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文娱》 1. 穿书 楼月娘痴心错付,郑玉郎后悔无门…… [] 一阵山风吹过,村口大杨树的叶子哗啦作响。 一片微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到了树下少女的头上,将正坐在树下大石上,托着下巴,两眼无神,不知道神游到何方的少女惊醒。 这少女上身穿着短褐,下头套着条肥大的粗布裤子,都是半新不旧的咸菜色儿,衣角磨损,胳膊肘还打着两个整齐的补丁。 脚上的布鞋原是黑色,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泛着白毛的灰色,脚尖处同样打着两个补丁,不过大概少女爱美,这补丁倒是用赤红色的线打成了两朵小花。 少女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到脚边的篮子上。 这只竹篮里,盛得满满当当,上头还盖着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白布。 不过被风吹起的白布一角,露出了盖在里头的物事。 却是小巧可爱的三角型粽子。 少女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之前熟悉的头晕眼花腿软的症状再度袭来,少女想也不想,拿起一只粽子剥开。 咬一口,清香四溢。 还别说,这包粽子的手艺,还真不错! 少女啃完一只粽子的工夫,也完全接收了所有的背景信息。 她穿书了。 她穿到了一个古早话本小说的世界里。 她叫楼欣月。 原本是鹤舞九天大文娱网文部的一名小编辑。 在鹤舞九天那位霸总第九十九次对公司业务调整(折腾)之下,这家行业老三的文娱公司,终于要倒闭了。 做为这家公司向社会输送的高质量人才之一,楼欣月只考虑了两天,就决定提桶回老家,结束漂在一线的打工人日子。 幸好,除了主业是编辑之外,她还有一份副业。 那就是在某视频app上的up主,每周更新自己原创的小视频。 根据网络热点编造出来的小短文,配上沙雕动画和AI语音,在发布够五十集后,她居然也积累起了八千多个粉丝。 有这八千粉丝,她就能偶而打点小广告,再加上网站的补贴,倒是也能让她实现每日的奶茶自由。 因此失业后,她干脆就回老家了。 起码能省点房租不是? 不然每月的工资有三分之一都交了房租,总让她每回交房租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回了老家那个十八线小县城,她换了个新手机,专门买了更好的录音装备,眼瞅着就要大干一场,把视频主播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发展下去呢! 谁知道,就因为在收拾地下室的时候,翻出来一本祖奶奶收藏的小人书,看了个苦情话本故事,就好端端地,穿书了呢! 苦情话本故事是这样式儿的。 石盆村一户寻常农家,姓楼。 家里生了两个女儿。 楼母在生下老二后没两年就得病过世。 楼父又当爹又当娘,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眼看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日子要轻松了,楼父却染上风寒,一病也没了。 楼家老大名叫月娘,十七岁。 楼家老二名叫赛郎,十五岁。 因楼家没有男丁,楼家爹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就给二闺女起了个男子的名儿,充作男娃养大。 而村里的外人,竟也都以为楼家老二真是男娃。 偏偏楼家两个闺女,长得都是浓颜系的。 老大月娘,生得浓眉大眼,个头修长,手脚有力,田里灶上洗涮都是一把好手。 老二塞郎,越发的了不得,才十五岁就比村里一般的成年汉子高出半头去,身板健壮,相貌堂堂,虽说不大会种地吧,却身背弓箭,箭术百发百中,一手打猎的本事,每回进山,都不落空的那种。 楼月娘这样的村中闺女,除了女红水平差了些外,那简直就是村里婆婆们最想要的梦中儿媳妇……能干又强壮,生娃能差得了吗?肯定不能啊! 虽然这种利它属性让楼月娘一度成为十里八村最受欢迎的儿媳妇人选吧,但楼月娘又凭借自己的本事,变成了十里八村谁提了都会露出了然微笑的二傻子。 楼月娘做了啥好事呢? 楼月娘一门心思,就想嫁给村东头那家穷书生。 穷书生姓郑玉郎,早年间,他爷爷还在的时候,家里也是很有家底的,算是个小地主,不过郑父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把家底给败了个精光,他唯一为郑家做的贡献就是终于在三十岁的时候跟着相好的私奔了,从此再没音信。 不然郑玉郎他娘光凭绣花肯定没法子供郑玉郎继续念书。 但读书费钱,郑母呕心呖血,想尽法子,熬到了郑玉郎十七岁的时候,油尽灯枯,撒手西去。 楼月娘这二傻子,心甘情愿地补上了郑母这个供养人的位置。 自家还穷得叮当响呢,有点好吃的,有几个大钱,就都巴巴地给郑玉郎送去。 郑家里外的活计,也大都是楼月娘在操持。 要是杨玉郎跟她两情相悦倒也还能勉强说得过去。 可杨玉郎呢,那就是个茶艺大师。 哎呀,都是好乡邻,月娘姐姐热心相助,小生感激不尽呀! 什么私情? 我与月娘姐姐清清白白的,可莫要污了人名节! 你说订亲? 小生家徒四壁,学业未成,家中也没有长辈做主,拿什么订亲? 有时又会对楼月娘含泪叹息,姐姐日后还是莫要来我家帮忙了,我如今囊空如洗,不名一文,什么也给不了你,我实在是不想耽误姐姐的好青春了…… 白白净净的少年郎,穿着洗得发白的干干净净长衫,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泪花,声音幽怨,姐姐姐姐地叫着 2. 摆摊 傻子才买啊! [] 有了粽子打底,楼欣月一口气走了十里地。 直到远远地望见一处临河的村落,这才放缓脚步。 这处临河的村落,名叫临河镇。 临河镇是方圆几十里十几个村子里最为繁华的地界,村口有座娘娘庙。 