，顿时怒从心头起，指责冯吉道：“这句是你教的！你怎么就这么无聊！” 冯吉当初被她撞破犯罪现场，无从狡辩，只能挠着头皮嘿嘿笑。 湖面上那对鹈鹕被鱼群吸引过来，也不拘大小，偏过头就衔住一条赤鱬鱼，仰头要往下吞，但是鱼实在太大，吞了几吞都咽不下去，湖水哗啦啦地从大嘴旁边漏出来。 那赤鱬鱼也不叫，瞪着一对翻白的鱼眼，任它折腾。似乎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离开了水，猛地一弹，鱼尾巴“啪”地扇在鹈鹕脸上，大头一挣，就轻松挣脱了鸟嘴，坠入湖中。 鹈鹕被它扇得在水上打了好几个转，不断左右甩头，眼皮直翻。 司晨目睹全程，鸡冠一甩，高声喝彩：“干得漂亮！就是要打它耳光！” 冯吉见状，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呼哨两声，指挥两只鹈鹕远离鱼群。还不忘找简竹证实道：“你看，我没撒谎吧，到底是谁欺负谁？！” 一行人看得有趣，纷纷笑出声。 往前走到苗圃地，只见当初规划出的一块块空地已经快要种满了。 茅草亭子旁边种着那棵迷榖树，已经肉眼可见地长大了不少，树干上的纹路也更加清晰。 幽隐骄傲地说：“这棵树晚上已经开始发光了，等结了种子，或者再大一些折下枝条扦插，把咱们镇每家门前都种上一棵，还有道路两边、幼崽游乐场、常走的山路边，到时候晚上一片亮堂！” 简竹赞道：“好想法！这个建议得好好记下！” 再去看苗圃地，一片高高低低，高的是帝休树，树苗已经长到三米多高，挺拔如同一片白杨。白灵叟道：“先前种在这里，是想着方便引灵沼水灌溉，等再长大些，干脆移栽到马成山上去，天生天养，不用我们再费心了。” 众人点头认可。现在镇上灵气大增，种植灵植最是方便不过，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必须紧靠着湖边，还要精心伺候了。 苗圃中矮的那些大部分是荀草，最早种下的一批已经收获、烘干储存起来，这一片是新播种的，因是幻形汤剂的原料之一，所以提前大规模种植，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几块地空着，简竹看了半天，问道：“英招大人送的怀梦草种在哪里？” 白灵叟一指空地，笑道：“镇长忘了？怀梦草白天缩进地下，晚上才会冒出头来，这几块地种的都是，估计半个月左右也可以采收了。” 简竹恍然大悟：“这么说，苗圃地这么快就已经种满了？” 白灵叟和幽隐齐齐点头：“有赖镇长对我们农务司的大力支持！” 晏河清道：“这次看过之后，我回去和白兄商量商量，整理一份报告出来。以后把那些灵气需求小、好养活的另找地方种下，苗圃这里主要种植那些 52. 第 52 章 [] 巡视过农务司的成果，晏河清接着便要摸底供销社和灵台百货的现状。简竹原想陪同，却忽然收到了系统任务，只能让朱彪、乌玄姬二人负责跟进。 系统消息一共有两条： 【系统任务：良好的计划性能够保证工作有序开展，请宿主在3天内完成一份《灵台镇扶贫攻坚工作半年总结报告》，任务奖励：随机经济作物一种；失败惩罚：扣除3个月阳寿。 特别说明：报告一旦提交，可能影响后续任务发布，宿主须对报告的可实施性负责，一切后果由宿主自行承担！】 有了上次写报告的经验，简竹已经驾轻就熟，准备一天半时间完成初稿，再召集领导班子开会讨论一下。鉴于妖怪们都在分头忙碌，提前便把会议通知发到工作群，提醒大家到时候准时参会。 第二条消息则是头一次见： 【系统通知：系统检测到灵台镇急需信息技术支持，因此三界政务办公室向您派遣一位信息技术专家，纳入领导班子编制。专家将于3个工作日内到岗，请注意接收。】 简竹想，这应该是因为她要建网吧，却没有相关技术人才的缘故。不得不说，这条通知来得及时，且相当善解人意了。 埋头写完报告初稿，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开会的时间。 这是灵台镇领导班子规模最大的一次会议，镇务办公室是容不下的，干脆把会议地点定在了简竹的院子里。 参会人员一共有15人： 镇长简竹、主簿司晨； 治安司司长秦雪凇，下属朱彪、乌玄姬； 农务司司长白灵叟，下属何澜、幽隐、封鸣； 财务司司长晏河清，下属周雪娥，宋小果； 文教司司长安伯； 文艺司副司长朱衍； 以及即将成立的宣传司待定人员冯吉。 秦雪凇这两天不知在忙些什么，最后一个匆匆赶到，他落座之后，会议便正式开始了。 首先各部门领导先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工作进展。 除了简竹已经很清楚的部分，朱衍特别介绍了文艺司这一个多月的成果，包括成立了戏曲兴趣小组，定时排练、登台演出；购买了各大视频网站会员，筛选了精品剧目定时播放，目前居民们反响强烈，参与热情高涨。 安伯虽然还没正式走马上任，但已经列出了一系列教学计划，包括针对幼崽和开智期居民的启蒙教育、化形初期居民的扫盲教育等。由于目前他还是个光杆司令，也借机提出了不同课程，请镇上有相关经验的妖怪客串讲师的建议。 司晨顺着安伯的话汇报了一下学龄幼崽的统计结果，包括年龄、原型分布、学习意向等等；以及成年妖怪们的学习意愿、人数统计，和方便上课的时间。 讲完这一项，司晨不情不愿地翻出下一页纸，准备说一下关于冯吉风评的调查结果。 才一开口，冯吉就不干了：“镇长你怎么可以这样！明知道司晨和我是死对头，还让他来调查我，结果怎么可能公平公正！” 司晨大翅膀一拍，指着自己胸前的徽章怒道：“看清楚，现在发言的是主簿司晨！我当然可以保证自己说出的话全部是公平公正的！” ——这是上次秦雪凇送给他和阿花、阿狸的同款徽章，不同于给两只猫咪雕刻的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给司晨的徽章上雕刻的是昴星团，正是传说中昴日星官的所在，可见用心之处。 因为徽章太过漂亮精致，司晨把自己的饰品重新做了划分：戴上徽章，是主簿司晨；戴上丑领结，是售货员司晨（已经基本退出供销社舞台）；什么也不戴，则是伟大的昴日星官后裔、灵台镇平民司晨，三个身份不可混淆。 当下，简竹安抚道：“我相信司晨作为主簿，一定能做到对全体居民一视同仁，结果公布之后，如果冯吉你有异议，可以随机选几位领导核对结果。” 冯吉往后一靠，抱着手臂，忿忿地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司晨清了清嗓子，念道：“本次调查随机抽取80位居民，其中有56人表示最近的两个月内，冯吉一改恶劣习气，没有出现以前寻衅滋事的行为；16人表示没注意到他是否有改变；7人表示对此人没有任何期待，1人表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咳咳。” 冯吉的眼刀“嗖”地飞过去：“那一人是不是就是你本人？！还敢说你公平公正？！” 司晨恼怒道：“本次调查是匿名进行，不会透露任何居民的个人信息！” “我看你就是心虚！” “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简竹赶紧打断：“司晨，直接说结果吧。” “……”司晨不情不愿地说道：“本次调查结果显示，有70%的居民认为冯吉已经改过自新，因此……风评考核通过。” 冯吉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冷笑一声：“我申请领导班子立刻介入调查！我……啥？考核通过？？？” 他呆愣地看看司晨，又看看在座的众人，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一起说道：“恭喜恭喜。” 司晨也学他冷笑一声：“要不然这就接受你的申请，重新来过，我也怀疑这个结果，是不是因为调查的样本太少！” 冯吉：“……” 他这时喜形于色，也不抬杠了，简竹宣布正式把他纳入宣传司之后，立刻就主动要认领一些工作。 简竹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先和财务司合作，看灵台百货和供销社这边有没有宣传、广告方面的工作，需要你来配合。” 冯吉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说到财务司，晏河清也根据这几天的摸底，汇报了一系列工作计划。 “目前的贸易商品以基础农产品为主，人间界商品为辅，整体特色不够突出，不能形成良好的品牌效应；价格相对低廉，只够勉强解决温饱问题。” “经过全盘考量，建议商业逐步转型，争取在一段时间内，形成以下几个系列产品： 1、以蜂蜜、五灵脂、雷击木等优质农产品为代表的地域特色产品，目标客户为人类； 2、以鮆鱼、赤鱬鱼、幻形奶茶为代表的灵植、灵物产品，目标客户为妖怪； 3、以荀草、怀梦草、帝休、鶌鶋为代表的灵植、灵物，则需要引进研发合作，二次开发为美容产品、保健药品，目标客户人、妖皆可。 产业形成之前的过渡期间，我会利用自己在人间界的人脉，为店铺售卖的商品寻找更加低廉的进货渠道，保证转型期间居民不受损失。” 众妖怪听得连连赞叹不已，感慨不愧是 53. 第 53 章 [] 第二天一早，系统消息才姗姗来迟： 【系统任务：《灵台镇扶贫攻坚工作半年总结报告》已完成，任务奖励：随机经济作物一种，因报告评级为优秀级别，奖品数量翻倍。快递运输中，请注意查收。】 简竹正美滋滋地盘算薅来的奖品，忽听玻璃门一响，一个熟悉的声音热情招呼道：“简竹，我们又见面啦！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抬头一看，来人个子高挑，戴着墨镜、拿着手杖，全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透着活泛，洋溢着一股清澈的愚蠢，正是才分别几日的福帛！ 简竹赶紧起身相迎，惊讶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难道……上面派遣的‘信息技术专家’就是你？” 福帛把手杖一扔，自来熟地找把椅子一坐：“可不是嘛！上次听说你们这儿灵气足，我就想来看看了，没想到立刻就逮到这个机会！” 简竹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你这可是来早了，我们的网吧还没建起来，设备的影子都还没一个。” “早？一点也不早！”福帛灌了口水，“我要是再不来，你的身份信息、咱们上次的任务信息，都要泄密了！” “这……这话是从何说起？” 福帛狐疑地打量她片刻：“秦雪凇没和你说？不是，就算他没说，你也不上网的吗？”掏出手机飞快地调出几个页面，递到简竹面前。 “阿秦最近忙得都不见人影……这是？”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标题，简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当先是各个门户网站的娱乐头条，每一个都耸人听闻： 【爆料！土味网红秦雪凇黑历史大起底！】 【新晋小生惨被杀马特网红蹭热度，网友辣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揭秘秦雪凇背后的神秘女金主】 …… 然后是微簿热搜，前十条就占了三条： 【秦雪凇，塌房】 【秦雪凇背后的富婆金主】 【犯我国宝，虽远必诛】 简竹：“……” 挨个点开看了一遍，惊讶地发现，事件缘由竟要追溯到他们机场被粉丝误认一事。 原来当天有个叫何莫言的男明星，和他们差不多前后脚在长安机场落地，因为要参与商业活动，所以做了一身古装造型，结果接机的粉丝错认了穿古装的秦雪凇，导致男明星和粉丝双向扑空。 本来就只是个误会，但这几天忽然在网上发酵起来，网友将此事件解读为“网红秦雪凇蓄意蹭明星热度”，并开启了一场翻旧账的吃瓜盛宴。 简竹作为亲历者，当然是嗤之以鼻，然而当她点开【秦雪凇背后的富婆金主】这一词条时，发现她对舆论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 前面照例是娱乐营销号的博文： “当天秦雪凇现身机场，身边跟着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神秘女子，二人举止亲密，疑似恋人关系。” “然而当小编上传该女子的正面照片，几次发出的博文竟然都被神秘力量限流删帖，背后的原因引人深思！” “众所周知，秦雪凇虽然从来没立过单身人设，但对他是否有女友的猜测一向不置可否，如果有受到欺骗的姐妹，可以联系小编爆料哦！” 文字内容可谓是捕风捉影，引导意图明显，于是评论区也各种脑洞大开：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等咱有了钱，这样的美男给我一次来十个，专门负责洗脚，每根脚趾一个！] [呵，我就说这人|妖迟早要翻车！原来是被富婆包养了，丢光男人的脸！] [楼上的ID好眼熟，大家一起喊出那句话——] [秦雪凇名场面：ID为‘铁血雄鹰’的那位网友听好了，我——是——你——爹！] [我——是——你——爹！哈哈哈哈哈！] 简竹面无表情地抬起脸，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此刻的福帛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她难以置信地又看了看热搜内容，又抬起头，试图和福帛确认：“所以——” 福帛迫不及待地狂点头，指了指她：“富婆金主。” 又指了指自己：“限流删帖的神秘力量。” 简竹：“……” 简竹只觉得槽多无口。 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秦雪凇发了一条语音：“来下镇务办公室。” 不到一刻钟，秦雪凇便匆匆赶来，一见福帛便意外地挑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在这？” 简竹心累地简单说明道：“三界办公室派遣过来的信息技术专家，以后就常驻灵台镇办公了。负责解决一些……舆情问题。” 秦雪凇落座，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心中了然：“抱歉，让你费心了。” 简竹摇摇头：“你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件事？” “就这？不值一提，我已经在自己账号发了说明，澄清谣言。”秦雪凇端起茶壶倒了杯水，抬头看了她一眼：“这几天主要是在家里做家具。” “哈！”福帛夸张地大笑一声，“你那也叫澄清？让我念念啊——‘近期网上关于本人的舆论并非事实，清者自清’。就这？你那手撕群雄的战斗力呢？！说你被富婆包养，你也能忍？” 秦雪凇手一顿：“什么包养？” “……”福帛无力地薅了薅头发，“行了，你们一个两个都不问世事是吧？把茶水续上，都听我说！” 他拿过手机，指点着上面的文章和词条一一说明：“事发当天，有路人发了现场视频，也有网友和营销号爆料，但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但第二天下午，忽然有好几个网站娱乐头条同时发布了黑料盘点文章，把事件定性为‘蹭热度’，经过后台追查，发现这些文章的来源是何莫言后援会成员，付费发布。” 简竹听得呆愣了：“居然是那个明星干的？不是，咱们也没得罪他啊！” 福帛撇嘴道：“想简单了吧，说不定人家当天就想发一套美美的机场街拍，结果让咱们给搅黄了，一身华服没有观众，你说痛苦不痛苦？” 秦雪凇听到这番论调也是面色一冷：“竟然是蓄意针对？呵，有意思！” 福帛继续说道：“那边的意图很明显，翻黑历史、引导塌房言论，第二点显然没找到什么实质证据，三界办公室舆情监测中心发现可能出现泄密事件，就及时介入，咱们一行人的照片也都已经被我及时清扫干净了。” “至于第一点——我也想问问你，大哥，你没事和熊猫过不去做什么？那不都是你的同族晚辈吗？” 简竹见话题不妙，赶紧打岔道：“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 福帛摊了摊手：“ 54. 第 54 章 [] 虽然对于这次的舆情有了点想法，但简竹毕竟是个外行，只能提供一些思路。 当天便开会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她的初步设想是在替秦雪凇澄清的同时，也把灵台镇同步推向台前，但她特别叮嘱道： “虽然周王镇这件事做得不厚道，但我们反击的时候不能把重点放在他身上，毕竟大家都是官方主导的旅游小镇，明面上同行互踩就太难看了！” 妖怪们互相看看，纷纷摇头道：“这……有仇不报，不痛快，不痛快！” 冯吉却是眼珠一转，抓住关键词：“‘明面上’不能踩，可以来阴的嘛！他们蹦跶了这么多天，我们想不带他，围观群众也不答应啊！” 简竹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也，阴阳怪气带节奏，还得看你！” 众人恍然大悟，悄悄松了口气：就说嘛，他们的镇长怎么可能是个圣母！ 大家一起讨论之后，都觉得虽然现在旅游宣传为时尚早，但竞品周王镇已经先声夺人，他们也不能落后。反复商讨之后，一致同意将灵台镇的生态环境、面向人间界的农产品作为重点推广对象。 生态环境是他们的核心优势，虽然配套还不完善，但相比周王镇才刚刚奠基的进度来讲，至少他们这边已经可以看得到实际建成的效果。 农产品则是现成的，紧急备货、开通网店上架，努努力还是能够做到。 这次舆情应对由简竹和福帛主导，秦雪凇、晏河清、冯吉以及农务司全体成员配合，各自领了任务之后便分头去准备。 才开完会，简竹的手机一响，收到了系统适时发来的消息： 【系统任务：对外宣传是信息时代公职人员的必修课，请宿主解决此次舆情危机，任务奖励：随机公建一座；失败惩罚：扣除2年阳寿。 注：如果宿主在应对舆情过程中导致机密信息泄露，除任务失败惩罚之外，须按照《三界公务员修身准则》相关规定接受处理。】 简竹：“……” 行叭，虽然惩罚加倍了，但是免费的公建有多香，尝过一次都知道。 当妖怪们没日没夜地为第一次曝光做准备的时候，周王镇和何莫言方面尝到甜头，一直动作不停。又是晒周王镇规划效果图，又是发奠基仪式通稿，宣传新剧、杂志、商业活动，每次宣传，必然带上秦雪凇的黑词条，誓要把这波流量吃得一干二净。 这种直白的吃相引起了秦雪凇粉丝的强烈不满，但网红的粉丝黏性毕竟比不上明星，缺少组织的后果就是引得路人观感变差，对手也乐得让他们帮着炒高热度，几天下来，不但没起到正面作用，反而掉粉几百万。 经过两天两夜的准备，一切就绪，灵台镇的妖怪们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聚集到镇务办公室，看福帛和秦雪凇打响反击战。 先出手的是福帛，他伪装成网友投稿，把这两天网上出现又被压下去的爆料贴发给了几个娱乐营销号，又把原贴顶上来增加曝光。因为相关内容正在风口浪尖，营销号几乎核实都没核实，就直接发了出去： 【反转？何莫言后援会交易记录全曝光！】 【新晋小生为炒作不惜下场买黑热搜，明星和网红过不去为哪般？】 【“职业粉丝”泣诉，指何莫言买假粉炒作后拒不付尾款！】 【秦雪凇“蹭热度”？打脸来得太突然！】 上述文章的信息源都有据可查，而汇总盘点的文章则经过福帛、冯吉的润色修改，将春秋笔法发挥到极致，表面上没提到周王镇一星半点，但字里行间却又轻松引发网友联想，什么“此事恐怕有损何莫言健康、上进的阳光形象”啦，“瑕不掩瑜，让我们期待他为城乡发展做出的贡献”等等。 文章发出去，爆点很多，但舆论的走向出乎众人预料。 网友们本来对这件事已经审美疲劳了，看到“何莫言”、“秦雪凇”点都不想点。但是买假粉？还不付款？这一条狠狠戳中了打工人的底线！ [不会吧不会吧，有钱买黑热搜，没钱付‘粉丝’的出场费？活该你糊！] [笑死，早就想说了，谁家粉丝连自己正主都认不出来？但是咱不敢说，一说就被骂。] [所以这整件事根本就是个大乌龙？你们硬扯上秦雪凇，还说人家蹭热度？买粉丝的时候怎么不挑专业的买呢！] [全长安城都攒不齐接机的粉丝，你们找他推广啥呢？@周王镇文旅之声] 何莫言团队之前等不到的群嘲，这下子全都来了。营销号、工作室、艺人微簿账号评论区纷纷沦陷，不一会儿，#只有打工人和秦雪凇受伤的世界#、#何莫言还钱#就爬上了热搜前十名。 紧盯实时动态的妖怪们：“……”行叭，虽然过程有所偏离，但结果殊途同归。 被打压多日的秦雪凇粉丝则扬眉吐气，可惜从说出的话来看，一时间分不清是真粉还是假粉： [乐，我就说别惹秦哥，他这人啊，不管是穿衣服还是做事，都透着魔性！]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我们等来了葬爱家族的伟大复兴！] [秦哥不说话，但有人主动上门认爹！] [秦哥这次的表现，本粉丝很不满意！平时骂我们都跟骂孙子似的，换个明星你就怂了？] 秦雪凇操作键盘的手一顿，逮着最后一条回复道：“等着！” 