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家的笨蛋寡嫂》 12. 认错,说坏话被他发现 [] 李不言还以为什么事情呢,他有些意外于裴玉真还关注这些事。 他接着方才的话题道:“如今李家大部分东西在我父亲那里,我母亲的东西要拿回来,咱们接下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裴玉真站了起来,他视线跟着上移。 “怎么了?” 裴玉真缓缓道:“这件事我已有对策,回头再聊。” 李不言:“不是你干啥去啊?” 裴玉真拿起油纸伞往楼下走,声音传来。 “去救野猫,积功德。” “嘿,你拿我的伞,那功德算谁啊。” 李不言挠了挠头,余光扫到楼下一抹熟悉的倩影。 想到方才裴玉真的样子,他“啧”了一声。 搞半天,英雄救美去了。 裴玉真这家伙看着无欲无求的皮囊下,想的全都是野心勃勃的事情,居然还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真有意思。 墨看着这一切走了出来,有些冷冽道:“公子,要不要盯着他。” 李不言端起茶盏吹了吹,嘴角噙着笑意。 “不用,既然是盟友,就该相信对方,我相信裴玉真是个聪明人。” 白雾自眼前升腾,李不言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 大雨滂沱,雨水砸在身上带起疼意。 桑桑眼前被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半眯着眼睛,防止雨水流进眼中。 恍惚间,一抹极淡的青色闯入眼前,来人手执青伞,长身玉立行走于大雨中,向她而来。 郎君的身形高大,桑桑只能抬着头去瞧,却怎么都瞧不清楚,眼前天旋地转的。 她晃晃脑袋,想要看清他。 晕眩感陡然加重,让她稳不住身子猛地向前栽进郎君怀中。 “蠢货,这么大的雨不知道避一避吗?” 裴玉真冷眼看着怀中的少女,一手扶住她的手臂。 冷冽的皂角香混着清苦的药香盘旋在鼻尖,唤醒了她的记忆。 她抓紧他的衣衫,若可怜兮兮的狸奴,在他胸口蹭了蹭,眼含泪水,眼尾通红。 裴玉真听见她说。 “阿言哥哥,我好难受啊。” 桑桑说完这句话就一头栽进他怀中,失去了意识。 耳旁是雨水无情溅在青石路的声响,滴答滴答,吵得人心烦意乱。 裴玉真忽然很想,将人就这么丢在地上。 小白眼狼。 大雨倾盆,天河之水似要倒灌人间,不眠不休的下着。 裴玉真有些头疼于怀里的麻烦,后悔刚才的决断。 “真是疯了。” 他一手拿着油纸伞,半蹲着身子,面无表情的将少女扛了起来,大步走向最近的医馆去。 梦里是无尽的黑暗,桑桑再次梦到了在窑子里的那段时光,奇怪的事,明明是黑暗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可周身始终传来熟悉的气息,指引着她跃入光明,大梦一场。 桑桑醒来的时候,屋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她眼前还是晕乎乎的,头轻脚重,只能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哎哟,快躺下快躺下。” 裴母端着药刚进门,看到桑桑坐了起来,连忙招呼着让她躺着。 “大夫可交代了,你得好好静养,不然要落下病根的。” 裴母说着吹了吹碗里的汤药,转着药勺准备喂桑桑,桑桑不习惯的接了下来。 看着黑乎乎的药,她皱紧眉头,深吸一口气,一股脑的喝下去。 苦涩的味道从舌根蔓延开来,弥漫在嘴中,直冲天灵盖。 桑桑五官都皱成一团,控制不住打了个颤栗。 “对了,婆母,我是怎么回来的啊?” 桑桑只记得她在雨中走着晕过去了,还梦到裴易言了,只不过冷着一张脸有些奇怪,跟裴玉真那家伙似的。 想到裴玉真,桑桑晃晃脑袋,不能想不能想。 谁知下一刻,她就从裴母嘴中得知。 “这啊,你要多谢玉真,他办事路上正巧碰见你晕过去,还带着你看了大夫,一路背回来的。” 其实说是背,倒不说说是抗,只不过这样说有些奇怪,裴母干脆就换了个说法。 这话落在桑桑耳中,不亚于在脑海里放了一 14. 划清界限 [] 裴玉真下意识就想训斥,却忘了现在他连说话都很费劲。 他只感觉脸上烫得厉害,眼尾通红,藏在乌发中的耳尖早已经通红。 晕乎乎间,裴玉真想。 她果然是想勾引他! 居然趁人之危。 桑桑还在暗搓搓的腹诽着,没注意,一股脑将整碗药喂了进去。 “咳咳,你想杀了我也不必用这种办法。” 裴玉真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但依旧挡不住他讽刺的话出口。 “小叔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呢。” 桑桑心虚的放下碗,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液。 药里放了安神的药材,裴玉真说完话感觉眼皮异常的沉重,眼前天旋地转,没撑住又睡了过去。 一番折腾下来,桑桑早已经汗涔涔的,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她准备站起来出去。 谁知刚站到一半儿,就被一股力道阻拦。 她寻着阻挠源处看去。 青年郎君躺在床上,眉眼紧皱,病怏怏的,许是怕冷身子蜷缩成一团。 不复之前冷冽如冰的模样,倒显得脆弱,如今这般,桑桑才细细打量清楚裴玉真的容颜。 不同于那些白面书生的清秀模样,裴玉真眉眼深邃,山根高挺,鼻梁上还有一颗浅浅的褐色小痣,薄唇微抿着。 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青年冷冽的气质,十分具有侵略性。 不过看着裴玉真死死将她的裙衫拽在手心,桑桑为难的皱紧眉头。 若是把裴小妹叫醒,只怕看到裴玉真这个样子,她又要哭。 她尝试着将裙衫扯出来,可裴玉真的力气大的出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裳,她舍不得拽坏了。 她干脆蹲在裴玉真的床前,看着裴玉真的模样,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夜色漆黑,春水流过山涧,流水淙淙回响在空旷的夜空。 桑桑睡意朦胧间听到声音,她睁开眼就看到裴玉真满头大汗,脸色通红的样子。 她吓得站起身去摸他的额头,烫得要命。 毕竟没有退热,反而比之前更烫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是人都要没了。 桑桑慌忙端来水盆,沾湿帕子仔细的将裴玉真脸上的汗都擦干,将冷帕子敷在他额头。 过一会又开始为他擦汗,如此循环反复,折腾了大半夜,才让裴玉真退热。 桑桑累得腰酸背疼,怕裴玉真又出什么变故,趴在旁边的矮桌上,撑着脑袋守着他。 桑桑只感觉越来越困,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 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眼前一片重影,实在撑不住了脑袋倏地栽下去。 矮桌是坚硬的木板,若是撞上去可见其后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出现托住了桑桑的脑袋,防止她撞头。 脑袋陷入一片温暖柔软中,睡梦中的少女忍不住的蹭了蹭。 白嫩的脸托在掌心,传递着少女温热的体温。 裴玉真感觉手掌异常灼热,他抽出软枕垫在桑桑头下,才缓缓将手抽了出来。 房中未点烛火,只有朦胧月光自窗棂撒入,落在少女削瘦的身上。 桑桑本就瘦弱,眼下缩成一团跟猫儿似的,春日的夜露重,寒意更甚。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裴玉真轻咳一声,从箱里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在给她压被子的时候,桑桑似有察觉的哼唧了一声,嘴里嘟囔着什么。 裴玉真凑近了听,听到她说。 “疼。” 他才看到桑桑通红的指腹,上面有一小块被烫得破了皮。 他从床旁的暗格里面拿出药膏,为她上完药又用白布轻轻缠绕。 做完这一切,裴玉真气喘吁吁的半坐在床边,靠在床头,下颌微仰,喉结微滚。 他对上那轮月光,只觉得异常的刺眼。 他虽然晕过去了,但也只是睁不开眼睛,还是能察觉到外界的变化。 