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人在帕岛,刚进调查兵团》 1. 弗伊 [] 大约743年,巨人突然出现,开始捕食人类。 玛利亚、罗塞、希娜三道城墙被构筑,幸存的人类聚集到墙内生活,以失去自由为代价。 艾尔迪亚国,人口大约125万,由雷伊斯王族统治,人们至今在墙内已经安全生活了100多年。 如今,这份和平还将会持续2年。 直到那天,玛利亚墙壁被巨人打破,就像弗伊所知的那个故事的开始。 届时希甘希娜区将会成为巨人的自助餐点。 * “弗伊...” 弗伊...是谁? 头痛的像被斧头劈开...... 微风卷着落叶打了个旋,落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皱了皱眉,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捂着脑袋,一只手支着身子坐起来。 草地绿的刺眼,风吹过绿色的地毯如波浪般舞动,天空湛蓝如洗,云雾飘荡。 这是哪? 墙壁... 远处,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沉默巨龙贯穿草原,高大墙壁是深沉的灰色,如巨人般挺立,它强硬的挤入视线之中,让人无法忽视。 “弗伊!” “弗伊!” 瘦的跟麻杆似的中年男人连续叫了几声,趴在枣红色办公桌上的黑发女人猛然惊醒,弹直了身子。 又梦到刚到这的那一天了吗...... 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博斯队长......?” 面前的中年男人穿着驻扎兵团棕色的制服,他有些秃,光溜溜的脑袋上仅有稀少的几缕棕发,滑稽的梳向一侧。 博斯是希甘希娜区驻扎兵团第九分队的队长,也是弗伊的直接上司。 博斯极尽温柔一笑,柔声说:“弗伊,该收拾东西了。” 弗伊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的说:“不会笑别笑行吗,你知道这会给一个刚睡醒的人,造成多大心理伤害吗。” 博斯老队长的笑僵在了脸上,嘴角直抽搐。 “行了,别搞得这么别扭。”弗伊笑了:“怎么了?在兵团给你干了一年的活,你那张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现在要散伙,倒是温柔起来了。” 博斯背着手,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哼!你这混...你真的想好了?不跟着我去尤特比亚区。” 弗伊挨个打开桌下的抽屉,查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你那乡下的老家?我去?以什么身份跟你那一大家人待在一起呢,不去啦。” “你知道的,瓦雷多那小子一直......” “啊,瓦雷多呀。”弗伊打断道,她将头埋在桌下翻找着,声音闷闷的:“瓦雷多最近还好吗?放心吧,他一定会娶到一个好妻子的。” 瓦雷多是博斯第二个儿子,弗伊的意思是委婉拒绝,他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于是不再替儿子劝她。 “找到啦!”弗伊手指捏着一颗纽扣,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随手塞到裤子口袋里。 博斯长长叹了口气,问:“那之后你打算去哪?” 弗伊抱着手,斜靠在桌子上,目光穿过窗户望向湛蓝的天空。 “自从来到这儿,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我想,四处走走吧,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一个女性,没有父母朋友,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会十分艰难。” “或许有些苦难,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风吹动一缕黑发,扫过那双漆黑如墨的眸,细碎的亮点闪着天真和迷惘,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博斯带着一丝嘲讽说:“什么嘛,还是这么幼稚。” 弗伊没反驳,笑了两声,“放心吧!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荡一下的。”她摊开手继续说:“就我这强悍的体质,至少不会死在外面,或被欺负。” 博斯想到那些趾高气昂的官员,咬牙骂道:“那群只讲人情关系的混蛋...” 弗伊笑:“哎呀哎呀,别生气了,您老人家还得多活几年呢。” 博斯先往门口走了一步,“哼!没有你整天气我,我得多活好几年。”他话锋一转说:“不过,你没想过去埃尔文那里吗?他可是一直想把你挖过去。” 弗伊跟上他的脚步,“调查兵团呀,你也是知道他那的死亡率,我只是想要出去闯荡闯荡,又不是活够了。他那个严肃的人,是不会给予我特殊照顾的。” 博斯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算是认同她的说法,“那小子,也是好久没见了呢,现在应该升到团长了吧......” * 那是栋灰色的大楼,僵硬、笔直、沉闷,楼顶却是鲜亮的橙红色,与楼身灰暗的色调格格不入。 大楼中走出了一个女人,驻扎兵团棕色的制服裹在她纤细的身体上,突出她姣好的身材,一头黑发如瀑布般随着女人的走动扫过她细细的腰身。那脸庞不像一般女人柔美,眉眼略带三分英气,唇色淡淡,像是有些气血不足,行走之间轻盈飘逸,十分有气质。 身边行人低着头匆匆走过,穿着打补丁的破旧麻衣,乞丐蜷缩在阴影下不知死活,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疲惫且麻木,这是在这个国家大多数贫民脸上会看到的表情。 石质建筑间连绵着低矮的窝棚,道路破破烂烂,马车的木轮与石砖摩擦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街道不算宽也不算窄,黑色的下水道混合着牲畜粪便或许还有人类排泄物、呕吐物的臭味,钻进弗伊的鼻翼,让她不适的皱了皱鼻子,她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近一年时间。 