然后登陆微簿账号，连发两条： 【乡村振兴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我在长安市灵台镇，我为家乡代言@灵台文旅。】 【物华天宝，时光珍藏，尽在@灵台风物】 他的微簿热度正高，博文一发，点击量分分钟破万，好奇的粉丝和吃瓜群众逐个点开一看，哦呦，有点别致哦！ 第一条博文配了十八张照片，每一张都有秦雪凇出镜。画面中他身着白色周制服饰，上衣下裳，交领广袖，腰间碧色玉佩垂在身前的蔽膝旁，束发着冠，丰神俊朗。 再看照片背景，有的背对群山，在高台上盘膝而坐，对月观星，端庄肃穆的眉宇间透出一丝神性； 有的坐在竹筏上品茗，背后是虬松怪石的三座小岛，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有的是站在巉岩之下的凌空飞桥上，举一把油纸伞，伸手去触飞流直下的瀑布； 有的是站在古戏台上，开扇半遮面，欲说还休； 有的是坐在石画舫上，手执陶钵，喂养水中红色的游鱼…… 55. 第 55 章 [] 网友们热情吃瓜之余，不到两个小时，就把“灵台风物”网店内的普通百花蜜抢购一空。 相比之下，699一斤的精品百花蜜只卖出三单，特殊定制蜂蜜则以1999元50毫升的价格仅成交一单。对此封鸣略表失望，毕竟他们酿制的后两种蜂蜜放到灵台百货，可是广受好评！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定制的玻璃瓶和标签纸刚刚才到货，要立刻组织族人灌装、打包，蜜蜂家族要好好忙上一阵子了。 除了蜂蜜，雷击木上架之后不到三分钟就宣告售罄。网友惊讶地发现单件雷击木的标价竟高达万元，再一看销量——足足有300件！ 什么时候这种玄学商品如此走俏了？！ 困惑地点开商品详情页，嚯，竟然直接附上了雷击大树的现场视频！ 旁边还挂着几行高饱和度的大字说明：“雷击木特产在灵台——28年坚持选用天然雷火焚烧过的桃木、枣木、青冈木为原料，不用电击木、火烧木、药水木当雷击木骗人，做法器、把件、护身牌不二之选，新店开业，老客户下单享九折优惠！” 乖龙敖潜打着哈欠在一旁围观，见到他的老客户依然如此给力，难得激起一丝事业心，得意笑道：“这次我们搞了一整棵百年桃木，为了吊着客户的胃口，第一批只放出三百件……还有我写的这个广告语，不错吧？” 简竹看着闪瞎眼的宣传语，一言难尽道：“效果不错，但我怀疑某个椰汁厂商会告你侵权。” 敖潜一听，直接往椅子上一瘫：“致敬也不行吗？写广告语实在是太太太——太难了啊！” 这次能把雷击木作为主推产品，是晏河清轮番动员安伯和敖潜一力促成的，毕竟二人先前已经积累了相当数量的高端客户群，自带销量和流量。 动员之前，他准备好了一整套话术说辞，却发现自己高估了这二位的事业心。一听说可以直接走网店销售途径，由专人负责打包、发货、售后之后，安伯当场就给客户群发了网店链接，开心地做起了甩手掌柜。 除了蜂蜜、雷击木之外，五灵脂目前只售出了一单。毕竟这种中药商品有固定受众，晏河清决定统计一段时间的销售效果之后，再考虑是否要另辟新渠道。 这几天财务司的三人简直忙翻了。 晏河清负责托关系办理产品所需的各种证件，像是人间界的食品经营许可证、食品生产许可证等各种手续。但时间太赶，单只他一个的人脉还不够用，简竹找到英招，请他走三界政务办公室的关系也帮了不少忙，这才堪堪把证件办理齐全。 周雪娥因为讹兽天性，在销售话术方面无人能及，被晏河清征调过来运营网店，兼任客服。供销社只剩宋小果一人支撑，不过好在现在买卖做得平稳，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叫司晨随时帮手。 除了周雪娥，鼯鼠少年吴翼也责无旁贷地成为网店的一员。他们一族除了两三个化形的族人，其他大部分还在开智期，如果能打通网店这个销售通道，就省去了很多奔波之苦。所以相貌可爱的少年当仁不让，担负起了全族的希望！ 网店的出货、后勤则由朱彪分出一些族人来担任。上次会议之后，他敏锐地意识到他们一族经营的山货、农产品已经渐渐要被淘汰了，最近正积极寻求转型，除了参与网店工作，还在和乌玄姬讨论分走一部分幻形奶茶原材料的种植工作。 妖怪们在电脑前面盯了半天，发现网店新上的商品虽然种类少，但胜在有话题度，借着舆论战的势头，上架就卖掉了大半，算是迎来个开门红。这才放下心来，纷纷散去。 简竹、秦雪凇、福帛、冯吉四人则继续跟进舆论进展。 何莫言方面因为被锤得太死，干脆默不作声，评论区开精选，粉丝一片盛世太平；周王镇的官博则安静如鸡，但被吃瓜网友发现已经悄悄编辑删掉了秦雪凇的黑词条。 盯到晚上，福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差不多就这样咯，我们只是防守反击，又不打算跟他们明着撕，招牌打出去，这一局就算胜利。” 冯吉头一次在网上吃瓜，还是战斗一方的成员，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兴致勃勃道：“再等等嘛，要给他们一些出大招的时间啊！” 简竹：“……” 简竹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去拿了几个自热小火锅，当作几人的晚饭。 秦雪凇想了想，忽然开口道：“要不然我开直播吧。” 福帛顿时一激灵清醒过来，转头看他：“你确定？现在这个关口，说错话容易被过度解读的哦！” “不怕。”秦雪凇无所谓地挥挥手，把自己的设备挪到一个白墙背景前，“我的粉丝这几天没少忙活，正好感谢一下他们。” 心里却想，“金主”的事还没澄清呢，巴不得对手现在就反扑！ 简竹把小火锅放到他面前，叮嘱道：“切记谨言慎行，你现在是咱们灵台镇的代言人了！” 秦雪凇比了个“ok”，示意他们噤声，进入直播间。 甫一上线，吃瓜网友接到消息立刻赶来，弹幕一片密密麻麻： [哈，我就猜到今天会直播！是不是被老子们的摇旗呐喊感动到了？] 秦雪凇：“……好久没上线了，随便聊聊。”打开自热火锅，自顾自吃了起来。 粉丝不负众望，几句话就问到了重点： [何莫言诬陷你蹭热度，你怎么不敢回复呀！] “……”秦雪凇在心中默念两遍“大局为重、谨言慎行”，然后露出假笑：“虽然机场事件是巧合，但大家的本意都是为乡村振兴做贡献，谁借了谁的热度都没关系。”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屏幕，看到简竹从火锅上抬起头来，举起双手给他点赞。 弹幕诡异地静默了一会儿，然后： [？？？] [？？？？？？] [秦哥你被夺舍了吗？如果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这还是我怼天怼地、到处当爹的秦哥吗？为什么正直中透出一股茶里茶气？] [你在看谁？是不是屏幕背后有人拿刀逼你？] 秦雪凇难得地有些窘迫，眼神飘忽，看到弹幕角落里飘来一句[机场同行女子是谁，真的有富婆包你？]，赶紧抓住机会正色道：“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言，富婆之类的都是无稽之谈，那位女子其实是……我的领导。” 悄悄抬眼，和简竹好奇望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又假装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简竹：“……”好好一句话被你说的那么暧昧就算了，咋还娇羞上了？ 网友也激烈八卦起来： [领导？我老公在外面就这么叫我的。] [呦，啥时候结婚的，你 56. 第 56 章 [] 秦雪凇面无表情地收起设备，往储物袋里一装，起身就要往外走。 另外三人难得见他吃瘪，哪肯放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起哄，福帛初来乍到不知厉害，还在嘴欠地调侃：“别走啊兄弟，把汇款单据留下，明天帮你好好营销一波！” 秦雪凇忍无可忍，猛地转身，眯着眼睛上下扫了福帛几眼，下巴一抬：“想在灵台镇继续混，就不许多事！” 福帛丝毫不怕，把墨镜一压，拿腔捏调地说道：“秦哥好霸气啊，人家好害怕！” “……”秦雪凇拿他没办法，又抬手一指冯吉：“如果明天让我在镇上听到一点儿关于捐款的消息，听到一次打你一次！” 冯吉赶紧捂住嘴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懂，您尽管放心！”眼睛却贼溜溜地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你……”秦雪凇转向简竹，“你……” “我怎么样？”简竹早就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仰起头，嬉皮笑脸道：“你说啊，要拿你领导怎么样？” “你……”秦雪凇听她自称“你领导”，不知怎么，忽然想起粉丝评论说“我老公在外面就这么叫我的”，不由自主地心神一乱，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忘了要说什么。 简竹见他这神情，也想起他当时说那句话时抬眼看过来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愣，脸有点发烫，心头如同小鹿乱撞。 一时间，两人陷入诡异又暧昧的氛围中，短短两三秒，却感觉分外漫长。 忽然，冯吉的大嗓门打破了沉默：“阿秦大人，万一刚才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路过听了去，可不能算我头上啊！” 沉默的两人瞬间清醒，简竹赶紧低下头，捋了捋头发，装作无事发生。秦雪凇也没细听冯吉说了什么，胡乱答应一声，就匆匆出门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捐款事件第二天就上了热搜，词条看起来却格外喜感。 简竹点开微簿，就看到一条又一条的【秦雪凇，人设崩塌】、【秦雪凇为熊猫基地捐款】、【杀马特也有正能量】…… 山城大熊猫保育基地见此情景，果断趁热发出了汇款单，向网友汇报了捐款使用明细，并再次感谢了秦雪凇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奉献精神。 对此秦雪凇的粉丝表示：他不是做好事不留名，只是爱装高冷罢了！又引来各路网友纷纷调侃。 简竹网上冲浪之后，灵机一动：这么好的热度姐姐蹭得，妹妹也蹭得！ 迅速翻出平板，打开前几天画了一半的草图，修改完善后发到工作聊天群里。 “简竹-镇长：为灵台文旅设计了一个logo——就是标志符号，以后会用在各种包装、周边产品、宣传推广上的，请大家一起看看，提点意见。” 妖怪们点开大图，只见上面画着一个方形圆角的图腾，整体仿照西周早期青铜器上的“兽面纹”形态，细节却更加简洁概括，再仔细一看，那兽面却是一张熊猫脸的形象，黑眼圈不要太明显。 细节纹理也很讲究，兽面的左右两侧分别是抽象化的“灵、台”二字，整体大气华美又不失精致，可谓将镇名、文化底蕴、妖怪元素巧妙地融合于一体。 大家看过之后纷纷点赞，还不忘泄露一下自己的小心机： “乌玄姬-治安司：简竹设计得好棒！我觉得奶茶店也可以有一个这样的符号——咳咳，商周时期也有很多鸟纹啊！” “朱彪-治安司：镇长好厉害，兽面纹用得好！我寻思野猪的头像最是威武霸气，也可以依样做一个，设计成一个系列！当然了，最主要的一个还是用熊猫。” “安伯-文教司：鸟纹+1，另外敖潜说商周的青铜器上也常用夔龙纹、蟠虬纹、雷纹，镇长可以结合着参考一下，设计一个乖龙纹做我们雷击木的logo！” “封鸣-农务司：敖潜的提议启发我了，虽然青铜器上没有蜜蜂纹，但是有蝉纹啊！可以参考蝉纹改个蜜蜂纹出来——不会太麻烦镇长吧？” “司晨-镇务主簿：啊啊啊我要鸟纹，简竹我要鸟纹啊啊啊！最好能刻成徽章戴身上！还有阿花和阿狸，我们还要戴同款！” “冯吉-宣传司：来晚了，鸟纹+1！” “福帛-信息司：嚯，这是什么领导班子福利吗？虽然蝙蝠纹样式很多，也已经运用得很广泛了，但还是想要一个青铜器风格的呢！” 剩下的人，包括一向仙风道骨的白灵叟，也纷纷发声索要属于自己的兽面纹图案，就连何澜也牵强地说“我觉得河蚌应该也算是一种兽类吧……”然后果断地：“兽面纹+1！” 只有朱衍还有一丝羞耻之心：“我就不要了，我们一族有一个就够了。” 众妖怪：“切~那不然嘞？你们还想要多少？！” 简竹刚把图案发到群里，就起身去洗了个丹木果当早餐，一边啃一边打开群消息，然后……嘴里的食物瞬间不香了！ 什么鬼，16个人的工作群，去掉一个朱衍，加上乖龙、阿花、阿狸……这是要做多少个图案？ 她还以为自己不再是设计师，就再也不用给亲戚/朋友/亲戚的朋友/朋友的亲戚……设计logo了！她怎么忘了，她现在有了一群不会设计，但嗷嗷待哺的同事！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简竹正在怀疑人生，就见群里又有新消息，却是晏河清姗姗来迟，现身主持公道了： “晏河清-财务司：logo做这么多没有用处，镇长也太辛苦，我建议还是以商品为主，每一类商品放上对应的图案，有助于我们品牌推广——如果实在设计不过来，就统一用灵台文旅的图案也并无不可。” 简竹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个贴心的了！ 刚想回复同意，却见晏河清又暗搓搓地加了一句：“那什么，刚细看了下图案，其实做一系列也无妨，主图案用治安司司长的原型，商品就用财务司司长，以此类推……商周时期的青铜器还有犀尊呢！” 群里的妖怪们瞬间炸锅，纷纷指责他夹带私货。 简竹已经生无可恋了，果子也不吃了，动动指尖在群里回复： “简竹-镇长：既然大家对灵台文旅的logo没什么意见，就准备直接上线了。其它纹样，优先设计商品要用到的，每个族群一个，人人有份，不要急。” 妖怪们大喜，根本不知客气为何物，纷纷在群里吹起彩虹屁。 简竹摇头苦笑：这些甲方虽然要得多，但是要求少，客气好说话还超容易满足，关键原型都是可爱的毛茸茸……所以真的不能怪她没原则，她还 57. 第 57 章 [] 关于快递收发站的位置，简竹早就想好了——就建在一线天之外的荒地上。 如果灵台镇将来要往旅游小镇的方向发展，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交通问题。公交站距离一线天足足有1.5公里，相当于把小镇“藏”了起来，实在是不利于开门做生意。所以无论是入口形象展示还是公共配套，她都已经提前计划起来。 像是快递收发站这样需要与外界频繁接触的场所，放到外面是最合适不过了。 交代清楚之后，简竹和福帛一起，跟随李启一行人前去验收网吧。 网吧外观与灵台镇的民居建筑风格统一，内里却充满了科技感。上下两层的房屋内配置了60台电脑，收银系统、服务器、监控设施一应俱全，网络设备也已经安装好。 入口处的收银台和餐饮零食柜台合并在一处，同时配有宽敞舒适的工作人员休息室。除此之外，还有卫生间、水吧等配套设施。 关于网吧的运营，暂时决定交给福帛负责，同时他还要兼顾妖怪们的信息技术普及教学。网吧整体以利民、学习为主，娱乐为辅，一应开销从公共账户支出，不考虑盈利问题。 灵台风物网店的工作人员也都安排在这里，在一楼专门划出一片办公区域，可谓是把免费薅来的网吧利用到极致了。 上下楼验收完毕，简竹在交工单上签字确认。福帛往收银台后的旋转座椅上一瘫，舒服地叹了口气：“以后，这儿就是我的地盘了！” 他虽然表面看着不着调，但正事丝毫没耽误，来到镇上后就一直在忙着处理网络舆情，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简竹歉意道：“镇务办公室地方有点小，以后把供销社搬出去就好了。先委屈你在这里的休息室住下，如果看上了镇上的什么地方，我来负责给你安家。” 福帛眼睛“噌”地一亮，一下子支棱起来：“此话当真？” “……”简竹斜眼看他：“看上哪了，说吧！” “嘿嘿嘿——”福帛厚脸皮地干笑两声，“我的要求也不高，就在你们那瀑布背后，给我挖个山洞就好了！” “你倒是会选地方！” 上次山洪之后，由于上游蓄水，瀑布便一直水流不断。现在上游有了马成山，下游有了灵沼湖，瀑布作为水循环的一环，流动之间灵气四溢，别说福帛了，镇上的妖怪们也喜欢去瀑布旁边修炼。 简竹思考片刻，觉得不太妥当：“幼崽游乐场的龙形飞桥从瀑布背后穿过，每天人来人往的，想在那里安家，实在是嘈杂了些。其实镇子北边那些山里灵气也很足，不如寻个僻静的无主洞府住下。” 福帛有些不情愿，讨价还价道：“那你要把瀑布后面的岩壁拓深一点，我可以就近去午休。” 这倒是没有丝毫难度，简竹爽快答应了。 安顿好福帛，独自往镇务办公室走，远远就见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供销社玻璃门紧闭，一个穿着绿色工装的人影正趴在门上往里瞅。 走到近前，那人听到响动回头看到她，一口带着大碴子味儿的热情问候就出来了：“哎呀妈大妹子，我来送快递，你们的售货员咋还不给开门呢！” 简竹看了看门内，心下了然——现在店里只有宋小果一个人在，还长着那么明显的大松鼠尾巴，当然对人类避之不及啦。于是接过快递单，随口敷衍道：“新来的，太内向不敢见人。” 快递小哥刘大卫大大咧咧道：“嗨，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闯荡呢，再说我也不是外人啊，我都知道了！” 简竹签字的手一顿：“知道什么？” “知道你们镇正要搞旅游啊，热搜我都看了！”刘大卫一脸八卦道，“我记得周文王的皇家园林分为灵台、灵沼和灵囿，又想起常常看到你们镇的居民cos动物，我一琢磨——灵囿，可不就是老祖宗的动物园嘛！是不是以后开业了，要搞个灵囿主题的动物花车巡游啊？” “……可能吧呵呵。”简竹干笑两声，内心直道多日不见，小哥的自我攻略能力依旧强悍，替他们把游乐项目都脑补出来了。 “话说，没想到你们这里还住着个大网红啊，有机会的话，能让他给我签个字不？” 简竹想到某个偶像包袱过重、持续自闭的熊猫精，不由得失笑，煞有介事地承诺道：“那得麻烦您替我们多宣传宣传，到时候游客都来了，让他签多少字都可以，毕竟是我们的形象代言人嘛！” 送走了快递小哥，简竹敲门招呼宋小果出来，俩人一起把几个巨大、但轻飘飘的编织袋抬到了苗圃地，交给白灵叟：“上级部门奖励的，说是经济作物。” 没错，这是上次完成半年总结报告的奖励，终于送到了。 几人一起将袋子割开，只见里面是一团团鸡蛋大小的苔藓植物，颜色金黄，在阳光下似乎闪烁着微光。 白灵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蔓金苔，也叫夜明苔，晚上会发光的。” 简竹恍然想起她也看到过关于这种植物的记载，《拾遗记·晋时事》中说：“祖梁国献蔓金苔，色如黄金，若萤火之聚，大如鸡卵，投于水中，蔓延于波澜之上，光出照日，皆如火生水上也。宫人有幸者，以金苔赐之，置漆盘中，照耀满室，名曰‘夜明苔’；着衣襟则如火光。” 可是，除了照明还有什么用呢？他们已经有迷榖树了啊！ 白灵叟笑道：“用处是有的，蔓金苔种在林下可以防止水土流失，直接服用，还可以清热解毒、抗菌润肺，虽然作用都不突出，但的确是一种经济作物。只是怎么送来这么多？蔓金苔生长繁殖很快，用不了的。” “因为政绩比较好，所以数量翻倍了。”简竹兴致缺缺道，“种不了就留一些放在库房里吧。” 于是白灵叟留下大部分蔓金苔，准备分散种到灵犀湖周边的山上，说不定下次山洪来的时候，可以靠它稳固些水土。 简竹和宋小果则提了其中一袋原路返回，暂存在库房中。 手头的事解决得差不多了，百无聊赖，她打开系统，看看有没有新任务可以薅，啊不，可以认领。 熟悉的任务界面上方置顶了一条信息，文字加粗高亮，自动播放。 简竹点开一看，却见那是一条特别任务： 【系统任务：众志成城，共渡难关！由于 58. 第 58 章 [] 秦雪凇一进门，就又撞见了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他走到丹木下支着的圆桌旁落座，等了一会儿，见那一人一鸡还在说个没完，忽然开腔道：“司晨今年多大了，有两百多岁了吧？” 简竹闻言一愣，呆呆地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司晨。 司晨不知人间险恶，老实地回答道：“到明年五月，就满246岁了，阿秦为什么会问起，啊——我知道了！” 翅膀一扑棱，兴奋道：“是不是阿秦上次过生日很开心，还想赶紧再来一次呀！可惜呀可惜，我也想，恨不得明天就到我的生日！”一副遗憾的神情。 秦雪凇拢着手，状似无意道：“都快三百岁了呀，简竹岁数还不到你的零头。” 然后心机地直切要害：“司晨你以后要成熟一点啊，简竹还是个幼崽呢！” 司晨：？？？ 简竹：？？？ 看到司晨一副如遭雷击的表情，简竹赶紧说道：“别听他胡说，我才不是幼崽！我们人类的年龄不是这么算的，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再说，阿秦都四千多岁了，和他相比，司晨还是个宝宝呢！” 