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穿进龙傲天剧本后》 1. 赐婚?! [] 层层暗云卷入树梢,树下人影攒动,笛声与琴音相伴而来,影子越过灯花点缀奔进楼内,门外阴云布遍,门内却金碧辉煌,楼外路过的衣衫褴褛者皆不禁停下脚步,痴痴观望。 此楼名叫问月阁,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雅之所,如今的台柱子名唤小月儿,嗓子、唱腔,在京城这般富庶之地也能跻身前列,引得不少英雄豪掷千金听得一曲。 “马兄,饶是你这般少年英杰也见不得这传闻中的小月儿?” 问月阁阁内,一角落之处坐着二锦衣青年,一人身穿白衣,一人全身青黑,被称作的马兄的便是这黑衣男子。 马十五四下观望一番,他黝黑宽扁的脸上只有鼻子高高凸起,看得好不滑稽,他压低声音道:“若说寻常,定是见得,只是今日点小月儿的,有些特殊罢了。” 马十五虽生得其貌不扬,但投胎的功夫一等一的好,此人是高齐王四世孙,高齐王助太祖平四夷,定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子孙后代世世承爵,故马十五虽样样不精,却仍有一堆人奉承仰崇,这些人中自然包括白衣男子徐成修。 “不知何人竟能将马兄的风头压下?”徐成修与马十五沾了亲,此次进京专为投靠马十五,这一路阿谀奉承满心疲惫,此时竟是第一次燃起兴致。 马十五脸上有些不忿,轻哼了一声道:“扬远将军,萧子客。” “萧子客?” 徐成修忽地坐直了身子,萧小河,字子客,在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的脑中,此人之名可谓如雷贯耳,此人九岁随父出征,十六岁独挑军旗,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战功赫赫。 徐成修自然也时期为自己的榜样,他微微抬头看向了二楼小月儿的屋门,强压下自己的激动道:“那依马兄所言,此刻在小月儿房中的是萧小将军?” 马十五并未注意到徐成修的坐直的腰身与眉眼中堪堪掩盖的敬重激动之意,他的语气轻佻:“除了他还能是谁?那等铺张张扬的粗人,也不知能将月中仙乐听懂几分。” 马十五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难以掩盖,他又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转而对徐成修道:“他萧家风头正盛,我这马姓都能被压下一头,可他萧小河的好日子也快到头咧。” 徐成修迟疑了片刻道:“马兄,此话怎说?” 马十五掐了掐手指,再抬眼时意味深长地笑了:“马上你就知道了。” * 熏香缭绕,静谧的竹间雅舍内勾起香烟袅袅,在一片朦胧之中透过几捋琴声,琴声似蓬莱而至,若有若无,马上又归于虚空。 一紫衣青衫女子坐于琴前,一双凤眼含情脉脉,她望了一眼面前的墨衣男子,转而轻笑道:“月儿这曲儿如何?” 墨衣男子靠在床边懒洋洋地坐着,眼神中透着微微失神,他的左手握着一坛酒,手背上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刀疤,如今显然已沾带了酒气。 “好听。”“男子”清俊的脸上浮起了笑意,他晃晃悠悠地坐到了小月儿的面前,“找我来,不止是为了让我听曲吧?” 小月儿敛起笑意,关好门窗后为“男子”斟了杯茶,正色道:“小姐,月儿这几日听到了些风声,陛下似乎有意为小姐赐婚。” 萧小河的酒意褪去了大半,脸上的笑意未曾发生改变,只是嘴角的弧度微微下压了几分。 萧小河生于将门之家,萧小河的生母,琅琊王氏的千金小姐当年下嫁给还是小卒的萧老将军,二人琴瑟和鸣,但只诞下萧小河一女,随着萧老将军屡立战功,无子的恐惧一直环绕在萧家上下,王夫人强势加上王氏施压,萧老将军只得使萧小河女扮男装,以稳上下人心。 只是好景不长,萧夫人病逝,功成名就的萧老将军迎娶续弦,三妻四妾子嗣环绕,其中不乏萧老将军盼了半辈子的儿子。 萧家续弦邢夫人所诞一子萧天启,与萧小河血脉相连的三弟,为人轻浮无道,文武不精,但萧老将军极为偏心于此,也就如此萧小河军功傍身不敢所为,否则依萧老将军的性子,为了给他儿子腾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阴损事来。 萧小河身为嫡长本该顺利袭爵,也因萧天启的存在而被萧监林屡屡推迟,意味不明。 “你如今颇得陛下信赖,他不敢明着害你,背后小动作可没少搞。”小月儿淬了一口,音量抬高了几分,“月儿听这着些风言风语,陛下似乎有意为小姐赐婚,而赐婚的对象是八公主许凌,这背后似乎有姓萧的推波助澜。” 月儿是萧小河生母王夫人从小收养在身边孤女,也是除萧老将军外为数不多知道萧小河女子身份的人,于萧小河来说,月儿是她最亲近、最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那八公主的母妃是早早折了的大燕公主,出了名的不受宠爱,八公主和她娘一个性子,乖张孤僻,自小在冷宫中长大的主儿,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小姐,背后定有姓萧的煽风点火。” 萧小河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若娶了公主,那便成了驸马,萧家的兵权顺理成章的便能交到萧天启手上。” “而八公主一无母族依附,二又不得圣眷,陛下也无需顾忌什么,倒真是皆大欢喜。” 月儿有些心疼地望着萧小河,萧老将军无论如何说都是萧小河的亲生父亲,也是她血脉相连的至亲,而如今自己的至亲却将利刃对准自己。 萧小河笑而不语,她对萧将军压根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因为确切来说,她压根不是萧老将军的女儿。 一场似真似假的梦将她带至于此,一晃便是二十一年。 “且不说小姐的身份会有暴露的风险,单说那八公主……”月儿咬唇悲切道,“月儿虽未见过,但听说这位公主貌若无盐,无才无德,性格也似燕人一般野蛮无理,京城中多少小娘子小公子仰慕将军,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八公主好上万倍!”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人家都未见得同意,你倒义愤填膺上了。”萧小河失笑道,“我的名声也未见得比她好几分。” 她望向对面铜镜中的自己,清俊出尘的五官是最好迷惑敌人的方式,萧小河最喜欢看到的便是对手震惊的双瞳,不过这幅姣好的皮囊也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整个屋子的香囊手帕与走到哪都跟着的莺莺燕燕。 