这娘娘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求子很灵的传说。 因此这些年来,香火一直旺盛。 除了本地村民,有时候县城或者邻县的香客们,都会赶来上香求神。 而每逢初一十五,临河镇都有庙会集市,附近十几个村的村民们,也都来赶集。 如今娘娘庙附近的两条大路,已经十分热闹,摆在路边的摊子挤挤挨挨,摆成了长龙。 楼欣月到的时候,日头已经高挂,是有些晚了。 位置好的地方早就都被占去。 “月娘月娘!” 楼欣月要愣了会儿神,才能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自己呢。 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路边的一棵椿树下,摆着摊子的中年妇人,正朝她热心招手。 这妇人青帕裹头,灰色布衣布裤,不过在领口和袖口处,滚了圈窄窄蓝边,倒是带了些亮色,显得整个人很是精神。 这位妇人,正是楼家的邻居王嫂子。 王嫂子皮肤黄黑,扁扁的脸,小眼睛塌鼻子,其貌不扬,但性格爽辣声音响亮,心眼灵活,是石盆村里,有名的快嘴娘子。 “月娘,你怎么在这里?” 王嫂子笑嘻嘻打量着楼欣月,又看向她手里的篮子。 楼欣月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原主倒贴郑家小白脸,连隔壁村的人都知道了,王嫂子是她家邻居,那知道的自然更多。 原主那般大的动静,邻居又哪里能听不到? 当然是知道,她这一篮子粽子,是送给郑玉郎的。 可满满一篮粽子,没送到郑家,反而拎到了集市上,这可不是奇了怪了么? “王嫂子,我裹了些粽子,来集市上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幸好见着了嫂子,我正愁找不着好地方哩!” 楼欣月本不是个E人,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是极度社恐来着。 不过上完了大学,又独自在一线城市里工作打拼,再社恐也逼得自己厚起脸皮,张开嘴巴。 果然,王嫂子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勉强起来。 她一大早天不亮就早早地出门,就为了能在集市上占个好位置。 这月娘倒好,都日上三竿了,才慢慢悠悠地来了。 一来就占了自家便宜! 不过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王嫂子淡淡地应了声,把自己的摊子往边上移了移,给楼欣月腾出了一个篮子的空儿,从鼻子里冒出了句。 “那你可是来得巧。” “可不是么!多谢王嫂子!来嫂子!尝尝我的裹的粽子!” 王嫂子忙摆手。 “不不不,这是要卖的,给我吃了,可不就白费了!” 粮食金贵,更何况这些糯米,是她亲眼看着楼月娘去村里乔大户家换的。 糙米一文两斤,糯米却是十五文一斤,比糙米贵得多了。 如今普通人家里,糙米都舍不得让管饱吃。 更不用说花那高价买糯米了! 味道再好又怎样?卖那般贵,金子打的么? 她是知道楼月娘下这么大的功夫,全都是贴给郑家小白脸的。 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没送到郑家,反而拎到集市上卖,已经是稀奇了。 居然又这么大方,上来就送她一只! 稀奇!实在是稀奇! 楼欣月将粽子塞进王嫂子手里。 “不过是一只粽子,就是让吃的,嫂子一大早就来这儿占位子,肚饥了吧?” 她给了王嫂子一只,自己也捞起一只来,大大方方地剥开,当先咬了一口。 如软玉般的糯米粒,在唇齿间散发出清香,楼欣月吃得不慢,吃相却挺好看,让王嫂子看得越发眼馋,也不由咽了下口水。 不行了,虽说早上是吃过来的,但这会儿可是快晌午了啊! 王嫂子便笑了声,“那嫂子可就不客气啊!” 其实若不是楼月娘人就在这里,她是宁愿饿着,也不舍得吃这么好的粽子,高低也得带回家给孩子们分一分的。 一口粽子下肚,王嫂子的眼睛就亮了。 “唔,果然这糯米的粽子,就是比白米好吃得多了啊!” 端午节这日,虽说穷人家里买不起糯米,但苇叶在河边就能采到,又不费一文,用苇叶包白米或者糙米,虽不如糯米或黄米吧,也好歹是个意思,能哄哄家里的孩子们。 王嫂子小时候吃的粽子,就多是这种穷人粽。 如今她自己有了儿女,过节给孩子的,还是一样。 这粽子越香甜软糯,她就越想把叶子再合起来揣兜里。 “月娘啊,你这粽子裹得真好……不知打算多少钱一只?” 楼欣月飞快地在心里算了算成本以及人工。 “十文一只吧。” 王嫂子张了张嘴,“这怕是没几个舍得买。” 不是她给月娘泼凉水,这集市上,一只鸡也不过五六十文而已。 一只粽子就要十文? 这要是能卖出去,她就把姓倒过来! “试试看吧。” 楼欣月倒也不大在乎。 能卖多少是多少,卖不出去,她就拎回去自家吃。 根据原主记忆,二妹楼赛郎,女扮男装,天天在山里转悠,运动量和饭量都大得很。 像这种小粽子,估计她一口气能吃十个。 她看向王嫂子的摊子。 王嫂子拎了一篮子红艳艳的樱桃。 除了樱桃,还有半篮子的鸡蛋。 这樱桃,正是王嫂子自家院子里种的两棵樱桃树上结的。 樱桃好吃树难栽,整个村子,就只有王嫂子家里有樱桃果树。 樱桃红的时候,全村的小孩儿都要多往王嫂子家门口转两圈儿。 可惜樱桃金贵,就连王嫂子自家的孩子,也不过是能摘几个尝尝味而已。 每年她家都会 3. 包装 篮子空了! [] 楼欣月请王嫂子帮忙看着自己那篮粽子。 自己则起身,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把整个集市都逛了一圈儿。 等回来时,手里就已是拎着五只巴掌大的竹编小篮子。 还有几个青桃,几个紫李子。 王嫂子满脸惊讶,又十分替楼欣月肉痛。 买些桃子和李子也就罢了,这巴掌大的篮子? “这小娃娃们玩的东西,买它做甚?还一买买这么些?” 楼欣月笑笑,“楼嫂子且看着,我自有用处哩!” 王嫂子摇了摇头,“这篮子巴掌大,装不了多少东西,中看不用中用,拿回去也是占地方,你家里又没有小娃娃!” 她记得楼月娘两年前还是个勤快懂事的好姑娘来着。 不知道那郑家的小白脸是给楼月娘说了些什么甜言蜜语了,把个好姑娘给哄得五迷三道的。 