秦雪凇射出的箭转个弯正中自己眉心：“……” 赶紧转移话题道：“说到生日，上次你送我的帝俊竹，我拿它做了些家具出来，有个懒人沙发做小了，瞧着放你这儿正合适。” 说完一挥手，一个圆墩墩、软乎乎的懒人沙发便凭空出现在院子里，简竹好奇地看过去，就见那沙发是布艺材质，圆形的直径足有两米，黑白相间，竟是个大熊猫的形状！ “这……这也太……”太可爱了吧！！！ 简竹上前按了按，又坐在上面一靠，哇，又软又舒服！无论在哪个方向坐下，压塌的位置后方便自动成为一个软绵绵的靠背，最妙的是，坐在熊猫肚肚上，熊猫脑袋在背后，像是被它揽在怀里；坐在左右两侧，熊猫头在一侧，像是卧在她身后；坐在熊猫头上…… “咳咳！”秦雪凇不忍直视地拽了她一把，介绍道：“里面填了帝俊竹花，虽然不像海绵那样软和，但柔韧蓬松，有阳光的时候拿出来晒一晒就好。” 简竹靠近沙发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味儿，又就近摸了摸车缝整齐、针脚密集的布料衔接处，惊叹道：“这些天就是在家里做这个吗？你的手好巧哇！” “喜欢吗？” “喜欢，我太喜欢啦！司晨，你也来——” 秦雪凇刚刚扬起的唇角一僵，见司晨果然兴冲冲地跑过来，扎煞着翅膀跃跃欲试，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前一步把他捉住，提着尾巴锁在怀里！ 司晨猝不及防：“……咕叽！” 对上简竹惊诧的目光，秦雪凇心虚但故作高冷地说：“……不是有事要探讨吗？别给耽误了。” 简竹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你们先坐，我去沏一壶茶，边喝边聊！” 说完，便匆匆去镇务办公室拿茶具去了。 秦雪凇趁她不在，把司晨拎起来，警告道：“懒人沙发，你不许碰！” 司晨被他倒提着，勉强把脑袋正过来，不解道：“为什么，沙发那么大，我们全家躺在上面都绰绰有余啊！” “……什么你们全家，你们哪来的全家，物种都不一样！” “简竹、我、阿花、阿狸，我们住在一起，当然是家人啊！整个镇子这么多妖怪，就简竹一个人类，她也需要家人啊！” “整个镇子还就我一只噬铁兽呢！” “那阿秦也需要家人啊！” “……我是说，沙发是参照我的原型做的，弱小的人类躺在上面我可以忍，但妖怪躺在上面，就是对我的冒犯，懂？” 司晨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告诉阿花他们，沙发就给简竹一个人用！” 秦雪凇这才满意，把他放了下来。 简竹端着茶盘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收拾整齐，人模鸡样地坐在圆桌旁边等待了。每人斟上一杯茶，摆上瓜子水果，接着就把系统安置灾民的任务说了一遍。 司晨第一个出声道：“咱们镇地理位置特殊，就算申请安置灾民，别人也未必想来的。” 秦雪凇喝了口茶，也说：“镇上的妖怪实力都不强，选择哪些族群安置，要谨慎对待。” 简竹惊讶道：“你们不反对安置灾民这件事本身吗？毕竟咱们可是个贫困镇啊！” “这有什么，灵台镇以前是妖怪们入世的中转站，大家都是移民，本就是天南海北来的啊！” “如果按存款算，咱们确实是贫困镇，但看看这灵气四溢的气象，哪个妖怪敢说灵台镇贫困？有灵气才是真正的富裕啊！” “晏河清这样在人间界功成名就的妖怪，都想在咱们这里安家，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简竹摇头笑道：“看来我又一次用人类的思维考虑妖怪问题了，应当自罚一杯茶！” 几人聊了一会儿，又把这件事在工作群里知会一声，简竹便点开系统，申请注册为“暖巢志愿小镇”，不到十分钟，资格审查便通过了。 【系统任务进度：“暖巢志愿小镇”已登记成功，以下是待安置灾民族群及情况说明，请结合自己小镇的实际情况，谨慎选择。】 简竹兴奋道：“来来来，咱们现在就来选个新族群加入我们吧！” 司晨和秦雪凇围上来，看她上下滑动一长串名单，忽然手指一顿：“这个怎么样？” 【族群：亚洲黑熊 灾民人数：36头 职业：矿工、农民 特殊说明：该族群喜好山地生活环境，杂食，有冬眠习性。】 司晨摇了摇头：“黑熊一族太凶猛了，如果来到镇上，就会成为通灵期以下的战力第一名，人口还这么多，万一起了冲突，大家都不好过。” 简竹点头认可，看到后面一条消息，眼前一亮：“这个也不错！” 【族群：蓝孔雀 灾民人数：231只 职业：艺术家 特殊说明：该族群喜好疏林草原、临近溪流的生活环境，杂食。】 秦雪凇皱眉道：“蓝孔雀不是本土族群，喜欢到处炫耀，还聒噪得很，一群华而不实的家伙。” “你说的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嘛。”简竹想到以后镇上有一群华丽的孔雀走来走去，就有些心动：“而且他们还是艺术家耶，可以带动大家的文化素养！” 秦雪凇不情愿道：“……行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心中却暗暗咬牙：我也是艺术家呀，你怎么给忘了！ 简竹满怀期待地在系统上操作，选择理由、能够提供的 59. 第 59 章 [] 简竹说错一句话，直接导致司晨闹了半天，最后好话说尽，又许诺了中秋节的时候会给他安排一个惊喜，这才让司晨多云转晴，一人一鸡和好如初。 秦雪凇在旁边看得不耐烦，见简竹哄完人，还恋恋不舍地想着猞猁的事，直接一锤定音道：“要认领就认领吧，不就是个吃肉的，敢闹事只管揍就是了，一顿打不服就两顿！” 司晨刚被顺毛捋过，正得意着，也不怕猞猁了，不甘落后地放出豪言：“没错，我可是镇务主簿，凭他是群什么刁民，也都休想造次！” 简竹：“……” 你们就已经预设新邻居是闹事刁民了吗？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她的目的是达到了，赶紧打开系统，想把猞猁也认领下来，然而—— 【系统任务进度：您选择的灾民族群——欧亚猞猁，已经被其他志愿小镇退回两次，为了确认您的小镇具备安置该族群的能力，请回答以下问题——】 【问题一：如果您的小镇上有原型为狼的原住民，可能无法与欧亚猞猁和平共处，请确认是否继续提交申请信息？】 简竹还在回想，司晨已经看到系统问题了，直接给出答案：“没有，镇上目前没有狼！” 简竹朝他竖起大拇指，点击确认。 【问题二：欧亚猞猁是独居动物，族群中化形期以下的个体都需要单独的领地，您的执政区域是否能提供符合其天性的生活条件？】 这个好办，灵台镇地方有的是，简竹直接选择“是”。 【问题三：欧亚猞猁属于中型食肉猛兽，建议您征求全体居民意见，再确定是否能够接纳该族群。】 简竹想了想，直接在工作群里说明情况，并征求意见。目前镇上妖口数量最多的三家都有族长在群里，应该可以代表大部分居民的意见。 蜜蜂家和猞猁不会有什么冲突，所以封鸣第一个给出回复： “封鸣-农务司：引进一些厨艺方面的人才挺好的，我在电视上看到蜂蜜也可以做出一些高级料理，有了厨师，大家就有机会尝尝新花样了。” “乌玄姬-治安司：哼，对这些会爬树捕鸟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 “朱彪-治安司：呵呵，猞猁我知道，就是山猫嘛！当面打不过，就只敢对幼崽下手的卑鄙小人！” 看来有些阻力啊，简竹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那么大家的意思是，就不接纳这个族群了？” “乌玄姬-治安司：让他来！！我会怕猞猁？笑话！敢吃我一个族人，我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朱彪-治安司：让他来！！！敢动我幼崽一根毛，我就把他们踩成肉饼，做成有机肥送给苗圃地！” “简竹-镇长：……” “简竹-镇长：大家冷静，这个族群秉性如何还未可知，但别忘了咱们这里是灵台镇，三界共治的灵台镇啊！妖妖互害是犯法的！” 乌玄姬、朱彪：“啊对对对，我们俩都在治安司，正好可以治一治这群猞猁！” 简竹：“……” 看了看系统上的选项，行叭，虽然过程有些一言难尽，但是全体居民对于接纳猞猁这件事——无异议！ 【系统任务进度：您选择了安置灾民族群——欧亚猞猁，申请信息已由对方确认通过，灾民族群将于3个工作日内抵达灵台镇，请做好接待工作！感谢您为灾民安置工作做出的贡献，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建设新家园！】 简竹松了一口气，让司晨负责安排灾民接待工作，今天的茶话会便告一段落。 送秦雪凇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事，细细叮嘱：“我做的这个沙发，上面粘有大妖的气息，所以千万别让其他妖怪使用，对他们的健康不好。” 简竹一愣：“那我这个人类岂不是更——” “不会。”秦雪凇高深道，“你对灵气和妖气的感受力都很迟钝，不会有任何影响……说不定经常使用还能起到调理身心的作用——咳咳。” 简竹似懂非懂：“还……还挺智能？” “嗯哼。”噬铁兽神秘莫测地点点头，确认她的神情隐含敬畏，才身心舒畅地径自离开。这种程度的谎话，老脸根本不会红。 等了两天，还没等到灾民前来报到，灵台风物网店却忽然有了新进展。 除了蹭着舆论战当天的热度热卖了一波商品，后续几天成交寥寥，妖怪们正好趁机消化了前期的订单，已经基本都发货了。 才刚闲下来半天，周雪娥忽然发出警报：上架的产品突遭疯抢全面断货，后台不断有顾客催问补货时间，两个运营人员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简竹发觉蹊跷，带着妖怪们一起赶到网吧，福帛在网上鼓捣半天，把屏幕转过来面向大家：“综合种种迹象，基本确定不存在恶意下单，这条视频应该是原因。” 大家一起凑上前来，发现视频博主是一位粉丝数百万的产品测评博主。 简竹对此人有些印象，当年他揭发某知名国民品牌生产的挂面选用了低价的霉变面粉作为原料，引发行业大震荡，直接出圈封神。此后他的食品测评打假作品广受追捧，还曾获得有关部门授予的“打假工作先进个人”称号。 而这条视频的标题赫然写着：“网红带货成风潮？扒哥带你试深浅！——系列之七”，发出时间是昨天晚上六点，不到一天时间，浏览量已经过百万。 视频时长有二十分钟，戴着面具的博主开门见山道：“这次扒哥准备蹭个热点，因此购买了某网红带货的助农产品。”说完，展示了手机上的下单页面，虽然关键信息已经模糊处理，但妖怪们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购买的正是灵台风物网店的蜂蜜，而且是每个种类都买了一份！ 博主拿出三瓶撕去标签的蜂蜜，介绍道：“这三瓶分别是网红带货的普通款、精品款百花蜜，以及某知名品牌在售的百花蜜，价格分别是每斤99、699、139元，没错，精品款百花蜜单价高达699元！” “这一次我们采用对照组盲测的方式，分别从外观、含水量、含杂质量、口味四个维度进行评比，最后揭晓每一瓶蜂蜜的真实身份。网红带货的所谓‘助农产品’品质如何？请大家拭目以待！” 封鸣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哼笑出声。以他的眼光，这三瓶蜂蜜摆在一起，孰优孰劣清晰可辨，他倒要看看这人能测出个什么结果来！ “第一项：外观。3瓶蜂蜜整体看起来都不是很透亮，符合优质蜂蜜的特征；1号蜂蜜呈琥珀色，2号蜂蜜呈 60. 第 60 章 [] 妖怪们酿制的蜂蜜能达到这样神奇的效果，连简竹都深表震惊。 封鸣解惑道：“我们采的蜜不似人间界那些专业蜂场，会针对具体的植物采食、酿制，因为蜜源比较杂，所以笼统地称之为‘百花蜜’。普通款蜂蜜主要胜在纯天然无添加，而精品款，则是因为妖怪们酿制蜂蜜经验更足、要求更高，所以产品质量自然非同凡响。” 简竹感慨点头，是啊，蜜蜂们肯定比人类更懂得如何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至于定制款蜂蜜，能有如此奇效也并非偶然。”封鸣笑道，“定制款蜂蜜的蜜源是灵植，刚好前段时间荀草成片开花，想必是借取了它的美容功效。” 妖怪们恍然大悟，赞叹不已。 匆匆赶来的晏河清刚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此时插嘴道：“商品售卖，最要紧的是保持品质稳定，如果这次的蜂蜜能美容，下次换了蜜源，效果又变了，消费者难免会感到失望。所以我的建议是之后生产的产品要进行细分，不同季节不同系列，更有助于打响品牌。” 简竹顺着他的说法沉思片刻，拍拍手掌安排道：“我们的产品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不如就从下一批上架的货物开始，由晏司长、封族长牵头策划好产品系列，从包装、文字介绍到网店设置，一步到位变更完毕，有难度没？” 周雪娥犹疑道：“可是，如果现在就变更，上架时间就要推迟几天，要少做许多生意。” 晏河清笑着说：“听镇长的，现在来买东西的顾客不少都是跟风，晚个几天时间，能筛选掉那些头脑一热就要下单的消费者，减少售后的工作量。” 福帛也赞成道：“没错，已经有不少自媒体博主晒出自己的下单截图，声称到货后要直播开箱，我们要接住这一波流量，就要让自己的产品无懈可击！” 妖怪们各自领了任务，分头行动起来。 至此，有了秦雪凇代言的网红效应，加上知名食品打假测评博主的背书，灵台风物首批上架的商品全线宣告售罄。 蜂蜜自不用说，这种商品虽然常见，但纯天然、好品质的蜂蜜却可遇而不可求。 而乖龙和橐蜚合作出品的雷击木，因为第一时间就被老客户抢购一空，此时已经收获一片好评—— 有的说自家请的风水先生只推荐安伯出品的雷击木做护身牌；有的说自己是玄门弟子，这家的雷击木是用惯了的，品质高、辟邪祛煞效果最好；有的建议加大木料规格，或者改为可定制规格，因为他真的很需要一块大木料做成风水摆件…… 针对此条意见，敖潜眉头一皱，直接否决：“这个要大那个要小，我还得挨个问他们意见不成？太麻烦，不干！” 简竹对他的事业心表示绝望，但仍然挣扎着建议道：“或者我们统一做大、中、小3种规格，让他们自行选择与自己需求相近的呢？” 敖潜瞪大眼睛：“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明天他们又想要长的短的，圆的扁的，那我们岂不是要做出十几种木胚出来？这种顾客我太了解了，惯会得寸进尺、得陇望蜀，简直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稍加纵容，必会一发不可收拾！” 简竹：“……” 听听，这仿佛“国将不国”一般天要塌了的语气，不愧是你！ 晏河清在旁边听得发笑，折中道：“或者隔三差五放出一个定制规格的链接，只上架一两件，反正你们客户群稳定，吊着他们也没问题。” 见敖潜似是要反对，赶紧补充一句：“锯木头嘛，就找人搭把手，到时候我给你安排！” 敖潜一口答应：“好！” 简竹听到这里也笑了，哪怕你犹豫个几秒钟呢，躺平躺得明明白白！ 最出乎意料的是五灵脂，居然也售罄了。按理说无论另外两种卖得如何好，都无法带动它的销量，之所以能有这个成绩，靠的是口碑。 第一天下单的顾客，收货2天后给出了评价：“我是某大学中医制药专业的研究生，因为实验室需要，随手采买了这家网店的五灵脂，本以为这个价位买到的肯定是灵脂米，没想到却是整整齐齐的灵脂块！品质更是惊人的好，无论色泽、气味均属上乘，五星好评。” 从后台可以看到，剩余的五灵脂都被这位学生包圆了，还询问客服大量采购能否优惠。 吴翼开心地摩拳擦掌：“我一定要拿下他，把他发展成固定客户，让他以后不管做什么实验，还是以后上班成了医生，都从我这里进货！” 妖怪们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道喜，脸上的神色更是精彩纷呈——看着陌生人全方位夸赞自己粪便的色泽、气味什么的，即使对妖怪来讲，也太过超前了些。 网店打响了头炮，简竹也放下心来，趁现在热度正高，让晏河清把控好后续上架的节奏，便安心离开。 当天下午，她再次收到了系统通知： 【系统任务进度：您选择安置的灾民族群——川金丝猴，将于半小时内抵达灵台镇，请做好接待工作！】 在工作群里通知了一声，司晨一秒回复：“放心吧，接待工作已经准备就绪，迎接队伍现在到一线天外面集合！” 简竹这几天忙着给灾民们设计新居，还没过问具体是怎么安排的，看样子司晨像是要搞个大阵仗！ 好奇地出门往一线天的方向走，发现沿途都被洒扫干净，还挂了一排灯笼，显然连灾民晚上抵达的可能性都考虑周全了。 走出一线天，就见妖怪们乌泱乌泱地站了一群人，粗粗打量过去，领导班子成员、三位族长带着族人都到齐了，还有不少居民跟着过来看热闹。 司晨正居中指挥，一会儿要高个的站后面，一会儿要面相凶残的稍作遮掩，见简竹到了，赶紧招呼道：“简竹你怎么不换身衣服就过来了？快快把阿秦给你的那件白斗篷穿上，还有法器，也都带上！” 简竹听得一愣：“啊这……有必要吗？” 妖怪们七嘴八舌道： “当然有必要！今天我们不只是展现礼仪，也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第一印象，不能让外来妖怪看轻了我们！” 乌玄姬得意道：“不信你看我带的人，都是面相最慈善，但最能打的！简竹你学着点，千万不能把人都往好了想！” 简竹：“……行叭，听你们的。” 秦雪凇在一旁负手而立，风轻云淡道：“没必要为了外人专门换衣服，把别人看得太重了，反而看轻了自己。归根到底，实力决定一切。” < 61. 第 61 章 [] 金丝猴族群看到灵台镇的第一眼，就接收到了来自上古孑遗之地的巨大震撼。 灵台镇的妖怪们故意放慢了脚步，得意地暗自交换眼色——扳回一城！ 金沐野先前运筹帷幄的气度已经彻底不见踪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说这里归属人间界的吗？” 晏河清对他的话感同身受，笑着说道：“这里应该是人间界唯一一处灵气充沛的地界了。” 朱彪眼珠一转，抓住了他话中透露的信息，好奇问道：“你们既选择了灵台镇，又不知道这里有灵气，那你们图什么呢？” 这句话可是问到了点子上，妖怪们纷纷竖起耳朵，提高警惕——如果发现他们心存不轨，就立刻出手！ 金沐野还没缓过神来，老实回答道：“我们族人有一小半都在化形初期，所以想离人间界近一点，提前为入世做准备……而且申请资料上说这里能提供温泉，正好是我们的老本行，所以……” 他身边的族人们也是激动到如同踩在云端： “这里又有温泉，又有灵气，位置还在人间界！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吗？” “我就说见面礼置办少了，一箱麒麟币哪够啊！” “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箭在弦上的灵台镇众人：“……” 大伙儿算是看出来了，这群金丝猴不说话还好，看外表个个长得龙章凤姿，一脸精英相；一旦开口，莫名的憨厚淳朴气息扑面而来，连带着优秀的颜值都被拉低了几分，无形中便消弭了那层距离感。 通俗地说，就是接上地气了！ 于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两伙人就热络起来，就在湖边吹着风，互相勾肩搭背地介绍起各自的过往来了。 简竹见状颇感欣慰，正要和童岫聊几句，忽听“吱吱”一声惊叫，赶紧四处一看，却是一只小金丝猴好奇地到灵沼湖边掬水，被那冯吉豢养的鹈鹕看见，一口衔住了身子，一个要吞，一个要挣脱，僵持不下。 司晨见状勃然大怒，身上的羽毛瞬间炸起来，像是一团巨大的毛球一般冲过去，狠狠照着鹈鹕啄了两口！冯吉也赶忙上前，一边喊“宝宝快松口”，一边急急地阻拦司晨：“你和没灵智的宠物计较什么？你可不要公报私仇！” 司晨闻言怒意更胜：“我这边忙着安排接待友邻，你养的宠物偏要出来生事端，如此破坏团结，你安的什么心？” “你……你就是借题发挥！” “是你管教不力！” 简竹赶忙上前，一把捏住那鹈鹕的脖子，把它嘴巴掰开，小金丝猴瞬间获救，转身一窜就窜进了她怀里，抱着她手臂不动了。 简竹终于抚上了那觊觎半天的金色长毛，赶紧安慰道：“不怕不怕，哎呀……金族长，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金沐野淡定地一挥手：“不妨事，凡鸟而已，还能吃了我儿不成？” 简竹掏出怀里的小猴子，举起来左右端详，瞬间被蓝色脸蛋上的一对杏核眼击中了萌点，夸赞道：“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和您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众妖怪：“……”大可不必。 一段插曲过去，童岫想起正事：“简镇长方才说没有安排临时住处，是想如何处理？” 金丝猴们闻言面面相觑，心中生出一丝忐忑：该不会这么好的地方，不给外来妖怪享用吧？虽然能够理解，但这么难得的修炼场所，真的很让猴眼馋啊！ “啊，这个我们确实另有打算！”简竹一手托着小金丝猴，一手抽出图纸，秦雪凇见她施展不开，欲伸手接过小猴，却被简竹一躲，把图纸塞到了他手中：“……” 认命地在湖边平台的石桌上将图展开，简竹用一支绘图笔指点着介绍道：“考虑到金丝猴族群的生活习性，我们选中了北面这一整座山头作为他们的居所，这处地方海拔高，冬日山顶有积雪，从山顶到山脚可以体验到好几种气候。” “温泉池准备建在向阳的山坡上，随着山体拔高做出落差。部分大小池子集中设置，通过矮树花草简单隔离，可以作为开放经营的场所；另外一部分散落设置在密林中，每一组池子都配建了树屋，作为族人居住的场所。” “大家选好自己的住处后，可以选择用围栏把公共、私人区域分隔开，或者只用树石阻隔，两种手段皆可。” “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主路，穿过门岗到了温泉池部分再分散出小路，方便经营期间的管理。” “各位以为如何？” 金丝猴们听得一惊一乍，难以置信这么大手笔的设计，竟是给他们的安置住所！ 半晌，还是金沐野强自镇定道：“居住的树屋可以再往山顶挪一些，面积再大一点，我们习惯很多人居住在一起，也不怕冷——如果太麻烦的话，保持现状就可以。” 简竹豪爽道：“没问题！我准备了大大小小好几种木屋标准图，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金丝猴们倒吸一口气：还能自己选择！ 这样类型统一、工期紧急的设计，简竹当然不会把每个泡池、每座树屋都设计不同的样式出来，而是把几个大小泡池加一组房屋作为标准模块，设计出大、中、小3种不同的模块，再根据现场条件和客户需求，重复、组合成不同的形式，以确保快速落地、效果多样化。 她补充道：“设计的木屋结构都比较简单，内里只做了基础的功能分区，具体的空间分配、家具采购和摆放，还是要按照各位的习惯自行安排。” 金沐野欠身说道：“那是自然，如此已经让我等感激不尽了！” 只有童岫还在操心着很实际的问题：“这么庞大的工程，计划多久完工呢？” 金丝猴们赶紧说：“不急，我们可以直接住在山上将就一下……” 但是童岫坚持道：“还是要有个准确的时间为好。”金丝猴不急，他急啊！他的跟进工作，可是要跟到定居为止！ 灵台镇的妖怪们相视一笑，骄傲道：“有我们镇长出手，哪会让你们真的去‘幕天席地’？图纸都摆在这里了，所见即所得！” 童岫和金丝猴们理解不了，大家也不再解释，直接带着他们往后山去了。 秦雪凇拿着图纸，见简竹还是抱着小金丝猴不撒手，心痒痒地故技重施：“这小孩看着很有灵性，估计有个一百多岁了！” 简竹惊讶地看看小猴子，摸摸头又摸摸长尾巴， 62. 第 62 章 [] 简竹被妖怪们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感染，终于肯撒手把金柘小朋友还给他亲爸爸，和金丝猴家族道别。路过镇务办公室的时候，还抽空换上了白斗篷大魔王装备。 众人匆匆奔赴一线天外，站定之后，司晨沉声吩咐道：“按原计划行动！” 妖怪们呼呼喝喝地摆好队形，个高的、面相凶残的站在前面，形成一个个前高后低的方阵，各家族长纷纷掏出旗帜插在自家的方阵前，旗帜上印着简竹先前设计的兽面纹、鸟纹图腾。 简竹见阵仗这么大，不禁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身边的秦雪凇：“肉食妖怪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大家好像很介意的样子！” 秦雪凇高深道：“不值一提。” 简竹刚稍稍放下心来，忽见他一翻手，一面黑色的旗子便出现在手中，上面印着金色的噬铁兽兽面纹——正是灵台镇的标志性logo，“咄”地一下插进地面，迎风招展。 简竹：“……” 秦雪凇见她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解释道：“我摆出旗子不是怕了谁，而是大家都拿出了自己的旗子，怎么能少了统领全局的这一面呢？” 简竹无语道：“……感情你们迎接金丝猴的时候，还是低配版的欢迎仪式吗？又是旗子又是方阵，你们是想与新邻居两军对垒吗？” 司晨作为策划人之一，赶紧出面解释道：“金丝猴性情出了名的温顺，我们的欢迎仪式也自然是春风化雨……虽然土特产没来得及赠送。而厉害的妖怪都喜欢排场，猞猁原型都已经如此凶残，恐怕更讲究脸面，我们这欢迎仪式也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到重视。” 简竹一一扫过目光心虚躲闪的乌玄姬、朱彪等人，哼笑一声：“重视？你们最好是！” 等到路口再次出现大巴车的影子，妖怪们纷纷挺直腰板，严阵以待。 车子开到近前停下，下来一个穿着花衬衫大裤衩的胖胖的大叔，环顾之后准确奔向站在黑色旗帜下的二人，隔着三步远就热情地伸出手：“幸会幸会，鄙人姓薛名晋，是这一批灾民的安置专员！” 然后径直握住了——秦雪凇的手！ 灵台镇的妖怪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连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安置专员都这样胆大包天，车上的猞猁得是什么样儿？！ 简竹怕秦雪凇生气，连忙伸手道：“我是镇长简竹，这位薛大人，幸会！” “啊哈，不好意思！”薛晋欲抽出手去回握简竹，结果一下、两下……他发现自己的手被秦雪凇死死握住，动弹不得！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 薛晋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了，看看简竹，又看看秦雪凇：“这……” 简竹赶紧用手肘怼了一下，秦雪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扯出一抹虚假的笑容，握住的手晃了一下便松开：“鄙人秦雪凇，是灵台镇治安司司长。” 薛晋擦汗道：“……您好，您好，呵呵呵呵。” 紧接着照例是核对名单，这一批灾民人数共有12人，7个化形初期，5个开智期。简竹确认完毕，忍不住小声多问了一句：“不知这些灾民脾性如何，我们镇上的居民都比较温和良善，没有什么和猛兽妖怪相处的经验。” 耳聪目明、一字不落的灵台镇众人：“……” 薛晋哈哈笑道：“简镇长多虑了，这一批灾民虽然原型凶猛了些，但毕竟已经踏上修行大道，都有灵性的。薛某自己就是个凡人，都与他们相安无事，而且啊……” 薛晋凑到近前小声道：“依我观察，这些灾民都是族群里比较软弱的那一批，绝不会给贵镇带来事端！” 简竹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边说边回头扫了一眼自家镇民，那意思是：这回可放心了吧？ 竖起耳朵的灵台镇妖怪们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偷偷地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看到大巴车上走下来的猞猁族群，他们这一口气就憋在胸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们理解的软弱妖怪：身体素质差、武力低下、老弱病残…… 实际上的猞猁族群：一群纹着花臂的肌肉女，孔武有力、暗黑妆容、头顶本该呆萌的尖耳朵上穿了一排金属耳钉耳环，连头发丝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最最凶残的是，她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武器！杀猪刀、西瓜刀、剔骨刀……仿佛胆敢近身，分分钟就要遭到血光之灾！ 妖怪们猝不及防，险些被猞猁的气场镇住，回过神来后猛地看向薛晋：说好的软弱呢？你敢当着我们的面说谎？！ 薛晋无辜又不解地摊手：只是一群带着孩子的女人啊，不是软弱是什么？带点厨具防身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妖怪们的目光由谴责转为怜悯：还有比带崽的母兽更可怕的吗？这安置专员怕不是个傻子吧！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灵台镇居民脑海里的警报直接拉到最高级！ 空气凝滞半晌，简竹第一个打破沉默，上前一步道：“你们好，我是简竹，这里的镇长。” 花臂女郎们抱着双臂把她上下一打量，简竹无端觉得自己像是被一道炽热的X射线从头扫到脚，如同被猛兽盯上了一般（实际也的确是被猛兽盯上了），汗毛都竖了起来！ 秦雪凇不满地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刚要发作，却见为首的猞猁忽然指着简竹道：“你……你是那降服了凶兽的大魔王？！” 简竹看了看身上的白斗篷、照妖镜，强自镇定道：“……是我。” 那女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道：“我是他们的首领辛卓，久仰您的风采，没想到在这里得见真容！” 简竹受宠若惊道：“客气，太客气了……” “是您太客气了！”辛卓猛地拍了她的上臂一下，震得她半个身子发麻：“自从得知居住的秘境被毁的真相，我们就集结在一起追杀凶手，誓要手刃仇人！可恨那蜚戾行踪诡秘，直到看到最新一期的《三界妖闻》，我们才得知他已先一步被您制伏法办，倒是便宜了那厮！” 简竹偷偷转动手腕放松肌肉，干笑道：“是……是我下手不够狠，当时不知他作恶多端……” 又见她们对报仇一事颇多执念，忍不住吐露一些内情：“当日蜚戾伏法，曾与我等对簿公堂，看那羁押司专员的意思，他不蹲个千八百年大牢是出不来了，不如……”不如你们继续向前看。 辛卓满脸遗憾道：“是，得到消息后，我们姐妹几个曾去羁押司应聘厨师， 63. 第 63 章 [] 见到灵台镇真容的那一刻，猞猁们也不可避免的被灵台、灵沼震撼了一回。 不过与金丝猴不同的是，她们恍惚过后，忽然看见了湖边放置的一物，猛地露出更加震惊的神色，颤抖着手指指点着，失声道：“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重型陨铁狼牙流星锤？！！” 简竹一看，可不就是那日兑换的流星锤，从鹿鸣甸回来后，就被秦雪凇随手丢在湖边。几个月过去也不见生锈，每天晨练的时候都能看到妖怪们借着它压腿、推拉做热身。 辛卓和猞猁族人露出狂热的、朝圣般的神情，先围绕着流星锤上下打量，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一摸那些狼牙尖刺：“好坚硬，好锋利！” 又尝试推了推，再使出全身力气推一推……自然是推不动的，猞猁们露出“不愧是你”的叹服之意：“果真像《三界妖闻》上说的一样沉重无比，不愧是干翻了凶兽的镇山之宝！” 想起了曾经在鹿鸣甸吹过的牛皮，简竹心虚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想起了曾经在鹿鸣甸吹过的牛皮，灵台镇众妖怪：“啊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我们的镇山之宝不但镇压凶兽，还能驱邪避煞，保佑居民逢凶化吉！” 简竹：“……”我说你们骗骗邻居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此时天色将晚，桥头、湖边的灯笼依次亮起，苗圃地种植的迷榖树大放异彩，照得那一片如同白昼一般。山野间也有星星点点的、似是流萤烛火般的光点闪烁着出现，正是先前撒播的蔓金苔发出的光芒。 接风宴就安排在瀑布和灵沼之间，九曲河岸边的草地上。 因为镇上从没摆过这么大规模的宴席，所以此次司晨求助晏河清，紧急帮忙订做了一批矮方桌，搭配蒲团成为一组桌椅，再几组组合起来，很像某些地方特色的长桌宴。 妖怪们二十多人一席，席地而坐，新来的金丝猴、猞猁族人则分散开，和原住民混坐在一起。席面则是原住民每家出几道菜贡献而来的，是以每一桌的菜色都有不同。 简竹自从来到镇上，自己厨艺不精，也没见有开门做生意的饭馆，一直靠着快餐速食和丹木果子糊弄饭吃，是以这也是她头一次见到妖怪们自家的饭食。 她这一桌的菜色以山珍河鲜为主，粗粗看去，素的有木耳炒鸟蛋、清炒花生芽、土豆糍粑、上汤野菜苗、酱汁春笋、炒杂菌、烤鸟蛋；荤的有烤竹虫、烹河鱼、盐烤山螃蟹、烤鹌鹑；汤则是一道槐花汤。 简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色，虽然烹饪方式简单，但食材本身的浓郁香气飘散开来，让人食指大动。 众妖怪们简单客套几句，简竹作为镇长也说了几句欢迎新邻居的场面话，大家就开动起来！ 席间她留心观察，发现妖怪们偏爱的菜色并不拘泥于自己原型喜爱的食物，比如猞猁这样的肉食动物，也对素菜山珍赞不绝口；而乌鸦等鸟类妖怪，吃起鹌鹑来也毫无压力。 吃饭是拉近关系最快的方式，没有之一，即使对妖怪来讲也是如此。 见辛卓一行人已经开始和原住民热络起来，简竹趁机说道：“我们镇上的餐饮业目前还是一片空白，将来想发展成旅游小镇的话，诸位大有可为！” 辛卓闻弦知雅意，也交代了自己族群的底细：“做餐饮我们几个是熟手了，虽然平时各自独来独往，但要一起做生意，无论是冷菜、热炒、面点、甜品，每个人都各有所长，镇长有用得着姐妹的地方，尽管开口！” 简竹也不拐弯抹角，当下就委托猞猁族人根据灵台镇特色开发一些新菜色，她这边则负责提供经营场地、食材等等，辛卓几人自是应允。 聊着聊着，又讲到了住处的安排，简竹说：“今日天色晚了，各位先在镇上的空余房屋歇下，明日再寻座小山，给大家选址建房屋或洞府。” 辛卓几人对视一眼，主动提到：“房屋倒在其次，我们一族习惯独居，此次纯粹是为了复仇才同路而行。平时都是一家占据一处领地，成年子女也要赶出去另辟新领地。先前的志愿小镇便是地方太小无法安置，才……” 简竹宽慰道：“这一点我们提交资料之前就已经了解，镇子北面的九十九座山头都是我们的行政领域，安置诸位是足够的了。” 猞猁们闻言终于放下心来，高兴道：“有地盘就好了，至于房屋……刚听闻金丝猴家的木屋就挺好，依样给我们每家建上一座，就足够了！” 定下这件事，宾主皆是满心欢喜。 转头又见白灵叟和金沐野相谈甚欢，聊到兴头上，白灵叟一拍大腿：“金兄实为白某知己，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喝上一杯？等我去把前几年酿的竹叶青拿来，再与金兄促膝长谈！” 金沐野也豪爽道：“我族秘制的猴儿酒香飘千里，各位可万万不能再推却了，孩儿们快去拿来，给在座诸位把酒杯斟满！” 灵台镇的原住民和他们相处这半天，对彼此的脾气秉性也有了一些了解，先前不好意思送出手的土特产也再次返场，终于大方送了出去，金丝猴们自是一一笑纳。 一时间，新来的族群和原住民一片和谐友爱，简竹见气氛正好，灵机一动笑道：“大家有酒的出酒，有菜的出菜，不如让我来助一份力，让有故事的来讲故事！” 当下，便以树枝为笔，以大地为纸，围绕着妖怪们环坐的桌子画出一道弯弯曲曲的曲线，曲线的两端又分别接到九曲河的上游和下游。 妖怪们好奇地见她围着大家写写画画，仔细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新来的族群更是看得一头雾水。 一炷香功夫，简竹的图案画完，白灵叟和金沐野的酒也恰好到了，她拍拍手示意众人：“看好了，别眨眼！”然后用木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就见先前画好的曲线忽然拓宽、下陷，形成了一道40公分宽、15公分深的沟渠，河水涌进来，从花丛、树下、卧石、一桌桌席面周围环绕而过，又汇入下游的河水中。 转眼间，所有妖怪就被这新生长出来的溪流围起来了。 司晨不解，但出于对简竹的崇拜和喜爱，闭眼夸就对了：“镇长好厉害，这下子我们就好像是坐在岛上吃饭一样！” 深谙酒文化的白灵叟和金沐野却看出端倪，眼前一亮，白灵叟赞道：“镇长画的这曲水流觞，正合此情此景！” 说罢，他拍开一坛猴儿酒，凛冽醇厚的酒香瞬间飘散出来。却不倒入瓷杯，而是一翻手，拿出个木质的觞，底部带着托盘，小巧轻盈。 白灵叟将觞斟满酒，笑着问简竹：“镇长，今日可有什么说法？” 简竹也笑着说：“古人 64. 第 64 章 [] 这顿接风宴吃到凌晨才散场，简竹对自己怎么回到家的毫无印象，因为她不知猴儿酒的后劲足，不慎喝到酩酊大醉。 妖怪们虽然吵着“不醉不归”，但其实个个都是海量，一坛坛酒下肚，也只是微醺而已。 到了最后，还是司晨和白灵叟组织大家收拾残局，又分头送新来的邻居们回家。猞猁们暂时被安排住在与镇务办公室一路之隔的空置房屋内，那里是简竹为灵台镇第一家餐馆选好的地址。 乌玄姬和朱彪要连夜赶回鹿鸣甸。乌鸦家的族人最近在人间界学成归来，所以灵台百货新开张的奶茶店正在试运营中——暂时只有人间界的奶茶品类在售，幻形奶茶还在翘首盼望怀梦草的第一次收获。 封鸣也带着族人和网店相关运营人员提前离场——他们最近经受住了网红带来的一波又一波流量，忙到夜以继日，必须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所以等有人意识到简竹也需要人送回家的时候，发现熟悉她住处并且有权限能进门的，就只剩下秦雪凇一个人。 对于这位灵台镇第一大妖，大家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当即委托他护送简竹回家。司晨百忙中抽空叮嘱道：“人类喝醉了可能会呕吐、呛到，阿秦你务必盯着她，等我忙完了回来换班！” 秦雪凇点头允诺，但很快他就发现，醉鬼简竹和平时的简竹画风差异巨大！ 平日的简竹行事大方、进退有度，但醉鬼简竹面色酡红，眼睛湿润润地发亮，走路都站不稳，还时不时发出毫无意义的、吃吃的笑声！ 秦雪凇无奈地扶住她，却被她顺势把半个身子都贴了上来，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一边嘴里还说着一些颠三倒四的话。 一会儿猛然站住，指着湖边的大树说：“周王镇，你凭什么和我斗，就凭张汉生那个捡漏精？！哦呵呵呵呵呵！” 秦雪凇皱眉：“张汉生是谁？” 简竹也不答，又走了几步，忽然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们，很好！能和新来的邻居打成一片，很好！” 秦雪凇无奈地搀住她：“好好好。” 再往前走几步，看到月光下白练一般的河流，又忽然手一挥，高唱起龙船调：“妹娃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嘛？” 秦雪凇：“……” 简竹见无人应答，声音提高一度再唱：“是哪个来推！我！嘛！！！” 秦雪凇额头微微见汗：“我来推，我来推！” 好不容易半推半扶地送到家门口，简竹忽然停住，用手指点着两只石狮子：“今天……今天……” 秦雪凇试图把她扶进门，随口应道：“今天什么？” 简竹两眼发亮：“今天，就由阿花随我侍寝！” 秦雪凇一边拉她一边糊弄道：“阿花去帮司晨了，不在家，自己睡好不好？” “怎么可能，你骗我！”简竹挣扎着不走，手一伸，从自己夹克衫的帽子里掏出一只熟睡的小猞猁：“阿花明明就在这里！” 秦雪凇：！！！ 秦雪凇震惊道：“你什么时候……你怎么把人家幼崽揣回来了，快点还回去！” 简竹死死地把猞猁藏在怀里：“不还，不还，我要阿花陪我睡！” 秦雪凇不好到她怀里抢，只能连哄带骗，两人在门口折腾了半天，僵持不下。正焦头烂额之际，忽见路对面宅子的窗口有个人影在晃动，正是猞猁的首领辛卓。 秦雪凇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你家幼崽在这里，快快领回去！” 辛卓远远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阿九丢在外面了！” “……”秦雪凇无语道：“快带回去吧，莫要再丢了！” 辛卓无所谓地挥挥手：“镇长喜欢的话，就拿去玩儿吧，这崽子皮实得很。”说罢，竟直接把窗户一关，熄灯了。 秦雪凇：“……” 认命地摇摇头，连人带猞猁一起扶进门，又千辛万苦地进了卧室，简竹直接抱着猞猁往床上一躺，眼睛半阖，眼看着就要睡了。 秦雪凇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喊了她两声喊不醒，无奈地帮她脱了鞋，又拿来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要回家，回忆起司晨的交代，又不太放心；留下吧，毕竟是女孩的闺房，不方便，一时间束手无策。 正在纠结，忽见简竹咕哝两声，把小猞猁放到颈间搂着，还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 秦雪凇：“……” 秦雪凇上前轻轻掰开她的手，捏住辛阿九的颈毛拎出来，蹑手蹑脚地出门，然后手臂一扬——直接把它丢在了院子里的吊床上！ 