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意》 1. 酒吧 [] 盛夏将尽，从教室窗外吹进的风里，夹杂着最后一丝热浪。 教室里，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如同夏天细细簌簌的的蝉鸣一般。 时钟的指针指向六点，安明中学教学楼的喇叭里，传来悠扬的铃声。 “考试已结束，请同学们立刻停止作答。” 考场里响起一阵纸张的摩擦声，混合着监考老师的高跟鞋敲在瓷砖地板上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监考老师将卷子拢整齐后便离开了考场。短暂的安静过后，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压制已久的喧闹。 有男生迫不及待冲上讲台，捡起放在讲台地板上的书包，从侧兜里扯出手机，“终于考完了！安明这个举措也真是多此一举。” 底下便有人接着抱怨道：“就是，分班考试安排的这么晚，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学了，都没法出去旅游了！” 这场考试是安明中学的高中部分班考试的最后一科。这个考场里大多是一些靠家里关系进入安明中学的富二代，因此考场里氛围并不紧张。很多学生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假期最后这一周的安排。 教室里乱作一团。不少人围在过道上聊天，把桌椅之间的空隙挡了个严严实实。 宋嘉明懒得从人群中往过挤。他从人群中找到第一排顾夏的身影，两手一撑，脚下用力，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去。 第一排，一个女生正低着头理东西，扎起来的高马尾辫中有一簇挑染成了奶茶色，在肩头轻轻漾着。发丝缝隙，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脖颈。 宋嘉明一掌拍在女生肩上：“夏姐！” 顾夏还在思考着刚刚考试的最后一道题，冷不丁被这凭空的一掌吓了一个机灵，“宋嘉明你神经病啊！” 宋嘉明“嘿嘿”两声，在顾夏后面的座位上坐下，腆着脸笑道：“夏姐，你晚上有事儿没，小弟最近新发现了个酒吧挺有意思，晚上一起去玩儿呗？” 顾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跟你那群狐朋狗友？晚上没空，得去给你上坟。” “别嘛，”宋嘉明嬉皮笑脸着拽着她的胳膊，“程冉和张林在他们也去，昨天晚上我就联系好了。不远，就华南商业区附近。咱四个都好久没聚过了。” 他们四个初中都在同一个国际中学，同班同学玩儿得多了，就逐渐发展成一个非常稳定的四人小团体，革命感情深厚。 程冉和张林在也参加了安明的分班考试，只不过和顾夏、宋嘉明不是一个考场。 见顾夏还在犹豫，宋嘉明耍赖似的蹭在顾夏桌上，将桌上的几张草稿纸蹭得乱飞。 “夏姐您就去吧，咱都好久没约过了！而且那酒吧驻唱小哥哥贼帅，调酒师也特漂亮！” 顾夏蹙着眉，一把将他推开，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位置发我，我等会儿过去找你们。我爸九点多的飞机，等他走了我就自由了。” 顾宗群今天下午四点多的飞机到华南市，晚上九点的飞机又要去海北市。 顾夏也不理解他为什么即使就俩小时也回华南市来。明明尽不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却还偏偏要假装一番。 明明他们都不是很想看见彼此。 ———— 华南市繁华商业圈路口。 张林在怕顾夏不认路，已经等在路边了。少年在马路边站得笔直，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微微地皱了皱眉。 顾家的司机将汽车停在路口。顾夏推开门下车，回身用力地甩上门。看见等在路边的张林在，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小学生，还用得着你在这儿等着。” 张林在挑了挑眉，“上次你在这一片迷路，还不是我出来接的？” 顾夏“切”了一声，懒得跟他计较，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张林在看着顾夏活泼的步伐，又问了一句：“顾叔叔走了？” 顾夏心情很好地“嗯”了一声，“他不走我敢出来？你去过那个酒吧了吗，有没有帅气的驻唱小哥哥？要是宋嘉明骗我，我饶不了他。” 刚刚她到家时候，顾宗群已经走了。没跟顾宗群打照面，实在是让顾夏轻松了不少，此刻她脸上一点儿也没有了下午那股凝重的劲儿，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张林在“啧”了一声，快走两步追到她身后，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顾夏的脑袋：“你这一天天脑子里就想帅气小哥哥。” 顾夏吃痛地叫了一声，捂住脑袋，呛声道：“要不是宋嘉明说有漂亮的调酒小姐姐，你能来？！暑假忙的什么似的。” 张林在瞟了她一眼，嫌弃道：“你不也是。” 顾夏从小一直学画画，中考一结束，有了大把的闲散时间，她每天一有时间就扛着画板和颜料去画室泡着。 尤其是上个月，为期一个月的南周设计大赛开始，画室的老师极力推荐顾夏去试试。顾夏得到了肯定，兴奋地直接搬着东西，和画室里的艺考生同吃同住，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画室里准备作品。 最后虽然只拿了银奖，但在高手云出的比赛中，也算个很不错的结果，尤其是她还是个未经专业训练的高中生。得了这个奖以后，顾夏还被放在画室外的优秀学员栏挂了一个月。 张林在不知是受了哪个小说或是电视剧的诱惑，突然觉得程序员帅得要命，又新买了台顶级配置的电脑，每天窝在家里开始学编程。 真算起来，他们四人小团体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酒吧开在最华南市繁华的商业区。 酒吧门外，立了个很有岁月感的牌子，木牌上缠了灯线，勾出“半醒酒吧”这四个字。 名字倒是挺特别。 张林在单手撑开门，顾夏没客气，随意道了声谢，先走了进去。 酒吧的设计是旧金属的风格。一抬头，天花板上垂下来各种金属缠绕打造的异性的灯罩。 装修用了不少金属材料，在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折射下，显得诡异而美丽。 视线撞入光线昏暗的店内，倒是挺符合它这个“半醒”的名字。 酒吧里人倒是不少，几乎没有空桌。多是穿着清凉、画着浓妆的年轻女生，还有染着红黄蓝色怪异发型的精神小伙。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酒味和尼古丁味。 顾夏和张林在来得晚，宋嘉明他们早已经占了酒吧深处位置绝佳的一个卡座，扬着手喊他们：“顾夏，张林在，这里！” 卡座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些华南市非富即贵、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他们原本在闹哄哄地打牌，看见顾夏过来，却都噤了声。 站在桌旁的女生穿着浅蓝色的吊带，好看的锁骨上搭着一条精细的银色项链。一顶压得略低的深蓝色的棒球帽下，女生的巴掌小脸清冷得没有半点儿烟火气。 偏她今天还化了浓妆，唇红得明艳，眸里越是清纯无暇，越是美得勾人。 桌上也有不认识顾夏的，轻轻碰了碰宋嘉明的胳膊，小声道：“这谁啊？有主没？能给介绍介绍不？” 宋嘉明瞪了那人一眼：“你碰不起，趁早给我滚远。” 顾夏没听见这些闲话。她刚刚过来，就被程冉一个大熊抱差点儿扑倒。程冉嘟着嘴责怪道：“夏夏你怎么这么忙！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程冉抱得太紧，顾夏一边儿伸着脖子喘气，一边儿艰难道：“忙嘛。” 好不容易从程冉憋死人的怀抱中钻出来，顾夏抱着胳膊站着扫视了一圈儿，微蹙了眉。 卡座上那群人都一身烟酒气，她不想跟那群人挤卡座，便随手从旁边桌子里拉过来两个椅子。“程冉，来这边坐吧。” 她和程冉刚刚坐下，宋嘉明便放下牌招呼道：“喝什么啊夏姐？” 说着，便有个男生便要给她倒啤酒。 顾夏摆了摆手，将他手里的啤酒瓶推开，“果啤。” 橙色的果汁倾倒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溅起的橙色液体激荡在杯壁。 杯中提前放好的冰块互相碰撞，发出清凉的声音。 他们桌上正在玩儿纸牌。顾夏兴致缺缺，带了耳机靠在座位里听歌。 她的音量调得低，手机音乐播放的同时，酒吧里的乐声也漏过耳机。 不同于别的酒吧的节奏分明的风格，半醒酒吧的音乐声舒缓缱绻，与昏沉的灯光共同营造出一种似睡非睡的氛围。 放了几首纯音乐后，音响里突然划过一阵淡淡的电流声，不和谐的声音震得耳膜微痛，顾夏微蹙了眉。 应该是开了麦克。 接着便是移动麦克、凳子的撞击声。 顾夏颇有兴趣地抬起头，摘了一边儿的耳机，四处张望。 酒吧的正中心有一个圆形舞台，原本应该是有乐队演出的。可能还没找到乐队，舞台上只摆了好几个音响，看着空空荡荡。 舞台边缘，一个男生坐在一把高椅上，很熟练地转着吉他的弦调音。 隔了太远，光线又太暗，顾夏看不清那男生的眉眼。她又低下头，随手换了一首近期最爱的歌。 又是一阵轻微的电流声滑过，音响响了起来。 没有前奏，音响里淡淡的男声和顾夏耳机里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不同于原唱略带些疲倦、岁月感的声音，音响里的声音带着些少年意气，更加清润。 那声音伴着吉他声，像是投进可乐里的冰块儿一样，带着点儿凉意，毫无防备地撞进顾夏耳中。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抬起目光，望向声音的来源。 圆台上，男生的身影陷在阴影中。 他垂着头，目光专注地盯着左手摁下的和弦。一脚蹬在椅子下的横杠上，另一只脚一起一落，轻轻地打着节拍。手腕一勾一放，在琴上挥出一个和弦，音响里的吉他声清晰利落。 舞台上虽没有灯光，少年却立刻成为酒吧里的焦点。 灯光暧昧，不少女人都或明或暗地将目光投过去。 顾夏摘了另一只耳机，随手扔在桌上，站起身来，向着酒吧中央地圆台走过去。 圆台下面有几把椅子，她随便拉过来一把，就在圆台旁边坐下。 离得近了，她得以看清男生的眉眼。 他垂着眼，浓黑的睫毛低低地压下来。有些湿漉漉的碎发垂在额前，跟着节奏一点一点的。 纯白色的校服半袖的胸口，别了 2. 躲远点 [] 男生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炙热的气息钻进耳朵里，痒得人浑身一个激灵。 顾夏赶紧退开，乖乖地站在战场之外。 鼻钉哥本来手上还在使力，顾夏一退开，他看见对面是盛熠，立刻怂了几分。他手上力气松了下去，笑道：“呦，二老板你在啊。” 盛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唇角轻扯了下，冷笑了一声：“你可以的啊，现在对个姑娘也敢下手？” 他握着啤酒瓶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明显，骨节分明。 鼻钉哥来半醒喝过几次酒，知道半醒的老板盛琳就是个不好惹的，泼辣异常。她弟弟盛熠，虽没姐姐那么外放，敛着的情绪却更是可怕。 鼻钉哥一哆嗦，语气里带着讨好，讪笑道：“这也是打昏了头，没看清楚嘛。” 盛熠也懒得跟鼻钉哥多说，他松开啤酒瓶，扭头往另一边望去。 那边已经打得火热。 宋嘉明被一个黄毛摁在地上，脸挨着地板，动弹不得。 张林在还好一些，和一个□□着上身的肌肉男在地上抱着滚，不分输赢。 地上还滚了几对儿，正抱着难分难解。 地面上，滚落了一地的易拉罐和玻璃酒瓶，凌乱至极。 盛熠轻“啧”一声，向那边扬了扬下巴，皱眉道：“愣着干什么，等着见血啊？还不赶紧拉开。” 鼻钉哥慌忙应了一声，冲那边吆喝道：“黄哥别打了，二老板在这儿呢！”周围站着的几人也急忙上前拉架。 压在宋嘉明身上的黄毛一听见盛熠的声音，立刻松开了抓着宋嘉明衣服领子的手，骂骂咧咧地站起来。 宋嘉明身上没了被压制的力，快速地翻身站起来，还要往上扑，一边叫道：“你把小爷衣服都拽没形了你赔得起吗！你占了便宜就想走？你回来！” 站在他旁边的顾夏眼疾手快，在他扑出去的那一瞬间伸手拉住他的帽子，差点儿把宋嘉明拽了个趔趄。 顾夏翻了个白眼，顺势把他又往后拖了拖：“宋嘉明你省省力气吧。” 张林在那边儿也不情愿地撒开手。 少年的白T恤在地上滚了一身的灰，还蹭了几道酒痕，狼狈不堪。肌肉哥背上也多了几道红痕。 地上滚着的几对儿，也纷纷不情愿地松开手。 黄毛已经走到盛熠面前，摸着下巴，咧着嘴笑道：“呦，二老板看店啊，你姐今天没在？” 盛熠打量了一圈儿周围，拧着眉，声音冷冽：“我姐没在，就允许你们在半醒打成这样？” 黄毛指着宋嘉明抢先告状：“是他先来我们桌上挑衅的！” 宋嘉明一听，急了眼，吼了一句：“是他们先找我事儿的！” 事情也挺简单的，就是宋嘉明去上卫生间，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了隔壁桌的黄毛一脚，那人就要宋嘉明道歉。 偏偏宋嘉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听不得人家命令他，又酒精上头，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也不管对面是社会人士，脖子一梗，就往上挥了拳头。 盛熠听完黄毛的叙述，侧头看向了这桌上的另一个女生。 程冉吓得不轻，紧张兮兮地站在一旁，涨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按照黄毛的说法，那确实他们这边儿占理。人家被踩了要个道歉，结果就莫名其妙被打了。 况且同桌那小姑娘都点了头，那说明黄毛说得没什么差池。 盛熠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低声跟黄毛那几个人说道：“行了，等完了让我姐微信跟你说。你们把这里整成这样，不管你们在不在理，赔偿肯定还是得赔偿。” 