他感受到了桑桑在他身旁忙前忙后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微妙,一直想要除掉的人反过来却救了他,简直可笑至极。 生平第一次,裴玉真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他放在桑桑这个女人身上的注意力未免过多了,这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跟这个女人不应该有这么多的纠缠,这几日的一切,已经是十分过界了。 他闭了闭眼,压住纷乱的心思,再睁眼时,眼底情绪平复,一如往日淡漠的模样。 夜色阑珊,依旧寂静。 裴家药堂内,微弱的烛火闪烁,映照出屋内的人影。 屋内一片狼藉,几个蒙面的黑衣男人翻箱倒柜,其中一个男人在抽出一格抽屉时,一片信封陡然从内里的隔层掉落下来。 男人看到东西,眼前一亮,迅速拿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他动作一滞,招呼着同伴停下动作。 王管家本来就不同意少爷接受那裴家人的药堂子,但又实在不放心,便自请连夜到这来守着。 前半夜都没什么 20. “嫂嫂,那便多怜惜怜惜我。”^^…… [] 桑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诉求摆在明面上,她有些紧张的握紧手。 裴母闻言有些愕然,“这怎么行,山高路远你身子娇弱,怎么受得了这个哭,玉真是个男人受点苦没什么,你可不行。” 方才还被担心着会生疾的裴玉真,听着自家母亲新一轮的想法,陷入了沉思。 对于裴母的劝阻,桑桑早就想好了说辞,她眉眼弯弯,笑得温婉。 “小叔性子好,婆母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是夫君走后,我待在家中睹物思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婆母,您就全了我的心愿吧。” 桑桑说的委婉,裴母也知道定然是那些个风言风语伤了她的心。 听到桑桑提到裴易言,她短命的大儿子,裴母叹了口气,方才的激动缓和下来。 她拍了拍桑桑的手,“罢了,既然如此,便就这样吧。” “母亲...” 裴玉真忽而出声,裴母瞬间瞪了过去,“怎么,刚才要书童不可以,现在桑桑陪同你也要拒绝,你难不成要个玉帝伺候。” 裴玉真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裴母一顿数落,他瞬间住嘴,识趣的回应。 “都听母亲的。” 裴母才哼了一声,“吃饭吃饭。” 吃饭后,裴母的喘疾犯了,被桑桑催着去歇息。 临走时裴母还不忘道:“桑桑,这些你都让玉真洗就好了,你姑娘家家别把手洗粗糙了。” 桑桑闻言“诶”了一声,转头对上裴玉真,她尴尬的咳了两声,收着碗筷。 灶房内,微弱的烛火将影子拉长印在墙面上。 碗碟偶尔碰撞,夹杂着水声打破寂静。 桑桑看着将碗筷抢过去洗的裴玉真,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把火石拨一下。” 裴玉真看着她跟个呆头鹅一样愣在那里,干脆指挥着人做点事。 桑桑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诶”了一声,坐在灶口的小木墩上,将里面的火石拨开,更好的让上面的水受热。 她单手拿着铁钳有些吃力,只能两只手一起。 “咔——” 一颗火石陡然在眼前炸开,火星四溅。 桑桑拿着铁钳的手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手背忽而被一双大手包裹住往后拉。 手上湿润附着,潮湿在其间蔓延。 耳畔是裴玉真有些气促恼怒的声音,“你是没脑子吗,不知道躲开。” 身后是青年郎君温热的胸膛,灶房中因为裴玉真方才那番话彻底陷入寂静。 远远瞧去,青年郎君双手握住少女的手,将她圈在怀中,分外亲密。 桑桑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句话,下意识转头想去反驳,却忘了裴玉真在身侧。 柔软的唇瓣在脸旁擦肩而过,一触即分。 桑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思绪仿若被粘稠的浆糊困住。 原地分外安静,桑桑甚至能听到身后郎君的心跳。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如同沉闷的鼓声,震耳欲聋。 “我,小叔,我先回去了。” 桑桑结巴着就要站起身离开,困在两侧的手臂陡然缩紧,桑桑如同被困住的笼中雀,挣扎不得。 桑桑慌乱的想要转头,语气着急,“小叔——” 裴玉真却忽而凑近,温热的气息打在敏/感的脖颈,瞬间泛起红,让桑桑被迫停下。 “怎么,嫂嫂占便宜没占够吗?” 他一字一句刺进桑桑耳中,似要钉入这副皮囊之下颤抖的灵魂当中。 将她困住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怀中挣扎无果,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嗔痴喜乐。 显然桑桑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单纯以为裴玉真又如同往常一般在讽刺她。 她羞赧的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她努力想让语气真诚一些,背对着裴玉真。 “小叔,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可怜的桑桑,对于裴玉真皮囊下隐藏的劣根性一无所知,只一个劲的说着是自己的错,却不知这样是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裴玉真敛下眸子,入眼是一截白皙的脖颈,纤细又柔弱,薄薄的一层肌肤下是鼓动流淌的血液。 烛火晃动下,少女的面容明明暗暗,因为紧张,浓密卷翘的睫毛不停颤动,如同即将振翅远飞的蝶,下一步就要脱离他的掌心。 裴玉真不自觉的圈紧,原本就没多少的空隙。 如今连一点缝隙都没有了,衣裳间缓慢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桑桑只感觉腰肢被紧紧的箍住,连她呼吸都有些困难,胸脯不住起伏,她想挣扎去解开他的手。 可惜郎君的力气大的出奇,不仅没能松开些许,反而把自己累得汗意涔涔。 以为裴玉真还在因为方才的事情生气,桑桑有些无奈的示弱,语气带着安抚意味。 “小叔,我知道方才的事情是我冒犯你了,我向你道歉,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好疼啊。” 裴玉真闻言慢条斯理的松开手。 桑桑心中大喜,刚准备起来道谢,那松开的大手忽而掐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裴玉真凭借着力气硬生生的将桑桑提起来转个方向。 若此刻有人闯进来,看到这幅景象,定然会说一声有辱斯文。 桑桑的双腿被郎君分开,如同抱小儿一般,而裴玉真则不紧不慢的坐在原本桑桑坐着的小木墩上,让桑桑俯视于他。 桑桑人都傻了,哆嗦着开口,“小,小叔?” 裴玉真饶有兴致的回话,“怎么了,我有些累,但又有话想问嫂嫂,如此这般,嫂嫂不会生气吧。” 桑桑方才生起的疑虑恼怒因为这句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裴玉真真诚的模样,她默默谴责了一番自己,小人之心。 她顶着裴玉真的目光,摇了摇脑袋,由于两人之间挨得实在太近了,稍微喘息就能触碰到对方。 桑桑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他,“小叔想问什么?” 裴玉真盯住她,语气意外的柔和,“我想知道,嫂嫂为何要同我一起去汴京,一路上,只怕玉真会顾不上嫂嫂。” 明明是质问的话,他却说得分外温柔,有意蛊惑人心,降低眼前人的防备。 来了来了,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桑桑早就知道裴玉真没这么好糊弄,却没想到质问来的这般快。 