原本家里就穷,楼月娘还一门心思地倒贴郑玉郎。 偏偏郑玉郎那模样,是压根看不上楼月娘呢!这一年二年的拖下去,楼月娘的名声越发臭了,再难寻下婆家,那楼二郎又要怎么娶媳妇呢? 昨日见她一通忙活,就猜着估计又是做好粽子送给郑玉郎呢,没想到这姑娘破天荒地来了集市,卖起了粽子。 难道,郑玉郎跟楼月娘吵了嘴? 楼月娘才赌气来卖粽子,可又不是真心想卖的,所以才定价十文一只? 但又买这些没用的小花篮做什么? 不当吃不当喝的,拿回去也不能送郑玉郎啊! 可这傻姑娘,她是不听劝呀! 就见这傻姑娘,一会儿让她帮忙看着篮子,自己跑去了山坡上,等回来时,就带了一捧野花野草。 她以为是小姑娘天性,想玩个花啊草的。 没想到啊,傻姑娘还是不踏实卖粽子,反而又带着那几个小篮子,还有她买的桃子李子和樱桃,掉头就去了河边! 要不是她还得在这儿守着卖樱桃,她非得跟上去看看,这傻姑娘,究竟在闹什么妖蛾子! “王嫂子,我进娘娘庙里去拜上一拜。” 好不容易等这傻姑娘回来,竟然拎起了篮子,要进庙里! 王嫂子张大了嘴,“啊这!” 不是,这娘娘庙,不是求姻缘,就是求生子。 隔壁这个傻丫头,竟不是诚心来卖粽子的,而是来求姻缘的呀! 败家!实在是太败家了! 可怜赛郎小小年纪,才十五岁就跟着村里那些猎户进山打猎。 虽是有些本事,能打到猎物,可挣几个钱,全都被傻姐姐月娘给倒贴出去了! 想想她家里也有一儿一女,若是闺女也跟月娘这般,拿着兄弟的钱去讨好男人,看她不大耳光子打醒这败家女! 王嫂子正要劝她两句,怎奈这傻姑娘动作太快,恰好此时摊子上又来了客人,她只好先顾着买卖,等客人买完了樱桃,那傻姑娘早都走了百来步了! 王嫂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娘娘庙里的娘娘虽然灵验,可也不是什么愿都能实现的呀。 那郑家玉郎,他家虽然早就败落了,可祖上传下来的青砖二进大院还在呢! 要是郑玉郎不打算读书科举,那郑家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他随便进城里寻个账房之类的活计,那日子可要超过全村九成的未婚小伙啊。 但郑玉郎早就跟人说过,学业未成不会定亲。 听说镇上也不是没有殷实人家看中郑玉郎,想要招他做个赘婿,都被郑玉郎一口回绝了。 村里人都猜度着,郑玉郎这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考中秀才,再攀高枝哩! 而楼家月娘,虽然能干,可家里没有爹娘帮衬,没家势没嫁妆的,郑玉郎又哪里瞧得上呢? 娘娘庙里的娘娘保佑的姻缘,那都是互相看得差不多了,才会保佑的。 也没有说是一方瞧中了,另一方没心思,硬给撮合到一处的吧? 况且进娘娘庙拜一拜,最少也得往功德箱里放上两文钱吧? 这两文钱可不就白放了? 再加上买樱桃的,买桃子李子和篮子的钱…… 楼月娘简直是疯了呀! 来逛集市不但没挣着钱,还倒贴出去那么多! “王妹子,你这樱桃卖得怎么样啊?” 她正在心里疯狂吐糟呢,就见斜对面摆摊的妇人冯大姐朝她这边走来了。 这冯大姐却也是石盆村的姑娘,早十几年就嫁到了这临河村。 冯大姐的夫家离娘家不远,隔上十来天,倒也能回娘家一趟。 因此冯大姐和王嫂子倒是相熟的,也认得楼月娘。 王嫂子抬眼瞧着冯大姐,见她手里拎着两个见了底的大篮子,不由羡慕不已。 原来冯大姐的夫家里养了鸭群,家里孩子稍大一点就会放鸭,半个月就能捡许多的鸭蛋。 她家里再将鸭蛋制成咸蛋,不但能送 4. [] 王嫂子忍不住开口。 “月娘,你,你的粽子呢?” 就见楼月娘绽颜一笑,“都卖掉啦!” “啊?” “不可能!” 王嫂子和冯大姐同时开口惊呼。 冯大姐撇撇嘴,“就你那粽子,小得都不够人塞牙缝,还要卖十文一只,谁家银钱多了,烧手不成?” 王嫂子则问,“月娘莫不是降了价卖的?” 说心里话,月娘这粽子个头虽小,可包得实在好看,味道也清香甜糯。 若六七文一只,应该还是能卖出去的。 毕竟再有几日便是端午节,有钱无钱都要吃上一只来应景的。 楼欣月看着这位大姐那明显不信的模样,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袖袋。 铜钱和银角子相撞,发出美妙的脆响。 听得两位大姐眼睛都直了。 “不但没降价,还提了些价卖的。” 楼欣月笑嘻嘻地,甚至还去瞧了眼王嫂子的篮子。 “嫂子剩下这些也甭卖了,都叫我包圆了吧。” 这古代的村子里,啥好吃的都没有。 一日三餐,如果不做饭就得饿着。 就连庙会,一个月不过两次。 错过了今日,想再买些果子零食都难! 王嫂子是万没想到啊,楼家傻丫头居然要包圆自家的果子!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心里还隐隐有点得意,自己好歹卖得了十来文钱,再加上下晌人应该更多,这加起来就是二十文,若是剩下小半篮子的果子,她就带回家去,留给自家人甜甜嘴。 现下月娘张嘴就要包圆,那可不是省了她半日工夫?且还能多挣上七八文钱? 这会儿回去,还能赶得上去采些野菜回来喂鸡…… 这可不是好事么! 王嫂子咧开了嘴角的同时,八卦之心也越发的急切。 “月娘,你当真提价卖的?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就看楼月娘这赚了银钱财大气粗的模样,王嫂子就知道这丫头没扯谎。 但一边的冯大姐却是酸了。 “是啊?那般小的粽子,竟还能提价?莫不是你这丫头用了什么歪门……” 楼月娘截住她的话头,“冯婶子可莫要胡说,打逛语可是会被娘娘知道的!” 她又转向王嫂子,“那些粽子,我是卖给了庙里的师傅们。” 王嫂子点点头,“是了,这卖给师傅们,谁敢起歪心呢?” 她就忍不住瞥了冯大姐一眼,这冯大姐,嘴也太坏了。 她在村子里人称王家快嘴,可她只是嘴快,又不是嘴坏,知道啥能说,啥不能说。 这冯大姐可就不成个样子了。 出嫁到临河镇上,过的光景比村子里大多数的人家好了,就抖起来了,回个娘家,恨不得下巴要扬到天上去。 冯大姐想让月娘当儿媳,那月娘推辞了就推了呗,又不是再寻不下亲家,何必这般酸言酸语呢? 见月娘得了点好处,张嘴就要泼脏水了。 冯大姐气急,“卖给庙里师傅也说不过去呀!