那人巴不得离宋嘉明这个小祖宗远点儿，一叠声地“好”，带着人就走了出去。 宋嘉明见那人就这样走了，大声冲着盛熠喊：“哎你这人怎么那样！他把我打了！你就把他放走了？” 盛熠转过身来，随便坐在他们桌边的一把椅子上。 他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颇有点儿班主任处理幼儿园调皮鬼的威严，“谁先动的手？” 宋嘉明的声音一下低了八度，“是我先动的手，但要不是他......” 盛熠只要前半句，他点了点头，赞许道：“行，也算讲理，知道是自己先动的手。” 听着是夸赞，语气里却带了点儿讥讽。 男生桃花眼低垂，扫了一眼地上的零零碎碎的玻璃杯和酒瓶的残渣，又抬头看向在他跟前围站了一圈儿的少年。 “你们把我的店砸了，怎么说吧。” 宋嘉明刚刚已经打红了眼。再一听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捏着拳头就又要往上冲。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站在一旁的顾夏往过挪了一步，先一步不服气道：“明明是你拉偏架！这怎么能算我们头上？” 少女柳眉倒竖，唇角微撇着，皱着鼻子，气鼓鼓的。 其实他们都出身极好，别说是赔，就算把整个酒吧买下来，也不成问题。更别提这栋商业楼，本就是顾家投资的。 但少年倔强，就非得分出个谁对谁错。 盛熠从他们桌上捻起一粒碎掉的玻璃碎片，在手里转了几下，这才闲闲开口道：“是你们先动的手吧？你要是没动手，就是你们有理。但是你们先动手打人，你想想谁占理。” 顾夏心里发虚，梗着脖子，小声嘟囔道：“那要是他们不挑事儿，我们怎么可能动手。再说了，我朋友被他们摁地上揍，你怎么不说？” 声音虽小，却还保持着一贯的气势，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盛熠也不是没见过在酒吧打架的。 他平时闲的没事儿就来酒吧唱几首，有时候也来给姐姐看店，来的次数多了，也见过喝酒喝多了，一时上头为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打得头破血流的。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盛琳处理。不过也就是把人拉开，说说理，该赔偿赔偿，该报警报警。 今天盛琳恰好没在。要是搁以往，盛熠估计也懒得废话，这时候就应该已经在打110了。 但是今天这小姑娘站他面前，不服气中还带点儿委屈，说的话里里外外都是他不对一样。嘴角撇着，脸颊气鼓鼓的。 就让人挺想再逗一逗的。 盛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旁边桌上放了一个糖罐，盛熠随手从糖罐里捞了一个，撕开糖纸，扔进嘴里。 嘴里的薄荷味渐渐蔓开。他眯着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你觉得你们有理，那要不，咱报警吧？” 声音诚恳，诚恳中还带着点儿欠。 顾夏的脑袋一歪，气呼呼道：“报警就......” 她还没说完，盛熠又按了按手，懒道：“你也别害怕，我看警察叔叔对你们，最多也就叫叫家长之类的。” 顾夏咽了下口水，也把她刚刚想说的那句话硬生生咽下肚子里去。 她其实刚刚是想说，“报警就报警呗”。 可是—— 叫叫家长，这个人的语气还轻描淡写的。 给顾宗群打电话。 她倒是不怕顾宗群骂她，顾宗群现在应该已经在飞往华北市的飞机上了，总不能调头回来。 再说了顾宗群也不可能骂她，甚至于可能懒得管她，也许就是叫助理来一趟。 可顾夏就是不想跟他有任何联系，哪怕只是打一通电话。 愣神的一瞬间，顾夏脑子里的哪根筋儿好像突然搭上了。 她吸了口气，可怜巴巴地瞪着大眼睛，看向盛熠：“别！哥哥，我们今年才十二岁，才上六年级，你要是报警，给我们留了案底，我们一生就都毁你手里了！” 此话刚一出口，不止宋嘉明他们傻了，旁边的程冉也瞪大了眼睛：“顾夏你......” 不会是吓得脑子傻了吧。 顾夏抢过话头：“到时候警察叔叔来了，问你怎么把小学生放进酒吧里，你也不好交代，对吧？” 身后那群人一时有些呆住，竟然没人出声。 她又在心里思忖了几秒，改口道：“你不还是安明的吗？安明的校训是啥，你知道不？包容！叔叔，你真的忍心这么摧残祖国的花朵吗？” 叫“叔叔”，可能能显得自己辈分小一点？更有说服力一点？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盛熠抬头，玩味地低眸睨了她一眼：“你叫我什么？” 顾夏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口齿清晰：“叔叔。” 顾夏在心里绝望地哀嚎一声：她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说自己是小学生！ 还叫人家叔叔。 什么智障能说出这种托辞。 她不就是想到大家对小孩儿特有包容度吗？她就觉得，说自己是小孩儿，这家伙会不会就放过他们啊？ < 3. 冰块音 [] 分班考试过后不到一周，安明就开学了。 安明中学是私立中学，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却比很多重点学校要好，每年参加高考的学生成绩优秀，申请国外高校的学生也会斩获不少藤校offer。 正是因为其国内外升学两手抓的办学制度，让它即有国际学校没有的学习氛围，又有公立高中没有的国际优势。 因此，不少家庭优渥的富二代都选择入读安明，中考成绩考不上，就靠家里关系运作。 与一些教条的公立中学不同，安明除了重视学生的学习成绩，对一些课余活动也同样重视。 开学第一周，就是社团招新周，安明的各个社团都会在校园主干道上进行为期一周的宣传。 程冉来得早，已经在校园里绕过一圈。此时正站在树荫下，抓了一大把社团招新的海报。 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里的海报。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顾家的车停在校门口。 程冉兴奋地冲那辆车挥手，手里的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海报像彩旗一样在空中挥舞，“顾夏！这里！” 从车上下来的女孩反手用力甩上车门，悠哉游哉地向程冉这边晃过来。 因为刚开学还没有校服，她抓着最后这几天盛夏，穿了个明红色的长裙。怕凉，又加了件儿浅蓝色的牛仔外套，脚下踏了双淡棕色的小高跟凉鞋，美得张扬又明艳。 晃到程冉身边，她一把缆住程冉的肩，“假期里有没有想你夏姐？” 程冉用手里的海报抽了她一下，埋怨道：“你好意思问我想不想你！你开学前一周一个人溜去欧洲旅行都不叫我！我还是看你朋友圈才知道的！” 顾夏“嘿嘿”一笑：“我那不是看程太太给你安排那么多家教，怕叫你出去影响你学习嘛。” 程冉她爸妈早就安排好程冉走“国际路线”。程父本来是想高中就把程冉送出国的，但是程母担心程冉年级小，做人处事还不够独立，这才把这事拖到大学。 申请国外的高校，需要高中每一学期的成绩单。程太太就从假期抓起，力求给程冉搞一个漂漂亮亮的简历。 顾总群本来是打算高中时就送顾夏出国的，但是顾夏得知程冉张林在他们都要在安明接着念书，也不肯出去，又跟程冉他们念了同一所高中。 学习是个不能碰的话题，眼见着程冉的嘴角就要往下垮，顾夏连忙转移话题，“哎，你手里拿的什么？” “啊，这个，”程冉将手里的海报推到顾夏面前，语气一下兴奋起来：“哎，夏夏，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咱俩可以报一个社团一起玩儿。安明高中部的社团还蛮多的。” 顾夏探过头去，象征性地看了几眼。 都是什么羽毛球社、轮滑社。 好幼稚。 顾夏用胳膊肘把程冉举着海报的手推开，有些嫌弃地说：“没有。” 程冉不以为意，把海报翻得啪啪作响。 “这个机器人社挺好玩儿的哎，前任社长申去了麻省哎！还有这个，什么设计社，负责人去了伦敦设计学院......” 程冉又翻过了几页，用胳膊肘捅了捅顾夏，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哎，这美术社新社长不是你男朋友吗？你不给去撑撑场子？” 顾夏正嚼着嘴里的奶茶珍珠，差点儿没被呛到：“瞎传什么！我哪来的男朋友？！” “我们都以为.......” 顾夏一脸晦气，义正言辞地纠正道：“绯闻！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脑子空空的人！” “那天林琳生日会上人家那么给你献殷勤，你当时不是还回应得好好的吗？” 说着，程冉蹭了蹭她的肩膀，好奇道，“据说他还专门为了接近你，和你去了同一个画室，真的假的？” 顾夏翻了个白眼，忽视程冉八卦的目光。 “当时觉得他挺有意思，就逗了逗，”她翘着兰花指，单手扶额，故作忧愁地叹气道，“谁知道本小姐沉鱼落雁魅力无边，能让人心心念念。” 呦，还押着韵。 顾夏沾沾自喜了两秒钟。旁边的程冉被她这种做作的姿态搞得浑身一哆嗦。 她抽了抽嘴角，受不了顾夏那嗲嗲的语气，“你收敛着点儿。就你那招花惹草的架势，再过几天，满城都知道顾家大小姐多金又多情。” “什么啊，本小姐是多金，但是本小姐很惜情的好吧！” 程冉“啧”了一声：“我也忘了是谁跟人家酒吧驻唱小哥哥说什么下次约你这种话了。” 顾夏撇了撇嘴：“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你们都不感谢我的嘛？就算赔偿，有个一千也打住了，他白白扫我三千，我不过在嘴上占占他便宜罢了。” 程冉：“你思想不单纯哦，你还想怎么占啊？” “......” 两人笑闹着一起进了班。 程冉初中时候就跟顾夏一个班，到了高中，又被分到同一个班，都在高一三班，据说是专门给他们这些靠关系进入安明的富二代开的班。 得知顾夏也在三班的时候，程冉还着实惊讶了一番。 顾夏初中时成绩极好，算得上是富二代圈子里为数不多的用心学习的。即使仅凭自己的成绩，进入安明也是绰绰有余。 她当时还问了顾夏几次，顾夏也没太清晰地回答。最后还是别人告诉程冉，中考时顾夏好像弃考了，具体原因也不得而知。 班里大部分都是靠家里关系进安明的富二代。即使初中不同班，大家一起玩儿的多了，也都互相认识。 再加上顾夏初中又是个出风头的，遇到谁都得打个招呼，一路过去，热闹得很。 宋嘉明正拿着个手机打游戏，见顾夏走过来，放下手机扑过去：“呦夏姐！咱俩又一个班！张林在不在，我的作业就靠你接济了！” 安明初中部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家庭背景，有家庭做支撑，他们对学习都不那么看重。顾夏算是个另类，张林在则是另一个。他凭着中考成绩进了全市前十，被分去了重点班。 顾夏皱着眉把他扒拉开，嫌弃道：“这个学期别想抄我作业！” 一边和宋嘉明斗嘴，她一边在教室里找着空位置。宋嘉明后面有两个空位，她让程冉坐了靠里的位置，自己坐靠过道的位置，摘下明红色的帽子随意仍在桌上。 程冉坐下后，还在念叨着让顾夏选一个社团。 她抖了抖手里的纸张，撒娇道：“就选一个呗，放学时间那么早，不参加个社团，多无聊。” 顾夏被她说得烦了，随手从那一叠海报里挑了一张，拍在程冉桌上：“喏，报这个吧。” 程冉撅了撅嘴，以对顾夏的随意表示不满。 她拿起那张海报看了一眼，念出了海报上的标题： “独游社——游戏社？” 她有些好奇地将海报翻来覆去看了几次，海报上没什么文字，除了这行字就是一些图片，都是那种游戏截图。 程冉嘟囔道：“这什么社团啊？就是去打游戏吗？” 教室里太吵，顾夏正带着耳机听歌。她听了个大概意思，随口应和了一句：“打游戏？那不正好，就去这个好了。” 毕竟，谁能不喜欢打游戏啊。 程冉点了点头：“那我看看这个社团的招新时间啊......九月二十六号，哎，今天下午六点哎。” 时间旁边一行字，标注了社团的社长和副社长。 程冉顺着就念了出来：“程迪悦——我姐是副社长哎。这个社长是谁？盛什么......” 顾夏“啊”了一声，“悦姐姐啊，那不是老熟人了？” 程迪悦是程冉表姐，以前老带着程冉和顾夏一起玩儿。 程冉点了点头，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点儿小骄傲：“我给她发个消息问问。” 那意思挺明显的。她姐是社长，咋也得整点儿特权吧？ 过了一会儿，程冉扭头看向顾夏：“我姐说，要是咱俩想去的话，她直接让咱俩入社了，下午不用过去报名面试了。” 顾夏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做了几下伸展运动，托腮道：“去看看呗，反正下午放学早。悦姐姐上高二以后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报道第一天没什么事儿，认认教室，再就是认认新同学。没在教室里待一会儿，班主任便来了教室。 那老师没急着进来，先在门口站定，抱着双臂扫视着班里的学生们。 那目光算不上凌厉，甚至还带些和蔼，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压迫感。 教室里那些原本正在吵吵闹闹的学生，在感受到来自教室门口的那股压迫感后，都不由自主地噤声。 宋嘉明打着游戏，骂队友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 4. 独游社 [] 屏幕上的男生，穿着安明的夏季校服，衬衫领子妥帖得立得规整。 视频里他的样子，跟顾夏在酒吧里碰到时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额前的碎发扫过，他半垂着眼皮，眼眸狭长，带着些漫不经心。 顾夏的睡意一下子消散，坐直了身板。 程冉语气艳羡地小声念着视频旁边的配字：“华南市中考状元，中考分数702分。我去，咱们上一届的状元，好厉害。” 旁边的学生也无不惊艳。 “哇这个就是盛熠？据说是安明校草啊！” “看着好冷哦......” “你懂什么，越冷越欲懂得不，反正他正对我的胃口！” 中考状元。 702分。 顾夏在心里咂摸了一下“中考状元”这四个字的意味，又细细计算了一下702这个分数的含金量。 华南市中考分数的总分是730分。 扣了28分，等于每个科目错了一道选择题。 顾夏扯了扯嘴角，有些难以置信。 这人说话倒是利落，没有那些鸡汤，只一句话，说得平淡——“祝大家在安明度过美好的高中三年。” 跟那天在酒吧时候一个风格。 