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 1. 第 1 章 [] 正月初七,年刚过,福乐门收到了一封秘密来信。 喻庭的师父师娘神神秘秘把她喊来,两人表情罕见地严肃,整体氛围凝重到让喻庭以为他们福乐门终于要撑不住解散了。 结果自然是她多虑了,福乐门虽穷但不至于养不起几个人,喻庭的忧心忡忡没有变成现实。 不过师门郑重其事地说有祸害临世,借此机会让她下山多加历练。也好在之后的混战中保全自我。 喻庭很想吐槽,就凭借自己这才学了一年的三脚猫水平,究竟是去降服祸害还是给祸害加餐,但看着师傅师娘师兄师姐四人殷切的目光,她默默把话吞到肚子里。 那秘密来信喻庭不清楚具体内容,单从他们表情来看,总归不算是好事。 喻庭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突发奇想到,他们固然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就算是为了历练也不该是这样漫无目的。 这趟下山更像是为了避灾,至于是谁的灾,她不敢多想。 一年前,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失去了京阙,彼时二人刚扯了证。她不想再一年后失去福乐门。所以这次历练必然要成长到一定高度,起码能护好福乐门, 人生中的重大打击有一次就够了。 - 福乐门建置在一座寂寂无名的大山上,由于未开发过,上下山的路极其困难,尤其是淤泥奇多,多数情况下喻庭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探。 临近天黑之际,正前方的下山路出现个不明物体,起初喻庭以为是一块深颜色的大石头,走得稍微近一些,才发觉那是两个小孩。 他们约莫六七岁的样子,看不太清脸,从衣服和样貌轮廓来看,好像是一男一女,背对着背坐在淤泥地里,兴许听到了喻庭的脚步声,他们齐齐转过头来,虽看不清表情,但她听到了声音。 这两个孩童说的话轻飘飘,落不到地上似的,“姐姐,帮帮可怜的我们吧,我们迷路走不动了,求求你了。” 下山途中突现两个小孩,喻庭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知道这座山很少有人来,而且周边也没有村落。 那么这小孩是打哪冒出来的? 喻庭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地离开,却不想刚迈开脚,就被小孩死死拽住裤脚,难以想象六七岁的孩童是如何拥有这样大的力气。 “求求你了,姐姐,背我们下山就好。” 喻庭心知这是没法避开了,她嘴上一边说好吧,一边从随身佩戴的胸包里掏出符纸,然后眼疾手快地贴他们脑门上。 超乎常人所理解的尖叫声响起的同时,喻庭拔腿就跑,哪怕天黑也阻挡不了她奔跑的步伐。 符纸是师姐给她的,效果可比她那半吊子水平好太多。如果是小鬼,能镇压挺长一段时间,如果是厉鬼阶段的…… 若是堪比厉鬼,喻庭完全没法猜测持续时间,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一秒,她莫名打了个哆嗦,仿佛寒气入体。 难不成那俩小孩真跟上来了? 可她无论用何种测试方式,都没能成功感知到并驱除掉,反而愈来愈觉得身体虚弱发软,隐隐有昏迷的征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秉持着不要多想的原则,喻庭一刻不停地跑下山,点开导航,直接去了最近的一个村镇。 天色已晚,不宜赶路,她本想着找个小旅店住一晚,可没想到这个小村镇实在太小了,不仅没多少人口,也没可供外来游客居住的地方。 喻庭在外晃荡了好久,冷风吹得她浑身发抖,脚步虚浮地一直往深处走,终于让她看到了个可以借宿的地方。 她抬头看了眼牌匾,一层是花圈店,内里上二楼才是单间住宿。 喻庭推门而入,门上悬挂的木头风铃咚咚咚响个不停,震得她脑袋一阵模模糊糊地钝疼。 花圈店面不大,一眼便能望到头,货物堆堆叠叠,墙壁和天花板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圈、纸人。 店里没开灯,只燃着烛火、香炉,喻庭都不需要特别去瞧,那尊神像就直观地入她眼,瞬间钝疼变成了尖锐的疼痛。 喻庭扶着一旁的椅背,提高声音喊道:“有人吗?我是来住宿的。”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才见一人手持着烛火慢悠悠下楼来。 三四十岁的年龄,却仿佛有着六七十岁的灵魂,喻庭从他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复杂情绪,即使留着短胡茬也难掩身上的苍老感,她开始犹豫是喊大爷还是叔叔。 “住宿的?” 店家先开口了,声音如她想得那般沧桑。 喻庭点了点头,“就住一晚,明天天亮我就会走。” 那人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往她身上短暂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没说话,只转身从柜台上香盒里抽出三炷香,给神像续上。 待香火的气味传开来些,那人说:“你身上缠着的东西可不简单。” 喻庭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你的意思是……” 她摸了摸后脖颈,摸到了一手湿冷黏腻,触感奇怪,当大脑意识到这个后,恐惧也会随着而来,恍惚间,她貌似还听到了那俩小孩的诡异笑声。 “我可以帮你解开。”店家重新点燃了三炷香,递给她,“但是介入别人的因果是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喻庭深知自己水平不行,这个时候总不能再回去师门一趟,那也太丢脸了。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指,但还是接过了三炷香,谦虚道:“麻烦前辈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相信这段因果是好的。” 店家哼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行了,你今晚就安心去睡吧,明早醒来就没事了,哦对,要在这三炷香燃尽后才能睡。” 喻庭不明其中原理,但看着这人面善,也就不疑有他。 从店家手中接过房门钥匙,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进入房间,按着店家的说辞一直等到香火燃尽,喻庭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她睡得极其香甜。第二天自然醒来,浑身舒适,头脑透彻清醒,昨天那种混混沌沌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燃尽的香灰散落在地板上,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就见原本该是堆成小山似的一滩变成了一截一截的,像是被人为斩断。 喻庭越过香灰,小心翼翼没让香灰沾染到自己身上,而后下楼,准备和店家道谢告别,不管怎样,对方的确是帮助她祛除了那个拦路石。 下了楼,她见那位留着短胡茬的店家正躺在神像正对面的摇椅上,一边晃着脚,一边喝酒,神情分为惬意,他甚至都不需要睁开眼睛,就知道喻庭下来了。 喻庭恭恭敬敬地朝他拱手,说道:“谢谢您的帮忙,晚辈不胜感激。” “真想谢谢我,不如帮我找个东西。” 喻庭望过去,问:“是什么?” 她已然明白这位店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说的就是这位了,可若是这样厉害的人都找不到一样东西,喻庭自己又怎么会找得到呢? 诚然对方帮了她一个忙,喻庭是不好拒绝的。 像是深知喻庭在苦恼什么,店家喝了一大口酒,不怎么在意形象地随便抹抹,说道:“我不是找不到,我是没法去找。” “那地方与我犯冲,我轻易去不得,所以得靠别人帮我。可惜啊,委托了好几个人,没一个能成功找到东西,所以呢,你就当是帮我跑一趟路,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 喻庭一听,安心了好多,他的说法听起 2. 第 2 章 [] 喻庭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手足无措且茫然的状态,她结结巴巴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攥着老式怀表的手紧了又紧,锋利的边缘把她手心压出深深痕迹,感知到痛感她才提醒自己放松。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喻庭抿着唇,不敢去想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恐怖的真相,“他……他不是……” 店家神情也很古怪,像是从来没遇到这样古怪的事,第六感告诉他这事深究不得,可瞧着喻庭的模样,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我推算出来他确实已经死了,只不过是死于非命,并不是简单的车祸,而且……” “而且什么?” 店家掐着手指又算了一遍,越算越寒意泠然,“而且他不该在这个阶段丧命,他的命盘还在运转着。” 喻庭觉着自己的脑子嗡嗡响。 京阙的死另有原因,并不是车祸。这个认知几乎击垮她全部的心理防线,可是他们二人从来没有的罪过任何人,平时也是好事多做的类型。 为什么?会是谁?这两个问题充斥在喻庭的整个大脑里,顷刻间就要让她执念丛生。 店家皱着眉头,往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沉声道:“静心。” 喻庭骤然瞪眼,混混沌沌的大脑好了许多,她嗫嚅着唇,又道了声谢,整个人宛如从水里刚拎出来一样,精气神全无。 在听到独属于京阙的命盘还在维持着运转时,想要找到京阙的信念更加坚定,说不定她还有法子复活京阙。 这个想法的确逆天而行,光是在脑子里想想她就浑身惊出一身汗。 喻庭透过窗户看天,总觉得外头的天黑压压的不太正常,就仿佛上天也听到了她大逆不道的办法,打算降下神罚来惩罚她。 她暗自攥着手,却是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了,谢谢前辈愿意告知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前辈找到灵药。” 店长摆摆手,只道:“找不到也没关系,毕竟那灵药很多年没有现世了。” - 喻庭与店家道别,独自一人启程。 而在正式前往地图上的地址之前,她先是去了一趟当初京阙所谓出了车祸的地点——华阴山。 店家说那灵药现在还不到时候去取,要约莫到中旬才是最适合的时间,他们玄学人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了,喻庭也就放下心来,不打算着急去。 华阴山距离此处不远,喻庭提前买好火车票,辗转三四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她刚下了火车,隔着老远就能瞧见远方的大山。 四面环山,山水环绕,按照她浅薄的知识来理解,倒是一块风水宝地,而这样的风水宝地,自然少不了墓地,也少不了阴气的凝聚。 光是缓慢靠近,就能感觉到森寒蔓延全身。 华阴山的山脚和山坡上只有荒废的几处破败村屋,放眼望去不超过两只手的数量,稀少到过分。 她找出车祸报告单,与面前的地形作对比,试图找到非车祸的痕迹。华阴山的路并不好走,山脚下勉强是好走的柏油路,而越往深处走,那柏油路越浅,她猜想之后的路更多的是泥土路。 只是,无论哪个地段,都找不出奇怪的点,即便她直接到了翻车的地方,也没发现任何诡异之处,横断的树木,凌乱的车痕,不管怎么看,都真的是一场意外事故。 喻庭想,就当它是一场意外事故,那京阙为什么要来这个华阴山呢?地处偏远,周围也没有商业聚集地之类的,更别提这华阴山与京阙并无任何关联性。 出事前,他们二人不过刚刚大学毕业,难不成京阙找个工作还能跑这种鬼地方来找?那她更偏向于是有人骗了京阙,然后才被迫意外出了这场车祸。 只是她从未听京阙说起。 还是不对劲。这其中道理看似说得通,但细想之下多处不合理,喻庭浅浅将其否定掉,她绕着这处范围阔步走,试图在其他地方寻找不寻常之处。 过了一年,不知道那些可能会有的可疑痕迹会不会消除。 如果一个人要伪造一场意外事故的车祸现场,那么必然有两个相反的结果,一个是慌张匆忙地布置,一个是处心积虑提前谋划。喻庭更希望是前者。 可若是后者……喻庭不自然地抿紧唇,那就只能说明京阙无意间卷入什么重大的纷争了。 她本没抱着多大期望,却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些微不对劲。 与周围的黄土地不同,这块地是红色的,喻庭蹲下身抓了一把,嗅了嗅,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兴许是时间的流转,才让血液和土地混合。 她拿出个塑封袋,把这些红色的土抓进去一些,同时找出背包里的小铲子,挖开红土地。 可惜的是,这下面什么都没有,除了虫子比较多以外。 等等……虫子? 