希甘希娜区位于最外围的玛利亚墙壁凸出翁城,是王城“缩小范围”为目的,利用巨人会向人口集中地聚集的特性吸引巨人注意,以减低警备所需的人力和维护城墙的费用。 人们大多不愿住在这里当“诱饵”,所以生活在这的大多是贫民,治安和维护较为混乱。 她走过一家简陋的报社,门口人们的谈论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你听说了吗,王政要裁减军队了,希甘希娜区驻扎兵团就要解散近一半呢。” “解散?那原本兵团的人去哪?” “或许会……” 脚步逐渐走远,弗伊没能听到后面的话,但她知道结果。 有身份和关系的士兵会有机会转到其他兵团,而一些没有关系又没有钱的人将会失去目前在兵团得到一切,而她就是那个又 2. 调查兵团 [] 弗伊呼吸滞了一下,身体僵住了。 微微转头。 只见一个身穿调查兵团制服的小个子的男人,抱着双臂,身体后仰倚靠在她刚刚翻过来,不远处的墙边。 黑色的碎发半遮着眼,鼻梁挺直,薄薄的唇正不耐烦的抿着,眉头习惯性的蹙起,透露着些许疲倦的疏离感。 弗伊:...... 有点眼熟。 谁知道您老人家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休息啊! 您果然是不合群吧?喂! 弗伊僵硬的呵呵笑了两声:“大哥,我这就滚,您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哦?” 身后的男人垂下双臂,微微站直了身子。 完蛋!要干! 一阵劲风从身后扫来,弗伊弹身一缩躲开了他的攻击。 好快! 她后退了几步,速度太快,旋了好几个螺旋才稳住身形,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利威尔眼睛微眯,这是什么格斗术?这么怪异。 “大哥,有话好好说!直接动手不太礼貌吧!”弗伊单手撑地,内脏微微颤抖。 话音未落,对方又攻了过来。 二人快速缠斗了几招,弗伊身手诡谲轻盈,身体舒展又灵活,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而利威尔稳扎稳扎,直接粗暴,正好克制她这种花里胡哨的招式。 弗伊心中暗骂一声。 操!打不过! 两招过后,她已经陷入了被动防御的状态。 还真是把人往死里打! 今天我可不是来打架的。 弗伊双手交叉在胸前,硬生生地挡住一脚。 在对方抬脚要踹的时候却主动迎了上去,身子一沉,双手干脆利索的抱住了利威尔的大腿,单膝跪在了他的脚面上。 双方都一愣,心里同时想:这人是吃大力丸长大的吗!? 弗伊抬高声音快速说:“我是埃尔文团长的朋友!今天来找他是有急事!” 利威尔脸一黑,咬牙切齿:“放开你的脏手!不然我就砍掉它们。” 弗伊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我松开了你可不能再打了哦。” 她快速松开了手,退到五米之外,保持安全距离。 当看到利威尔大腿上那两个灰扑扑的手印时,她彻底寒了...... 还有半个手印在屁股上,混乱之下,她摸了兵长半个屁股。 利威尔顺着她奇怪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大腿。 本来就黑着的脸此刻黑如锅底,他眼角抽搐,青筋都要爆出来,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弗伊尴尬地挠了挠头,“抱歉抱歉......” 蛋疼......如果她有这玩意的话 调查兵团的墙头上确实不干净,看样没人爬过,弄得她满手灰。 一来就得罪了这个神经质的洁癖,以后怎么在调查兵团混。 利威尔面色难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扭着身子擦了半天,姿势实在是不太雅观。 弗伊很有眼色的转过头,研究旁边这颗嶙峋枯树的树干。 嗯...这树皮真好呀。 时不时远远过来的目光如同凉飕飕的刀片,弗伊汗毛都立起来了。 等了半响。 利威尔将手帕塞回口袋里,往前走了几步,侧过头,冷冷的说: “如果你敢撒谎骗我,我就宰了你,臭小鬼。” 弗伊赶紧跟在利威尔的身后,装作不知道的套近乎:“大哥,你也是调查兵团的吗?你的身手好厉害。” 利威尔斜眼看她,旁边人穿着件破烂的麻布衬衣,还被磨了好几个洞,脏兮兮的棕色外套扎了个节,横扯在腰间,一双破鞋不知道穿了多久,那双眼倒是黑白分明的清净。 “嘁,离我远点,脏死了。” 弗伊不在意的笑了笑,乖乖离远了一些。 利威尔面色稍缓,“嗯。” 弗伊笑的弯了弯眼角,“我是弗伊。” 她双手揣到裤子口袋里,心说:这兵长还挺好说话的,利威尔现在做到兵长了吗? *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曲起食指,轻扣了两下木门。 “进来。”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屋内传出。 推开门,入眼便是一个宽大的办公桌,后排书架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下来,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投下淡淡的光斑。 金发军官从桌前抬起头来,看到来人,表情有些诧异。 利威尔目光往后侧了侧,“埃尔文,有个家伙说是你的朋友。” 接着从他背后探出一个头来,弗伊挥挥手高兴地说:“埃尔文,好久不见。” 见埃尔文面露迟疑,她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清清嗓子,恢复成自己本来的声音。 “是我,弗伊。”她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不认识了吗?” 声音依旧沙哑,却与之前明显不同,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声音。 说起与埃尔文的相识,那是在一年前。 那时弗伊的意识刚清醒,她崩溃了大概两个小时,终于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正当她想要尝试,能不能通过一头撞死在这面墙上,回到原来世界的时候。 刚结束壁外调查的调查兵团发现了她,并把她带到了临时经过的希干希娜区。 那时候的埃尔文还没有成为调查兵团团长,面容还很年轻,性格也不像现在沉稳。 他对弗伊为什么会出现在墙壁外很好奇 弗伊虽然内心苦笑,但面上还是装着一副无辜少女的模样,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上辈子熟读八百本穿越小说,她当然懂得穿越第一法则——装失忆。 