话音刚落，画面切换，跳到下一个学姐。 顾夏眨了眨眼睛，脑子里还有点儿糊。 旁边的程冉还在惊叹：“这人怎么长得，又好看又有脑子，唱歌还这么好听。” 顾夏用胳膊肘碰了碰程冉，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啊？” 程冉眨巴眨巴眼睛，无比诚实地望向顾夏：“忘了。” 她刚刚光顾着看那男生的帅脸和成绩了。 顾夏翻了个白眼，指尖在桌洞下的手机屏幕上点击两下点开百度。 她在搜索里输入：华南市20XX年中考状元。 点了搜索键，图标旋转了几下，一条条词条显示在屏幕上。 顾夏懒得点开，看了看词条的前几行。 盛熠。 她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又在搜索框里输入了“盛熠”这两个字。 跳出了不少词条。顾夏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回忆着那天在酒吧里那男生倦倦的神情。 ———— 第一天报道，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去领领书，四点多就放学了。 放学以后以后，学生可以自由离校，也可以留在班里自习，或者是去社团活动。 独游社今天下午招新面试，程冉和她姐约好了下午的时候去活动教室见面。 安明财大气粗，建有专门的社团活动楼，每一个社团都能分到专门的活动教室。 两人走到活动楼一层，程冉突然弯腰捂着肚子，扯住顾夏的胳膊，“夏夏你带卫生纸了嘛？” 顾夏无语道：“你总这样，懒驴上磨......” 还没等她说完，程冉已经从她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朝卫生间跑去。 跑了没几步，程冉又跑回来叮嘱顾夏：“夏夏你先去社团教室吧，我跟悦悦姐约的四点半在独游社教室，就423教室门口见面，别让悦悦姐等太久。” 顾夏推了她一把，无语道：“知道啦，你快去卫生间吧！” 程冉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后。 顾夏一个人上了四楼。社团活动都还没开始，楼道里静悄悄的。 她之前没来过这栋楼，对着楼道墙壁上的指示地图，研究了几遍，才找到了423教室。 悦姐姐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时间，顾夏在楼道里等了几分钟，都没看见人影。 楼道里冷气开的很足，顾夏又穿了裙子。站了一会儿，她便觉得小腿漫上些隐隐的寒意。 顾夏又抬头确认了一遍门牌号，决定先进教室里去等着。 确认无误后，她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顾夏皱了皱眉。 程迪悦作为独游社社长、这次活动的组织人，都没来得这么早，能有谁到的这么早？ 顾夏一边在心里好奇，一边轻轻把门推开。 那时候刚好落日时分，从门缝里倾泻出一地的细碎阳光，有些刺眼。 顾夏眯了眯眼睛，把门再推开一些，就在那一瞬，一个背影跌进她的瞳孔里。 一个男生坐在侧对着门的桌上，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正专注地在键盘上敲着什么。 夕光落在他身上，拖出细长的影，少年像一幅嵌在门框里的画，融在金黄的晚照中。 男生穿着简单的校服衬衫，阳光从干净的落地窗透进来，倾落在他身上，给纯白色的校服染上了淡淡的橘色。 他额前的碎发稍稍遮住了眉眼，发梢在微风下轻轻从眼前扫过。 听见有人进来，男生扭头看过来，眉峰微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在看清男生正脸以后，顾夏觉得自己脸颊徒然升温，“盛熠？！” 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犹豫几秒，顾夏又觉得直呼其名好像显得自己不太礼貌。她想了想，生硬地扯起嘴角：“呃，盛熠学长？” 是那个她在酒吧碰见的男生；也是她今天上午在视频里看到的男生。 是那个叫盛熠的中考状元。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 盛熠没什么反应，只微微挑了下眉毛，眯着眼盯住她，似乎在回忆她是哪一号人物。 顾夏抿了抿唇，觉得对于学霸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她打招呼道：“学长好......” 顾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于是又加了一句：“我叫顾夏。” 似乎还不充分。顾夏咬咬牙，没话找话道：“就是，在半醒酒吧那天嘛，我不是说下次约你，想问问你想好价钱没有，反正我定金都给你了......” 不对，等等。 她为什么要自爆？！说不定盛熠都不记得她了！ 直接说自己是高一新生不就行了！ 顾夏面上还带着僵硬微笑，心里却已经开始抓狂。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怎么感觉自己傻傻的啊！ 明明平时也是伶牙俐齿的人，当时酒吧还调戏人家来着，怎么现在话都说不利索！ 这就是学霸的绝对压迫力吗？ 在经过顾夏的“提醒”后，盛熠明显想起了那一件事儿。 “你那点儿钱都用来打扫酒吧了。”他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定金，得重付。” 清冷的男声，像一根羽毛沾染着橘红色的余晖，在空荡的教室里飘落。 依旧是像冰块儿一样清清凉凉蛮好听的声音，顾夏却在其中听出些戏谑。 她尴尬地咧着嘴干笑。 盛熠又看了她一眼，“还有，你一个小学生跑来高中部玩儿？” 所以，她刚刚到底为什么要自揭老底？！！ 顾夏尴尬地将一缕掉在脸旁的刘海别到耳后，随口编了一句：“那啥，学长，我跳级了。” 盛熠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海报。 可能是觉得她是来参加面试的学妹，他的声音放柔和了一点儿：“是来参加独游社面试的？面试教室在422，隔壁。” 顾夏正想着怎么解释，身后的教室的门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像见到救命恩人一样回头，原来是程迪悦推门进来了。 顾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喊了一声：“悦姐姐！” 程迪悦笑着把她推开，斥责了她一句，“都上高中了，怎么还这样咋咋呼呼的。我班里有点儿事儿，耽误了一小会儿。” 说着，程迪悦将书包扔到一个空桌子上，向盛熠打了个招呼，“来得很早啊。你不去那边看看招新面试？” 盛熠将挡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拨开，又重新将目光集中在电脑屏幕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嗯。不去。” 顾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小的“切”了一声。 他是独游社的什么人，跟副社长还拽得很哦。 程迪悦倒是像习惯了一样，无视他的冷淡，径直介绍道：“顾夏，这是独游社的社长，盛熠。” 顾夏“哦”了一声。 刚刚还好奇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独游社的教室里，原来他是社长...... 等等。 社长？ 社长！ 顾夏呼吸停滞五秒钟，瞪大眼睛看向桌后的男生。 他此刻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键盘声停了下来。他抱着肩膀，靠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她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上午程冉说完程迪悦是副社长以后，好像还跟了一句话：“这个社长是谁？盛什么......” 她当时忙着打游戏，没听进去。 盛什么。 盛熠。 顾夏想起来手里捏着的海报。 她垂眼，偷偷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果然，在“副 5. 冤家路窄 [] 独游社面试的很快，当场出结果。面试通过的人就直接去423活动教室等候。 面试通过的人一个个进来，不一会儿，423教室就开始嘈杂起来。 顾夏和程冉刚刚交完表以后，就随便坐在教室边上的两个椅子上。 程冉拿着手机不知在刷什么短视频。顾夏将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 她没什么事儿干，又懒得看手机，就竖起耳朵，随意听着站在她旁边的那几个女生聊天。 一个女生压低了声音：“那个男生就是盛熠学长吧？” “终于见到真人了！感觉比之前贴吧上的照片还帅得多啊！” “就前几天操场表白那个照片吗？那个光线太暗，拍得一点儿也不清晰嘛。” 有女生嗤笑了一声：“那女生也是真敢，搞这么大阵仗。听说学长连那女生的表白都没听完就冷着脸直接走了。” 另一个女生声音艳羡：“也可以理解啦。我感觉光是独游社的女生，十个中有八个都是为了盛熠学长来的吧。” 顾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斜着目光，往盛熠那边瞟了一眼。 人声嘈杂，盛熠却好像并不注意。他一只手握着鼠标，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食指搭在唇边，目光专注。 他刚刚戴上了眼镜。可能度数可能不是很高，眼镜片薄薄的。 黑色的细边框架在鼻梁上，额前掉落的一缕头发搭在镜框上。 看着清秀，怎么就这么绝情。 顾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对盛熠的好感又减少几分。 追过她的人也多了去了。她顾夏再怎么嚣张，也会在拒绝别人的时候安慰几句：“你的真爱还在后面。” 这个盛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对待女孩子的情感！ 顾夏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移开视线。 不一会儿，程迪悦和另外几个独游社的学长学姐结束了面试，带着最后几个通过面试的新生来到活动室。 程迪悦拍了拍手。 等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以后，她翻开手里的本子，介绍道：“恭喜大家面试，欢迎大家加入独游社。接下来，我会根据大家的意愿和各位组长的意愿，安排各位进入相应的小组。 “明天周二的大课间，我们将会安排本学期第一次正式的小组活动。” 说完，程迪悦合上手里的本子。站在教室里的另一个独游社的高二女生看向盛熠，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社长，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盛熠抬了抬眼。 他将面前的键盘顺手往后一推，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摘掉了眼镜，这才缓缓开口。 “欢迎大家来到独游社。相信各位也都知道，作为一个技术型的社团，独游社的选拔要求比其他社团来说，要更为严苛一些。 “但是，各位既然都通过了面试，那我就相信各位的技术水平。” “通过面试”这四个字的咬字尤为重，显得有些别有意味。 顾夏原本低着头盯着地面大理石砖的纹路，听见盛熠这句指向性明确的话，她皱着眉抬起头看过去，却正好对上盛熠的目光。 男生的目光机敏地直视着她，看得顾夏心里发慌。 她悻悻地低下头，避开盛熠的目光，心里却不服气地顶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我技术水平不行。 盛熠挑了挑眉毛，身子又往后靠了靠，闲闲地做了结束语：“那么，就希望大家在独游社里玩儿的开心。”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程迪悦挥了挥手：“好，那大家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活动室里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刚出了活动室，程冉一把抱住程迪悦的胳膊：“姐，你今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嘛？” 她撒娇一样晃着程迪悦的胳膊：“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程迪悦笑着捏了捏程冉的脸：“都多大了还撒娇！正好今天我们开学考考完了，晚上也没有晚自习，那咱们出去吃吧。” 说着，她看向顾夏。 不知为何，女孩垂着眼，周身上下写满了“不爽”两个字。 顾夏本来就是个情感丰富的，前一秒笑后一秒就能哭出来。她这个样子，程迪悦也看得多了，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程迪悦揽过顾夏的肩膀，笑眯眯道：“去吃火锅怎么样？” 顾夏也是个吃货，一听到吃，立刻就将别的事情都扔到脑后，高高兴兴同意道：“好好好！” 选的是她们之前经常去的一个餐厅，餐厅里人不多。 程迪悦算的上是个学姐，在安明上了一年，也对各个老师有点儿了解，给顾夏和程冉讲的绘声绘色。什么这个老师是放养型的，那个老师是念经型的。 正说的高兴处，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迪悦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提示，惊讶道：“盛熠效率还挺高啊，这么快就把分组表整出来了。” 她随手点开翻了翻。基本上是按照每个新社员的第一志愿分配的。每个组大概分到了两个到三个新生。 盛熠所在的第一小组，应该还是没有进行招新吧。毕竟那个家伙一向信不过新人的技术。 正这样想着，程迪悦将表格拉到最后，却赫然发现第一小组的人数从之前的“4”变成了“5”。 