偏偏萧小河又是个天生的好性子,想跟着她的那些风尘女子、下属送来的官妓,她都好生接过照料着,吃喝不愁,平日聚在一起游街打牌,也亏月儿满眼滤镜存 2. 设计 [] 大和宫内气氛严穆沉重,哪怕在如此月静风和之日,依旧没有丝毫轻笑欢语之声传来,而冷宫中更为尤甚,无论是暖春还是严冬,都是一如既往的凄寒。 “殿下……”青燕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陛下真是欺人太甚……萧将军虽少年得志,但何人不知他风流成性,殿下生得这般俊俏,旁的不说,嫁进去身份必将暴露,那可该如何是好!” 许凌拿着圣旨垂眸不语,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本就锐利精致的五官之上又套上了层层霜寒——这般充满攻击性的长相的确不似寻常景人,也难怪皇帝对其不喜。 八公主许凌是个男子,这件事除了青燕与冬才人之外无人知晓,哪怕是皇帝。 燕景积怨已久,若许凌男子身份暴露,皇帝必将其除之后快,这也是当年身为燕国公主的其妃所顾虑的。 好在其妃与冬才人姊妹情深,在冬才人的帮助斡旋之下,许凌的身份一直隐瞒至今,而如今这一道天降圣旨,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许凌的手摩挲着圣旨,他轻轻略过青燕一眼,青燕连忙闭了嘴。 小主子和其妃娘娘一个脾性。 惹不得。 “哟,八妹还愣着作甚?父皇已经给八妹赐下住所等待婚期,这冷宫,八妹可算出去了。” 一道阴鹜刻薄之声传来,青燕与许凌同时抬头,一身锦衣的三皇子许陆与四公主安玉一前一后跨入简朴屋中,安玉眼睛通红,恨恨地剜了许凌一眼。 许陆与安玉一母同胞,其母乃如今六宫之主康贵妃,康贵妃宠冠六宫,许陆与安玉自然也是风光长大,与许凌是两个极端。 这样的关系下,对于这个孤僻乖张的八妹,许陆与安玉自然没什么好感,从小到大几人摩擦不断。 安玉接过许陆的话,怒气将她的两腮撑起,整个人看上去既悲伤又滑稽。 “许凌,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让父皇给你赐婚,但你记住了,萧将军心悦的人是我!早晚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地嫁入将军府!” 安玉喊后眼睛更红了几分,许陆在一侧安慰道:“四妹莫要悲伤,那萧小河妻妾众多,日后为兄定替你寻更好的良婿!” 安玉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瞪了许陆一眼:“三哥,我都说过一万遍了,我许安玉此生非萧小河不嫁!” 青燕和许凌在一侧冷眼看着交涉的兄妹二人,只见安玉甩开许陆的手,红着眼提裙跑了出去,身边的侍女连忙跟上,又是一片混乱。 许陆对爱耍小脾气的妹妹早已习惯,更何况他此番来的目的正是嘲笑许凌,他望了一眼安玉走的方向便挪回了目光对着许凌道:“八妹不妨猜猜,萧小河是想娶你呢还是不想?” 像萧小河这般少年得志的将军,没有谁会愿意娶一个在冷宫长大的公主。 这毋庸置疑。 青燕在一侧沉声道:“既然是陛下下的圣旨,萧将军自然是乐意娶公主的。” “此处又无旁人,你也不必拿陛下出来压我。”许陆冷哼道,“就你这般脾性,到了萧家也是被嫌恶的份,那萧小河风流成性,你这嫁过去的日子也不见得比这轻松几分。” “与你那蛮人娘亲一般,都是天生的贱命。” “三殿下,你不要太过分了!”青燕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看向了许凌。 许凌的目光比起方才又阴沉了几分,他放下圣旨,一步步逼近许陆。 许陆莫名慌张,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向后倒,他咽了口唾沫道:“你要做什么?” 许凌的目光过于骇人,许陆并非敏感之人亦能察觉出许凌此刻的怒意,他甚至觉得许凌的目光并不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反而是一块任人宰割的猪肉,而此刻的他就像正在考虑从哪宰起。 “安玉那丫头也真是的,别又惹出什么祸事。”许陆眼神开始躲闪,嫁人在即,他不可能这个时候和许凌计较,许凌死猪不怕开水烫,出了什么差错惹得皇帝厌恶的可是他。 一想到许凌嫁入萧家后的悲惨生活,许陆决定大发慈悲不与许凌计较,他哼哼唧唧地带着人拂袖而去,许凌则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许凌自知时机未到,如若有朝一日果实成熟,他必让许陆以血偿血,以报这些年折腰五斗之仇。 青燕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三殿下话虽说的难听,但您的确得……早做打算。” “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绝对不是愚笨好糊弄之辈,殿下嫁入萧家之后,怕是危机四伏。” 青燕的话不停的在许凌耳边起伏,而许凌俊秀的眉眼中却浮现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萧小河……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 “九娘,你冷静一点!”萧小河脸色煞白地躲在角落里看着手拿利刃的女子,此人披头散发,满脸悲切,手中的尖刀直直冲着萧小河。 九娘是萧小河从土匪手中救下的舞姬,陪在萧小河身边已有三年之久。 对于自己的女子身份九娘有没有察觉,这在萧小河心中一直是个迷。有段时间九娘变得躲躲闪闪,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奇怪,好在没几天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萧小河并非刨根问底之人,她知晓九娘对她一心一意,不会做背叛她之事这便够了。 “九娘听我一言!”看着手挥利刃的九娘萧小河忍不住补充道,“这刀是窦将军所赠,价值不菲,九娘不防换成左边匣子第十三个格子中的第六把,那个便宜!” “价值不菲?”九娘娇媚明艳的脸上淌下了泪珠,她素爱娇艳打扮,此刻褪下平日挂满头上的金银玉饰,竟也衬出几分楚楚动人,“都什么时候了,将军怎还想这些!九娘倒不知一把刀有何价值不菲!” 萧小河此人素与常人反着来,平日无甚耐心的她此时倒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刀是用千年钜石所作,坚硬无比万年不破,若拿出去卖,十套京中巨宅不在话下。” 九娘眨眨眼,错愕地看着手中的刀:“如此贵重?” 眼泪僵硬在九娘的脸上,她犹豫了半晌,掰着指头算到最近将军府在萧天启刑氏的迫害下入不敷出,若有朝一日将军府破产,这刀说不定能 3. 