喻庭拧着眉,握紧铲子又往下挖了几寸,只见那虫子的数量不减反增,她貌似把虫子窝挖通了,这其中不少虫子都是剧毒的五毒,她不得不后撤步,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而那些五毒并没有如她所想四处乱爬,反而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禁锢了,不得逃脱开方寸之地。 好奇怪,这不正常。 喻庭体感自己呼吸都紧促了几分,她熟练地拨通宋千秋的视讯电话,在接通的一瞬间,立马说道:“你能透过手机摄像头看出一个地方有没有阵法之类的吗?” 宋千秋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了,“电子设备会影响我的判断,不过我可以大致教你个方法判断是不是阵法,只是解阵就行不通了。” “好,你先教我……” 她把摄像头对准挖出来的洞,等待宋千秋的指示。 先是处于一定的位置,然后撒下一圈红豆,最后念几句口诀,很快,喻庭看到那处红色的土呈现出一派诡异的割裂分层感。 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和解释,好似面前那块地硬生生形成了表里两个世界,宋千秋在那头问:“有发现什么不同吗?我这边不能很好地看清楚。” “有……感觉像是分层了。” “那就是了。”宋千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感觉的分层越割裂,就说明阵法损坏得越厉害,虽然如此,但你也别轻易去碰,很危险的。” 喻庭后退一步,低声回道:“我知道的,我只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仅此而已。” 有阵法存在,就说明京阙的死和玄学沾边,那她也算是误打误撞地逼近真相了。 喻庭突然想起当初在医院里感知到的处处不对劲,现在细想而来,恐怕也没表面那么简单,要知道华阴山最近的医院可不是当时通知喻庭的那一所,相反,两者距离甚远。 “你现在忙吗?能不能代替我去一趟当初那个医院,看看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有没有灵缘的痕迹。” 宋千秋当即就明白了喻庭的 3. 第 3 章 [] 聚灵阵是秘传阵法之一,说实话,她这种半吊子水平实施起来难度很高,并且易被反噬。 可喻庭实在想不到还有更快捷的方法能够得知讯息,她现在急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帮助她明确之后的方向。 否则这样无头无脑的查下去,终究只是浪费时间。 进行活人祭祀的点位在更深处的山,周围的树高大到几乎能够遮蔽天空,她仰头时,总有种窒息的感觉。 石台透露着腐败的气息,原本该是灰色的台面,竟然隐约呈现暗红色,难以想象这点小破地方曾经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喻庭一边小声念着超度往生经,一边布置着聚灵阵,聚灵阵的形成条件不算苛刻,就连喻庭也能照猫画虎地绘制成功。 又为防出错,她设置成了较为简单的五行聚灵阵,有东西作为阵眼,总比空手凭空操作来得好。 最后一步是滴入自己的指尖血。 当鲜血没入的那一刹那,周围的空气波动貌似不一致了,就像是有一团火焰燃烧时的模样,空气肉眼可见的跳跃波动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与身处清澈大海的另一种体悟。 很快,气温开始骤降,有风呼啸而起,看不到的东西在向这边聚集,随着时间流逝,它们汇聚成一团,或是人样,或是动物样,又或是简单的植物。 其中不乏长相可怖的如同恶鬼的灵体,喻庭狠命掐着自己的手心,才遏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她表面看似淡定极了,内里却早已将面前这些长相离奇的灵体大骂一通,巴不得现在就拔腿就跑。 由于五行聚灵阵的限制,这些灵体被召集到这边便难以离开,喻庭与他们始终保持一个安全可逃脱的距离,开口问道:“一年前,有什么特殊的人经过这边吗?” 她摆出京阙的照片,“这个人你们有见过吗?” 灵体怨气重,有一部分并不能很好地通人言,只知道杀和造恶,面前这些也不除外,喻庭挠挠头,从镜囊里掏出一颗褐色药丸,而后直接抛进去。 灵体争先恐后地抢夺着,被其中一只狼吞虎咽嚼完,无波动的眼眸逐渐富有光泽,多了一份罕见的人性。 这也算是另类养蛊。她清了清嗓子,将刚才的问题继续重复了一遍,那鬼把眼神聚焦在照片上,好半天才说:“死了、好多截,惨、全是血。”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足够喻庭拼接出京阙死的真相。 她咬紧了后槽牙,说不清楚是恨多一点还是恐慌多一点,“是谁做的?” 鬼很人性化地歪头思考,只是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翅膀、鱼、五颜六色的人,好多。” 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想来也是,这只鬼是被她强行喂起来的,神智不似正常人,他估计更愿意按着杀戮的本性去做事。 喻庭也就不再强迫这只鬼,她停止了问东问西,忽地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堪称绝妙的好方法。 空白的黄符纸上,喻庭沾着朱砂提笔画起,线性流畅、恢弘大气之感扑面而来,她虽然各方面水平不怎么样,可唯独画符这一项异常突出。 继承和创新在她身上体现得格外出色。 现在,喻庭画的这道符在传统符术的层面上,兼并融合了自我理解的创新性符术,最突出明显的效用便是反向回驳。 她以自己的指尖血为引,将京阙的生辰八字融进去,创造一个类似京阙的载体,再输入寻仇模式,就大功告成了。 喻庭把符纸拍到那只鬼的脑门上,轻斥了一声:“去。” 那只鬼浑浊的双眼赫然有了奕奕神采,只是瞧着万分凶狠,像是下一秒就会将人扒皮抽筋、生吃活剥了。 喻庭在鬼的身上放置了一点金粉,确保喻庭能够在以后一眼认出被鬼缠绕过的人。 她无法准确无误地一口气找出害死京阙的人,却能以此方法间接出手,引得那些暗中之人互相猜忌。 那些人不会找到她身上,只会思考是哪个人要把知晓内情的自己杀人灭口。毕竟这道符纸会自动模仿敌对的气息。 是栽赃嫁祸、找人寻仇的最好方法。 可惜她道行不够,经验尚浅,否则大可以制造好多道出来,死死跟着一张张符纸寻找,喻庭眼瞅着被贴了符纸的鬼遵循着某一个方向离开,无意识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有点耗费精血,喻庭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她摇摇晃晃地撑着隔壁的树干坐地上,慢慢喘气。 等头不再发晕,她掏出来一条巧克力,像是泄愤一般,嘎嘣嘎嘣地嚼碎吞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京阙你小子,最好让我早点找到你……” 在华阴山确认京阙死于非命,喻庭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仿佛落了地,她想,自己大概是有点寻找的方向了。 玄学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将京阙伪装成意外车祸,不引起任何疑惑,那人手段定然不简单,身份也定然不是无名小卒。 如此推测并且一排除,她基本就能进行简单定位了。 喻庭嚼着巧克力的速度不由得放缓。玄学界主要还是以天师府为领导来维系,而除了无可比拟的天师府,还有那神秘的八个氏族。 天师府和八氏族算是玄学圈子里的核心存在,其中不乏有其他低调的小门小派,而额外还设置了专门学习阵法、符咒等方面知识的大学。 喻庭想着先从这些玄学核心下手,趁着这次下山历练的时机,她大可以借机接近天师府。 盘算得差不多,她正起身准备提前去找那个什么灵药,突然手机一震动,收到了来自宋千秋的讯息。 【千秋:医院有问题!速来!!!】 这三个感叹号可见事件的紧迫性,要知道宋千秋平时可是非常冷静镇定的,相识了一年,她从来没见过宋千秋惊慌失措的样子。 当即,喻庭改签前往那个医院。 由于时间已晚,她乘坐的夜车,等到了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宋千秋来车站接他时,罕见的满脸疲惫,嘴里叼着根烟将燃未燃。 见到喻庭到来,他随手将烟头丢到烟头专用垃圾桶里,才大步朝她走去,低声询问道:“路上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喻庭奇怪又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宋千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玄学界新型流动的打招呼方式吗? “没有……吧?” 4. 第 4 章 [] 白天,他们就近找了处宾馆休息,等夜幕降临才碰头。 退房的时候,老板多嘴问了句他们要去哪,喻庭半遮半掩道:“去仁华医院探险,听说废弃一年多了。” 老板一听这熟悉的名字,那原本懒模懒样的脸瞬间变得严肃沉重几分,带着几分劝诫地说:“天都黑了,白天再去吧,那地方不干净。” 话一出,喻庭和宋千秋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心道一句这不上好的线索送上门来了吗。 “我在网上没听说那地方不干净,不是说仁华医院是因为资金周转不开才废弃的吗?”喻庭装作茫然且好奇的样子,借机近一步套话。 老板哼笑一声,了然道:“你们是外地人吧?” 他们点头。 那老板继续说:“那怪不得了,住在仁华医院周边的人都知道那鬼医院去不得,我们看病可从不去那,网上说的全都是骗你们这群外地来的。” “仁华医院背景可不简单,去那的要么是被骗了,要么是被坑了,总之,压根没有主动去的。” 店老板神神秘秘地望了一眼门外,然后放低音量,说:“他们背地里是搞邪恶研究的,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仁化医院废弃后,有人想去捡点破烂卖钱,结果你猜怎么着?碰见鬼了!” 喻庭见这老板脸色惶恐害怕神情不似作假,便问道:“什么样的鬼?说不定那都是骗人的把戏。” “诶,这你就错了,那医院里确实有脏东西,不过具体什么样我没看清。只知道燃的好多香火,转眼间就吃干净了,你说这不邪乎吗?” 店老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而后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润了润嗓子。 他犹沉浸在当时的恐惧之中,一时之间没能立马发觉喻庭和宋千秋两人脸上古怪的神情,等回过头来再想警告两句,那两人早已没了身影。 - 喻庭和宋千秋从旅馆出来,迎着夜晚萧瑟的风前行去医院,也不知到底是寒风冷,还是此时此地阴气过于充足,总之喻庭不停地打冷颤。 这倒是有点像怨气浓重的地盘了。 “怎么感觉那老板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这鬼地方确实是不太一样。”喻庭搓着自己胳膊,探头探脑地观望着医院。 医院前的小花园树木潦倒,上好的风水已经被破坏殆尽,她毫不意外今晚会出现什么七形八怪的东西。 宋千秋不言语,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很难得的严肃了,喻庭与他相识一年,很少在他温润平和的脸上见识到如此凝重的神情。 由此可见,这地方大凶。 喻庭默默掐着手指给今晚这趟形成占了一卦,如她所想,确是大凶,下下签,不吉利不吉祥,总之都是朝着不好的那方向奔去。 心生退意,可她知道不能退,也许这地方就是查找到京阙死亡真相的突破口,机会不多得,错过就没有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喻庭虽怂,但胆子大,害怕是一码事,敢不敢实际行动是另外一码事,活了二十几年,她的人生词典里可从来没有不敢这两个字。 两人前后脚进了门诊大楼,一派萧条肃穆的景象,说整洁倒也说不上,但要说脏乱差却也不至于,只是满地印着脚印的空白符纸很是惹人眼目。 喻庭蹲下身子,担心符纸本身有禁制,因此仅垂着头仔细观察,虽为空白,可借着一点窗外的光,勉强能瞧见光纹流转。 她觉得稀奇,不由得垂头更靠近几分,手指无意识地凌空描摹那个纹路,过了好半晌,喻庭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宋千秋听到这边声响,紧张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喻庭指着地下的空白符纸,说道:“你看这个,没有用朱砂笔画箓,可这上面却有浅淡的痕迹,我猜是有人以灵缘实体化刻画的。” 灵缘实体化。 这五个字宛如一道惊天地雷,惊得宋千秋久久不能言语,乃至连喻庭脸上都露出难为的表情。 玄学界的人,说白了多少得有点天赋,也就是灵缘的强度,没有灵缘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俢不成所谓的大道,而灵缘强悍的,可做成什么无法估量。 