她有些不可思议：“盛熠那个大佬竟然用了新生？” 再往后一看，那个新生的名字——顾夏。 程迪悦目瞪口呆，抬头看向顾夏：“夏夏你被分到盛熠那个组去了啊！” 顾夏正把一只大虾塞进嘴里。 她本来已经将今天下午的事儿抛到脑后，被程迪悦一提醒，顿时有气无力道：“是啊。” 程迪悦若有所思道：“盛熠那个组很少直接要新人哎，那个大佬都是在新人入组后，直接从各个组里面挑人。” 闻言，程冉看了顾夏一眼，笑嘻嘻地调侃道：“盛熠学长不会是故意报复吧？就是那天你在半醒说什么下次约......” 程迪悦狐疑地看向顾夏，顾夏气急败坏地冲程冉做了个拉嘴巴拉链的动作，笑着解释：“哪有......” 程迪悦也没多问，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顾夏，“他那个组强度还蛮大的......你要是就来社团玩儿一玩儿的话，我跟盛熠说一声，把你换到我们组好了。” 顾夏眨了眨眼，好奇道：“强度大是有多大啊？” “他们组里主要是压力巨大。其实安明很多人参加社团都是为了留学时候文书上能写几句，但是盛熠这人是真的想搞出点儿什么东西。” “我高一刚进社团时候和他分到了一个组，盛熠那家伙大过年的给我打电话问我进度！我当时端着饺子在电脑跟前给他汇报！他们组的美术被他压迫着一张稿子改了五次！太恐怖了。” 后来社团换届时候，程迪悦果断去了别的组。 照她的话说，能留在盛熠那个组里的，也没有几个正常人。 顾夏抿了一口果汁，冷笑一声，学着盛熠的语气：“‘哦你是走后门进来的~’” 她撇着嘴角，嗤笑一声：“哼，讽刺谁呢！我不换组，我就在这组，我膈应死他！反正能看着他这张帅脸，我也不亏。” ———— 这顿饭吃了很久，吃完后已经快十点了。 程冉和程迪悦不放心顾夏自己回学校，打车先把顾夏送到了学校附近。 程迪悦和程冉家不在一个方向，程冉直接让程迪悦先回去，自己一边儿等程家的司机来接，一边儿陪着顾夏慢慢往学校踱步。 夏末的风带着点儿凉意，街边灯光绚烂。 顾夏掏出一根刚刚从餐厅带的糖果，塞进嘴里，张开双臂含糊不清地感叹道：“啊！夏天！” 少女活泼明媚，惹得好几个路人悄悄回头观望。 程冉捂着脸，笑着锤了她一下：“你发什么神经！” 顾夏嘿嘿一笑，收回胳膊。她抿了抿嘴唇，一脸正经地问程冉：“盛熠还挺帅的，你觉得呢？” 程冉撇了撇嘴角，有些不解，“盛熠学长啊，人家专心搞学习的，看着跟咱就不是一路人，人家帅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可别忘了，你还把人家得罪着呢。” 顾夏将那根硬糖纸棍压在嘴角，嗤笑一声：“正好啊，学习好还能教我做做题。而且，你懂几个勾股定理。” 她指尖闲闲地绕着明红色的裙带，扯着嘴角，笑得放肆又张扬：“得罪了才好玩儿。勾勾手指就过来的，有什么意思。” 程然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顾夏，“你这是看上了？” 顾夏眨了眨眼睛，微微扬着嘴唇，一幅人畜无害的纯真模样，上扬的眼尾却像只狐狸一样媚得招摇：“看不出来么——” “我想要他啊。 顾夏走进宿舍楼时，已将近十点半。 安明可以选择走读或者是住校。统计意愿时，顾夏在住宿那一框上坚定地打了钩。 底下要填住校原因，顾夏犹豫了几秒，写了个“想在学校专心学习。” 学个鬼，她不过是想离家、离顾宗群远一点儿罢了。 程冉原本也想跟着顾夏一起住校，奈何程父程母坚决不放行，只好作罢。 安明将财大气粗贯彻到底，不同于公立学校的四人间甚至是八人间，安明的宿舍都是双人间，还带独立卫生间。 顾夏的东西在报道前一天就都放来了宿舍，家里的阿姨还专门来学校帮她一起收拾整齐，被褥和床帘装好，书桌上的生活用品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二班女生是奇数，正好落单了一个。而顾夏的学号在三班排在最后一位，也落单了。于是两人被跨班分到了一个宿舍。 跟她同寝的舍友那天还没报道，顾夏还专门去宿管阿姨那里看了看舍友的名字和班级。 江以宁，名字还挺好 6. 泛红 [] 盛熠垂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生。 她的头发没有扎起去，散乱的披在肩上。狐狸眼微眯着，脸庞上还有几道压出的红痕。 周身带了些不爽的意思，一看就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 而顾夏则在看清面前的人是盛熠以后，瞬间扬起嘴角。只不过一句“学长好”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盛熠打断。 “宋老师，有人找你。” 盛熠明显还在芥蒂顾夏昨天走后门入社的行为，男生声音冷淡，透着丝凉意。 盛熠一说话，周围男生全都噤声，回头盯着顾夏。 老宋头这才注意到顾夏在办公桌后站着。 被那么多高三的学长行注目礼，顾夏的脸颊徒然升温，说话也有些结巴：“老师，下节课数学.....呃，数学小测，我来拿一下卷子......” 老宋头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周二的早自习还有数学小测。 他大手一挥：“今天早自习不小测！” 按照学长学姐的说法，往常数学小测是天打雷劈都不变的惯例，就算老宋头生病请假都会先把卷子给布置下去。 顾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宋头先一步问那几个男生：“你们早自习有时间没？” 男生们纷纷点头。 “那就别回班了！”老宋头再一挥手，颇有大将指点阵势的风范，慷慨激昂道：“下节课去我们班，给学弟学妹传授传授学习经验！” 这个安排太过突然，顾夏愣愣地站着，说不出一句话。 老宋头看见顾夏还站在办公桌前，抬手指了她一下：“那个谁，你叫什么来着？” 老宋头还没记住顾夏的名字。他拿了花名册，正要去翻，站在桌前的盛熠淡淡地出声道：“顾夏。” 老宋头将手里的花名册合上：“对，顾夏，你先回教室，等下我就带着他们去咱们班。” 顾夏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好的。” 直到回到教室，顾夏还有些愣愣的。盛熠那带点儿轻视的眼神还留在她脑海里，顾夏不禁有些懊恼。 看不起谁呢！ 不就是个独游社社长。 不就是个中考状元。 好，看我最后能不能把你追到手。 斗志瞬间又昂扬了几分。 程冉见她空手回来，大惊小怪道：“夏夏，怎么回事？小测卷子呢？” 顾夏摇了摇头，两手一摊：“老宋头把今天的小测取消了.....” 闻言，程冉也是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般：“怎么回事？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去的吗？” 顾夏还没来得及解释，老宋头已经带着那几个男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班门口。 那些男生站在门口推推攘攘，老宋头则一步踏上讲台，神采奕奕：“今天奥赛成绩下来了！为师今天给你们先往过拉了几个，让他们给你们传授传授经验！” 顾夏恍然大悟。 她看了一眼多媒体电脑上显示的日历，确认今天是国赛成绩的放榜日。盛熠他们聚在老宋头办公室，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事儿。 原来今年成绩这么好，怪不得老宋头这么高兴。 再一想，这样说来——盛熠拿了竞赛的国一？！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门外。 门外那几个男生好奇地推推攘攘着，伸头向教室里看着。盛熠独独站在一边，神色淡漠。 独游社社长、奥赛国一，还是去年的中考状元，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科目的。 讲台上老宋头还在眉飞色舞：“今天数学小测取消，为师把他们揪过来，给你们谈谈学习经验！”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片欢呼声。倒不是因为见到了大神，大部分同学还是因为取消了数学小测的酷刑而兴奋。 欢呼声还没延续几秒，老宋头又敲了敲讲台上他带来地一沓卷子：“小测取消，小测卷子留给你们当作业！” 欢呼声被一片惨叫声取代。 几个男生还站在班级门外，饶有兴味地看着教室里的惨状。 老宋头冲教室门外看了一眼，调侃道：“别不好意思！你们学竞赛也有段时间了，说说学习经验，也算给他们的一个努力的方向！” 外面似乎还在推推攘攘，传来小声的笑闹声。 老宋头正欲催促第二遍，盛熠低沉的声音从外面的笑闹中脱离出来：“我先来吧。” 盛熠走上讲台，神色冷淡。 老宋头满意地点点头，向教室里的学生介绍道：“盛熠，认识不？你们上一届的中考状元！今年咱们学校唯一一个高二就进了省队的！还是信息竞赛！” 讲台上的男生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学的是信息竞赛，也就是编程。说起来好像是跟你们现在的学科都不沾边儿，但实际上，编程的思想是贯穿于生活中的。” 顾夏没听清，低头问程冉：“信什么？” 程冉也低了头，小声回答：“信息竞赛啊，就是编程，敲代码。张林在好像也在学这个。” 顾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重新抬起头看向讲台上的人。 “在刚学的时候，一行代码报三个红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也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 “你们现在才高一，还有三年的时间去决定你们未来的路。绕弯路或者是走错路，都不重要。 “但是那种抄近路的人，最好还是端正一下态度。不是所有的目的地，都有近路可给你抄的。” 顾夏本来听到认真。即使她听不懂她说得什么报错、编程什么的，但是她觉得这人说的还挺对的。 时间多的是，不怕跌倒。 结果听到最后一句“抄近路”，她一下有点儿坐不住了。 顾夏微微抬眼，正对上那盛熠的目光。 台上，盛熠挑了挑眉，毫不迟疑地与她对视。 顾夏受不住，终于低下头去。 这家伙就是在内涵她。 宋老头对盛熠这一番话很满意。“盛熠是咱安明今年唯一一个信息竞赛的国一啊，还挺有可能进国家队的。行，你们接下来谁来？” 剩下那些人的话，顾夏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就算是平时闹腾点儿，不太正经，但也不是像他说得那样，感觉道德都败坏了。 说真的，她倒也不是很在乎自己在盛熠眼里是什么样子。就是觉得这人质疑自己的品格，不能忍。 人家质疑的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她确实是走后门入社。但是她也就这一次啊。 结果就被他逮住了。 顾夏咬了咬嘴唇，手里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猛力一划。 到底怎么，才能把盛熠对自己这个错误的印象消解掉呢。 --- 上午最后一节化学课，快下课时，程冉在桌子下戳了戳顾夏。 “夏夏，中午去外面小吃街？” 安明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好吃的很多，他们四个平时开学时的第一顿都一起在小吃街上吃一顿，宋嘉明美名其曰“纪念过去的假期”。 今天也不例外，昨天四个人就在群里约好了一起去吃小吃街新开的日式烤肉。 顾夏闷闷地摇了摇头，微低着头，小声道：“我不去了，我没什么胃口。” 程冉侧目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夏夏，你不舒服？” “倒也没有......早饭吃多了，中午不太吃得下。你们去吃就好了。” 程冉舒了口气：“行吧，夏夏，那我下午回来时候给你带吃的。” 下课铃声响起，化学老师踩着高跟鞋走下讲台。高跟鞋敲在瓷砖上的滴答声还没消去，教室里已经跑得没什么人了。 顾夏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估摸大家应该都去吃饭了，这才起身走出教室门。 盛熠的班级在一楼的最东侧，跟顾夏的教室差不多是一栋教学楼的对角线。 顾夏侧身站在高二的竞赛班门口，偷偷往里扫了一眼。 即使是午饭时间，教室里也还有很多人在学习。有人低头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书；也有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讨论。 顾夏在门口等了片刻，有一个男生拎着水杯出来，应该是准备去打水。 顾夏拦住那个男生，扬着唇角，一幅乖巧学妹的样子，抿着唇角：“学长好，请问盛熠在你们班吗？” 那个男生刚被拦下时还一脸茫然，不知所以。听到盛熠的名字以后，恍然大悟。 他回过身，往教室里踏了一步，坏笑着冲教室里大声喊：“熠神，又人来找啦，是个高一的可爱小妹妹！”< 7. 小妹妹 [] 安明的科技文化节，是安明除了完善的社团制度以外所特有的一个校园节日。 大赛主要分为四个赛道，体育、音乐、创意学科竞赛，以及顾夏想参加的美术赛。 运动会当然是体育赛道的重头戏。音乐方面，则分为自作曲和器乐两个比赛。 学科竞赛则一般是将知识点融合实际，比如物理竞赛的手工承重桥、生物竞赛的扦插多肉。 顾夏着重看了美术赛的竞赛规则。美术赛道分为美术创意和绘画两个方面，前者考验设计和创新的功力，而后者则更偏向于传统的画技考量。 美术创意赛道是和游戏美术比较契合的比赛。顾夏上课时候，偷偷用手机搜了搜前几年安明美术创意赛道的获奖名单和独游社美术组的组员名单。 前几届独游社美术组比较厉害的几个学长学姐，都拿过这个赛道的奖。 于是，她就有了这么个想法。 证明给盛熠看，她才不需要通过走后门进他的社团。她有能与他的小组匹配的实力。 听了她的提议，盛熠似来了兴趣，垂着眼，盯着顾夏看了会儿。 顾夏被盯得发毛，咽了下口水，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心里仅存的一点儿自信也消耗殆尽。 其实顾夏自己心里也没底。 安明的校园文化大赛不区分文化生和艺术生，也不区分年级。也就是说，顾夏这个高一的学生需要和高二、高三的学生共同竞争这个奖项，其中还有不少是已经经过专业训练的美术生。 