大闹婚宴 [] 一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婚期如约而至,在这一月中萧小河可谓是焦头烂额,好在有邢夫人幸灾乐祸意味的帮衬,总算没出什么大错。 萧家亲戚不少,除去那些八竿子打不着,光说亲近的,林林总总也几十号人,萧监林这一房,正妻邢夫人,妾室赵、方、任三位姨娘,还有些侍妾丫头都且不论,邢夫人所出萧天启,赵氏无所出,方氏有一女已嫁人,任氏一女唤尘儿。 萧监林又有一兄一姊,其兄三子,个个不是善茬,对萧家名下商产虎视眈眈,其姊一女一儿,也都仰仗着萧监林寻个好夫婿妻子。 这一场婚宴众人皆盛装而至,心中却各怀心事。 无论各人心中何等嘲笑奚落,但这是天家赐婚,论阵仗丝毫不逊旁的公主驸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街十里红绸金幔,锣鼓震地响彻云天。 萧小河不愿成婚,她料许凌也应如是,故不会故意为难,虽安抚九娘、置办东西费了好些心力,此刻仍然一副振作激动模样,怕给许凌落了面子。 至于怎么遮掩过去自己是个女儿身,萧小河仍未想好,对付旁人,萧小河都点的是产自大燕的迷魂香,此香无毒无害,但会使人意识不清,昏昏欲睡,醒后遗落世事。 可问题是许凌算半个燕人,她不知许凌对此香有无了解,若是被她发觉,倒是麻烦更大。 不过心中有再大的烦恼萧小河脸上依旧乐呵呵,她身材高挑,剑星眉目,一身红衣显得整个人更为容光焕发,再加之嘴边眉间的笑意,让人看过去便难移开目光。 来往宾客都笑着与萧小河搭话寒暄,气氛热闹非凡。 “新娘子到——” 侍从高昂激烈的响声传来,屋内的声响逐渐变淡,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府门外缓缓停歇的马车,期待着见一见这传闻中的八公主。 萧小河快步走到了门口,车帘被侍女掀开,一双纤纤玉手从车中伸出,在场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 “有什么好看的,八公主是出了名的貌若无盐。”萧天启在后侧嘟囔道,萧尘儿闻之忍不住轻声道,“三哥何必在如此大喜之日挖苦,况且容貌天定,也无对错高下之分。” “你这丫头也敢与我顶嘴了。”被一向怯懦的萧尘儿下了面子,萧天启恼怒道。 邢长玉望了萧尘儿一眼,脸上又变得微红,见势不妙他连忙打起圆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表兄莫与尘儿表妹相急,让周围人见了笑话。” 萧天启见周围果然有一二好奇打量目光,声音小了几分,尘儿同样感受到目光,自小不被重视,再加上生母怯懦,尘儿一贯是最柔和胆怯的,被如此一打量不免面色羞赧。 见邢长玉一脸和善的解围,尘儿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她与邢长玉接触虽不多,但也算从小一块长大,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在二人之间流转不定,尘儿脸色更红了,邢长玉也低了头。 许凌的身影模糊出现,众人的表情变幻不定,这八公主果然和燕女一般高大,站在萧小河身边与其不相上下,与传闻中一模一样。 可萧天启嘲笑的声音还未发出,周围就有人发出一二声惊呼感叹,只见在阳光掠影之下,许凌的五官一点点变得清晰,冰冷又精致得无可挑剔的面庞出现在众人面前,与萧小河唇红齿白的俊俏不同,许凌如一件没有生息的木雕,不过这样的一张脸,就是瞎子也说不出貌若无盐四字。 “娘子生得真高。”萧小河略带羡慕地看了许凌一眼。 萧小河本没指望许凌回话,出乎她意料的,许凌竟微微颔首,略带沙哑的女声传来:“承蒙将军夸赞。” “八公主虽然生得高大了些,但生得真姣丽清秀,与市井间传的还真是不一样咧。” “是啊,瞧着也是个知礼的,倒是被名声累了。” 萧天启瞥了那几人几眼,那几人面面相觑地闭了嘴。 “怎么还不出来。”萧天启不耐烦地走到了邢长玉身边,尽量压低声音道。 邢长玉依旧是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快了……应当快了……” “来了……” 本还要说什么的萧天启眉头一松,看见挤入本内的窈窕丽影不禁弯了唇角,他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准备观看接下来的好戏。 萧将军与邢夫人坐在上首,在司仪的唱和声中,萧小河与许凌正要拜堂完礼,可此刻闯入的女子打断了这一庄重的时刻,并夺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萧小河与许凌齐齐转身,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生得与许凌是两个极端,只见其身材娇小,面容稚嫩可爱,一双杏眼半含泪水,两枝弯柳难掩春情,见其者不住心生怜惜。 “你是何人?”邢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眼事不关己的萧天启,她恨不得萧小河明日就消失在这世上,但今日婚事象征着萧家脸面,萧天启可莫要搞出什么乱子不好收场。 “婢子春桃,是三月前刚进府的打杂婢女。”鸦雀无声之中,春桃跪倒在原地,“奴婢有苦、有冤要诉,还望老爷、夫人,为奴婢做主!” 萧监林面色不佳地望着邢夫人,邢夫人叫苦不迭,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有何冤屈非得等小河大喜的日子来诉?来人,先带春桃下去,待到明日,我与老爷定仔细听你说来。” 萧天启与邢长玉对视一眼,刚欲上前替春桃说情,却没料到萧小河竟快他们一步。 “母亲,今日来往宾客众多,让春桃如此下去不免有些不明不白,倒像是我萧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事儿一般。”萧小河笑眯眯地看向了一身赤红婚服的许凌,“公主应当不会介意吧?” “无妨。”许凌垂眸道。 萧天启心中一喜,这萧小河死也想不到,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内宅之事皆是由邢夫人管理,春桃便三步并两步跪倒在邢夫人面前。 “夫人!奴婢自从三月前进府以后,日日做活,老老实实,从未有过非分之举,可少爷他……他贪图奴婢美色,强逼奴婢就范,还花言巧语诓骗奴婢,说会对奴婢负责!” “世人皆知人心多变,少爷很快便对奴婢失了新鲜,抛在一旁!奴婢一个好好的良家女子,怎能遭此大辱,今日贵客众多,奴婢便斗胆前来讨一说法,还望夫人还奴婢一个公道!” 春桃声音哽咽,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言辞恳切无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的颜色好不精彩,邢夫人这头暂未发话,已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都说萧小将军是花丛君子,我本不信,如今一看竟是真的……” “旁的不说,怎让人闹到了婚宴之上,这寻常女 4. 