她咽了咽口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努力让自己盯着裴玉真的眼睛不露怯。 她慢吞吞道:“夫 21. “还不是夫人。” [] 之后的日子里裴玉真对她的态度莫名奇怪起来,不算亲近,可也不是之前的疏远。 桑桑虽觉得疑惑,但想起那日在裴玉真面前说的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裴母的喘疾是老毛病了,往日里都是裴易言为她配的药丸,如今药丸没剩多少。 桑桑准备在进京前炮制一些存着,却发现黄柏没有了。 去一趟镇上费时费力,索性村头后山上前就有不少药材,年前才看见一棵。 她拿着小竹篓,还有柴刀背着就准备出门,裴小妹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 看到桑桑的装扮,裴小妹听到要去后山眼睛都亮了 二哥哥总是不让她去,她早就听说山上有可多野果子好玩的了。 便扯着桑桑的衣袖,撒娇耍赖说着自己也要去。 桑桑拒绝了她,蹲下身子企图和裴小妹讲道理,可裴小妹只是委屈巴巴的瘪着嘴看她。 “嫂嫂,让我去嘛,让我去,我保证不乱跑,你就带我去吧,求求你了。” 圆溜溜的眼睛看得人心都软了半截,想着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桑桑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了。 裴小妹立刻手舞足蹈,开心的都快跳起来了。 怕裴母回来找不到人,桑桑特意留了纸条。 做完一切,将门关好,她牵着裴小妹的手就慢悠悠的往山上走。 远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桑桑的背影,眼中是无尽的恨意,想起什么,眼底又涌上恐惧。 朱府外,不少行人路过时都没忍住看一眼,原因无他,一向大开中门的朱府今日居然闭门不见客,实在是奇怪。 正院处,仆人们都被赶在外院去了,内院由得力的人牢牢把守,围得水泄不通。 厅内,朱老爷一进屋就看到坐在两方的裴玉真和李不言。 他眼神一转,脸上瞬间挂上和善的笑容看向李不言,开始攀谈。 “早就听说李家小公子也到了玉溪镇,昔年我可一直仰慕李大人,李公子看着也是一表人才啊。” 李不言看他,就跟看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抬手应付,“朱老爷过誉了,我可当不起,我家那老爷子可天天骂我是个讨债鬼。” 若是常人被这般不给面子的一通数落,只怕早就拂袖离去。 偏朱老爷神情如常,一副长辈关怀的模样。 “李公子这话就是赌气了,令尊也是望子成才着急了些。” 李不言冷哼一声,看出了这家伙兜着圈子,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拍了拍手。 早就守在外头的墨,立马提溜着人进屋,将人扔在一旁。 男人衣衫褴褛,涕泪横流,十根手指血淋淋的,看得出是受了莫大的折磨。 没等朱老爷开口询问,男人突然往前爬了几步,就跟看到救星一般,急切开口。 “老爷,老爷是我啊,救我啊老爷,他们简直就是一群无君无父的混账!” 朱三贵泪流满面,看着裴玉真的眼神带着深深地恐惧,他所经受的一切都是这个青年在背后指挥。 他刚说完话,旁边的墨示威似的咳了一声,他瞬间害怕的闭上嘴,只是祈求的看向朱老爷。 朱老爷原本笑着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李公子这是何意,我府管家做了什么得罪公子你招致如此祸端?” 李不言鄙夷不屑的看了一眼朱三贵,“这家伙伙同郑家将我兄弟的家人掳走,朱老爷你说他该不该遭此一劫?” 朱老爷看向朱三贵,朱三贵立刻缩了缩身子,讨好求饶道:“老爷,老爷救我啊,我那,都是郑家人害的我。” 想到郑家,朱三贵就恨得牙痒痒,一群贱人居然敢耍他,等他这次过去了,他一定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朱三贵是朱老爷母亲的娘家人,本就是个处理外头不干净事情的。 若是保不下这家伙,保不准会说些什么出来,到时候就不是皮毛之痛了。 短短一瞬间,朱老爷就已经权衡好利弊,他怒其不争的看着朱三贵。 “你这混账玩意,平日里纵着你就算了,还干出这些事情,你简直,简直就是个混账!我朱家算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打三十板子赶出去!” 朱老爷说着捂住胸口,一副被气得要晕过去的样子。 朱三贵听到这话,吓得直哆嗦,止不住的往后缩。 “老爷,你这是要我死啊!” 寻常人二十板子就要休养三个月,三十板子下去不死也残。 这朱三贵好歹还是朱家的大管家,想不到这朱老爷居然也如此狠心。 未等李不言感慨完,朱老爷立马调转方向,一脸愧疚的看向裴玉真。 “想必这就是李公子的兄弟裴家公子了吧,裴公子,这事属实是我朱家对不起你,这样,裴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我朱某人办得到,一定义不容辞,也算是小小的补偿一番了。” 朱老爷说得大义凛然,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任谁看了不说一声朱老爷厚道。 裴玉真定定的看着这位朱老爷,忽而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朱老爷说笑了,裴某不过区区草民,如何敢攀上朱老爷的关系,只不过朱老爷既然发话了,我想这朱三贵如此可恶,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送到官府去审判吧。” 裴玉真笑得冷淡疏离,似乎真的只是想把朱三贵这个毒瘤剜出。 去官府其实也无妨,想着大不了到时候使点手段将人弄出来,朱老爷佯装被说动。 “这,到底是跟了我多年,我也不好让他去坐牢子...” 李不言接受到裴玉真的眼神,立刻斩钉截铁道:“必须送官,没有商量,朱老爷我们这也是为你分忧啊。” 朱老爷被这话哽了一下,李家这公子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只不过朱老爷的打算,显然朱三贵并不知道,虽然朱家和官府有关系,可李家不是好惹的。 有了先前打板子的前提,朱三贵当即以为朱老爷要弃车保帅,求生的欲/望让他当即破开大骂。 “朱大牛,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破事全部抖落出来,装什么不舍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药堂...” “咻——” 25. “疼,嫂嫂,我好疼啊。” [] “裴玉真,你混蛋!” 桑桑从这突如其来的场景中惊醒,猛然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她死咬着唇,眼中泪意氤氲。 她未曾想到裴玉真居然是这么卑劣的家伙,她慌乱的推拒,可面前胸膛硬得要命,她的手臂在他面前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她气得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 脸上遭遇一巴掌,她力气小,不算疼,心中有东西蠢蠢欲动。 鼻尖暖香升腾缠绕,细嫩的脖肉让他触之不敢动。 他竭力压制着少女的动作,余光扫到寒光,霎时间他抱住桑桑迅速往旁边滚动。 “咔嚓——” 大刀砍在床榻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桑桑被吓得连挣扎的动作都忘记了,身上的裴玉真早已离开。 她看不清,只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以及男人的粗喘声。 裴玉真抽出防身的利刃,利用那人砍空时的空挡迅速发起反击。 到底不是上辈子习武的底子,力气方面就输了些许。 裴玉真勉强凭借着技巧将人脖颈缠住,利刃抵在他的命脉才结束了这场斗争。 “唰——” 烛火陡然点亮,桑桑看清了眼前的景像。 她忍不住捂住嘴,满脸刀痕的男人面目狰狞,被裴玉真反手压住,眼中闪烁着寒光。 