虽然她暑假时候在画室待了一个假期，还顺便拿了个南周美术大赛的银奖，但南周美术大赛更考量的是画技，而非创新。 而安明的美术创意赛，则更多会考虑作品的创新性，相比之下画技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若是要负责游戏里的美术部分，以后也要接触到什么概念设计之类的，画的好固然重要，想法好则更为必要。 所以，说真的，她其实没有什么胜算。 她只不过不想让盛熠看扁自己。 得不得的了一等奖再说，至少现在，她看着盛熠眼里一点点融化的寒意，这个感觉是非常爽的。 正午的阳光落在开放式的教学楼走廊里，映得盛熠那双原本锋利冷漠的眸底也多了点儿温润的暖棕色。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少了些淡漠：“你确定？去年独游社美术组，最高的名次是二等奖。” 顾夏深吸了一口气。 小姑娘狐狸眼微扬，不笑的时候少了些古灵精怪，微皱着细眉，确实有那么几分认真的样子。 顿了几秒，她下定决心一样的重重点了点头：“学长，我确定。” 盛熠的唇角及轻极慢地勾起了一瞬。“好，那我同意你这个决定。” 顾夏长舒了一口气。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盛熠又悠悠开口道：“如果你想的话，在校园文体大赛之前，你可以保留着你独游社社员的身份，小组的活动你也可以参加。” 顾夏一愣。那就是说，下午的小组活动她也可以参加。也算是给她的特权了吧？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欣喜道：“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教学楼里响了午休铃，已经有吃过饭的同学回教室了。 高二一班又在一楼最靠门口的教室，路来路过的学生不少人都放慢了脚步，偷偷瞟几眼站在楼道里的这俩人。 顾夏说完了正事儿，抿了抿嘴唇，告辞道：“那，打扰学长了，我先回去了。” 盛熠双手插兜，点了点头，“好。” 顾夏“嗯”了一声，余音未落，女生已经转身，小跑着上了楼梯。 盛熠目送女生的活泼的背影，一跳一跳的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忍不住弯了唇角。 安明向来以严谨著称。 本身便是偏重理科的终点学校，各条各例都规定严明，容不得一丝差错。 但顾夏在这其中就像一个自由的符号一般。诈看着有些跳脱，可即使接触很少，也会被她身上的生动和活泼打动。 梁泽正好打水回来，站在盛熠旁边看着顾夏跳跃的背影：“熠神，你的迷妹都已经发展到了高一吗？对学妹你也下的去手？不过这学妹确实好看啊......” 话音未落，盛熠已经抬手，只听重重的一声——“啪！” 手起书落，书页重重地落在梁泽头上。 “......哎呦！”梁泽伸手捂住了头，哀嚎一声。 盛熠抬步往教室里走：“行了，今天的数学卷子你自己解决吧。” 梁泽拎着水壶，在后面一把拉住盛熠，“熠神那谁啊到底，你这么快就认识高一学妹了？” 盛熠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走后门进独游社的，叫顾夏。” “哎，这名字挺熟悉的......”梁泽顺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顾夏”两个字。 “熠神，那姑娘是第七届南周美术大赛银奖啊！”梁泽震惊地目瞪口呆，“人家走后门进你的社团？你不想想咱那组容得下人家这尊佛不！” 梁泽的姐姐就是美术生，他自然也对这种美术类的竞赛更了解一些。 南周美术大赛的主要参赛人都是华南大学的美术系学生。 而华南大学的美术系是全国都排的上名号的，美术系学生的专业水平也都够硬。 前六届的华南市美术赛的奖项基本都由华南美术系的学生包揽，顾夏一个未曾受过专业训练的高中生能拿银奖，实属不易。 盛熠原本在前面走得飞快，听见梁泽的话，脚步一停。 男生回头，挑了挑眉，“那种美术必比赛跟游戏美术还是有区别。插画画得好，不一定能做好游戏美术。而且，为了高考加分用钱砸各种比赛，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她若真想证明自己，那安明中学的科技文化节，便是最好的时机会。 --- 周二下午十班第三节课是自习，没有老师拖堂。大课间铃声刚一打响，程冉和顾夏便一起去了活动楼。 顾夏所在的一组的活动教室，就是上一次她俩去的423，也算是独游社的总活动教室。 程冉在四组，活动教室在427。 顾夏和程冉来得早，活动楼里还没什么人来，走廊里静悄悄的。 快走到423门口时，程冉压低了声音，给顾夏加油打气道：“夏夏，祝你好运。” 顾夏抬了抬眼皮，无语道：“放心，死不了。” 中午时候她把自己想到的方法和盛熠说了，感觉她说完以后，盛熠的语气就温和了点儿。 现在比起她会不会累死在盛熠的组里，她更关心自己怎么能拿到美术创意赛的一等奖。 不蒸馒头争口气。 程冉的目光里充满同情：“那夏夏，我先去427啦。” 顾夏冲程冉挥了挥手，在423的教室门口停下。 423教室的前后门都没关。顾夏顿了顿脚步，没着急进去，先靠在前门的墙边，偷偷往里扫了两眼。 423教室里只有两个人，正在电脑旁边讨论什么。 站在桌子旁边的男生双手撑着桌子，抿着嘴唇。从顾夏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男生的侧脸，轮廓清晰冷峻，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坐在电脑后的人就是盛熠。他压低了笔记本的屏幕，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指尖点在电脑屏幕上，微微仰着头，和站在他身旁的男生说话。眉心微皱，目光专注。 我天。 好和谐好美丽的画面。 只用了一秒钟，顾夏便在脑子里拟好了一部耽美小说的大纲。 她又看了两眼，这才依依不舍地放轻脚步，绕到教室后门，贴着墙走进教室里。 那两个人讨论得投入，谁都没注意到教室里出现的第三者。 顾夏也没好意思坐下，就悄悄靠在两人身后的墙角，扯着耳朵听两个人的讨论。 “梁泽，你这是给我的第五版了吧。你这个设定跟你之前给我的是冲突的，如果要改的话，我的程序近乎于是重写。” “但是佛和人工智能结合的思想我觉得蛮有意思的，应该会更有趣啊......” 什么设定的佛和人工智能。 顾夏听不太懂，靠在墙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终于讨论出了个最终结果。 盛熠敲了敲桌子，语气轻松下来：“那就这样。你把这个设定重新改一下，我再试试能不能实现。” 那男生点了点头，探身抽过盛熠面前的文件，回身准 8. 你搜我...? “对我满意么? [] 三毛怎么说得来着，“我笑，便面如春花，定是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 顾夏觉得，自己就算没有三毛的魅力，但长得也还算不错。 再说了，微笑本来就有感染力嘛。 她再接再厉，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对吧，哥哥？” 这句话一出，盛熠喉结滑动了一下。 女孩子声音本来就好听，轻轻软软的，现在又掺了一点儿娇纵。 顾夏今天没化妆，脸上清清透透的。少了浓妆加持，她的好看，就没了些艳丽的攻击性。 她本来长得就乖，现在笑起来眉眼弯弯，眼尾上扬，像只不懂世事的小狐狸。 别的女生做起来可能会显得做作刻意的表情，在顾夏脸上，就是娇俏得不行。 盛熠还真就差点儿就信了她这副人畜无害的乖模样。 如果他没看到，话音落地的同时，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动作极小地，挑衅似的，扬了扬眉。 好像，还轻轻地磨了磨牙。 像是憋着气，又没发不出来的那种，自己气自己。 可爱得紧。 盛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忍着笑意，不着声色地挪开视线。 他往后一靠，微仰着头，声音带着点儿哑：“你想干程序，策划，还是美术？” 啊？ 顾夏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么快就到下一个话题了？ 那她刚刚那做作的撒娇到底有没有作用？ 顾夏唇角绷直，皱着鼻子，跟盛熠对视着。 桌前那人没有丝毫松口的样子，双手交叠在脑后，玩味地迎上她的目光。 顿了几秒，顾夏懊恼地吐了口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吧，男生就是男生，对可爱这种属性不过敏，也是正常的。 她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道：“程序，策划，美术都是干什么的啊？” 盛熠顿时有些错愕，“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独游社？” 顾夏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我是来混时间的。 这个答案在顾夏嘴边晃悠了一下，终于被她用超强的意志力咽了下去。 要不就说，因为我随手抽了一张是独游社的海报。 但是这么说好像，更令人抓狂。 还不如说是来混时间的，起码是个正经理由。 顾夏咽了下口水，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正是不知道所以我才来学习啊......” 小姑娘目光真挚，还带了点儿委屈。 盛熠冷着脸跟她对视了几秒，终于还是低下眼，拧着眉，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被他骂的找不着北了吧。但是对着顾夏，他不知怎么的，总要多些耐心。 “程序，会用unity和c#吗？或者UE和C++也行。策划，对各类游戏玩法熟不熟悉？美术，会不会画画？角色和场景......” 盛熠语速很快。 他的第一句话，顾夏只听到个什么“优你体”和什么“C佳佳”。她根本没接触过编程，听着就心脏骤停了一下。 她平时也打游戏，但是玩儿地种类很少，什么策划她更是知道都不知道。 顾夏愣愣地听完前两个，正犹豫着要不要当场退社的时候，盛熠终于说了个她能听懂的。 美术！ 这不就是顾夏专属的吗！ 她从小到大学了那么多年的美术，现在终于能救她一命了？！ 还没等盛熠说完，顾夏就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急地出声道：“美术！我干美术！” 盛熠掀了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有没有设计过的角色或者场景之类的？” 顾夏愣了愣。 设计过的角色和场景她没有，但是上次去画室临摹的一张风景好像还不错。 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了最近画的那一张水粉画。 那张画临摹的一张薰衣草海，被画室老师在课上夸了好一顿。 她像献宝一样把手机递给盛熠：“喏，这是我最近画的！” 盛熠接过手机，扫了一眼那张照片。 很写实的水粉画，说不出来更偏向于哪一种游戏风格。但是基本功还是有的，而且非常不错。 盛熠抬眼看了看顾夏。 小姑娘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向前倾身，勾着唇角，狐狸眼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看到他抬头，小狐狸歪了下脑袋，眼睛亮亮的，满脸期待，好像等着他表扬一样。 盛熠愣了一瞬，才将手机递给她。 他看向她，眼底没掀什么情绪：“还可以，算个及格水平。” 顾夏无语地撇了撇嘴，还没发作，又听见盛熠闲闲道：“要学的肯定不少。具体根据咱们组每次的游戏风格，要用不同的画风，像素风、原画风之类的，到时候你都得学。” “而且，你现在这个水平，放到美术创意赛道，连三等奖都够不着。” 顾夏肩膀一垮，目光幽怨地盯住盛熠。 好像被抢了食又不敢发火的小猫一样。 盛熠唇角略弯了弯，“你加没加我微信？没加的话去群里加一下，我给你发一下我们组上学期的成果，你先体验一下。” 顾夏深呼吸了一下，把刚刚的怨气压下去，点进了一组的微信群。 微信群号是分组结果出来那天，程迪悦私发给每个新社员的。 她加群那天其实想加盛熠微信来着，但是又没好意思。 一组的气氛平时相当欢乐，群名就极具特色：“盛老板今天更帅了”。群昵称也都千奇百怪，没有改成每个人的名字。 顾夏对着那些个风格各异的头像和群昵称皱了皱眉，犹豫着要点哪个。 手机提示音响起，她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好友信息。 盛熠的声音淡淡的：“我给你发申请了，你通过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点开那条申请。盛熠的微信头像简单得很，就是一个黑白色的动漫图片。 顾夏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以后，他紧接着就发过来一个小安装包。 “这个是一组上一学年的一个小成果，一个类魂城类游戏的ADK安装包，你先安装了体验一下。” 那图标很简略，就是一个灰色的方框。 顾夏点进去，马上跳出来一个风险提醒。 怎么跟那种盗版小网站经常弹出来的那种软件安装提醒一样？ 顾夏扯了扯唇角。 她手机前些天才被程冉发的小程序搞过，就是那个很火的“旺仔牛奶”歌。 程冉兴冲冲地说要给她分享个好东西，结果顾夏刚下载下来，手机就开始自动播放“我爱旺仔我爱旺仔”。 好巧不巧顾夏当时还在画室。一瞬间，整个画室里的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还有人跟着怪叫“我爱旺仔”、“旺仔牛奶汪汪汪”。 把她囧得什么似的。 从那以后，顾夏 9. 白叫他一声哥哥了。 [] 男生声音略有些低沉，带着点儿蛊惑的哑。 顾夏咽了下口水，眨了眨眼。 这句话问的，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儿的意味。 她记得之前，有个男生对她的表白就是这样结尾的。那时她还上初中，那男生傻愣愣地把自己的优点列举了一番，然后问她：“你对我满意吗？