入洞房 [] “你这贱婢,朗朗乾坤之下满嘴谎话!”萧天启硬着头皮迎着众人目光走到春桃面前,冷着脸斥责道,“休要在二哥大喜之日胡说八道!” 萧监林皱起了眉,寒窟冰窖般的目光扫向了萧天启。 他非三岁稚子,虽对萧天启有所偏爱但亦知晓自己此子并非安分沉稳之人,只是在今日闹出这等丑事,未免过于没轻没重了些。 邢长玉看了眼在旁边带着笑意的萧小河,暗道糟糕,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但一点毋庸置疑,春桃反水对于萧天启来说麻烦至极。 春桃所言句句属实不假,但故事的主人公的确不是萧小河,而是萧天启。 邢长玉一向自诩看人精准,他知道春桃是个贪慕荣华之人,且她与萧小河从未见过面,让春桃去完成今日一事最划算不过。 他与萧天启怎么也没想到,最关键时刻,会迎来如此大之变故。 萧监林其兄三子,分别乃萧云济、萧云世、萧云琼,其三人名意为“取长剑济世,扶弱柳救穷”。 这三人与萧小河关系说不得多亲近,但与萧天启不睦已久,此刻简装个个幸灾乐祸,萧天启一一回瞪。 “三弟不必着急,方才公主也说了,但说无妨。”萧小河与许凌并肩而立道,“春桃姑娘既然来了,让她把话说清明了也好。” 邢夫人悬着的心更向上提了几分,不过事到如此她也只好横眉道:“春桃,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休怪我不客气了。” “来人——带走——” “夫人且慢,奴婢有证据!”春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字正腔圆道,“奴婢知三少爷臀后有二黑痣,圆且小,奴婢只是一打杂侍女,若非所言为实,又怎会知道如此私密之事!”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戚笑之声,尤其是萧云济三人立马笑作一团,有他们三人一搅和,气氛活跃非常。 萧小河也弯了嘴角道:“我都不知三弟屁股后面竟有二黑痣。” 许凌一直立在原地沉默不语,听到萧小河刻意放缓加重的语调后嘴角微微抽了抽。 “闭嘴!”萧天启脸胀得通红,气的全身都在抖,“萧小河,你无耻!” “明明是三弟做出了这版厚颜之事,怎么无耻的成了我了?”萧小河笑嘻嘻道。 “够了!”萧监林一拍桌子,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今日这事真相已然不重要了,无论萧天启是否真的与春桃有什么纠葛,今日他、萧家,都已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萧监林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来人,把春桃与萧天启带下去,待到小河婚宴后再行处置。” 萧天启被反将一军自然不服,梗着脖子刚欲大闹一场,邢夫人如霜般冰寒的目光向萧天启射来,萧天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敬惧邢夫人,此时只得悻悻离场,不敢言语。 邢夫人觉头上微痛传来,邢家人个个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唯独萧天启沾了萧监林的劣根性,一身军匪气。 邢长玉不敢与邢夫人对视,缩着脖子藏匿至人群之中。 “让娘子受惊了。”萧小河开玩笑般地轻轻捏了一下许凌的手。 许凌似乎不太习惯这般的接触,刚欲甩开,又想到了什么,只得生生忍住。 萧小河与燕军接触不少,知道燕国无论男女都生的高大,只是没想到许凌的手看起来纤细,摸上去却有细微的茧缠绕。 都说八公主在冷宫长大,如今一看真是如此。 到底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萧小河心底一软,若是她自幼被皇帝丢到冷宫,长大又因一道圣旨嫁给一个陌生之人,她砍了老皇帝的心都有。 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中腹诽,平心而论,除了这次大婚先斩后奏之外,皇帝对自己的确说的上一句良心。 她少时在宫中做过几年伴读,也算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长大,若非如此,萧监林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忌惮。 “无事。” 司仪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见风波已平,萧监林与邢夫人的脸色皆不好看,连忙继续进行婚宴进程。 宾客之间亦重现喧嚣。 “一拜天地——” 萧小河不知许凌是何感想,据说燕人的婚宴万分简易,成婚对他们来说似乎并非重要之事。 对付这个天生好战的民族并非什么易事。 能把大燕按在地上上——萧小河美滋滋地想着,我真是太厉害了。 “二拜高堂——” 边行李许凌边注意到萧小河的嘴角在微微勾起,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难道她对这场婚事是满意的? 可他看上去似乎并不记得自己。 不过无论是萧小河还是王小海张大江,如果对自己产生威胁,许凌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哪怕是真的萧小河。 “夫妻对拜——” 看到许凌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萧小河心里叫苦不迭。 她就说嘛,虽然许凌表现的十分正常,但怎么可能有人会对这样的安排毫无怨言。 老天啊,冤有头债有主,萧小河不想让自己成为谋杀亲夫的历史典故主人公。 不过这倒是成全了萧小河名留青史的梦想。 “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最后一句嘹亮之声传来,今日这礼便算成了,在众人的簇拥与邢夫人的强颜欢笑之下,许凌被缓缓带入新房,萧小河则留在前院与众人寒暄敬酒。 “恭喜堂兄,贺喜堂兄!” 在锣鼓声的空隙之中,满脸笑意的萧云济拱手抱拳向萧小河走来。 后头的萧云世与萧云琼也连连问好。 萧小河眯着眼睛向三人望去,转瞬就勾上了三人的肩膀,满脸笑容道:“许久未见堂弟们了,倒是长高了不少!” 萧小河知萧云济几人心怀不轨,但她不在乎,苍蝇飞来飞去固然恶心,好歹不至于出人命。 况且萧云济三人生的貌美俊俏,是与萧天启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也正因如此,三人还得了个上京三君子的美名,这君子君子,就算是苍蝇也是苍蝇中的蝇草。 