师傅们又不是不晓得这粽子的价钱!” 楼欣月却是稳得很,笑嘻嘻地拉着王嫂子。 “王家嫂子,反正你剩下的果子我都包圆了,走,不如一道去庙里瞧瞧,我有没有扯谎!” 王嫂子也确实想知道,这楼家傻丫头是怎么做到把一篮粽子高价卖出去,便提了剩下的半篮子樱桃,跟着楼欣月往娘娘庙走去。 冯大姐见没人理睬自己,眼珠子转了几转,也赶紧跟在后头。 “哼,我倒要瞧瞧,这牛怎么就吹上天了!” 王嫂子好奇地跟着楼欣月走进娘娘庙。 这娘娘庙坐北朝南,是个二进的大院子。 因求子求姻缘灵验,此处香火旺盛,就是王嫂子当年没出嫁的时候,也曾经在议亲前来这里拜过娘娘。 但既然要拜娘娘,肯定不能空着手。 不成文的规矩,那是最少也得往功德箱里投两文钱的。 王嫂子进了庙这才想起来,就有些舍不得那两文钱。 楼欣月瞧了她一眼,已经从袖袋里取出了二十文钱,塞进她怀里。 “王嫂子,这是果子钱。” 铜钱到手,王嫂子的心情瞬间亮了。 是哦,因月娘这么一包圆,她能多卖七八文钱呢! 那拿出两文钱来,到娘娘座前拜上一拜,也是应该应分的。 毕竟,她家儿子十二岁,过不了两年,也是要说亲的。 想到这儿,她这心态就顺了,随着楼欣月进了大殿,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5. 蓝海 竟然异想天开,学起认字来!…… [] 楼欣月哈哈一笑,“也是碰巧了!” 也只有庙宇这种精神需求比物质需求更重要的地方,她那个花果篮的包装才能卖得出去,不然若只是个乡间集市,她就算是插花大师也不顶用。 王嫂子又赞叹了好几句,这才想起跟着她们的冯大姐来。 “这人说了一堆酸话,这回可亲眼瞧见了吧……定是怕咱们说她,便缩头跑了!” 楼欣月的粽子已经卖完,王嫂子剩下的果子也被楼欣月包圆。 庙会半个月才有一回,不管有钱没钱,都得在集市上买些必需品回去。 楼欣月跟王嫂子说了一声,买完了东西在集市路口会合,正好一道回石盆村。 楼欣月小时候曾经去过乡镇的大集,这临河镇的集市倒跟那个有点像。 现代的乡镇大集,能瞧见不少在超市里找不着的手工艺品和自家产的农副产品。 而这临河镇的集市虽然没有批发来的各种工业小商品,但手工艺品的种类就丰富多了。 什么竹编草编、荆条编的筐和箩、各种小木器,有大有小,精巧的粗放的,各有趣味,还跟不要钱一般地便宜,她看得高兴,就顺手买了几样。 她回忆着原主家里的大致情形,还买了两块布料,一套简陋的笔墨纸砚,一包红糖,十个酥油饼,又买了点应季的水果……当然了,不应季的,这小集市上也不可能有就是。 走到集市西头处,听到咚咚的敲锣声,就看到众人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儿,里圈儿的纷纷叫好,外圈儿的踮脚看热闹……却是在耍猴戏。 这种猴戏班子,一般也就三五个人,养着两只猴子,教给猴子各种动作,翻跟头推小车拿着棍子起舞之类,看得乡民们时而惊呼,时而哄笑。 尤其是小娃娃们,被自家大人顶在头上坐着,张开大嘴看得着迷,哈喇子流出来都顾不得擦…… 楼欣月是从娱乐爆炸的年代穿越过来的。 对猴戏这种的,自然是兴趣不大。 除非那猴子是半人半猴,或者是半猴半人还差不多。 所以她站在圈外,花了几分钟观察了下观众们,就拎着篮子走开了。 走到路口处,就见王嫂子先采买完了,正在树下等她。 “月娘,你买了些什么?” 楼欣月让她瞧了眼,“王嫂子买了些什么?” “哎呀,你竟是买了这许多!” “我就是称了些盐,又挑了两把线。” 村里人自家种菜种粮,养鸡喂猪,种麻养蚕,纺线织布,米面粮油和布匹衣物,都能自给自足,只有针头刀具盐巴这些,不买不行。 如王嫂子买的这两把绣线,那就是外头绣坊里出产的,比自家手捻的结实又鲜亮。 楼欣月笑道,“前些时日没来赶集,家里好些东西都缺了,今儿又多挣了几文钱,所以买的也多。” 楼月娘一心贴补小白脸,不但克扣自己的吃穿,连二妹的衣食也不大上心。 楼家的灶房里总是空空荡荡,耗子见了都嫌弃得绕路走。 王嫂子一眼就瞧见那套简陋的笔墨纸砚了。 虽然说那纸,不过是带着毛边的马粪纸,那墨,看着连点亮色都没有,还有些发臭。竹笔的笔杆都有了霉点子。砚台呢,看着就是普通的石头,稍打磨了下而已。 不过就算这么简陋了,这些加起来也得一钱银子吧? 王嫂子就纳闷了。 毕竟,也没听说过,楼家两姐弟识字啊? 要说是给郑玉郎的吧?那郑玉郎可是正经地在书院读书,这种东西它是实在的不上台面啊! 郑玉郎那穷死也得撑面子的性子,会稀罕这些? “月娘怎么还买了纸笔墨呢?” 楼欣月仍是笑嘻嘻的。 “嗯,是呢,我前些日子在家里翻出来一本黄历,就想着照着那上头,学一学认字哩!” 就她在集市摆摊的这几个小时,她在心里头已经盘算了许多了。 原身喜欢养小白脸,原本也没大错。 错就错在不该亏待了自己和妹子,养的还是个白眼狼。 这姓郑的小白脸,养肯定是不能养了。 挖野 6. 回村 小白脸上门。。。 [] 二人边说边走,倒是让这一段路走得颇不无聊。 楼欣月还趁机跟王嫂子多打听了些有关石盆村和本世界的各种信息。 毕竟,原主年方十七,这个岁数在现代,都还没成年呢。 年轻小小的,本来对世界的认知就有限,更何还有两年都是在挖野菜养小白脸? 本朝皇帝姓魏,国号也为魏。 自开国高皇帝以来,已经传到了第三代。 按照社会制度和发展水平来说,大概就相当于楼欣月那个世界的一千五百年前。 经过了前朝百年的乱世,和二十年前的一场危机,大魏朝如今算是政治清明,人心思定,风气昂扬开放,如果跟楼欣月知道的历史对应的话,此时正是处在一个盛世的开端。 从王嫂子嘴里确认了这一点,楼欣月嘴角微微上扬。 盛世好啊,要是老百姓都吃不饱饭,又时刻担心要打仗,朝不保夕的,哪还有那个闲心去娱乐休闲呢? 而王嫂子却是话锋一转,开始对楼欣月旁敲侧击。 “咱们大魏朝虽说是安宁了许多年了,可还是有好些地方不平安咧!” “这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出门在外,哪有不难的?更不要说,去给人家卖命当镖师了!” “赛郎虽说能干,可倒底才十五岁,他为人又实诚,别遇上劫道的,旁人都惜命,他反而冲上前去,万一伤着了,那你们老楼家,可就没了顶门立户的了!” “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好好劝劝他。” 