过了两天,埃尔文一脸认真的猜测她是一个被匪徒绑架,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丢出玛利亚墙,又摔到头导致失忆的悲惨少女。 此时,墙壁内的人确实认为,他们是世界上仅存的人类。 弗伊也接受了埃尔文这个假设,她心虚地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惨白的像是很久没见过阳光的皮肤,瘦的像小鸡仔似的身体,脸颊凹陷,像个快饿死的乞丐。 连她也怀疑这具身体以前是不是被绑架虐待过。 埃尔文确实是个贴心可靠的好男人。 他看着那瘦弱的好像一只垂死的猫似少女,十分确信,如果今天抛下她,明早就会在街头的下水道看到她的尸体。 在临走前,埃尔文将她托付给了希甘希娜区驻扎兵团第九分队的博斯队长,那是他的好朋友。 博斯开始很瞧不上这个纤弱的半死不活的女孩,只给她口吃的让她活下去。 但是,她好像那顽强的野草,只要给点养分就能迎风生长。 博斯是个比较老学究式的人物,虽然性格有些古板,但是为人比较有责任感、正义感。 他喜欢喝酒,武德充沛,但对处理兵团里的公文,内部事务却是一窍不通,常常因各种各样的错误被上级痛骂。后面也是因为太过耿直,不会讨好上司而被裁减。 弗伊明白,他刚开始很瞧不起她。 但是为了能活下去,她卯足了劲在他面前表现,一有机会就抢着帮他整理事物、处理文件,将他所领导的第九队驻扎兵团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他再也没被上级骂过。 博斯团长从一开始对她轻视,到后来的供着她,不敢惹她,生怕她一气之下不干了。时间久了,他内心也有点过意不去,给弗伊在驻扎 3. 埃尔文 [] 弗伊仿佛看到团长身上晕出圣洁的白光,神志恍惚着,便答应了。 这个国家的未来需要埃尔文这样的人物,若是人人都像她这样平庸,那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最终逃不过被奴役、被灭亡的命运。 那段时间,只要调查兵团会路过希甘希娜区,他两便会凑在一起聊天、聊地、聊人生。 突然有一天,埃尔文握住她的手,正义凛然说:“弗伊,加入调查兵团吧!让我们一起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战斗!”。 弗伊好像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般,清醒了。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就像喝了二斤假酒,脑子都不太清晰。 她惊醒般发觉,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太多东西。 埃尔文这句话在她听来就像:来吧,为我去死吧。 于是她迅速地、狠狠地、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也不去看埃尔文失望的眼神。 自此以后,弗伊不再和埃尔文见面。 但埃尔文却锲而不舍,一有机会,便像个传销头子一样,致力于唤醒弗伊为人类奉献的良知,用那套崇高人类理想主义给她洗脑。 弗伊耳朵听得都快冒茧子了,开始躲着他。 但团长是何等聪明的人,总是能抓到她,并继续给她洗脑。 经过长时间的“骚扰”,弗伊对他之前的好感彻底扭曲、变形了。 难道这她就是上辈子,猛磕利埃cp,看遍各种兵团XXOO的同人小说、漫画的报应? 直到有一天,弗伊对他说:“埃尔文,我想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 埃尔文沉默了许久。 至那以后,她有段时间都没见过埃尔文了。 终于,弗伊耳边清净了,饭都能多吃大半碗。 她自以为日子能够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也不错,可是没多久就到头了。 “弗伊...”埃尔文瞪大双眼,脸上的惊异变得更大,他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问: “你...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听说博斯的队伍被裁减了......” 弗伊拨开他的手,“你问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了。” 埃尔文冷静下来,又恢复成了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抬了抬手,笑着说:“我们去那边坐着聊。” 他转头看向旁边表情奇怪的利威尔,迟疑的说:“利威,你...” 利威尔内心还沉浸在,她是个女人,刚刚跟他打斗的竟然是个女人的震惊中,只淡淡地甩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转身出了房门。 弗伊没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翘起腿晃荡两下。 埃尔文在桌前摆弄着茶具,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说:“你就不能坐好吗?还是不加牛奶不加糖吗?” 弗伊放下翘起的腿,身子往上提了提:“在你面前,还要注意仪态举止嘛。” 这话透露着亲近,弗伊虽然脸上总是笑盈盈,但内心戒备很重,不是能轻易跟别人亲近性格。 埃尔文倒了杯茶给她,弗伊接过道了声谢,苦涩的热茶进入胃里,让她舒服了几分。 他开口要问,却一时想问的太多,反而一句都问不出。 弗伊双手抱着茶杯,主动说起:“第九分队被裁减后,我就四处走了走,过了半年流落街头的日子。” 她风尘仆仆赶来,身心俱疲,嘴角终于垂了下去,面无表情的盯着茶杯。 埃尔文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的笔直,“那之后,我去找过你,只是没找到,以为你跟着博斯回了他郊区的家乡。” 过了好一会儿,弗伊才说:“没,我当时想去多认识一下这个世界,找找自己的路。” “那你似乎没找到呢。”埃尔文眯了眯眼,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弗伊没否认,说明了来意:“是啊,路没找到,却先要生活不下去了。