来往宾客众多,萧小河与萧云济几人未说得几句话便被迫离去,萧云济三人目光阴沉不定的盯着萧小河离开的背影。 “九娘多久没回信了?” “大哥,已有半年。”萧云世是三人性中最浮躁者,忍不住低声骂道,“当时我们救她一命,让她给我们盯着萧小河,这回可好,非但不给我们传信,连我们的信都视若无睹!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九娘子!” “兰若是如此,九娘又是如此。”比起两位兄长,萧云济看上去面色稍霁,“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看来,还是美人不忍见那英雄冢。” “得想想别的法子了。” * 受北燕影响,大景的婚制也慢慢褪去了盖头,许凌坐在一片喜庆大红的洞房之中,心中已想好了一会儿的托词。 若萧小河是原先的萧小河,应当不会强迫于他。 他的身份也就没了暴露的风险。 只是通过今日这一遭,他意识到萧小河在萧家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差。 萧天启闹出这么一桩丑事出来,萧监林竟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不可思议。 不过看萧小河一直傻乐的模样,想必已经习惯。 也是,许凌笔直地坐在 5. 入宫 [] 萧小河不怕许凌近身发现端倪,因为她知道许凌压根近不了她的身,所以这一夜她睡的无比酣畅舒服,以至于第二日顺理成章地睡过了头。 按照本朝律,凡是驸马公主嫁娶者,第二日公主似寻常妇人般与婆公敬茶,驸马则需入宫谢恩,七日后再携公主一同回宫,以谢天恩浩荡。 而萧小河睁眼时,许凌的身影已然消失,她的身边只剩从窗棂射入的一抹灿金朝光。 上下浮动的光戳动着萧小河的双目,刺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眩晕之间意识被点点拉回,她揉揉双目,彻底清醒过来。 “铁向褴——” 萧小河话音刚落不到片刻,一道身影破窗而入,身影主人铁向褴正面色复杂地站在萧小河面前,两根粗短眉头拧在一起,瞧上去欲言又止。 “怎一脸委屈?”萧小河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夫人呢?怎么起如此早?” “将军你还好意思说!”铁向褴恨铁不成钢道,“您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您都快误了进宫的时辰,少夫人自然去向老爷夫人敬茶,可不是人家少夫人起的早,是您起的太晚了!” “着什么急。”萧小河不在乎地笑笑,随即起床穿上官服外衣,她不习惯别人伺候,衣食起居都是自己做主,最多加个铁向褴帮衬,“我不就迟了片刻,陛下还能砍我脑袋去?” 她抚摸着手中衣裳的面料,心中不由得感慨起来,哪怕从婴儿时期她都来至古代世界,常常也会有彷徨之感,只有在摸到这般软缎府绸时,手上传来的细腻触感才如旧钟一般声声敲击提醒来落在异世良久,时异事殊。 铁向褴对萧小河这般轻浮态度早已熟悉却又不免语塞,他生得便是一脸正派,做事也如其貌般循规蹈矩、一板一眼,是个无比本分的老实人。 又因他老家偏僻苦穷,刚参军时常被欺负针对。 按萧小河的话来说,这便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男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没有操练的闲暇,铁向褴常被一群老兵围着踢辱扑打,老实人铁向褴哪里敢反抗,只得默默受着,明明未上战场,却弄了一身淤青伤痕。 铁向褴第一次见萧小河是趴在兵舍与训场之间昏仄无光的小路上,背上的伤痛疼得他龇牙咧嘴,耳畔仍环绕着几人的讥笑欺辱之声,他至今不知那几人叫甚,只知道一个带头的生得奇丑叫花子,还有几个王五、李三乱喊的小喽啰。 花子望着冷汗直冒的铁向褴似乎还不满意,又命王五李三过来踹了几脚,铁向褴闷哼不止,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踩碎一般。 “听王五说你还在偷偷看书?”花子不识字,捧腹大笑道,“你们这些乡巴佬儿懂个屁的书!” 花子吊儿郎当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脾气再好的铁向褴也红了眼,他心一横也顾不得花子在军中还有个骑队长做靠山,想站起来和花子拼了,可浑身的骨头如散了架一般,又怎是说起便能起的? 花子似看出了铁向褴的想法,冲上来踩在了爬在地上的铁向褴的双手之上,铁向褴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常言道十指连心,所谓钻心之感不亚于切骨之痛。 周围的嘲笑声越来越大,铁一般的拳头尽数锤在了铁向褴的身上,就在他意识即将消散之际,一道呼声打断了几人的动作。 “花爷手下留情。” 一双手抓住了花子想要向铁向褴扇去的掌,众人的目光向来者望去,猛不丁地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来者年纪轻轻,身着普通军服,花子盯了他半晌综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你是哪里来的?你认得我?”花子感到对面之人身手不凡,自己手腕一阵刺痛,但见对方稚嫩的面庞以及毕恭毕敬的语气,心中的顾虑烟消云散,“快松开老子!” 花子低吼了一声,他发现面前人并没有松开他的打算,手中的力用的却是越来越大,“妈的,小小毛头你找死!” 铁向褴眯着眼睛看到那清俊公子模样的小兵拽着花子的领子竟直直讲他拽起,被拽起的花子堪堪与其平视。 花子面上颜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他是习武之人,对方一出手他便知自己不是对手,不过他心中有着老家堂兄的骑队长依仗,心中自然也有了底。 “喂,你知道我老兄是谁吗,还不快松开我!” 铁向褴想出言提醒,他动了动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兵一副被唬住的样子,啪的一下松开了手,花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正在他吃痛之际,小兵的嘴微微张着,满是紧张的声音出现在几人耳边:“敢问您老兄是何人?” “曲水连三副骑队!你小子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让你横着滚出军营!” 铁向褴在心中早已把花子骂了八百遍,但却无可奈何,骑队长在军中不算多大的官,但对比他们这些无功名权势在身的新人已不知好了多少。 自己今日受此痛辱不谈,反而连累其余人了。 铁向褴暗暗握紧了拳头。 谁料小兵非但没有害怕,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晓得了,竟真不知这号人。” “……?” 