而能够将灵缘这种本该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实体化,他们根本不敢想设置这道符的人有多强。 隐约的,喻庭感觉自己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 “我们……还要继续吗?”宋千秋轻声问,他好似感知到自己的呼吸都放缓了,“你先提前做好思想准备,一旦开了这个头,就无法再有回头箭了,京阙的事件恐怕不是意外死亡那么简单。” 喻庭咽了咽口水,“我知道的。”她搓了搓脸,又搓了搓因为震惊而麻木的手指,说道:“我必须要知道真相,如果京阙真的枉死,我是唯一一个能帮他讨回公道的人。” 她看向宋千秋,眼神异常坚定,却又夹杂着几分惆怅和不安,“而且京阙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最爱的人。” 从初中相知、到高中相恋,再到大学的彼此知心,这份感情不是说说而已。 她自小孤儿院里长大,时常遭受黑暗里的冷眼和旁观,可京阙就像一只萤火虫,贸然闯进她的生活,又一点一点地把她照亮,领着喻庭向前。 喻庭不知道父爱母爱,可是她从京阙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爱意,如果可以,她想把这份爱意延长,而不是中途放弃。 “再说了,我才不怕那群人,不就仗着自己灵缘高吗?和京阙死亡相关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天不收了他们,就让我来收。” 话落的一瞬间,地上的空白符纸无风自起,仿佛有灵性一般,飘忽着往一处方向飞,不知怎地,喻庭认为这是京阙在给她提示,即使目前为止她并不能看到京阙的魂魄。 宋千秋担心喻庭中邪受惑,连忙跟着她前去,神经半点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注意,喻庭就会被隐藏在暗处的鬼魅邪祟吞噬殆尽。 那空白符纸一路飘往了住院大楼的阴暗角落里,贴着墙根倏忽不动了,喻庭弯腰将那符纸捡起来细细端详,好半晌才说:“是京阙。” 宋千秋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符纸,愣是没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断定。 “是京阙。”她喃喃着重复了一句,神情却有些恍然,俨然有点着相的前兆。 宋千秋暗道不妙,眼疾手快地往她背后几个穴位点了点,喻庭这才回过神来,面对他担忧的目光时还面带不解,问:“怎么了?” 他摇头失笑,指了指那尚且还在她指尖飘动的符纸,说道:“你着相了。那符纸上估摸附着了一些了不得的怨气,但被你一口认定是京阙的。” 喻庭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总归不在重复‘是京阙’这三个字,她说:“可我分明感知到了京阙的气息。” “喻庭,人死后和死前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你不能确保死后的京阙不会加害于你,于我们活人而言,他们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了。” “不会的。”喻庭很是抗拒这一说法,“京阙永远不会伤害我,也许你说的不无道理,可那不适用在京阙身上,我了解他。” 哪怕京阙死后,她也相信京阙不会伤害她,这是多年下来无言形成的默契。 宋千秋妥协摊手,不想吃这两人的狗粮了 5. 第 5 章 [] 风卷着符纸四处乱飘,喻庭盯着上下翻腾飞舞的符纸,心里不由得猜想这得是什么程度的小鬼,才敢这么为非作歹。 她灵缘不高,即使开了阴阳眼,在鬼怪故意躲藏起来时,也还是极难看到的,约莫等了片刻,面前场景有了似是而非的变换。 “小心!” 宋千秋及时拉了她一把,避免喻庭被突如其来的桌子腿打到,紧接着面前出现了悬挂或者倒挂的、奇形怪状的、难以言喻的鬼怪。 喻庭还有闲心评价道:“丑得千奇百怪的。” 如果京阙真的变成鬼了,那他也绝对是世界上最帅的鬼。 用来保护二人的阵法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起作用了。宋千秋不得不另寻办法来抵抗住这么多的怨气,好在喻庭不算是个不学无术的,能在宋千秋空缺时及时补上来,不至于让二人陷入困境。 可是这样子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她说:“要不然我用雷电符吧?” “不行,以你现在的实力,很容易被反噬。”宋千秋一口回绝了,“到时候我也得死在这儿。” “。”喻庭叹气,生迹险中求啊,“那要不然跑?” 宋千秋脸色很是凝重,“恐怕来不及了。” 以这些东西凝聚的速度,他们都来不及安全上去地面,就要先死在这边,这里的怨气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严重,就算是让天师府的人来,也要头疼许久。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现场的情况容不得宋千秋多想,他一边护着喻庭后退到安全的方位,一边晃着黑金铃铛飞速结阵,抵挡鬼怪的侵蚀。 “你带着桃木剑吗?”他问。 喻庭尴尬且诚实地摇头,“我主修符箓,其他的一知半解,师父他们担心我用桃木剑伤到自己,就没为我开光挑选过。” 诚然桃木剑在一众法器里最为常见且好使,可同样的,学艺不精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同伴。 而且法器开光之后时日长了会生灵,喻庭自认没那个能力让灵体诚服,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祸害这方面。 她默默掏出来几张符纸,干脆利落地咬破指尖,就着血画符,以消耗精气神为代价。喻庭使用了最简单的五行阴阳符,效率高、攻击范围广。 二人配合还算默契,不多时,便已经杀出来一条路。 只是喻庭犹豫着,一副并不是很想离开的样子,她清楚知晓这里的危险,却也清楚的知道这里也是唯一一个破开京阙死亡真相的口子。 而今她还没找到就离开,太亏了。 京阙啊京阙,如果你地下有灵,拜托随便给点什么提示吧。喻庭皱着一张脸,心里的苦水几乎要顺着喉管往上翻涌。 “快走!这里撑不了多久了。”宋千秋回头催促。 喻庭点了点头,嘴上却说:“稍等等,还有点东西落下来了。” 可当宋千秋问起来是什么东西落下了,喻庭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她只是固执地觉得没带走该属于她带走的东西,这使得喻庭万分焦虑。 “京阙……”她默念着这个名字,脚步慢腾腾的,眼神四处乱撇,试图找到点什么,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自身所寻找的东西是什么。 直到她的眼神黏在地上那个沉重的木箱子上,喻庭惊喜地喊道:“就是这个!宋千秋,我要把这个带走。” 宋千秋捂着额头无语凝噎,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喻庭能在这种危机情况下说出来带走这种话,就说明这木箱子里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玄学界的人讲究灵缘的强弱,很多时候,灵缘强悍之人的确是会早冥冥之中看似误打误撞地找到机遇。 喻庭一直在推脱自己是三脚猫,可这并不能否认她的天赋,仅仅学了一年,便可将符箓之术学到精通。哪怕是宋千秋从小接触玄学方面,也不敢称自己比喻庭强多少。 木箱子出乎意料得轻便,喻庭还想着他们二人怎么搬出去,结果她单手就抬得动,简直像是个泡沫纸箱,明明质感这么好。 上行的电梯没有因为地下四层的怨气而坏掉,相反,电梯本身隔绝着那些鬼怪的靠近,张牙舞爪的鬼手不甘心地伸进来,又被无形的力量砍断碾成粉末。 进来时是完好无损的住院部,出来时一声轰隆巨响,建筑物死死倒塌在地,不知那地下浓郁的怨气鬼物是否也因此被封印在地下。 喻庭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一阵心惊,再晚几秒,他们二人就成肉泥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像是鬼,却又没有鬼那般强大和难缠,离开医院的地界,那些鬼物就无法出来。 宋千秋收拾好黑金铃铛,说:“怨气凝聚体吧,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困在地下。我稍后和相识的寺庙主持联系一下,请他们送这些鬼物往生。” 不管怎么说,他们牵扯进了这一段因果,如果不好好善后了结,恐怕之后还会发生更大的波折。 喻庭很赞同他的做法,玄学界的人最讲究因果这一说了。 她发现那木箱子还有锁头在,鉴于目前情况,喻庭直接采用了暴力手段拆开。 那里头没有大件东西,也没有重物,一眼望进去空荡荡的,喻庭来回扫视了好几秒,才到最里头角落阴影处看到点不一样的。 她伸手去拽,发觉那东西触感奇妙,种种不妙的猜想涌上心头,让她瞬间僵硬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怎么了?”宋千秋不解,他看了眼箱子里头,没看到奇怪的东西,难不成不是实体? 喻庭脸色扭曲,她麻痹自己没什么大不了,而后一股气抽出手,摊开,她手里抓着的赫然是一根手指骨。 “……” 沉默蔓延的同时,喻庭又散发出一个思维来,“这手指骨……会不会是京阙的?” 宋千秋罕见地顺连上她的思维,脱口而出道:“那岂不是说明京阙……” 他说了半句就紧紧闭上了嘴,毕竟那个猜测太可怕太残忍了。 喻庭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相比一年前的心如死灰,她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京阙的死亡,以及来自京阙身上层出不穷的怪异之处。 她说:“我找个机构检测一下,如果真的是京阙……” 喻庭眸色冷淡极了,绕是情绪再怎么稳定,一想到京阙有可能被某些人碎尸万段不得往生,那怒火就无法被死死压抑住。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 仁和医院一行后,宋千秋与喻庭暂时别离,但谈起之后喻庭要去的地方,他想了想决定跟着前去。 喻庭口中所说的神秘店家,以及那所谓的灵药,他除了很感兴趣之外,依稀还能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扒拉出点什么。 也许是身世。 二人各怀心思,约定了一周后在克因县碰头。 宋千秋找来了灵缘高强的和尚作法,而喻庭则找了个权威机构检验这截手指骨和京阙之间的关系。 在约定碰面时间到达的前一天,喻庭拿到了检验报告,那上面几个大字明晃晃告诉了喻庭真相就如她所想。 她沉思了很久很久,久到一夜未眠,隔天顶着困倦的双眼和宋千秋打招呼。 “你这是……?” 喻庭精神不济道:“没睡好 6. 第 6 章 [] 祭祀的整体过程都很顺利,只在收尾阶段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意外。 宋千秋被突如其来的阴气伤到了手指,鲜血如注顺流而下,喻庭瞬间紧张起来,一旦这种祭祀过程中见了血,便代表着此行很难全身而退。 况且看这情况,这宅子里的鬼怪恐怕极有可能冲着宋千秋而来。 喻庭皱着眉头,劝道:“要不你先回?找东西我一个人也可以。” 宋千秋熟稔地贴了创口贴,毫不在意这个小小插曲,他摊手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而且我来这里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喻庭眨眨眼,没去追问他想在这里干什么,亦或者是想要寻找什么真相,她只点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如此,喻庭心里那点愧疚也就消散许多,她一巴掌拍上宋千秋的背,调笑道:“有私心你还不早说,害得我一直担心你会受我牵连,等这事结束了你可得好好藉慰我的心脏。” 宋千秋笑道:“那是自然,请你吃顿大餐还是没问题的。” 把话头说开后,他们收拾好祭祀的物件,正儿八经踏入这座古宅。格局就是普通的中式古宅,规整方圆,亭台楼阁、假山林立、小桥流水,即便过去很多年,也能从角角落落细节处看出从前的繁华。 他们跨过圆形门,外院的光景并无特殊之处,顺着小道进入内院,才觉得不对劲。 宋千秋手里的罗盘疯了一样地转,有种罗盘里的指针会在下一秒戳破玻璃蹦出来的既视感,他道:“内院的阴气是别的地方的十倍。” “何止,我感觉是迄今为止我见识过最重的地方。”喻庭一向对于灵缘、怨气之类的感知能力比一般开了阴阳眼的人要强许多,尽管她灵缘不高,但这方面却如同精通符箓一般灵敏活络。 此时此刻,两人站在门厅中央,她却能清楚看到内堂门梁上凭空竖着白绫,阴气仿佛凝聚成了实质,粘稠的、浑浊的沾染了空气,又好似蜘蛛丝一样一刻不停地攀爬在二人周身,只等着一个机会窜入体内。 虽如此,可喻庭感觉不出这些宛如实质的怨气的恶意,它们只是窥探着、打量着她和宋千秋这两个外来者。 也许是祭祀真的起效用了,喻庭微微叹口气,心里的慌张少了很多。 