满意的话，能做我女朋友吗？” 顾夏都忘了她当时怎么回答的了。好像最后也没说什么满意不满意，也许就是用最常用的拒绝的借口把人家拒绝了，再加上了些什么好好学习之类的。 如今再被问这个问题，顾夏咧着嘴，愣怔了几秒。 她是想追他，但是进度条还没拉这么快啊！ 顾夏努力面无表情地对上桌前那人玩味的目光：“怎么，难道我说满意，你就要趁着我尾款没付坐地起价？” 她不满地盯住盛熠：“我可是已经服了定金了，你再坐地起价就是玩儿不起了。” 盛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夏的坐地起价是什么意思。 ——“想好价钱，下次约你。” 他不禁哑然失笑。 微哑的笑声在活动室里想起来，显得有些突兀。 盛熠舔了舔嘴唇，刚准备说什么，楼道里突然传来大声的说笑声和脚步声。 紧接着，活动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活泼的女声先闯了进来：“呀，组长你又来这么早？” 一个烫着梨花头的女生扑到盛熠桌前，笑容张扬，看起来和盛熠很亲昵的样子。 顾夏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盛熠敛起唇边的笑意，淡淡道：“梁泽今天下午有事儿，我俩约好了提前来对一下策划案。 他看了顾夏一眼：“而且今天有新社员来，正好提前带她熟悉熟悉。” 那女生“啊”了一句，这才好似注意到站在桌前的顾夏一样。 她转过身，热情地拉着顾夏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夸张地叫道：“哇你就是新来的组员吗？高一的？你是负责哪个方面的呀？有没有什么经验呀？”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顾夏有些发懵。 她刚想回答，那女生却松开了手，又把目光投向盛熠：“组长你可以哎，这次竟然直接从新人里面挑！” 女生嘟着嘴唇娇嗔道：“我上学期入社的时候，都是在别的组待够了两个月才被分来的！” 在冯妍身后，跟着一个男生，向盛熠打招呼。顾夏回过头去，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男生。 他们都穿着高二级的校服。那男生带着红色镜框的眼镜，显得有些滑稽。 盛熠依次指着那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介绍。那个女生叫冯妍，是负责美术的；红镜框叫乔子义，和盛熠一样负责程序。 顾夏点了点头，有礼貌地依次问好。 乔子义是个跟梁泽差不多的活宝，朝顾夏伸出手，一边鞠躬，一边热情道：“呀学妹你好你好！进了一个组就是一家人......” 顾夏忙哭笑不得，连忙也微微弯了腰，伸出手：“学长好学长好！” 手还没握上，盛熠突然探着身子，往出递了一个文件夹：“上次老蒋的策划案，你看看。” 蓝色的文件夹，恰恰好隔在顾夏和乔子义即将触碰到的手指间。 乔子义抱着脑袋惨叫一声：“不是吧老大，刚开学就派任务？” 盛熠眼皮微抬，扫了他一眼：“有意见？” 乔子义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报告组长，不敢有意见！” 他脸上浓黑的两条粗眉挤在一起，嘴角向下撇着，一脸不情愿地接过文件夹。声音动作滑稽如同情景喜剧。 顾夏被逗笑。她咧了咧嘴，强压着嘴角的笑意，将手垂在背带裤旁。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声从唇边溢出。 盛熠好像刚刚注意到她还站在那里，扭头看向顾夏：“哦对了，新社员，顾夏，高一的，干美术。” 冯妍转头望向顾夏，笑声娇媚：“啊，那咱俩是同事呀！我叫冯妍，以后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顾夏点了点头，乖巧地问好：“冯妍学姐好。我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冯清妍打断。她将目光移向盛熠：“组长你可以的啊！前几天听你不是想招一个程序嘛？你是不是怕我太累所以才招进来一个美术！太感动了我！” 顾夏刚刚扯起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事儿。她也无所谓，就是觉得这个学姐还挺有意思的。 看似是关心她，每句话却又能拐到盛熠身上。 语气热情得不得了，眼神却又隐约带点儿敌意。 说热情又不热情，不知道是热情给谁看。 若是那种明着冷落她的人，顾夏倒也能接受。她最烦这种人。 盛熠对冯妍的大呼小叫置若罔闻。 他从桌上拿起顾夏的手机，伸手递给顾夏，垂眸看着她：“喏，下好了。上个学期我们组的小成果，有时间玩儿一下就行，感受下风格。” 顾夏接过盛熠递来的手机，呼出一口气，低声说：“谢谢学长。” 小姑娘垂着脑袋，唇角微微撇着，有点儿可怜巴巴的样子。 盛熠心里莫名就多了点儿火气。 他扫了冯妍一眼，语气微冷：“是因为美术进度太慢，拖了整个组的进度。” 冯妍表情一僵。 盛熠依然没什么表情，淡淡补充道：“这个学期没什么要紧任务。现在就还是完善一下上学期的那个demo就好。” 两人点点头，分别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盛熠沉吟了几秒，抬眼看向依旧站在桌旁的顾夏：“目前也没什么紧要的任务。去年咱们社买了个游戏美术的系列课程，等会儿我给你发一下网址的账号和密码，你先看看那个课程，对你参加该社比赛也有帮助。” 他指了指冯妍旁边的桌子：“那张桌子空着，你先去那张桌子坐就行。电脑格式化过了，你随便用。” 顾夏点了点头，没多说话，迈步走了过去。 盛熠已经把网址和账号发到了微信上。她对着盛熠发过来的账号和密码登陆课程网站。 课程界面出现，顾夏用鼠标拽着网页往下翻了翻，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六十多节课，每节课两个小时。 这就是对小学生的优待？ 白叫他一声哥哥了。 她抬头愤愤地瞪了盛熠一眼。罪魁祸首正专注地敲着键盘。 盛熠虽然没给她时间期限，但是总不能看到明年后年吧？ 再说了，距离美术创意赛大赛也只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顾夏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探过身子，轻轻敲了敲冯妍的桌子，低声问道：“学姐，打扰了，这些课程是全都要看完吗？” 冯妍目光盯着屏幕，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顾夏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她肩膀疏的一垮，转过身子，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一天一节的话看两个月，一天两节课一个月，两节四个小时，她开个1.5倍速应该也能看懂吧…….” 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第一个课程视频。 安明下午的大课间就只有四十分钟，社团活动也就四十分钟左右。铃声打响时候，顾夏刚好1.5倍速打完了一节课的内容。 小组里的学长学姐陆续离开，顾夏在活动室多待了一会儿，研究了一下那节课的范画。 等她回去，程冉早已经坐在座位上，兴趣十足地看着她：“怎么样啊夏夏？跟学神共事有什么感受？” 顾夏翻了个白眼，拉开凳子坐下：“你从哪知道他是学神。” 程冉：“不是吧大姐，人家都中考状元了还不神？” 顾夏心里还计算着那六十多节课，忿忿道：“初中学的好的到了高中又不一定能一直领先着。” 程冉：“人家信竞国一。” 顾夏：“又不一定能进国家队。” 程冉举手投降，无语道：“行了行了，我就当你嫉妒人家，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晚上八点自习课下了以后，顾夏又在教室里多待了一会儿。 她从微信里翻出来盛熠给她发的网址、账号和密码，在平板上登录了课程，戴上耳机，准备再看一节课程。 刚开学没什么学习任务，教室里的学生走了大半。 程冉和宋嘉明不住校，跟顾夏打了招呼也就走了。 教室里，有几 10. 小猫 [] 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 顾夏虽听不到教室里的声音，却也能感受到一种埋头奋进的气氛。 虽明知教室里的学生们根本注意不到她，可顾夏还是做贼一样的屏着呼吸，视线在教室里扫来扫去，寻找着盛熠的身影。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没看到盛熠的样子。 顾夏有些失望，垂下目光，却发现盛熠正坐在后门前的位置上。 坐在她眼皮子底下。 盛熠左手撑在脸旁，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一束略长的发梢。右手的笔在草稿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他的手好看得很，下午在活动室时顾夏就注意到了，可这么仔细地看着，还是第一次。 他敲代码时候手是很放松的状态，握笔时却握得格外得紧。拇指紧扣着食指和中指，手背上的筋骨凸出，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尖泛着青白。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他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在纸面上轻点了两下。 顾夏秉着呼吸，往上蹭了蹭，想看清楚他做的是哪一科的题目。 盛熠低着头，正好挡住了他面前的练习册，顾夏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发丝。 她不甘心地皱了皱鼻子。脚尖踮得有些酸，她脚跟落地，休息了几秒钟，抬手摸上教室后门的门把手，再次踮起脚。 还是看不清。顾夏稍微又往前凑了凑，手上也稍微用力往前推了推。 她眯着眼，正努力地盯着盛熠面前露出半页的试题，手下的着力点却突然一空。 教室门被猛然向前推开。 不是啊喂！ 为什么不把门磕严实了？ 从门缝里吹风会中风的你们不知道吗！ 最重要的是，还会害了趴在教室后门偷看的人啊啊啊！ 刹那之间，顾夏眼疾手快，一手抓住门框，另一手握住门把手，猛力向后一拉。 门被“咚”一声磕上，她逃一般地加快脚步，冲出了教学楼的大门。 关门的声音不小。 盛熠正被一张物理卷子为难着。压轴题的最后一问怎么都做不出来，他本来心里就烦闷得不行，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得凌乱。 听到那一声突兀的磕门声，他皱着眉，侧目往后门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后门玻璃上，快速地飘过一个扎着蓝色发带的毛茸茸的丸子头。 他同桌也听见了那一声磕门声。 同桌用胳膊肘捅了捅盛熠，疑惑地望向后门，有些毛骨悚然地耸了耸肩膀，“你刚刚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是有人进来了还是有人出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不会是鬼吧？难道是老班？” 盛熠将目光收回桌上的练习册上，心里刚刚的烦躁突然就烟消云散。 笔在指尖闲闲地转了两圈，他垂着眼无声地笑了一下。 “嗯，可能是学校里的小猫，在挠门。” — 顾夏推开寝室门时，江以宁已经回了寝室。 江以宁昨天回得晚，今天又起得早。顾夏还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就听见她出了寝室，中午也没回来。 所以，现在应该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今天早上听见江以宁一边洗漱一边咕噜噜地小声背英语单词，更让顾夏觉得江伊涵是个爱学习的乖学生。 但是太晚回宿舍，总归还是不安全。 顾夏轻轻合上寝室的门，思量再三，问了一句：“以宁，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江以宁正在整桌上的东西。听见关门的声音，她的背明显僵了一下。回头看见是顾夏，她才松弛下去。 江以宁放下手里的本子，声音弱弱的：“昨天晚上抱歉.......吵到你了。” 她低着头，额前掉下来几缕发丝，微抿着唇，有些畏畏缩缩的感觉。 顾夏耸了耸肩，一边儿讲书包扔到桌边儿，一边儿无所谓道：“我没事儿啊。我就是担心你回来太晚，不太安全。” 江以宁眼眶有些泛红，小声说：“谢谢你......我没出校。” 顾夏看出来她比较内向，也没多问。 江以宁从自己桌子下面拽出来一个沾着些油腻的黑色塑料袋，捧出来一捧榛子，递到顾夏面前。 顾夏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小姑娘咬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顾夏捻起一粒，探寻地看向江以宁，“这是，给我的啊？” 江以宁狠狠点头，“这是我们那边特产，可好吃了！” 似乎是怕顾夏拒绝，她又急切地补充了一句：真“的特别好吃！” 顾夏眨了眨眼，大大方方地接下来，“好哎，我还蛮喜欢吃榛子的，谢谢你呀！” 明明她是收礼物的，可江以宁却感激地看着她，反倒把她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顾夏将那捧榛子放进水果盒里，目光在自己桌上扫视一圈儿，从自己桌上端起一碗草莓，走过去放在江以宁桌上，笑着说：“喏，这个草莓特别好吃！” 江以宁一愣，垂头看着那碗红的鲜嫩欲滴的草莓，双手紧紧绞着校服半袖的下摆，有些局促不安。 顾夏随手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把碗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含含糊糊道：“我洗过了，挺甜的，你吃呗！” 江以宁犹豫再三，感激地看了顾夏一眼，低声说了声谢谢。