听说你当了团长,不知道当初让我加入调查兵团的话还算不算数。” 埃尔文心中一动,弗伊操作立体机动装置的极致熟练和那超乎常人的身体强悍程度,对于调查兵团无疑是一大助力。 他目光紧紧锁着她:“当然算数,诚实的说,我很高兴,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的。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理由。” “理由……”弗伊拇指摩挲着杯壁,“或许是在半年的流浪生活后,磨掉了那点天真。我根本无法想象日子还能过得能有多烂。或许调查兵团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或许,也是不想丢了那点尊严。 埃尔文没问这半年她经历了什么,她不说,他也不主动去揭别人的痛处,大致能猜出她过得不太好。 他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别这么悲观,真把调查兵团当成地狱了吗,我不还活的好好的。”他生怕弗伊会反悔,试图驱散屋内突然变得凝重的空气。 弗伊正要说话,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不等埃尔文应声,门就被推开,吵吵嚷嚷的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身量极高,乱糟糟的棕色头发像是从来没打理过,下巴上有些胡渣,五官周正。 埃尔文皱眉责备:“伊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怎么还是这么冒失!” 伊桑咧着嘴,露出白牙,挠了挠头说:“啊……抱歉,我…我敲门了啊……” 你这敲门的意义也不大。 “噗嗤。”屋内传来一声笑。 伊桑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等他看清那人的样貌,本就圆润的眼睛瞪得像两颗铃铛,手指抖动着指向那人,大声质问:“你你你……你这个混蛋怎么会在这里!” 弗伊半眯着眼,笑吟吟着望着他:“好巧啊,又见面了。” 埃尔文来回扫了眼这一怒一笑的两人:“你们认识?” 弗伊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也不算是认识吧,只能说是刚刚在兵团大门口见过,也算是一种缘分。” 伊桑气的简直要吐血:“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谁跟你有缘分!我好心给你钱,你竟然!”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埃尔文总算是听明白了。 弗伊到调查兵团门口说要找埃尔文却被拦住,正当她在太阳底下热的直冒汗时,伊桑正巧策马进去。 他看到一个乞丐可怜巴巴的缩在兵团门口,也是一片好心,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扔到她面前,硬邦邦的说:“拿了钱快走吧,调查兵团不是乞丐能进去的。” 弗伊看着面前那枚印着弗里兹王头像的铜币打了个转,平躺在地面上。 她抬起脸,表情有些呆滞,高高骑在马上的那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 弗伊:...... 在伊桑下马的时候,弗伊不经意的伸腿绊了他一脚。 只听“扑”一声,四周扬起一片尘土,呛的路过的人直咳嗽。 他们调查兵团的分队长,脸朝下,成大字形结结实实的趴在地上。 旁边还有一个瘦小的乞丐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蠢货!” 太丢人了…… 他顺遂的一生什么时候经受过这么色彩鲜明的恶意。 四周的新兵和老兵都看着,伊桑恨不得捂着脸狂奔进去,谁都不认得他是哪个。 当他愤怒的寻找那个乞丐的时候,人却早就跑没了影。< 4. 收紧铁丝,调整姿势 [] “弗伊,还适应吗?”埃尔文侧头问道。 弗伊动了动眉毛:“埃尔文团长,你这调查兵团可真是贫穷呀。” 不得不说,调查兵团的设施和资源比前驻扎兵团差一大截。那时候,她还有单间住宿。 埃尔文也不恼,笑着解释:“调查兵团条件是差了一些,但是士兵的薪资可是比任何兵团都高。” 埃尔文是难得的公正长官,从来不会克扣士兵的薪资。这让调查兵团除了有真正想建功立业的人,还有一些想赚更多钱贴补家用的贫民。 弗伊看了他一眼,不再玩笑:“你是个好团长,埃尔文。” “你是个女人?”伊桑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一双眼瞪的滚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斜对面的那个人,乌黑的发丝变成一条麻花辫,缀在脑后,两鬓留有一些碎发,面容是混血的精致,似乎有东洋人的血统。 这一看就是个女人。 弗伊用勺子挖了一勺酱汁,淋到土马铃薯上,语气淡淡:“嗯?你刚知道吗。” 伊桑激动地拍了下桌子:“你竟然是个女人!” 弗伊耸了耸肩,心想:我不是女人,难道你是。 她不动声色瞄了眼对面,刚刚只是静静和盘子里的事物做斗争的利威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眉头拧了拧,拉着盘子往远离伊桑的方向移了移,似乎很嫌弃他。 弗伊看到这一幕简直要乐出声了! 憋笑憋的肩膀轻微抖动。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埃尔文扫了眼瞪着眼睛的伊桑,又瞄了眼抖成振动模式的弗伊,似乎不理解她在高兴什么。 弗伊塞了一口淋了酱汁的马铃薯到嘴里。 啧,真难吃。吃了这么久还是不适应这里的饮食习惯。 虽然心里这样说,但她还是一口口的全部吃光,在这个时代,能吃饱就不错了。 “弗伊!原来你在这里!”一道惊喜的女声刺进弗伊的耳朵。 弗伊抬头看,是莉莎·兰姆,她的室友之一,一个金发的可爱女生。 她招了招手,莉莎看到旁边坐着着干部组,有些踌躇不敢向前,只是拘谨的跟他们问了声好,便去了别处。 新兵对上司还是有种天生的畏惧。 莉莎都已经走远了,伊桑似乎呆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耳根似乎有点红。 弗伊突然说:“伊桑,你陷入爱河了?” 伊桑猛然回神,脸一下子涨红成猴屁股,紧张的差点把桌子掀了。 利威尔似乎终于受不了旁边这个蠢货,迅速将食物吃完,便先离开了。 