鬼怪之类的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选择让人看到或看不到,拥有的自主选择性极其大,并不是普通的、只会徘徊吓人的小鬼可以相比拟的。 她说:“看起来它们不是很想让我们看到。” “嗯,能不打扰就尽量不打扰吧。”宋千秋收起罗盘,此时的情况并不在掌控之中,罗盘已经全然失效,无法发挥它原本应有的效用,甚至还不如依靠第六感。 宅子占地面积不小,在没有大概方向指引的情况下寻找灵药就如同大海捞针,简直是痴人做梦。 不过喻庭也没想着今天来今天就得找到,晃悠到天将要黑,他们各找了一处还算整洁的屋子暂住,两处屋子相对,以防夜半出事。 厚重的云层彻底掩盖了月亮,那唯一的亮光也没了。喻庭睡眠质量一向十分稳定,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那就是堪比吃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像是在睡梦中死去一般。 当初京阙不止一次地夜半突然惊醒,然后去探她的呼吸,察觉到微弱的、但有力的呼吸,他才会安下心来,拥着喻庭睡去。 此后京阙就养成了在夜晚时不时醒来探测她呼吸和心跳的习惯。 这也是喻庭某次被尿憋醒时才发现的。 闭上双眼后,听觉就会取而代之地变得极其敏锐,她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透过破败的窗棂,宛如枯槁的将死者的哀嚎。 又听到身下躺着的这木板床嘎吱嘎吱作响,兴许是内部结构不稳定吧。 她放平心态,尽量引导自己往科学唯物方面上想。 直到尖锐的、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刺耳声音骤然出现,她不得不放弃自我欺人。这屋里就是存在不干不净的东西无疑。 喻庭有点心累。 虽然按照通常情况来讲,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该睡觉,正确套路应当是经历过一番生死考量渡过艰难险阻,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人怎么能不睡觉呢? 眼皮已经很困了,她真做不到爬起来探查真相。就这样维持现状不知多久,身处暗处的鬼怪开始沉不住气了,它们用更强有力的、极其穿透性的响声,企图让喻庭起来对峙。 喻庭气若游丝地睁开眼,果不其然一个长发吊舌鬼反冲着她的脸,本该是非常有冲击力的画面,可她已经困到无法反应了。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她在床周围贴了巨量的符箓,眼一闭直接进入黑甜梦乡,至于这屋子里的鬼怎么气急败坏,她就不得而知且不想知道了。 这次她罕见地做了梦,却谈不上是噩梦还是美梦。 时隔一年,喻庭终于见到了京阙,哪怕是在梦中。那张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脸上,挂着的表情却是她异常陌生的。 喻庭不是没想过这所谓的京阙是其他小鬼装模作样假扮的可能性,可越走近,熟悉的感觉就越重,最终,她不得不说服了自己,这就是京阙人梦毫无疑问。 “京阙?” 她犹疑地喊了一声,就见京阙惨白着一张脸缓慢转头,那并不是单纯地扭头,而是一种非常诡异的、只有脖子以上在转的动作。 像是恐怖片里常见的惊悚吓人点。 紧接着细微的咔嚓一声,脖子断了。 喻庭被鲜血溅了满身,傻愣愣地瞪大了双眼,一副没有意识到现状的样子。她看到那具失去了脑袋的身体在很短时间内氧化变黑,最后灰飞烟灭不留痕迹,独留一颗头在地上蹦跶。 莫名的,让她想起了儿童时期小孩子们爱玩的拍皮球游戏。 那颗头骨碌骨碌转动到喻庭脚面前,无神惨白的脸庞死死盯着喻庭,他不开口,威慑力却已造得十足,饶是与京阙很是亲密的喻庭,此时此刻也难以止住发颤的身躯。 她想,这有点戳心窝子的恐怖,程度太过了。 但发颤归发颤,喻庭弯下腰,把那颗头抱在怀里,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除了颈部贯穿的伤口,其他地方全然正常。 “你……”喻庭很想问一句你还好吗,单出口一个字她就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余的,因此话头一转,变为:“你这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吗?比如你的一部分就在这个地方?” 京阙不说话,只盯着她不眨眼。 毕竟只有脖子以上,连声带都没有,他就是想说什么也没办法做到。 喻庭叹口气,放弃向梦中的京阙求证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连京阙本人也不了解他现在的遭遇。 “我会找到你的。”喻庭语气笃定,她怜惜地蹭了蹭京阙的额头,柔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贴着他冰凉的皮肤嘬吻,妄图借此抒发内心最深的思念。 大约是这些个点吻触动到了京阙,那原本在她怀里不动安如山的头颅猛然间晃动起来,其幅度之大直接让喻庭脱手。 头颅摔在地上之后并没有安安分分地呆着,而是以一种违反人类常识规律地向前滚动着。 7. 第 7 章 [] “唔……别以为这些香火就能轻易收买我……唔,麻烦这个口味的多来点……” 小鬼嘴上硬气得很,但身体很诚实,而且额外有礼貌。 喻庭说完就端火盆,问了小鬼的生辰八字后,一口气烧了一堆,动作毫不吝啬。 小鬼起初还矜持着不愿进食,可见香火越烧越多,他还是没忍住饿狠狠地放开吃了,毕竟他饿了好久好久。 “原来现在的人间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竟然还有这种口味的香火……” 见他边吃边惊奇,再根据小鬼身上穿着的藏青色袄子,喻庭基本能猜出他至少死亡了近百年。 看来这宅子变动和事故要往前追溯好大一截。 吃了三分之一,小鬼不愿继续吃了,他莫名看了喻庭一眼,手里攥着香火犹犹豫豫,好半晌,才小声问道:“我可以把这些香火都带走吗?” “当然,是要分享给你的小伙伴?”喻庭听她要带走,顺便把背包里所剩不多的香火全烧了。 本该惨白惨白的脸上,赫然多出几抹红晕,他连忙飘起来摆手拒绝,说够了够了。 最后小鬼抱着满怀的香火离开,彻底离开前,他还扭过头来,仅露半张羞赧的脸,扭扭捏捏道:“我叫宋果,阿娘和姨姨们都爱喊我果果,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不等喻庭说什么,小鬼的身形完全消失了。 宋千秋若有所思地望着小鬼离去的痕迹,揣摩着,“看衣着这小鬼生前应当地位不低。” 喻庭点头,“说不定是大少爷。” 不到十岁的大少爷?这年岁也未免有些太小。其中蹊跷诸多,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很快来到了镇中心。 多年前小镇繁华至极,时至今日,自然是比不得往日,喻庭庆幸好歹还有人,不至于方圆百里不见人影。 虽然都是些年纪大的、不愿意搬离这块土地的人。 不过这样子好处也很明显,他们会更知道当初的克因镇发生过什么。 一开始,二人就将询问目标任务定在了中心处一家饭店老板身上,顺便进去吃了个午饭,等吃得差不多就喊来老板夸他饭做得真好。 总之就是一步步设套,将话语主题想尽一切办法引到百年前的郊区宋家宅子上。 店老板人不错,她很轻松地就将话题引过去了。 喻庭一副好相处且和善的模样,论谁也想不到她会存着坏心思。 提及郊区的宅子,店老板讳莫如深,他知道的不多,但好似从意识到起,那个宅子带给这所镇子上的人们的感觉就是苦大仇恨。 过去已久,店老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模模糊糊说那时候的宋家主人不是个好东西,欺压良民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而更具体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除此之外,店老板还讲了三个流传在克因镇的传说,真实性不可考究。 其一,龙井蓝底。郊区的山上有一口没封掉的井,百余年前曾是周边村庄的人们赖以生存的基本。 某天傍晚天色奇异,随后暴风雨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有人说他们在昏暗的云层里看到了细长条的生物,身姿矫捷,不似人间之物。雨停后,人们发现那口井的井水变成了鲜艳的蓝色。 后来人们口口相传那七天是有一只龙在渡劫,可惜没成功,落在井里死掉了,所以井水变成了蓝色。 其二,黑红树。毗邻宋家宅不远处,曾有一棵参天大树,最繁盛时可遮天蔽日,时常有人在此乘凉,直到有天中午,一位妙龄少女被发现惨死在树下。至此之后,路过的人经常能听到、或者看到些不寻常的东西。 比如吊了满树的尸体,比如能听到呜咽的哀嚎,比如不断渗血的树干。 即便人们相约砍了那棵参天大树,其扎根的土壤也时不时变换,他们好奇,于是挖开来,见到了满地骸骨,粗略数去,竟然有十多具。 其三,七月半,嫁新娘。每至中元节前夕,镇上总会莫名其妙失踪一个少女,有人说是阎王爷要娶亲,也有人说是本地的仙家在以这样的方式索要祭品,以换取克因镇的繁荣。 曾有人试图阻拦,结果就是不断地倒霉倒霉再倒霉,甚至更惨时家破人亡,此后再无人敢阻挡,七月半消失一人几乎成了大家内心默认的事情。 如今岁月流转,这三则传说的真实性成了未知,年轻后代们只将其当做是饭后趣味,听听而已。 和店老板告别后,两人依照远近顺序前往三则传说所在地。先是那所谓的有龙坠死在井底。兴许是这事太传呼其神,井四周都没有多余的东西,几乎是平地一片,他们很轻易就找到了。 “是这儿吧?” 喻庭探头探脑的,试图看清这井底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要说一年前别人和她讲这井里坠死过一条龙她是绝对不信的,可一年后接触了玄学,喻庭就不得不重新斟酌思考了。 宋千秋摸着井壁,是满手的黏腻,荒废这么久,本不该是这样的状态,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忍着不适放在鼻尖闻了闻。 喻庭学着他这样做,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和海水的咸味,两者混合在一块说不出口的一言难尽,“不会真的有龙吧……” 宋千秋抽出纸巾擦手,顺便给了喻庭一张,说道:“不可能,如果真的有龙坠落在这口井里,那这片土地已经染上不洁了,那些饿惨了的鬼怪会不知节制地蚕食龙肉,这个小镇也就不会留存到现在。” “那传说就是假的喽。”喻庭叹气,她还以为能有机会看到传说生物之龙的尸骸呢,可惜之余也不免庆幸,庆幸这种拥有巨大力量的生物没有陨落。 空猜测没有任何意义,喻庭和宋千秋合力搭建、固定好下行的绳梯,确认安全性后,宋千秋先行开路。 而这口井早已干涸,让爬的过程更加顺利,但整个过程中喻庭都很莫名担心这井壁上会突然冒出个鬼头来,然后她被吓到掉下去。 啪叽一下,摔成肉泥。哦不,还有个宋千秋垫背。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说话,“我要是掉下去了你千万记得拉我一把,要不然我们俩都要摔成肉泥了。” 宋千秋攀爬的动作瞬间顿住,他略微偏头向上看了一眼,无奈复杂,“想点好的,这一程肯定有惊无险。” 俗话说宇宙吸引力法则,想什么来什么。 可惜天不遂人愿,喻庭本来以为能够稳稳落地的,结果距离地面还有差不多三米远时,她竟然真的在井壁上看到了凸显出来的人脸,活像是被砌进去的人。 当即喻庭就大喊出声,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符纸半秒不带犹豫地往上贴,她听到类似于烧烤皮肉的刺啦声,刺耳还刺鼻。 “快走快走!有东西!” 宋千秋松松垮垮拽着绳子直接跳下去,喻庭 8. 第 8 章 [] 此处密室一眼能望到边,肉眼可见不算大,但宋千秋怀疑这里面另有洞天。 两人一顺一逆,摸索墙壁,如他们所念摸到了奇妙的凸起,按下去的一瞬间有模糊的黑雾从脚下溢出,由怨气凝结而成的黑影匍匐着前进,恨不得将他们吞噬殆尽。 这些黑影像是无数人的凝聚体,喻庭听到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声音从中传出来,无非不过是几个重复的字眼—— “烧死、烧死他们……” “火……烧死……” 大约是遭遇过重大火灾,才导致这么多人亡命,造就如此之重的怨气。 桃木剑总归是有用的,黑影惧怕桃木的正气,畏惧那无形的光,因此只踌躇着绕圈前进,他们吞噬不了这两个人类,却能不间断地通过声音和面容来影响二人的神智。 试图诱导他们发疯,进而自相残杀,亦或是当场精神崩溃。 可惜,这两人哪是那么普通的人,喻庭害怕只是害怕,精神上却是罕见的坚毅,当初入福乐门,她师父还夸了一句这孩子精神强悍,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个天才,尽管她灵缘不够。 喻庭咽了咽口水,问道:“要怎么做?全部斩杀还是试试超度?” “你会引导超度吗?” 她尬笑一声,“会一点,但不多。” 宋千秋叹气,“斩杀吧,超度不成功容易遭到反噬,这地方的怨气已经超过一般情况了。” 桃木剑流光溢彩,展露出暗沉的光泽,他身形迅速,三五几下就将面前离得特别近的黑影子处理干净,“走!” 他们顺着摁开的机关索道继续前进,为防止背后突袭,石门合上之后喻庭特意贴了一道符,起码能保暂且安全。 