她这么一提,楼欣月倒是想起来了。 原主的二妹楼赛郎,那是打小充做男孩子长大的。 是因为当初楼母生二胎的时候就大出血,差一点就送了命。 当时那接生的稳婆,就说是楼母以后怕再也不能生了。 楼父怕楼母想不开,就哄楼母说生的是个儿子。 等到楼母身子稍好,发现二娃其实是个女娃,可也无可奈何了。 但楼家生了个男丁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楼父楼母只好将错就错,把二娃当男孩养,起名叫楼赛郎。 可也巧,这二娃生下来就浓眉大眼,头发乌黑,哭声洪亮,腿脚贼有劲儿。 等长得大了一些,那就是个胆肥力气大的淘小子。 两岁的时候就敢拿着棍子追打村里最凶恶的狗子,以至于二娃一出门,全村的狗都不叫了。 后来楼母过世,一来家贫,二来楼父无心再娶,一心只想把两个孩子养大。 怕被人笑话楼家绝户,两个孩子更遭人欺负,索性一条道儿走到黑。 就教两个孩子紧了口风,万不可教外人知道楼家二娃女扮男的秘密。 而楼赛郎呢,也真没辜负了老父亲的期望。 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她的个头就已经是全村最高的,身板是全村最壮的。 力气是最大的,拳头是最硬的…… 村里那些比他大两三岁的男娃,见了楼赛郎都恨不得管他叫声哥。 话本故事里,原主被坑害自尽,就是楼赛郎一不作二不休,用武力给原主报了仇。 不过做下案子,楼赛从此就只能流浪江湖,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再也不能回来了。 如今这个时间线,是原主一次次不顾劝阻倒贴小白脸,惹得楼赛郎对她心冷,索性打算去县城里加入镖局,既没白费她一身本身,又能挣到银子,还能对鬼迷心窍的大姐眼不见为净,可以说三全其美。 楼欣月点点头。 “王嫂子说的是,走镖那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也不想让赛郎去做这么危险的活计。” 楼赛郎再有天赋,那也只是个未成年, 镖师这种职业,虽然薪水高,可是风险高啊! “那就好。” 王嫂子目光闪了闪。 她记得前段时日,说起去做镖师,月娘还说她不反对呢。 今日却是改了口风。 总觉得如今的月娘,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二人一路说着话,没多时就回到了石盆村。 刚到村口,就远远看到山坡下的大水坑前,一群光腚的小男娃排着队,扑通扑通地往水坑里跳。 这只大水坑,离村口约莫三百来步,因为地势洼陷,积了雨水,天然形成了个半亩地的大水坑,最深处只没过大人的膝盖。 如今天气热了,这大水坑,就成了村里淘气小子玩耍的好地方。 人家跳水队跳水,是压水花。 这帮淘小子跳水,那是比谁的水花更大,更能炸得所有人都一头泥水。 而这些小男孩,也不知道轮着番地跳了多少气,一个个都是黄泥满身,灰头土脸,还快活得很。 王嫂子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番,看到这群淘气鬼里头没有自家儿子,这才松了口气。 “这群野猴儿,一天 7. 绿茶 不就是茶言茶语,谁不会呀!…… [] 郑玉郎当时就恼火了。 心想一定是月娘因为什么无聊之事,耽误了给他做饭。 这般懈怠,实在是不像样子。 枉他还良心发作,甚至还有想过,等他功成名就,就勉为其难,将楼月娘纳为妾室好了。 郑玉郎一恼火,后果很严重。 他决定就算楼月娘来了,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并且让楼月娘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看这傻女人会不会泪眼汪汪,软语相求? 然而饭点都过去好久了,这该死的女人也不见影儿! 他翻遍了自家的灶房,这才找出了半个凉掉的饼子,想就着热水吃下去吧,水还得自己烧! 他只试着去生了下火,就把自己给呛了个倒仰。 最后只得就着冷茶水咽下了半个饼子,这才算是稍解饥肠辘辘。 他有心再也不睬楼月娘。 他郑玉郎,那可是大户人家之后,这种蠢妇不识抬举,难道他还不能换别家做事利落的人来做活吗? 光是石盆村里,向他示好的姑娘没有十来个,也有七八个了! 可转念一想,就算马上换其他人,可这节礼的事情不能拖呀! 总不能端午节那日再上门吧? 再说其他人家,就算女子乐意,家里人多口杂,闹将起来,却是未必真能准备一篮子粽子给他当节礼。 于是他就屈尊降贵,主动来找楼月娘了。 然而可恶的是楼家竟然无人! 听邻家小丫头说,楼月娘似乎是出村去了。 至于出村干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哼!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出村去?还不来给他说上一声! 郑玉郎悻悻而归。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他就又到楼家门口来观望了。 毕竟,那半个饼子,压根不解饿的呀! 他饿着肚子,又生着闷气,脖子都快伸长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楼月娘,可这村里最多话的王嫂子却先开口了。 一猜就猜着他是来寻楼月娘,还挤眉弄眼的,好像他跟楼月娘怎么样了似的。 那他能让人误会吗? 必须不能啊! 他清清白白的大户人家子弟的名声,被这个无父无母的村里丫头给沾上,岂不是就要白玉微瑕? 于是郑玉郎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楼月娘一眼,下巴微扬,露出矜持微笑。 “王大嫂误会了,小生不过是路过,想到一些课业,所以盘桓片刻而已。” 王嫂子也笑着瞥了楼月娘一眼。 “哦!哦!是课业呀,那郑大郎你接着想吧!” 她同楼月娘点头作别,便进了自家院子。 虽是进自家院子,脚步却格外的慢,耳朵也竖得老长,时刻准备听听月娘和这郑大郎要说点啥哩! 