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拒绝继承家业[花滑]》 1. 01 雪崩回溯 [] 2034年2月，位于美国华盛顿州的兰戈滑雪场在连日的暴雪后，迎来了难得的大晴天。 “何总，这天总算放晴了！咱们应该很快就能顺利考察完回家了。”说话的男子难掩兴奋之意。 他穿着全套的无聊黑色西装，打着藏青色的领带，手上提着公文包，典型到不能再典型的秘书打扮。 他对面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看似低调却是一身名牌，包是H家有价难提的稀有款，外面套着驼色的大衣，内搭是白色高领毛衣和白色西装裤。腰间则系着黑色的皮带，和脚上的黑色高跟亮面皮鞋形成呼应。 “是啊。”被称为何总的女子从大堂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何总的全名是何彗，是何氏集团的现任CEO，也是从小生活优渥的何家大小姐。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白色——大雪覆盖着远处的山体，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嘶，照得人头疼。 何彗揉了揉太阳穴，撇开头坐在沙发上，冷声问道：“祝北，向导怎么说？这两天能上山吗？” “我现在就去问问。”祝北弯腰转身离开，嘴里嘟囔着，“真希望我们还能赶上回去过年......” 今天已是农历大年二十九，原本预定的酒店考察行程因为糟糕的天气不得不延后。如果不赶巧，今年何彗将赶不上齐聚一堂吃年夜饭的温馨时刻。 兰戈滑雪场是世界闻名的滑雪胜地，雪质松软平滑，运气好的话还能遇上大家梦寐以求的无痕粉雪。雪场周边设施近年来陆续完善，但唯独这度假村酒店还未建成。 想要这块地的商业大亨并不少，除了何氏，大家也都在陆续接触。 何彗此次美国之行的目的便是考察拓展海外市场的前期选址工作，在来兰戈滑雪场之前，还去了其他几个滑雪胜地，收集到不少资料。 不过因为只是初期阶段，这次出行只有她和祝北。 何氏集团是国内头号房地产巨鳄，在十五年前做起了度假村高端酒店的生意。当年刚从国外知名商学院毕业的何彗，一进自家公司就接手了酒店板块的业务，各个岗位都接触过。 两年前，何彗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将酒店线一举打造成公司最赚钱的业务。这得到了董事会股东的一致认可，也让她成功升任执行总裁。 她们这次住的是一家平价连锁酒店，性价比不错。 何彗从咖啡机打了一杯热美式，刚喝了两口，就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茶几上。 啧。怎么说呢，真的很难喝。 好在祝北带着向导回来了。 向导是祝北找来的一位华裔男子，姓陈。从小生活在雪山周围的他对兰戈滑雪场的各种信息了若指掌，同时也是美国各大滑雪场打卡的常客。 在暴雪前的三天相处中，陈向导展现了相当靠谱的专业能力。 因此，何彗和祝北都很信任他。 陈向导一见到何彗，便勾起微笑，用英语朝她说道：“明天我们就上山，这样大家还能回去过个春节。” “好，那明天见。”何彗礼貌微笑。 “明天见。” * 次日早晨，一行人便往山上走。大概是没放晴两日，上山的游客并不多。 “何女士也常常滑雪吗？”陈向导看着穿着一身专业滑雪服、单手提着单板很熟练的何彗，自然地开启闲聊的话题。 “以前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常去。” “那怪不得。”陈向导恍然大悟。 祝北插话，“其实我们何总以前还是滑冰高手呢。” “哦？是竞速还是花样滑冰？” “花滑，小时候拿过奖牌。”何彗挑眉。 “喔，那很厉害啊。”陈向导随口一问，“怎么没继续？” 叮—— 这话落在何彗的耳朵里，却像是突然敲击心脏的铁锤，也如同审问的钟声。 为什么没继续？ 也许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自己是个身体虚弱的早产儿需要体育锻炼，所以她不够有动力。也许在父母宠爱下长大成人的她，对继承家业的期盼难以违背，所以她不够勇敢。 也许......也许...... 缆车很快登顶，陈向导见何彗没回答，早已识趣地换了话题。 他开始介绍这里的雪道，细致又详尽。 介绍完毕，陈向导朝大家眨眨眼睛，“要不一起从山顶一跃而下，感受一下速度和激情？” 没有留下痕迹的粉雪对滑雪人来说是天堂。 何彗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向导率先一跃而下。 唰—— 雪板和雪摩擦的声音闯进耳膜，人一下消失了踪影。 何彗固定好雪镜和雪板，随即跟上。 风呼啸着在耳边吹过，混合着雪板和雪地摩擦，前后刃变换的声音，谱成一曲冬日交响乐。 很快，她就在不断地加速中赶上了陈向导，随意地撇头看了一眼陈向导，就先一步到达山下，扬起一片雪花刹了车。 不过一分钟不到，大家就又排队上了缆车。 “这雪场确实不错，难怪是新晋网红打卡地。”祝北是滑得最慢的一个，他微微喘气地说道。 何彗在缆车上俯瞰四周的雪山和树林，说道：“嗯，地理位置也不错，周边几个大城市过来很方便。” “我等会儿带大家去最难的雪道吧？”陈向导踩着雪板跳了两下，提议道。 何彗调整了下雪镜，“好啊。” 在大小姐总裁的外表之下，何彗有着一颗热爱挑战的心脏。更高更快更强，是她一向的信条。 这一次，她成了第一个滑下的人。 在极速下坠的以秒为单位的时间里，何彗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正在沸腾，体内的细胞在叫嚣着拥抱风。 她才不喜欢做什么总裁，也不想学什么商科。再说，和人打交道真的很麻烦！ 真好，这是久违的畅快自由的感觉。 旁边很快出现了陈向导的身影，他为了赶上何彗，走的可都不是寻常路。 咔咔几声之后，他过了一片陡坡，又滑上了一片平坦。 “嗨！” 可这声招呼还没落下，何彗就捕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滚滚而来的粉雪像是一头白色的巨兽，朝着众人张开血盆大口。 这是...... “雪崩了！！”何彗大声喊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陈向导大惊失色地大喊：“快走！！” 可这头巨兽在飞速下滑的同时不断吞噬着四周的雪地，让它本就庞大的身子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姿态。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很渺小的。 祝北因为落在最后，成了第一个被雪崩吞没的人。 然后是陈向导，瞬间消失在白色的巨兽之口。 何彗不敢再回头看，只是在求生欲的激励之下拼命地朝着山下冲刺。 但可惜，身子被裹挟着突然失去平衡的时候，何彗就知道没可能了。 大雪完全淹没了她，身体动弹不得，压力和窒息的感觉袭来。