隧道不长,但弯弯绕绕很多,并且随着前进腥臭气息更加浓重,甚至还有没过脚面的积水,那腐臭气息多半是水的原因。 宋千秋顺着火符的光亮低头看时,竟然还能看到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碎骨,踩下去时质感尤为坚硬。 心里不由得更沉几分。 从隧道离开,他们果然又来到一出天地,比先前的密室要大得多,站在地下往上看,明显能看到周边墙壁泥土走势,是下宽上窄的漏斗形状。 而大约距离头顶十多米远,好似有白日的光线从中照射下来,其上貌似盖着什么东西,光线蜿蜒无法聚拢成一束。 “这该不会是……” 喻庭皱着眉头,鼻尖旋绕的腥臭腐烂气息直冲天灵盖,她哪怕捏着鼻子也还能闻得到,整个人和掉进了臭水沟一样。 宋千秋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龙渡劫失败而坠死在井底”,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隐藏连通井底的积尸地而已。 这堆积得宛如小山一般,哪怕岁月流转多年,风干了这么久,也难以掩饰当初的惨状,黑的、白的、红的混在一块,视觉上格外震撼。 喻庭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弯着腰狂吐不止。 宋千秋给她递过去纸巾和水,缓了好一会她才重新直起腰,只是感觉被熏得有些头晕眼花。 积尸地的出现普遍是因为灾祸,而他们搜寻克因镇的历史资料,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镇子发生过大型灾难,如此便可以排除偶尔累计。 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人,才造出来积尸地。 根据细枝末节,恐怕这地方存在有十余年了。他简直不相信若是有一天积尸地彻底成型,究竟是怎么样的怪物要从中爬出来。 事情的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估范围。 他呼出一口好长的气,说道:“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待久了会蚕食我们的精气。” 喻庭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低声道:“他们不会突然诈尸吧?” 宋千秋一噎,回道:“要是真的被你说中了,我非常建议你去选修个言灵术。” 常言道不走回头路,且事到如今他们自然不能重新返回去,想来想去最佳的出口就是隔着十几米远的最上端,光线投射的地方。 可距离地面太遥远,喻庭不觉得自己会飞檐走壁。 “我甩铁钩试试?”喻庭挥舞着一端挂有铁钩的绳子,眼睛发光,跃跃欲试,她准星一向还是不错的,虽然极大部分的命中情况是出现在游戏里。 宋千秋一言难尽,呃了一声,说:“你确定?别一会刮了头皮。” 一想到那个画面喻庭就打冷颤,她可惜地收回手,还是决定寻找能够往上升的机关之类的。 即便找不到,他们也大可以跟着地下暗流行走,只是会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 积尸地的形成条件苛刻且复杂,幕后黑手制造的时候一定提前想好并制造出了失败后的逃离路线。 她巡视着每一寸地方,眼睛瞪得又圆又亮,不知不觉间绕过了面前的小山,转到了背后。 没想到背后也有一番天地。 喻庭看到了一个正正方方的盒子。 像是被蛊惑一般,她向前而去,在心慌不已的情况下揭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短促地啊了一声。 宋千秋以为她遇到危险,连忙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见喻庭惨白着一张脸,平时又亮又圆的眼眸在一瞬间失去了光泽,她颤抖着手,几乎不敢接触盒子里。 “是京阙……” 宋千秋不明所以,他从视线盲区离开,站到喻庭身旁,赫然瞧见了一头骨。 他倒吸一口冷气,再出口时声线甚至有些不稳,“你能确定吗?这个头骨真的是……” 喻庭红着眼眶,先是点点头,再是摇摇头,而后将自己的猜忌和判断说出来。 “昨晚我做的那个噩梦就是京阙的头骨喊我离开这儿。” 宋千秋哽住,观察了一番这头骨,说道:“我觉得这个头骨看起来像是女性,要不你先拿着,等我们出去后送到鉴定机构做个复原人像。” “也好。”喻庭揉揉眼睛,把负面情绪压在肚子里,她尚且心存侥幸,这个头骨也许并不是京阙的。 至于昨晚的噩梦,也很有可能是小鬼赶她走的手段。 盒子并不重,喻庭单手就能拎得动,但以防万一,还是在盒子外层贴了个镇压符。 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后,二人很快就找到了直通上层的机关,如他们所料,幕后黑手确实是早有准备。 乘着上行的木质轮滑杠杆电梯,来到地面上宛如重获新生。回头去看,这才知道是有灌木丛层层叠叠遮挡了那个小口,不蹲下身还真发现不了。 而这座出口不远处,赫然就是传说之二的黑红树。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了这两则传说的牵连之处。黑红树相必也是完成积尸地而特意打造的场景罢了。 那看来最后一则传说,也多半和这个积尸地逃脱不开关系。 9. 第 9 章 [] 喻庭早做好了他不吃这一招的准备,她说花样多,那可真的就是花样多。 当看到这人听到京阙二字陡然转变的面色,她就已经明白什么了。 她转向宋千秋,轻声问:“介意我用点小手段吗?” 宋千秋摇摇头,后退一步,把发挥的场地留给她。 喻庭细数一通手上的符箓,在那人警惕且惊恐的眼神下慢悠悠挑出一张,不容拒绝地直接贴他脑门上。 刹那间,好似有呼啸的风声响起,时间和空间一齐被静止,宋千秋还没来得及想通是什么原理,就见面前那人四肢以一个扭曲怪异的角度旋转,间或他还能听到骨头作响的咔咔声。 接着,是喻庭似远方传来的空灵讲解。 “这只是个开始。而后你会眼睁睁看着无数虫蚁顺着你爆裂开来的伤口爬进体内,啃食你的骨头,吸干你的血液,还会慢慢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吃干净,哦对了,这些小家伙可都不是无毒的哦,也许你还能感受到酸涩腐蚀腥臭的液体侵蚀身体的感觉。” 她恶意满满地笑了笑,继续道:“当然啦,在此过程中你不会脑死亡,只会全程清晰的感知到,最后……” 喻庭伸出手指,虚虚戳着他的脑袋,“虫蚁会在你的大脑里扎根生长和繁衍,幸运的话,你就成为他们的培养皿,不幸的话,就只能被痛苦折磨死了。” 闻言,那人忍不住放声大叫,怨毒的、咒骂的、各种肮脏声音从他口中说出来,可这丝毫影响不了喻庭。 她冷淡地看着这人失态的模样,只后退一步,充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那惨淡的声息好似背景BGM,喻庭甚至还有闲心思掏出一包小零食嚼吧嚼吧。 只是用力之深,就好像嚼的不是零食,而是地上那个哀嚎的人脊梁骨。 不多时,那人奄奄一息地道:“我说……我都说……停下来、不要再继续了……” 喻庭嗯了一声,没动作,显然是不相信。 见她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那人心理防线塌了个彻底,不管不顾道:“京阙是我们联手分尸的!京阙是……” 后半句话他还没能顺利说出口,有股莫名的无形的力量攫取了这人的大脑,徒手捏爆了,血液迸溅而出,沾湿了这一片地面。 宋千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对着皱眉的喻庭欲言又止。 她知道宋千秋的意思,喻庭无奈摊手,走上前翘着指头把符箓撕下来,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的原因,这张符箓会致幻,他感受到的和你看到的都是表象而已,我只用了一点点心理暗示和精神逼迫,是他自己意志不坚定。” 喻庭挥挥那只符箓,让宋千秋更清晰看到上面绘制的纹路,“换成其他人可就造不出来这样的效果了。我还没那么变态好吧。” 这下子皱眉的变成了宋千秋,“那他这是……触碰到禁忌了吗?” 所以直接被灭口,京阙二字是他们无法谈及和说出口的名字,一旦提及,就会死。 只是依据这人的态度来看,他自身也并不知道被下了这样的禁忌,或者说是诅咒。 “也有可能是蛊毒之类的,具体实行方法不清楚,但是能干出这样事的人,绝对不简单。”喻庭神色凝重,京阙的死亡真相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事到如今,她怎么也想不通京阙有什么特殊的。拜入福乐门之后,有段时间她着重学习八字这方法,小有所成后算了一通京阙八字,却没看出任何诡异或不同之处。 明明卦象上显示的是一世顺遂。 偏偏现实与卦象完全不匹配,虽说卦象也并不一定百分之百正确,可也不能百分百不正确吧。 喻庭摸着下巴,暗中思索究竟哪些人可能参与了京阙的死亡,玄学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入行尚浅,接触不多,此时这便成为了阻碍喻庭前进的障碍。 “走吧。”宋千秋说,“回那座宅子看看。” 他拍拍喻庭的肩膀,轻声道:“我有预感,灵药要出现了。” 喻庭狐疑地看他一眼,但没多说什么,她相信队友的第六感。 回到宅子前,那如火焰般悬挂着的灯笼依旧明艳,衬托着灰败的宅子更加萧索。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来时毫无人气阴风阵阵,而此时,那红灯笼下赫然站着一长身玉立的人。 离得近了,才意识到是个男人。 观外貌不似鬼怪。喻庭放下一丝心,放弃符箓转而抓着利刃,万一那人也掺和进京阙死亡一事,又免不了一场恶斗。 对方远远地就看到了二人,一直等到两人来到他面前,他才勉强有所动作,从侧靠着柱子的懒散姿势变更为正对着来人。 “你是?” 那人从怀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们,严肃认真道:“我叫白藏,是个侦探,目前正在寻找怪诞游轮杀人案的真凶,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如果有线索麻烦及时联系我。”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案件的相关情况可以扫码名片的背后二维码。” “……” 这人还怪与众不同的。 “所以你是来这边找线索的?”喻庭怀疑他在演戏,并没有十分相信,毕竟玄学界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存在的。 也许背后幕后主使觉得硬的不行,要准备来点软的手段了? 白藏看出来她的警惕,也并没有急于解释摆脱干系,只道:“算是,碰巧找到这边而已。” 他毫不心虚地与喻庭对视,说道:“你要找的线索不在我这。” 喻庭挑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这人的脸可不在喻庭的记忆库里,要说是算卦算出来的,那就更离奇了。算卦是要以一定的点为基础的,无论是八字还是说出口的第一字,而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面过。 白藏端详了一番她的脸,才说道:“我见过你,在很早之前。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京阙的死亡确实满是疑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额外开展业务,报酬可以减半。” 喻庭罕见地二次沉默,她的确被白藏说的话打动了,但对方话里的真实性有待考究,她不想上赶着当好骗的傻子。 “下次一定。” 白藏点点头,“好的。”而后掏手机,熟练摆出好友界面二维码,“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找我,价格好商量。” 耐不住对方好意,喻庭只得加了他好友,在一番面无表情地、宛如托词一般的鼓动下,他顺便加了宋千秋的联系方式。 完成业务,白藏礼貌告退。 直至人离开好一会,喻庭脑子还没缓过神来,她有些恍惚,“就这么让他走了?” 宋千秋揉揉脸,道:“再谈下去他绝对要卖法器了,我怕我心动。” 喻庭大表震撼,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宋千秋,说道:“完全没看出来!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毕竟平时里镇定得像是要脱离红尘。” “哪有。”宋千秋笑了笑,“只是面上不显而已。你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来我住的地方看看,不同种类的法器我收藏了好多。”说到此,他脸红了不止一个程度。 喻庭看得啧啧称奇,想不到平日里最正经最镇定的宋千秋竟然还有两幅面孔,她露出过来人的眼神,竖起大拇指,“收藏癖,我懂。” 插科打诨这么一会,原先那令人胆寒害怕的氛围消散了许多,再看这宅子,喻庭甚至都能和宋千秋调笑道:“你说这宅子都废弃这么久了,门口这俩灯笼还这么鲜艳,不会是人皮灯笼吧哈哈哈哈。”