而裴玉真手中拿着一把长刀正架在那男人的脖颈处。 “还愣着做甚,去找东西把他绑住。” 桑桑听着裴玉真的声音,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找了半天只找到几条腰带。 她两根做一根用,将男人的手死死地绑住。 “放开我,你们再不放开我,等我大哥来了,你们两个都得死!” 男人恶声恶气的说着威胁的话,眼中满是不服气。 “我就说两个大男人在一间干嘛,原来是个龙阳之好的家伙,忒,今天是小爷我放松警惕,你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再打一场!” 薛老三本来是这附近山的山匪,随老大一同开了这间客栈,专门干打劫的事情,今日照例该他来摸点。 却不曾想阴沟里翻了船,栽到这两小白脸手上了,越想越气,薛老三扯着嗓子就开始叫唤起来。 “救命啊,有人绑架了,救命啊!” 四周安静的很,薛老三的叫唤声格外大声,桑桑本就心头慌的厉害,见他这样,反手将手中的帕子塞到他嘴中去。 抬头对上裴玉真的眼神,桑桑讪笑两声,莫名有些尴尬。 她大约也清楚了裴玉真方才应该是故意那般,降低这土匪的警惕心。 少女脸上的神色几经变换,让人想不看出在想什么都难。 裴玉真心绪有些复杂,心中对她毫不犹豫的相信既欣喜又别扭,神色上也就更别扭了,越别扭神色越冷。 尤其是他冷然的神色顶着半边微红的印子,似乎是气得不行了。 桑桑也就更心虚了,她凑近两步,眼神带着歉意。 “小叔,不好意思,我...” “砰——” “谁敢动我小弟!” 门陡然被人撞开,门栓都被撞断成两截落在地上,入眼的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 为首的男人穿着短衫,袒露着胸膛,高高鼓起的肌肉很是发达,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薛老三看着来人,眼睛瞬间亮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红了眼委屈呜咽。 噫。 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桑桑瞬间就打了个颤栗。 对上那男人鹰隼般的眼神,她有些害怕的躲在裴玉真稍后方。 男人看着面前的裴玉真,不屑的扯着嘴角质问。 “就是你绑了我弟,快放了他,不然今日我马六定然让你横尸五步!” 马六说着挤了挤发达的胸肌,身后的人蓄势待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裴玉真若是一人,自然是不屑于跟他们废话,大不了谁都别想讨着好。 可桑桑还在这,如今夜深,不好报官,他得考虑她的安危。 “放了他,你们就能放我们走?” 裴玉真慢条斯理握着刀,目光直直的看向马六。 “大哥,不行!” 薛老三努力吐出嘴中的帕子急忙出声,这小子坑了他,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下一刻,刀立刻划破他的脖颈,只差一点就能割破他的喉咙,薛老三瞬间出了一背冷汗,好狠的家伙。 即便手上做着人命关天的事情,裴玉真依旧不紧不慢说着自己的条件。 “我们本就是上京路过驿站歇脚罢了,没甚银钱,既如此不若两厢便利。” 发觉了马六看中薛老三的性命,裴玉真心中就更有把握了。 看来这马六不是那等六亲不认的家伙,既如此,那就好办事了。 马六看着薛老三,权衡再三,咬紧牙,“可以,你放开他。” 裴玉真挑眉,“现在不行。” 马六瞬间怒了,“你敢耍我!”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桑桑忍不住的握紧手,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对此,裴玉真依旧不紧不慢道:“明日一早,我们的马车准备好,一手放人,一手放我们走,如此才行,不然大不了我拉着你们一个个一起陪葬。” 裴玉真话说得慢条斯理,任谁都看不出这般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说出这般疯狂的话来。 瞧着他不像说假话,马六僵持良久,终究败下阵,“成,你最好说到做到,咱们走!” 马六瞪了一眼裴玉真,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往楼下走。 不过裴玉真逃过了一劫,其他的却并没有这般好运。 不多时尖叫声,咒骂声缠杂在一起,裴玉真神色如常的关上门。 他没那么多好心去管旁人的事情,今日若不是他先发制人,此时此刻他也会任人鱼肉,而他也不会说什么。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罢了,这世道从来都是如此。 他转头,对上桑桑的眼神,他一步步朝他逼近,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让她无法呼吸。 “你...” “怎么,觉得我残忍,觉得我该当个圣人去救他们吗?你是这般想的吗。” 裴玉真径直打断她的话,锁定她的眼神让她无处可逃。 桑桑被他的话吓到了,下意识退后几步,想要同他说清楚。 裴玉真却误以为她不想同他说话,心中被压下去的戾气缓缓逸出,要将她包裹,拉入其中,与他共沉沦。 27. 是啊,她可不就喜欢温柔的。^^…… [] 裴玉真没管他的话,而是看着马六,神情古怪,“看来马寨主是要擅自毁约了。” 马六不屑一笑,“是又怎么样,到了地府记得报你马爷爷的名号。” 他说着一声令下,周围的人瞬间朝着裴玉真发起攻击。 “裴玉真,小心!” 桑桑看着情形不对,干脆跳下马车,车夫没来得及逃走,被一刀砍死,血溅了一地。 桑桑看着涌上来的人,哆嗦着打开荷包,从里面抓了一大把朝着周围的人狂撒。 红色粉末撒进眼睛,辣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 桑桑则趁此机会赶忙和裴玉真汇合,一步之遥,一把大刀猛然隔开她和裴玉真的距离。 她看着面容凶恶的土匪,吓得乱逃窜,却被人抓住手臂,她回头,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大刀砍向她。 她吓得面色惨白,腿都软了,动都动不了,下意识伸出手护在面前。 “噔——” “妹子,没事吧!” 桑桑愣愣抬头,正对上薛老三的脸,薛老三一脚将那人踹飞。 桑桑人都懵了,这这,到底谁是敌人啊。 与此同时,裴玉真将马六踹飞在地,伸手握紧桑桑纤细的腰肢,将她掌握在自己手中。 同时警告似的看着薛老三,如同猛兽昭告自己的领地,不容人侵犯。 桑桑因为惯性撞入他怀中,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 薛老三见此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马六看到薛老三的行为,气得大骂,“薛老三,你到底哪头的!” 薛老三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看你不爽那头的!怎样,来打你爷爷我啊!” 马六被他气了个倒仰,心里最后一丝仁慈也没有了,满脑子都是杀了这群人。 还没等马六继续发号施令,一只箭矢陡然破空射杀一名土匪。 “官府办事,全部给我放下武器!” 官府的人办事极快,对付这些土匪显然经验丰富,凡是反抗者一律诛杀,如此许多人为了活命都主动缴械投降。 马六一个人再强自然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被捆着路过时,马六眼含杀气,满脸狰狞,尤其看到薛老三没有被抓,他张嘴就准备喊。 薛老三眼疾手快,将手中的小石子弹出打在他穴位上,马六瞬间晕死了过去。 裴玉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怀中人颤抖的后背,抚慰着她。 眼底晦暗的光如同粘稠的雾落在少女的身上。 再多依赖一点我吧,嫂嫂。 郎君阴暗的心思被掩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只待有朝一日被人撕开温和表皮。 桑桑虽然见过打斗,但也只是小打小闹,眼前这地狱场一般的地方,空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作呕。 