她正伸出手，她们寝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长发女生站在门口，嬉皮笑脸地眯着眼：“江以宁，我有道题不会，你来教教我呗。” 江以宁的手在空中停住。她脊背一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抬眼，看向顾夏。 顾夏上下打量着那站在门口的黑长直女生，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她抿了抿嘴唇：“我没关系啊。你去吧。” 江以宁期期艾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宿舍门口，耸着肩跟在那女生身后。 门被“咚”的一声甩上，寝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顾夏怔了片刻，坐回自己桌前，打开平板，又找了一节绘画课，开始看。 —— 刚刚开学，课业任务还不算太紧，顾夏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在看ART100的课上。社团活动每周一次，但社团教室每个大课间都开着。 社团教室里，顾夏位置上那台电脑算是她专用的，盛熠还新给她配了一个数位板。 她还没带电脑来学校。课间或者晚上在平板或手机上看完了课，第二天大课间就去社团教室做对应的练习。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盛熠除了周二那次社团活动，一周都没在活动室出现。 每次在社团教室听到开门声，她抬头发现走进来的人不是盛熠时，总还会有点儿小失落。 她这么努力、这么用功地完成盛熠布置的任务，不表现表现总觉得有点儿亏。 得让他看见啊！ 看看，我虽说是走关系进的，但我很努力啊！ 我这么用功的看课！我天天都来活动室！ 结果她努力了一周都没见着盛熠。 还真有点儿泄气。 她倒是在活动室碰到过一次乔子义，还随口问了一句。乔子义说盛熠是前段时间去参加竞赛落下了挺多课，得往回追进度。 周五快下自习课时，教室里一片活跃的气氛。下课铃声响起，顾夏合上练习册，照常打开平板，登录课程账号。 程冉正收拾着书包，一边往书包里塞书，一边儿好奇地凑过来跟顾夏一起看了一节。没看十分钟，程冉便痛苦万分地伸手按了暂停。 “夏夏，你们组刚开学就给你派任务啊？看这么枯燥的课？” 程冉在他们组做的是策划的部分，平日里干的跟社团沾边儿的事儿，就是闲的时候随便下个游戏试玩儿两局。 顾夏正看得认真，被程冉一打断，有点儿生气。 她拧着眉，不满地瞪了程冉一眼：“这还枯燥啊？这讲的多好啊！” 顾夏是那种脑子聪明，但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性格。初中那时候天天玩儿得欢脱，天天上课睡觉，学习成绩也不错。 程冉是真没见过她干什么事儿，能干的像这样这么认真过。 干饭都没这么认真。 程冉用新奇的眼神打 11. 预谋邂逅 《盛夏意》全本免费阅读 盛熠显得有点儿吃惊，挑了挑眉：“你想偶遇我？” 顾夏用手撑着脸，笑吟吟地对上盛熠地目光，“对啊，学长你长得帅，看帅哥十分钟相当于做有氧运动！” 见盛熠没说话，顾夏厚着脸皮，继续皮：“不过既然我都想着偶遇了，这其实应该叫预谋邂逅吧？” 盛熠被女生表白次数不少，但那些女生大多数都腼腆得放下情书礼物就走。从未有过女生像顾夏这样贴脸开大。 盛熠抿了抿唇，稍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睛，没再搭话。教室里安静得很，他们谁都没再说话。教室里只能听见盛熠敲键盘的声音，和顾夏数位笔和板子碰撞的声音。 从窗户里传来楼下学生们的吵闹声，反而更衬得教室里寂静。 安静到，她似乎连盛熠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网络不太好，顾夏新打开的视频一下子加载不出来。数位笔在指尖闲闲地转过两圈儿，顾夏忍不住抬眼，悄悄往盛熠那边瞥过去。 盛熠微抿着唇，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半垂着，眸光沉沉。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他的手指搭在唇边，指尖青白，骨节分明。 每当他认真的时候，身上那种轻狂懒散的劲儿就卸下去些，周身笼着层疏离的气氛。 似乎是感觉到顾夏的目光，盛熠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遇，顾夏没来由得紧张了一下，赶紧将目光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刚刚唇边有一瞬间的笑意啊。 不会是最近看课看得走火入魔了吧？ 她最近看的一节课是分析人物情绪表现的，她看完以后走在路上都会偷摸盯着别人的脸看人家的表情。 难免不会自作多情，给人家加上明明没有的表情和情绪。 其实顾夏是属于那种经常坐不住，但一看进去就能看的废寝忘食的那种人。 ART100的课看着枯燥，可真的看进去了，她发现从中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再加上她本来对美术就感兴趣，学这个也不只是为了独游社的任务，很多理论在她画素描、水粉的时候都是相通的。 更别提她还有一个半月以后的概设大赛。 拿起数位笔画了几下，她就进入了状态，一边在心里回忆着网课里讲的理论知识，一边对着网课里的范画临摹。 正在心里复习着人物脸部肌肉走向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你还不走？” 盛熠声音略沉，同往常一样带着点儿拽，被明晃晃的白炽灯刷上些刺耳的质感，气息吹在顾夏脸庞，惹的人耳尖发烫。 顾夏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没蹦起来。她扭头，猝不及防与盛熠对上了目光。 可能是被顾夏的激烈的反应逗笑，盛熠那双平时总带着莫不关心的淡漠眼神，浮了点儿轻轻的笑意，玩味地看着她。 不是啊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吓得人魂都飞了啊喂！ 顾夏深吸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等呼吸平稳了些后，她才皱着脸说：“这节课还没有看完......” 盛熠看着她皱巴巴的表情，强压下唇边的笑意。 他看了看电脑右下段的时间，抬眼望向顾夏：“快八点了，你先走吧。你走读吧？” 顾夏摇了摇脑袋：“我住校的。” 盛熠顿了两秒，皱眉道：“女生宿舍附近最近有施工的吧，活动楼里面也有施工，你还是早点儿走比较好。” 顾夏“喔”了一声，随手从地板上捡起书包，站起身来，望向盛熠，似乎欲言又止：“那学长你不送.....”话没说完，她知趣地打住了话头。 刚刚调侃了他一句，结果盛熠直接没接话，还脸红！ 她也不知道盛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会不会觉得她刚刚不够矜持？不然他刚刚脸红什么啊！毕竟女追男，隔层纱。 顾夏深呼吸了几下，在心里默念：矜持，矜持！ 就这样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压下去。 盛熠已经重新回到自己桌前，目送着顾夏出门。 顾夏蹙着眉尖，犹豫道：“那......学长再见。” “路上慢点儿。” 话音落下，活动室的门发出一声轻响。 又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盛熠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看进去。 全部心思都留意着从教室壁窗里传进来的外面那个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最近女生宿舍那边施工，总会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活动楼里也有教室改装，据说出现了几起社团丢失财物的事情了。 他抬眼看了眼窗外。将近八点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微蓝色的空气像鸡蛋清一样粘稠，带了丝丝凉意。窗外，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来。 盛熠想了想，还是关了电脑，走出了活动室。 那个脚步轻快的身影已经走到了楼梯间，似乎并没有察觉他跟了上来。 少女的背影往楼梯间里一拐，像只灵敏的小猫一样，倏忽间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只有蹦蹦跳跳的脚步余声还在楼道里，没有消散。 盛熠也没急着往上追，只不过加快了些脚步，确保顾夏的脚步声在他能听见的范围里。 虽不是并肩而行，但这好像也应该算是他第一次送女生回宿舍。 盛熠垂着眸，看着地上浅黑色的影子渐长，还是忍不住加快了些脚步。 小猫跑那么快，可别跟丢了。 顾夏走在楼道里的时候还在心里不停地嘟囔。 天都黑了，这时候，男生不应该主动提出来送送女生吗？亏他还比她高一级，还是学长！ 而且最近女生宿舍附近在施工，总有些不三不四的工人不明不白地盯着宿舍楼。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在盛熠说“我送你回宿舍”的时候，甜甜地说一句“那谢谢学长啦！” 结果人家直接给她来了一句：“你先回宿舍吧。” 自己回就自己回呗，又不是多稀罕他送。 顾夏一边走，一边愤愤地揪着书包带子，在心里又多骂了盛熠几句。 绅士风度呢？亏他还是学长！ 今天周五，住校生要回家，走读生也走的差不多了。活动楼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对面的教学楼也是一片黑暗。 顾夏一边当心着台阶，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去找宋嘉明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突然听到楼道尽头的篮球场那边传来些声响。 这么晚还有人在？但是听着又不像是打篮球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往篮球场那边走。 篮球场传来一阵笑声后，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明明都说了每天晚上都出来，怎么周二晚上还得我亲自去叫你呀？” “不就是替我们买个早餐吗？怎么别人能买你就不行？” “我数学不好，你自己算算，这两件事儿够你今天在这儿跪多久？” 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怎么感觉有点儿耳熟似的，笑里藏刀。 而顾夏的理智在听到里面传来女孩的哭声以后，一点儿不剩。 “学姐，我真的是忘记了，我真的是忘记了......” 是江以宁的声音。女生似乎连抽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断断续续地传出轻微地吸鼻子咳嗽的声音。 顾夏捏紧了拳头，一脚踢开乒乓球室的门。门把手磕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里面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吓了一跳，齐刷刷地回头望向顾夏。 顾夏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扬起的唇角笑得天真无害：“你们这是在这儿干什么呢呀？” 站在最外面那个女生留着一头黑长直的头发，皱眉道：“干你什么事儿，识相的赶紧滚。” 顾夏眯了眯眼，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这个黑长直，好像就是那天晚上在她们宿舍门口叫江以宁出去的那个女生。 那黑长直不耐烦地皱着眉，侧脸看向顾夏，秀气的眉毛拧着，眼里带了点儿威胁的神色。 她微微侧了身子，人墙里露出的缝隙，刚好够顾夏看到里面的场景。 她舍友，那个乖乖的女生江以宁，跪在那几个女生面前。 女生小巧的脸上淌着眼泪，发丝被糊在脸上。听见声音，她不知所措地抬头望向去，见是顾夏，咬着嘴唇拼命地冲她摇头。 看着江以宁狼狈的样子，顾夏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上来。她磨了磨牙，拳头又捏得紧了一点儿。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江以宁晚上回来的这么晚了。 去他妈的自习室。 她一把将书包甩在地上。书包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顾夏直直地向那些女生走过去。 黑长直撇着嘴，一脸挑衅地挡在顾夏面前，似乎觉得她并不可能上手。 顾夏咬着牙，伸手一把推开了她 12. 是我怕。 《盛夏意》全本免费阅读 那个叫林婷女生眨了眨眼，瞬间收起了刚刚那副嚣张的样子，笑得温柔：“哦，我们恰好碰到......” 顾夏咧了咧嘴。 这是在骗鬼吗？ 盛熠也没说信不信，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望向顾夏，眉锋拧着，眼眸漆黑：“不是让你早点儿回宿舍？” 顾夏还没来得及解释，林婷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女生攥着精致的衬衫袖口，脸有些涨红：“盛熠，我给你的信，你......” 盛熠似乎很不耐烦，眼皮子掀了掀，“没看。托人给你还回去了，下周你就能拿到。” 短短几句话，更惹得林婷难堪。她眼眶有些泛红：“盛熠......” 盛熠没再理她。见顾夏还站在篮球场中间，蹙眉催了一句：“怎么，还不动？还得我把你揪回去？” 顾夏也懒得再跟林婷那些人纠缠。 她的书包刚刚扔在林婷脚下，她慢慢踱步过去，捡起地上的书包。 