把猞猁幼崽扔出去之后，顿觉身心舒畅，返回卧室，就见床上的醉鬼坐了起来，正懵懵然四处张望。 “阿花呢，阿花在哪里？” “阿花喜欢住在院子里，所以不来了……” “不行，我就要阿花陪我睡。” 说完，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地。 “……”秦雪凇积压了一晚上的小情绪终于爆发，上前一把把她推倒，恨恨地咬牙说道：“阿花不在，阿狸陪你睡！” 说罢，捋起袖子，手臂一晃，变成一只巨大的熊猫掌，往简竹手里一塞：“给！” 简竹醉眼朦胧地低头一看，黑的，毛茸茸的，是阿狸没错了，终于满意地一把抱住：“行叭。” 不出五分钟，就再次睡熟了。 秦雪凇支着手臂，生无可恋地坐在床头，两条长腿憋屈地伸开又曲起，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想着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床上，微红鼾睡的脸，英挺秀气的眉，小扇子一般微翘的睫毛……还有微微张开的，红润的唇。 他没来由地觉得被搂住的手臂微微发痒，连带着心里也跟着痒痒的，不想再看，但视线转了一圈，又总是落到那人身上。 他已经很多年没醉过了，今晚却无端地在那散发着淡淡酒香的清浅呼吸里，感受到一丝熏熏然。 最终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奈地虚虚点了下她圆润的鼻头：“你呀，你呀……” 月色渐淡，好梦正酣。 --------- 第二天日上三竿，简竹终于从醉梦中醒来，好在没有宿醉带来的头痛。梳洗一番，终于觉得自己再次清清爽爽。 推门一看，秦雪凇和司晨正在院子里下棋。夏末秋初，丹木的落叶偶尔落在棋盘上，为这风雅之事平添一分野趣。 简竹道了声“早”，立刻被司晨把棋盘一推，嘘寒问暖，秦雪凇看了她一眼，也不做声，一枚枚收起棋子 65. 第 65 章 [] 接下来的几天，简竹拿着地图，带着猞猁们在山里东奔西跑，足足跑了五六座山头，才终于让所有猞猁都成功安家落户。她们原型就是爬树高手，所以住所就延用金丝猴家的树屋形式，外加一个小院落。 只除了辛卓，她决定直接在餐馆住下，成了简竹的邻居。 用她的话说：“镇上的战力太薄弱了，只靠秦大人一个怎么成，以后主镇这一片加上餐馆，就交给我来镇守！”简竹赶紧左右看看，见乌玄姬他们几家都不在场才松了一口气，否则又是一场官司。 辛卓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入住当天，就把辛阿七踢出家门，要求他每天巡视领地，不许躲懒。 辛阿七还不满一岁，维持着兽形，但已经能开口做人语。他的兽形正介于幼崽和成年猞猁之间，耳尖的毛簇和针尖般的瞳孔透出一股傻气，骨架身量也还没完全长成，显得长手长脚。偏偏又长着标志性的短尾巴和四只巨大毛爪，看起来哪哪都不协调。 简竹想，这也许就是猞猁的尴尬期吧。 把两个灾民族群安置好，三界办公室委派的安置专员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薛晋无所谓，拍拍屁股就赶紧走了；倒是童岫，舍不得镇上的灵气，借口跟进金丝猴家的落户情况，又磨蹭了好几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简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金沐野、辛卓二人正式纳入领导班子，归于财务司晏河清麾下，让晏河清提前介入到新产业的规划和定位工作中。 不过新来的两家虽说已经落户，但暂时还无法开展营生，一方面是需要熟悉环境、置办些必备的家具设备，另一方面则显出灵台镇与其他妖怪聚居秘境的不同之处了——第一次入籍灵台镇的妖怪，需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三界共治管理条例》培训，并通过结业考核。 这项培训是从一千多年前，灵台镇开始成为三界中转站的时候定下的规矩，旨在帮助妖怪们更好地理解人间界的行事规则，为入世修行做准备，一直沿用至今。 当然了，现在的培训内容早已与最初的简单规训不同，加入了不少人间界的道德规范、法律常识等内容。 除了新落户的两个族群，外来妖怪中福帛因为是三界办公室派遣的员工，早已对相关规定烂熟于心，不需要参与培训；敖潜、晏河清则是入世之后，再从人间界来到灵台镇的，直接参与结业考核，走个过场即可。 至于周雪娥和安伯，他们本来就是灵台镇出去的，算是回归人口，不计入其中。 培训地点就在灵台镇新落成的学堂中。 没错，经过李启一行人的不懈努力，简竹参与长窑秘境生态急救任务换来的三座公建，已经全部落成啦！ 网吧已经投入运营有段时间了，但使用者寥寥，主要作用还是为网店提供场地。对此简竹表示一口吃不成胖子，等到学堂开课，会同步开启信息课堂，教会妖怪们基本的电脑操作方式，推广开来后，网吧自然也就能利用起来了。 学校和图书馆比邻而建，学校建了一层，图书馆则有两层。 “灵台学堂”的牌匾已经挂上去了，四个飘逸的大字出自第一任校长——安伯的手笔。学堂设有12间教室，课程类型则是根据传统“六艺”结合妖怪们的需求演化而来，分别是： “礼”——人间界行为规范，由安伯授课，简竹担任讲师，视情况参与教学； “乐”——人间界文化艺术鉴赏，由安伯、白灵叟共同授课； “射”——捕猎及格斗技艺，根据幼崽原型简单分类，由乌玄姬、朱彪、辛卓轮流授课，秦雪凇担任名誉讲师（主要看他心情），其他有经验的妖怪充当候补讲师，可见妖怪们对这一课程的上心程度； “御”——人间界交通工具学习及驾驶，由安伯和敖潜共同授课——敖潜看在多年友人及合作伙伴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出一份力。至于驾驶，这得等他们有车了再说； “书”——汉语普及和书法学习，这一项也是课程的重中之重，由安伯授课； “数”——基础数学和信息化教学，由福帛授课。 《三界共治管理条例》培训则由司晨担任讲师。 列完课程表之后，安伯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简竹知道他的事业心十分脆弱，赶紧安抚并画大饼道：“现在镇上的高端人才还是太少了，等咱们发展起来之后，先前外出的居民一定会回来定居，到时候再多选拔一些教师人选，分担您的工作。” 心中则暗下决心：系统曾经发布一项“吸引外流人口回归”的任务，一直进展缓慢，是要赶紧加快进度了！ 因为妖怪们文盲率接近百分之百，基础的六门课程面向全年龄段开放，启蒙与进修一体，有教无类。幼崽上课需要严格遵守课程表及课堂纪律，成年妖怪们则根据自己的工作情况自行安排要学习的课程，但简竹定下规矩：灵台镇的妖怪们入世修行之前，必须通过常识考试才行。 系统奖励的教室，从桌椅到教学用具一应俱全，基本不需要额外采购，就可以拎包入学。教学用书则由安伯等任课教师精心挑选，财务司统一购买。 图书馆也是同理，奖励中附带了一些基础百科全书、名著等书籍，后续会根据妖怪们的需要再另行采购补充。 因为学堂意义重大，妖怪们象征性地举行了一个开学典礼，并由安伯讲授第一堂课，简竹带着领导班子成员共同旁听，以示重视。 一进教室，就见扇形阶梯课堂已经坐了满满的一群妖怪，前面几排的幼崽是来上课的，后面几排的成年妖怪则主要是抱着好奇心来凑热闹，真心想要学习的不知有几个。 安伯充分考虑到第一堂课的意义和影响力，特意安排了一节人间界文化艺术鉴赏课程，又考虑到中秋近在眼前，所以第一堂课的主题就是“节日”。 精神抖擞地走上讲台，安伯端着横行人间界几十年的专家范儿，使出浑身解数，先从民族传统节日讲起。 除夕、春节、元宵节、清明节……整个教学过程旁征博引，从节日起源讲到民俗，又从民俗讲到各种类型的庆祝活动，甚至人间界的法定假日规定，就连简竹这样从小对节日典故耳熟能详的人类，都听得津津有味。 整整讲了三十分钟后，安伯停下喝了口水，志得意满道：“传统节日的课题就介绍到这里，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有疑问的同学请举手作答。” 顿时，妖怪们纷纷举手，不等他 66. 第 66 章 [] 简竹被妖怪们想要每个月来两天法定假日的问题难住了，正皱眉思索，就见旁边的秦雪凇抬手，提示般地朝安伯点了点，顿时明了：对妖怪们异想天开的问题，不如学学安伯的解题思路，不必回答得太实诚了，能糊弄就糊弄一下。 于是简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家想要法定假日的想法是好的，但人间界的情况和我们不同，因为人类每一天都要上班，所以才需要专门的节日来休息；而咱们的工作时间都很灵活，想上班就上班，想休息就休息，也就没必要专门定个日子来休假了。” 妖怪们果然被带偏思路：“对哦，其实如果咱们想要的话，每天都可以是‘法定假日’！” 见还有妖怪似懂非懂，简竹赶紧朝讲台上的安伯使眼色，示意他接着往下讲，总算有惊无险地揭过了这一茬。 等到四十五分钟下课铃声响起，灵台学堂的第一节课便宣告圆满结束。众人纷纷起立鼓掌，安伯则彬彬有礼地鞠躬致谢。为了纪念这历史性的一刻，大家还一起到操场上合影留念。 合影之后，众人……直接做鸟兽散！ 幼崽们是早就坐不住了，但苦于有太多家长在场，一直强忍着听完课，刚合影结束便一窝蜂地冲出去，却不是奔向操场，而是跑出校门外，往左一拐，踏上龙形长桥，直奔幼崽游乐场！ 当然了，等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们还是得回来继续听下一节课。 安伯摇头笑道：“有那么大一个游乐场摆在那里，学堂前面建的这个操场，恐怕就用不上咯！” 成年妖怪们除了少数几个有空闲留下来听课，大部分人体验过后就离开，继续去忙自己的生计。学堂每周的课程表会在门前公示，以便让妖怪们提前安排好时间，参与自己想要学习的课程。 简竹一行人则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因为经过几个月的种植，怀梦草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收获！ 从学堂出来右拐，一直走到九孔桥到山顶的主街旁，一间刚刚装修完的店铺正在进行最后的设备调试和备料工作。 店面整体装修成活力满满的糖果色，灯箱招牌上印着两个醒目的符号，第一个是代表灵台镇的熊猫兽面纹图腾，第二个是代表乌鸦家族的鸟纹图腾——这是新鲜出炉的灵台镇标示系统的一部分，所有镇上的产业都会按照统一方式使用相关的logo。 店铺名称则是四个卡通化的大字：“呱呱奶茶”。 名称看似简单，却是深谙商业套路的晏河清亲自定下的，首先朗朗上口，易于传播；其次取材于鸦科鸟类的叫声，暗示了店铺主人的身份；再次可以让顾客引申联想到“顶呱呱”等积极向上的词语，有助于树立品牌形象、制定宣传语，可谓是用心良苦。 连周边产品都做好了，柜台上摆着一溜圆滚滚的、可爱的喜鹊公仔，还有一叠叠糖果色的、带着鸟类元素的卡片，旁边立着的广告牌上写得明明白白：“首日营业购买会员卡，充值45抵50，充值80抵100；首次消费满5杯，赠送喜鹊公仔一只，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从公仔样式的选择，就可以看得出乌玄姬作为族长的大气了——毕竟，她是真的很想要乌鸦公仔啊！ 但是他们家族的产业从无到有，没有人比她更知晓其中的艰难之处！ 当她从人间界学成归来的族人处得知，奶茶这种面向年轻人的产品店铺不宜做的色调太深沉，选色上面也要尽量避免用黑色，她毫不犹豫地同意；定做公仔的时候，同样考虑到很多顾客有可能对乌鸦存在偏见，反而更偏爱喜鹊的吉祥意头，她也顾全大局，没有坚持制作乌鸦公仔当赠品，可以说为了家族产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简竹对乌玄姬的大局观颇为震撼，毕竟她印象里的乌鸦族长，一直就是个恣意妄为的社会少女啊！ 感叹于对方整个家族同心协力要发展产业的决心，简竹郑重地约定道：“等玄姬的奶茶店以后赠送乌鸦公仔的时候，记得要给我留一只呀！” 乌玄姬笑道：“这店铺的灵感还是从简竹你来的，以后不管什么公仔、会员卡、新品上市，都优先给你！” 简竹见她话说得大方敞亮，先前蠢蠢欲动却有所顾忌的手终于伸向了喜鹊公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众妖怪听了她们的对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看过了店铺的情况，领导班子还要试吃第一批即将面世的饮品。 呱呱奶茶店的饮品品类都是从人间界学来的，但又特别融入了灵台镇的特色。饮品一共分为三类：奶茶系列、果茶系列和焕颜系列。 奶茶和果茶的种类与人间界大同小异，只是原材料替换成了当地的一些特色产品，比如茶底选用了灵台镇山中的野茶，水果种类增加了山中的时令鲜果，人间界常用的芋泥替换成了丹木果酱，仙草冻增加了地方特色的一种神仙树叶熬制的绿色胶冻等等。蜂蜜更不用说，就是采购于蜜蜂家的纯正百花蜜。 而焕颜系列，就是在奶茶和果茶的基础上，增添了以荀草和怀梦草为原料的幻形汤剂，特调而成。 简竹看着眼前的一小杯试饮装焕颜奶茶，拒绝道：“这个我就不用试了吧？” 妖怪们笑道：“虽然镇长喝了幻形汤剂不会变换身型，但里面有荀草的成分，人类喝了可以美容的哦！” 乌玄姬骄傲道：“要么怎么叫‘焕颜’，不叫‘幻形’呢，和晏司长商量后，我们已经把未来的人类顾客也一并考虑进去了！” 简竹闻言，立刻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拉着秦雪凇，指着自己的脸：“嫩了没？” 秦雪凇满头黑线道：“你当这是什么特效药吗？医美都不会一秒钟见效的啊！再说你本来……” “本来什么？” “……没什么。” 简竹耸耸肩，又仔细品尝了一口，提意见道：“回味好像带点苦啊，不过还在接受的范围内。” 乌鸦家的店员说：“这两天还在调整配方，各位大人的意见都会一并考虑进去！” 正说话间，忽听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循声望去，就见刚刚喝完奶茶的幽隐从凳子上跳下来，左转右转地给大家展示：“不见了，尾巴真的不见了！” 冯吉、朱彪等其他化形初期妖怪也成功隐去了羽毛、獠牙等兽形特征，从外表看就像是正常的人类。 唯有司晨，遗憾地咂了咂嘴，因为幻形汤剂只对化形初期的妖怪有效，他的修为还差一些。 乌玄姬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测试过汤剂比例，如果兼顾口感和幻形 67. 第 67 章 [] 趁着领导班子人都在，定下去人间界过中秋的主意之后，大家就把任务简单分工了一下，由熟悉人间界情况的简竹和晏河清牵头，其他人分别配合。 临走之前，简竹专门去奶茶店原料区看了一下怀梦草——那是一种通体红色，形似菖蒲的草本植物，长着红色的棒状花序，半米多长，整整齐齐地一束束捆扎在一起。 怀梦草有个奇怪的特性，生长期白天会缩进地下，晚上才会冒出头来。所以收割的时候，农务司组织人手足足忙了好几个晚上，才终于将其全部收获，并挑选出饱满的种子，在苗圃地和灵气充裕的山林间种下了下一茬。 简竹抚过草茎，想起《洞冥记》中关于怀梦草的传说：汉武帝思念已故的宠妃李夫人，东方朔便献上一株怀梦草，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它的叶子放入怀中，帝妃终于能在梦中相见。 怀梦草，能使人梦见日思夜想之人。 乌玄姬见她流连不去，笑着问道：“简竹，你也有想梦到的人吗？” 秦雪凇闻言看了过来，却见她犹豫了一下，避而不答：“想试试传说是不是真的。” 乌玄姬豪爽地大手一挥：“原料充足得很，给你们每人拿一枝，如果今晚做了好梦，明早要在群里分享给大家哦！” “这怎么好意思……”简竹眼前一亮，边说边探手取了一枝攥在手中，转头撞见众人调侃的目光，摇摇手里的怀梦草，干笑道：“人家好奇嘛。” 司晨和幽隐在旁边起哄，也各要了一枝，其他妖怪兴趣寥寥。 倒是秦雪凇也上前拿了一枝，揣在怀里。简竹眼尖看到，打趣道：“阿秦也有想梦到的人吗？” “嗯哼。”秦雪凇看了她一眼，敷衍地说：“想试试传说是不是真的。” 一应事毕，众人分头去忙各自的工作。自从各项产业步入正轨，对灵台镇的妖怪们而言，忙忙碌碌已经成为常态。 晚上梳洗完毕、换上睡衣的简竹纠结片刻，终于还是拿起那枝惦记了一天的怀梦草，放入被子里。 迷迷糊糊的似睡未睡之时，她看见自己站在一座破旧的公交站前面，对面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 楼栋外观还是上个世纪的风格，墙上的涂料已经片片剥落，露出了内里更加斑驳的旧涂层。 楼间距不宽也不窄，庭院中种植的植物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大树枝丫繁茂，灌木丛生，一副疏于打理的模样。密密麻麻的、生锈的防盗网上牵着电线、摆着空调外机，横七竖八的天然气管道从缝隙中挤出来。 这像是某个大城市城中村的景象，简竹对此毫无印象。 她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但似乎有些身不由己，尝试了几次，既看不清公交站台上的字样，也走不出方圆三米的范围。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烦躁，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忽然，一阵汽车喇叭声音传来，抬头望去，就见一台黑色的轿车停在马路对面，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手拿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从居民区走了出来。 男人拉开车门，刚要上车，却被什么人叫住，简竹顺着他回头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个穿着驼色羊绒外套的女人走到男人面前，替他围上围巾，又叮嘱了几句什么话。 简竹看不清那一对男女的面容，事实上她对这一幕为何出现都心存疑惑。她疑惑自己想看到的并没有出现在梦里，也疑惑眼前画面并不合理——这对男女无论衣着、气质，都显然是出自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家，与后面的破败居民楼格格不入。 但是当黑色轿车启动的时候，她发现梦境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飘浮起来，跟在了车辆后面。 梦里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车辆终于驶入一栋办公楼的地下停车场。简竹抬起头，发现周围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周边的环境显得愈发模糊，完全看不清细节。 下一瞬，她已经出现在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 实木家具的装修不像是小公司的格子间，更像是某些上了年纪的老总办公室，她就站在老板椅的后面。 刷卡的声音响起，刚刚见过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简竹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烧水、泡茶、处理文件，开始思索自己什么时候能从这个奇怪的梦境里出去。正东张西望，忽然被男人的动作吸引了视线——他在擦拭一个放在桌面的相框。 男人的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木质的相框满是划痕，这一刻忽然在简竹一片雾气的视野里变得无比清晰，纤毫毕现——那是一张周岁照，照片上的小女孩长着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大眼睛，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碎花棉袄，怀里抱着一个手工的熊猫玩偶。 目光聚焦的瞬间，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简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沉浸的低落情绪中走出来，划开手机，发现还不到四点钟。 起床披上衣服，将那枝蔫了的怀梦草放到桌子上。简竹翻开自己的行李箱，从夹层中取出一个破旧的熊猫玩偶，在灯下仔细观察。 