弗伊塞了一口马铃薯,心想,现在的兵长,好像比想象中更沉默寡言些…… 不一会儿,埃尔文也吃完了,他站起来拍了拍弗伊的肩膀道:“一会期待你的表现。” 待会是新兵能力测试,为了长官能了解每位士兵的特点,方便安排调查队形和小队分组。 弗伊嘴里还塞着食物,两腮鼓鼓地像个松鼠,转头敷衍的笑了笑。 低调才能活的久啊! * 弗伊去登记处领了立体机动装置,绑好全身的皮带,将松紧度调到一个舒适的程度,然后将立体机动装置挂在腰际,与皮带相连。 习惯性的用手敲了敲瓦斯罐,是满的。 双手握住刀柄,尖锐的金属声划过耳际,刀刃雪白,显然是全新的。 但刀柄的凹槽处却有一些褐色的血迹,勾锚发射器上也布满划痕。 看来这个立体机动装置是回收利用的,上任主人大概率……已经牺牲了。 弗伊将刀刃插回剑鞘,侧身低头拧了拧缠卷铁丝的装置,仔细的将立体机动装置调整到她习惯用的状态。 当弗伊穿戴整齐到达训练场时,测试已经开始了。 调查兵一年招收的新兵大概有五十多人。 调查兵团训练场范围涵盖一片半原始森林,高木耸立,环境复杂,方便模拟壁外的作战环境,练习战斗技巧。 埃尔文站在训练场边上,面容严肃,他左手端着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右手捏着支笔,目光凝视着训练场,时不时勾画几笔。 利威尔在他旁边,抱着胳膊,审视着在林中穿梭新兵,腰上也穿戴者立体机动装置,似乎是为了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下一个便轮到了弗伊。 待上一位士兵测试结束,平稳落地之后。 弗伊定了定神,发射勾锚,听到“叮”声的同时,双脚踏向地面,缠绕铁丝,全身的皮带开始发力,身体浮起,双脚离开地面。 久违的滞空感让弗伊感觉血液在脉络中流速加快,她细致的感受每一缕风穿过指尖的触感,仿佛成为了风的一部分。 在即将到达目标地的时候,调整缠卷铁丝的速度,松开勾锚,借助身体惯性向前,弯曲膝盖和上半身,风钻入耳畔又消失,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树干上。 利威尔微微眯起了眼睛,她落下的那根树干,在踏上去时几乎没有一丝晃动,这不仅仅是对身体协调度和灵活度的考验,还要依靠对立体机动装置的精准控制。 弗伊再次发射勾锚,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腾挪,都呈现出一种令人惊叹的默契和流畅度,仿佛她与机动装置之间融为了一体,这代表着对立体机动装置操作的极度熟练。 她双手攥紧刀刃,旋身一转,精准的切掉了巨人模型的后颈。模型刀口的深浅,和切掉后劲的大小,一切都恰到好处,既保证巨人能成功清除,又将刀刃的损伤降到最小。 这一切被称作技巧的东西,都只是弗伊的身体本能而已,她甚至连思考不需要。 在刚穿过来没多久,弗伊就发现了这个身体的不同。 协调度和灵活度可以称的上顶尖,任何高难度的技巧都仿佛是一种本能行为。 老博斯在指导她训练时,也为她如此出色的天赋所惊叹。 在操控立体机动装置时,她对勾锚的把握和缠卷装置的控制十分精准,与刀刃配合更是达到了一种令人惊叹的顶级默契,这副身体简直就是为立体机动装置而生。 这也是弗伊敢于加入调查兵团的底气。 她完成所有的测试内容,深吸一口气,发射勾锚,返回出发地。 只听一声惊呼,“叮”的一声闷响,却不是勾锚钉入树干,而是勾锚脱钩的声音。 弗伊的瞳孔瑟缩一下,转头看向声源,一个士兵已经来不及调整姿势,不受控制地朝她撞了过来。 利威尔的手已经摸上了立体机动装置,埃尔文却按住了他的肩膀,面色平静的沉声道:“已经来不及了。” 利威尔看着那张冷漠的脸,皱了皱眉头。 两人都握着双刃,眼看刀刃要将二人互相贯穿,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捂上了眼睛,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 电 5. 太抽象了 [] 利威尔纠结了半天,终于问出心头的疑问:“你...为什么叫我大哥?” 这让他无法抑制的想起,前不久刚刚死去的妹妹,伊莎贝尔。 弗伊愣了愣,她叫大哥是因为还不清楚他在兵团的职位。 但敏锐的感受到身侧那人周身气场猛然变冷,不知原因。她沉思了一下,谨慎的说:“是因为利威大哥让我感到亲切,我们都是没有姓氏的人。” 利威尔缓缓将手帕放进口袋:“没有姓氏?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弗伊将最后一口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也算是吧,我不光不知道父亲是谁,也不知道母亲是谁。”她突然觉得这样说显得自己过于可怜,笑了笑继续说:“我甚至没有任何亲人,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也是从一年半前才开始的。我失忆了。” 利威尔好像怔住了,直直的盯着她:“你...是怎么笑出来的?”说完又觉得自己言语有歧义,解释说:“抱歉,我的意思是——”话说到一半梗在了喉咙里。 弗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面包渣,笑道:“我明白,或许我确实该每天挂着一幅悲伤的表情,不过。”她顿了顿,“都是一样的。” 利威尔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神情显得阴郁:“啊,是啊,对于一个内心冰冷的人确实都是一样的。以后在兵团请叫我利威兵长,不必用那些无谓的称呼。” 弗伊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反应了一会,抬步追上去:“利威兵长,世界上没有活的真正快乐的人,我只是看的通透罢了。”她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只凭一句话就认定一个人内心冷漠,或许有点草率。” 利威尔微微侧头看她,散落的碎发遮住半只眼睛,分辨不清情绪。 自己心里莫名涌出的情绪,他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愤怒,或许还夹杂着名叫嫉妒的情绪。一个身边没有任何人陪伴的人,竟也能活成这般模样。他一直不肯承认,令自己痛苦不堪的沉溺在失去法兰和伊莎贝尔中的,是他自己。 过了好几秒,两个人没动也没说话。 