<> “毕竟要去比赛了嘛。”谈灵说完，三两下上了冰。 眼看着谈灵已经在场上做跳跃的准备，她也赶紧进入状态，“我还是好 8. 08 谁更嚣张 [] “哇塞，新来的小豆丁好强啊！”先咋呼喊起来的，是隔壁组的男单选手。 他们三五成群，完全把训练的事抛之脑后，小声讨论着何彗的跳跃技术。 汤笑一下滑到何彗面前，她的嘴巴长得很大，眼睛里满是震惊，“何彗你......这么强的吗？！” 林晓曼似乎是嫌气氛不够拉风，笑眯眯地在一旁补充道：“而且她是第一次尝试3T接2T哦，厉害吧？” “好厉害！” 在汤笑的惊叹声中，何彗不禁扶额。 何彗有预感，自己这位张扬的新教练估计会持续性给她拉仇恨。不过，她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无条件被信任和偏爱，大概没有人能抵抗得住。 谈灵在何彗完成连跳后不吝啬地鼓掌，但她并没有停留，而是抓紧时间上场练习。 仿佛是在无声地和何彗较劲，谈灵在冰场上落了一个高级三三——3Lz+3T。 “靠，谈灵今天也这么猛！”惊呼依旧来自不务正业专注围观的隔壁男选手。 “感觉是受到新来小豆丁的刺激，生出危机感了！”另一位选手回道。 何彗抬头看了眼林晓曼，只见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普通人并不会关注到的细节问题。 “她有点平刃吧？”林晓曼的语气很是笃定。 何彗在心中点头。这确实是谈灵职业生涯最大的问题，现在只是用刃模糊，小分表上标个（！），但后来的谈灵在发育关彻底压不住外刃，遇到裁判抓得紧，直接就判错刃，给小分表来一个（e）。 “但能有两组不同的高级三三连跳，挺厉害的，自由滑选择也更丰富一些。”林晓曼刚说完，就将眼神重新落到了何彗身上，“你看入迷了？赶紧练习去，咱们争取先把3T+3T拿下。” 何彗：？刚成了连2T，这直接就坐地起价了？！ “我现在说不想换教练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咯。”林晓曼眉眼弯弯，上手默默推了一把何彗。 何彗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她以为自己作为重生而来的“天才少女”已经够张扬了，没想到自家教练才是最有野心的那位。 如同被赶鸭子上架的何彗踩着冰刀再次上场，和刚完成跳跃的谈灵擦肩而过。两人没有对话，风里莫名裹挟着淡淡的硝烟味。 谈灵正在努力压着外刃，完成新一轮的练习。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一次是不太明显但的确如此的外刃。 何彗收回观察的视线，深吸一口气，蹬冰起速，唰唰声在冰面上响起。 她一路加速，在避开两个队员后，来到了一小片空旷的冰面。左脚点冰，这是一次干脆利落的起跳，何彗感受着飞跃冰面的自由畅快感，完成了第一个3T。 落冰的速度不错，何彗心里瞬间有了底。 第二跳的点冰，何彗强行克制住自己想要摆臂蓄力的动作，在流畅的弧线中起跳，但身体的收紧却慢了半拍。因为要完成三圈的缘故，何彗也没心思管理表情，在起跳后就卯足了劲旋转。 转圈的时候，何彗的脑袋很清醒，但这让她对于自己那角度越来越歪的轴心，也产生了一种意志上试图挽回，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糟糕失控感。 如果是前一世训练过好几年的成熟状态，也许在落冰的调整上还能有点儿挽回的余地。可现在嘛......结局一目了然。 砰的一声，何彗和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疼痛感从身体的右侧传来，从手臂到大腿，无一幸免。 “啊......可惜啊，摔倒了。” “但这连3T不仅足周，甚至还没有明显的二次发力啊！” “嗯，比你那干拔确实好看不少。” “滚！” 在隔壁逐渐变成斗嘴的讨论声中，何彗从冰面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右侧连成片的冰碴子，活动了下胳膊。 “虽然一开始很别扭，但总比养成坏习惯再去改好多了。”林晓曼鼓励道。 连跳摔倒没成，何彗对此很不甘心，脑袋里只想着重新飞起来一次。 “我再试试。”这四个字，何彗说得坚定。 林晓曼点头，同时敏锐地指出她刚才歪轴的原因。“第二跳虽然不用发力，但不意味着起跳后身体可以放松。刚才收紧得慢了。” 精准的描述。 作为上一世只知开头结尾的旁观者，何彗不明白，拥有一双火眼金睛和成熟跳跃滑行技术的林晓曼，到底为什么还是没能拉谈灵出发育关的深坑。 何彗眼神不由自主朝着又完成了一次三三连跳的谈灵的方向望去，不经意来了一次四目相对。 谈灵率先将眼神收回，在冰面上单独做了一个勾手跳，来巩固强行压外刃的成果。 何彗随即在冰面上做了两下抱紧身体旋转的假设动作，左腿发力向后，将自己从冰面上蹬了出去。 风呼呼地往何彗脸上吹，这次的滑行速度更快。 何彗转身，在起跳前的那一秒，她的脑海里放了次旧电影。电影内容是她上一辈子跳连跳的成功经历。 电光火石间，何彗已然展翅而起，完成了第一个跳跃。 平稳落地后紧接着的，就是刚才摔倒的连跳。何彗屏住呼吸，点冰收紧身子，快速完成旋转。 这次的轴很正，转速也不错。 众人好奇而期待的目光再次投来，何彗就这么顶着灼热的目光，感受着冰刀落地的瞬间。她轻微晃动了下身子，在冰面上滑出。 成......成了！ 何彗激动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朝林晓曼奔来。 “慢点儿慢点儿，这是要改项速滑了？”林晓曼打趣。 何彗呲的一下在冰面上刹车，骄傲地扬起头，“我成了。” 大概是继承了上辈子的性格，稚嫩的童音拥有上位者的气场，三个字说得不容置疑。 不过，在林晓曼看来，这就是个小豆丁在那里人小鬼大。 “嗯，我就说你的进度和他们一样就行。”林晓曼揉了揉她的脑袋。 何彗第三次在冰场上滑行的时候，省队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她。 八岁。三周接三周从摔倒到成功只用了两次机会，而从初次成功到熟练掌握，何彗只 9. 09 高级三三 [] 何彗放松了下肩膀，歪了下脑袋，先开始常规的滑行。感觉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她开始准备实现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 她先在场地上试了几个3Lz，找了一下用刃和起跳的感觉，落冰都非常顺利。这一段时间的练习下来，她的三周单跳几乎没有失误过。 “果然是又高又飘又远。”朱建勇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林晓曼的身边。 “连跳成了估计goe能加到2，但太注重跳跃的高飘远，容易顾此失彼。” “哼，你要是不想要，我们省队随时欢迎。” “我这叫精益求精，你别挑拨离间。” 何彗根本没听见两人为她的“争风吃醋”。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完成一次完美的3Lz+3T。 冰场前方还算开阔，何彗压步起速，三五步就像是乘着风前行一般。在风的包裹下，何彗感觉身体变得很轻，脚下是畅快而自在的。 点冰是助力飞翔的动力，然后是成功率高达90%的3Lz跳跃。 身体经历短暂的失重。飞起来的感觉真是让人上瘾！ 完美的落冰后是需要再次克服地心引力的第二跳。何彗借着刚才一跳的速度再次展翅，迅速收紧身体开始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轴很正，周数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落冰了！ 何彗屏住呼吸，感受着右脚的冰刀贴上冰面。丝滑的曲线被锋利的刀片划出，清晰地刻出了名为成功的轨迹。 原本打开用来保持平衡的双臂在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脚上再度划出一道弧线，显示出何彗内心的激动。 “漂亮！”旁边的林晓曼喊道。 但何彗并没有停下脚步，加速又在冰场上绕了一圈，马不停蹄地开启下一跳。 