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推理]》 1. 第 1 章 [] 秋风乍起，赵弦扯紧衣领，将刚采摘的黄芪抖干净泥土，再用细绳扎好放入身后的竹篮。 黄芪是常见的中药，但野生的黄芪却不多见。因此能卖个好价钱。 午后的深山，太阳隐隐退去，阵阵凉风侵袭赵弦的脖颈。赵弦加快了脚步想早些下山去。 “汪！” 一声狗吠将赵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远处的一棵银杏下立着一只精神的四眼土狗，它叫大宝，是赵弦从垃圾堆里捡回家养大的。 大宝长大后除了看家护院，就是陪着赵弦来山里寻药。它的鼻子很灵，时常找到赵弦看不见的好东西。 赵弦走到大宝身边，大宝仍然对着那堆落叶吠叫，赵弦在地上挑了一根干净的树枝扒拉了几下落叶，树枝触碰到了坚硬的部分，不是土地，而是……人类的头骨。 · 陈州是个小县城，好几年没发生过命案了，这个月市里刚好在评全国优秀示范城市，偏偏是这样的紧要时候，出了这么档子事。 前来的警察每个都眉头紧锁，一是这尸体腐败的严重，在这山腰上，湿度温度都刚好让细菌繁殖，尸体的面目早就分辨不清了；二则是他们清楚，在评示范城市的关键点，局长定会施压，市里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一定压力巨大。 “叫什么？” “赵弦” “多大了” “20” “为什么来山上” “采药” “你是几点发现尸体的？” 正在给赵弦做笔录的刑警叫徐志，可他没什么大志向，刚过了实习期，倒是不怕出问题，就是不知道如何应对真正的命案。 面对赵弦的时候徐志有些局促，因为眼前的女孩并不像普通人，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流露出其它情绪，问什么答什么，像个无情的机器人。 “三点。”赵弦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尸体附近似乎在观察什么。 “你有发现其他的特别的事吗？”问到现在，徐志已经有些厌倦这个答题游戏了，在学校学的那些问讯手段，在这个没有表情的女孩面前几乎是无用的。 赵弦似乎有些迷惘，她乌黑的瞳孔中映着周围的绿意，却没有答案。 法医官在一旁朝着徐志招手，县公安局的法医干了三十年了，是从市里调回来的，他经验丰富，只是年纪也大了，做起事来手脚慢些。 恰巧一辆手动挡的警车在赵弦身边停下，警车发出了一声轰鸣。 “小徐，你见到女孩子就说不来话了是不是？” 循着声音往车内看，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刑警，她是刑警队副队长，名叫李佳贞。 李佳贞声音洪亮，胳臂粗壮有力，比旁边几个男刑警看上去更有魄力。 “李副队~~~你们来得正好，这是第一发现人赵弦，这笔录就让文闻做吧，我去和王法医看尸体了。”徐志松了口气，遇到救星一般，转身就往法医方向走去。 从副驾走下来的年轻刑警，顺势接过了他手中的笔记本。 “文闻你去做笔录，顺便帮赵弦拿瓶水，谁知道徐志问了她多少废话。” 言毕，李佳贞也跟着走到法医跟前，去查看尸体情况了。 这位叫文闻的刑警队员看上去十分亲切，嘴角始终带着几分笑意，脸上也是灿烂的模样，似乎对命案有几分“期待”。 文闻从后背车厢里拿出瓶矿泉水递给了赵弦。 “你叫赵弦，那这只小狗叫什么？”文闻蹲下身，想要大宝套近乎。 “大宝，”赵弦松了松大宝的狗绳，大宝就跑到文闻跟前嗅了嗅，确定眼前的人没有威胁之后，便悠然的趴在地上。 文闻也不客气，伸手就撸了大宝的狗头。大宝开心的喘着气。 “大宝挺厉害的，能找到尸体，赵小姐一个人上山来采药？”文闻一边抚摸着大宝的耳朵，一边抬头看了眼赵弦。 赵弦的身材中等，却有很好的四肢比例，看上去十分协调，透过衬衫可以看到她胳臂上隐约的肌肉线条。五官更是精致，眼睛细长，眉骨明显，鼻梁挺拔，像只小狐狸。 “那尸体死了多久呢？闻起来不太舒服。”文闻自言自语道，他也想去看尸体，他与徐志不同，他对工作是一腔热血，巴不得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 “对，”赵弦的回答比普通人慢了一两拍，“那具尸体，看上去死了一年了。” 在徐志问话的时候，赵弦的脑子也没停过，从见到尸体的第一秒，她脑子里就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状图，尸体的朝向，头上的大洞，尸体的腐败程度，周围的环境，这些现场信息被她的大脑自动分类进了一个图表中。 如同蜘蛛织网，信息图精妙，逻辑贯通，只是织网需要时间，而赵弦也需要时间在大脑整理思路。 “哦？你看的出来？”文闻有些惊讶，起初他是惊讶女孩没有被尸体吓到，现在他是惊讶女孩能根据尸体腐败程度判断出死亡时间。 “赵小姐还能从尸体上获取那些信息呢？” 文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个明媚的微笑，一下子就拉近了与人的距离。 “被害人后脑被重物撞击，很可能是致命伤，从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该男子是在去年冬天遇害的。被害人肩膀有错位现象，生前可能是做体力活的，并且没有能力负担正骨相关医药费。” 赵弦喝了一口水，又倒了些水冲洗手上的泥沙，再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绢擦干净了双手。那动作就好像刚才给尸体检查的人是她。 刚巧徐志拿着从法医那儿收集的一手信息走过来了，他脸上带着几分从容，想必对自己的情报很有信心。 “让我猜猜看，死者是男性，大概是去年冬天遇害，后脑被硬物撞击致死。” 文闻一开口就让徐志脸上失去了笑容，恢复了刚才的愁容。 “不是，你耳朵这么灵吗？干脆你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算了。”徐志无奈的把笔记本丢到文闻的怀里，而笔记上记录的内容与刚才赵弦所说的相差无几。只是法医官通过进一步的检查得出了被害人的年龄信息。 “我可不是耳朵灵，这些都是我从赵小姐这里获得的信息。” “不是……赵……赵小姐，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徐志有些气急败坏，他看向赵弦，试图从女孩淡漠的眼神中搜寻到新的证据。 “你也没问。”赵弦只是实话实说，就直接让徐志破防了。 “行……”徐志吃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文闻来了刑警队，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原本警局的日常体能训练都是走个过场，跑个五十做几个俯卧撑，立定跳远就结束了，差不多一个早操的时间，而文闻来队里之后，他就像个大显眼包，非要在立定跳远结束之后跑1500m，还要做引体向上100个。 而李佳贞又是个爱好健身的女同志，自然是支持文闻的行为，于是内卷形成了。 这么想建功立业怎么不去考市刑警队啊，来这破陈州县干嘛。徐志被体能训练整的郁闷了好几天，不过也有好处，他晚上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妈妈再也不担心他睡不着了。 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山脚，夜幕降临，寒风袭来，刑警队的人忙了一下午，终于把最后一份证物送上了警车。 “不是，银杏叶也要全带走是不是过分了点？”徐志朝着李佳贞吐槽，他在树底下捡了半小时的树叶，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线索。 “你可别小看这些线索，”李佳贞端着一个热水壶喝了口热茶，“99年有个案子，就是根据死者头发上的树叶找到真正的案发地，推翻了凶手的不在场证明从而抓住真凶。” “真的假的，李副队，你可别糊弄我”徐志喘着粗气，明显是质疑李佳贞。 “真的，当时还上了报纸呢，不过那年你才三岁？”李佳贞吹了一吹热水壶的壶口，想了想，“好像死者还是个名人，欸，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我记得是个歌手吧，这个案子还被改编成小说，销量也不错，就是……叫什么，还真不记得了。” 文闻也接过话茬。 “歌王张洋浩，99年3月的案子，凶手通过改变第一案发现场为自己创造了不在场证明。凶手姓周，是歌王的经纪人，因不满歌王想要更换经纪公司而将其杀害。” 赵弦的声音从警车后传来，她手上拿着一条手帕，手帕里包裹着一个榔头，另一只手牵着大宝。 赵弦的身体有些蜷缩，大概是被秋风吹的有些冷了，而大宝 2. 第 2 章 [] 警局里一片愁云惨淡，早会的时候局长撂下担子和压力就离开了，只剩下基层的警员哀嚎一片。原本禁烟的办公室，因为出入人员抽烟频率太高而变得雾蒙蒙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宿没睡的倦意。 唯独一人，精神奕奕。 “文闻，你是外星人吗？”徐志看着身边容光焕发的男人，不禁感慨。 “啊？”文闻则一脸无辜的看向他,眼神坚毅得像要竞选优秀警员。 “算了，当我没说。” 徐志也就是想找文闻搭话，省的看着卷宗犯困。 “尸检报告出来了，后脑被硬物撞击致死，凶器与赵弦拿过来的那个榔头形状吻合，可以确实是凶器，DNA报告后续才出来，指纹是找不到了，而右腿的骨折似乎是死后造成的，造成时间接近，这点不能确定。” 李佳贞拿着保温杯从办公室走出来，她头发梳成发髻盘在脑后，脸上没有妆容，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文闻，失踪人口调查的怎么样？” “本县失踪人口里没有和死者相同的DNA。” 文闻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表格，三天过去了，警方的调查进展不多。 “牛栏山上的殡仪馆我也去问了，没什么特别的。”徐志耸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现在脑子里只有睡眠一件事。 “资料室没人管，所有资料都要自己查，确实蛮累的。”文闻看着资料室门口空荡荡的，也发出感慨。 “所以要动起来啊。”李佳贞指了指堆积如山的资料。 刑警队的所有人都忙的像陀螺，片刻不停歇。 打印机不停的发出吱呀的声响，秋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进办公室里。 “头疼，文闻你去下赵家，给我卖点天麻回来，顺便再问问赵弦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佳贞从饮水机里接了热水，水温过高，她一只手拿着杯子吹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徐志，咱们待会去一趟殡仪馆。” 保温杯里的水凉了，李佳贞却只是抿了一口，紧锁的眉头轻轻舒展，似乎有了什么眉目。 “啊。现在？副队你有新线索？”徐志嘴上说着不愿，手指已经将车钥匙扔了老高，比起坐在办公室看资料，他宁愿出去找线索。 “我总觉得那个周学义有些眼熟。” 李佳贞看着手机里周学义的照片与尸体的照片，反复翻阅，一瞬间，她似乎找到了一丝联系。 · 赵家坐落在一座山石之下，巨大的山石如同玛瑙，印着清晰的红棕色纹路，靠近屋檐部分的山石呈现出白灰色。 房屋一共两层，一楼架空形成一整片草药田地，牵牛花的茎蔓顺着外墙蔓延到二楼，秋意不深，可以看见兰白色的牵牛花在翠绿的叶从中委婉绽放。 文闻停下车，刚走到大院的铁门口，大宝就吠叫起来，不一会从楼上跑了下来。 大宝看见是文闻，先是礼貌的叫了两声，然后就呜呜嘤嘤的撒起娇来。 “乖狗狗，乖狗狗，下次哥哥来给你带好吃的。”文闻也喜欢小狗，高兴的摸着狗头，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了。 “你好，文警官。” 楼上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赵兰站在围栏边，缓缓往下走。 赵兰站在铁门内，似乎不打算给文闻开门，她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块，写着“不欢迎”三个大字。 “您好，我是来帮李副队买药的。” 文闻也是识趣的人，见赵兰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愿意自己来见赵弦的。 “哦，是佳贞让你来的啊。”赵兰的脸色好了起来，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只是眼睛仍然盯着文闻，把文闻盯得浑身不自在。 “那进来坐吧，我去给你取药。” 赵兰领着文闻来到二楼客厅，厅堂有些昏暗，一套古典家具让文闻眼前一亮，深紫发黑的青龙木雕刻成形态优雅的座椅，主位有一张漆黑的长桌，桌腿用的是榫结构连接牙条支撑，虽不复杂，却看得出年代久远。就客厅这套家具都得值个十几个。 大概是祖上传下来的。 文闻想到了这茬，惊讶少了几分，他可以想象要是自己父亲看见这么套极品家具，那得多么眼红，估计是几十个w都要买下来的。 “您家的家具很漂亮。”文闻接过赵兰递来的茶水，他礼貌的笑容和和善的语气会自然而然的让人放下戒备。 “是嘛？”赵兰明显比刚才更高兴了，“是祖上传下来的，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文闻点点头，表示赞同，世上只此一套的家具，确实珍贵。 “这是二两天麻，佳贞要是真不舒服还得把把脉，看看的。”赵兰逐渐恢复了平常老人的样子，眼睛里不再带着敌意。 见赵兰不再抵触，文闻试探性地与她搭话。 “李副队是最近太忙了，就是上次跟您说过的那个案子，”文闻叹了口气，装着很为难的样子，“我们的调查遇到了瓶颈，李副队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啊……这……”赵兰也为李佳贞心疼，她也算是和李佳贞相熟了，从前他们家出事，李佳贞也帮了不少忙。 “我还想着来这边可以问问赵弦，有没有什么线索。”文闻这才把赵弦的名字说了出来，“您也知道，她记忆力好，能记得很多现场的情况，比我们的笔记还厉害。” “那确实，仙儿的记忆力是出了名的好，从小背课文看一遍就能记下来了。”赵兰也是普通人，爱听好话是自然的，尤其是爱听别人夸赵弦。 “可不是嘛，今天她不在家吧。”文闻这钩子下的利索，赵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她去县图书馆了。”赵兰顺着话就将赵弦的去处告诉了文闻。 “那我就不打扰了，局里事挺多的。”文闻拿起天麻，将茶杯的茶水饮尽，客客气气的道了别“赵奶奶，再见。” · 县图书馆在县城最繁华的街道，陈州虽不大，基础设施却很齐全，这两年加速发展，县城的主要街道都建起了小区房。与赵家那边的老城区形成鲜明的对比。 