弗伊闭了闭眼,轻叹口气,脸上又挂上笑,先打破了沉默:“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她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利威兵长,您参加调查兵团多久了,似乎在我认识埃尔文的时候,你还不在。” 对于利威尔这种性格别扭又神经质的小野猫,就是要顺毛捋。 利威尔转过头走了两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半年。” 弗伊脸上带着笑意,好像刚才的不快没有发生过一样说:“您也太了不起了!仅仅半年就升为兵长了!” 利威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陡然生出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极慢的开口:“哦,没什么。” 刚刚还碍眼的笑容,现在好像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 夜晚,奎帕斯镇市集上竟意外热闹,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人。 街道上酒馆、书店、面包店等琳琅满目,农户们也在街道上摆摊,展示着新鲜的水果、蔬菜和手工艺品。 迪亚酒馆门口,一个丰满的女人穿着俗艳的暴露衣物,头上用羽毛装饰的花枝招展,额头上挂着几绺卷曲的假发,鲜红的嘴唇勾起摄魂的微笑,正在朝路过的男人们招手。 纵使在现代,弗伊也没见过这般火辣香艳的场面,脚步不由得慢了些,她眼睛盯着女人那呼之欲出的胸脯,有些坏的明知故问:“利威兵长,那是在干什么?” 利威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个女人毫不掩饰的对他抛了个媚眼。 那是个两层的酒馆,后面与一片低矮的窝棚相连,那是一个简陋的旅馆,供外地的商队、落脚的行人使用,当然也是一处□□交易场所。 利威尔脸黑了…… 拽着弗伊的后领,迅速拖走了她。 他侧目警告道:“我劝你老实一点,不要想着去那种地方,那里你想象不到的脏手段多的很。” 利威尔一脸的不耐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带这个吵闹的女人来夜晚集市。她一路都好奇的不得了,不停地在他耳边问问问,真想拿东西堵住她的嘴。 在路过一个面包店时,店内突然冲出来一个又瘦又瘸的小老头,看表情一脸兴奋。 “长官!好久不见您了。最近还好吗?” 利威尔停住脚步,跟那老头闲聊了起来。 弗伊也不着急,蹲在旁边卖织物的小摊研究起来,摊主是个戴着头巾有些胖的妇女,冲她腼腆的笑了笑,见她只是随便看看,便低头专心织着手里的衣物,也懒得介绍。 她手上翻弄着那些算不上精巧的手工品,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那老头有些聋,有些话要利威尔重复几遍才听得清,大概就是之前利威尔路见不平,帮那店主老头赶跑了来闹事的小混混,再者就是什么最近生意怎么样,那些人有没有再来闹事之类的寒暄,话题实在有些无聊,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突然,她目光扫到了一个奇怪的摊子,有个身材瘦削的人全身都裹着黑袍,分不清性别,面前铺了一张白布,摊子上却什么都没有。 嗯? 她好奇的走到摊位前,黑袍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吓了她一跳。 黑袍人神秘兮兮的瞅了她一眼,突然一脸严肃的说:“这位小姐,我看您并不是普通人!” 弗伊震惊地睁大眼睛。 难道黑袍人看出她是异世人? 那人继续说,“您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倒霉?” 弗伊连连点头! 神了! 那人看她已经被忽悠住,得逞一笑,便伸手想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 倏然,黑袍人感觉脊背发凉浑身发毛,疑惑抬头,看到弗伊后面站了一个脸黑如锅底的男人。 说时迟那时快,黑袍人反应极快,站起身来干脆利落的扭头就跑了,连摊子上的白布都没来得及收,口中大叫:“别打我!我再也不敢骗人了!” 黑袍下露出两条干瘦的白腿,几乎要跑出残影。 弗伊:…… 这真的是一个老人的速度吗…… 背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沙哑声音:“嘁,那 6. 你也算女人? [] 对于日常训练,弗伊不可谓不辛苦。 就像人每天说一百遍想死,但体检报告单上不能有一点瑕疵。 每天说一百遍想辞职,但是却月月满勤。 弗伊每天骂兵长一百遍,他的命令却一次都不敢不从。 毕竟壁外调查中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她很惜命。 每日在烈日下发疯般的训练,弗伊额头晒的通红,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变成小麦色,训练场上黄色的烟尘一波波炸开,不停地有人尖叫着被摔出去。 她叉着腿,坐在树荫下短暂休息,远远的听见周围士兵的叫骂,热的发晕,感觉自己的眼睛上都蒙了一层尘土,模糊的看不清。 烈日下,一个极高的身影一抬下巴,瞪着一双圆眼说:“弗伊,听说你是你们组最强的,你快起来,我们两试试!” 弗伊垂下眼装死,不去理他。 后面的部下扯扯伊桑的胳膊说:“队长...你这样挑战一个新兵不太符合规矩。”他极快地瞄了一眼训练场的方向:“利威兵长还在训练场上呢。” 伊桑不理后面的部下,非要蹲在她面前说:“听说你的力气比男人都大,我还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女人,来嘛来嘛,我们比试一下。” 伊桑是那种对比试充满狂热的人,兵团里身手好点的人都被他挑战了个遍。 弗伊内心想骂人,一是因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她实在不想耗废力气去做,二是因为格斗术实在是她的弱项,她实战经验太少,跟别人对练时只是靠着灵活的身体和大力出奇迹,才勉强获胜。 伊桑见她不说话,起身看似要走。 弗伊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脸侧扬起一阵风。 伊桑的部下尖叫一声:“队长!” 