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话音刚落,喻庭口中的那俩人皮红灯笼就诡异地晃了晃,似是在赞同她的话语,喻庭嘴角僵住,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小声道:“不会真叫我猜中了吧……” 宋千秋没反对这个猜测,他抬头端详着那俩灯笼,忽的福临心至,想办法取下来后碾了一角破碎的边缘。 10. 第 10 章 [] 喻庭想都没想地冲上去,试图一脚踹翻,可丹炉实在太沉重,以她的体重完全无法颠倒半分。 “别怕啊,我来了,我马上救你出来。” 她把怀里的灯笼搁置在一边,把背包里的符纸抖搂出来,可符纸一旦靠近丹炉,周遭的火焰就会将其吞噬殆尽,恐怖万分。 喻庭脸色难看得很,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诡异的火焰。 “姐姐快走!别管我!他们要回来了!阿娘阿娘,快把姐姐带走!”宋果果似乎是在朝着她喊,可又不像是。 喻庭掏出一张空白黄符,刚咬破指尖想要重新绘制符箓,便感知到身体不能动弹了。 就好似被控制了一般,明明她的灵魂还在,可身体的控制权不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具身体不随自己的意志而动。 她听到自己开口说话,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果果,我不会走的,姐姐会救你的,别怕别怕,姐姐在这儿。” 听声音稚嫩,估摸着只有十二三岁,喻庭看到自己徒手去抓燃烧的通红的丹炉,不顾手上刺啦刺啦的皮肉灼烧,拼了命地想要拉着宋果果出来,可这太难了。 喻庭听到自己发出怨恨又不甘的惨叫声,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丹炉里的宋果果无助哭喊惨叫,最后喊不出声,变成焦黑的、不成形状的一团。 燃烧的人肉气息直冲鼻腔,她一边被刺激地干呕,一边流泪。 等火焰稍作平息,她抱着那一团往外走,浑身发抖,可走到一半,便被人拦住了路,喻庭看到眼前突兀地出现了几个彪形大汉拦住她,轻轻抬手,便将她推到在地。 “你要抱着弟弟去哪儿。” 几个大汉侧开身来,给说话的那人让出路。 那人眼神冰冷得不似常人,浅浅垂眸的模样仿佛在打量一件货物的价值,被禁锢在躯体的喻庭看到这人面容顿时一震,她在那店老板拿出的相册中看到过这人。 据说就是这个人撑起的宋家,让其繁荣,但个性极其恶劣,欺压良民无恶不作。 “幼凝,乖乖回来。” 短短几个字宛如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她头痛欲裂,身体和意识被撕开,而后又强制塞进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叫宋幼凝的人。 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涌入,撑得她头脑发麻,浑身战栗,喻庭变成了宋幼凝,宋幼凝成为了喻庭。 五大三粗的大汉和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她渐渐看不清了,喻庭如坠深海难以呼吸,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她看到一身着鹅黄色衣袍的少女朝她挥手。 那人面容与宋果果有七分相似,临了靠近,宋幼凝说:“你愿意吗?” “什么?” “成为我。” 喻庭不明白,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人飞速向后坠,失重感让她顿感窒息,仿佛坠落悬崖一般。 落地时,那黑暗还没消失,喻庭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挥舞着手脚,试图离开黑暗,可却先碰到了坚硬的木板。 她摸索了一番,终于确定这是个棺材,背包早已不知去向何处,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蔓延全身,如同她之前常做的噩梦,无处逃脱。 “有没有人!来人啊!” 喻庭拍打着木板,撞击得砰砰响,手指骨发麻肿胀生疼,她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只能徒劳无功地撞击着,扯着嗓子嘶喊。 氧气含量在渐趋下降,那憋闷的窒息感紧紧缠绕着她,眼前大片的白光忽闪忽闪,是死亡的前奏。 喻庭拍击木板的力气都弱小了许多,到最后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喊声,也许死前确实容易产生幻觉,她好似听到了京阙的声音,朦胧之中透过木板看到了京阙模糊的身形。 而后大片的白光透进来,棺材板被掀开了。 有人在拍打她的脸,可是京阙已经死亡,鬼魂也会有实体吗?混混沌沌地想了一通,喻庭睁开眼,恍惚几秒,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宋千秋,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京阙。 宋千秋急声询问道:“听得见我说话吗?喻庭,醒醒!” “别喊了……”喻庭艰难开口,声音像是沙漠里缺水已久的旅人,干哑至极,她喉咙发痒,没忍住一顿咳嗽,吓得宋千秋脸色又白了几分。 连伸过来摸她脉搏的手都颤颤巍巍,好在脉搏虽微弱,但康健,并没有断气的征兆。 喻庭接过宋千秋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简单平复下呼吸后,说道:“我知道灵药在哪了。” 见宋千秋并没有抱着那灯笼,喻庭抓着他手腕急声问道:“你抱着进来的那个灯笼呢?” 听到这二字,宋千秋露出古怪异样的表情,喻庭顿觉不妙,果然,他回道:“莫名其妙消失了。进来宅子后我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在找你的时候那灯笼突然发烫,然后就消失了。” 似乎与喻庭察觉不对时不相上下,只不过中了灵药的人是她。 宋千秋根据她的询问猜出来一点,毕竟那灯笼如此反常理的诡异。 “灵药……是指的那个灯笼吗?” 喻庭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同时将自己刚才所看到的告知宋千秋。 整座府邸破烂不堪,唯有门口俩灯笼鲜艳如初,再加上抱着灯笼进门后发生的种种怪事,喻庭基本已经明确是他们无意间破除了某种限制和法阵,将灵药显露了出来。 喻庭回头看了一眼棺材,时隔近百年,就算是上好的楠木也因为岁月的侵蚀而腐烂,她被关里头时太过慌张没能注意到不对劲,现在脱离了棺材的环境才看得更清楚。 内部棺材板上刻满了深红咒文,宛如缠绕在内的永远无法驱除的诅咒,外部又贴着多道符纸。 棺材内躺着一具早已腐烂的尸骨,头盖骨被嵌入钉子,粗略估计有七颗,摆明了让棺内人不得往生。 喻庭又开始头疼了,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出来。 “是宋幼凝。”喻庭退后几步,靠在树干上气喘吁吁,“那姓宋的老头真不是个东西,折腾死自己的正妻,还把小妾和女儿儿子也折腾死,怪不得这地方怨气这么大,阴气这么浓重。” 宋幼凝残存的魂魄逗留人间数年不得往生,如今喻庭的到来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她想要重返人间。 现在局势不妙,他们得找到那灵药破除药效,否则要遭。 从后山返回宅邸的路上,喻庭遏制着宋幼凝,顺便把从宋幼凝记忆里看到的事实讲给宋千秋,以了明局势。 是如同猜想和预料中的那般惨剧,却比他们想得更加残忍。 宋家祖上三代都经商开采铁矿,到宋道全这一代稍显没落,但宋道全此人阴狠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振兴家族的方法都非常偏激。 说他一句踩在道德和法律的底线上也不为过。 宋道全风流成性贪恋美色,除正妻外还有九房妾室,多半是他半强迫来的,喻庭遇到的宋果果是正妻的儿子,而宋幼凝是最得他心意的一房妾室所生。 当年三月十五,宋道全久居病榻再起不能,约摸着是报应,可他不信命,请来灵缘高的道士作法,前前后后折腾了很久也不管用,最后使了偏方。 喻庭说到此处脸色煞白,宋幼凝的残魂有些渗进来她的身体,她能感受到另一种痛苦的、凄烈的情绪在回荡,宛如密密麻麻的针,戳着装满水的气球,不堪重负。 宋千秋拍拍她的后背,担忧道:“要不之后再说,你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妙。” 喻庭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而后继续说:“那道士 11. 第 11 章 [] 身后本该是空无一人的荒凉街道,突然间出现了一对敲锣打鼓的人,他们抬着轿子,穿着喜庆,单看这情况怕是会误以为是热闹的接亲现场。 可喧闹的声音下,他又听到了一阵一阵的、若有若无的哭声,经过宋千秋面前时,那轿子门帘无风自起,他自然看清了里面存在着什么东西。 ——没有脸的、一红一青的纸扎人。 他转头看向宋幼凝,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好事呀。” 宋幼凝笑嘻嘻的,装的一副纯洁无辜,可那笑容恶意满满,宋千秋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其以无害化对待。 更别说用的还是喻庭这张脸,他敛下眼眸,暗暗吐槽喻庭这张脸的欺骗性。 曾经他也以为喻庭是个什么柔弱娇嫩的个性,结果甩起来符箓比谁都猛,嘴上说着怕鬼,可好奇心重得要命,完全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宋千秋突然就不担心喻庭了,机灵如她,现在指不定在想什么鬼主意,一番思量,他决定先静观其变打探情报。 目前局势来看,这一切并非偶然,多少有手在其中推动,只是不知道推动成分有多少。 根据喻庭先前所讲的宋宅往事,他不免想到反献祭一层。 鬼物最能善恶有报。 那轿子经过了宋千秋,一路视若无物地停在了大门前,宋幼凝用着喻庭的脸维持着不变的微笑,而后亲手掀开轿帘,迎着那俩纸人出来。 明明是纸片糊成的,却显得格外硬挺,宋千秋注意到他们身上独有的质感,与其说是纸人,不如说是人偶。 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纸人就被宋幼凝徒手撕碎,团吧团吧塞嘴里。 宋千秋慢慢长大了嘴,他好像已经透过宋幼凝看到了内里的喻庭在疯狂嫌弃和干呕。 下一秒,如影视剧般花里胡哨地开始狂风大作,同时响起的还有熟悉的喻庭的声音。 “呕……”“这什么东西,她吃了点什么鬼东西……呕……” 本来她还在顽强地和宋幼凝的魂体作斗争,抢夺身体占据权,结果这玩意用着她自己的身体吃不干不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个气血翻涌,再回神就抢回来了。 喻庭抠着嗓子眼,说什么也要吐出去,可惜那玩意早已经流到胃里,她无论如何也没法想到一团纸是怎么无痛滑到胃的。 宋千秋顶着狂风来到她身边,点了一处穴道,试图逼吐,可惜没什么用,反倒让喻庭脸色更难看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虚弱道:“算了,吃下去就吃下去吧,反正目前没有影响。” 大不了等到之后出问题再想办法解决,现在干着急也没什么用。 处理当前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回过神来,喻庭发现那原本站立在大门口中央的一红一青早已不见了踪影,徒留寒风中萧瑟的二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眯了眯眼,问:“你刚才看到他们去哪了吗?” 宋千秋摇头,毕竟方才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了,“应该走不远,怨气产生于这里,他们脱离不开这个范围。” “但还是很奇怪。” 无论是突然露面的这几只鬼,还是莫名其妙破了的阵法,她之前上网搜索过这边宅子的相关信息,知道有些探灵直播爱探这种诡怪疑云的宅子,所以特意加了人询问详情,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无事发生。 就好似被人刻意隐藏了背后真相。 灯笼被那几只鬼拎走,可灵药的效果还运转着,想来那东西并没有脱离了宅子,只是他们肉眼看不到而已。 宋宅惨状都发生在后宅,他们又一次踏过拱门,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几道影子,那一红一青各拎着红灯笼,宋果果抠着手指,惨白的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她觉得还是有谈判的基础的,至少要先明白对方的执念。 喻庭又担心宋幼凝会半路杀出来,特别画了个符箓,贴在自己后背心上,并让宋千秋时刻注意着点。 宋幼凝的怨气不比其他鬼低,很有可能突然恶意大发,将她的全部神智吞灭,喻庭这次能出来不仅是靠着一份冲劲,更多的还是当时宋幼凝本身并无恶意,让她钻了空子。 “你们不是不打算现身吗?怎么现在又出来了?”