图书馆有三层，第一层是接待大厅和电子书籍展示区，并没有实体书，需要坐电梯至二楼才有书籍借阅。二楼入口处是四排整齐 3. 第 3 章 [] 四周的风呼啸起来，秋天的温度忽冷忽热，文闻看着赵弦，女孩的长发在风中摇曳起来。 她真的很聪明啊。 文闻在心里感慨，有些东西说出来就变得简单，可实际上自己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思考。 就好像高中时候最后那道物理题，文闻学习成绩很好，物理一般都是考100分左右，可偏偏那最后一道题就会拦住他往更高的地方前进。 显然那道题是为赵弦这样的人准备的。 所有人都熟记于心的公式，却只有那么百分之一的人能够熟练运用在不同的场景中。 “我觉得你的推测很有可能，我们接下来会往这个方向推进的。” 文闻礼貌的向赵弦道谢。 “感谢赵小姐积极提供情报，到时候我尽量帮你争取一个热心市民奖吧。” 赵弦懵懂的看着文闻，似乎在说没必要。 “能再问个私人问题吗？” 文闻实在是很好奇，看上去沉默寡言的赵弦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关心，即使是第一报案人也没必要这么用心吧，居然还看起了《法医学概论》。 “你问吧。” “你为什么给我们提供这么多线索啊？”文闻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觉得有些偏颇，“你为什么帮助我们探案？总不能真的是为了热心市民奖吧。” [你看上去并不热心] 这句话被文闻吞进了肚子里。 “因为有意思。”赵弦垂下双手，眸子转到自己原先的座位处，似乎不想再和文闻聊这个话题了。 “啊？”文闻被这个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原因震惊了，“你觉得探案有意思？” “对。” 还是一样简洁的回复，文闻也明白这个话题聊到头了。不过，她既然不想聊了，说明也没有更多线索了，而且看赵弦的态度，只能等她有了更多推理再来问了。 “那我要是还有问题能来问你吗？”文闻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柔软的语气，如同学校的同学，低声亲昵，坐在你的邻座，向你讨教某道数学题。 赵弦眯着眼睛，看了看文闻，她原本想要拒绝，就像从前拒绝所有人一样，可这案子她也觉得有趣，比起拒绝文闻，更重要的是她喜欢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物理题，有趣的医学知识，人类花费千百年的心血去记录下来的知识，以及常人无法去探究出来的答案，赵弦都想去解解看。 并且，当赵弦决定要去思考一件事的时候，她就会用尽所有的办法去了解那件事情的本质。 初二那年，赵弦被一道物理题难住了，她坐在教室里从倒数第二节课开始一动不动的维持到打了放学铃。 那时候她才14岁。 天黑的见不到五指，没有朋友的女孩坐在寂静的教室里，手中的铅笔在草稿纸上来回划动，直到赵弦推算出那道题目出现了印刷错误。 聪明，倔强。 用这两个词来定义赵弦绝对不为过。 “可以。” 赵弦同意了文闻的请求，文闻跳了起来，像大宝得到了奖励一样高兴。赵弦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获得帮助就值得开心嘛？ “那太好了！”文闻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到了饭点，“我请你吃饭，表示一下感谢。” “不用了，我家里做饭了。”赵弦也拿出手机，居然是一台五年前的古董机，好在这台手机还能显示时间。 “那我加你一下联系方式，下次就可以提前联系你了。” 文闻从手机刷出一个二维码放在赵弦的面前。 赵弦很认可他的想法，也打开了加好友的软件，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加好友的图标。 “这些图标都设计的太复杂了，要先从这里到这个扫码才能加好友。”文闻也没有让她下不来台，反而是和她站在同一角度吐槽起软件的开发商。 “谢谢。”赵弦加完好友之后向文闻道别，“文警官再见。” · 而另一边，李佳贞与徐志驱车来到了牛栏山上的殡仪馆。 殡仪馆不算大，主体是半圆型的结构，分成前后两部。 前半部分是大外环，分成了十间房间，这十间房间也就是告别厅室，是与逝世亲人告别的地方。其中三间是大告别室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休息室，五间小告别室则只有独立的卫生间没有休息室了。剩下两间房间是守灵厅房，提供守夜服务，和多数殡仪馆一样。 后半部分则是员工办公场所，一共有七间房间，其中办公用途的有五间，另外两间打通成为一个小套房，而周学义和他妻子就住在这间套房里。 经过保安带领，李佳贞和徐志来到了周学义的办公室，整整齐齐的办公室，一尘不染，办公桌椅后面是一整面的书柜，会客沙发旁边还摆放着一架子的健身器材，看得出来周学义是文武双全。 而周学义坐在会客桌前，手里是一壶清香四溢的龙井，茶香沁满了房间。 “李副队，徐警官。”周学义很客气的从茶座站起身，“先喝杯茶吧。” 徐志可不和他客气，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接过茶杯乖巧的递给了李佳贞。自己则重新沏了一杯，美滋滋的喝起来。 李佳贞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徐志也就心领神会了。 “周馆长这大衣挺好看的。”李佳贞余光打量起周学义。 周学义今天穿着一件羊毛大衣，刚巧也是藏青色的，衣袖是简约无扣的款式，领口处有一个装饰的花纹，从造型上来看与死者穿着的那件衣服确实有几分相似。 “噢，这是我在裁缝那边定做的，”周学义的表情自若，手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欸，说起来，我去年也做了一套，但是丢了。” “这么巧，您看看是不是这套。”李佳贞拿出证物照片，递到周学义的面前。 “对对，就是这件，”周学义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衣裳，“我就说怎么找不着呢，害的我和内人还争吵了几句。” 李佳贞审过很多犯人，见过许多骗子，她听过的谎话可能比她听过的真话要多很多，因此她能感觉出来眼前的人说的是实话，自然的表情，微妙的震惊，嘴角的弧度都是刚好的角度。 “去年什么时候丢的衣裳呢？”李佳贞笑吟吟的问着，似乎没有把周学义当成嫌疑人，她只是寻常问问，而周学义也只是寻常回应着。 “过年前吧，我一般都会做两套，那阵子丢了一 4. 第 4 章 [] 文闻收到李佳贞的短信之后也赶来了修车厂。 这家修车厂不大，车库停着两辆汽车，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修车工具，车库旁边站着三个工人，抽着烟闲散的聊天，一见有警车大家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你好，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文闻首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想问问去年周学义是不是来修过车？” “周老板经常来的呀，这条路上就我们一家修车的。”搭话的人看上去是个管事的，穿着修车的围裙，手上却带着一只价格不菲的手表。 “你好，我是刑警队副队长，李佳贞。”李佳贞也拿出了证件，“这关系到一件刑事案件，希望你们能配合调查。” “刑事案件？”听到这句话，那人立刻就哑火了，唯唯诺诺的回答道，“李队长，我们可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客人的事，我真的不清楚啊。” “您贵姓？”李佳贞见对方如此紧张，反而放心了许多，这样的人口风不严，稍微吓一吓就什么都能说出来了，不像周学义那样的老狐狸。 “哦，忘了忘了，我叫王斌，是这里的店长，”王斌的语气都变得客气了。 “王老板，我们知道做生意都不容易，只是这消防问题也不容小觑啊。”李佳贞指了指角落散落的机油。 王斌的脸刷的就白了，这做生意的总会有疏漏，要是查起消防来，没有几家店能逃得过处理。 “去年，我记得，在过年前吧，周老板的车刹车坏了，我们还找了拖车去拖呢。” “噢？记得挺清楚啊。”徐志阴阳怪气的吐槽。 “因为那是人为损坏，”王斌也不敢再和徐志犟嘴了，“要是划车或是扎胎，我肯定不记得了，但那是故意损坏刹车高压管啊，那搞不好就是人命啊。” “像周老板那么好的人，都会被人盯上，世道不好。” 旁边的工人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你们这么确定是人为损坏的？”文闻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提出自己的疑问。 “当然，特别明显，而且……特别……怎么说呢……噢，噢，粗糙。”王斌结结巴巴的想着这个形容词，他文化程度不高，但对于车的了解，可比在场的人都高。 “怎么说？” “那种简单破坏刹车高压管的方法，只有外行人才会做。”王斌自信的说，“而且对方肯定不是什么聪明人。” “噢……您的意思是对方想让周馆长出意外，可是脑子不好，做的太粗糙，导致周馆长逃过一劫？”李佳贞将王斌的言外之意直译出来。 “我是这么猜的，毕竟一般仇怨，顶多就是扎轮胎，要是动到刹车上，那就是要对方命啊。”王斌的话给众人提供了一条思路。 “那周学义的车是什么时候修好的?”李佳贞没有接王斌的话，把问题重新转移到了周学义身上。 “是……我想想……”王斌眉头紧蹙，“过年后，我记得那辆别克替换件蛮难找的，而且周老板喜欢原装的，就等到了年后才装完。” 警方三人面面相觑，似乎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谢谢您配合，那我们先走了。” 告别王斌后，三人回到警局对今天的调查进行复盘。 “赵小姐也提到了衣服，她说周馆长曾穿着那件衣服去她家买过药。”文闻将自己的信息和李佳贞的信息进行交换。 “这个赵小姐是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吗，怎么什么都记得啊。”徐志一脸难以置信，还带着些质疑。 “人家是热心市民，你就别再背后说闲话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查一下周学义有什么病。” 李佳贞拍了一把徐志的头，徐志就乖巧的回到自己工位上。 这个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镇得住徐志，那就是李佳贞。 文闻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文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们找到的相关线索仿佛彼此之间是分裂的，被害人身份不明，却偷了周学义的衣服。 周学义在去年冬天刹车高压管被人损坏，看样子是有人想加害于他。 被偷的衣服，被损坏的刹车高压管，不认识的被害人。 “目前为止周学义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文闻用圆珠笔在纸上画了两笔，总总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可这个人的证词却没有什么纰漏。 “可被害人的身份不明，无法确定死亡时间，不能根据现有证据去意象凶手。”　李佳贞揉了揉头，今天算是有收获嘛？ “噢，对了，我的天麻呢？”李佳贞头疼的时候才想起让文闻去赵家买药的事。 “啊，忘在图书馆了。” · 几天过去了，被害人的身份还是个未解密，而文闻已经把能看的卷宗都看了个遍，却没有一点收获。 于是他翻阅出这几年的民事纠纷案件，看了一个下午，没看见周学义的名字，却被赵弦的名字吸引了。 “校园欺凌” “无明显伤痕” “被害者精神情况较差” “没有实际证据” 文闻简单浏览了赵弦的书面问答笔录，条理清晰，很符合赵弦的性格特征。 问答笔录中记录了赵弦在高二下半学期遭遇了校园欺凌。 四月三号，下午六点二十五分，下课铃结束后的十五分钟，学校走廊空荡荡的，此时同学们都聚集在食堂，而赵弦在卫生间洗手。 一头卷发的女孩走了进来，赵弦认识她，女孩叫梅书艼，她是班里出名的美女，也是个富二代。 与寻常的富二代不太一样，梅书艼不仅家里有钱，而且自己非常努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 “万年老二也在啊。” 梅书艼嘲弄地笑话赵弦，她是班级第一，也是年纪第一，而赵弦是永远的第二名。 赵弦没有准备搭理她，只是洗完手掏出自己口袋的纸巾准备离开。 “砰” 一声巨响，两个女孩从门外把厕所的门关上了，厕所里恶心的臭味开始发酵。赵弦皱起眉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是哑巴？”梅书艼靠近赵弦，她眼里赵弦月牙似的笑眼都是对她的不尊敬，即使 5. 第 5 章 [] 文闻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自己同情赵弦所以特意来慰问她？赵弦应该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吧，可能还会被讨厌。 “冲动是魔鬼。” 文闻踢了一脚路边的草堆，引起了二楼大宝的注意，大宝吠叫两声，从楼上跑下来，见到是熟人，也没有在叫唤，只是对着文闻撒娇。 “乖狗狗，你主人呢?” 披着一件灰色外套的赵弦从窗户探出了头，她眯着眼睛，看着楼下的男人。 文闻只能无奈的朝着她挥挥手。 赵弦把衣服和鞋子穿好，不紧不慢的走下楼，大宝见到主人更加兴奋了，跳起来在空中翻腾了-+一下。 “哟，还会这个呢。”文闻见了连忙鼓掌，表示夸赞。 “文警官，你好。”赵弦冷漠的脸上写着疲倦，似乎是习惯早睡的人，这才九点，她就有些睡意了。 “你好，你好，赵小姐，”文闻在脑子里飞快寻找能解释自己行为的话术 …… “案情又陷入瓶颈了？”赵弦这句话给了文闻一个很好的台阶，文闻连忙点头，像个啄木鸟。 按照规定，文闻是不能将案件的进度告知赵弦的。可是赵弦似乎不需要文闻的信息，根据之前的推测，如果没有错误的话，赵弦已经把完整的关系图记录到脑子里了。 “死者偷了周学义的衣服，”赵弦将文闻领进自己家，两人并肩走上台阶，灯影幢幢，赵弦认真的神情让文闻也忘记了刚才的窘迫。 文闻和赵弦围着长桌坐下，赵弦的手指在长桌上比划着，似乎在画一张图，只是文闻看不见这张图。 “去年年底，周馆长的车坏了，所以让我去他们家送过一次药。”赵弦在记忆力搜寻着，这个线索文闻并没有告诉她，她自己也推测出来了。 “可能是人为破坏了周馆长的车，如果那个人就是死者，那么一切就合理起来。” 因为是赵弦自己推测出来的，文闻自然是给了她肯定的回应，这也让赵弦有了继续分析的前提条件。 “没错，有人破坏了周学义车子的刹车。” 