弗伊轻微侧头,本能地抬手格挡了一下,整个小臂都震得发痛,若不是反应快挡了一下,她整个人都要斜着飞出去了。她简直又气又想笑,终于肯抬眼,咬牙道:“伊桑队长,这样对一个女士似乎不太绅士吧。” 弗伊心里也冒起了火,笑的咬牙切齿,头上的青筋隐隐鼓出。 伊桑收回腿,见她生气,不但不慌,反而一脸傻笑的朝她勾了勾手:“你也算女人?” 弗伊瞳孔一缩,直接低身冲了过去,身子旋了半圈,极快地绕到他背后。抬手抓住伊桑的肩膀,反手一拧,将他摁到了沙地上。伊桑根本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到他背后的。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抬手就朝弗伊的脖颈劈去,弗伊不得已松开双手躲避。 刚刚那声尖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人们自觉围成了一个圈,中间两人一高一矮竟然打的有来有回,一时难分高下。高个子的动作迅猛有力,而矮个子的动作则显得轻盈灵活,看似不紧不慢,但在即将被击中时总能以十分巧妙的姿势躲过。 伊桑猛然一拳朝弗伊脸上打去,她躲得慢了半分,被刮到了下颚角,嘴里瞬间充满了铁锈味,怒道:“打人不打脸!你讲不讲武德!” 伊桑动了动发疼的右腿:“哼!武德?” 紧盯着别人下盘打就讲武德了?这句话他嫌丢人,没好意思说。 弗伊一直被动躲避,她明白自己技不如人,硬拼肯定赢不了,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伊桑大喝一声又朝她攻过来,弗伊侧身躲避,在一瞬间,眼中的场景仿佛慢放般,一切动作都看的无比清晰。 就是这种感觉! 她紧闭双眼,细细的腰身在空中拧了一下,精准避开了伊桑所有的防御,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她用了十成的力道,伊桑下盘没有站稳,人一下子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砰的一声,激起一片尘土。被摔得半天都没能爬起来,一抹脸,两行鼻血滴落。 弗伊则愣愣的直立,两耳充斥着尖锐的耳鸣,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 眼前又是一片无尽的漆黑。 这次...又是什么呢。 【弗伊,怎么样?这家伙,还算老实吗。】 【哼,何止老实,都快没气了。】 【哈哈哈哈...】 又是那两个男人的声音,又是完全听不懂的对话...... 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散去,弗伊晃了晃脑袋,眼神恢复清明。 周围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一个小个子的黑发男人快步走过来,气的一拳打在刚撑起半个身子的伊桑头顶,骂道:“蠢货!你能不能少给我添点麻烦!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绑起来,捆在太阳底下暴晒!” 伊桑蹲在地上,捂着脑袋:“我...我只是想跟她切磋一下格斗术。” 利威尔一挑眉,语气阴沉的说:“哦?要不跟我切磋一下。” 伊桑眼睛一下瞪圆,缩着脖子跑了,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 一看就曾经被利威尔狠狠教训过。 利威尔眼神冷冷的扫向周围看热闹的士兵,人群哄一下全散开了,几秒就没了人影。 他皱眉看向还在场中发呆的弗伊,语气不善的说:“你想试试?” 弗伊一激灵,连忙摆摆手,摸着发疼的下巴溜了。 她可不敢挑战利威尔。 伊桑跟她比试,还收着劲打,最多是个轻伤。利威尔可不管那些,动手就是往死里打。 她眼睁睁看着,面对一个不服管教士兵的挑衅,利威尔阴森着脸,撸起袖子走过去,一脚踹在那人的脸上,鼻血直接狂喷半米。最终,那人是被医护队抬走的。 太可怕了...... * 参加了十几天的新兵训练后,埃尔文从上次幸存的士兵中再次挑选出一批分队长,当然不包括弗伊。尽管她在训练中表现出色,但在壁外调查中,战斗经验显得更为重要。 今天是分队开会的日子。 正午的烈日仿佛要将人烤化,几个人三三两两的聚作一堆,缩着身子往树荫下钻,空气中散发着马粪的臭味。一个看起来有点邋遢的中年男人正清理着马厮里的粪便,撅着屁股完全不顾形象,衣摆上还溅了一些马粪。 “那个就是贝尔德鲁斯分队长吗?” “听说他是调查兵团中的精英呢。” “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新兵们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 弗伊大概扫了一眼她未来的“队友”们。 记不住...真的记不住... 她有些脸盲。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道极好听的声音传来,来人满头大汗,像是急忙跑来。 弗伊看向来人,愣住了,她被来人的美貌震惊了! 那一头闪闪的发光的柔顺金发,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长长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散发着自信和阳光的气息。 见弗伊一直盯着他看,男人对她腼腆的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弗伊立刻收回了眼神,眨了眨眼. 眼睛要被闪瞎了。 “大家,现在都到齐了吧。” 贝尔德鲁斯终于肯放 7. 为了...人类 [] 贝尔德鲁斯面子上端的冷静,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甚至每到这个时候,他心情都是最沉重的。 这是他带的第几轮第九队了……? 最初的第九队如今活下来的有几个人…… 答案是0人。 复杂外围侦查工作的第九分队,向来是游走在队伍最危险的位置,是最先与巨人正面接触的队伍,存活率极低。 如果说调查兵团新兵参加一次壁外调查的存活率为百分之六十的话,那外围侦查队伍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人真的很奇怪,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个理由,不能单单只是为了自己活着,还要有什么内心捉摸不透的理想、信念或什么人支撑着。 