花子刚觉有些不对,下一秒整个人又被腾空拽起,一道长呼声响彻在铁向褴耳边。 “我认得你了,你也来认认我。” “承蒙圣上信宠,在下受封扬远,新调贵军一月余七天,日后相交之时必会良多,花爷可得记住了。” 莫说花子几人,就连铁向褴都浑身一凛,他万万没想到面前之人竟会是扬远将军萧小河! 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主人,在铁向褴心中有无数种形象,但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 萧小河的面上毫无生气之意,花子却已吓得汗洽股栗。 “将将将将将……” “给我唱戏呢?”萧小河被花子逗笑了,她随手把花子丢到了王五几人身上,“这戏给你老兄唱去吧。” 看见铁向褴呆愣的表情,萧小河不满意道:“你不应该深受 6. 刁难 [] 事实证明许凌的顾虑不无道理,萧小河刚踏入御书房后便觉气氛压抑,不过她向来习惯了,与往常没什么差异地含笑行礼。 站在承元帝身侧的小太监紧张地擦了擦汗,他死死低着头,萧小河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显然在萧小河来之前这里已然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康贵妃坐在承元帝身边,她与邢夫人气质有几分相像,却比邢夫人更为张扬耀眼,萧小河这短短小半辈子见过各种男男女女,从未见过能与康贵妃夺目争辉之人。 “萧小将军这新婚之礼都迟了,日后早朝莫不是就见不着人了?”康贵妃掩面笑道,虽是调侃玩笑的语气,皇帝却冷哼了一声。 “看来你与凌儿很是投缘啊。” 听到皇帝意味不明的一句话,铁向褴不禁为萧小河捏了把汗,谁料萧小河却随口胡诌道:“微臣自幼长于宫中,陛下也应知道微臣是何等人—只要是美人,微臣都喜欢,八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是美人中的美人,微臣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萧小河的这番轻佻之言却让皇帝面色稍霁,低沉浓浊的声音传至萧小河面前:“你倒是诚笃。” “微臣老实,陛下可不是。”萧小河的一番话又让铁向褴心一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哦?朕如何不是了?”皇帝微揉眉心,语气平平,并未展出不悦。 萧小河上前一步:“陛下,微臣心中委屈,微臣不得不说。” “微臣昨日虽对公主殿下万分满意,可这婚事真是让微臣始料未及,陛下应早些与微臣打招呼才是。”萧小河话虽如此说,语气却平和自然,就宛如像长辈耍赖的稚子一般,“万一……万一公主殿下其貌不扬,那微臣去何处说理呢?” “胡说!”皇帝一拍桌子,“朕的女儿怎会无盐!” 铁向褴与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萧小河无所谓地撇撇嘴,似乎心中很不服气。 康贵妃的心却越来越沉,她久居后宫,与萧小河直接接触并不多,今日一见才知他竟已将皇帝心思揣摩地如此透彻,说得每一句话看似无理却都含着分寸。 三言两语便将她苦心营造的压抑气氛打破。 难怪先太子出了那般的事儿,身为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萧小河却能全身而退。 果真是个人物。 又生得俊俏,难怪安玉对其念念不忘。 康贵妃的主意也随之改变,许凌说到底是个女子,她虽厌恶其妃至极,却非糊涂不清之人,没必要因这个处处针对萧小河,这般人还是拉拢为己用为妙。 没有比老三的皇位更重要的事儿。 康贵妃含笑为皇帝揉着肩膀:“瞧瞧,还是萧小将军想的周到,臣妾得说句公道话,这事儿可是陛下心急了,应先让凌儿与小将军见一面。” 让萧小河娶许凌,一是为了钳制萧小河,二在慢慢卸掉萧家的兵权,皇帝轻咳一声,不清不楚道:“萧爱卿爱子心切,小河是萧将军骨肉,朕就算是天下之主也不能违其孝道。” 哎呦哎呦,萧小河听得牙疼,这是将锅甩给萧监林了,可怜萧监林,自以为自己此招妙极,殊不知皇帝的目标从不是萧小河,而是整个萧家。 虽说哪个皇帝都这德行,但摊上这种上司,萧小河头疼不已。 “既然娶了凌儿,日后便好好过日子,别再让朕听见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后宅事儿,我朝之重将,可无人靠风月事儿扬名。” 萧小河疯狂点头,待到皇帝语毕,连忙开口道:“微臣要讨赏。” 皇帝刚拿起茶杯的手一停,铁向褴更险些昏厥过去,他决定日后再也不随萧小河入宫。 这么几次下来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皇帝怒极反笑:“朕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 “好,朕倒要看看你要向朕讨什么赏,朕又为何要给你赏!” 萧小河委屈道:“微臣乃陛下新婿,旁的驸马赏赐一堆,微臣空手回去岂不面子全无?” “不知萧小将军想要何物?寻常的金啊银啊,陛下可是昨日就派人送至王府了。”康贵妃帮萧小河垫话道。 “萧家早已分家,又因微臣一房子嗣稀薄,父亲便一直没有分家的打算。”萧小河道,“但微臣已有家室,娶的还是公主殿下,故微臣觉得,应有一座自己的府邸。” 萧监林想把萧小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萧小河偏偏不想让他如意。 她就想让萧监林每天抓心挠肝地琢磨自己在干什么。 萧监林难受,她就舒服了。 这在皇帝看来并不是一个多过分的要求,他微微颔首道:“朕允了,朕记得城北有座当年山阴王留下的空宅子,朕派人重修清理,那宅子便赐予你。” 萧小河微微蹙眉,这宅子重修完至少也得半年,不过转念一想,这道圣旨一出便够萧监林难受许久,住不住进去反而不重要了。 “微臣多谢陛下赏赐!”萧小河行了个大礼,“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 “萧将军留步!” 萧小河刚从御书房走出身后便传来一道委屈女声。 萧小河转身,落入一双微红含泪的明目之中。 “安玉?”萧小河许久未见安玉,如今瞧见心中还满是欢喜,只是看她这副样子…… “你……你还好吗?”安玉拉着萧小河走向宫檐之下,“那个丑八怪有没有欺负你?” “想什么呢。”萧小河被逗笑了,“我何时被欺负了去?” “倒是你,这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我将你如何了,待会儿让陛下看见,又该罚我。” 安玉盯着萧小河道:“我知你无法忤逆父皇的意思,我不怪你,但,但你心中要一直有我,就像我会一直等你一样。” 