言毕，文闻乖巧的坐在位子上，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深怕打断了女孩的思路。 “为什么要偷衣服呢？”赵弦不理解这个疑点。 偷衣服，自己穿上，在什么情况下，需要自己穿别人的衣服呢？ 时间仿佛停止了，周围的空气都变慢了，文闻看着赵弦的发丝，一动不动的，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只听得见守在门口的大宝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喘息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闻觉得双腿有些发麻，他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文闻的手机背景是自己和家人的合照，父亲母亲文闻以及他的双胞胎哥哥文豪。 “文警官有个双胞胎哥哥？” 赵弦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文闻，她凑到文闻脑袋旁，仔细的看着文闻的手机。 “对啊，我哥叫文豪，我和我哥长得像吧。” 文闻自然的把手机相册翻出来给赵弦看，赵弦似乎有点兴趣，一张张翻阅着照片。 一张穿着警服的男人的照片，引起了赵弦的注意。 “这是你哥哥？”赵弦一眼就认出了文豪，虽然身形相似，文豪捂着脸在笑，还穿了一样的衣服，但赵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厉害啊，”文闻被赵弦的观察力折服了，“我哥觉得我的警服帅，就试了一下，他穿着也蛮帅的。” 文闻自豪的夸奖着自己的哥哥，那个拥有和自己的脸极其相似的男人。 “穿你的衣服。” “对啊，那天我妈都没认出来，还以为那是我呢。” 文闻回忆起那天在家休息，哥哥换了自己的警服，妈妈过来叫他们吃饭，把两人叫混了。原本就长得像，又换了衣服，就更像了，连亲妈从背后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穿上特定的衣服，容易误认为是特定的人吧。” 赵弦顺着文闻的话说了下去。 “人脑接受信息之后会形成记忆，而记忆会欺骗人。” “啊？”文闻似乎还没有习惯和赵弦这样跳跃的对话。 “疑点，为什么死者要偷周馆长的衣服，并且穿着它。”赵弦从一旁的书柜上拿了纸笔。 “跳出死者本身，穿着某个人的衣服，会导致的结果是什么？” 根据刚才的对话，文闻也明白了，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大腿。 “会被误认为是对方。” “没错，那么死者穿周馆长的衣服，有可能是为了扮演周馆长。” 赵弦把周学义的名字写在整张纸的中心，死者扮演周学义写在了纸的左上角。 [死者扮演周学义] [结果-死者被杀害] 【可能：周学义=死者】 “啊？可是周学义还活着啊。”文闻又被绕了进去。 “所以，死者是代替周学义死掉的人。” 文闻被赵弦的理论弄糊涂了，为什么死者要扮演成周学义呢？如果凶手的真正的目标是周学义，那扮演成周学义死掉也没有任何好处吧。 因为只要看见活着的周学义，这个诡计就会被拆穿啊。 “可是，凶手只要看见周学义，不就会知道周学义没死嘛？”文闻直接指出了赵弦推理中不合逻辑的地方。 “如果……对方永远都看不见周学义呢？” “怎么可能，现在交通那么方便，怎么样都能看见吧。就算用手机视频也行啊。” “有一种可能。”赵弦把凶手两个字圈了起来，“如果凶手也死了呢？” “啊？” 文闻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凶手死了，被害人也死了，原本应该死掉的周学义却活着？ 这都是什么啊。 文闻的表情像块煮久的豆腐干。 赵弦没有看出文闻的疑惑，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推理。 “如果你们在失踪人口里找不到死者的信息和DNA，那我建议你们在失踪人口的名单中，寻找凶手。” 赵弦在凶手旁边写上了两个大字。 “死亡。” 月光从天井洒落，照在赵弦的脸上，她的表情有些兴奋，文闻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欣喜，好像收获了什么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你是说，凶手可能在失踪人口里。因为他没办法看见活着的周学义了，所以可以推断凶手也死了。” “没错，线索指向的目的地就在这里。”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文闻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比起原本毫无头绪的搜索，赵弦无疑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方向。而这个方向，是普通人一时半会绝对想不出来的。 “虽然 6. 第 6 章 [] 赵弦连忙放下碗筷朝二楼跑去，只见赵兰扶着楼梯把手，一只脚陷入了坏掉的木制楼梯踏板里。 “阿婆，”赵弦先确定了赵兰腿陷入的深度。 “阿婆，你别急，我现在去拿锤子。”赵弦判断赵兰应该是陷入不深，把旁边的踏板翘开就能轻松出来。 赵弦飞快跑到一楼，她把工具箱里带着翘头的锤子找出来了。 “我来吧。”文闻从她手里接过锤子。 文闻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打开了踏板。 而赵兰的腿仍然疼痛不止，赵弦立刻找了一块硬纸板熟练的将赵兰的腿固定住。 “断了？”文闻根据赵兰腿部肿胀程度询问赵弦。 “如果我判断没错应该是外踝骨骨折。”赵弦根据肿胀的部位说出了可能出现的骨折情况。 “那还在这干嘛，走啊，赵奶奶，我背你。”文闻立刻搀起赵兰。 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好在县医院的外科急诊不算多。 “欸，文闻？赵……赵弦？” 徐志从护士站走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盒牛奶，旁边站着一个长相可爱的护士姐姐， “怎么回事？”护士姐姐看见文闻背上背着赵兰，立刻上前来询问。 “骨折。”赵弦很快的给了护士挂号的目标。 “行，你们跟我来。”护士很靠谱立刻带赵弦等人来了外科主任科室。 “人太多了，留一个就行。”科室主任看着乌泱泱的人头，把文闻等人赶出来了。 赵弦陪着赵兰在科室内，文闻和徐志则和护士站在门外。 “文闻，我们实习刑警队员，”徐志为了在护士小姐姐面前撑面子，一定是要把文闻贬低一点点的。 “你好，我叫文闻。”文闻倒是不在意，也知道他是要装一下。 “你好，我是钱予予。” 钱予予看上去比文闻还小点，二十岁的模样，黑色的长发盘起，杏眼温柔，确实是徐志喜欢的类型。 “那我先去忙了，你们有事喊我也行，我会尽量帮忙的。”钱予予张望了一眼，看见了前台又有新的病患，立刻跑上前去。 “予予，牛奶我给你放护士站了，记得喝。” 徐志挥舞着手中的牛奶，恋恋不舍的模样。 “哟，予~予~”文闻故意掐着嗓子学徐志的声音。 “啧，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徐志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不知道我们予予多辛苦。” “是是是，我不知道。”文闻透过诊室的玻璃往里看。 赵弦仍然是没有表情，只是对着医生点头。 不一会，赵弦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赵兰走出来。 “先拍片，可能要手术。” 赵弦的语气很淡定，说话的神态也很普通。 徐志看了看赵弦，又看了看文闻，为自己兄弟的眼光抹了把汗。 “那走吧，你去缴费，我推赵奶奶去拍片。” 文闻立刻接过赵弦手中的把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缴费窗口。 赵弦点点头，往他指的方向走。 徐志跟着文闻，帮忙拿点东西，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弦，那女孩看上去很靠得住呢。 拍片需要在放射科等候，赵弦交完费回来面露难色。 “怎么了？”文闻关切地询问。 “仙儿，不爱来医院。”赵兰虽然脚踝疼痛，但她那一辈的人吃苦多了，这点难受咬咬牙也就忍下来了。 “是因为有辐射吗？”徐志看着眼前的放射科巨大的黄色警示牌说道。 “X线辐射损伤，一定量的电离辐射作用人体后会被组织吸收造成损伤，可能性不大，我只是不喜欢医院。” 赵弦双手交叉放于胸前，露出一些警惕的神情。 “赵兰。” 放射科的护士唤了赵兰的名字，文闻自然的推着赵兰走了进去。 赵弦和徐志就留在原地。 …… 十分尴尬。 好在文闻很快就出来了。徐志才松了一口气。 检查结束，文闻推着赵兰走出来，一行人就回到等待区。 钱予予从护士站出来，还给老人带了杯热水。 “还是我们予予贴心。”徐志立马开始拍马屁。 “谢谢。”赵兰道谢。 “小姑娘，做手术要多少钱啊。”赵兰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起来。 “用医保没多少的。”钱予予自然而然的说了大多数人的情况。 可赵兰是个体户，没有医保，手术费全要自费。 “阿婆，我们的钱够的。”赵弦直接打断了赵兰的话。 “够，是够。” 赵兰有自己的想法，她还是希望赵弦去读大学，现在是够用，可赵弦要是去读大学了，怎么够用呢。 自己太不争气了。 赵兰想到这，眼睛都发酸，总觉得欠了赵弦太多。 可赵弦毫不在意，像个没事人似的，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徐志摸了一下口袋，偷偷摸摸从后面走出去了。 赵弦看了一眼徐志。 “阿婆，我去买瓶水。” 她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出去。 赵弦跟着徐志走到了吸烟处，徐志正把烟从口袋里逃出来。 “不是吧，你跟着干嘛呢？”徐志吓一跳。 “给我一根。” 赵弦熟练的从徐志的烟里抽出一跟，点着。 “啊，你抽烟啊，早说啊。烟友。”徐志怎么也想不到，赵弦居然抽烟。 两人抽了一半，文闻也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是抽烟。”文闻一脸嫌弃，“赵小姐就……” 文闻又看见赵弦，手上也有烟。 “赵小姐也抽烟啊，压力很大吧。” 文闻想起在医院室内，赵弦手机里一直在查骨折相关的资料，她大概懂些医疗知识，只是没那么全面。 “你真的双标狗。”徐志吐槽道。 “我希望能够保守治疗，阿婆她……”赵弦想了想，又咬住了嘴唇，什么都没说了。 文闻和徐志对视一秒，就懂了，两人都闭嘴。 “你出来了，阿婆呢？”赵弦问文闻。 “钱予予照顾着呢，她哄得老人可开心了。” 文闻微笑着，他是紧张赵弦才跟出来了，但是赵兰他也是安置好了。 …… 等徐志和赵弦抽完烟，三人一起走进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 7. 第 7 章 [] 次日，文闻将赵弦的推理一一向李佳贞解释，李佳贞端着保温杯，仔细思忖，一拍桌子。 “厉害，就朝这个方向查吧，我就知道赵弦那小姑娘不简单，”李佳贞的脸色都红润起来，“先查失踪人口，再查失踪人口里和周学义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要漏了。” 李佳贞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站在徐志前面咳嗽了一声，徐志满脸我知道了的表情。 刑侦队恢复了生机，文闻也觉得高兴。 经过两天的筛查，终于在失踪人口里找了一个和周学义，不对，应该说和周学义老婆有关系的人。 “李方明。35岁，开的厂子经营不善，去年破产了，破产前有一笔十万元的大额转账。”文闻拿着刚打印的还热和的资料念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个李方明和周学义的老婆王丽是老乡。”徐志的语气有些微妙，吊儿郎当的痞气又出现了。 “文闻，你去查大额转账的方向，”李佳贞拿着文闻打印的资料，仔细端详起来，“户籍地址倒是和王丽一样，王家港……就在隔壁县城。” 李佳贞看了一眼办公室的人手，把徐志和文闻都叫了出去。 “我们下午准备出差去王家港，你们先回去收拾下东西。” 这次出差的时间很赶，李佳贞也知道线索出现了就需要抓住，如果放松警惕，嫌疑人有了消息，就可能会离开本市，到时候搜寻难度就会变得极高。 文闻和徐志都是住宿舍的，家里也没人在县城，拿了几件衣裳就可以出发了。 可刚走到警局门口，就遇见了来送药的赵弦。 “噢，谢谢你，”李佳贞接过赵弦手中的药材，表示了感谢，“还要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们找到了一个可疑人员。” “不客气。”赵弦垂下眸子，听见找到可疑人员的时候又猛地抬起头。 虽然赵弦很感兴趣，可是李佳贞他们的任务紧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赵弦寒暄了，于是把钱扫给了赵弦，立马驱车赶去王家港。 文闻也没来得及和赵弦打声招呼，只能远远的看着赵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里。 “别看了，你眼神都要拉丝了。”徐志调侃起文闻，他早就发现这文闻对赵弦的态度不一样了。 “说什么呢！”文闻一拳垂在了他的背上。 “大哥，你是练家子，轻点。”徐志摸着自己的后背，发出嚎叫。 “说真的，”徐志缓了几秒，还是忍不住的问文闻，“她确实漂亮，就是太聪明，聪明的女人，可不好弄。” “赵弦可帮了我们不少忙，要是案子破了，得给她发个热心市民奖，”李佳贞也打趣道，“文闻也得请她吃个饭什么的吧。” “李副队！”文闻被说的更不好意思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赵弦就脸红，被他们一说，脸就更红了。 根本谈不上喜欢吧，只是见到好看得女生，心里多少会有点冲动。 文闻想着赵弦的脸，确实是精致可爱，刚好是他觉得好看的类型。 “说真的，我觉得赵弦长得也不是那么好看，”徐志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来，刚想点，就被文闻一巴掌拍下了。 “你抽烟我无所谓，我可不想吸二手烟。”文闻一脸嫌弃的看着徐志。 “骗你的。”徐志像是得逞了似的，把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 “转性了？”文闻震惊的看着他，文闻刚来宿舍的时候，宿舍简直是就是天宫，烟雾缭绕。 “李副队说我在车上抽烟就走过去。” 徐志的表情很无奈，他对李佳贞像是对自己年长的家姐一样，说什么就听什么，有时候顶嘴也是嘴硬心软。 “还得是李副队。” 三人聊着天，在天黑前也赶到了王家港，进行了简单的工作交接，三人在一家宾馆暂住了下来。 · 周末赵弦都要在外头送药，因为赵兰的腿受伤，这些活就全是她一个人干了。 县城不大，经常买药的就那么几户，只是赵弦一个人送药，也得花上一天的时间。 小电驴发出轰隆的声响，赵弦在县城的街道中穿梭，县城郊区的房屋多是自建房，没有电梯，也没有保安，来去方便，就是爬楼有点累。 每户人家都是老客户，付钱的时候还会给赵弦送瓶水，因为赵弦家的药又好又便宜，是出了名的物美价廉。 而赵弦这孩子不爱说话，做事麻利，爬六楼也从来不喊累，大家都觉得这孩子懂事辛苦。 县城里人朴实，鲜有人为难赵弦。 “只剩最后一家了，”赵弦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每一家的药材和送药时间都标记上了，最后一家是周学义家，这次要送去殡仪馆。 骑车来到殡仪馆的时候，夜晚的幕布已经垂下，昏暗的车灯照亮着前方的道路，赵弦骑车的速度变缓了许多，来到殡仪馆的时候，也到了九点。 赵弦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对于殡仪馆，她没有忌讳，也不会感到害怕，只是前几次去殡仪馆遇见了周馆长的老婆，王丽。 王丽是个张扬的女人，每天抹着艳丽的口红，波浪卷的长发优雅的披在肩膀上，好看的让所有来殡仪馆的人都会为她驻足两秒。 但对赵弦来说，王丽是个麻烦的人，因为她很喜欢讨价还价。 赵家的药材卖的不贵，可以说是良心价了，赚的钱只是刚好够家里两人维持日常开销而已，有时候遇见天气不好，还得亏。 而王丽不管，她似乎天生爱讨价还价。 “妹妹，你这里给我便宜五块呗。”王丽那娇艳的唇上下卡合着。 她是看准了赵弦不爱说话，这次便宜五块，上次便宜三块，次次如此，赵弦跑腿的费用都没算过，一天下来，电费都要不够付了。 赵弦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措辞。只是生硬的回答一句。 “189，药材钱。” “哎，185，有零有整的多好，”说着王丽就从钱包里拿出钱来，也不顾赵弦的阻止，硬要往她手里塞。 赵弦觉得很奇怪，周馆长是有钱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王丽没必要为了这几块零钱，每次都讨价还价吧。 而且现在人多数用电子支付，赵弦之前还看见过王丽用手机，今年就没有再看见她用手机了，连支付药钱都是用现金。 “给我写收据还得写189噢。”王丽笑 8. 第 8 章 [] 王家港的发展不如陈州县，街道比较破旧，新开发区仍在建设中，文闻三人从当地派出所了解了李方明的情况。 “李方明在去年一月二十九号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有缘再见。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李方明。”文闻今天穿的是便衣，驼色皮衣外套，搭配白色的羊毛针织衫，整个人气色都很好，有股子富裕大学生的味道。 “有缘再见，这也太抽象了。”徐志觉得这条短信内容里没有什么可以深扒的。 今天是徐志开车，一行人要去李方明的老屋，李方明的母亲仍然住在老屋里。 “李方明虽然厂子破产了，钱却还清了，他母亲住的房子也没有抵押，说明财政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啊。”李佳贞看着眼前这栋自建楼，李母就住在三楼。 这栋楼现在看算不上好房子，却也是早几年时髦的风格，一行人走到三楼，敲了敲门。 “你们是？”李母的声音从门的另一面传过来。 “您好，我们是警察，想来了解下李方明的情况。”李佳贞一脸和善，可是李母似乎不太情愿，等了两分钟，对方才缓缓打开门。 李家从里面看上去比外边要破败的多，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除了房子这个空壳，家里没有几样像样的家具，沙发是那种二手的布艺沙发，桌椅板凳都是廉价的款式，家里没有照片，也没有任何装饰品。李母穿着一件有些年份的羽绒服，脸上的沧桑远超过了她的年纪。 “人都失踪了一年了，你们警察还好意思来问。”李母的语气里都是责备，她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只是不想找麻烦所以放李佳贞等人进来的。 “确实，李方明是您唯一的儿子吧，他失踪的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呢？”李佳贞没有被李母的情绪所影响，依然是客气的语气，亲切的态度。 “有什么，李方明那个没出息的，做生意做不好，老婆也管不住，要什么没什么，跟他爹一个德性。”一说起这件事，李母的目光就变得凌厉，凶横，“他爹为了个小三抛妻弃子，现在倒是过得快活，我呢，我唯一的儿子还失踪了，老天爷不长眼。” “李方明在去年年中就离婚了，没有过多的纠纷，是因为性格不合。”文闻小声在李佳贞旁边提醒她。 “我们也知道您肯定不容易，一个人带大个儿子，多难啊。”李佳贞点了点头，先是从李母的角度去和她拉近关系，“那您应该认识王丽吧，我们听说她和你们是街坊。” 听见王丽的名字，李母更是火冒三丈，两眼发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这个王丽，就是个狐狸精，狐狸精，和那个小三一样，她也是个小三。呸。” 李母的情绪很激动，脸都涨红，徐志看着她那副模样，生怕她脑溢血。 “您先别激动，别气坏了身子，”李佳贞连忙拍了拍李母的背后，“来，先深呼吸，别激动，别气坏了自己身子啊。” “你说的是啊。”李母跟着深呼吸，手指颤抖的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个王丽是我儿子的初恋，说是初恋，就是大专认识的小情人嘛，去年嘛，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了我儿子，搞得我儿非要离婚。” 听到这里，众人唏嘘，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 “我儿子还说什么真爱，真爱，”李母笑出了声，似乎在嘲笑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你们说三十多岁的人，还在说真爱，这不是傻X是什么？” 三人一起点头。 “反正嘛，就是离婚了，再后来我儿就失踪了。那个女的倒是活得好，当初嫁得好，现在过着好日子，还来勾引我儿，真的不要脸。”李母一字一句里都是对王丽的辱骂，有用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全是气话。 李佳贞安慰了李母几句。 “等下，李副队，”文闻轻声柔语的问李母，“能借个洗手间吗？” 李母指了指厕所的方向，文闻点了个头走进去。 浴室里只有一把牙刷，看起来李母确实很久没见过儿子了，文闻于心不忍，在牙膏下压了两百块钱。 他也是从小和妈妈一起长大的，每次看见孤儿寡母就会同情心泛滥起来。 离开李家之后，文闻向李佳贞报告浴室里的信息。李佳贞意味深长的看了文闻一眼。叹了口气。 “我的天，这人戾气太重了，我要是她儿子，我也跑。”徐志掏了掏耳朵，他今天穿着一件棒球衫，看上去也很阳光，只是说话还是一样不着调。 李家原本就不算什么幸福家庭，李方明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轨了，借着南下做生意的由头和新女友在一起，后来哄骗李母离婚，说要买房子，离婚两人各一套，更方便，李母那时候真信了。 李母过了半年才发现，人家确实买房子，是在南方和新老婆一起买的。 当时李方明刚好17岁，也是那一年，他认识了王丽，李方明长得清秀，为人善良，可以说是软弱，魅力四射的王丽一下子就拿捏住了他的心。 两人在技校谈恋爱，可李母不知道啊，发现李父娶了新老婆之后，她立刻给李方明办了退学手续，不由分手的带着李方明一起去讨个说法。 两年过去了，说法没有讨到，李母自己还碰了一鼻子的灰，在南方呆不下去了，只能又带着儿子回来。 这两年里，王丽因为家人怂恿，嫁给了更有钱的周学义，李方明也就没有和王丽有任何联系了。 李母好胜心很强，总是在逼迫李方明要创业，要干大事，李方明的性格软弱不敢对母亲说不是，李母对他的支配，让他喘不过气。 在李母的撮合下，李方明娶了前妻，只是李方明不喜欢那个前妻，凑合过日子行，只是两人多年无子，前妻也看出了李方明对自己没什么感情，就要求签字离婚。 并不是像李母说的那样，因为王丽的出现导致两人感情破裂。 “李方明失踪了一年，他妈却还在想以前的事，人啊，要珍惜眼前才好。”李佳贞摇了摇头。 这次来张家港收获颇丰，缕清了王丽和李方明的关系，看来回县城还要去找趟王丽。 因为在外出差，三人难得下班很早，回县城的时间不够了，却可以在这张家港逛一逛。 入冬以来李佳贞都没有机会买新衣裳，这来了新的城市，抓这个空闲时间，立刻给自己置办了两套漂亮大衣。 “真别说，李副队，人靠衣装啊。”徐志也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李佳贞的扮相。 平日里看不出来，李佳贞浓眉大眼的，也算得上是浓颜美人了，只是平日穿的警服，不化妆，头发也梳得干练，显得整个人有种不可侵犯的庄严感，穿便服的时候就有种别样的美丽。 文闻看见女装区新上了许多围巾和帽子，羊毛的，兔毛的，纯棉的，各种材质花色的围巾形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今年冬天不太冷啊。”徐志看着那一排围巾说起天气来。 “那是还不到时候，这周一过，冻死你啊。”李佳贞拿起一条羊 9. 第 9 章 [] 原来在前几天查资料的时候，徐志更早发现了赵弦的卷宗，其中有一卷记录了赵弦的医疗记录。 徐志就拿着这份医疗记录去找了钱予予，钱予予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这个病。 阿斯伯格综合征是一种自闭症障碍，简称AS，相比其他的自闭症，AS具有良好的语言能力。 AS的三大特征表现为： 贫乏的社交接触 沟通不良 特殊的兴趣 这是一种相对温和的自闭症，一般情况下不妨碍患者正常生活，相反此类疾病被称为“天才综合征”。 患者有机会拥有过人的专注力，惊人的记忆力，但对于日常生活对话缺少领悟力，语言沟通方面十分跳跃，说话会缺少逻辑。 文闻在手机上查阅了AS的相关信息，有真有假，说的太玄乎了，不过很多症状确实和赵弦的表现很接近。 难怪，难怪自己和她沟通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所以，我第一次给她做笔录才会那么艰难的，因为她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徐志为自己第一次笨拙的表现找到了借口。 “文闻，赵弦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李佳贞指了指角落里刚买的围巾，“她感受不了普通人的情绪。” 也就是说，不管是送礼物，还是照顾她，关心她，在赵弦心里都是一样的，她只在乎事物的本质，而不在乎事物的情感价值。 “你对她再好，她也感觉不到啦。”徐志咬了一口牛油串，一霎那香味四溢。 “可……她真的好聪明啊。”文闻满脸都是欣喜，好像看见什么罕见的宝物。 “怪不得，她记忆力那么好。” “过目不忘欸。” “而且……我觉得她也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文闻拿出手机，看着自己好友列表里那个用着大宝做头像的女孩名字，脸上写着“喜欢”。 …… 徐志摇了摇头，大概觉得这男的没救了。 而李佳贞反而笑了起来，看来文闻是个纯恋爱脑呢。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 在卧室的书桌前，赵弦刚刚放下手中的书本，就看见自己手机屏幕里亮起来的头像。 文闻的头像是自己的背影，面前则是一片星空，有点文艺的味道。 一个表情包。 赵弦陷入了沉思，这个小狗的表情包上写着“HI”，大概是打招呼的意思。赵弦努力的在脑子里搜寻合适回复的用语。 【晚上好。】 电话另一个的文闻收到这三个字，脸上立刻绽放春天一样灿烂的笑容。 而徐志拿着手机在打游戏，看着文闻摇头，还是摇头。 【我们刚查到了王丽和失踪人员李方明是初恋情人的关系，王丽很有可能和李方明的失踪有关系。】 文闻迫不及待的和赵弦分享刚获得的线索，可发出去两秒就发现自己不该将内部消息发给外部人员，立刻撤回了。 而赵弦聊天的习惯就是看着手机屏幕，那句话很快进入了她的眼帘。 初恋情人关系，李方明，王丽。 赵弦想起自己在殡仪馆的时候，王丽的神情与周学义的态度。 这刚好是赵弦不擅长的地方，她是在没办法把初恋情人，现任丈夫，这类的情感关系联系到一起。 【文警官，死者的DNA应该和李方明的不同吧。】赵弦只能从已有的证据中来推理事情的真相。 【检测还没出结果。】文闻这才想起来，如果DNA检测死者和李方明没有关系，他们的调查将会遇见史无前例的阻碍。 【我认为两者的DNA不会有关系。】赵弦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建议你们从李方明的资产去向调查，其中包括现金，转账，汽车买卖。】 赵弦打字很快，比她说话快多了，大概是因为打字的时候可以在屏幕上清楚的看见自己表达出的结果。 文闻立刻把赵弦的话记录到了笔记中，原本他只是觉得赵弦聪明，现在知道她是AS之后，更是相信她的推理。 【好的，我会认真搜证的。】文闻习惯性的在这句话后面加了一个“努力小狗”的表情包。 而赵弦看着那个表情包，又思考了两分钟，可以感受到一旦文闻发表情包，赵弦的回复就会变慢很多。 【文警官，你回来之后请联系我，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见面沟通。】 难道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主动邀约嘛？ 文闻看着赵弦发来的对话，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这也太快了，他原本还没想好怎么把礼物送给赵弦，这可好了，她主动给了他一个见面的机会。 在隔壁床上的徐志发出牛一样的呼噜声，文闻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凌晨了，很难想象这么晚赵弦居然还能回复自己信息。 【好的，我会尽快和你见面的。早点休息。晚安。】 赵弦没有再回复，她平日休息的很早，只是有时候看书看的晚了，就干脆通宵。 而今天让她无法入眠的理由则是李方明，王丽以及周学义的关系，赵弦实在是想知道这个案子的真相，即使是她不感兴趣的世俗伦理，她也需要了解一些。 和文闻结束聊天之后，赵弦拿着手机开始查询初恋情人，家暴等相关的信息。 对于赵弦来说，她无法想象人类因为自己的情感驱使做一些恶劣的行径，乃至“杀人”。 书桌上展开着一本A3大小的折页本，赵弦把自己搜集的线索都整齐的归纳在这本折页本里，她垂着头，只有桌上那盏台灯安静的陪伴她，赵弦的速写能力很强，见过的人几乎都可以用五分钟把他们画的惟妙惟肖。 