唰、唰，连续两次落冰干净利落 ——依旧是一个3Lz+3T的连跳，漂亮，看上去毫不费力。 一分钟不到，何彗第三次完成了连跳，尤其是第二跳的高远度更为可观。 “我可不能再看了。”朱建勇背手，语气里满是酸味。 林晓曼得意地回道：“也不用太羡慕。” 朱建勇被气到，转身离开去另一边指导选手了。 何彗没注意到场边的插曲，她感觉自己完全找回了连跳的状态，打算趁热打铁继续练习。 这一次，她要尝试的是3F+3T。 何彗滑行半圈，从场地的一侧压步，冲向另一段，点冰起跳，完美滑出后快速连上后外点冰三周。 “外刃和内刃的区别好明显啊。”汤笑被何彗的三次连跳吸引目光，全程目不转睛看着她，不禁感慨。 谈灵眼神晦明变换后移开。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何彗，更努力地去将自己用刃模糊的勾手跳打磨。 何彗在场上交替上演3Lz+3T和3F+3T的连跳，偶尔也会做两个2A+3T，表情轻松，仿佛在冰场上肆意撒欢。 跳跃时间结束后，林晓曼用力拍了一下何彗的肩膀，“一下子给我直接拿下两种高级三三，这么厉害啊。” “那我不需要改什么了吧？”何彗扶着膝盖微微喘着气，刚才连续二十几个连跳对她的体力消耗可不小。 “嗯，你厉害，就随你吧。” 张扬的微笑挂上何彗的嘴角，她回到场上完成旋转的练习。 何彗就像是被突然被放进省队一池碧水里的一条鲶鱼，将平静的气氛搅乱，让不少队员不由自主地开启勤奋练习和疯狂内卷的模式。 谈灵对跳跃用刃的专项训练时间加倍，汤笑原本不爱做的滑行也更上心了。甚至有一堆三三连跳成功率堪忧的青年男单们也打了鸡血似的加强稳定性。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强但年纪比我们小这么多的人啊！” “别人的开挂人生，我们还是赶紧练习得了。” “我昨天练完下楼梯腿都是软的！” 朱建勇对此乐见其成，乐呵呵地在场上巡视。如果不是没有蓄长胡子，他高低得捋上两下。 * 转眼，何彗这条鲶鱼一下子游到了2008年。 为了检验成果，林晓曼希望何彗参加十月的全国青少年锦标赛，在多方联系下，给何彗安排了为期一个月的出国编舞日程。 这次请到的编舞师是来自加拿大的玛丽-康妮，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她在花样滑冰领域是鼎鼎大名的编舞师，好几位领奖台选手都是由她编的舞。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但何彗家里目前还算支持小朋友的兴趣发展，甚至给她们准备了包机前往。 “有钱真好。”林晓曼在飞机上端着一杯红酒，望向窗外如棉花糖般的云朵，感慨道，“我可是到了升成年组那个赛季，才有这种出国编舞的待遇的。” 花滑说到底是需要财富作为底气的，何彗在这架包机上更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 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爸妈如今很支持她，可如果之后不愿意了呢？她又该怎么办？想着这些头疼的事情，何彗眉头紧锁。 林晓曼转头，“怎么了？有心事？” “在担心某一天没钱了。”何彗半开玩笑回道。 “哈？”林晓曼挑眉，“大小姐，你家很难破产吧？” “我是说我本人。” 林晓曼不明所以地撑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就直接摇摇头，抿了一口红酒。 何彗则喝了口杯子里盛着的牛奶，戴上眼罩，开启补眠倒时差模式。在多年的飞人出差训练下，她已经熟悉了这些流程。 从华国到加拿大需要飞13个小时，包机齐全的设施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长途飞行带来的劳累感。 下飞机后，一月的寒冷空气霎时间闯进鼻腔，要将人整个冻上似的。 “走吧，冰场离机场距离有些远，估计到附近酒店都要傍晚了。”林晓曼以前就在玛丽-康妮那儿编舞过好几次，对这里相对熟悉，便主动担任起向导的工作。 摇摇晃晃一路向北，夕阳的余晖洒落车窗，这才到了目的地。 玛丽-康妮邀请她们一行人去她家里吃顿欢迎晚餐，顺便聊聊关于节目选曲的想法。 一般来说，编舞师公私分得很开。但林晓曼毕竟是玛丽的老朋友，合作多年，何彗算是那个搭顺风车的。 玛丽的别墅坐落在偏远的乡间， 10. 10 新年烟花 [] 玛丽没感觉到何彗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来一遍吧。”她说道。 兼职音响师林晓曼便按下播放键，流淌在冰场上的音符倾泻而出。何彗压下证明自己并不笨重的急切，随着音乐的节奏缓缓进入贝多芬创造的另一个世界。 玛丽的选段来自春天奏鸣曲的第一乐章，这是曲子的快板部分。 节目的前半段经过几轮的抠细节，何彗很好地完成了首个跳跃，这是一个3Lz+3T。但接下来的由钢琴和小提琴共同奏出的节奏更为欢快的后半部分才是玛丽刚才指出笨重的重点。 何彗不由自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场上加速滑行，用尽全力覆盖更多的冰面，以此摆脱玛丽对自己的评价。 她的努力迎来了玛丽认可的点头，她没有喊停。 何彗脚下冰刀划出更多图案。先是迎着节奏的3Lo，落地正好踩在重音上。节奏复又放缓的旋转，漂亮的2A之后又进入到一段快节奏的步伐。 大概是已经上冰持续练习了许久，何彗滑到这儿，体力逐渐不支，笨拙感从不经意间漏出马脚。 “加速加速。”玛丽在一旁拍着手大喊。 何彗咬着牙，顶着乳酸堆积的难受，大腿发力加快滑行的步伐，做完一串捻转步。这种边转体边前行的步伐在冰面上留下了一串如电话线般痕迹的步伐，给何彗的短节目营造出一种漫游的轻快感。 玛丽看着何彗的动作，一言不发，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何彗余光瞥见编舞师神情的微妙变化，当下心一沉，还是坚持将最后的步伐完成，然后跳跃着进入最后一组多种姿态的旋转。 “摇摇欲坠的贝尔曼。” 不知什么时候，林晓曼已经走到玛丽的身边，说出了略微冷酷的评价，让何彗心中升起一股不甘心。 她咬着下嘴唇，却没办法反驳。 “这几天先把短节目熟悉一下吧。”玛丽的脸上重新挂着浅浅的微笑，结束了今天漫长的练习时间。 满头白发的奶奶离开了冰场，何彗却仍然呆呆地站在场上，脚步魔力般地牵引着身体，推着她再次滑行。 何彗把刚才最后那段步伐和旋转又做了一遍。不满意，就再做一遍。脑海里自动播放着音乐，何彗的脸颊因为高强度的练习逐渐涨得通红。 “明天再练吧。”林晓曼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旋转。 何彗吸了下鼻子，脚步停住，却没下场的意思。 “脚被粘住了？”林晓曼无奈，“玛丽对合乐和音乐表达的要求很高的，你这才第一天，不用着急。你也不想受伤吧？” 小朋友的脚踝还在生长期，太过长时间的训练百害无一利。 “哦。”何彗擦去额头的汗水，终于乖乖走下冰场。 这天晚上，何彗难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又不由自主想到自己远离花滑的上辈子，心里莫名着急起来。 第二天，何彗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到现场，不出所料收到了调侃。 “这样吧，今天先把自由滑的编排大致学一下，就不扣细节了。”玛丽说道。 “我可以的。”话虽如此，但何彗这张明显睡眠不足的脸没有丝毫说服力。 玛丽已经让林晓曼再度兼职起音响师，笑着回答何彗，“明天会扣细节，不着急。” 