她单薄的背脊不住颤抖,好容易看到有官府人,她心中才稍微安定,这才发现她和裴玉真之间似乎靠的太近了。 她挣脱他的怀抱,冲他歉意一笑,脸颊有些绯红。 裴玉真只是默然收回手,负在身后。 瞧着官府收拾得差不多了,裴玉真对那些人质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看到桑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他眉头微蹙,不着痕迹的挡在她眼前。 “走吧。” 桑桑收回心神,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他以为她还没从变故回过神,思索要怎么解决时,身后的薛老三忽而喊住他。 “喂,刚刚谢了。” 薛老三想着先前还说怎么整治这家伙,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以德报怨救了他。 他薛老三可不是忘恩负义的,这个恩他得认。 “不必。” 裴玉真对此全然没有放在眼底,他神情冷淡,仿若没有悲喜的玉人。 可薛老三知道,这家伙外头冷里头可热着呢,昨晚上这小子看那小娘子的眼神都快烧起来了。 他瞧着桑桑的面容,颇有些村中老妇的八卦姿态,“诶,你别说你有这么漂亮的婆娘,你小子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声音说的小声,是以桑桑并没有听见,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 不知哪个词戳中裴玉真,他神情微缓,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 薛老三看他这样,真是个冰坨子,叹了口气。 “你这样冷冰冰可没有哪个小娘子喜欢,人小娘子可都喜欢温柔的书生,不然你以为话本子里面说的那些哪来的。” 温柔的。 裴玉真心中冷嗤,桑桑这女人不就是被那林秀的温柔样骗了吗,他想到什么,神情越发冰冷。 冻的薛老三还想说出的话哽在喉咙他讪讪一笑,“不论如何今日多谢,改日你若是有需要的,尽管来云彩山寻我。” 他说着又冲着桑桑笑了笑,顶着裴玉真冷若冰的视线迅速溜走了。 “诶,小叔?” 桑桑还想问两人说什么,就看到裴玉真神情冷淡的上了马车,见此,桑桑也只能跟了上去。 车夫死了,马登也坏了,看着到腰的马车踏板,桑桑有些为难。 她正想着要不要撑着爬上去,虽然看着动作有点奇怪。 下一刻,一双大手从马车伸出,青年郎君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那双大手径直穿过她的腋下,直接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站上马车踏板时桑桑都还没回过神,裴玉真坐在外面拿起缰绳,看她一眼。 “进去。” 看着裴玉真的手,桑桑连忙道:“小叔,要不我来吧。” 裴玉真那双写字的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闻言裴玉真头也不回,语气讥讽,“怎么,你是觉得我在土匪窝大难不死,准备送我一程吗?” 一番好心被人这么直挺挺的怼了回来,就算是泥人也还有三分脾性呢。 桑桑心中不断念叨着,马上就快离开了,不要和裴玉真计较,就当多了一个任性的弟弟。 如此念了好几遍,桑桑才调节好心情,脸上挂着熟悉的笑,话像是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是,玉真弟弟说的是。” 她第一次喊裴玉真弟弟,说完就逃也似的溜了进去,心中升起报复成功的快乐。 反正名分上,喊裴玉真作弟弟也没什么不对的,桑桑安慰着自己。 玉真弟弟。 呵,还真敢说。 裴玉真嘴角噙着讽笑,心中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 他拉紧缰绳,驾着马车调头出客栈院门。 一道身影却骤然冲了出来,大张着手挡在他面前。 “停下!” 冯柔看着这 28. “呼呼呼,痛痛飞走啦。” [] 将进城需要的文书递给官兵,通过之后才算是进京了。 城内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繁华的程度桑桑还是第一次看见。 自从那日见识过裴玉真的疯狂之后,她情绪低迷了好一阵子,仿佛又看见上一世的那个冷血残暴的裴玉真。 直到如今看着这满城烟火气,桑桑才感到一丝活着的希望,她心里盘算着离开的事情刻不容缓。 要等裴玉真中榜,到时候她再提出来,裴玉真本就不喜她,得到和离书应该会很容易的。 想到曾经遥不可及的自由近在咫尺,桑桑觉得连裴玉真那些个话里藏针的也不是不能忍。 既然是要在京城春闱,必然是要有一处落脚点,这一点裴玉真早早就打点好了。 桑桑本以为还是住客栈,却发现裴玉真驾着马车一路驶进安静的深巷中。 马车缓缓停下,她听到裴玉真跳下马车的声音,紧接着敲了敲马车门。 “出来吧。” 桑桑才迈出马车,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模样。 看着裴玉真伸出的臂膀,桑桑思考半刻决定还是不劳烦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心情又不好了,多说多错。 她冲着裴玉真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没那么僵硬,“不劳烦小叔。” 说着她轻扶着马车板蹲下身子就准备跳下去。 裴玉真听见后也没说话,缓缓收回手,果然,她还是害怕了。 裴玉真却并没有感到懊恼,没有人可以装一辈子,或者说他本就没打算在桑桑面前装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不屑也没必要,看到少女试图后退的计划,裴玉真甚至对此好整以暇。 他从不认为他怯弱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嫂嫂可以离开他。 毕竟一点点的风雨就能让她被催折,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催折之后给予关怀,让她知道谁才是能为她挡下风雨的人。 “走吧。” 裴玉真神色如常,走在前面停在一处院子前将门打开。 桑桑看到他正常的模样,心下松了口气,面上的谨慎稍微松散几分。 院落不大不小,有一棵桃树枝繁叶茂,满树花开分外显眼,看起来像是被人打扫过了,庭院里都很干净。 裴玉真和桑桑的房间依旧是挨在一起,与在裴家别无二致。 不过屋内只有基础的陈设,其余的还要自行添置。 桑桑想了想要添置的东西,准备列个单子出来,却羞赧的发现她并不会写字。 唯一识得的几个字还是少时阿月姐姐教的,毕竟农家女最重要的就是干活,没有谁管一个女儿家要不要读书识字。 她叹了口气,找到了裴玉真同他说着列单子的事情。 裴玉真敏锐的觉察到少女的情绪有些低落,结合她说的话,他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他领着桑桑到书房,桑桑站在旁边看着他提笔,沾墨写字,落笔间刀头燕尾,似藏于鞘的剑。 可真好看,桑桑暗自感叹一番,等他写完便伸出手接过单子,就准备出去了。 身后的裴玉真突然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桑桑想了想,也不是些什么大东西,她应当也可以,正准备点头,那厢的裴玉真忽而又开口。 “算了,省点时间,我与你同去。” 桑桑:“?” 既然裴玉真都说出这话,桑桑也不能上赶着去打他的脸,只眉眼弯弯笑道:“那就多谢小叔了。” 裴玉真看着她笑意晏晏的模样,不着痕迹的别过眼,轻勾唇。 街市繁华,因为先前在院中安置东西已经耽搁了时间,出来的时候都快日落了。 桑桑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怕等会晚了有些东西就买不着了。 回头瞧见裴玉真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的样子,桑桑更着急了,又不能将人弃之不顾。 她索性转身拉着裴玉真的袖子,步子迈快,“小叔走快些。” 