赵弦在本子上画出简单的周学义与王丽的轮廓，记忆闪回在殡仪馆的时候。 “家暴。” 对于大脑的使用，赵弦游刃有余。 可面对情感的解析，她看着手机里振振有词的分析师们，解释着初恋的意义，结婚的目的，女性在婚姻中的角色，父权之下的婚姻……这些都是赵弦的知识盲区。 日出雾露余，窗台上结着冰晶，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起来。赵弦看着升起的太阳，温暖的日光像是冰箱中的灯，起不到作用。 “阿嚏。” 赵弦打了个喷嚏，一宿坐在书桌前，让她被寒风所侵。她余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于是裹起大衣，走 10. 第 10 章 [] 文闻等人回到陈州之后，就再也没时间休息了。 市里发了通知，这个月必须把重案要案清查，而陈州县这个案子还下了悬赏，五万元，谁能找到凶手，就能拿五万块的奖金。 看得出来市领导确实很急。 优秀城市的投票迫在眉睫，倘若破不了这案子，陈州市就无缘这次评比了。 “啊，于老头今天又不来上班吗？”说话的是徐志，他看着资料室里如山高的书架，发出悲叹。 于国中是资料室的管理员，他这辈子只干过这一份工作，终于熬到了退休的年纪，能请假的时候绝对不会上班。 “人家老于为资料室奉献了一辈子了，也该休息休息了。”李佳贞走进资料室，帮徐志一起找相关的卷宗。 “李副队说的是，但这资料室也要有人管吧，实时归档的纸质资料现在都堆在前台呢。”徐志看着一份份纸质资料头大大了，为什么这些资料打印的字体都这么小啊。 虽然现在都有电子档案，但是纸质资料仍然需要人看管，电子资料替代不了重要的原始资料。 “确实，资料室没人导致用过的资料都被放在门口的铁皮柜上，再找也找不明白。需要有专人登记。” 文闻打了个哈欠，工作强度终于把这个“外星人”都摧残得疲惫不堪了。 “我倒是有个适合坐班的人选，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李佳贞看着铁皮柜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资料，也觉得应该找个人来管理这些东西了。 “是隔壁人事的吗？但这个活没什么晋升空间吧，考公的都不愿意考这个职位。” 徐志想了想，估计只有隔壁人事部的实习生愿意来干这个活了。 一想到于国中干了四十年都职位和工资都只是够温饱，徐志就觉得这个管理员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文闻，下午和我一起去趟赵家吧。”李佳贞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飞过的候鸟，她早就有了私心。 “卓队长啥时候回来啊，这么忙，他还在省局，我们咋办啊。”徐志望着队长办公室空荡荡的房间，感慨。 “卓队长在市里估计能忙好一阵子了。”文闻翻了翻手机里的消息记录，看见了卓修远的日程安排。 “怎么我这个副队长镇不住你们俩？工作去。” · 冬天的环境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清晰，无云的天空因为有着旷阔的视野，群山峻岭尽收眼底，这是春夏无法拥有的豪迈景色，让人忍不住多眺望一霎。 赵家的屋顶落了几只乌鸦，在房顶上肆意的叫着，聒噪难听，而赵弦却饶有兴致的从院子里打量着乌鸦。 大宝的吠叫像是门铃，提醒着屋子里的人。 “赵小姐。”文闻在铁门口挥着手，都快要跳起来了。 “差不多的了啊，不是让你来约会的。”李佳贞开玩笑道。 文闻就脸红起来，今天他穿了冬装，深蓝色的警服衬得他皮肤很白，比浅色的衣服好看些。 “你们好。”赵弦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羽绒服，底下是一条白色的绒布裙，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原来她的头发这样长，之前见到赵弦，她总是扎着头发一副干练的模样，今天估计是休息。 赵弦站在高处，逆着阳光，寒风卷过秀发，发丝飘拂如同冬天里的精灵。 “文警官，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要是没有李佳贞，文闻能在这里看一下午。 “你奶奶在吗？”李佳贞走在赵弦的旁边，不知不觉的就踏入了她的社交距离。 这个距离很微妙，一向敏感的赵弦也不抗拒。 “在呢。”赵弦指了指里屋，“需要我去喊阿婆吗？” 李佳贞摇了摇头，示意让赵弦先坐下。 “是这样的，我们局里有个资料管理员的工作空缺，我个人觉得你非常适合这个工作。”李佳贞直截了当的和赵弦聊。 她知道赵弦是直脑经，既然不会转弯，那就不转弯。 还省得绕那么多弯路。 “薪水如何呢？” 可能是没想到赵弦会先问这个，文闻和李佳贞都有些惊讶。 李佳贞早有准备拿出了合同递到赵弦的眼前，比起说得天花乱坠，这份合同应该能给赵弦更多的安全感。 文闻在一旁比了个“真棒”的手势。 合同十分正规，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就业协议就像卖身契，不过更加文明而已。 “这份合同里没有离职的限制，如果你做的不高兴，随时可以离职。” 李佳贞简单的和赵弦说了一下相关事宜，工资不算高，但是每年的福利都不少的，对于赵弦来说也够他们祖孙两人生活了。 赵兰坐在轮椅上从里屋缓缓出来，似乎刚睡完午觉，脸上仍有倦意。 “佳贞啊。”赵兰和李佳贞熟悉，打招呼也是热情的，“文警官也来了。” “兰姐，正好，你也来看看。”李佳贞明白要是赵兰不愿意，赵弦是绝对不可能来局里工作的。 “这是公务员吗？”赵兰看着眼前的合同，一字一句的念着，“工资蛮好的，工作辛苦吗？” “虽然不是公务员，但也很稳定啊，有我在局里，肯定不会让她太辛苦，也不会让她受委屈了。”李佳贞向赵兰保证。 “仙儿，你觉得呢？”赵兰看了看赵弦的眼色，她似乎很感兴趣，那赵兰也不会拦着，有个稳定的工作是这一代人一生的追求。 总不能让仙儿送一辈子的药吧。 赵兰打量了几眼文闻与李佳贞，她是信得过李佳贞的人品，这文闻也来了好几次，都是有礼貌有分寸的人。 况且在警局工作，比在哪都安全吧。 “我很愿意接受这份工作。”赵弦面无表情的说着这句话。 她没有得到工作的喜悦，也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平淡的看着眼前两位警官。 “那太好了，明天就来上班吧，这个岗位真的很重要呢。” 李佳贞松了口气，她承认来的时候带了几分赌的意思，因为她不知道赵弦对于工作是怎样的态度。 在场最高兴的莫过于文闻了，他坐在一旁和大宝玩着丢球游戏，眼睛却锁定在赵弦身上。 大宝高兴的蹭着文闻的裤腿，小狗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有人陪他玩球。 “既然以后都是同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和赵弦交流案情了。”文闻趁着赵兰去给他们倒茶的时间，小声问着李佳贞。 “一个队的，有什么不可以的。”李佳贞的小算盘也打的很响，虽然只是资料管理员，交流案情也是归档资料的一部分吧。 她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虽然没办法让赵弦直接当警员，但可以合法合理的和她沟通案情，对于整个刑侦队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太棒了！” 文闻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忙转过头去和赵弦聊起案情最新的进展。 “赵小姐，你上次说的没错，DNA果然是不一一样的。”文闻将手机摊在赵弦的面前，生怕给她漏掉了什么细节。 “欸，都是同事，还叫她赵小姐？”李佳贞接过赵兰手中的茶，“谢谢兰姐。” “欸，就是，都是同事，你们以后叫她仙儿就行了。”赵兰也觉得总是叫赵小姐，怪别扭的。 “可以吗？”文闻试探的问赵弦。 “可以。”赵弦对于称谓没有什么要求，大家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了。 “那你就叫我文闻吧，总是文警官，文警官，叫的我也不好意思。”文闻指了指自己，一副爽 11. 第 11 章 [] “你还真是……厉害啊。”文闻接过赵弦的行李箱，看着女孩笑容肆意的在脸上蔓延。 “这是小概率事件，倘若我发生错误的概论是0.01，那么写对300个数字的概率就是（1-0.01）^300，大概是0.05，也就是我只有百分之五的概率会赢得奖品。” 赵弦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概率计算。 “当然这个计算是不准确的，因为人脑存在更多的不确定性，但……玩数字游戏我在这个县城我还没输过。” 赵弦自信的与文闻对视，没有害羞，没有扭捏，就像在等待被夸奖的小孩。 “厉害。”文闻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赵弦如同一只翘着尾巴的狐狸，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原来她这么喜欢数字游戏啊。文闻对赵弦又多了解了一些。 买单的时候，赵弦把所有的优惠都用上了，收银员的屏幕上显示了一大串红色的折扣条款。 一共才买了300块多一点，文闻看着自己面前小山丘似的商品，都给她算明白了。 文闻的日常用品都是妈妈帮忙买的，他从来没有买过这些日用品，更别说算什么折扣了。 “下次帮我也买点吧，感觉和你出门，很划算啊。”文闻的算盘打的警察局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好在赵弦不懂，还以为对方是佩服自己的计算能力呢。 “可以啊，你可以提前告诉我要买的东西，我会提前来看价格，比对以往价格，很快就能算到最合适的购买方案了。” 文闻看她那副精明的模样，突然觉得她就算去做生意，也能做的很好吧。 不过…… 在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估计不太行，所以赵弦是没办法从商的，可惜了这惊为天人的数学天赋。 这么想来，资料管理员的工作确实很适合她。 一直分类，看资料，整理管理资料。 她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买完单之后赵弦打开了行李箱把纸巾等方便收纳的东西放进了行李箱里。 整整齐齐的排列。 好像有那个收纳牛x症。 “这样你也轻松些。”赵弦说出了一句，文闻想象不到的话。 原来她也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完全感受不到别人对她的好嘛。 一想到这，文闻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一把提起行李箱和两个巨大的袋子。 “没事，我力气大，”文闻轻松的举起手上的物品。 “噢，你比看上确实很强壮呢，像个大猩猩。” …… “大猩猩…” 文闻直接被赵弦的形容给击碎了，还不如装柔软呢。 所以在她心里，我其实和大猩猩差不多嘛。 文闻立马变成了泄气的皮球，可是赵弦像个没事人似的。没心没肺的走在前面。 到底为什么是大猩猩啊，超人也很壮啊。 可能她没看过超人？ 文闻在心里给赵弦解释，一定是这样，她平时看的都是科普类的书籍，没看过超人也很正常吧，下次带她看超人好了。 好在文闻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相反他会给自己找到乐观的理由。 两人走出超市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在过桥的时候，赵弦被天边溢满的红色吸引。 “一道残阳铺水中，” 诗句从赵弦的嘴里脱口而出。 “江瑟瑟半江红。” 她看着远处缓缓而落的太阳，将诗句从脑海中调出，随后又在唇齿中吐露，只是赞叹眼前的美景。 文闻则看着女孩映着霞光的脸。 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啊。 文闻试图用自己匮乏的语言去构思赞美，可是心里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什么华丽的辞藻。 自己明明也学了很多古诗词，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脑子就空了呢。想到这些，文闻有些羡慕赵弦。 回到赵家，顺着赵弦的安排，把东西都收纳好了，文闻才准备离开。 “还走呢？直接吃晚饭呗。” 赵兰坐在轮椅上，不妨碍做饭，只是饭菜都要他们自己端出去，文闻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文闻帮忙从厨房拿出碗筷，赵弦则坐在客厅，等着开饭。 今天做了肉圆粉丝汤，小炒牛肉和生菜。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胜在口味，生菜是自己种的，好吃爽口不用说，小炒牛肉是麻辣口味的，鲜嫩的牛肉在辣椒的陪衬下，能吃三碗饭。 “这个肉圆粉丝汤也太香了。”一碗热汤下肚，疲倦与劳累都散在清香中。 粉丝细腻，肉圆的肉很紧致，吃起来Q弹可口。 如果可以文闻真希望把赵兰招进警局的食堂啊。 文闻吃饭很爽快，一碗接着一碗，赵兰看了可高兴了，老人图的就是一个儿孙吃饭香。 而赵弦显然不是吃饭香的类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文闻三碗结束了，她还是那一小碗才刚吃完。 赵兰和文闻都要等到赵弦吃完才收拾碗筷，两人就坐着聊起天来。 “文警官之后要多麻烦你照顾照顾仙儿了。”赵兰给文闻又倒了杯水。 与刚认识的时候想必，赵兰已经十分和善了，文闻又想起之前看到的卷宗，想起赵弦在学校遇见的事。 眼前的女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恐惧，没有失去信心，她还是那么自信和骄傲。 “我觉得吧，她可以完美胜任工作的。您不用太担心了。”文闻先是肯定了赵弦的能力，“至于其他的，我们警局的人都挺好的。” 文闻安抚了赵兰悬着的心，赵兰怕的就是那些是是非非。 收拾碗筷的家务是赵弦在做，她带着手套打了热水将碗筷都冲洗的很干净，还用了今天新买的洗洁精，似乎非常满意。 趁着赵弦不在，文闻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赵弦她的病，不严重吧。” 听到文闻说这个，赵兰心里也有数了，这个病也算是罕见病，既然要找赵弦工作，那警局肯定多少查过赵弦的背景。 “你也看得出来，她做事很聪明，逻辑能力也很强，”赵兰叹了口气，“但老天爷……哎……” “就算你没问，我也要告诉你的。”赵兰拿出一本小本子，上面记录着赵弦的一些特殊习惯。 “我可以拍一下吗？” 文闻拿出手机，小声询问。 “可以，这些事，你尽量不要让她遇到。”