经过昨天的初次磨合，何彗对玛丽的编舞风格有了深入的了解，依葫芦画瓢的学习过程算得上一帆风顺。她的跳跃能力没的说，玛丽甚至当场临时改了更难的步伐进入。 玛丽似乎是感觉到何彗给自己施加的额外的压力，今天再没有说她步伐的问题。 “自由滑的时间四分半，一定要合理分配好体能。”玛丽提醒道。 何彗心理年龄是个成年人，自然敏锐地察觉到这份体贴。她点头，准备在今后的训练日程里多加些陆地的力量。 第三天，何彗的状态好了许多。 “看来可以上强度了。”林晓曼打趣。 何彗：“嗯，我准备好了。” 两个小时后——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这中气十足的“准备好了”。 玛丽和林晓曼的“混合双打”之下，何彗表示自己的双腿和腰背，好像都不太听自己控制了。 好在，她现在才11岁，还没有到最难的发育关，体重增长的同时身高也在慢慢增长。因此，林晓曼对饮食的控制并没有到魔鬼的程度。 但林晓曼对何彗的自制还是挺惊讶的，惊讶到问出声：“你怎么吃这么少？体能消耗不少吧？” 何彗扒拉了一下味如嚼蜡的沙拉和品质堪忧的干奶酪，艰难地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难吃”。 林晓曼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何彗毕竟不想练着练着就晕倒，逼迫自己艰难地进行着吞咽。 “不愧是大小姐。”林晓曼感慨。 午饭后的体能和陆地训练强度不减。结束后，何彗像软体动物一样瘫在了松软的大床上。如果不是她的鼻子猛地嗅到了身体散发出的汗臭味，刻在基因里的名为形象管理的神经觉醒，她估计就想这么闭上眼睛，躺到天亮。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响起，热气蒸腾。何彗很难想象，这才是自己来加拿大的第三天。 ...... 日复一日的训练让何彗把两套节目一点点啃了下来，她对音乐的理解也在世界级编舞师的教导之下有了全新的体会。 明明在冰场抬头看到的只是平平无奇的天花板，何彗总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探出天窗。 一个月后，漫长又短暂的加拿大时光画上了句号。 “希望你在全国比赛拿冠军。” 玛丽的祝福和林晓曼一样有着嚣张的气场，让何彗产生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恍惚。 “我会努力的。”何彗点头。 玛丽突然作揖，动作古怪吓了何彗一跳。“对了，听说过几天就是中国的新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何彗转头看向林晓曼，嘴角一抽，用中文问道：“不会是您教的吧？” “正是在下。”林晓曼一脸骄傲，“而且我这叫文化输出好不好？” “好、好、好。”何彗连连点头。 两人的加密通话听得玛丽满头问号。何彗赶紧转过头来，“也祝你新年快乐！” * 加拿大冬天的暴雪来得突然。一出门，喧嚣的狂风就卷起漫天的雪粒扑到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原本定好航线的私人飞机因为恶劣天气无法起飞，给这趟编舞之行蒙上一层阴影。 路雁风和何建木 11.11 完美亮相 [] “你再说一遍，她几岁？” “11......” 两人默契地闭嘴坐下。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何彗抽签到了第二组压轴出场的顺序。在见识过她一鸣惊人的连跳展示后，前面五个人的演出在观众心中陡然变得索然无味。 终于，在现场主持人的播报下，何彗从冰场一侧和林晓曼点头，上场时脸上的笑容甜美又大方。 “终于......” “来了！” 两位见证六练的观众对视一眼，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她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何彗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有点儿紧张。” “我也是，感觉自己可能会见证历史。” 场上的何彗深呼吸了一次。冰场略显冰冷的空气闯进肺里，头脑霎时清醒万分，等会儿要做的几个跳跃依次在眼前预演，她在场上放松着手脚。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何彗在冰场的中央站定，摆了一个芭蕾舞常用的手势。 春天奏鸣曲的音符流淌，何彗灵动地在冰场上飞舞起来。之所以用飞舞这个词，是因为她的脚步丝滑得如同在冰面上飞起来一般，而清晰可见的痕迹则显示出这位年仅十一岁的小朋友用刃之深，基本功之扎实。 何彗转圈着张望，仿佛滑过的冰面都一路长出了鲜花。 在数次压步后，何彗屏息凝神准备进入关键的连跳。 连跳的步伐进入不难，但尤其合乐。 点冰、起跳、再点冰、再起跳。 两个跳跃中间没有丝毫停顿和二次发力，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到完全滑出的时候都几乎没有损失。甚至，滑出后的肢体动作，完美地接上了音乐的起伏。 啪啪啪的掌声在冰场响起，这是今天这个清冷场子头一次热起来。 何彗紧接着完成了一个极富节奏感的跳接蹲转，转速很快，转轴也几乎没有偏移。 蹲转是三种主流姿态旋转中的其中之一，两外两种分别是燕式旋转和直立旋转。何彗这套节目的后半段马上将会上演这后两种。当然，有选手可能会根据节目需求采用非基本姿态旋转，但比较少见。 春天奏鸣曲的音乐是流畅而连续的，何彗的跳跃和旋转也是。 她接连完成了3Lo、直立旋转和2A。 国际滑联规定，花滑青年组的跳跃，每年都有规定动作，除去必跳的2A外，每年还有Lz、F、Lo轮换的规定跳跃，今年正好是3Lo。这对有明显短板的选手不利，但初衷也是为了大家能在青少年阶段更好地打地基。 跟随着贝多芬的音乐，何彗将自己曾经被评为“笨拙”的那段步伐，第一次在观众面前演绎。 “好轻盈啊！” “真的，像是误入冰场的蝴蝶。” 观众们脱口而出的感叹汇进了何彗最后那一串旋转。从躬身转开始，逐渐在姿态的变换中，成为完美水滴形状的单手贝尔曼的形状。 “这小朋友的旋转都能定到四级吧？” “是的......太强了！” 当何彗完成最后一个定点，音乐戛然而止。 何彗感觉自己的胸腔震动得很厉害。她对自己初次亮相的短节目很满意，挂着自信的微笑和观众谢幕。 女单短节目包括三个跳跃、三个旋转和一组步伐。何彗完成得相当漂亮，应该能保证32分以上的基础分（BV）拿到自己的手中。 现场的两位冰迷对技术打分都很了解，看完何彗的比赛也是倒吸一口气。 “这套的BV是这场比赛最高配置了吧？！感觉是去JGP也能上台子的水平！” “没错！华国顶配了！要不是第一次出场表演分估计打不太上去，我感觉妥妥要拿第一。” “但凭借她的滑行和合乐，感觉肉眼可见是另一个的级别的！” “但这是第二组，还是看看得分吧。” 何彗和林晓曼坐在kiss&cry区，两人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也在等待着裁判的分数。 “你觉得我能上60吗？”何彗低声问道。 林晓曼一副当然了的坦荡，“没有的话，我合理怀疑裁判都瞎了。” 一如既往的嚣张放话刚落地，黑色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何彗的最终得分。 ——技术分35.90，艺术分24.94，总分60.84，目前暂列第一。 “看来他们双眼保住了。”何彗笑着和林晓曼说道。 “嗯哼。”林晓曼的红唇轻挑。 何彗心里跟着松了一口气。国内裁判在goe和艺术分的打分上，一向是比较慷慨的。她一开始还担心自己是首次表演，裁判会故意压分，看来是多虑了。 年仅11岁的何彗的这个分数给了随后出场的小朋友们很大的压力。冰场上摔跤的次数比平时翻了一倍，连带着最后一组的六练也有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 林晓曼对何彗这条鲶鱼掀起的惊涛骇浪颇为满意，“看来你自由滑能最后一组出场了。” 最后一组出场的都是本次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青少年组的夺冠热门。其中，有两位何彗的老朋友——谈灵和汤笑。 汤笑率先出场，连跳的第二跳摔了，还被判了存周，分数不太理想。 谈灵为了避开Lz的错刃可能，选择了3F+3T的连跳。这组连跳的基础分只比何彗的少了0.5分，在短节目的差别不大。再加上她是国内目前女单青年组的一姐，是冰迷们寄予厚望的希望之星，在表演分的待遇上比初出茅庐的何彗还是好上一些。 于是，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最终排名揭晓——何彗以0.05分之差，在短节目后位居第二。 何彗撇撇嘴，暗自在心里给定下最后拿下冠军的小目标。 * 次日，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青少年组女单自由滑的最终对决打响。 今天的观众比昨天多了不少，这和昨天来看比赛的资深冰迷的激情发帖，脱不了干系。彼时论坛很火，大家都流行在论坛进行文字直播。网友们光看着何彗的跳跃配置和最终得分，就对这位异军突起的选手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最爱贝尔曼：「我是不是要见证新星的诞生了？！昨天在现场，我敢说，这位何彗选手的滑行是最强的！」 @天下第一：「？？这是在引诱我去看比赛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楼上所说的这么强！」 @下雪了：「带我一个！如果夺冠这就是年纪最小的全国女单冠军了吧？！」 @最爱贝尔曼：「楼上的，没错！快来现场见证历史～」 花滑自由滑的出场顺序基本上是短节目的倒序，每一组内的顺序则是抽签决定的，算是一次大洗牌。 何彗通过短节目的出色表现，成功跻身竞争最激烈的最后一组。她在倒数第二个出场，在她之后的是谈灵。 上场前，林晓曼拍了拍她的肩膀，破天荒地来了一句，“放开滑，别有太大压力。” 这次挑眉和嚣张的人总算轮到了何彗，“怎么，对我没信心？” “看来你没什么压力。”林晓曼笑着耸了耸肩，目送何彗上场。 何彗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压力。她一向是比赛型选手，观众们的目光能让她体内的细胞更为活跃。再说，上辈子手里以亿为单位的生意在她的手里进进出出的刺激经历，早就让她拥有了充分的锻炼心脏的机会。 何彗这套自由滑的难度编排是所有选手中最高的。当初玛丽给她编舞的时候，就是完全按照世界最高难度水平的方向去编排的，可以看出对何彗实力的信任。 何彗站定后笑着仰头，场地内变得很安静。 下一秒，音乐在冰场内立体地围绕着。 何彗身着一条粉色的小裙子，这同样是来自高定设计师之手，渐变的效果做得自然又漂亮。裙子在旋转的步伐中飞扬，轻盈地抬手，举手投足间都是多年古典芭蕾练习带给她的财富。 第一个跳跃是3Lo，紧跟着的是3Lz+3T连跳，然后是在一段简单芭蕾舞表达后的3F。节目前半段光三个跳跃加起来就有20.5分的基 12.12 最小冠军 [] 谈灵的自由滑配置比何彗的略低一些，后半程安排了三个跳跃，因为Lz用刃不清的短板，她选择重复的两个跳跃是3F和3Lo。 但花滑并不是谁的BV更高就能赢的运动，完成度和艺术表现同样重要。 音乐声在场上响起，女单组的最后一套节目上演。 谈灵的肢体动作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在场边的教练微蹙的眉头暴露了两人内心的慌张。 谈灵今年已经16岁，今年是她最后一次参加全国赛青年组的比赛。作为连续两年的卫冕冠军，她身上的包袱比任何人都重。她是已经在成年组大奖赛分站赛上初露头角的国际新星，但也是在这个赛季遇到发育困难的华国独苗。 复杂的情绪从不太稳定的跳跃中露出马脚，原本计划3F+3T的连跳，因为第一条落冰的摇晃而变成了3F+2T。 但谈灵毕竟比赛经验丰富，心态不会因为开场的失误完全奔溃。她很快调整回来，将第二串3Lz+3T顺利拿下。 “这个用刃如果抓得紧的话，还是有点儿问题吧？” “确实，感觉是不是最近身高体重都在长，感觉改得差不多的刃，又回去了。” “唉，感觉冠军越来越远了。” 谈灵的节目在继续，剩下的跳跃的高远度一般，虽然稳稳站住了，但肉眼可见goe不太美妙。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转眼，谈灵的节目只剩下最后一个跳跃3Lo了。 滑到这儿，大部分选手的体能都在告急的边缘。谈灵受到发育期的影响，滑行速度的减慢也是肉眼可见的。 这就直接导致她3Lo的起跳只比干拔好那么一点。而谈灵从小不是干拔派的风格，低空的跳跃让她空中姿态变得慌乱，落冰的时候更为不稳，最后直接摔倒。 啪的一声落在冰面上，又手脚并用地狼狈爬起，谈灵的脸色已然惨白。 谈灵明白，自己这一摔，几乎将她彻底摔出了冠军奖台。 名为kiss&cry的等分区，谈灵正努力克制着眼眶中的泪水，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这次裁判的打分并没有让所有人等太久。 “来自B省冬季管理中心的谈灵选手的自由滑得分是——105.98分，总分166.87，排名第二。” 至此，08/09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少年组女单比赛的名次最终确定。 何彗冠军，谈灵亚军。另一位来自J省的15岁选手则夺下季军，不过分数和她们俩差的比较多。 “恭喜！”林晓曼的声音立刻传来，温热气息萦绕在耳边，“我说了，你就应该是冠军。” 何彗心里涌上一阵暖意，主动给了林晓曼一个热烈的拥抱，将头安心地靠在她的肩头。 林晓曼拍拍她的后背，语气带着一丝得意，“怎么，这么感谢我的教导吗？” 何彗：“......” * 颁奖仪式在自由滑后十分钟后开始。 何彗迈着小短腿，一下站上了最高的领奖台。在奖台的高度加持下，她的身高终于和其他两人持平。 台下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闷笑声。 何彗脑袋冒出了个问号，总觉得着声音是朝自己来的。 下一秒，一声清晰的“可爱”传进耳朵里，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让何彗嘴角一抽。 哼，按照自己上辈子的身高来看，她可不是什么小土豆好吧！ 谈灵站在身旁亚军的台子上，眼睛仍然红通通的。她还沉浸在失利的痛苦中，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于是，整个领奖台只有季军笑得够天真烂漫，和各有忧愁的冠亚军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没有高级三三的储备，却在一群青少年女单中杀出重围，拿下宝贵的奖牌，确实很值得高兴。 接过颁奖嘉宾的鲜花，脖子上挂上沉甸甸的金牌，何彗的笑容如同绚烂夺目的花朵，绽放在唇边。 对冰迷们来说，这个冠军象征着华国女单花滑的可期未来。 “虽然是小土豆，但是感觉好自信好漂亮啊！” “我也这么觉得！我能不能梦一个青年组总决赛冠军、世青赛冠军啊？！” 对何彗来说，这个冠军同样意义非凡——这是她两世以来的第一个冠军。 她低下头盯着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金牌，那和上一辈子的银牌完全不同，在顶灯下闪着真实的光芒。 那一刻，何彗感觉心里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也许，人生真的会有不一样的可能；也许，她真的天生属于冰场。 何彗拿下冠军的消息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传遍花滑国家队，以一种烈火燎原的势头成为了花滑圈子里最热闹的风暴中心。 她刚收拾完所有装备，准备和林晓曼从场馆离开，就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陌生大叔阻拦了去路。 林晓曼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犹豫着喊了一声，“马教练？” 这表情让何彗开始忐忑。 马教练和林晓曼微微点头算打招呼，随即将头偏向何彗的方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兴趣转双人项目吗？” 何彗一愣，朝林晓曼投去一个“这是什么情况”的眼神询问。 “马教练你这不厚道吧？”林晓曼蹙眉。 马教练置若罔闻，坦然地继续推销自己，“我们双人滑在国际上都是有拿奖牌，甚至是金牌希望的。你来到我们双人滑，待遇上我们肯定也不会亏待你的。” 越听，何彗越觉得，这饼画得可真大啊！ “你怎么想？有意向加入我们双人滑吗？”马教练看着何彗，“希望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何彗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索契和平昌冬奥周期双人滑出色的表现，不得不认可这位马教练所言非虚。嗯，大概也不能完全算是画饼。 但重活一世，何彗对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更加明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拒绝了马教练的盛情邀请，“感谢您的看重，但我并没有转项的打算。” 马教练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晓曼仅有的对前辈的礼貌已消耗殆尽，“马教练，彗彗都说她不愿意了，你也别勉 13.13 天才妹妹 [] 在何彗怀疑人生的眼神中，自家小妹路星缓缓举起手中的纸张。只见原本干净的白纸上，已经被画上了一副栩栩如生的速写画。 “我想要画画。”路星的语气和何彗一般坚定。 何建木和路雁风不禁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名为头疼的情绪。自家两位女儿都不想继承家业，这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但他们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何彗在花滑上的天赋，还是路星在画画上的天赋，都是别人可遇而不可求的。 花房诡异地陷入沉默。 何彗不知道改说些什么，只是将眼神移到了路星的那张画上。只一眼，她就被这狂野中带着细腻的速写画震在了原地。 ——画上内容是一家四口人在花房喝茶的场面，人物的特征鲜明，花房各色鲜花各异。一根铅笔，仅仅用了15分钟不到，温馨的场景便跃然纸上。 这不是天才是什么啊？？何彗感觉自己突然理解了爸妈沉默的原因。 在义正言辞地拒绝之后，路星又晃着小脚丫，在一张新的白纸上画起画来，一脸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模样。 “星星她学了多久啊？”何彗试探地问道，打破了花房内的寂静。 路雁风：“一年。” “一年？！”感情她妹妹竟然是个美术天才吗？！ 何建木点头，“你妹妹她确实挺有天赋的。” 路星似乎是感应到何彗的震惊，突然抬起头，朝她咧嘴一笑。 何彗：“......” 总而言之，这场有关家庭继承权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谁也没能说服谁。 不过，何彗并没有放弃把妹妹引上继承家业道路的想法。这不，这周末父母有事出门，刚将带妹妹一天的重任交到了何彗的手中，何彗就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让妹妹觉得“继承家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先带你去参观公司，然后我们一起去逛街怎么样？”何彗问路星，心里打着小九九。 路星思考了片刻，点点头表示同意。 家里自然不放心她们俩就这么出门，保镖和司机都配备了个齐全。就是这架势走在大街上有点拉风，极其显眼。 何彗选公司作为参观的第一站的理由很简单——路星看了公司的气派后，应该会觉得当总裁很酷吧？ 一进公司，提前收到消息的前台就笑脸相迎。 何彗带着路星到了大厅中空无一人等待的电梯前，按下按键介绍道：“这是爸爸专用的总裁电梯，是不是很帅气？” 路星抬头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何彗。 何彗：“做总裁不帅吗？” 路星：“做米虫不香吗？” 何彗脑袋冒出一串问号。不是，四岁小朋友现在掌握的词汇和拥有的思想已经如此高级了吗？！ 但她没打算放弃，又带着路星欣赏了顶层办公室的绝美风景。 何彗接着问道：“是不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霸气之感？” 路星面露难色，“可是在这里的工作的话，也没有空看风景吧？” 何彗：“......”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毕竟自己上一辈子努力在公司站稳脚跟的时候，似乎真的没空欣赏高层风光。 何彗深深受挫。随后的参观她也没那么卖力地推销，大部分时间成了走马观花。 见公司没什么能吸引到路星的地方后，何彗又带着路星一起去逛街。 导购小姐见到何家的两位大小姐，便态度异常热情地介绍起新到的限量款。 何彗和路星随意地试了十几件，又随手拿了几件结账，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当pos机吐出黑白色账单，导购员满脸堆笑地将购物袋递给两人身后的保镖手中，何彗再次计上心头。 “如果继承家业的话，以后可以赚很多钱，想买什么都行。”何彗利诱。 可惜，被路星小朋友一下戳中逻辑中的漏洞，“但不继承的话，爸妈会把我赶出家门不给我钱吗？” 何彗沉默片刻，艰难地从嘴唇中吐出两个字，“......不、会。” 路星乘胜追击，“而且，赚钱也不是只有继承家业一种办法吧？说不定我画画也能赚很多钱，然后想买什么都行呢？” “嗯。”何彗被说服地点头，彻底败下阵来。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何彗只得无奈宣布，自己的一日出行说服路星计划正式失败！！ * 2011年的新年是由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拉开序幕的，何彗和路星在自家院子开心地堆起雪人。