裴玉真看着拉着袖子的那只手,又看向少女的背影,脚下不自禁的就跟着她的步伐。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今夜的京都格外的热闹,一问之下才知道今日竟然是元宵节,桑桑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 “瞧我这记性,今日竟是元宵。” 手忽然被人抓住,桑桑茫然看去,对上裴玉真的眼睛,不知是不是灯火朦胧,她居然觉得今夜的裴玉真格外的柔情。 “本就不甚聪慧,等会敲傻了可怎么好。” 还是那个嘴毒任性的裴玉真。 桑桑瞬间从方才的幻想中醒过来。 两人先去了书坊,毕竟裴玉真的笔墨纸砚这些是不能少的,结账的时候裴玉真拿了一本《三字经》。 一般这种都是小儿启蒙的,书坊老板看着两人分外出众的容貌,如一对璧人,以为两人是给家中小儿买的,便接着推荐。 彼时桑桑听懂的时候只感觉分外尴尬,但顾忌着后面还有许多人等着,便没有驳斥,一心只想快些走。 裴玉真看着她慌忙的背影,想到她方才没否认,冷峻的眉眼微柔,想来她心中应当也是有他的。 不过碍于身份,想到这个,裴玉真方才还起了涟漪的心若骤然被冰封,脸上笑意僵住。 街市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行人间摩肩擦肘,人赶人,桑桑感觉都快被挤的吐息不畅。 肩上一只手,紧接着一股力道将她拉了过去。 “诶诶!” 桑桑霎时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本以为又要被撞,一只手及时稳住她的脑袋,让她轻柔的靠在胸膛处。 桑桑眨眼抬头,只看到郎君锋锐的下颌,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往上就被面具盖住,淡淡的苦药味萦绕在鼻尖。 “小娘子小心些。” 青年郎君微微低头,眼含笑意,温润的声音如潺潺春水让人心神愉悦。 桑桑心跳漏了一拍,愣愣的看着他,良久都未能回神。 “桑桑?桑桑?” 裴玉真的声音忽而传来,桑桑看到青年郎君放开环绕她肩膀的手,微微拱手致意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裴玉真站在她眼前,冷冽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裴玉真微微皱眉,方才他一时不察,人太多将她挤了去。 他半天未曾看到人,只觉得心空了一块,眼下看着她安然无恙才安下心。 桑桑抿唇摇头,下意识的勾起唇角,“没什么,就是方才有个好心人把 29. 烟火绚烂,他只看见她 《奸相家的笨蛋寡嫂》全本免费阅读 桑桑觉得更尴尬了,还不如不接话呢,她干脆借着吃圆子的名头,企图将整张脸都遮住。 太丢人了,啊啊啊啊。 裴玉真看着她尴尬苦着脸的模样,莫名觉得心情大好。 甚至还有兴趣调侃她,“看来圆子太好吃了,嫂嫂都要把脸埋进去了。” 桑桑咬紧唇,恶向胆边生的瞪了他一眼,又极快的收回眼神,一心的吃着圆子。 似要将裴玉真当成这圆子般吃下去。 裴玉真唇角轻扬,没有再逗弄下去,怕把人彻底惹炸毛了。 “砰——” 平地一声巨响,一江之隔,烟火绚烂亮了半边天,倒映在江面。 桑桑不由得被吸引过去,在乡下很少能看到人放烟火。 几声响下去,白花花的银子就没了,即便是逢年过节桑桑也只能看到那些富裕的人家放。 她一时间忍不住看痴了。 烟花之下,少女虔诚的模样分外打眼,映入他眼帘之中,万千烟火绚烂,他眼中只看得到她一人。 心中有东西不停的攒动,破土而出将丝丝缕缕的情意一网打尽,他听见心跳在砰砰作响。 这种感觉很奇怪,前世今生他都没有感受过。 他捂住胸口,眉头微蹙,难不成这些日子太过操劳,得了心疾? 他忍不住开口,“桑桑...” “嗯?怎么了小叔。” 听见裴玉真叫她,桑桑立马回头,嘴角还带着笑意,满眼疑惑的看着他。 裴玉真看着她,想说他可以让她一直待在裴家,让她不必再担心,也不要再怕他。 可蓦然一道声音插足,隔绝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他皱紧眉头,有些烦闷的随着声音看去。 桑桑也看向来人,霎时间睁大眼睛有些讶然,“周大人,好巧啊!” 站在周观棋旁边的正是李不言,李不言看这情景都想捂脸逃,早知道不跟周观棋这个呆子出来了。 顶着裴玉真的死亡凝视,李不言扯出一抹笑露出白花花的牙,“哎哟,好巧哦裴兄,嫂嫂也在啊。” 桑桑没想那么多,难得在这偌大的京都见到熟人,她眉眼都染上笑意。 周观棋带着李不言坐了下来,下人们守在不远处,李不言抬手又要了两碗圆子。 等圆子的时间里,四个人面面相觑,裴玉真敲了敲桌子,示意着桑桑。 “快吃吧,等会冷了不好吃。” 桑桑点点头,闷不做声的吃着圆子,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仔细的听着动静。 裴玉真百无聊赖的用勺子摆弄着碗内的圆子,颇有股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想不到今日周公子也出来逛元宵灯会,只是不巧,等会我跟桑桑就要回去了,只怕陪不了周大人了。” 本以为这话说得够直接了,周观棋这小子应该知道什么是非礼勿扰了,裴玉真看着他点头。 下一刻,周观棋一脸认真的看着裴玉真,好像找到知己一般。 “这元宵灯会本就不想逛,无妨,正好送送你们,毕竟你们初来京都,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毕竟桑娘子于我有大恩。” 裴玉真脸上笑意微滞,瞧着周观棋那认真的样子不像是死皮赖脸的人。 他心中冷笑,目光幽幽移向旁边企图望天逃避的李不言。 顶着裴玉真那灼热的眼神,李不言就是想装死都不能了,他嘿嘿一笑。 “哎哟,大表哥,咱们还得早点回去,等会舅母只怕是要担心。” 周观棋有些奇怪李不言对他的阻挠,“母亲才说今夜要与姨母玩双陆,还特意叮嘱咱们晚点回去。” 李不言对上自家大表哥那疑惑的模样,莫名觉得心梗。 诚然周观棋在别的地方精明得要命,唯独在这方面迟钝如小儿。 没等李不言抠破脑袋继续想出阻挠的话,两碗圆子端了过来。 白生生的圆子里头放着桂花蜜,瞧着就甜。 “这圆子可甜了,你们逛了好大一会吧,快尝尝。” 桑桑瞧着尴尬的气氛,忍不住出口打岔。 李不言顺势下坡,笑得憨厚,“是吗,有嫂嫂这话,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有没有这么好吃。” 吃完圆子已是月上柳梢头,李不言最终还是没拗过周观棋。 又怕被周观棋察觉到真实的意图,李不言也只能跟了上去,祈祷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一路上几人收获了不少目光,容貌艳丽的少女身旁陪同着三个俊朗的郎君,让人想不看都难。 裴玉真察觉到那些目光,随手买了一顶帷帽戴在桑桑脑袋上。 桑桑下意识伸出手,“怎么了小叔。” 裴玉真随口道:“夜里风大,别染了风寒。” 桑桑也感到夜里是要有一些冷,想着也给他买一个。 “不必,你身子弱,几个大男人哪有这么娇贵。” 裴玉真阻止了桑桑的动作,旁边的李不言也在附和着。 “是啊是啊,嫂嫂,咱们就不必了,免得浪费东西。” 桑桑只好罢手。 “哟那不是周观棋吗,他这个木头居然也会出来逛灯会。” 人影攒动的桥上,身着华服的郎君,饶有兴致的看着不远处的一行人。 尤其是看到被包围在中间的桑桑,更是好奇。 “周观棋居然还跟一个小娘子出来逛,难不成要铁树开花啊。” “殿下...”旁边的少年忽而出声,在男人的视线下迅速改口。 “郎君多虑了,未得圣意,周家岂敢私自相看人家,或许是哪个亲戚呢。” 男人听到这话,眼带深意,“是啊,周家怎敢阴奉阳违呢,不过周观棋可不是能随便和人交好的,你查查他旁边的那个青年郎。” 男人拿着折扇指着裴玉真缓缓道,他有预感,此人并非池中物。 吵闹的人声逐渐远去,只余留几声酒客传来的高呼声。 桑桑走在前方,三个郎君跟在身后。 她眨眨眼,拢在袖中的手纠结的缠绕着。 不过半晌,她眼中纠结之色的消失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院,转头看向三人,准确来说是看向周观棋。 