赵兰不能把本子给文闻，但可以让他也记录这些事，如果发生了，也可以照顾一下赵弦。 “我知道这很麻烦，尤其是快过年了，有些事没法避免，但……如果有条件，我真的希望你可以避免她遇到这些东西。” 文闻点了点头，看着手机拍摄的照片，原来赵弦有这 12. 第 12 章 [] 食堂的饭菜香味传到了办公室，众人逐渐从工作中抽离。 李佳贞瞄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放下工作。 “今天仙儿第一天来，我们这组人就准时吃个午饭吧。” “好耶，”徐志连忙合上资料册，他这一天的动力就在吃饭上了。 “我闻到今天又有炒面了，我先去给你们排队。”徐志一溜烟就跑了出去，都不带回头的。 文闻见赵弦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就跟她解释道。 “炒面是食堂最好吃的主食，每次食堂做炒面，徐志都会去排队，他会给我们都买的。” 赵弦点头，她挑食，但她知道在外不能将自己的喜好凌驾于他人的行为之上。 果然，徐志点的菜赵弦都没吃两口，估计是觉得太油腻了，文闻也猜到了，食堂的菜对于赵弦来说油盐太重了。 但李佳贞和徐志都吃的津津有味，并没有注意到赵弦的情况，他们大概以为赵弦就是吃的这么慢。 文闻端着餐盘站起身，大家以为他要去放餐盘，也没有多看一眼。 而文闻放下餐盘之后，走到了汤品的窗口，食堂的汤不算料足，胜在干净清爽，不油腻，文闻点了一份萝卜排骨汤，端到赵弦的餐桌前。 “你喝点汤，现在天冷了，得多吃点。”文闻也没有说是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 “谢谢。”赵弦接过他递上来的汤水，喝了一口，清甜的萝卜味道让她的胃口稍微好了点。又多吃了两口。 “哟哟哟，你可真贴心。”徐志扒拉一口炒面，“以前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你吃醋？”文闻翻了个白眼，“你最好别爱我，没结果的。” “放你的狗……”徐志见赵弦在旁边，也不想骂的太脏，只能把后面那个字吞进面里，凶巴巴的看文闻。 “仙儿吃这么少，下午会不会饿啊。”李佳贞这才注意到赵弦几乎没有吃几口炒面。 “会饿，到时候再吃点别的就好了。”赵弦倒也是说实话。 李佳贞点点头，食堂的饭菜就是这样，说不上多好吃，如果嘴刁的人吃不惯也是常事，不像她和徐志吃东西糙的很。 文闻刚来那会也吃得少，后来习惯了也就正常吃了。 这个案子办完了，她得跟上头反应反应，这饭菜问题了。 · 冬季天高气爽，一眼就能望见牛栏山山顶。公路旁的树光秃秃的，枝桠间偶尔跃过几只飞鸟，萧瑟中带着几分荒凉。 今天好像有人来送葬，路上可见飞扬的白纸，零碎纸片在空中舞动，跟随着逝者灵魂一起远去。 文闻也不好直接走进在办葬礼的大厅，赵弦指了指后门的入口。 “走这边吧，文警官。”赵弦原本想改口，可话说到嘴边，还是叫了文警官。 “叫文闻就行啦。”文闻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知道了，文闻。”赵弦走在前面，她对这片比文闻熟。 从后门进入殡仪馆，会先路过王丽住的那个改造套房。今天有客人，王丽就站在后门的入口处，看着远方来往的送葬队伍。 王丽穿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裙，披着白色的毛绒披肩，看上去华贵美丽，妆容优雅，粉底也很厚，看不到真实的皮肤。 “仙儿，这是哪位帅哥警官啊。”王丽开玩笑的口吻，招呼着赵弦和文闻。 “您好，我是刑警队的文闻，”文闻把自己的证件亮出来，表明身份。 “你们刑警队一个比一个帅嘛。”王丽用漂亮的美甲拍了拍文闻的肩膀，文闻整个人都缩了一下，看来被吓着了。 王丽更是笑得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哈，看起来是个雏儿啊。” “请您自重。”文闻再不懂事也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一脸正经的看着王丽。 “行，”王丽拿出一盒香烟要分给文闻。 文闻摇头。 “上次那个警官就抽烟的。” “他现在也在戒了，”文闻好心相劝，“劝你也早点戒了吧。”文闻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起来，也不客套了。 “这可不行，这件事帅哥说话也不好使。”王丽吐了口烟圈，口红印在了烟头上，“文警官今天有什么事？” “我们这次来是调查……李方明的。” 文闻刻意停顿了几秒，观察王丽脸上的表情。 王丽刚才还是一副自在散漫的模样，一听见李方明的名字，呼吸似乎停止了，她眼眸间有一种情愫流动，刹那而过。 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王丽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噢，我的初恋情人啊。”王丽的手微微颤动，“他不是失踪一年了吗。” 王丽似乎想要从文闻这里了解更多信息，也许她的话在骗人，可她颤抖的手，一点都藏不住。 “而且，仙儿怎么在你们那当差了？考编了？” “她是资料员，来做记录的。”文闻随口编了个理由，王丽也没多问。 “李方明怎么了？” 她的注意力仍然在李方明这个名字上。 “没什么，只是按程序来调查一下。”文闻指了指室内，“天挺冷的，能进屋聊嘛？” 王丽迟疑片刻，打开了那扇室内的入户门。 房子里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比想象的要宽敞，整洁，王丽让文闻和赵弦随便坐，自己走到吧台前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 客厅很暖和，似乎一直开着暖气，隔音也很好，外头的喧闹声在走进这间房间的瞬间就消失了。 文闻打量着这个屋子，总有种说不清楚的别扭感。 沙发后面就是一间卧室，卧室门紧闭，相邻的位置是个厕所，很方便的动线，只是文闻觉得房子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 赵弦自在的喝水，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在旁边静静观察王丽与这间屋子。 她仍然记得那天周学义的表情和王丽脸上的伤痕。 “听说你和周馆长有些矛盾啊。”文闻喝了口热茶，声音也洪亮了几分。 “哪有的事，他们都知道，我老公就听我的。你看我这住的，穿的，哪样不是最好的？”王丽华丽的衣裙在这间屋子里扎眼。 “那……这么多年，没有想过再生个孩子吗？”文闻一针见血的问出了根本问题。 王丽嘴角抽搐，似乎是被说到了痛处，她抿着红唇，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回答文闻的问题。 赵弦看着文闻，警方已经知道周学义的病了。 “ 13. 第 13 章 [] 王丽记不得多久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了。 显然赵弦不在意什么人情事故，与案件相关的，她就直接问。丝毫不在乎王丽的情绪。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不起白露。”王丽捂着脸，似乎是羞愧于面对这件事。 她羞愧面对周白露。 十年前，周学义和王丽的女儿周白露在河边玩水时失足掉入河中。那天是幼儿园的秋游，九月末的中午，天气仍然是燥热的，周白露趁着老师不注意，就偷偷跑到了河边玩水。 可是这秋游的地方是个森林公园，水深和周白露平时玩水的游泳池不是一个级别的，三米的深度能够轻松夺取一个五岁女孩的生命了。 等到救援队找到周白露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她不会游泳，就不会下水了！】 这是事发后，周学义赶到现场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也成为了王丽无法忘却的梦魇。 周学义对女儿疼爱有加，上的幼儿园也是最好的，虽然院方和保险公司赔了一笔巨款，却挽回不了他失去的女儿。 自此周学义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对王丽施加暴力，不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身体上，他都得到了发泄口。 而心碎的母亲，在那时候根本没法思考更多，也许周学义的惩罚，让她也产生了赎罪的错觉。 “你女儿的事，确实是个意外。你大可不必责怪自己。” 王丽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长相确实和自己的女儿有几分相似，这也是周学义为什么对赵弦不一样的原因。 “但是，这个意外你只看到了一部分。”赵弦拿起手中的茶杯，她转了个方向将朝着自己的图案转到了王丽面前。 原来那个茶杯的图案上有一个明显的缺口，而王丽却没有发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丽听出了赵弦的言外之意，她疯了似的抓住赵弦的胳臂。 文闻在案件卷宗上也看见过相关的信息，那天周学义在场，只不过他刚好在于幼儿园老师偷情。 【白露乖，爸爸有事要和老师说。白露自己去旁边玩好不好啊。】 那位幼儿园老师在做笔录的时候，一字一句地将周学义的话复述了出来，这些都记录在周白露溺水案的卷宗里。 文闻在第一次看见周白露的照片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周白露和赵弦长得有七分相似，像是缩小版的赵弦，也是因为这样，文闻更加仔细的查阅了这份卷宗，将其中的疑点盲点都找了出来，他才了解到王丽的悲惨。 而赵弦则是在今天早上整理卷宗的时候看完了，她的阅读速度比文闻快得多，这也是让文闻佩服的地方。 “你说话啊！” 赵弦被王丽尖锐的声音吓到了，她的弱点之一就在此。 尖锐刺耳的声音会让赵弦“宕机”，她的神经会被这些声音影响，导致大脑停止运作。 赵弦像个木偶，被王丽大力地摆动着。 “你说话啊！”王丽的尖叫没有停止，“你说清楚啊！” 赵弦只觉得耳朵中一阵嗡鸣，刺耳的声音穿破她的脑膜，她倒在沙发上开始抽搐。 王丽也被她吓到了，从刚才的疯狂中抽离出来，连忙看着一旁的文闻。 “她……她怎么回事。” 文闻立刻把窗户打开，将赵弦搂在怀中，轻轻捂住她的耳朵，赵弦不停的抽搐，眼睛向上翻动，文闻从她的随身口袋里拿出手帕抵住她的牙关。 “别说话，保持安静。” 文闻轻声提醒王丽，王丽立马捂住嘴，不敢再多说。 约莫过了两分钟，赵弦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她挣扎了两下，从文闻的怀中起身。 “你……没事吧。”王丽终于是恢复了平静，她看着赵弦那张脸，很难不想起自己的女儿。此时母性占领了她的大脑。 “我没事了。”赵弦拿着文闻递过来的温水，浅浅的喝了一口，可是表情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大概觉得自己刚才失态了。 “王小姐，周学义曾在你女儿溺水的当天去过森林公园，并且与那个幼儿园老师有过交流。”文闻尽量说的委婉，希望王丽能接受这件事。 十年了，原来当初周学义为了让自己和那个幼儿园老师脱身，直接接受了院方的赔偿，回家后更是把失责的锅甩到了王丽身上。 王丽顿时感觉五雷轰顶，她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忍受了十年的折磨，都是周学义强加给她的痛苦。 文闻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卷宗，将它呈现到王丽的面前。 这些文件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砍断了锁住王丽十年的枷锁，她的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同时她也失去了生活的支点，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要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更不知道要如何生活下去。 “王丽，如果你有案件相关的线索，或是需要向警方求助，及时打电话联系我们。”文闻把名片放在王丽面前的茶几上，他扭头看向赵弦，确认赵弦的身体没有大碍，便唤着她一同离开。 王丽坐在沙发上，手中捏着那张名片，想了许多。 · 从殡仪馆走出来，赵弦伸了个懒腰，似乎没有把刚才自己晕倒的事放在心上，文闻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赵弦的病会发作，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看来，以后要多加小心了，审问的时候，也尽量不要让赵弦参与才好。 “饿了。”赵弦突然停住脚步，文闻一胸脯撞在她的后脑勺上。 “行。吃不吃牛肉粉？”文闻扶住女孩，神情恢复明朗，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附近的店，指出自己吃过最好吃的那家。 “好。”赵弦点头，拉开车门，自然的坐在副驾上。 也许其他人会为了王丽的事动容，可对于赵弦来说，那只是个案子，她实在感受不到王丽的情绪，除了刺耳的尖叫声，她对王丽再没有别的记忆点了。 “可怜” 这个词不在赵弦的字典里。 她不会同情王丽，也不可能站在王丽的角度去为她着想，因此质问王丽的时候，她心里没有一点愧疚。 反而是文闻，在看见王丽那副模样之后，他吃牛肉粉的时候都有些闷闷不乐。 “很好吃啊，你怎么吃那么慢。”赵弦看着文闻，她都察觉到文闻的异常了，可见文闻的表情确实不太好。 “你不觉得王丽很可怜吗？”文 14. 第 14 章 [] 回到局里，赵弦把王丽的口供和部分信息整理成文档资料，而文闻和徐志则在根据转账记录在资料库里寻找张智慧的相关信息。 这个叫张智慧的人可不简单，在去年十一月，张智慧被速达达快递公司辞退，理由是偷盗快递，来年年初，他居然盘了个店面，做起小超市的生意。 “从负债到富裕，你说李方明会不会无缘无故把十万块送给张智慧？”徐志盘了盘这些证据，显而易见，他们之间一定存在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这个张智慧和李方明是同一个地方的，就是隔壁的王家港。”李佳贞拿着一叠新打印的资料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她今天的气色很好，想必是有好消息。 “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李佳贞将资料一一用磁铁定在展示白板上。 【失踪人口报告——张智强。】 “这个张智强就是张智慧的表弟，他也是在去年年底失踪的。” “经过DNA比对，他与我们找到的那具尸体的DNA吻合，也就是说死者叫张智强。