楼欣月也趁着王嫂子跟郑玉郎说话的工夫,多打量了郑玉郎几眼。 在原主的记忆里,郑玉郎那就是白月光,是山头雪,是全镇最俊秀的男人。 然而在楼欣月的眼里,郑玉郎的颜值,大概……能在电视剧里勉强演个书童? 总之,要想靠颜值吃饭,这小白脸差得还远呢! 王嫂子跟楼欣月点头作别的时候,她也自然地往自家小院走。 她又没打算听八卦,因此走得比王嫂子可快多了。 但楼家只有姐弟两个,楼赛郎今日跟着同伴们进山打猎去了。 这会院门自然是铁将军把门。 楼欣月还得掏出那长长一条钥匙,不大熟练地伸进这古式铁锁里开锁。 郑玉郎原本屈尊降贵地来找楼月娘,是想责问几句的。 但他万没想到,楼月娘竟然就像是没瞧见他一样,径直越过他,反而去开门了! 不过么,看到楼月娘开个门锁都笨手笨脚的,郑玉郎一边的嘴角就勾了起来。 嘁! 这很明显,就是等着他先开口呢! 没想到这蠢村姑,居然也学会了欲擒故纵这一套! 他就偏不中计! 郑玉郎无声冷笑一声,负手向天,真地默背起一篇课业来。 古法门锁发出轻声咔哒声,开了! 楼欣月取下门锁,开了院门。 她一脚跨进院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郑玉郎那小白脸,仿佛一头鹅,昂着高贵的头颅,向天发出串串意义不明的噫语…… 还真是个“小可爱”啊! 楼欣月抿嘴微笑,另一脚也跨进了院门。 郑玉郎眼瞧着楼月娘不但没理会他,反而进了自家院子,转过身来就要关门。 这下才急了。 赶紧上前一步。 “月娘姐姐!” 楼欣月关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郑大郎,你有什么事儿?” 郑玉郎眼中闪过恚色。 石盆村里的这些村夫村妇,总是喊他郑大郎。 什么郑大郎! 听起来就跟那砍柴的石大郎,赶车的田二郎,种地的杨大郎二郎三郎四郎有什么两样 8. 二弟 赛郎小叔,你回来啦!…… [] 郑玉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村妇,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怎么敢这样耍自己的! “哼!简直不知所谓!” 郑玉郎气得骂出了这一句,本想拂袖就走,可还是在走之前,硬邦邦地又加上了句话。 “月娘,你以后莫要再来我家了!” 楼欣月微微愣了下,忙点头。 “啊对对对!我方才就要跟你说呢!” “这往后我家地里的活越发的多,怕是没空去帮你做饭!” “那就这样愉快地说定了啊!” 郑玉郎正气鼓鼓走着,差点一个趔趄,给自己绊个狗吃屎。 想到自己差点摔倒的模样,全都被人瞧了去,郑玉郎黑着脸,仿佛身后有狗在追,一溜烟地往自家跑了。 楼欣月给自己比了个V字,笑眯眯地关了自家院门,转身打量着自家这处房产。 楼家小院约莫五十来平,进门正对着三间房,一间正房两间厢房。 在院子的一角还用树枝和黄泥搭了个灶房。 而三间房都是土坯砖垒成的,这院这房,看着就透出贫穷的气息。 楼欣月也就是在扶贫纪录片里,见过这么破的房子。 想她虽然在一线城市是漂着的打工人,可在老家小县城还是有房子的。 十五岁之前,她是家中独生女,也是当过小公主的。 等到她十五岁去上了寄宿高中时,楼爸楼妈就送了她一个大惊吓。 这俩,和平离婚了! 散伙饭吃了没两个月,俩人都再组了家庭……效率如此之高,时间上又针锋相对,不愧是十几年的两口子! 不过这两位对楼欣月还是很在乎的。 离的时候一番勾心斗角的博弈,最后一致同意,把共同财产里的一套八十平房子过到了楼欣月名下。 所以楼欣月那可是有房一族来的。 现在穿越了,居然一下子跌到贫困线了…… 她叹了口气,当先走进了左边的那间厢房。 这间屋子,正是原主的卧室。 厢房里只有一张土炕一口箱子,一套破旧木桌木椅。 箱子摆在土炕上,旧木桌木椅都有破损的痕迹。 而土炕上的铺盖,也是补丁好多个,旧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楼欣月在集市上买了两块布,一块粗的一块细的。 原本她是想用来给自己和便宜小弟,做几件里衣,再一人一件上衣的。 这会儿看来,这两块布是买少了。 这床单枕头也都得换呀! 幸好这会儿天气暖和,就算不盖被子盖件衣服也能凑和,不然让她盖原主这破旧被子,她肯定是盖不下去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布料放到炕上,竹筒和笔墨纸砚摆在桌上。 来回走了这么长时候的路,她也累了,就脱了那双破鞋子上炕。 歇了小半个时辰,她也再睡不着,爬起来打开了炕头的木箱子。 这木箱子已乎占了半个炕头,里头放着原主的衣物,还有些原主珍藏的小玩意儿。 比如楼父在世时,拾了山桃核,打了孔用线串成的小手链。 楼母给幼年时原主做的绣了蝴蝶的小鞋子。 原主在河边拾到的漂亮小石子。 几颗闪亮亮的铜扣子…… 其实在没有变成恋爱脑之前,楼月娘还是有些值点钱的小玩意的。 比如薄薄细细的银簪子,银耳环之类的。 在鬼迷心窍以后,这些东西又哪里还能留得住,都被楼月娘给换成钱补贴给了郑玉郎了。 楼欣月在箱子里寻了块包袱布,把原主剩下的这些小玩意都包了起来,塞进了箱子的最角落。 看完了箱子,楼欣月又拿起箱子边上的针线篮。 里头有件只做了一半的道袍。 这衣料是棉绸的,手感摸着细密柔软,确实很适合夏日穿。 但这道袍,却是原主给郑玉郎做的! 还别说,这针脚还挺细密的。 哼哼,既然她来了,小白脸这辈子是别想穿上了。 楼欣月懒散地下了炕,拎着篮子里来到灶房。 农家土灶,楼欣月自然是不会的。 还好这身体里还残留一些原主的知识技能。 费了一番工夫,楼欣月总算是把这土灶用柴火给生了起来。 之前在集市上买了些吃食,楼欣月将这些 9. 迷返 动用了她阅遍上百本苦情文的脑速…… [] 隔壁小女娃和少年的对话,自然也传入了正坐在院里,等着便宜二弟归家的楼欣月耳朵里。 在原主的记忆里,自家二弟(二妹)是个性格孤拐,长相不好的怪人。 但原主这种恋爱脑,就郑玉郎那种路人甲水平,都能让她倾倒在书生袍下,可见原主的审美,应该是出了偏差的。 楼欣月打开院门,正好与要敲门的少年打了个照面。 楼欣月微笑。 “赛郎回来啦!” 她表面淡定,可内心却在发出长长的狼嚎声。 