喻庭决定先发制人,她上前一步,先是举手表明了自己无害,而后继续说道:“要是有什么执念,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话落,是死一般的沉寂,宋果果不安地看着她,不断用眼神示意喻庭离开,又一边紧紧攥着红衣鬼的手,时不时抬头仰望,生怕她出手杀了喻庭。 就在喻庭以为谈判不成功时,身旁猛然掀起一阵风,那红衣鬼早已飘飘然来到宋千秋面前,纤细的手掐住他脖子,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诶诶诶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先别动手啊。”喻庭想着上前拉开,可宋千秋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的前行。 他抬眼正面看向这个被红盖头遮挡了面目的女鬼,艰难开口道:“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你的故事。” 喻庭在一边看的胆战心惊,心想着打感情牌这招对鬼有用吗,她偷偷摸摸捏着符箓一角,只等一个间隙封住红衣鬼的行动。 宋千秋察觉到些微松动,看来女鬼是有在听他讲话,正欲再说点什么,那松开的手骤然抓紧,就像是逗弄老鼠这般弱小动物一样。 “该死。”红衣鬼开口了,嗓音嘶哑,宛如被锉刀磨过,“宋家的,都该死。” 一瞅这状况不对劲,喻庭也不管了,那几张符箓不要钱地往她身上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差三尺的距离,符箓引火自燃了。 这变故直接让喻庭傻了眼,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鬼怪。 自带防御壁垒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 宋千秋趁着空档投掷出桃木剑,那自然也是无法穿透红衣鬼的周身壁垒,只短暂吸引了几秒注意力。 他仅凭着这几秒,如鱼儿般滑腻,顺利从红衣鬼手下逃脱,喻庭适时上前,把一张符箓甩过去,那可是她师父亲笔画的,和她这种三角猫不一样。 “走!”他大喝一声,欲转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但刚跨出一步,便动弹不得。 宋千秋霎时间冷汗淋漓,低声道:“遭了。” 喻庭尚且处于状况外,不明所以地看着宋千秋僵硬的身形,“怎么了?不走吗?” “走不了了。”他说。 喻庭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下一秒,她就看到正门口的方向,有人自迷雾之中而来,步步逼近,还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哨音。 红衣鬼等一众鬼发出不堪忍受的哀嚎,那人走近了,喻庭才看清楚发出哨音的不过是用木头制成的、开几个口的圆筒状物体。 “是啊,你们走不了了。” 来人笑眯眯的,双眼弯成了月牙, 12. 第 12 章 [] 不用多说,白藏自会行动。 他身手敏捷,没几下就将自诩天才的乌林擒倒在地,灰扑扑的灯笼被白藏手中的长棍一挑,落到宋千秋面前。 面前这人不俗,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掉的,乌林深知自己死在这可就真的无法再翻身,眼睛滴溜溜一转,当即打算落荒而逃。 没想到的是这人斗法能力不强,逃跑倒是一流,即使是白藏,也没能抓住他。 乌林一走,所下的阵法禁制自然就解开了,宋千秋揉着僵硬的肢体,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半路看到他鬼鬼祟祟的,猜测他可能知道游轮案的相关信息,没想到又碰到你们了。”白藏说完,看着他们俩的狼狈不堪,以及后面的鬼物,很贴心道:“你们还要再打一场吗?还是说我顺手收了这几只鬼?” 宋千秋捡起灯笼,没见破损才松了口气,他向白藏道谢,说道:“如果方便的话。”他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主修阵法,面对这些百年怨气的鬼,确实是有点为难。” 白藏了然地点头,“那你们就欠我一个人情了,以后要是知道了游轮案的相关信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好。”宋千秋为他执着的心态和直白的话语深深感叹。 感叹完后,突然想起喻庭,他啊了一声,连忙跑去查看喻庭的身体状况,肢体扭曲,间或有淤青,估摸着是有骨折的情况发生,他谈了谈鼻息,虽微弱,但起码还活着。 宋千秋不敢用力摇晃喻庭脆弱的躯体,只得提高了声音喊她的名字,喻庭始终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似是完全陷入了昏迷。 “糟糕啊……”救护车能及时赶来这个小镇吗?他掏出手机,却发现信号空空,完全无法向外界求助。 可谓是倒霉倒到底。 “先让她待那,目前死不了。”白藏说,“比起她,你不如先来看看这两只鬼,他们和你有些渊源,不好处理。” 红衣鬼和青衣鬼的状况好不了多少,与乌林的硬碰硬让他们魂魄的力量锐减,此时与正儿八经的魂灰魄散只有一线之隔。 盖头染了尘灰,落在地面一角,宋千秋走近时,得以看到她们的面容。破损的、残缺的脸庞,被大火或者刀子什么侵害过,坑坑洼洼,极其不平整。 他猛然想起喻庭之前开玩笑地说那灯笼不会是人皮做的吧,再看她们伤口的走势和灯笼的缝线,不敢说一句完全没有关联。 “不要伤害我娘亲和小姨,可以吗?”宋果果撑开双手拦在两只鬼面前,小心翼翼道:“我可以把我吃的香灰还给你们,但是不要伤害她们,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白藏双手抱臂,“你认识这小鬼?” “算是吧。”宋千秋心事沉沉,往常脸上惯有的温润笑意再也无法展现出现,他蹲下身,摸了摸小鬼冰冷的脸,轻声安慰道:“她们现在已经很虚弱了,如果不让……旁边那个大哥哥帮助,她们会魂飞魄散的。” “我不懂,魂飞魄散的意思是我再也见不到娘亲小姨和姐姐了吗?” 宋千秋说:“是的,魂飞魄散之后就再也不存在了。” 宋果果为难地皱眉,犹豫地搅紧了衣角,他看了看并不慈眉善目的白藏,又看了看背后虚弱到难以说话的娘亲小姨,开口问宋千秋,“那……那如果让大哥哥帮助,我以后还能见到娘亲他们吗?” “可以哦。”宋千秋对这种可爱讲理的小鬼还是很有耐心的,他揉揉这只小鬼卷曲的毛发,继续道:“他们会先一步到地府生活,你们还会相见的。” “那里很恐怖吗?” “不会,那边很好,有专门的……呃,鬼差管理,井井有条,确保你们无忧无虑,不用担心吃不到香灰,也不用担心再遭受之前那样的事情。” 见宋果果还皱着眉头,宋千秋意识到什么,又解释道:“罪孽深重的坏人会被那些厉害的鬼差亲自看押,无辜枉死的好人会和在现世一样好好生活,你不是说她们是好人吗?不用担心。” “是的,我娘亲和小姨是很好很好的人,之前发洪涝的时候,我们救了超级超级多的人噢。” 宋千秋想起之前在地底看到的万千尸骨,想起积尸地的来历,不由得心底重重叹气,暗骂宋道全真不是个东西。 开解了宋果果,白藏轻松念语,送红衣鬼和青衣鬼往生。 一红一青化成光点,又缓慢汇聚成她们生前的模样,她们眼怀慈念,只一笑便彻底消散。 他瞅了瞅低落的这只小鬼和附身在喻庭身上的另外一只小鬼,“这两只小鬼处理起来有些麻烦,灵缘高,不容易被往生。” 可放着他们继续待在这也不是办法,宋千秋想了想,征询过小鬼意见后,把灯笼设置成阵眼,改造成安身之所,让其暂居其中。 积尸地的存在是个隐患,离开克因镇后,他就向天师府报告了这件事,影影绰绰提及宋家存在不二之心。至于之后天师府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就不是宋千秋能左右的了。 而看似高冷酷哥的白藏,没想到现世明面身份是医生,多亏了他做了急救措施,喻庭才不至于彻底死过去。 因此当喻庭再一睁眼,重新彻底掌握身体的主动权,看到那张放大的冰块脸,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一动弹,却牵扯到浑身痛点,她当即表情狰狞地倒吸冷气。 “别乱动,我好不容易接好的骨头。” 喻庭冷汗直冒,只得被迫躺回去,任由白藏冷着脸检查,好在恢复和缝合不错,没有血崩或者崩开的情况。 宋千秋恰好拎着饭盒回来,见她缓过劲来,说道:“先吃饭吧,等你吃完饭我再和你讲。” 她本想说不饿,但就是那么巧合性的、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一样,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喻庭只得安稳吃饭。 吃过饭后,喻庭精神头更足,宋千秋把那天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大概讲了一遍,包括百年前那场惨剧的最终结局。 宋道全以及再当家主的侄子犯下无可被饶恕的罪行后,化身成怨鬼的红衣与青衣联手剩下几位妾室,灭掉了整个宋家,可惜遗漏了一位,才有了现在玄学界八大家之一的宋氏。 她听得止不住地啧嘴,“宋道全真是死有余辜。” 说完,又欲言又止地看向宋千秋,结合之前宋幼凝以及乌林说过的话,宋千秋的真实身份与这个宋家有点干系,她有点想问,可又担心一不小心戳到对方的伤疤。 宋千秋安慰性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个血缘极其偏远的旁氏,不出意外,当年也是因为宋道全才选择和主家脱离,自此之后不再有联系,直到我父母意外死去,我爷爷临去世前念叨着什么报应、诅咒,我才有意识地开始探查。” 后来拜师学艺,正式踏入玄学界的门槛,宋千秋才把自己的身世与玄学八大家之一挂上联系。 他显得释然且轻松极了,“ 13. 第 13 章 [] 雨水如倾倒一般自天幕降落,喻庭回到屋子里呆呆看着窗户外的雨景,视线恍惚,再重新聚焦时,总感觉玻璃上的反光里有影子。 可当她回头去看,依旧是空无一人。 喻庭灵缘不够强大,就如乌林所说,不过是废物一个,即便有师门引导,学了一年,也仅仅是个三脚猫半吊子水平。 如今见识到那些深藏在表面下的波涛汹涌,她意识到京阙被卷进了不得了的事件里,而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从前一样维持平静心态。 毕竟稍有不慎就会死掉,更别提找到京阙、为京阙的死讨回公道,在没有变强之前,那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变强哪有那么简单。 她额头抵着玻璃,自暴自弃地重重叹气,灵缘这种东西,可是强求不来的。 暗自神伤一会,她一蹦一跳地来到小厨房,煮了包方便面将就吃一些,自从京阙去世之后,喻庭一个人吃饭时总是能随便应付就应付,更别提她现在身无分文,泡面已经是很不错的食物了。 “哎——”她对着空气再次长长叹气。 刚吸溜一口泡面,耳边好似响起了一声轻轻地啧嘴声,喻庭不怎么在意,只当自己没休息好幻听了。 满足了肚子,困意渐涌,她想着自己这个状态也没法完成洗澡这个艰巨任务,就简单用单手洗脸洗脚,而后扑到床上,灯都没关就闭眼睡觉。 处于半梦半醒之际,喻庭潜意识感受到一双温凉的手顺着自己受伤的右腿逐渐往上摸索,最后停顿在脸颊旁。 她貌似听到了很轻、很轻一声的气音。 “……” 出于好奇,喻庭努力集中了意识,可那气音实在太轻太浅,她着实无法听清楚。 那双温凉的手并没有在她脸颊旁停顿很久,那个存在似乎换了个角度,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清浅的气音组合成了一个久违的曲调,惹得喻庭陷入深沉梦境之中。 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 - 第二天依照着生物钟醒来,喻庭意识逐渐清醒,却发觉动弹不得,眼皮子也像被胶水黏住一样,完全无法睁开。 这是遇到鬼压床了? 本来就身形移动困难,现在还遇到鬼压床,喻庭在心底在狂叫,能不能给刚出院的人一点新手期关怀啊! 她就应该睡之前贴几张镇鬼保平安的符箓。 那双手又来了。 他摩挲着喻庭的皮肤,仿佛是在摸上好的羊脂白玉,然而喻庭并不觉得毛骨悚然或者害怕,反倒觉得异常熟悉。 是京阙。 自京阙出事故之后,喻庭其实很少梦到他,拜师学艺之后,她甚至去了京阙生前常去的地点,试图看到他的魂体,然一次都没有成功。 喻庭猛然间想到那截属于京阙的手指骨,不出意外应该被她放置在床头柜前,难不成是因为这截手指骨召来了京阙? 她想不通其中的逻辑缘由。 京阙。京阙。喻庭默念着这个名字,拼了命地挣扎,试图睁开眼看清楚面前这只鬼到底是什么,意念的强大催发了主动能动性,她脑子里听到一声掷地有声地咚咚,瞬间睁开了眼。 面前什么都没有。 可那触感分明还在。 “京阙?” 她尝试着喊她魂牵梦绕许久许久的名字,无人应答,也无任何反应,哪怕是小件物体掉落的声音。 任何超自然反应都没有,平静地宛如一滩死水。 喻庭艰难地从床上起来,环视了一圈,见无异样,只得把目光落在床头那放着手指骨的玻璃罐,和睡前状态一样,并无二致。 一切都表明了正常。 喻庭抿着唇,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思念京阙而变得神经质,她慢慢挪动身躯,想着去接杯水冷静冷静。 好不容易坐到轮椅上,她满头大汗,一不注意呼吸急促,惹得肋骨呼呼作痛,喻庭虚捂着胸口,呲牙咧嘴地想,这一切可太糟糕了。