似乎，冰雪冥冥之中就将成为何彗的年度主题。 今年，何彗已经到了可以出国参加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的年纪。 除了照例每年飞赴加拿大找玛丽给自己编排全新的舞蹈，何彗对自己三套考斯滕的设计和制作也很上心。 这一次何彗合作的依旧是国际著名华裔设计师怀特-李，她拥有自己的同名品牌，在时尚界以设计多彩而华丽的晚礼服出名，人目前定居美国。 为了试衣和做最后的修改，何彗特意在结束编舞后从加拿大飞往美国。 而在这趟旅途中，何彗身旁除了已经对私人飞机见怪不怪的林晓曼教练，还多了一位七岁的小朋友——路星。路星即将上小学，爸妈特意让她也跟着何彗一起出国，希望路星能多看看这大千世界。 一路上，这位小朋友都很乖，写生做了不少，米虫生活过得也相当惬意。但刚下飞机，路星就破天荒主动向何彗提出要求。 “我能跟着你去怀特-李那里吗？”路星问道。 何彗疑惑，“也不是不行，但你怎么突然想去？” “我想去看看花滑的考斯滕是怎么做的。” 路星回答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亮，那是她画得极开心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何彗被这样雀跃而期待的眼神盯着，突然隐隐产生了一种愧疚感。她之前总是想着妹妹去继承家业的话，她自己就可以安心走上职业花滑道路，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妹妹自己以后想要干什么事、成为什么样的人。 思及此，何彗更沉默了。 “不行吗？”见何彗不说话，路星嘴角朝下耷拉着，可怜巴巴。 “没有没有，当然可以一起去啊。”何彗赶忙解释。 路星一秒变回开心的模样，屁颠屁颠地跟着何彗，“太好了！怀特-李真的很厉害！” * 一行人不久就来到了怀特-李的个人工作室。工作室坐落于熙熙攘攘的市中心街区，周边各大时尚品牌店林立，路人打扮时髦洋气，安保水平显著提升。 何彗轻车熟路地在小巷中找到工作室的入口，一进门就和怀特-李来了一场友好交谈，气氛十分融洽。何彗的英语在上辈子的打磨下，基本到了近母语水平。 路星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工作室的一切，安静地听着何彗和怀特-李的聊天，有些词她还听不太懂，但她很确定，自己 14.14 国际首秀 [] 对于一个初一升初二的同学来说，装满一书包的暑假作业，永远都是最大的挑战。哪怕是重来一次的何彗，在完成暑期训练后发现空白作业堆成山的时候，也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在开学前四天，何彗默默地给林晓曼发去短信：「林姐姐，我明天训练能请假吗？」 林晓曼：「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何彗：「是我的暑假作业还没写完......」 林晓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哼，自家教练未免笑得也太大声了！何彗一下把手机按灭，然后老老实实开始重走初中路。毕竟上辈子太久没学习了，好多用不上的知识点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得重新找回记忆。 奋笔疾书将答案一一计算而出，何彗在自家书房待了一整个下午，才将数学和生物补得七七八八。她趴在书桌上，将头枕在手臂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林晓曼似乎有千里眼，又发了条短信。 「明天训练能照常吗？」 何彗打开手机，缓缓直起身子，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虽然我还有语文、英语、历史、地理等等都没有写完。但债多不愁嘛！毕竟马上要分站赛了，我还是想练一两个小时保持下状态。」 林晓曼：「好，那下午冰场见。」 司机今天开车开得尤为平稳，连刹车油门都踩得小心翼翼。原因无它，何彗大小姐正在后座补作业，模样极其认真。 这样把一天时间掰成两瓣用的日子持续了两天，何彗终于成功在开学前极限赶完了死线。 但让何彗感觉最亏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补完了所有的暑假作业，刚上了两天课，教室板凳都没坐热，自己就因为要飞赴澳大利亚参加人生的首场花样滑冰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而请假一周。 * 位于南半球的澳洲此时正值早春，天气晴朗而降雨减少。如果不是何彗需要比赛，她真的很想就这么躺在沙滩上享受美妙的大餐，而不是吞下场馆里几乎难以下咽的生存养分。 澳洲布里斯班的这站分站赛女单一共有22名参赛选手，但热门选手较少，夺冠的最大热门是来自日本的真田绘里子。 林晓曼对着出场顺序表说道：“真田绘里子今年15岁，六种三周齐全，但最大的问题出在Lz的用刃上。” 何彗：“她也是压不住么？” “怎么说呢。”林晓曼看向何彗的眼神带着份骄傲，“毕竟像你这样内外刃清晰的选手，其实也不多。” 没头没尾地被林晓曼夸了两句，但何彗已然见怪不怪。 林晓曼看完出场表，话题却仍未结束，“不过本赛季规定跳跃是Lz，真田绘里子估计会遇到点麻烦。” 何彗点头，“这规则确实挺考验基本功的。” “不过我听说她在尝试3A来弥补短板了。” “3A？！”何彗心脏瞬间空了一拍，但脑袋里不服输的因子立刻作怪，“我们是不是也该找机会安排一下3A了？” 林晓曼双手抱胸，挑眉答道：“你先滑两套clean的节目再说。” 在别人听来是婉拒，但在何彗耳朵里，这不就是新的挑战么？ “好啊，那我们一言为定。”何彗笃定地说。 第一个比赛日先开始的是短节目的较量。何彗是第一次参赛，出场顺序相当靠前，在她前面的仅有三位选手。 布里斯班和北京的时差仅为两小时，短节目在下午开始，国内一些人正实时关注着何彗的这场国际首秀。老样子，直播帖子开得很是热闹。 何彗这个赛季的短节目选自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依旧是古典气质拉满的一套节目。 月光也是选手之间的热门选曲。在今天的女单短节目比赛现场，何彗就和另一位选手撞了曲目。 她也是比赛开始前不久才知道这件事。不过，何彗并没有紧张，她的这套节目可是经过了一遍又一遍的打磨，她对此很有自信。 面对评委席站定，何彗将手臂抬起，摆出了一个标准而漂亮的芭蕾动作。 简单而重复的三连音配合着附点开启了月光的第一乐章，如同河水般缓缓流淌的月光洒落大地。 身着一袭白色考斯滕的何彗就像是沐浴在月光下的神明少女，渐渐从冰冻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抬脚滑行，划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圆弧轨迹，仿佛在冰面上留下一串银色的星星。 和大多数开场就开始跳跃的编排不同，玛丽-康妮在月光流水般的开启部分，安排了一串躬身转。 这是对何彗体能和艺术表现的极大信任。在躬身转的过程中，何彗那用力到手指尖的手部动作，优雅而美丽。旋转的转速保持得很好，圈数也没有缺漏，直到最后的提刀单手贝尔曼，何彗始终跟随着流淌的音乐舞动。 在柔缓的古典音乐声中，林晓曼却一点儿放松不下来。她的手紧紧地放在围栏上，另一手捏着何彗的外套，面无表情，眼神跟随着何彗的动作。 在完成第一串旋转后，何彗感觉自己身体的律动完全地和月光这首曲子融合在了一起。 