有什么地方不对……那个梦，根本就不对！ 她自幼父母双亡，现在称呼为“父母”的人，其实是她的叔叔和婶婶。从小就被告知，父母在她一岁多的时候出了车祸，简竹在乡下和奶奶生活到十多岁，直到奶奶去世，才被叔婶接到城里。 叔婶结婚多年没有生育子女，趁着乡下管得不严，直接把她登记成女儿。最初还能友善相待，但生下弟弟之后，简竹这个外人就显得多余了。 因为没走过领养手续，所以也无法“退货”，叔婶开始苛待她，动辄打骂。而简竹从乡下野着长大，也是个倔脾气，服软是不可能服软的，自然吃了不少苦头。 缺吃少穿、磕磕绊绊地读完义务教育，靠着优异的成绩和老师的资助考上大学，办了助学贷款、自己勤工俭学，才终于算是从那个家庭逃了出来。 简竹研究过相关法律，所以现在和叔婶唯一的联系，就是看在已故奶奶的面子上，每年过年的时候把他们从黑名单放出来，按照国家要求的赡养费金额打一笔钱，然后再次拉黑。 见到怀梦草的那一刻，她不否认自己心生期待——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母的照片，他们离开的时候她还太小，丝毫没有相关记忆。所以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梦境中的细节，简竹心中疑云丛生。假设怀梦草营造的场景是从真实发生 68. 第 68 章 [] 关于怀梦草的讨论最终不了了之。 简竹旁敲侧击，综合了妖怪们讲述的、有关怀梦草的种种传说，最终只能得出一个“事无绝对，仅供消遣”的结论。 想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疑云，仍是有些茫然和失望，把叔婶从黑名单中拉出来，打了一大段字，最终却又一个个删掉，不知从何说起。疑惑的起源匪夷所思，不足为外人道，何况以他们之间恶劣的关系，即使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她也无法轻信。 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无非是绕过路上偶然出现的一个问号，继续往前走而已。 关掉手机，简竹起身到丹木树下的井里打上一桶冰凉的水，狠狠洗了把脸，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离中秋节还有三四天的时间，临时做出要带领妖怪们去人间界过节、顺带试验焕颜奶茶功效的决定，各项工作就必须紧锣密鼓地排上日程。 乌鸦家族自不必说，她们加班加点，按照每个妖怪3-4杯的数量，制作出几种含有不同配比幻形汤剂的奶茶，提前密封冷藏。 司晨吃完早饭就去统计参与活动的妖怪名单了，此次活动以化形初期妖怪为主，开智期小妖可以自愿跟随，但必须保证不能露出马脚，所以建议和有人型的妖怪结成对子，方便打掩护。 最终统计上来的名单显示，全镇的妖怪们参与热情高涨，足足有300多位居民踊跃报名！除了少数原型为植物、行动不便的开智期妖怪，和喜爱潜修、不想凑热闹的内向妖，大家都表示想提前去人间界看一看。 新加入的金丝猴家族全员报名，毕竟他们选择灵台镇的目的就是为入世做准备。 金沐野听说此次还有实验奶茶效果的附加条件，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族群人数太多，如果奶茶不够可以不必顾忌他们。 金丝猴们原型的肩背处长有几十公分长的华丽金色毛发，也许因为太过爱惜、总是精心护理，导致他们化形不完整的时候，个个都顶着一头金发，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群颜值出众的精神小伙、精神小妹，根本不会往妖怪的方面联想。 灵台学堂这几日特别修改了课程表，为妖怪们紧急培训人间界的种种行为礼节、常识规范，听课人数空前爆满。 农务司众人则巡视了所有灵植和饲养的动物，虽然游玩的日子只有一天，但也不想出现任何纰漏。 供销社准备中秋当天直接关业一天，灵台百货则提前补充货物，派遣留守的妖怪代为看店。 秦雪凇则一边安排出游期间灵台镇和灵台百货的安保工作，一边联系了鹿鸣甸的裁缝铺，紧急订做了一批成衣。送来的是整整齐齐的长款连帽衫、肥大的直筒运动裤，外加每人一副墨镜和棉布口罩，保证把那些容易暴露妖怪身份的瞳孔獠牙、毛耳朵毛尾巴、毛手毛脚全部遮掩起来。 虽然衣服样式简单，但别忘了，秦雪凇可是一个对审美有独到标准的大网红！对版型和细节提了一些意见之后，大家伙儿把新鲜出炉的衣服一穿，顿时整个小镇妖怪的画风都变得莫名嘻哈。 对此简竹已经震惊到满脸木然——她早就叮嘱过预算有限，衣服尽量买便宜的，最初的设想是让妖怪们穿得低调一点，最好看起来像是三流公司搞团建一样，人手一件不值钱的文化衫，让人看了有点印象，但过目即忘。 可现在这种齐刷刷的街头风，配合妖怪们的好身材不要太时尚，人数还这么多，特别是个别的妖怪不想和大家太雷同，还戴上了个性饰品。帽檐一拉，墨镜口罩一戴—— 这哪是乡下妖怪进城啊，分明是火箭妖怪101的海选现场！ 简竹对着兴高采烈穿新衣服的妖怪们不想泼冷水，转身就愤怒地质问秦雪凇：“说！你是不是偷偷给裁缝加了钱！”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没有好材质的衣料，根本撑不起这么好看的上身效果！更别说在衣角袖口，还增加了小小的熊猫兽面纹刺绣，精致又上档次！ 秦雪凇突然被她戳穿有些心虚，但职业素养分分钟占据上风，挺直腰板倨傲道：“小小地赞助了一点费用算不得什么，我秦雪凇带出去的人，怎么可以穿得太土！” “你——！”简竹气得指责道：“还记得我安排工作的时候说了什么吗？我们出行的第一标准是低调，低调！！！万一哪个奶茶没及时续上，露出首尾，你……你想让他们被拍下来发网上，还是被人类抓起来，关进实验室里？！” “哪有那么严重，你当三界办公室是摆设吗……”见她实在生气，秦雪凇赶紧安抚道：“衣服只是好看了一点点而已，但遮掩效果还是杠杠的！况且我是灵台镇代言人啊，还是时尚博主，如果我带出去的人穿衣太土，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打灵台镇的脸？” 见简竹若有所思，似有动摇，赶紧再加一注：“相信我，如果到时候谁暴露了身型，我就直接往人群里一站，你信不信那些人类分分钟都来看我，不会有人注意到其他妖怪的！” 简竹差点被他逗笑，又赶紧绷紧脸，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但仍然警告道：“不许再有下次！” 秦雪凇连连点头，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花臂女郎辛卓走了过来，她抱臂打量了换装的妖怪们一番，赞叹道：“去过那么多地方，审美在线的妖怪实在是太少见了，秦大人真乃我辈标杆！” 秦雪凇骄矜地点头，看了简竹一眼，还没来得及掩去唇角的一抹喜色。 简竹：“……” 简竹心累地看了看辛卓耳朵上那满满一排金属耳钉、耳环，无力辩论，苦中作乐地想：这如果真是个妖怪选秀节目，恐怕人气选手辛卓已经在导师秦雪凇的重点关照下，提前锁定C位出道！ 各个方面准备就绪，去哪玩就成了个大问题。 先前安排工作的时候，妖怪们就纷纷献计献策： “最好找个刺激一点的地方，因为大家平时受到惊吓或受伤，都会控制不住地变回原形，既然要试验焕颜奶茶的效果，这方面因素也可以考虑进去。” “希望去的地方人类多一点，我们有了对比，才知道自己化形差在哪里，也可以根据他们的反应调整自己的行为。如果大家混进人群挑不出来，就说明咱们的奶茶真的成功了！” “希望节日氛围浓厚一点，最好课堂上讲的那些过节习俗都可以参与、体验一下，毕竟归根到底，咱们是去过节的啊！” “希望活动的地方大一点，大家不要走散，还有啊，有很多开智期居民参加 69. 第 69 章 [] 简竹掏出手机拨打了传单上的电话号码，点开免提，和晏河清屏息等待。 忙音响了三四声，终于被接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懒洋洋地传出来： “哪位？” 简竹二人对视一眼，试探道：“您好，我们想咨询一下长安郊野主题公园的中秋一日游特价团……” “！！！”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传来乒乒乓乓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过了足足十秒钟，男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一扫先前的慵懒散漫，活力满满：“我是特价团导游邓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是这样，我们看到传单上写着‘100人以上立享四八折’，想问下我们这边有200多人，是否有更大的折扣呢？” “200人！折扣有，当然有，必须有！”邓导游的声音猛然拔高，就听那边用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敲打一阵，然后回复道：“超过200人的旅游团，我们这边给到的跟团游价格是原价的三九折，也就是每人39元！” “包市内往返大巴车、饮用水、导游，无隐形消费？” “不止呢，还包主题公园门票，并且饮用水是每人两瓶——啊不，三瓶！找我您就放心吧，传单上写着呢，我们童叟无欺！” 价格是不高，但担心遇到黑旅社，简竹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主题公园的游乐项目都有哪些呢？” “我们这里是郊野主题公园，除了露营、划船、爬山这些基础项目，还有过山车、摩天轮、海盗船、跳楼机、恐怖屋等等等等……中秋当天有各种主题民俗活动，还有金秋菊花展，包您满意！” 简竹越听越皱眉：“这些项目都是包含在团费里面的吗？”就算长安城消费不高，但39元的团费，恐怕只玩其中一两项都不够吧？ “当然包含，全场畅玩！”仿佛听出了简竹的疑惑，导游解释道：“我们这个团之所以价格低，主要是因为公园晚上不接待游客，所以想要中秋赏月的游客就……不过请放心！咱们有这么多人，我可以和公园管理方协调好，延迟到晚上七点钟闭园，这样多少也能看到点月亮的影子了！” 简竹：“……” 晏河清接过话头，询问道：“如果我们不要3瓶水，可以再便宜点吗？” “……”对面可疑地停顿了2秒，咬牙道：“每人再便宜3元！” 简竹被他们的对话启发，眼前一亮：“如果我们不要导游……” “连我也不要吗？！！”对面难以置信地嚷嚷道，“我出场都是免费的啊！到了公园，你们自由活动就是了！” “要要要，免费的要！”简竹估么着她这句话砍价砍到大动脉了，赶紧缓和道：“等我们商量商量，晚些回复你！” 挂断电话，简竹和晏河清面面相觑，同时开口：“你怎么看？” 说完都是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 晏河清自从入世以来就没穷过，对这种贫民特价团毫无概念，他的消费原则一向是“便宜没好货”。 简竹则是没玩过，她曾参与过主题公园的设计项目，但依稀记得那公园光是票价，就划分出了三六十八档，谁知道这么便宜的旅游团，里面埋着什么雷呢？ 这导游无论是态度还是“不能赏月所以便宜”的说辞，实在让人很难放心啊！这是灵台镇第一次举行集体活动，可不能贪便宜给搞砸了！ 简竹打开手机上的社交软件，搜索“长安郊野主题公园”、“特价旅行团”等关键词，翻了半天都找不到什么有效信息，晏河清提醒道：“要不请福帛查一查吧，看看这个特价团到底靠不靠谱。” 二人带着资料去了网吧，福帛果然是专业的，不出二十分钟，就把这公园查了个底朝天。把屏幕上的查询结果展示给简竹，饶有兴味道：“有点意思。” 检索出来的资料显示，“长安郊野主题公园”名字取得很官方、很高大上，但实际上地方偏僻，也在秦岭脚下，距离灵台镇大约30公里，位置在国道旁边，比他们好上一丢丢。 这个主题公园本来是港岛某个地产商投资开发的，奈何建设到一半的时候资金链断裂，直接烂尾跑路了。目前产权归当地的村集体所有，因为大部分设施已经建好，所以拖拖拉拉地修补了几年，总算在前年顺利盘活开园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公园会委托给专业公司运营，但不知是经验不足，还是舍不得花钱，现在公园由村委会自己管理经营。目标客户主要是周边城乡结合区域居民，以及周末短途游的长安市市民。 福帛指着其中一条信息道：“公园晚上不开放？这说法真是鸡贼得很！事实是几个月前园区发生了灵异事件，有游客夜游的时候目击了长着六只眼睛的怪物，当场吓晕了好几个！当地盛传这园子邪门，连野生动物的影子都见不到半个，所以没人敢去了，最近几个月全靠周边不信邪的老居民撑着！” 三人被这意外发现的都市传说震撼得沉默了三秒钟,然后同时开口：“这，这——” 简竹：“这也太瘆人了吧！” 晏河清、福帛：“这也太好玩了吧！” 简竹：“？？？” 却见旁边那俩已经兴奋地盘算起来了： “这个主题公园，要游乐项目有项目，要人类有人类，要刺激有刺激，完美符合大家的要求！” “关键票价还超低！完全在预算之内！” “不是，”简竹跟不上他们的思路，打断道：“公园里有灵异事件哎，你们不怕吗？” 福帛见她还没转过弯来，调笑地弹了下她的脑瓜：“什么灵异事件，有妖怪的那种吗？” 简竹：“……” 是了，什么六只眼睛的怪物，是真是假还不好说，就算真的遇到了，大家都是妖怪，谁比谁高贵？ 简竹后知后觉地被惊喜击中，赶紧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把票定下来，顺便问问怕鬼的游客有折扣没？” 最终，灵台镇的妖怪在他们机智的镇长的运作下，喜提中秋主题公园一日游，以每人30元的“跳楼大放送”价格全款拿下！ ---------- 确定好了游玩地点之后，大家发现这个郊野主题公园有一半是和山连在一起的，这下子可太方便了。中秋节当天，秦雪凇提前半小时便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先一步把全体开智期动物们送 70. 第 70 章 [] 一路欢声笑语，等到了公园游客中心下车的时候，妖怪们已经开始亲昵地称呼导游为“小鸿”了。 而导游小哥今日份的情绪价值也早就被妖怪们拉到满格，这会儿娃娃脸也已经快要笑烂了：“请大家跟着我的小红旗——叫我小邓就好——注意队形，想去洗手间的往那边——叫我小邓就好，呵呵呵呵呵。” 然而妖怪们较真得很，他们可是经过人间界常用礼仪培训才出来的，按照人类的社交礼仪，如果叫“小邓”，通常是上级对下级、长辈对晚辈的称呼，而叫“小鸿”，才是平辈之间的昵称！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妖怪们满场“小鸿”、“小鸿”地乱叫，直接把这两个字焊在了导游小哥身上，并为自己正确地称呼了一个人类而沾沾自喜。 组织妖怪们排队刷票进场的时候，旁边队伍中一个红马甲导游装扮的年轻人挤到邓导游身边，揶揄地撞了他一下：“小鸿，聊会儿天？” 邓鸿笑骂一句，作势踢了他一脚，俩人走到十米之外的树荫底下，用小红旗挡住口型，窃窃私语： “我这个团拉来200多人，你们那边怎么样？” “不太行，二十多个大学生，是什么灵异爱好者社团的，说是要录制短视频打卡。虽然接了这伙人容易扩大咱们游乐场的负面舆论，但现在这业绩压力这么大……能捡一个是一个吧。” “阿峰那边怎么样？” “比我强点儿不多，接了个公司团建的50多号人，行政人员嘴皮子太溜，把套餐的2瓶水提到了5瓶水才肯罢休——你说要这么多水，他们喝得完嘛？” “嗐，几毛钱一瓶的东西，我这个团都看不上呢，个个手里捧着奶茶喝。” “豪横！” “屁！那是你没看到他们砍价的架势！” 两个导游交流了一会儿业务进展，又开始长吁短叹，说起了各自工作的烦恼。却不知十米之外，200多个耳聪目明的妖怪发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偷听人类的小秘密之后，已经忍不住放慢脚步，眉飞色舞地暗自交流，小鸿导游的心事正以5妖/秒的速度，在人群中飞快传播！ “报！原来小鸿不是导游，是大学生村官，为了给村委会的游乐场拉业绩才伪装成导游接团！” “再探再报！” “最新！为了接下咱们团的业务，小鸿跑了5个部门签字，才拿下30元超低票价！” “再探再报！” “重磅！小鸿表面上为了游乐场四处奔忙，但实际上超级怕鬼，灵异事件出现之后就立刻假装生病请假，偷偷去庙里请了平安符！” “再探再报！” …… 等导游小哥和同事们交谈结束回到队伍，就发现游客们个个都带着一副餍足的表情，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看不出啊，小鸿你小子还有好几副面孔！ 入园之后，导游给每个妖怪都发了园区导览地图，然后私下找晏河清商量：“游乐项目这么多，大家分头去玩儿，应该不用我继续跟团了吧？要不咱们就晚上六点半，在正门口集合返程？”按照他以往的经验，选择这种低价团的游客并不是真的需要导游讲解，而是图他们的免费市内接送和大折扣票价。 然而大资本家·晏河清条件反射地回道：“那怎么行，我们的团费里面包含导游的！” 邓鸿：“……行叭。” 然而等到开始组织大家游玩，导游惊讶地发现这些史上最捧场的游客，忽然不配合了！ 按理说他们这个团有200多人，最快捷的游玩方式是分成几组，分头去人少的景点排队，才能最快地把所有项目都玩个遍，但是妖怪们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我们要玩最！刺！激！的！” “先玩跳楼机，长安第一高！” “同意同意，一起一起！” 邓鸿无奈，只好拉着整个团呼啦啦地排到了跳楼机下面。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某个公司的团建队伍，穿着整整齐齐的天蓝色立领文化衫、白裤子，正在领导的带领下喊口号： “我们的精神面貌是——” “团结-奋进！锐意-进取！” “我们的态度是——” “吃饭睡觉靠边站，大干特干把钱赚！” 妖怪们好奇地在旁边盯着，发觉前面的蓝衣旅行团团魂十分明显，赶紧喊来导游：“小鸿，为什么他们有口号，我们没有？你快给我们安排一个！” 小鸿：“……” 小鸿灵机一动，往前面一指：“快看！” 简竹一抬头，就见那跳楼机坐满一圈人刚刚升空，然后猛地像伞骨一样散开、旋转，被甩得快要飞出去的游客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 简竹当时腿就软了，拉着秦雪凇道：“打个商量，你把阿花和司晨也一起背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秦雪凇见她露出怯怯的表情，故意使坏道：“那怎么行，你看看这么多游客，哪有背着小鸡小猫上去的，我自己带他们三个太明显了。” 司晨在旁边听到立刻急了，但又不敢说人话，在他们俩脚上踩来踩去，疯狂暗示。 简竹为难地四处打量：“要不我找其他人，你们一人带一个……” 话音刚落，导游就在前边喊：“下一组，进36个！” 秦雪凇猛地把简竹一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步两步冲进验票口：“没有其他人，就你了！” 等简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呆坐在跳楼机的座椅上，被安全带绑得像粽子一样，左手抱着猫包，右手抱着司晨。而其他游客早就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把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放在了寄存处。 明明有障眼法，还忽悠她小鸡小猫不让带，终于回过味儿来的简竹大怒：“秦！雪！凇！我跟你没完啊啊啊啊啊！！！” 秦雪凇恶作剧得逞，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升空、旋转、骤降、失重…… 足足“体验”了十分钟，跳楼机才终于停下来。 安全带打开，简竹满脸呆滞地顶着鸟窝头往起一站，腿就是一软！秦雪凇一把扶住，调笑道：“这不是挺好玩儿的吗，你看司晨他们三个，都乐疯了！” 低头一看，这回是真的： 阿花：“喵喵喵喵喵！” 阿狸：“呜哇哇哇哇！” 司晨：“咯咯咯咯！喔喔喔喔！” 简竹虚弱地挣扎道：“我、和、你、没、完……” 秦雪凇把她肩膀一揽：“接着下一项，过！山！车！” 旁边刚刚解开安全带、兴味索然的妖怪们好奇地看着简竹被跌跌撞撞地拉走：“ 71. 第 71 章 [] 简竹顾不上排队，拉着秦雪凇从队伍中出来，把受到惊吓的妖怪们领到旁边的休息广场坐下，挨个分发奶茶。又警惕着人类游客靠近，提醒大伙儿小心掉马。 不得不说秦雪凇定制的衣服遮掩效果确实不错，除了长着长长鸟嘴的夜鹭一家迫不得已把嘴巴别进前襟，其他妖怪即使露出了耳朵、尾巴、鸟腿……掩在肥大的衣裤下，照样看不出端倪。 