是这个张智慧的表弟。” 线索串联，真相近在咫尺。 徐志欢呼起来，案子结束后，他总算能睡个懒觉了。 “别高兴的太早，明天就跟我去趟王家港吧。趁热打铁。” 文闻和徐志连忙点头，而赵弦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资料。 一切都来的太顺利了，如此拙劣的杀人手法，有太多证据能将凶手缉拿归案了。 可是有些疑点仍然让赵弦不解,比如死者身上为什么穿着周学义的大衣？死者为什么死在殡仪馆的山脚下？纸面证据来看李方明和张智强两兄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那为何要给钱杀人呢？ 而剩下的线索恐怕要等李佳贞等人从王家港回来才能获得了。 · 回家之后，赵弦拿出自己今天整理的笔录，她把相关人员用贴纸代替黏在自己的折页本上，假定凶手是张智慧，那么这一切都将和周学义脱离关系。 李方明的尸体没有找到，意味着这是个不存在的案件。 倘若明天李佳贞在审问过程中，张智慧承认了作案事实，那么周学义将从嫌疑人中排除。 案件结束。 可消失的李方明，去了哪里呢？ 躲债。 显然不是他消失的理由。 赵弦仍然觉得李方明是被另外的凶手杀害了，而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周学义，只是周学义太过狡猾，在目前呈现的线索中，他竟然完全抽身了，即使他有再多的杀人动机，没有尸体，就没有案件。 “仙儿，”赵兰在门后呼喊赵弦的名字，“我把汤热了。” “好。” 赵兰已经可以杵着拐杖上下楼了，看样子恢复的很好。 赵弦给赵兰开了门，赵兰单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估计她是听说赵弦今天发病的事了。 “你今天要早点休息，怎么上班第一天就……” 话说到嘴边，赵兰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把鸡汤端到赵弦的边桌上，赵兰知道书桌上是不能放这些汤水的东西。 “知道了，阿婆。”赵弦这时候正在思考案件，哪里听得进赵兰的话，只是打发了赵兰离开。 赵兰还想说些什么，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 暮霭低压，夜色渐浓，窗外的树影逐渐模糊不清，山野都睡着了。 成册的书籍整齐的摆放在书桌上，书脊上贴着编码，这些刑侦相关的书籍都是赵弦近期在图书馆借阅的。 赵弦的眼睛离开笔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将自己疑点与盲点都重新整理成新的记录，更加清晰的展现出来。 而她的手机也在这时候亮了。 【记得喝汤。】 发消息的是文闻，估计是赵兰偷偷和文闻通了信。 赵弦看着自己边桌上的那碗汤，已经凉透了。 她端着汤走下楼，来到厨房，一阵凉风吹过，赵弦整个人都缩紧了。 黑暗中，只有微波炉的黄光照亮了她一部分的脸颊。 门外似乎有动静，大宝跑动的声音引起了赵弦的注意，她随手拿起椅子上的毛毯，裹了一层就走到楼梯旁。 “文闻？” 赵弦看着楼下正在逗狗的男人，一脸的疑惑。 “啊，你果然没睡。” 文闻似乎料到了赵弦作息，他拿着一袋烤红薯站在楼下，挥了挥手。 昏黄的灯光下，文闻像是被包裹在焦糖糖浆中。 “你们在加班？”赵弦给文闻开了门，领着文闻走上楼。 汤也热好了，赵弦拿了个小碗给文闻也分了一份。 “嗯，今天要准备一些审问的资料，早上七点就要开车过去了。”文闻端着汤喝了一口，一脸满足。 “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赵弦所能想到的理由，无非就是这个。 刚好，这也是文闻需要的理由。 “其实我也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张智慧的。我明天就一起给你问了，到时候你做记录也方便。” 文闻帮赵弦把红薯皮扒开了，香甜的红薯味一下子就弥漫到整个客厅。 他的谎言禁不起推敲，巧的是，赵弦并不会多加思考。 “好甜。” 赵弦吃了一口红薯，一边捂着嘴大概是被烫了，一边感叹起来。 “问题嘛……” 赵弦撑着头，看着文闻，她的睫毛闪烁着，像蝴蝶的翅膀。文闻咽了口口水，垂下头去。 在这场注视比赛里，文闻-100。 “多问一些，他们跟踪周学义的过程。这点很重要。我需要确定周学义知不知道自己被跟着。” “还有张智慧和李方明私下联系的信息，他们说过的话都要记录下来。” “我觉得周学义肯定不会松口，只有张智慧这里可以问出点东西了。” “他似乎有点小聪明，但是肯定没有周学义谨慎，我相信你们李副队肯定能套出他的话。” “审讯的技巧，我肯定不如李副队啊。” 赵弦倒是承认自己的不足，她觉得自己能想到的审讯问题，李佳贞肯定都想到了，倒也不必担心缺少证言。 只是怕就怕在，这个叫张智慧的拿了钱就跑路，根本不管其他的。 不过，他是有点小聪明的，肯定会给自己留个后路。 这个后路就是李方明。 一说到案子相关的事，赵弦就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有很多的想法要和文闻沟通，而文闻手中拎着的另一袋子迟迟无法交付。 “天太冷了，我们上次去王家港买了许多东西，”文闻咬咬牙，把围巾拿了出来。 粉白色的人造兔毛，与赵弦纤细的 15. 第 15 章 [] 几个牌搭子立刻就没了声音，大眼瞪小眼等着警察放他们走呢。 “行了，你们没事就回家去吧，我们有点事要问张智慧。”李佳贞挥了个手，众人就散了。 站在收银台前，张智慧的脸上已经写着有猫腻三个字了。 “这个人认识吧，你的表弟。”李佳贞把张智强的照片拿出来，抵在张智慧的面前，张智慧一下子腿就软了，他立刻扶着收银桌，哆哆嗦嗦的点头。 “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听说他以前是跟你混的啊。”徐志接过话，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文闻拍了一把他的后背，徐志才站直身子。 “这是我表弟，他智商有点问题的。去年，去年我就没见过他了。”张智慧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眼神飘忽不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说的是谎话了。 “张智慧，如果配合调查，我们可以从轻发落，当如果你一定要嘴硬，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差。”李佳贞把照片摁在收银桌上，眼神犀利的看着张智慧。 而文闻拿着笔记记录着张智慧说的每一句话。 “我……我知道……逃不过的，但，我可不是主谋，是那个李方明，李方明让我做的。我只是被他唆使。”张智慧果然想好了退路，他立马把责任推给已经失踪一年的李方明。 “那你仔细和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去年冬天，张智慧被速达达辞退了，他就想在网上找个挣快钱的活，要过年了，身上没钱就是天大的罪过。通过同城聊天，他认识了李方明。 李方明说想让他帮忙杀个人，成功了就能给十万，张智慧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能赚钱，他就接。 于是张智慧拉着自己有些智障的表弟张智强一起去了陈州。 “李方明让你们去杀的人叫周学义，对不对？”文闻拿着录音笔，也不忘昨天赵弦的叮嘱。 “对，对。就是那个周学义，”张智慧摇了摇头，叹气道，“那人真难杀啊。” “噢？怎么说？” 当初，张智慧以为这是个轻松活，毕竟两个人去杀一个人，能难到哪里去呢？ 谁知道那个叫周学义的是块硬骨头，好几次跟踪他想要从背后下手，都被他巧妙的躲走了。 “那人像是背后长眼了，每次我们跟到小路就跟丢。要么就是转弯就到了菜场，难得很。”张智慧回忆起当初跟踪周学义的情况，他们兄弟俩刚到陈州，哪里走的过周学义啊。 而殡仪馆和周学义住的小区全是监控摄像头，他们也不敢下手。 好不容易等到周学义开车停在殡仪馆后门，他们才有了动手的机会，张智强是修车工，他对车子还是有了解的，于是张智慧怂恿张智强把周学义的刹车弄坏，想做个意外死亡的假象。 可张智强是半桶水，车子是坏了，人却没死成。 “那时候李方明挺着急的，他说一定要在年前办完这件事，不然就不给钱了。” 张智慧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拿出一台手机，手机的聊天信息里清楚的写着李方明是主谋，他不停的催促张智慧把周学义杀死。 “你们去陈州是开车去的？”文闻提出疑问，因为陈州的公共交通不是那么方便，如果不开车，是没办法跟着周学义上牛栏山的。 “对，那个车是李方明借给我们的。”张智慧点点头，然后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实在是被李方明逼急了，我看着小强，感觉他和周学义的身形差不多，还想着让他装成周学义假死，来骗一骗李方明。反正我们拿了钱就走嘛，他也没法找我们。” 于是张智慧就带着张智强去偷了周学义的大衣，趁着张智强换上周学义的衣服，张智慧从背后偷袭“失手”杀死了张智强。 张智慧的口供中始终坚持自己是“失手”杀死了张智强，想着既然已经死了，就干脆把戏演到底，不然自己兄弟不是白死了吗。 “你说这话，你信嘛？”徐志唏嘘一声。 “能不杀自己兄弟，谁能下那个手啊。”张智慧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大概是为了自己私吞所有钱，杀死张智强，他就能一个人拿十万了，而张智强，大家都知道他是智障，真不见了，家里人都不稀罕找他。 “后来，你就打视频给李方明？”李佳贞思考了片刻，补充道，“为了证明张智强伪装的周学义真的死了，你还特意用锤子捶断了他的腿，来跟视频里的李方明证明‘周学义’真的死了？” “这个女同志很聪明嘛，”张智慧的眼睛闪过一丝狡诈，“那个李方明有点优柔寡断，还磨磨唧唧的，他那个性格，绝对不敢看尸体的正面的。” 在牛栏山上，张智慧举着手机给李方明拍摄“周学义”死亡的画面，而李方明眯着眼睛，似乎根本不敢看那具尸体。 “你……你怎么证明他真的死了。”李方明在视频那头颤颤巍巍的说。 “证明？”张智慧比划着一锤子捶在了尸体的腿上，骨裂的声音清脆可闻。 “行……行，我打钱。”李方明把手机拿的老远，他根本不是做这种事的人，看着“周学义”的尸体，他才知道，自己这一步终究是做错了。 李方明闭着眼给张智慧转账过去。 钱很快就到账了，张智慧把尸体丢在牛栏山上，凶器也随手丢在附近，那几日他们总是在牛栏山上进出，知道那片林子鲜有人出入，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找到张智强的尸体的。 "可惜天网恢恢。" 李佳贞从口袋里拿出手/铐，示意让徐志把人带走。 “警察同志，我可是老实交待了，这都是李方明怂恿的，我才会鬼迷心窍。” “李方明失踪一年了，你说什么都是咯。”徐志拉着张智慧往车里坐。 · 文闻等人回来的比赵弦想象的快，张智慧被关在审讯室里，徐志追张智慧问了一下午，张智慧还是咬定自己失手杀死张智强，其他的事都是李方明主张的，不管他的事。 徐志气的没办法，只能让李佳贞接手，看看能不能从张智慧的嘴里问出点新东西了。 这时候赵弦从 16. 第 16 章 [] 审问结束，李佳贞泡了杯浓茶，将这几天的成果编写成报告准备上传。 赵弦似乎在资料库里找到了许多信息，她先做了分类，准备等李佳贞需要的时候及时提供。徐志和文闻则忙着准备下次与王丽沟通的细则。 “老天爷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虽然推理都很合理，可是缺少关键线索。徐志看着面前一堆资料，苦笑。 “下次问问王丽说不定能出点结果呢。” 文闻向来乐观，好不容易找到线索，他肯定不会放过。 “仙儿呢，整理出来的资料有什么可以用的吗？”文闻和赵弦是面对面的办公，他总是会是不是提到赵弦，让她更有工作的参与感。 “我看资料里，李方明有辆车，出事之后车辆没有驶出省内的高速记录，这辆车很可能是关键线索。” 赵弦拿出车辆文件，展示在两人面前，徐志也凑过来。 “对啊，这方面我们还没查过，联系下交警队。” 徐志把头凑到了赵弦的旁边，赵弦自然的往后退让，给他让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看资料。 “好，我现在去联系。”文闻也认可赵弦的推测。 赵弦对案件的分析都是在文闻的被动提醒下说出来的，如果没人问，估计她会自己揣着资料看到老。 “下次有相关信息，即使和我沟通好嘛？”文闻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提醒赵弦。 赵弦点头。 得益于赵弦的信息，文闻很快查出李方明的车最后通过的收费站就是陈州县收费站，通过监控信息，查到了该车辆于去年一月二十日行驶过某加油站，之后再无相关信息。 “这个加油站距离牛栏山很近啊。”文闻把监控记录调出来一一打印。 “李方明最后出现的地方很可能也是牛栏山。”李佳贞看了看监控记录。 “明天早上文闻和徐志去一趟牛栏山，我这里还有几份报告要出，上头下了悬赏了。这次要是案子破了，还能有奖金呢。”李佳贞把刚下达的悬赏递到众人面前。 “十万块？”徐志咋舌，这已经算是很高的奖金了。 “仙儿下午要是有查资料的需求可以打外勤卡。”李佳贞瞥了一眼赵弦的位置，这是在告诉赵弦要是有线索，她也可以跟着一起出警。 “知道了，李副队。” 赵弦把刚才所有人打印的资料一一细分，成册，有了她办公室明显干净了不少。 天气冷了不少，窗外已经结起冰霜，赵弦工作起来就不记得时间了，办公室的台灯一盏盏熄灭，直到砰的一声大门关合，赵弦才从电脑前抬起头。 “做完了？”文闻正泡了一杯咖啡，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 “大家都下班了？”赵弦才发现已经九点多了，她连忙收拾随身物品，看了眼手机，赵兰的消息发了三条。 “别担心，我跟奶奶说了，”文闻叫的很亲近，就和叫自己的奶奶似的。 赵弦点头表示感谢，突然肚子咕噜的响了起来。 “我这还有块巧克力，你先吃，我去开车。”文闻把巧克力递到赵弦的手上，他直到赵弦对吃饭有要求，带她去食堂不如早点送她回家。 赵弦接过巧克力，倒了杯热水，煨着一起吃了。 文闻开车比徐志小心，赵弦是有点晕车的，而坐文闻开的车，从来没有过不适。 下车后，大宝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一天没有见到主人，它比谁都激动。 “乖狗狗，”赵弦也热情的摸着大宝的头，眼睛里都是温柔。 “你是真喜欢小狗。”文闻也招呼了一声大宝，大宝绕着两人转起圈来。 “因为大宝很简单。”赵弦拉着衣领，把头埋进围巾里，“大宝开心就绕着你转，摇尾巴，大宝不开心就嘤嘤叫两声，你要给他吃块鸡肉，他就又开心了。也不用猜。” “确实，是你喜欢的类型。”文闻意味深长的笑。 “文……文闻，一起吃饭吧。”赵弦之前答应过文闻，他可以随意来家里吃饭，自然不会忘记约定。 