这种状态很奇妙。 第一串连跳是3F+3T，何彗的落冰正好踩在重音之上，节奏和合乐把握得相当完美。 音乐很快转变到《月光奏鸣曲》的第三乐章，音符快速而激烈地落下，何彗在充满力量和气势的压步之后，完成了3Lz。没有给人任何喘息的空间，最后的2A紧跟着音符落下，演奏出情绪汹涌澎湃的内心波澜。 第三乐章的主旋律再次重复，何彗的接续步流畅而快速。在玛丽和林晓曼的双重重压之下，何彗现在步伐的用刃更为精准，速度也有了明显的提升，冰面利用率大大提高。 15.15 撞曲子了 [] 真田绘里子在最后一组的最后一位上场，一上场，周身就散发着去年世青赛亚军的气势。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当绘里子的短节目音乐的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何彗心里才真正地紧了一下。 原因无它，她们两个撞曲子了！！ 月光有很多首，但绘里子的这首月光，偏偏也是来自贝多芬的作品。就是何彗熟得不能再熟的这首月光，别无分号。 俗话说得好，撞曲不可怕，谁菜谁尴尬！ 何彗端正了下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场上的女生。 只见绘里子正在完成她的第一串连跳——3F+3Lo，这比连3T的分值更高一些。 绘里子是典型的依靠转速来完成三周跳跃的选手。她连跳的第一跳高度不错，但在没有远度的情况下，3Lo最后落冰有些勉强，但周数应该没有大问题。 ...... “不过这个3Lz肯定会抓，错刃也太明显了，起跳的时候根本没压住。”林晓曼的语气很笃定，“这场比赛就没几个人勾手跳用刃是对的。” 好在，绘里子最后的2A完美无瑕。可以看出，难度进入下毫不费力又高度充分的2A果然给了她挑战3A的底气。 熟悉的音乐还在继续。 甚至，两人的选段都很相似，都是第一乐章加上第三乐章的搭配，仅仅是演奏者和选段之间衔接选择有微乎其微的不同。 “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何彗扶额。 林晓曼也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知道玛丽不会同时给两个人编一样的节目......” 何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欣赏着绘里子的这套月光奏鸣曲。 无论是跳跃、步伐还是旋转的编排上，绘里子的编排还是挺不一样的。尤其是绘里子三个跳跃全都安排在了体能最充沛的前半段，在更为激烈的后半段选择了旋转和步伐去表现。 真要说起来，真田绘里子的表演风格也和何彗不太一样。如果说何彗身上有着多年芭蕾舞带给她的浓浓的古典气质的话，那么真田绘里子就是更外放的现代舞的感觉。 两套节目要真论起完成度，其实是在伯仲之间的。 只是月光奏鸣曲的感染力十足，哪怕是透过电视屏幕收看，何彗都在不断地克制自己条件反射般的肌肉记忆，以免冲出小屋，冲进冰场。 两分半。 终于，真田绘里子的短节目结束了。 何彗心里有些忐忑，她拿不准裁判最终的得分，但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在现场主持人的播报声中，何彗道了一声“果然”。 “57.89，比你多了0.03。这裁判是按计算器算的吧？！”林晓曼翻了个白眼，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好无语。” 何彗心里同样憋着一股劲，总感觉这输了是指自己在这场撞曲pk中略逊一筹。 真是的，这该死的论资排辈打分的世界！！ “自由滑等着瞧吧。”何彗冷哼。 “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徒弟！”林晓曼对此很满意，重重地拍了两下何彗的肩膀。 何彗：“......疼。” * 次日，自由滑。 最后一组六练时前后脚出场的何彗和真田绘里子，各自板着脸，让冰场上陡然流动着诡异的气氛。 一般来说，当主持人介绍到每个选手的时候，选手通常会秀一个跳跃作为花滑版本的自我介绍。 何彗先被介绍，因着短节目的0.03分之仇，她憋着一口气，选择了一个对方不擅长的勾手三周，用刃清晰且高度惊人，明摆着是个下马威。 林晓曼在场边，没忍住喊了声“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针对谁。 真田绘里子看着何彗的跳跃瞳孔微缩，脚步下意识一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笑着和观众打招呼，来了一个2A作为回应。 针尖对麦芒，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上，火花瞬间四溅。 两人自带气场，让观众们的视线不自觉聚焦。 六分钟的练习时间，何彗没有做太多跳跃，而是更多去踩点需要跳跃的位置和编排的重点。每个冰场的大小有些微的区别，如果起跳太靠近挡板，按照何彗通常的远度，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撞上。 何彗的自由滑曲目是《十面埋伏》。 毕竟是在国际赛场的初次露面，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华国风的曲目。 为了更好地演绎这首琵琶曲，何彗的考斯滕是白色为底，点缀以黑色泼墨效果的裙子，纯黑色的腰带围住纤瘦的腰肢，如同武侠片里的女主角。 在旁人看来，何彗不跳跃的练习状态，加上这身考斯滕，看上去像极了闲庭信步，成竹在胸。连带着同组的其他选手，也忍不住撇来眼神。 何彗淡定地完成热身，下场装上冰鞋套，对着林晓曼咧嘴一笑。 林晓曼：“看来感觉不错？” 何彗一边穿外套一边点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今晚餐厅环境不错，“今天这块冰的脚感真好，比昨天都好。” 并不是所有选手都能顺利进入自由滑，在淘汰了一些选手后，今天比赛人数来到了18，正好分成三组。何彗所在的最后一组上场前，还安排了浇冰的环节，清理冰碴子使其平整。这么一番操作当然会让冰场条件更好。 “和谁学的这么嚣张？”林晓曼无奈摇头。 何彗停顿了一下，看着林晓曼轻轻歪了下头，“你？” 林晓曼：“......” 自由滑是决定最后名次的关键战。别的选手或多或少有点紧张，何彗却在后台回想着在这块冰面上滑行的丝滑脚感，蠢蠢欲动想上场。 主持人报她名字的时候，她的脚步甚至透露着一丝雀跃。她在冰场上左右摩擦着冰刀，自信地扬起微笑和观众裁判致意。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拉开了何彗自由滑的序幕。这里是电影《十面埋伏》中的配乐选段。 编舞师玛丽也不是全然不了解华国风的音乐。事实上，在几年前，她还为林晓曼编过梁祝。只是一开始，玛丽更倾心于电影中的那首lovers，而何彗坚定要选一条风格迥异的道路。 第一串连跳在此处登场——3Lz+3T，轻巧又飘远。随后是在冰场中央的跳接燕式旋转，裙摆飞扬如泼墨画。 何彗一身黑白，犹如古画中走出的女侠。 紧接着的是那段无人不知的经典——由弱及强、节奏从缓向急的琵琶轮拂组成战鼓声，在场地的空旷的场地里回响。 配合着何彗那有力的压步和坚决的眼神，莫名让人心头一颤。 在快速而激烈的轮拂后，何彗在此刻选择立刻点冰起跳，一个3Lo单跳，落地又是一阵轮拂响起，充满肃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