铁向褴在二人身后听得心中酸楚一片,将军有多沾花惹草他自然知道,别说小姑娘了,有不少男子都对其倾心不已。 将军说过待安玉只像待妹妹,安玉却不觉,这事儿真是说不清剪不断。 铁向褴默默摇头叹气。 “安玉,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在我心中早已拿你当亲妹妹,又怎会心中无你?”萧小河想尽量在不伤害安玉的前提下把话说明白,“莫说等不等我了......” 萧小河话未说完,安玉便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独属于安玉公主的香气随着她的拥抱渗进了萧小河身体,萧小河任由她抱着,却没有与往常一般拥住她。 “我不会放弃的!” 安玉察觉到了萧小河的疏离,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铁向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幸亏方才一幕无人瞧见,新婚第二日 7. 第七章 [] 青燕皱眉呵斥道:“且不说公主天家身份,就算照你所言,少将军是你兄长,我们公主便是你嫂嫂,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行大礼的道理?二少爷莫要胡搅蛮缠下去!” “你们日后吃的、住的每一样物件儿可都姓萧,都是由我娘、我来安排。”萧天启装都懒得装,直接耍起了无赖,他就是胡搅蛮缠,就是存心刁难,又有谁能奈他何? “你今日若是不行这礼,便是得罪了我,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我娘,萧小河再如何能耐他的手伸不到后宅,得罪了我娘……你们也应能猜到后果如何!” 青燕的眉头皱的更深,萧天启话说得轻狂,可理却也是这个理儿。许凌本就收皇帝厌恶,如今他出嫁,皇帝定不会再理会他们,萧小河又管不了后宅的事。 邢夫人虽说不至于明面上为难,背地里做些手脚也并非没有可能。 他们如今蛰伏大楚,韬光养晦最好,不易明面上出风头,若邢夫人真存心刁难,还真是件恼人的事儿。 屋内的邢长玉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他站在邢夫人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只见原本想出去的邢夫人停在了门口,脚步在原地顿住,似乎并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他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因由。 方才邢夫人着急是因为二人为萧小河起了口角,自己若是不管,怕萧小河起疑生事。 而如今只是萧天启胡搅蛮缠,萧小河也知他是何等人,自然无所顾忌,况且邢夫人亦有给许凌下马威之意,不过这个恶人她不能当,要萧天启当最合适不过。 最后再不轻不重地罚萧天启几月银钱,这事儿掩过,料许凌日后也不敢拿乔,必恭恭敬敬对她不说,嘴上心理还说不出她一个错儿来。 果真如邢长玉所料,邢夫人轻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坐回了位置,手中拿着把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眼睛微眯,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声响。 邢长玉也随着邢夫人回了原处,心里挂念的却是萧尘儿的事儿,如今情势,无论如何邢夫人定是不肯让自己求娶萧四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正一团乱麻之际,萧小河的声音从外头响起。 “老说我迟了、迟了,我这不回来的正好?” 萧小河瞧见眼前一幕,略带得意地看向铁向褴,铁向褴委委屈屈地噢了一声,道,“将军英明。” “原是大哥来了。”萧天启的气焰弱了一半,但见青燕瞥过来的得意眼神,他瞬时愤愤满怀。 许凌头上的钗子本一晃一晃,看见萧小河来了竟也跟懂事儿似的,开始平稳于空中。 “将军回来了。”许凌毫无波澜道,似乎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句必须要说的话,而非心中所想所感。 萧小河应了一声,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天启:“你方才与公主说什么,我离得远,未听得明白。” 萧天启梗着脖子道:“大哥与嫂嫂的吃穿住行都是娘亲操持,我让嫂嫂给娘做个礼,我替娘受此礼,于情于理皆无忤逆,大哥觉得可有理?” “有理,有理。”萧小河神情自若,“夫人为我与公主,尤其是我,几年下来也操了不少心。”萧小河略微点头,随后浅叹口气,似万分感激邢夫人一般。 青燕神色一变,许凌的目光在萧小河身上定了半晌,很快就挪开,只有萧天启喜不自胜,气焰比起之前更为嚣张。 坐在屋内的邢夫人嘴角缓缓上扬,她未曾想今日萧小河竟如此逆来顺受,看来他对许凌也并非如表面般亲昵。 若真的能煞煞萧小河的威风,邢夫人亦是喜闻乐见,待那礼行了,话说了,她再出去主持公道,好也讨了,气也顺了。 可谁料萧小河话锋一转:“故我特向陛下讨了个恩典——” 说罢,萧小河便把陛下赐予他山阴王重宅之事一五一十道出。 萧小河话音一落,周围变得万分寂静,萧天启张起了下嘴,他不聪明,却也并非愚不可及,萧小河这一走,对他们来说如何也算不得好消息。 邢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无意中撞到了旁边的木桌,邢长玉连忙上去搀扶:“夫人小心!” “他萧小河原想的这个,陛下竟也真允了他。”邢夫人的语气中少见地带上了几分焦急。 “二少爷有军功在身,又正值新婚,开口讨这个赏,陛下怎会不给?” “当时先太子若是将他一同供出那该多好。”邢夫人压低声音感慨道,“真是时也运也。” “此事不可说,夫人慎言。”邢长玉低头提醒道。 “我知道,也就与你跟前扯两句闲嘴,随我出去看看罢。” 邢长玉搀着邢夫人行至屋外,二人的身影一出现,萧天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跑到了二人面前,他结结巴巴道:“娘!二哥说他,他……” “看你那不成器的样子。”邢夫人低骂一声,随后满脸担忧地看向萧小河,“小河,怎好生的要出去住?皇帝赐给你宅子,是对你,对咱们萧家的看重不假。” “但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放心不下你与公主,不妨我叫你将那处好生清理打扫,以示我萧家对比下之忠敬,你们二人继续住在萧府,我与老爷心中也能安心些。” “母亲的好心小河心领了,小河本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小河也舍不得母亲与天启。” 