等混乱过去，妖怪们也稳定身型，简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恐怖屋里看到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还是说焕颜奶茶的时效到了？” 妖怪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里面的东西都很寻常，扫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但不知为什么，没来由地心头恐慌。” “是啊，一进去我就说这里根本不恐怖，没想到话音刚落，就感觉腿软，冷汗直流，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嘘——收声！” 简竹回头一看，却是邓鸿架着幽隐过来了，赶紧上前接手搀扶：“麻烦您了，公园的恐怖屋效果太好，大家都有点吓到了。” “哪儿啊，这位先生还没进去就要晕倒了，估计是有点低血糖，快把奶茶给他喝几口！”导游终于在恐怖屋成功吓住了游客这件事上面找到了成就感，娃娃脸上一片喜气洋洋：“你们先歇会儿，我在前面盯着呢！” 众人围着幽隐又是扇风又是喂水，足足忙活了十分钟，他才终于缓过劲儿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好多人类啊！” 简竹：“……”怎么给忘了，这家伙天性怕人啊，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好的了！ 安顿好妖怪们，简竹和秦雪凇重新排到队伍末尾。他们这会儿已经被大部队远远地甩在后面了，前面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学生、穿着蓝色文化衫的社畜和一对颤巍巍的老夫妻。 前一批人进了恐怖屋，社畜就有一部分被留下来，和他们一组。两伙人隔着围栏互相打气：“勇往直前，永不止步，冲！冲！冲！” 秦雪凇“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悄咪咪地怼了简竹一下，用下巴朝着鸡血社畜们指了指：“喏，你以为穿上文化衫，就能低调地泯然众人了？咱们和他们放一起，只会显得格格不入！” 简竹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嘴上却不肯让步：“也不是所有人类员工都跟他们似的……” 终于轮到他们这一组40人进场，简竹和秦雪凇把猫包转到身前，牵好司晨，验票、过闸，踏入黑黝黝的山洞洞口。 适应了微弱的光线之后，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第一个房间，阴森森的打光照亮了一组血腥的雕像，故作惊悚的背景音适时响起：“人类，欢迎你们踏入——拔舌地狱！”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便呼呼地吹过来，把房间四处垂挂的帷幔、丝绦吹得飘动不休，有游客被帷幔碰到，立刻吓出了一声惊叫！ 随着灯光明暗闪烁，背景音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催魂夺命一般连珠带炮地压下来： “你！是否曾在工作中挑拨离间？！” “你！是否曾在网络上传播谣言？！” “你！是否为了维护感情满嘴谎话？！” “你！是否为了蝇头小利巧舌如簧？！” 房间内忽然狂风大作，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影从高处荡下来，长长的衣摆划过众人头顶，吓得游客们纷纷半蹲下来躲避：“造了口业的人类啊，交出你的舌头，这里是——拔！舌！地！狱！” 先前念背景音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鬼影忽然间一出现，游客们顿时被吓得纷纷尖叫起来！ 不过随着房间内飘荡的鬼影增加到三个，大家有了心理建设，终于恢复了冷静。大学生拍着胸口道：“吓我一大跳，手都抖了，快看看录下来没？” 老夫妻颤巍巍地互相搀扶：“咱们呐，没几年了，就当提前练练胆，呵呵呵呵！” 社畜不小心被飘来飘去的丝绦蹭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叫：“是我，是我，是我悄悄找领导请求取消调休假，我对不起大家呜呜呜呜呜！” 众人：“！！！”八卦的目光歘歘亮起，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其他社畜震惊地看向他，目眦欲裂，脸色简直比鬼还可怕：“卧槽，你这工贼，给我拿命来！” 一个鬼怪演员一时没绷住，噗地笑出声来，场面顿时充满了喜感，苦心营造的惊悚氛围荡然无存。 满怀期待的三小只见此情景大失所望，简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语言类节目还得看恐怖屋，春晚没有这一幕我不服！” 游客们沿着狭窄的巷道继续前进，穿过一个个房间，队伍渐渐拉长。等走到油锅地狱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几个大学生，还有那对老夫妻。 一行人看着房间中央架着的真·油锅，和撸着袖子、穿着鬼差装束炸串儿的工作人员，俱是一阵无语。 “鬼差”招呼道：“大家在前面几个地狱受惊了哈，荤菜2元1串，素菜1元1串，平生没有作恶的游客都可以购买！” 大学生放下拍摄中的手机，不满地说：“前面几个地狱的鬼怪好歹还有点信念感，到你们这怎么连人设都崩了啊……来三串面筋。” 鬼差一边麻利地油炸、刷酱、撒料，一边解释道：“没办法啊，我们这儿不像别的项目，还可以植入广告，只能擦边创收了……纸巾在旁边，您拿好。” 大学生咬了一口面筋，烫得嘶嘶哈哈：“手艺不错啊，重新定义擦边了。” 简竹抬手扇了扇油烟：“这恐怖屋果然是徒有其表，咱们快点出去和大伙儿汇合吧。” 她的话仿佛开启了一道无形的开关，还没等秦雪凇有所回应，猛然惊觉一阵凉意从背后攀上身体，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冷汗也冒了出来，简竹现在的感受很分裂：视觉传递的信号是这个房间平平无奇，因为有炸串摊位，没有鼓风机、没有背景音，连灯光都比其他地狱亮了几分。除了塑料质感的装修，只有鬼差的着装算是唯一的恐怖元素。 但心理上却源源不断地传来警报，恐慌的感觉毫无根据地涌上来，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把她淹没。呼吸变得急促，所有的生理反应都在发出信号：这里很可怕，很危险，必须立刻逃离！ 简竹颤抖着攀上秦雪凇的手臂：“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雪凇神色严肃起来，抬手扶住她，眯起眼睛四处打量。脚边的司晨几个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危险，伏下身体，毛都炸了起来。 在场有反应的显然不止简竹一个人，大学生们撸串的手一顿：“怎么好像降温了，心里毛毛的？ 72. 第 72 章 [] 鬼差演员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终于把风衣甩到一边，一抬头，就对上了怪鸟的侧脸，三只凶光四射的眼睛猛地一转，视线犹如实质一般盯在他身上！ “……”鬼差一句救命卡在喉咙里，白眼一翻，也“嘎”地一下晕了过去！ 简竹扯着秦雪凇的袖子，惊慌道：“这是什么怪物……长得好丑！” 秦雪凇哼了一声：“小妖怪而已，不成气候，也就靠着那点儿本能故弄玄虚！” 怪鸟闻言，歘地看向他，翅膀一拍：“唆吁——！”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喵嗷嗷嗷嗷嗷！” 不等秦雪凇有所反应，两道利箭般的黑影就朝那怪鸟窜了过去，却是受到惊吓，自行从猫包里跳出来的阿花和阿狸。两只猫咪浑身炸毛，尾巴高高竖起，显然是被刚才的惊吓激起了怒意。扑到近前也不缠斗，一左一右围着那怪鸟绕了一圈，然后蹲坐下来：“喵！” 随着一声猫叫，怪鸟的三只脚爪下面猛地亮起一个光圈，它本来正左支右防，张着翅膀虚张声势，冷不防被两只猫咪的镇术压制，光圈一闪，瞬间像是遭受了几倍的重力一般，原地扑街！ “唆——！” 怪鸟惊慌不已，用力扑腾着想要起身，却被镇得死死的，越挣扎压力越大，最后连尖嘴都贴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简竹观望半天，这才放下心来，大声点赞：“猫猫威武，猫猫最棒！” 司晨跑到那怪鸟旁边，东踩一脚，西啄一口地泄愤。简竹则拉着秦雪凇，一起察看倒地的游客和鬼差的情况，好在他们只是晕了过去，没有被吓出病来。 “先把怪物处理了，再呼叫医务人员吧。阿秦你刚说那怪鸟是什么东西，需要联系羁押司带走吗？” “哈，不必，只不过是一个……”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有人把油锅地狱入口处的帷幔一掀，导游小哥的声音传了进来：“是在这里吗？我团里就差这俩人没出来了！” 简竹二人一抬头，便与进来的导游、一个穿着鬼差服装，脸上的妆容只有一半的工作人员八目相对。 “这，这……”等到看清了房间内的情形，目光从倾斜的油锅、散落一地的调料和炸串、地上倒着的三人、蹲着的两人、两猫一鸡脚下踩着的六眼怪物身上一一掠过，导游小哥嘴唇都颤抖起来，仿佛呼吸困难一般，喉咙里咯咯作响——但仍然坚持着没有晕倒！ 简竹赶紧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着后背道：“冷静，冷静，深呼吸！” “六、六……是真的！”导游瑟瑟发抖，伸手从衣领里掏了掏，翻出一个平安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握在手里，大大地喘了几口气，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你拿的是什么？”半面妆容的鬼差伸过脑袋，好奇地问。 邓鸿说：“去庙里求的平安符，专门克制鬼怪的，喏，你看——”手一伸，递到鬼差面前。 “哦，真的吗？”鬼差碰了碰那个平安符，黄色的符纸忽然自燃了起来，两秒钟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烧得干干净净！ 鬼差对着傻眼的导游小哥邪魅一笑，脸上惨白的妆面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克制鬼怪？我不信。” “我……你……”导游脆弱的小心脏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地晕倒在地。 简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短促地惊叫一声，举起猫包挡在身前：“你是鬼，还是妖怪？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秦雪凇闪身来到她身后，眯着眼睛把那鬼差打量一遍，冷笑出声：“哼，吓唬凡人，你倒是出息了！” 鬼差赶紧恭敬地站好，拱手道：“不知大人在此，得罪了！” 简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放下猫包：“你们认识？” “这位也是镇上出来的妖怪，本体是朱獳，入世有几十年了吧？”又指着简竹道：“这位是新任镇长，你可认准了，下次再敢冒犯……” “不敢，不敢！”朱獳赶紧鞠了一躬，回道：“入世后我便取了个名字叫胡渔，也没走太远，这个恐怖屋就是我承包下来的。” “地上那只酸与……” “酸与是我半年前去太白山游玩，在山上捡到的，因为天性相近，颇觉有缘，便带在身边。”胡渔见那酸与仍被压制着，怕秦雪凇再追究它的过错，赶紧假意呵斥道：“早就教你要隐藏身形，一眼没看到就得罪了贵人，看我不拔了你的毛，要你好受！” 边骂，还边偷眼去看秦雪凇的脸色。 “行了，倒也不必如此作态！”秦雪凇不耐烦地一挥手，阿花两个便撤了镇术，回到他们身边。 酸与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猛地一扑腾，用力过猛，差点栽到油锅里。被胡渔一把捞在手上，仍然惊惧交加地叫个不停。 简竹趁这会儿已经用手机查明了两妖怪的来历，不得不说他们工作找得好，也果然是天性相近： 朱獳，传说中的异兽，《山海经·东山经》中记载:“又南三百里，曰耿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朱獳，其鸣自叫，见则其国有恐。” 酸与，传说中的奇禽，《山海经·北次三经》中记载:“有鸟焉，其状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与。其鸣自叫，见则其邑有恐。” 两个妖怪叫声都类似自己的名字，都身负引发恐慌的异能，想到入世来经营恐怖屋，真是绝妙的主意。 既然是熟人，有些话就可以直说了，简竹问道：“酸与还未化形，藏在这人来人往的游乐场里终究不是办法，先前闹出的灵异事件已经严重影响了主题公园的经营，二位以后有什么打算？” 胡渔摸了摸酸与刚刚挣扎时弄秃了的羽毛，叹了口气：“我这里倒是不缺他帮忙，想着找个灵气充裕一些的秘境让他好好修炼，至少化形再说，但开智期的妖怪放出去……难，难啊！” 司晨看了那酸与一眼，虽然刚才闹得不太愉快，但本着镇务主簿的责任心，主动开口道：“修炼何必去秘境，咱们镇上的灵气现在就充裕得很！还有比灵台镇更适合小妖怪生活的地方吗？” 胡渔闻言眼前一亮：“此话当真？如果镇上灵气恢复了，不止是他，连我都想回去住下！上班的地方离这么近，每日通勤完全不在话下！” 简竹：“……”也就只有妖怪，才能接受每天往返六十公里的上下班通勤了。 商量好这件事，简竹又指着晕倒一地的人类：“这可怎么处理？” 胡渔苦恼地挠头道：“却是难办，如果再来一次灵异事件，就算不追查到我们头上，我这工作怕是也要黄了。” 秦雪凇嗤笑一声：“你们这一个个的，当初入世的时候不肯好好接受培训，事到临头就束手无策了吧？都听我的吧！” 于是当小鸿导游在昏迷中转醒，就发 73. 第 73 章 [] 导游小哥自从受到惊吓后就变得蔫哒哒的，知道内情的妖怪们都有些过意不去。 见人都到齐了，邓鸿打起精神，展开公园导览图讲解道：“上午大家玩的这片是冒险游戏区，下午我们去湖边，看金秋菊花展、游中秋主题集市、泛舟、爬山，都可以自由参与。” 地图上冒险游戏区只占了比较偏的一角，从整个公园的规划来看，是以景观湖为中心，一侧是翠香山，另一侧本应是主题公园的水上游乐场，以及配套的五星级酒店。 但由于开发商烂尾，水上游乐场和酒店都未建成，村委会接手后将未建区域改成了市民公园，是以整个郊野公园看起来头重脚轻，和其他主题公园相比显得不伦不类，目标游客定位不清晰。 “如果大家带了午餐，可以去湖边的大草坪上野餐，没带的话集市边上就是美食街，主食、小吃都有。” 简竹看导览图上的草坪一侧挨着景观湖，另一侧挨着山脚树林，拍板道：“就去野餐吧。”要吃饭，他们可就不止这200多人了，还有100多个开智期动物藏在山上呢！虽然不能同路游玩，但吃饭还是可以一起的。 “也好，草坪边上吹吹风，还可以看湖景，而且我们这里野兽虫蚁都没有……呃，就比较适合野外活动，呵呵呵呵。”邓鸿不小心说出了“没有野兽虫蚁”的话，担心游客们联想到网上的谣言，赶紧住口，暗恨自己失言。 简竹心想：你们这儿一举集齐了两个自带恐慌特效的妖怪，野兽敢靠近才怪了！不过也不是不能抢救一下。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道：“那可不一定呦，我们镇上的居民都住在山里，和大自然亲近得很，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吸猫吸狗体质，说不定能给你们吸引一些野生动物过来呢！” 导游自然不会当真，看他们没有提起传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带着妖怪们找到大草坪，大伙儿选在树林边缘坐下，铺开充当野餐垫的各种布料，把带的面包、水果等食品摆了出来。 妖怪们也和春游的小朋友一样，不想出去玩的时候还吃家里做的饭，所以供销社里的速食这几天已经销售一空。 安顿好游客，邓鸿想回去单位食堂吃饭，却见妖怪们热情地招呼道：“小鸿别走了，和我们一起吃吧！”把他拉到餐垫旁边坐下，塞了几个零食水果。 “这怎么好意思……”邓鸿盛情难却，起身到美食街买了两份小吃，和妖怪们分享着吃。 选在这片区域野餐的不止灵台镇一行人，很多周末游玩的市民也陆续聚集过来。好在草坪足够大，这季节的阳光也不是很毒，不一会儿，草坪上就三五成群地坐了不少人。 妖怪们聚在一起玩了一上午，还是头一次大面积接触到这么多人类，好奇地四处打量，还时不时叽叽咕咕地凑一块分享听来的八卦。 简竹和秦雪凇带着三只“宠物”一起，一边摆出餐食，一边听着妖怪们没营养的对话： “左前方十米那个穿花衣服的大婶，三十多岁就死了丈夫，旁边是她新找的老伴，来公园相亲的！” “快看，右边一家四口，两个孩子打起来了！啧啧，这小胳膊小腿！” “为什么打起来？再探再报！” 简竹：“……”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是几个年轻妹子，看到简竹这边又是小猫又是小鸡的，大惊小怪地跑过来搭讪：“这，这也太可爱了吧！能撸一下吗？” 妖怪们停止八卦，“唰”地一下看过来，就见那几个妹子围着阿花和阿狸，一边高呼可爱，一边上手揉搓，还抽空拍了不少照片。好在阿花两个是被简竹撸惯了的，业务娴熟得很，看起来十分温驯，萌得人类心肝乱颤。就连司晨躲来躲去躲不过，都被她们摸了好几把。 三小只不敢反抗，还要时刻警惕不能做出太人性化的行为掉马，被撸到毛发凌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人类好难招架，我脏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意外事件解救了出来。 先是一群乌鸦、喜鹊不知从哪飞过来，落在简竹的餐垫上，啄食她给司晨撕开的面包屑。撸猫的女孩们顿时放开了小猫，不敢高声说话，眼中闪着激动的光，小小声地招呼：“快快快，好多小鸟，拍下来！” 然而这还没完，近处的树冠剧烈地晃动，一个个金色的身影从林间跳跃着来到了草坪边缘，溜下树干，大摇大摆地到妖怪们的身边讨要食物。 这下子动静太大，整个草坪上传来阵阵惊呼，游客们摆到一半的帐篷都顾不上了，纷纷跑过来拍摄围观。导游小哥惊得差点把一碗臭豆腐掀翻，眼睁睁看着一只金丝猴毫不见外地到他跟前拿了一个苹果，坐在原地啃了起来，长长的毛尾巴都擦到了他的腿。 “这，这是怎么回事，公园里何时……”导游惊讶之余，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职责本能让他立刻意识到这一幕可能让公园的负面舆论不攻自破，赶紧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我是小邓，快让宣传部的同事来一趟，草坪这边，带上仪器设备！” “别吃饭了！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他小心翼翼地点开摄像头，对准了身旁啃苹果的金丝猴，声音颤抖地碎碎念：“这可是国宝，深山里才有，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就在我眼前！！” 拍了几个角度，又点开录像，试探地伸手轻轻摸了一把，金丝猴看了他一眼，不逃也不惊，低头继续吃。 导游小哥满眼桃心乱冒：“啊啊啊啊我摸到金丝猴了，我何德何能！” 坐在旁边的金沐野目睹这一幕，低头喝了口奶茶，掩去嘴角的笑容：就喜欢看你们人类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简竹自从金丝猴们出现就提高了警惕，生怕有人类没轻没重的挑逗，遭到动物攻击，又怕妖怪们不小心说出人话、行踪败露，拉着秦雪凇站了起来，暗中观察。 观察之后她发现——多虑了，妖怪们对游客投喂的食物来者不拒，对游客的爱抚宠辱不惊，甚至所有维持着人身的妖怪都是一模一样的嘴脸：人类，如果我化出原型，还不得把你迷死？ 简竹：“……瑞斯拜！” 金丝猴带来的骚动还没平息，人群里再次传来惊呼。就见众目睽睽之下，林子里钻出来一群大大小小的野猪，还跟着几只猞猁，直接奔着人群冲了过来！ 游客们顿时大惊失色，金丝猴温驯可爱，但野猪什么的看起来就太吓人了！