弟弟杀我! 什么长相不好的怪人啊! 明明就是百年难遇的美少年! 楼赛郎个头大约有一米七五,在这个年代,她这个年纪,算是相当高的了。 猛一看,少年略有些清瘦。 可当少年走进院中,将背上的背篓放在屋檐下,将外头的衫子脱下,打了一盆水,哗拉哗拉地洗了脸和脖子的时候,那包裹在粗布中衣下的身板和肌肉…… 楼欣月像做贼一样,在被楼赛郎发现之前,倏地收回了快要化成小勾子的眼神。 楼赛郎洗完了脸和脖子,找出一块旧布来擦了擦水。 这才转身朝楼欣月说话。 “大姐,我买了些米回来。” 她说着,将一袋子米从背篓里取出来,就去往米缸里放。 说话之间,楼欣月也看清了便宜二弟的长相。 剑眉凤眼,眼尾微挑,淡蜜的肤色,左脸颊上,还有道淡淡血痕,也不知怎么弄上的,可平添了几分调皮几分不羁…… 美人竟是我自家的! 楼欣月咽了咽口水,几步抢进了灶房。 在灶台的角落里寻到了一只盖起来的粗瓷碗。 原身裹了一篮子粽子准备送给小白脸当节礼,可倒底也还是残存一些手足情。 给自家二妹留了两小只。 楼欣月赶紧端出来,因过于兴奋,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我给你留了粽子,赛郎尝尝?” 楼赛郎愣了下,呆呆地接过那只粗瓷大碗,看到大碗里包得小巧精致的粽子。 楼欣月见她发怔,马上想到昨儿原主又是卖鸡又是买糯米泡上,楼赛郎就算傍晚才回来,也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多的米,自然不可能只剩下这么两个小粽子。 于是解释,“今日蒸了一大锅,味道还不错,就带去镇上卖了,挣了些钱,买了些杂物回来。” 楼赛郎在她解释的时候,已经上手剥开了一个小粽子。 “我还以为那都是给郑家送的呢!” “没有的事儿,都卖了。” 虽然楼欣月说的都是实情,可还是稍有点心虚。 从小到大,原身跟“二弟”亲得很。 可惜自从她少女怀春,智商归零后,就经常干出些不靠谱的事来,让楼赛郎寒了心,姐妹之间就不冷不淡了。 少年的饭量大,吃得又快,两个小粽子几乎是两口一个,楼欣月不过闪了闪神的工夫,少年就吃完了。 “阿姐包的粽子,好吃!” “好吃下回再裹一些咱们自己吃。” 楼欣月笑眯眯地端出了晚饭。 这晚饭便是馋哭隔壁家二丫的那大份杂菜,加上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饼子。 颜色鲜亮又香喷喷的菜色,端出来的时候,楼赛郎的眼眸都明显的亮了。 她端着分给自己的一大碗杂菜,还有四个饼子,吃得头也不抬。 她大姐原本做饭是挺好吃的来着。 可惜自打看上了郑小白脸,那心思就飘了。 有点好吃的都恨不得送到郑家,每次她回来,那饭里都是清汤寡水没油少盐的,连鸡蛋都舍不得做来吃…… 因此她后来也起了小心思,藏了私房,打到猎物,也不爱往回拿,都是在山上胡乱烤一烤,虽说味道也不怎么样吧,好歹那也是个肉啊! 先头大姐说她是去镇上卖粽子了,她还有点不太信。 但就看今天这菜色,还有这管饱吃的白面饼子。 大概、可能、兴许,大姐说的是真的? 楼赛郎吃下最后一口饼子,就看到她大姐又在她面前摆了一盘子果子。 红艳艳的樱桃,泛白带绿的桃子,还有紫色儿的李子,都是洗得干干净净,还泛着亮光的新鲜果子! “咱家哪来这么多的果子?” 樱桃她能看出来是隔壁家的,但这么多绝对不可能是隔壁送的。 王嫂子是个仔细人,家里打了果子都是要去换钱的,最多给她们家一把个头小的果子了。 “集市上买的。快吃吧,再放就不新 10. 和解 非得过成苦情剧。 [] “赛郎,不瞒你说,这些粽子,本是我想办法弄了糯米,要包给郑家的。” “郑玉郎说他的同窗都给先生们送了丰厚的节礼,可是他却连一篮粽子都置办不出来,只怕先生会以为是他故意失礼,以后对他另眼相待,不会对他这个学生有多上心,他的学业,怕也是继续不下去了,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以泪洗面……” 听大姐说郑玉郎这般的作派,楼赛郎忍不住呸了一声。 什么动不动就以泪洗面的小白脸,她真恨不得一把捏死! “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觉得他说得实在可怜,就……想了法子,费了工夫包好粽子,今日一大早拎着就往郑家去了。” “偏偏今日郑玉郎大概是不知道我去的那般早,就跪在他爹娘那屋,就是有牌位的屋里,对着他爹娘诉说了一大堆的心里话……” “我本来也是想给他个惊喜,这才悄悄地走到跟前……却是听到了他说的那些话。” “郑玉郎说,他其实压根瞧不上我这样的穷村姑,只是他如今没有生计,只有个出嫁的亲姐姐。” “他那亲姐姐虽然也有心供养他,可姐姐婆家里还有厉害婆婆,姐夫也不待见他,姐姐出力还十分有限,只能另外想法子……这才强忍着与我这样的村姑来往。” “他当着他爹娘的面儿可是说了,一等他考中秀才,就要与我划清界限,再不来往呢!” 楼赛郎气得一跺脚。 只听得喀啦声响,原本铺在院里的几块石板,其中最大的一块就在楼赛郎脚下,碎出了蛛网纹。 楼赛郎却顾不上石地板,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我去料理了那姓郑的!” 楼欣月愣了两三息的工夫,急忙冲出去抱住了赛郎的腰。 “赛郎别去!” 哎妈呀,这小腰的手感…… 赛郎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家大姐的心猿意马。 黑着脸问,“大姐,那小白脸不是东西,你还要偏袒他!” “不是不是!我都听到他心里话了,还偏袒他做啥?” “那小白脸连杀只鸡的力气都没有,你手劲生来就大,万一把他给捏死了,不得吃牢饭?” “合着我为了他,再搭进去一个你?这叫我可怎么活!” 楼欣月这一大通虽然是编的,倒也没有冤枉郑玉郎。 倒不是怕赛郎过去揍人,对起质来露馅。 她是真怕楼赛郎真的把小弱鸡给打出个好歹来。 毕竟,在话本故事里,楼赛郎是真的把郑玉郎给嘎成了公公。 “难道就这么算了?” 楼赛郎气恼。 他早就想修理那小白脸了,是他姐护着,他才一直忍着。 