飙戏嘛,邢夫人若敢说第二,那萧小河就要称第一,她拉住邢夫人的手,感慨道:“这么多年了,离开你们小河的确满心不舍。” “方才回来路上,想的也的确是将陛下美意贡着,平日咱们一家人还住在一起,这样既能陪伴爹娘左右,还能照顾天启。” 邢夫人本没做说服萧小河的打算,一颗心早就死了大半,见萧小河如此说又有死灰复燃之架势,可惜萧小河没让它燃起来,还将这灰给扬了。 许凌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小河。 “可是方才天启对公主说的那般话,小河觉得极有道理,我已麻烦夫人许久,又怎能带着公主继续给夫人白添烦恼?”萧小 8. 第八章 [] 那头邢长林如何算计姑且不论,萧小河也没那闲心盯着萧监林一举一动,左右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如今边关无事,可萧小河可丝毫没闲着半点。 她举止雅俊,出手豪迈,又是本朝新贵,与其结交者自然数不胜数,虽行行伍,却非粗人,萧小河也乐意与那些风流名士相交。 故而常外出赴宴,晨时清晓乘风而去,幕间陶陶伴月同归,也无别的目的,全做个消遣。 今日也是这般。 “萧兄新欢燕尔,可有觉小弟相邀恼人?”说话者是姓齐字淮林,往上推个两辈,祖上任一朝宰相,虽无过人之事流传,子孙又无出尘良才,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如今依旧算得上清贵之家。 “你就能在我这过个嘴瘾,你与弟媳不也恩爱有加?”虽然目前萧小河与许凌的关系略有尴尬,但在外面面前她没必要对许凌说长道短,到时受非议的只是许凌罢了。 齐淮林莫名苦笑,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随后支开了话茬。 二人寒暄推杯几盏,齐淮林话头一转,忽说起一人:“萧兄,你可听说清河徐氏?” “哪个徐氏?”萧小河脑中冒出了不少人来,齐淮林脱口而出道,“清河徐氏。” 二人皆愣住,没会儿便哈哈大笑,齐淮林一排脑门道:“糊涂,真是糊涂了。” “我也不与好哥哥你绕圈子,有一姓徐唤成修者,与我有过几分相交,此番他进京本是投靠马十五,但他素来仰慕萧兄,一得知萧兄在京便难耐不已,竟瞒着马十五偷偷找上我来。” “我知萧兄不喜那马家,你若芥蒂,我便回了他。” “这是哪般话。”萧小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爽快,“他能不顾马十五让你引荐,我又怎好拂此盛意?回头我干脆直接下一请帖,邀那徐小兄弟来萧府一聚,你也定要来作陪。” “好,我便知萧兄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齐淮林想说的话说了一半,心中顿时轻快不少,还剩那一半本不好意思说的,也随着酒全然向外洒去,“萧兄,这......这京中传言,你可有听闻?依淮林看,都是那些好嚼舌者无中生有,净挑些难听的胡说八道,萧兄可莫要因此事伤了雅兴。” 萧小河被他一番话说的稀里糊涂,心中有了不好预感,右眼皮跳了好几跳:“甚么事,怎我不晓得?” “也是,也是,这话除了我,也没人会在萧兄面前道。”齐淮林打量着萧小河,见他没有生气意思才继续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萧兄便当我没说过罢。” “你这小子,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偏偏把话说一半。”萧小河一时无语,瞥了齐淮林道,“那你就莫说了。” 她这话死死拿捏住了齐淮林,话说一半哪里是说收回就收回的?齐淮林着急道:“萧兄,萧兄,我与你这等关系,说到这,话自然要告诉你!” “他们传的那些腌臜闲事儿,无非就是说萧兄你后院充盈,却一直膝下无子,说些不好听的事儿,都是些闲谈,我定是相信萧兄你的。” 齐淮林说着说着轻咳两声,萧小河抬眼望了一眼他,一声没吭。 萧小河心中清咳,齐兄啊,那真是辜负你的信任了。 不过这件事能传到齐淮林耳中,至少是传遍大街小巷了,她无子也非一天两天的事儿,偏偏赶上大婚后传了漫天,让她不得不多想背后是否有人推波助澜。 齐淮林却未想到这层,他点头道:“这事儿肯定没几日就过去了,萧兄不必为此忧心,可莫要耽误了你我、还有那徐氏兄弟相聚的雅兴。” “光想着白吃我的酒。”萧小河一眼看破齐淮林话外之意,“愿能如你所言。” * 是夜,萧小河深夜未归,许凌独自一人坐在屋内,手中拿着本诗选,目光却未在上停留。青燕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推开门,左右查看一番发现无人后又把房门关严,连窗户也不留一丝缝隙。 周遭安静的令人发寒,枯树枝影如在水面荡漾,时而激起阵阵涟漪发颤不休,时而又似枯井死城杳不可见。 这却正合了屋中二人之意。 “无人,下来吧。”青燕小声道。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殿下。”来者在许凌面前恭敬跪下,双膝与地面传来一声彭地巨响,吓得青燕心头一震。 “黑鹰,你再大点声,把人都引来了。”青燕嗔怪道。 黑鹰听了这话慌忙请罪:“是属下思虑不周,还望……” “阿伊那边情况如何?”许凌并非有耐心者,他淡淡地打断道。 阿伊,大燕名将,昔日曾与萧小河两次交手不分胜负,第三次惜败,但在大燕乃仍一流人物。 “宫中不太平,王上染病,几王蠢蠢欲动。”黑鹰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连忙压低,“殿下,最多半年,我们该准备行动了。” 青燕心中一喜:“如此说来,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便能在大燕了?” 黑鹰重重点头。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萧小河?”黑鹰不顾青燕阻拦眼神,迫不及待问道。 如若是他,此刻早就趁此机会将萧小河砍掉脑袋,就算此刻他未发现许凌身份,日后也会是大燕之大敌,弱能斩草除根再好不过。 他太了解许凌了,许凌并非踌躇心善者,他相信时机成熟之际,许凌必会取这个大燕之敌的首级。 “日后我自会解决。”许凌果真如黑鹰所想道,只是黑鹰没有注意到许凌说这话时微微一顿的目光。 “你呢,就算不是公主也不该活活受这些气的。”记忆中的萧小河不过少年模样,许凌记不清当时具体情形,只是萧小河蹲在他身边为他整理被扯烂的头发时的挺俊身影在他脑中常常徘徊。 许凌冷冰冰地回话:“与你何干。” “好啊,若是没有我,你都被那群小馄饨欺负去了。”萧小河也不过个少年,听见许凌这么说不乐意的撇撇嘴。 “小馄饨?”许凌不自觉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