带着小朋友的家长赶紧抱起孩子远远躲开，围观看热闹的包围圈也一下子后退了十几米。 朱彪和野猪族人看见人类的反应，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74. 第 74 章 [] “你吸的什么猫，难道是——熊猫？” 简竹挑眉，不答反问道：“怎么，吸引到你了吗？” “……”秦雪凇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暗想：可恶，被她撩到了！ 简竹见他答不上来，得意一笑，趁无人注意悄悄捏了捏发烫的耳根，心想：可恶，他好会哦！ 两人花拳绣腿短兵相接，各下一城。 邓鸿一边带着游客往中秋主题集市走，一边心里有些打鼓。 以他们村委会的组织能力，能搞出什么像样的活动呢？无非是为了看起来有人气，把村里的大爷大妈都喊出来展示才艺罢了。虽然大家都很努力，但能力、审美都有局限，年轻的游客往往是不买账的。 但很快他就惊喜地发现，史上最捧场的游客们又回来了！ 旅游团先是路过湖边码头，就见几个穿着布衣斗笠、满脸沟壑的大伯正坐在木船上垂钓。波光粼粼的湖面、闲云野鹤的渔人、巍峨险峻的群山共同组成了一副世外桃源般的画面，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拍照。 事实上这几位大伯常常在各类短视频中出镜，围观的群众中就有不少前来打卡的网红。湖边的告示牌上写着：游客合影，10元一位。 妖怪们驻足观察了一会儿，失望道：“怎么半天了，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简竹赶紧左右看看，尴尬一笑，想解释这不是真的在钓鱼，而是带有表演性质的景点。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就见人群中的何澜悄悄捏了个手诀，然后，岸边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就见船上那几位正摆好角度和造型、闲闲垂钓的大伯，手中握着的鱼竿猛地一沉，差点脱手飞出去！手忙脚乱地把鱼竿扬起，几尾肥硕的鲤鱼就被拽了上来，闪光的鳞片翻出湖面，摇头摆尾，水花飞溅。 大伯们一边喜出望外地摘鱼，一边困惑又惊奇：根本就没挂鱼饵啊，咋会有鱼咬钩呢？！ 这还没完，等他们重新摆好造型，再次把鱼钩甩出去，不到三秒钟，又是浮标一沉，齐齐地钓上鱼来！ 这下子也顾不上摆拍了，大伯们站在船头，一条接着一条，闲云野鹤的世外桃源分分钟变成渔民的丰收现场！ 围观打卡的网红们困惑地放下相机，但很快又激动地点开了录像模式，附近不少游客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看着大伯们不停上货，难以自拔。 围观的中年大叔连连赞叹：“啧啧，不用打窝就能连杆，让我们日常空军的钓鱼佬情何以堪！” 围观的青年男女口角垂涎：“公园里生态环境这么好，等会儿找大伯买条鱼，晚上回家炖起来！” 围观的妖怪们呱唧呱唧鼓掌：“这才像话嘛，样子好看打不到鱼又有什么用，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眼看着画风跑偏，简竹和导游小哥各怀鬼胎地对视一眼，尴尬一笑，留下兴致勃勃继续看钓鱼的妖怪，离开现场前往下一个景点。临走时还听到有游客在咨询能不能拎着鲤鱼合影。 行叭，目标客户从打卡网红变成了诡计多端的钓鱼佬，大伯们虽然画风突变，但旱涝保收！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过一片健身场地。午后消食的大爷大妈早早就占好了地盘，在器械上、空地上强身健体。 导游小哥指挥道：“前面离菊花展览不远了，咱们走快点……”回头一看，却见游客盯着健身的老人们走不动了。 一群戴着耳机的阿姨正在跳广场舞，动作舒缓，整齐又有韵律，像是在表演哑剧。妖怪们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好奇地加入队伍末尾，有样学样地跟着比划起来。 导游小哥眼看穿着运动服的阿姨中间混入十几个身着潮流服饰的年轻人，困惑地想：难道这就是练习生的自我修养？ 几个穿着白色跨栏背心的老头扎着马步，一边“喝”、“哈”地喊着号子，一边用后背撞击大树。野猪家的族人看过之后忍不住加入其中：“你们这发力方式不对，要绷紧两侧的肩胛，左右磨蹭……” 导游小哥表情空白：为什么连这个也如此熟练？你们的业务能力未免太没下限！ 几个老人倒吊在单杠上，用脚勾着一圈圈旋转，金丝猴家的妖怪看到后跃跃欲试：“没有尾巴也能做到吗？好厉害！我也来！！” “……”看着后发先至、在单杠上舞成风车的游客，导游小哥无话可说。 接下来，他便眼看着自己带的时尚青年旅行团，人设彻底崩塌！ 一个大爷拿着一杆红缨枪，一头抵着树干，一头扎在肚子上，表演刀枪不入。妖怪们看到眼前一亮：“让我试试！” 两个大爷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表演胸口碎大石。妖怪们兴奋地上前举起大石：“让我也来躺躺好不好？” 三个大爷脚上踩着高跷，表演舞剑。妖怪们艳羡不已，主动申请出战：“我可以！！！” 四个大爷拿着铁球哐哐锤击下|体，表演铁裆功。妖怪们：“……” 简竹冷笑一声，抱着手臂道：“怎么不试了？试试就逝世！” 妖怪们遗憾又敬畏地纷纷摇头：“人类强者，恐怖如斯！” 留下一小半游客继续往前走，摸清楚他们脾气和喜好的小鸿导游已经不装了，往前一指：“前面这一大片就是金秋菊花展，实际上我们只是春天撒了一片菊花种子，在前面扎一个鲜花拱门，再从村民家里搬几盆稀有盆景做做样子。” 蜜蜂家族眼前一亮：“好多不同种类的菊花，不如我们采——留下来欣赏一番！” 路过广场喂鸽子的人群，导游一挥手：“这都是从村里养鸽子的人家借的，明天就要还回去，且看且珍惜。”乌鸦家的妖怪纷纷驻足，买了几包鸟粮，表面上假意喂鸽子，其实是自己忍不住想尝一口。 等到终于走到中秋主题集市，队伍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伙儿约好六点半在正门集合，便分头逛游起来。 简竹和秦雪凇牵着三小只从头逛起。看到热闹后，猫咪们再也不肯在包里待着了，强烈要求下地走，于是猫包里只剩下一只憋屈忍耐的酸与。 简竹二人彻彻底底地体验了一把带娃出游的烦恼。 算起来，这是三小只第二次离开灵台镇，第一次来人间界的集市，看什么都新鲜，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扎。简竹和秦雪凇一边避着热情地上来撸猫的大人小孩，一边还要留心三只别被人踩了。 路过一个卖气球的摊位，两猫一鸡双眼放光地原地一趴，不走了。简竹二人无奈，挤在一群吵吵嚷嚷的小朋友中间排了二十分钟队，最终买了四只氢气球——每个“宠物”身上各拴一只，秦雪凇一只。 顶着简竹无语的目光，秦雪凇辩解道：“来都来了……而且这气球上画的是熊猫图案！” “好好好！”简竹催促着往前走：“快点走吧，你这个四千岁的宝宝！” 趁她不注意，秦雪凇悄悄地把熊猫气球拴在了她的背包上。 接着又路过了糖画、面人、皮 75. 第 75 章 [] 当她意识到秦雪凇做的竹子灯本意不是指代熊猫吃的竹子，而是“简竹”的竹时，直接闹了个大红脸，但是仍然倔强的不肯说句软话，两人别别扭扭的往外走。 走了一段，简竹忍不住了，期期艾艾道：“那你也不能拿我的审美说事儿，毕竟，我可是个靠审美吃饭的人。” 秦雪凇看了她一眼，也放软了语气，说出的话却隐隐带着指责：“要说也是你先说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的着装风格发表了一些不当言论，毕竟，我也是靠审美吃饭的人。” “……行叭，对不起啦。”说完，简竹抬头看向他，目露期待，传达出来的意思十分明显：我已经道歉了，轮到你了。 秦雪凇得逞，傲娇地一扬头：“察其言，观其行，看你今后的表现！” “你——！”简竹气急，“我就多余跟你好好说话！” 说完，也不等人，直接蹬蹬蹬地往公园外面走。 秦雪凇低头，和阿狸面面相觑，无奈地一摊手：“话说得好好的又生气，她也太叵测了吧！” 阿狸目露疲惫：“……喵呜。”你们开心就好，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因为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远远的望见导游小哥已经等在了大巴车前。简竹一手牵着阿花和司晨，一手拿着名单，和导游一起数人头。 秦雪凇上前，无比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的牵引绳和背上的猫包。简竹抽空看了他一眼：哼哼，算你有眼色。 确认所有妖怪都已经到齐后，大家便一起登上大巴车，准备返程。 与来时不同的是，妖怪们身上多了不少集市上买来的新鲜玩意儿，有各种各样的零食以及有节日特色的小饰品、小玩具，还有不少妖怪手里捧着美食街上买来的人间界小吃，兴奋地交流着一整天的所见所闻。 第一次与人类亲密接触，近距离观察并模仿了人类的行为举止，聪明的妖怪们已经不像早上的时候那么拘束，渐渐变得游刃有余。甚至有个别外向妖已经交到了人类朋友——提着红缨枪的老大爷堵在大巴车前，掏出自己配备了四个扬声器的老年机：“小子，留个号码，下次来公园的时候，咱们再比划比划。” 封鸣高冷道：“再比多少次，你也不是我对手。”不过仍是乖乖地交换了电话号码。 胡渔抱着装着酸与的猫包坐在角落里。他给导游的解释是遇到了老乡，所以同路返回镇上看看。导游小哥对他的说辞倒是没有怀疑，只是隐隐地回忆起缺氧时出现的幻觉，看着他总觉得有点别扭。 作为大部分妖怪接触过的第二个人类，一整天相处下来，邓鸿已经和妖怪们相处的很热络了。车子发动之后，大伙便一口一个小鸿，愉快的聊起天儿。 忽然，导游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道了句抱歉，侧身接起。 妖怪们八卦地竖起耳朵，就听见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邓啊，听说你今天拉来了200多人的旅游团，这么优秀的业绩，村委对你提出表扬！” “哎，哎，谢谢主任，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年轻人啊，务必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再创佳绩！但是你申请明天要请一天假，这……” “……”导游无奈地想我也不想请假呀，但是下午发现身上的平安符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六眼怪物的传说又实在让人害怕，所以才想明天请假去庙里再请一个平安符。 这种原因肯定不能和领导直说，生病的理由上次也已经用过了，他只能讨价还价道：“如果请一天假不行的话，半天可以吗？实在是有点私事不得不办。” “哎呀，不是我不批准，但你也知道现在主题公园正缺人手，就缺你这样的业务骨干！能不能再坚持一下呢？或者等到十一以后，旅游高峰期过去了再请假，到时候我一定批准，好不好？” 邓鸿无奈，只好答应了领导的要求。 在妖怪们好奇的询问之下，导游小哥把平安符丢失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心虚地互相看看，默契地揭过了这一话题。 到达81路公交站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钟了，路灯已经纷纷亮起。 妖怪们从车上下来，依依不舍地与小鸿导游告别。并且他们的告别是讲究仪式感的，按照课上学来的礼仪，逐个上前与导游握手。 邓鸿受宠若惊，一边握手一边心中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些游客穿得时尚体面，兴趣爱好却意外地淳朴，并且还相当的热情讲礼貌！于是也开心承诺道：“下次想来玩再联系我，还给你们折扣价！” 敖潜和他握完手，随手递了块木牌给他：“喏，这个给你。” 邓鸿低头一看，就见那木牌有一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一指来厚，上面还有一些焦黑奇异的纹理。翻看半晌看不出门道，疑惑道：“这是……” 旁边的妖怪七嘴八舌道： “这是我们镇上的特产雷击木，小鸿你快快收下吧！” “雷击木是辟邪化煞的，随身携带，可比寻常的纸符管用多了！” “不嫌麻烦的话，还可以找人雕刻成护身牌，穿个绳儿戴在身上！” 这还真不是妖怪们夸大其词，敖潜和安伯两个出品的雷击木，饶是道行低微的小妖怪都有些遭不住，晏河清给他们安排的帮忙锯木头的人都换了好几拨。 邓鸿惊讶又感动地问道：“这么厉害，该不会很贵吧？” 敖潜懒懒地一挥手：“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送你拿着玩。” 邓鸿喜滋滋地收起木牌，刚要道谢，忽见旁边的一个游客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仔细一看，却是那人头顶伸出了一对尖尖的毛耳朵，那耳朵还似活物一般转来转去！ 他疑心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糟了！不只是长耳朵的，还有长出尾巴、獠牙、羽毛、尖角的！导游小哥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恐慌地想要找人求证，却见那只一路上都被牵引绳拴着的宠物鸡一蹦三尺高，尖嘴一张，口吐人言：“所有人注意着装整齐，你们——露！馅！啦！” “！！！” 邓鸿脑海中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啪”地断了，眼睛一翻，“嘎”地一下晕了过去！ 大巴车的司机正啃着面包，忽然听见敲车窗的声音，打开门一看，就见先前的旅游团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外，严严实实地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大晚上的乍一看，显得无比瘆人！ “你……你们要干什么？” 人群分开，两个 76. 第 76 章 [] 等到电影结束，已经将近午夜。 妖怪们恋恋不舍地不肯离去，简竹却是熬不住了，带着司晨三个先行退场。秦雪凇提着集市上买的一大堆小玩意儿送他们到家门口。 到了门口却先不着急进门，在三小只的指挥下，把三花猫灯、奶牛猫灯分别挂在木门两侧的石狮子上方，又进了院子，把公鸡花灯挂在丹木树上。 三只选好了自己今晚要睡的藤球，又指使着简竹二人在每只的藤球寝宫上拴好氢气球，再把那些糖人、面人、小玩具布置在窝里，这才算完。 安顿好小妖怪，简竹二人也该道别了。一个手里提着竹子灯，一个提着熊猫灯，简竹把秦雪凇送出门，道了晚安，却见他脚步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熊猫气球递给她：“要不这个给你吧，他们三个都有气球，就你没有。” “哈！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太情愿啊？”简竹被他逗笑了，“他们三个才几岁，我又几岁，这么大个人，怎么会喜欢这些幼稚的东西！” “……”秦雪凇欲言又止，提醒道：“他们三个平均下来，得有个几百岁了吧。” 简竹：“……再见！”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第二天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简竹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就见朋友圈已经被妖怪们昨天拍摄的照片刷屏了。也不急着起床，就躺着一条条划过，还不忘评论点赞。 刷着刷着，手一顿，停在秦雪凇发的一条九宫格上。 照片上他久违地换了一身装束，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下藕丝步云履，大红色的披风高高飘扬。再仔细看去，就见那服饰铠甲的细节竟是由金属零件组成，充满了机械感和未来感，这竟然是——蒸汽朋克版的齐天大圣！ 简竹点了个赞，又切换到微簿，果然变装视频也已经发布了，还是熟悉的配方和味道。 拍摄取景地别出心裁地选在了瀑布后的山洞中——上次福帛提出想要在这里午休之后，山洞已经被简竹拓宽，通过平台衔接到龙形长桥，还摆放了藤编的家具，有水帘洞那意思了。 清幽静谧得如同洞天福地的场景里，只有流水声作为背景音响起。身着素色交领汉服的美男子手持书卷盘坐在矮桌旁边，一线燃香袅袅升起，又缓缓飘散。 忽然，一道沉闷却震撼人心的鼓声炸响，仿佛发起了战斗的信号： “咚——！！！” 男子猛然被惊动，利落地起身来到瀑布前，长袖一挥，画面一转，眉目凌厉，铠甲加身！背景音转化为急促的鼓点，镜头猛地穿过瀑布，一个战神降世般的身影破开激流，一跃而出！ 红色的披风烈烈飞扬，镜头飞转，用慢动作将整个造型展示了一遍，霸道的唢呐声将气氛推到高|潮，最后定格在秦雪凇俊美邪气的笑容上。 屏息看完这段视频，简竹叹服地登上许久未用的账号，发表评论：“秦哥威武，秦哥高产似母猪！” 再去看其他网友的评论，还是一如既往地粉黑模辩： [你都多久不产粮了，啊？你自己说！做个毛绒控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被调侃两句就直接失踪了？！] [葬爱家族香火绵延，千秋万代！] [取景地是在秦哥代言的小镇吧，上次在宣传照里看到过这个场景。] [魔改大圣我不能忍，什么视觉系国风，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国宝就是被这种哗众取宠的网红糟蹋了！] 简竹：“……” 这位网友你大概不知道，他本人就是个国宝，国宝本宝！ 再切回朋友圈，就见秦雪凇刚刚更新了一条消息： 【秦雪凇：转发文章《白幼瘦、筷子腿、A4腰——畸形审美观的前世与今生》】 “秦雪凇：畸形的网红潮流不止荼毒女性，对幼龄化、萌化动物外形的追捧也是审美观肤浅的表现！” 简竹：“……” 这个家伙，不止上纲上线，还偷换概念！简竹咬牙切齿，运指如飞。 【简竹：转发合集《如果你走进冬天的森林，就会收获一群球形松鼠》】 【简竹：转发视频《国家公园的胖虎出镜了，谁与争锋！》】 【简竹：转发动画《假如动物都胖成球形，世界将变成更美好的人间！》】 【简竹：转发文章《为何人类偏爱“萌萌”的动物，只因其身材比例神似人类婴孩》】 …… 简竹那毛绒控的不屈灵魂熊熊燃烧，直接杀疯了！ 网上冲浪的妖怪们看得一脸懵逼，瑟瑟发抖：镇长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秦雪凇……秦雪凇理智地安静如鸡。 接下来的几天，也照样不得清闲。 胡渔和酸与看过镇上的情形之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回来定居。只是胡渔每天都要上班，酸与只能独自放在家里，为此，他专门找到简竹，托付她代为照顾一二。 不等简竹答应，前来商量业务问题的乌玄姬就插嘴了：“不如放到我家吧，大家都是飞禽，能够互相学习。而且酸与的异能还能帮助我们继续完善奶茶配方，可以在我这儿领一份工钱！” 胡渔眼前一亮，一口答应下来。千叮万嘱让酸与控制好异能，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主题公园上班。 经过中秋节一整天的试验，记录了妖怪们的变形间隔、外在影响因素之后，焕颜奶茶的配方已经大致定了下来，正式推出。 镇上的奶茶店开业之后，很是红火了一段时间。不过妖怪们主要消费的是普通奶茶和果茶，只有前往灵台百货做生意的居民，才会专门购买焕颜奶茶隐藏修为。 鹿鸣甸的呱呱奶茶分店专门挑了一个赶集的日子推出新品。 为此，简竹带着秦雪凇、晏河清、冯吉专程走了一趟，一是借着“大魔王”的威力，给新品镇镇场子，打响招牌；二是约见鹿先生，将焕颜奶茶、幻形丹的竞品关系提前厘清，避免后续产生不必要的争端。 鹿先生老奸巨猾，敏锐地意识到其中的商机，提出要入股奶茶店，被简竹婉拒；最后退而求其次，几番讨价还价之后，商定每卖出一杯焕颜奶茶需要向鹿鸣甸缴纳5%的高额税款，这才罢休。 谈完之后双方心情都十分复杂，鹿先生是遗憾这么好的一块肥肉不能分一杯羹，简竹则是感叹自己为了激发妖怪们的事业心和经济活力，都还没向他们征过税，没想到第一笔税金反倒给了别人。 这次谈判直接导致灵台百货的焕颜奶茶价格比总店高出几块钱。饶是如此，一经推出就轰动了整个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