那他呢。 他是为死去的战友而战斗,为了一代代牺牲的第九小队队员的信仰而战斗。 现在,说白了,他活着好像就为了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好像这样,就能给牺牲的士兵一个交代。 没有任何人让他给个交代。 但是,人真的很奇怪……或许这就是人与野兽的区别吧,贝尔德鲁斯想。 他抬头望了望天,天空明亮,一只鸟煽动翅膀飞过。 * 半个月以来,起早贪黑的训练让弗伊整个人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不堪,睡眠时间几乎被压榨到极致。 除了训练、吃饭和睡觉,她完全没有时间想别的,别说干点别的了。 如果再这样练下去,她估计都活不到壁外调查了。 今天分完小队后,训练任务却陡然轻松了下来,训练解散时夕阳竟还剩些余晖。 突如其来的空闲时间让弗伊有点不知所措。 她迈着轻柔的步伐走在平时回宿舍的泥土小道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黑色长发编成一条辫子,随着她的走动在身后摇曳飘荡,像一只灵活的尾巴,暗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她身上的每个轮廓都柔和,静静不动的时候显得乖巧、无辜又毫无攻击性。 不过,一旦走动起来,那轻快敏捷的步伐会使人想到一只藏好利爪的桀骜黑猫。 她仰头望去,目光透过薄雾一般树杈,看向已经有些显露身影的月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往埃尔文的办公室走去。 在之前,她一直刻意避开与埃尔文的接触,为的就是不与调查兵团扯上关系。 而现在,加入调查兵团已经成为事实,也就没必要避开了。 弗伊有些无奈的承认,她一开始对埃尔文确实有某种感情上的依赖。 他是第一个拯救她的人,将她从壁外带回安全的壁内,又保障了她早期能活下去。 他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他们曾无话不谈。 随着时间的沉淀,她对埃尔文从一开始那种模糊的爱慕已经转变成了像是对兄长般的感情上的依赖。 虽然她一直看不透这个男人,也明白自己不能绝对信赖他。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处于一种情感隔离状态,不敢跟任何人建立亲密的联系。 但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 她想,她太寂寞了,或许该多交几个朋友。 重活一次,换个活法,应该活的更自在些才是。 她这样想着,很快走到了埃尔文办公室的门口。 门前立着两颗茂盛的黄杨树,一簇簇野蛮生长的野草掩盖住了石板路之间的缝隙,像是被人遗忘在此处,忘记修剪。 埃尔文正在收尾今天的工作,新兵入团的事物到今天终于告一段落了。 忽然,他看到一道黑色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正好延伸到他的脚下。 抬眼望去,门口的站着一个少女,正歪头冲着他笑。 他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住了。 两个人拉了两张椅子坐在办公室门口的黄杨树下,各自倒了一杯茶,闲聊起来。 “埃尔文团长,没打扰你的工作吧。”弗伊淡淡地开口。 “没有,我正在收拾东西,新兵入团的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好了,本想今天早早结束工作,去......”他停了一下,抬头望了一下马上要消失的夕阳,又喃喃自语道:“好像也不算早了。” 弗伊垂着毛茸茸的脑袋,凝视着茶杯,淡淡的嘲讽道:“你这样早起晚睡辛苦的工作,怕是活不到带领人类走向胜利的那一刻。” 埃尔文干笑了两声,他听出了弗伊话中的关心之意:“你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弗伊翻了个白眼:“再像前段时间那样训练下去,可能要麻烦您为我准备具棺材了。” 埃尔文习惯性的开始念叨:“这些训练是为了应对壁外调查中的各种突发状况,提高你们......” “我都知道了,团长大人。”弗伊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并不想听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唠叨。 她只是偶尔发发牢骚,道理都懂。 埃尔文垂下眼,无奈的笑了笑:“你总是不爱我听说这些。”转头,女人蜷缩着纤细的身子,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似乎与初遇时那猫一样的少女没什么两样,湛蓝的眸子闪了闪,他忍不住问:“你...这半年过得不好吗?” 少女微微侧头,露出漆黑的双眸,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这段时间,我离开希甘希娜区,从特罗斯特区一直往东行走,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埃尔文身子微微前倾了半分,他难免会好奇弗伊所说的趣事,只是这跟她来调查兵团的原因好像不太相符。 弗伊放下茶杯,随手拽了一根野草在手里撕碎:“我先是拒绝了博斯队长儿子的求婚,当妻子在我看来也是一份工作吧。那算是个老实男人,但是一想到和他结婚,我就害怕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小房子里、害怕生孩子、害怕惨遭抛弃,悲惨一生。” “瓦雷多吗?或许他是个忠诚可靠地男人呢?”埃尔文眼里闪着微光,直直看着她。 “我明白,我只是不爱他。”她顿了顿继续说:“后来,我在一个餐馆做些杂活,我可以忍受的黏腻的厨房和脏污恶臭的洗碗池,忽视客人的言语骚扰,但餐馆老板娘却不能忍受老板频频投向我的恶心眼神。” “然后,我被开除了。白白干了半个月的活,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气的我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半夜起床去把餐馆的窗户全都砸碎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