文闻的脸上露出了比小狗还要欢乐的表情，他笑吟吟的跟在赵弦的身后，走上了楼。 “你们每天都要这么晚吗？”赵兰的腿还没好，端菜上桌的事都是赵弦和文闻在做了。 赵兰一是担心赵弦每天上班辛苦，二是怕赵弦晚上吃不上饭，赵弦嘴叼，可不是外面吃个外卖就能糊弄的。 “不会，下个月案子结束了，就会轻松许多。”文闻接过赵兰手中端着的土豆牛肉，香气扑鼻，他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赵弦在家吃饭很安静，虽然也吃得慢，但明显看得出来她吃的比在食堂多多了。 “我中午去给你们送饭吧，”赵兰看着赵弦，眼里满是心疼，她哪里见的赵弦吃苦，那是一点苦也不能吃啊。 “赵奶奶你年纪大了，来回跑不方便，”文闻帮赵弦拒绝了赵兰。 “也是，也是，到时候碰着摔着了，更碍事。”赵兰叹了口气，“那带点饭呢，我晚上做好，你明天中午热了吃。” 但赵弦嘴刁，许多菜从晚上到了中午就串味了，她连忙摇头。 “你这孩子，”赵兰无奈。 “吃不饱，下午吃个面包也行。”赵弦难得说这样温柔的话，赵兰都有些吃惊，这刚上几天班，就懂事多了。 “那……那就好，那就好，文闻你多带她出去吃点好的，实在不行，中午就回家吃。”赵兰也直接称呼文闻的名字，显得亲近了不少。 文闻看着赵弦逞强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个办法。 土豆牛肉很下饭，文闻又是吃了两大碗，赵兰看着他吃饭心情都好起来了，也不再唠叨赵弦的事了。 赵弦和文闻一块收拾碗筷，赵弦洗完擦布都很利落，认真的表情像是在做什么大事。 文闻第一次洗完的碗，她一点都不满意，指了指干抹布。 “不擦干净容易滋生细菌。” 赵弦一把接过文闻手中的碗筷，指了指旁边的热水，文闻把热水壶拎过来，赵弦又冲洗清洗了一边，再用干净的抹布擦干了水渍。 文闻点点头，表示自己学会了。 锅碗瓢盆都整齐的叠放在专属的位 17. 第 17 章 [] “赵奶奶，”文闻低下头，轻声说着，“您知道赵弦她不在意这些事吧。” 赵兰也点点头，赞同文闻的说法。 “她在乎食堂的菜油腻，她在乎碗碟是不是干净，如果她说不在乎的东西，那么对于她来说就是不在乎的。”文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她并不会装作不在意，就像她说在食堂吃不饱，那就吃个面包，她能够生存。” “所以，您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为她可惜，一定要说的话，南都大没有她，那是南都大，可惜了。” 文闻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不过他是真心的，真心为南都大可惜。 “您要知道，她满意自己的生活才会留下来，她喜欢您做的菜，所以晚上这么晚也不在外面吃，她宁可回家吃饭，她喜欢家里的生活环境，她喜欢能够读到书的地方，她所选择的就是她遵从内心做出的选择。” “她要想去学校，她随时可以去考试，我相信，她百分百能够考过。但她决定了不考，一定是有她的理由，这个理由也许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个原因。” 文闻说的有理有据，赵兰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尊重赵弦，但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用自己觉得好的标准去对待自己的孙女。 “可能您觉得我不够了解吧，但我觉得长辈们多少有些一叶障目，因为太亲近，所以在您的眼里，赵弦是那样脆弱的人。” “可是在我眼里，她聪明，有自己的想法，做事干脆，不拖泥带水，也不扭捏做作，喜欢粉色也可以，喜欢灰色也可以，喜欢小狗可以，讨厌食堂的饭菜也可以，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坚持。” 赵兰瞥了一眼文闻身后，笑了起来。 原来赵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长桌后，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穿着一套长绒棉的睡衣，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 “文闻你不回去吗？” 赵弦的声音清脆，像一颗玻璃珠落在了文闻的心房上。 【她不会都听见了吧。】 赵兰看了一眼文闻，笑着起身，自己杵着拐回去浴室了。 “仙儿待会自己关门啊。我去洗漱了。”赵兰的眼里带了些笑意，大概是看出来了文闻的心思，想让他与赵弦有些独处的机会。 “啊，这么晚了，我是该回去了。赵奶奶下次见，不用太担心啦。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文闻转过头，打哈哈的说着，强装淡定，可是耳朵却红的可怕。 “你耳朵好红，”赵弦伸出手捂住他的耳朵，无意的触碰，却让文闻整个人都打了个颤。 “不是，你……” “不是太冻了吗？”赵弦收回手，“我还以为是冻耳朵呢。” “不是！” 文闻拿起随身物品，一步并成两步的往外跑。 【阿婆说冻耳朵要用手捂热。】 赵弦在原地，话也没说出口，文闻就跑的没影子了。 不是，这人到底有没有防备心啊，万一我是坏人呢。 文闻一边走一边生气，耳朵更红了。 冬天的寒风似乎吹不冻他心里的火苗。 “完蛋了。” 文闻蹲在一楼铁门的门口，抱着自己的双腿，脸还是红的。 刚才文闻说的话，赵弦听了一半，她自己从来没说出口的话，似乎文闻都帮她说了，还说的很好。 有时候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文闻似乎都能注意到。 退学的那天，赵弦在警局外，她听着赵兰和李佳贞说话。 “如果要卖房子，找律师，我都愿意，只要能让她们公开道歉。”赵兰的语气很坚定，似乎根本不在乎以后。 “兰婆，你要是真的为了仙儿好，你应该收这个钱，算了，证据不足，卖房子也没用的。”李佳贞于情于理都希望赵兰见好就收，这种事没有证据，就相当于没发生。 “那仙儿受的欺负怎么办，就算了，你也知道我仙儿是心头肉，我死都要给她讨个公道的。” 赵兰说的字字咬牙切齿，可赵弦却觉得难过。 赵弦从小到大都是被赵兰护在心头的，可是她明白，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 “兰婆，你别气急了，你的病不是刚好些。”李佳贞拍了拍赵兰的背，“甲状腺癌可不是小事。” 这件事赵兰从来没和赵弦提起过，赵弦一瞬间就觉得腿软了下来，恐惧像怪兽吞噬了她。 决定退学，并不是因为校园暴力，而是因为赵弦知道，她不想离开赵兰。 她每天都去图书馆，翻看了许多医学相关的书籍，她对法医学有一定了解也是因为当时查甲状腺癌的时候，略有涉猎。 南都大，是她曾经的第一选择，而在赵兰面前，南都大连选择都算不上。 能够陪伴在阿婆身边，多一天，多一年，对于赵弦来说都十分重要。 她书架上那些成堆的书，赵兰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太过繁杂，还有许多是全英文的，如果赵兰能读得懂，那她应该知道那些都是关于癌症研究的文献。 这些文献除了通过图书馆借阅，还有就是在网络上浏览，赵弦日日夜夜所看的，都是和赵兰的病息息相关的。 可是癌症不是赵弦聪明就能攻克的东西，虽然现在赵兰的病得到了控制。 但是赵弦还是希望能多陪在自己亲人身边。 对于赵弦来说，这世上一切都不如赵兰重要。 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她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赵弦把客厅收拾完之后，走到了赵兰的房门前，她依靠着赵兰的房门，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爱。 · 次日，徐志和文闻一大早就出发去了牛栏山，而赵弦看着档案里的内容，回忆着案件细节。 王丽与周学义在殡仪馆的住所，总让赵弦觉得有些怪异。 卧室似乎有间小房间，按照户型来看他们那间房子打通之后不该只有那么大啊。 赵弦在纸上画出户型图，沙发，桌椅，茶几，床，所有能想起来的物件都被她标记在纸上。 “沙发。” 赵弦用笔将沙发圈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18. 第 18 章 [] 周学义坐在审讯室里，面色从容，似乎什么都不怕的模样。 “李副队，就因为在我家楼下发现了李方明的车，就认定和我有关系，未免太过牵强了。”周学义淡定的喝着热茶。 “周学义，我告诉你，洗过的车仍然保留DNA的可能，别以为洗个车就能撇清嫌疑了。”徐志拍了拍桌子，在恐吓周学义。 “车上有我的DNA很正常，我和李方明见过一次。”周学义娓娓道来。 “过年前一月二十日吧，他跑到殡仪馆要找我内人，我和他在车上聊了几句，说了些我内人的近况，后来他就离开了。” 周学义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连李佳贞都因为他的从容感到害怕。 “看来他是认定我们找不出李方明的尸体了。” 文闻和赵弦在玻璃后头的观察室，赵弦看着周学义是不是抚摸自己的鼻子，他一定在撒谎，苦于没有尸体和直接证据。 审讯室内，李佳贞拿着DNA测试与指纹样本放在周学义面前。 “周学义，眼前的证据和你直接相关，一月二十日四点之后，你去了哪里？”李佳贞直接问周学义的不在场证明。 “在殡仪馆，很多人都看见我了。”周学义打了个哈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赵弦拿出殡仪馆员工的笔录与监控资料。 “可殡仪馆小门那块是没有监控的，员工也只说在四点之后看见了周学义，并不能百分百证明他当时没有出入。” “而且从小门离开殡仪馆，将李方明杀害后，他可以直接把车开到树林间，那边没有监控。入夜之后更是没人察觉了。” 赵弦说出自己的猜想，逻辑上成立，可是没有证据，这样的逻辑就是无端的猜测。 “出入牛栏山的监控在去年过年期间刚好维修，拍得影像断断续续，没法作为直接证据。”文闻拿出交警队给的监控。 “意料之中，监控一般都在维修。”徐志从审讯室走进来，叹了口气。 “很多路口的监控都是没开的，这点大家心知肚明，真遇到这种案子，监控查的到的可能性很低。”文闻递了瓶水给徐志。 徐志问的口干舌燥，这周学义是一点都不松口，还一副你们顶多问我四十八小时的自信模样。 “仙儿，你怎么看？”文闻把话题带给赵弦。 “依我看，先检查殡仪馆的火葬记录吧。”赵弦把殡仪馆的监控大致看了下，监控漏洞不少，但火葬记录可不会骗人。 “如果周学义这么自信我们找不到尸体，很有可能尸体已经被火化。” “火葬记录需要的手续不少，其中死亡证明是最重要的，只要我们查出死亡证明与火葬数量的出入，可能可以找到李方明的尸体。” 徐志一拍桌子，大呼牛X。 “我这就去找殡仪馆的火葬记录。” 话音未落，徐志就一溜烟冲出观察室。 而审讯室里，李佳贞仍然在和周学义对质，试图在他的话里找出些漏洞。 刚才赵弦的话从文闻的对讲机中传递给了李佳贞，李佳贞立刻从这个方面入手，先吓唬周学义。 “周学义，火葬场的记录我们已经拿到了。其中有几个疑点，我相信你也是清楚的。”李佳贞突然发问，让周学义震了一下。 这次他的瞳孔震动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下来，他直勾勾的看着李佳贞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对方到底有没有证据。 片刻后，他长吁一口。 “别诈我了，李副队，你要是有证据就不会在这里问我了。”周学义在赌，赌警方没有找到那个关键证据。 但就这片刻的沉默，就让李佳贞明白，火葬场一定藏了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赵弦推理的那样。 “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李佳贞拿着笔录走出来，与文闻赵弦核对了一下刚才的问话。 “四十八小时内，找到证据。”李佳贞把文件摊在桌上，赵弦一个个核实之后放在文件夹中。 赵弦从证物里整理出来一封信件，然后递到李佳贞的面前。 “这是李方明写给王丽的。” · 夜晚的殡仪馆十分宁静，周学义不在也不影响殡仪馆的运作。 王丽伫立在后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她点燃了一根香烟，星星烟火隐隐照亮了一点她憔悴的脸。 警车停在了后门口，赵弦和文闻并肩从警车上走下来。 “文警官，仙儿。”王丽开口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是因为抽烟抽的太多了。 “你好，王丽，这是从李方明的车里找到的证物，需要你确认一下。” 文闻拿出那封信，递到王丽的面前，王丽只是瞥了一眼信的封面，她就认出了写信的人。 “阿……明……” 王丽接过信，一字字的读起来。 【丽， 我时常想起十七岁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带你逃课的日子，夕阳下，我们朝着太阳远去的方向一直骑。 你的笑声和你头发的味道，在我心里就和那片晚霞一样美好。 谁知道，那竟然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也许你不信。当我再找到你的时候，看见你的眼睛里那片模糊的水雾，我就知道你过得不好。 你穿着漂亮的衣服，化着浓妆，可是粉底下面，是那个畜生打你的痕迹吧。 你以前说过，你皮肤好，漂亮不需要化妆。 我看着你在我面前抽泣，我的心都要碎了。所以我决定，要帮你杀了他。 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吧，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我可以用仅有这些换来你的幸福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已经成功了，你可以自由了，带着我的自由一起享受吧。 爱你的明】 看完这封信，王丽拿着烟的手开始颤抖，直到烟头自然熄灭，她放下信，眼泪从满是粉底的脸上流下。 “我们现在怀疑，李方明被周学义杀害，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文闻说的很官方，他一边把纸巾递给王丽，一边问着。 “任何你所察觉的不同，都可以告诉我们。”赵弦补充道。 王丽的魂似乎被抽走了，只是不住的哭泣，肩膀不停的抖动。 赵弦往王丽的住处看了一眼，又看见那张木制的沙发，很怪。 “你冷不冷？”文闻关切的问着赵弦，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棉外套，都没穿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