三双眼睛都看着她,桑桑耳根子忍不住的红了,本来还蛮有底气的,此刻瞬间萎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克制着脸上的热意,轻声道:“周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话出口,桑桑都感觉裴玉真的眼神能杀死个人似的。 周观棋虽然有些讶然,但还是点点头,“好。” 小巷内万籁俱寂,月色朦胧,不远处的古榕树下,二人并肩而立。 桑桑想着接下来说的话,忍不住觉得有些羞赧,她捏紧手,有些为难的咬紧唇。 “我实是想问问公子,这京城的绣坊公子知道多少,我想着来了京都也不能坐吃山空,不过我举目无亲,这才厚着脸找到公子。” 周观棋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面前的人如此纠结,想不道是这事。 这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不过他面上也没有表现出轻慢之色,而是认真的同桑桑说着。 到最后还忍不住道:“不过我觉得那些绣坊都没有我家绣坊的好,桑娘子是老熟人,我也放心,不若就来我家绣坊。” 桑桑 30. “嫂嫂,看上他了?” 《奸相家的笨蛋寡嫂》全本免费阅读 “不知裴公子,有何指教?” 周观棋心中升起戒备,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青年郎君。 裴玉真唇角轻勾,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语气却如尖刀恨不得人将人心肝都剖出来。 “桑桑心思纯然,我这个做小叔的自然要多替她打算,周大人自恃君子之风,却不知这世间众人大多蠢人居多,众口铄金。” 裴玉真语气幽然,直直的看向周观棋,言语之中的警告已然流露于表。 气氛瞬间僵持,谁都没有说话,在李不言思考着如何将两人分开时,周观棋突然出声。 “裴公子,在下自始至终相信清白自在人心,若畏惧流言远离岂不是也成了加害者,桑娘子的事情,裴公子未免管的太多,你只是她丈夫的弟弟。” 显然周观棋不肯示弱,最后一句更是直直戳中裴玉真的内心,他眼中戾气横生。 裴玉真冷嗤一声,眼中满是讽色,“我管不着,那周大人就更管不着,我裴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周观棋神色如常,“桑娘子于我周家有恩,裴公子更加管不着我周家的事情,何况桑娘子也不属于你裴玉真的所有物。” 眼瞧着这再说下去只怕就要动手了,李不言赶紧抓住周观棋的肩膀。 “诶诶,这是做甚,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裴兄,时候不早了,咱们改日拜访,先走了啊。” 他生的壮,力气也大,周观棋抵不过只能被拽着走。 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情不愿,忍不住还刺了两句裴玉真,李不言听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哎哟喂,大表哥,你可别害死我。 裴玉真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两人,眼神逐渐暗沉。 夜风寂寂,青年郎君随手勾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回院。 未等他伸手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正对上少女开门。 桑桑也没想到正好对上裴玉真,冷不丁的这么一照面,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讪笑道:“我瞧着时辰不早了,就出来看看,小叔,快进来吧,外头风大。” 她说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空处,待裴玉真进来后将门关上。 方才外面的争执,桑桑隐约也听明白了,裴玉真多疑,倒是连累周公子蒙受委屈了。 她抿了抿唇,郑重其事道:“小叔,方才我找周大哥只是问他绣坊的事情,你别...”误会 “周大哥?” 裴玉真眼神一冷,没有让桑桑继续说下去。 “叫的倒是亲密,怎么,你觉得是我在咄咄逼人,让你的周大哥受了委屈,马不停蹄的就想给他解释?” “你知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就为他说话?!” 他越说,神色便越冷,活像是地府阎罗来了。 桑桑从未见他如此模样,一时间被吓到了。 “小叔,你,你冷静点。” 她朱唇微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退后半步,留下能够逃走的余地。 少女眼中的害怕与警惕深深刺痛了裴玉真的眼。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如爪牙般四溢的戾气。 他忽而垂眼,嗓音沙哑,显得脆弱,“抱歉桑桑,我只是有些着急,我怕你会受伤,嫂嫂,是不是吓到你了。” 抬起眼时,青年郎君眼尾微红,满眼担忧与惶恐。 桑桑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她心瞬间软了下来,想着裴玉真也是关心则乱。 她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安抚的笑容,“没事没事,这有什么。” 桑桑不会安慰人,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 看着裴玉真还是那副脆弱自责的样子,她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半晌,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搭上了他的肩膀,裴玉真诧异看去,对上少女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 “虽然有一点被吓到,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小叔你别难过了。” 少女绞尽脑汁的安慰让裴玉真一怔,他眼色略暗,有些可怜的望着桑桑。 “那嫂嫂能抱我一下吗?” 裴玉真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常年冷冽着一张脸让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害怕,加上他的性子,让人想接近都难。 眼下郎君耷拉着眉眼,不复先前的乖戾,带着些许可怜意味,像是受了委屈不肯说的小狗,让人爱怜。 看着她半天不说话,裴玉真凑近些许与她平视,灼热的气息骤然接近。 “不可以嘛,桑桑。” 桑桑倏尔回过神来,脸上一片绯红之色,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 她没来得及想这样会不会不好,就被人引诱着点了头。 “当然,当然可以。” 未等她想出有什么不对劲时,裴玉真忽而勾起唇角,眉眼都带着笑意。 她从未见过他若今夜这般笑,下一刻郎君动作轻柔的拥她入怀,耳畔是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玉真,便多谢嫂嫂怜惜。” 砰砰砰—— 心脏骤然狂跳,隔着薄薄一层春衫,似要跳出来,青年郎君的气息无处不在,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莫名的放轻了呼吸,未曾发现两人的原本还留有空隙,现在却紧紧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衣裳。 “嫂嫂方才为他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太坏了,还是说嫂嫂,对他有意?”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裴玉真的语气格外温柔。 就像是布好陷阱的猎人,只要猎物一朝行差踏错,面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索性的是,小兔子乖乖的拒绝了诱惑,摇着脑袋,还有些羞赧。 “你说什么呢,我与周大哥是清白的,他只是感念我与阿月姐姐的一段情谊罢了。” “原来如此啊,看来是我想错了,嫂嫂莫生气。” 裴玉真意味深长的侧头看向她,眼里的情绪浓烈晦暗。 如同蛰伏在暗地的一条毒蛇,悄无声息的将猎物围绕。 只待有朝一日圈紧,让她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手中挣扎。 他微微阖眼,将头抵在她脑袋上,鼻间是馥郁的玉兰花香,心中暴戾的情绪被一点点抚平。 再乖一点吧桑桑,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让恶鬼撕碎这副圣人的皮囊。 他想让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就好,旁人哪怕是沾染分毫都不行。 他望着那轮澄澈的月光微微眯眼,快了,到时候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扫除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远处高楼之上,青年懒散的坐在红瓦 31. 保不准是她的小嫂嫂 《奸相家的笨蛋寡嫂》全本免费阅读 旁边一个看了全程的周兰忍不住开口,目带羡慕,“大小姐亲自和你说话,你运气还真是好。” 周兰的语气中不乏带着些许酸味。 大小姐? 桑桑更懵了,正巧到她们这一批了,桑桑没在想,直接抛之脑后,专心想着考试。 屏风之后,明珠双手环胸,看着旁边的周观棋,“啧”了一声。 “你怎么不亲自去,还要劳烦我,不过你这小娘子生的好,性子也好,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周观棋瞥她一眼,晓得她最是口无遮拦,他声音微沉。 “她于我只有恩情,你莫要说出去毁她名节,她本就活的艰苦。” 明珠耸耸肩,“好好好,谁让你是我表哥呢,行了这人我会给你照看,你快些回去应付那回京的疯婆子吧。” 周观棋没好气的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许胡说。” 明珠捂着头,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书呆子。” 说实在的,她可不喜欢那劳什子的福安公主,她也懒得去跟她起摩擦,还是逗逗小美人最舒服了。 考场内,十二个绣娘分而坐之,桑桑坐在第一排,此次的考试内容是花,一柱香内完成。 花最常见,但要绣出花的生机却是极难的,考场上只有一位女娘子坐守,是绣坊内的考官李娘子 她时不时的路过桑桑身旁。 旁人大多绣的牡丹芍药,如此才够耀眼夺目,桑桑却另辟蹊径绣了玉兰花,高树之上,玉兰花绚烂开放,极具争艳之色。 尤其是她独有的针法,李娘子眼神一转,继续监考。 一柱香很快就到了,桑桑看了又看才交了上去,本次要选出最优者,会在众人面前当众宣布结果。 李娘子将十二幅绣品一一看完,抬眼和桑桑旁边的周兰对视一眼,紧接着她放下手中的绣品,语气淡然严肃。 “本次最优者,周兰。” 饶是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桑桑还是觉得失落,看来京城卧虎藏龙,她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就只能在乡下做做绣娘了。 人群中有绣娘不服气道:“考官娘子,周兰的绣品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也让我们看看胜出的风采。” 周兰瞬间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转头提高了声音,“考官娘子行事你也配置喙!” 听到这话的绣娘,不屑的哼了一声,“谁不知道周兰跟周家有七拐八绕的关系,保不准就是靠着这些下三滥的法子胜出,我们可不会服气!” “你胡说什么,我撕烂你这贱人的嘴!” 周兰气得脸红脖子粗,旁人一个没看住她径直冲了上去和那名绣娘扭打在一起。 场面一时间乱成一团,就连李娘子都慌了起来,只能一个劲的喊着“别打了” 桑桑本无意卷进这场纷争,谁知两人打急了眼,连人也顾不得看清,瞧见是个人影就冲上去推打。 桑桑被撞得稳不住身形,后腰被狠狠的撞在尖锐的木框上,她疼得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出,整个人瞬间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 “都给我停下!” 一道清脆的女声呵斥下来,紧接着护卫们将两人拉开,明珠瞥向倒在地上的桑桑,连忙冲过去将她扶起来。 “没事吧?”明珠有些担心的问着,别是把她小嫂嫂撞出问题来了。 桑桑想说没事,不断蔓延的疼意让她出口就只有痛呼声。 明珠当即怒从心起,瞪着旁边的李娘子,“你最好给我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珠是个暴躁性子,李娘子自然不敢吞吞吐吐,一股脑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只不过那些个阴私事情,她含糊了过去。 明珠掌管周家大大小小绣坊多少年,怎么可能被她这套说辞糊弄过去,见她不说实话,当即冷笑开口。 “李娘子你若实话实说,尚可从轻处罚,若再撒谎成性,我保证你在京城的绣坊内待不下去,你尽管可以试试。” 对于一个绣娘,即使有满身技艺,可无处施展,又有何用。 此刻李娘子无比后悔,怎么就去鬼迷心窍收了周兰家的好处,现下自个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她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原是周兰父亲是周家的家生奴才,大小是个管事,自然也有些门道,就托关系到了李娘子这里。 无论如何都要让周兰成为第一名,即便是调换绣品。 而被李娘子评为甲等的是桑桑那副玉兰花,她自然也不能将绣品暴露出来。 本来若不闹,到时候将东西交上去也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周兰是个扶不上墙的。 桑桑听完都傻了,心中也有些生气,她到底学不来那些泼妇行径,只能愤愤开口,“你怎能如此不公允,简直是无耻之人!” 明珠更是气极反笑,“我倒是不知,这周家还要他一个管家当家做主不成,李娘子你也算是绣坊的老人,尚且如此不公允,往后让世人如何看待我周家!” 明珠当即将李娘子发落,京城以内大小绣坊绝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同时周兰名不正言不顺的甲等也被还给了桑桑。 桑桑听到这个结果,笑得眉眼弯弯,满眼感激的看着明珠,“明珠,真是谢谢你了。” “哦不,多谢大小姐。” 想到先前周兰在她耳边说的话,桑桑立即改口,却被明珠制止。 她冲着桑桑眨眨眼,“你是观棋表哥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朋友之间何须如此。” 保不准日后还能成为她嫂嫂呢。 明珠想到这一层就忍不住偷笑,到时候说不得观棋表哥还得看她的脸色。 随后她又看向跌坐在地的周兰,眼中满是厌恶,“你,以及你的那个爹,从今往后与周家没有半分关系,若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仔细你的皮。” 她生的明艳,眼下这般威胁,倒有几分骄横意味,让人不敢不遵从。 一场闹剧在明珠的处理下,很快就归于平淡,桑桑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模样,心中忍不住生起仰慕之心。 她羡慕道:“若我有明珠一半厉害就好了。” 这样她便不必操心自己的余生,在少时也不会被旁人欺负。 明珠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以这般清奇的角度夸她。 周家下人敬她畏她,外人也多说她是骄横跋扈之辈,霸占周家的绣坊不肯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