起身的瞬间，顾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林婷耳边低语：“这次就算了。你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碰到，不论是江以宁还是别人，你家的生意就不要想做了。” 说完，她抬头冲着林婷甜甜地笑了一下：“学姐再见！” 小姑娘笑得甜美，只有微挑的眉尖显示出她的轻蔑与不屑。 说完，她便转身半拥着江以宁，往篮球场外面走。盛熠也没多留，跟她们一起出了活动楼。 江以宁的衣服被那群女生扯得凌乱，白色的衬衣上凌乱地布满了灰痕，还有一些红色的血印。 顾夏自己也没带外套，只能用书包帮她挡一下，举了不一会儿便胳膊酸痛。 盛熠将自己手里搭着的秋季校服外套递给顾夏。顾夏愣了一瞬间，立刻会意。 她接过外套披在江以宁身上，又轻声地询问：“以宁，怎么回事啊？” 江以宁抽了抽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林婷学姐她们负责检查我们班的卫生区，让我们班的值日生轮流去给她们买早餐。轮到我的时候我忘记了......” 江以宁情绪状态不太好，顾夏也没再问她，只是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不断地小声安慰着她已经没事了。 江以宁家住在县里，周末不回去。 顾夏将她送到宿舍门口，伸手拢了拢江以宁披在肩上的校服，轻声安慰：“以宁，你先上去，我等会儿就上来。” 江以宁木木地点了点头，走进了宿舍楼里。 顾夏站在宿舍楼门口，目送着江以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里，这才转过身来。 盛熠也没走，还站在女生宿舍楼前的昏黄路灯下，依旧是一幅什么都不在意的冷脸。 男生抱着手臂，身上的白色衬衫也被染上了一些温暖的夜色，昏黄的路灯柔和了他眼里一贯的清冷疏离。 顾夏心里的火又冒出来，有点儿记恨盛熠没让她打成刚刚那一架。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抬头瞪着盛熠：“高二的学生就这个素质？一个欺负学妹，一个看热闹？” 小姑娘鼓着脸颊，细眉拧着，殷红的嘴唇撇着，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不爽的劲儿。 盛熠安静了几秒，眸中神色晦暗不清，开口道：“这就是你们大小姐受的教育？遇事儿先用打架解决？” 顾夏气结，她张了张唇，“哼”了一声，有些别扭地将脑袋别过去。 什么鬼。 明明盛熠看起来才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打架的那种狠角色，现在却反倒在这里教训自己。 盛熠看出来小姑娘不服气，继续道：“你要是再这样，下次玻璃瓶砸脑袋的时候，我不一定救得了你。” 猛然听见盛熠提到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自己狼狈的场景，顾夏有点儿恼羞成怒，皱着鼻子瞪着眼前的男生：“我又不用你救！” 盛熠没理她，反问道：“还有，安明对打架的学生处理很严格，会给处分的你知不知道？” 顾夏挑了挑眉，不服气道：“我怕那几个处分？就让那几个女生欺负完人以后，就没事儿了？” 盛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且我又不是看热闹的。她们做的那些事儿我都用手机录视频了。等周一时候我会交给教导处那边，教导处会有处理的。” 他的眸子沉沉地盯住面前气鼓鼓的女生。 “顾夏。” 盛熠叹了口气，声音缠上了几分晦明不清的温柔。“我知道你不怕处分。是我怕，我怕你受伤。” 男生的声音被昏黄的灯光刷上了一层异样的质感。 盛熠微低着头，逆着路灯的微光，表情隐约看不清晰。 “对面五六个女生，是你一个能打完的？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也不需要逞强。所以，下次，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解决，可以吗？” 顾夏身体里的某根弦突然绷紧了一下。 她心跳加速，深呼吸了一下，结巴道：“那，那个，我ART100的那个，那个课看不完了，学长你能帮我解决吗？或，或者，直接让我拿美术创意大赛一等奖？” 话刚出口，顾夏便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本来还很暧昧缱绻的氛围，被她这一句无厘头的话打破。 为什么要说这么蠢的话啊！ 但是除了这么蠢的话，她也想不出来还能说什么。 盛熠似乎也被她逗乐，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微微附身，贴近女孩的脸颊，灼热的气息烫着顾夏的耳尖，呼出的气拂在耳廓上，有些痒痒的。 “我很希望你能留在我的组里。 “所以，我相信你。” —— 顾夏陪着江以宁在宿舍住了一晚上，看着江以宁情绪不好，便也决定周末不回家了，在宿舍里陪着江以宁。 两天周末过得很快。宋佳明和程冉在群里狂轰滥炸，叫顾夏和张林在出去玩儿，顾夏却反常地把所有活动全都推了。 “有事儿。” 程冉疑惑：“刚开学一周能有什么事儿？” “画画，画素描，画水粉。”顾夏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举着平板，手机放在一旁，音量调到最大。“我决定要成为第二个毕加索了。” 程冉一时被噎住。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嘉明一条语音跳出来：“画你个大头鬼！初中三年我都没见你这么用功过！” 一节课放完，顾夏点开列表，又开始放下一节课：“人是会变的，你知不知道？” 宋佳明和程冉：“......” 张林在对编程的研究正如火如荼，也是同样窝在家里，面对程冉和宋 13. 想 《盛夏意》全本免费阅读 顾夏觉得自己周一肯定是不适合出门。至少，不宜来上课。 第一节数学课刚下，顾夏刚准备趴桌子上补会儿觉，就被冯妍叫出去了。 冯妍估计也是赶着下课时间来的，爬了三楼，稍微有些气喘。她在教室外挥了挥手，声音甜美：“顾夏！” 顾夏不得不爬起来。 和冯妍来的还有另一个女生，烫着梨花头，刘海卷着好看的弧度。看着感觉有些面熟。 顾夏眯着眼回忆了一下，一下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但那学姐明明唇角扬着，眼里却隐了些寒意。 她心里一下反感起来，不想与她们有过多纠缠，语气冷淡道：“学姐有事儿吗？” 冯妍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顾夏，你在独游社也待了一周了，还适应吧？工作之类的也能上手了吧？” 顾夏点了点头，礼貌道：“还好。” 冯妍给另外那个女生使了个眼色，介绍了一句：“这个是三组的副组长，林婷。” 顾夏一下回忆起来了。 林婷，周五那天在乒乓球室带头的人。那天在篮球场光线太昏暗，加上林婷这周新剪了个刘海，又没戴眼镜，顾夏这才一时没有想到。 林婷扬着唇角，牵住了顾夏的手：“学妹，周五那天的事儿都是误会。主要是我有个朋友她......” 顾夏唇角微撇了一下。她挣了挣手腕，不着痕迹地甩掉林婷的手，打断林婷的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总不可能就是解释那天的事情吧。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林婷丝毫不觉得尴尬，依旧是笑眯眯的：“我们组有个项目比较急，组里的美术上周又请了假，能不能请你帮点儿忙？冯妍说你的美术功底很好。” 顾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拒绝，林婷已经将手里的策划书和例图塞到手里：“而且盛熠社长也让我来找一下你。这个要的比较着急，可能得你今天熬夜弄一下啦！” 话音刚落，林婷便拉着冯妍离开了。 顾夏拿着手里厚厚一沓资料，抿了抿唇。 她本想把策划案再塞回林婷手里，却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而且还是盛熠给的任务。顾夏皱了皱鼻子，在心里又骂了盛熠一句。 怎么就可着我为难？！ 因为林婷临时的任务，顾夏不得不改了今天晚上的安排。 她今天晚上本来是不打算去独游社的活动室的，但是看着手里厚厚的策划书和例图，终于还是在和程冉告别后，背起书包走向活动楼。 活动室的门开着小小的一条缝，温暖的淡黄色灯光从门缝中倾泻出来。 顾夏侧着身子趴在门缝里，先偷偷往里瞄了一眼。 盛熠在电脑前坐得笔直。他难得的没有在敲代码，电脑黑着屏，微微映出男生的脸。 顾夏抿了抿嘴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脑袋往前凑了凑，去看盛熠在忙着看什么。 桌上摊了一张物理卷子，黑色和红色的字迹整整齐齐。 看起来很难的样子。 顾夏并着呼吸，没忍住又往前蹭了蹭，想看清上面的字迹。 盛熠其实早就听见了顾夏推门的声音。在顾夏又悄悄往前挪的时候，他倏地转过头来。 顾夏还在研究着他卷子上的物理题，一下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直直地撞入盛熠的目光。 早上刚刚闻到的那种淡淡的柠檬香的洗衣液味道又萦绕在鼻尖。 盛熠面无表情：“想做？我一堆物理卷子，给你分点儿？” 顾夏如梦初醒般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四处飘着，干笑着没话找话道：“学长你怎么没在班里自习啊？” 活动室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教学楼里也有专门的自习室，专门跑过来社团教室上自习，好像并没什么必要。 盛熠眉尖微蹙，盯着顾夏顿了片刻，似乎在嫌她多管闲事：“安静。” 顾夏“哦”了一声，歪了歪脑袋，拖长了声音，悠悠道：“学长，你不行啊，心远地自偏啊...... 小姑娘眉眼弯弯，笑得讨喜。 就是语气有点儿欠揍。 盛熠的笔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微沉：“ART100的课，你看完了？” 一句话便让顾夏垮下肩膀。顾夏皱着脸，苦巴巴地“哦”了一声，拎着书包回到自己桌前坐下。 盛熠平时其实没有来社团教室自习的习惯。 教室里一般都是安静的，就算有人吵闹，也不碍他的事儿。 之前盛琳忙的时候他也会去酒吧里帮忙，间隙也能在酒吧里就着人们大声喝酒聊天的声音学习，教室里那点儿声音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周五在活动室里碰到顾夏后，他突然就好奇能不能再碰到她一次。 他本来没怀着多大的希望。顾夏那种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上次在社团教室碰到她才应该是意外。 结果今天他刚来没过久，顾夏就来了。 活动室里只有俩人，空气都仿佛停止流动一般，教室里只有顾夏“哗哗哗”地翻着策划案的声音。 林婷给她的策划案是一个闯关游戏，有大概三四个场景需要绘制。 顾夏心里凉了半截，把策划案往旁边一推，又翻了翻例图。 干脆让我死过去吧。 林婷给她的例图也都是很复杂的原画风，各种设计要素齐全，还要她一晚上之内画出来。 顾夏深呼吸了一下，低头开干。 她本身还没掌握好板绘的技巧，画得磕磕绊绊。 画完一张还能看一点儿的场景后，顾夏放下手里的数位笔，直起腰来，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盯着屏幕的时间太长，眼睛酸痛得厉害。 等眼镜略微舒服一点儿后，她的目光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 十点，她用了大概两个小时...... 还剩下四张。 八个小时。 不会要通宵吧啊啊啊啊啊！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力地将脑袋垂在桌上。 正崩溃着，盛熠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男生抬起头，望着精神状态略显凌乱的顾夏：“虽然美术创意一等奖不好拿，你也用不着这么用功吧？还不回去？” 顾夏撑着桌子坐起来，扬了扬手里那本厚厚的资料，有气无力：“林婷学姐让我帮忙画点儿场景。她说要得急....我回去了也得熬夜做。” 说着，她翻了个白眼，幽幽地低声补了一句：“还不是都怨你。” 盛熠扬了扬眉毛：“什么叫都怨我？” 顾夏小声嘟囔：“林婷说你让她来找我帮忙做。” “嗯？” 盛熠推开面前的物理试卷，站起身来，走到顾夏面前，向她伸手：“策划案给我看一下。” 最近独游社里并没有很紧急的什么任务，三组怎么会有要的这么着急的东西？ 而且林婷，也没来找他问美工方面的事情啊。 顾夏已经困得不行了。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将策划案递到他手上。 盛熠只看了第一页，目光便倏的沉了下来。 这本策划案是去年二组用来参加社团成果展时候的写的策划案，当时这个游戏就已经完成了。 换句话说，这个策划案已经相当于是废弃了。 盛熠看了眼满脸倦容的顾夏。 小姑娘困得眼框发红。刚刚打了个哈欠，她眼尾还带了点儿星星点点的泪光，睫毛垂着，有点儿委屈巴巴的感觉。 盛熠的心莫名软了一下。 怎么这么笨，都不懂得先来问问他。 盛熠将手中的策划案放下，微微俯身，声音柔和了很多：“这个是三组的内容，你以后不用帮别的组画。你是一组的人，二组的工作，他们应该自己做。” 顾夏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抬头望向盛熠：“啊？” 那就是说她今天晚上不用熬夜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盛熠点了点头。男生单手撑在桌上，垂眸看着她，微挑的桃花眼里多了些难言的情愫：“还有，旁人的话，你用不着听。 “因为，你是我的组员。” ———— 独游社的活动是隔周进行的，第一周是各小组例会，第二周就是社团例会，再下次就又是小组活动。 这周正好是社团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