如今他姐醒悟了,他还是不能修理小白脸,岂不憋屈? “鸡贼小白脸算计不到我,今日连热乎饭都没吃上。” “只要我不再上当,看他吃什么喝什么,还能找谁来吸血?” “咱们等着看笑话就好了!” 楼赛郎听了这话,又被大姐推到院子的石椅上坐着。 想了想,大姐这话倒也不错。 虽然现在不能去出气,但大姐回心转意想通了,这可不是件大好事? 她一高兴,就伸手去怀里掏摸。 这次打猎,和伙伴们猎得了一只三百斤的野猪,卖了十两银子。 四个人分了分,一人得了二两五钱。 往日得了银子,她都是想办法把这银子兑换成更小的金子,还得东藏西藏的,实在是麻烦。 要是大姐全改了,那就交给大姐管着也不是不行。 她从怀里掏出二两散碎银子,交给楼欣月。 “大姐,这是这回我们卖了山猪分得的银子,你收好,做家用吧。”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那么点疑虑的。 她大姐鬼迷心窍已经快两年了。 她想了好多法子都没把大姐给扳回来。 今日突然一下子就全改了,难免让人觉得像在做梦似的,不大真实。 不过往日,大姐可是听不得她说郑玉郎一句不好的。 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态度坚决。 罢了,她愿意相信大姐。 就算再被坑了,也不过就是最后一回嘛! 楼欣月要愣了下,才能接过楼赛郎手里的碎银。 楼赛郎虽然身高力大,但其实还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在现代,也是还在上初中的年纪。 自己竟然要靠这么小的妹妹养活吗? < 11. 开始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啊!…… [] 清晨时分,楼赛郎还如往日那般起床。 她的床头,已是整齐地码着几件衣物。 拎起来一看,却是一件抱腹,一条短裤,一块大帕子。 楼赛郎就想起,昨儿个,大姐说她再也不上那小白脸的当了。 以后不光不再搭理小白脸了,还要把先前给小白脸缝制的道袍给她穿! 不光是道袍,还要给她做新的内衣和擦脸的帕子。 昨儿她在搓草绳的时候,她大姐就在缝衣裳。 天光没了又点了会儿油灯。 大姐说了,这油灯实在是昏暗,以后家里有钱了,就要买些蜡烛来点。 如今市面上的蜡烛二十文一支,若是天天都点半个时辰,一支不过能用三天的。庄户人家用这个确实有些抛费了。 不过想想这两年大姐白搭给郑玉郎的银子和物件,也不知道有几十两了。 与其白搭给白眼狼,还不如买成蜡烛,烧了起码还照明呢! 拿着这两件新内衣在身上比划了下,赛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内衣是用全新的细布做的,摸起来软和得很,穿起来肯定比现在的补丁内衣要强得多了。 今日还要跟伙伴们进山,穿新内衣自然是舍不得了。 不过这个大帕子倒是现在就能用。 赛郎洗了手脸,用大帕子擦了,这才觉出了这帕子的好来。 原来这帕子是缝了双层,一层细布,一层粗布,握在手里厚实又绵软,吸水也好得很。 赛郎的心情就好了几分。 等还待跟往常一般,饿着肚子进山,却是被大姐叫住。 “先吃了饭。” 早饭是烙的鸡蛋软饼,配着凉拌的脆瓜和山野菜。 大姐还塞给她一包干粮,竹筒里也给灌满了烧开的水。 干粮包里是三个昨天吃过的酥饼,卷了点今早的凉菜,还有两个煮鸡蛋。 进个山都能吃的这么好,她那几个伙伴们还不得馋得流口水? 楼赛郎走出家门的时候,那脚步,还是飘的。 那个知冷知热的大姐,回来了! 楼赛郎高高兴兴地去打猎了。 送走便宜妹子,关上门的楼欣月却有点郁闷了。 不是她不想照顾楼赛郎。 小姑娘才十五岁,就要进山打猎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可以说家用的大头,都是楼赛郎赚的。 楼月娘在家里承担大部分的家务,也是应该的。 但这古代,没有自来水、洗衣机、燃气灶、电磁炉、电灯这些。 做饭就得要打水烧柴,洗衣就得手洗拧干。 衣服鞋袜这些买不起合适的成品就得手工缝制…… 昨儿她辛辛苦苦的当裁缝,天黑了又点了会儿油灯。 才算是把姐妹俩的急需品……内衣给做出来。 这还是有原主的技能留存,不然光凭她自己,怕是十个指头都戳出血洞来也做不了这么快! 洗洗涮涮,做饭炒菜,缝缝补补……这些家务活,基本就能占去她白天大半的工夫了。 能让她自由支配的,最多只有两个时辰。 这还是得亏楼赛郎中午不回来,她随便对付一口就行呢。 楼欣月一边给手里的道袍锁边,一边暗自盘算。 请人! 等手头宽裕了,一定得请人来做这些家务活! 到了下午,这件道袍总算是完成了。 楼欣月买那块粗布回来,就是打算给自己和楼赛郎一人做一件外衫的。 毕竟,因为原主对自己和对妹子的不上心,让姐妹俩的衣箱里,衣衫是一件比一件破烂。 楼欣月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粗布。 走到院子里去跳了套健身操。 这才把买来的纸笔墨砚都摆到了外头的石桌上。 她先把大张的马粪纸裁剪成了A4纸大小,再用针线扎眼装订成本子。 一个本子有六十页,她买的纸原本也不多,一共就订好了三个本子。 墨条加水在砚台上磨出墨汁。 楼欣月拿起小号毛笔沾上墨汁,正要往本子上落笔,突然就愣住了。 此时的大魏朝,写字自然是用毛笔了。 楼欣月也不是不会写毛笔字。 她小的时候,楼妈还给她报过书法班呢! 楼欣月在一个本子的封面上,写下两个大字:账本。 这俩字吧,写得横平竖直的,虽然没多少美感,但也不太丑。 但这可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写这两个字,大概就用了一分钟! 这手速,简直是龟速啊! 想她当小编的时候,干一行爱一行,自己也不是没写过稿子。 为了提高手速,她还专门学会了快被淘汰的五笔输入法。 一分钟上百字轻松无压力。 即使是这样的手速,她的极限,也就是一天一万字了。 但假如现在从一分钟一百退化到一分钟一个,那她一天能有三个小时用来码字,哦呵,恭喜她,一天能写一百八十个字哟! 就算她写毛笔字写熟了,能提高三倍速,也还是不到六百字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