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若是这期间有什么要事发生,那岂不是完蛋。 喻庭甚至都在思考要不要专门去打造一副防具,至少保证下次干架不是骨折之类的,皮肉伤已经够可以了。 脑子里思绪万千,轮椅在她不经意的情况下向前滑动,起初她还没在意到,直到发觉自己离水杯越来越近时,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屋子里还有其他存在。 这个认知让喻庭瞬间冷汗淋漓。 虽然她入了玄学界,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怕鬼,视听觉冲击上的恐怖还是无法避免的,更别提她能力不强,说白了就是中看不中用。 喻庭担心打草惊蛇,且目前为止那只隐藏在暗处的鬼并没有伤害她的行为,她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如果单纯是吓人鬼,贴几张符箓就可以了结,如果想要害人,喻庭就得动用其他比较厉害的符箓了。 再不济就请外援,只是这个方法有点丢人。 轮椅堪堪挪动到放置着水杯的桌子前便停下,喻庭顿了几秒,果然拿起杯子把水喝光,缓解了渴意。 之后无论喻庭在屋子里做什么,那只鬼都没再蹦出来,只是偶尔,喻庭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总感觉有什么在暗处盯着自己,那感觉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观察、警惕。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箓,在夜晚来临之前,还是撑着身体到各处贴了几张。鬼压床什么的,体验一次就好。 睡之前,喻庭仪式感满满地接了一浴缸热水,水汽蒙蒙之中,她哼着歌小心翼翼跨进去,让受伤的手和腿搭在浴缸壁外,当热水浸满全身,她眯着眼发出又痛又爽的呼声。 奇怪的是,今天的水好像冷得格外快。 她的手指头甚至都没有变皱,水就冷了,喻庭迷迷糊糊睁开眼,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被热水激发出来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有水汽遮挡,但喻庭还是眼色极好地瞧见那水下有什么东西在窜动,细细去看,像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一只鬼身形明显,那就代表着他残留在人世间的魂魄很强大,并非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掉的。 喻庭下意识放浅了呼吸,一点点看着如水蛇一般的手在水面下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靠近皮肤,乃至感受到些微凉意。 霎那间,符箓燃烧,奇异的蓝色火焰遇水未熄,一路燃上他手臂,苍白的手臂似是被灼伤一般节节后退,可退了没多久,便一股脑涌上来,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喻庭退无可退,只得寄希望于其他符箓上,然甩出去再多,那鬼手都好似已经免疫,对他产生不了半点作用。 直到鬼手彻底抓住她大腿,喻庭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只手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那么来回摩挲着,持续了好久,仿佛在确认什么。 蓦然间灵光一闪,喻庭意 14. 第 14 章 [] 自那日显灵阵法之后,喻庭在屋子里休养生息的间隙,总是能够感觉到有东西在暗中窥探着自己。 起初她不以为意,但时间长了,惹得她时时侧目,几乎全是那只鬼手闹出来的动静。 而那只鬼手也从之前的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变成了如今的肆意出现,甚至时不时帮她一把,比如推动轮椅到指定位置,或者拿点东西、开门关门之类的。 有时候喻庭会恍然间以为养了个听话乖巧的狗狗。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鬼手总爱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尤其时常落在她受伤的手臂和腿旁边,如果有脸,那喻庭觉得他铁定在沉思什么大事。 思考到这是京阙的一部分,喻庭很快适应良好,就由着他去了。 如此与京阙鬼手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等意识到的时候,喻庭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好了很多,比她预计要好得快。 直等到能完全独立下地,已经是两个月后了。从严寒隆冬,到初春时节,焦虑的情绪在时间的延长中渐渐缓解,她也趁着这段时间逼着自己多学点东西。 阵法、符箓,甚至剑术身法,总之但凡和玄学沾边,能应对鬼怪和幕后黑手的,她都学。 之后喻庭拿着梦回引去了当初那个花圈店,店内陈设如当初一般毫无变化,不仅没变还增加了些小物件,喻庭看过去时,能影影绰绰感受到一股令人恶寒的感觉。 “小心一会被吞吃了神智,我还没给他们上封印。” 喻庭扭头,店家正从楼梯上下来,一步一摇晃,看起来刚睡醒,他打个哈欠,说道:“你找到灵药了。”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 店家揉揉眼,道:“如果没找到,你现在的表情就是耷拉着脸,而不是看东看西,只是一点行为心理学。” “……”竟然这么科学!喻庭还以为对方提前卜了一挂。 她没继续纠结,将梦回引交给店家,而后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再说点什么。 店家接过所谓的灵药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放在身后的桌面上,在喻庭期待的眼神之中,他开口了,“凡是沾因果,自你踏进来这家店起,我就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 他叹口气,语气惆怅,“算了,就当好人做到底吧,要不然死了都不安心。” “在你离开之后,出于好奇我算了很多次他的命盘,但什么都算不出来,就好像他压根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瞧见她眨巴着眼的表情,店家就猜她不是很懂,因此换了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换言之,他被换命了。” 换命。 喻庭听说过这个词语,但也仅限于在那些本该封存的书籍里,以及在饭桌上随口谈及讨论的话题。 在此之前,喻庭只认为是他们莫名其妙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或是一不小心触犯了禁忌,才引来这种祸事。 总之阴谋论想了一通,却没想到是换命。毕竟不是谁都能承担起换命这样的风险。 天道可不是摆设闹着玩的。 店家点了一根香,恭恭敬敬地敬拜神像,态度极其虔诚,从喻庭的角度她实在无法看清那神像的尊容,只依稀能辨别很小众,并非她常识里的几尊。 烛火跃动,香灰沉落,喻庭的心也跟着起伏跌落,事情好像又发展到绝路的地步,明明已经初现端倪。 她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那我应该从什么方向找呢?” “换命无非不过是为了躲避天道的惩罚规制,从另一方面增长灵缘,从而达到空前绝后的能力。下个月初,湘西鬼市重开,到时候你可以去试试机缘。” 喻庭知晓店家不愿多说,恐怕泄露天机,冥冥之中她好似也感受到了京阙的死的背后的谜云缭绕。 但不管如何,都妨碍不了喻庭想要提刀捅几刀幕后黑手的心。 临走前,店家喊住了她,说是为了答谢她带来灵药,给予一些报酬。 泛黄的牛皮纸封面上写着“诸鬼图谱”,署名宋子民,想来是店家本人书写,另外还有一奇形怪状的武器。 据目测,喻庭只把它当做哄小孩的玩具。 诸鬼图谱里标注了此物名为“万诡聆”,整体形状是环形镂空花球状,最上方有一根弯曲的弧线可供手持,几根圆形环线下坠着菱形彩旗,印刻着玄妙的印记符咒,中心则连接着会作响的圆铃。 书中还记载着什么“一响,驱妖魔,二响,正天地。” 喻庭好奇地戳了戳,没发觉什么特殊的,那铃铛甚至都不会响,宛如哑铃。 她抬头看向宋子民,看到他神情复杂,明明一语未发,喻庭却觉得他又千百句话要讲,但最终,他只吐露一句:“走吧。这是你的东西。” 离开花圈店,天气莫名下起了小雨,但天色却不显阴沉,喻庭没带着伞,但好在衣服有兜帽。 雨丝凉凉的,回到小区时天色已晚。 喻庭所居住的小区年代不算特别久远,但也有十多年的历史,且离市中心较远,因此在这边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或是养老安居的人,像喻庭这样如此年轻的反倒是少见。 同样,葬礼这件事在这边也变得习以为常。临近了,她听到喧闹的打鼓声,知晓又有人去世。 各色花圈自小区门口向内延伸,如同一道地府冥路,地下洋洋洒洒铺满了黄纸和纸钱,风一吹,就会飘起来,带着雨水的潮湿腥气,猝不及防扑人脸上。 披麻戴孝的人跪在灵堂前,为首的几个掩面哭泣,后面几个小辈满脸麻木和恐惧,路过时,她听到邻居们议论纷纷。 “又死了一个啊……最近他们家是不是……”那人欲言又止,但喻庭猜也猜得到她是想说这户人家是不是撞鬼了。 “谁知道呢,听说他们请了很厉害的道士来作法,说不定这回就找到问题了。” “也许吧,我只希望那脏东西别嚯嚯到我家里来。回去我得多贴点符,晦气。” …… 喻庭不免好奇,她直直望去灵堂,一眼就看到了黑白小像,如果她记忆没出错,那好像是她家楼上。 怪不得之前总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 进入单元门,厚重的楼道隔绝了外头的声音,就像是跃入水底,听得朦朦胧胧、不甚清楚。 电梯门开的时候,有个把着自行车的小孩背对着她靠在墙角,喻庭只能看到小孩背影,对方一动不动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宛如不存在。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地面,影子正常,说明是人不是鬼,喻庭松了口气。 叮一声,电梯很快到了八层,喻庭不做他想,快步走出电梯,掏钥匙开门,当听到电梯门关上重新上行的声音,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那电梯赫然停在九层。 拖着自行车的小孩家住在九层。 喻庭开了门,脑子却还在想九层哪户家有这么大的小孩,她家楼上,也就是今天死去的老婆婆,家里只有一老伴和三十多岁的女儿。 至于对门…… 喻庭记得对门很早之前就搬家了。 她迟钝地感到毛骨悚然和细思极恐,但又转念想到,也许是新搬来的住户,只是她长久不出门所以没见到过。 喻庭换下潮湿的衣衫,干脆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热水朦胧,看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闭着眼洗头发时,莫名感应到一股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 15. 第 15 章 [] 自从得知京阙吞吃同类恶鬼会灵缘大增,之后喻庭总会下意识地注意周围,或者特意到偏远的、稍显不正常的地方进行搜寻。 墓园之类地点的鬼魂被鬼差勾得干干净净,她转变想法,去了野外长久无人看管和供奉的寺庙、道观,这些地方的确如她所想那般存在着孤魂野鬼,可惜并不强大。 一连去了一个礼拜,喻庭首先熬不住,妄图用数量来堆砌从而产生质变的这个想法太为难人了。 她身形摇摇晃晃的,眼底下满是乌青,好不容易养好愈合的身体仿佛又开裂一般,钝疼的同时夹杂着刺疼。 鬼手感知到了她的情绪,贴着喻庭的脸颊来回蹭,依赖安抚。 喻庭捏捏他的指尖,说道:“先停几天吧,我有点吃不消了,你也趁着消化消化,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厉害的恶鬼。” 鬼手弯曲着点了点,赞同她的话语,最近几天鬼手越来越能听懂她说的话了,进展缓慢但好歹有效。 这天她一如既往地买菜回家,路过垃圾站时瞧见了一个拿着灰色塑料袋的熟悉身影,她抹了抹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那正是前不久刚去世的老婆婆。按理来说正常死亡的人的魂魄会有专业鬼差来接引,死于非命的才会滞留人间,但被生死簿发现后鬼差也会很快赶来。 因此,不管是哪一方面,这位老婆婆的魂魄此时此刻都不应该呆在这里。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喻庭丝滑转身,打算绕路回家,没成想刚迈出去一步,那老婆婆瞬间扭头,瞪着一双浑浊的眼,语调抑扬顿挫地问她:“你知道我家在哪吗?我找不到路了。” 老婆婆笑得两眼弯弯,明明该是慈眉善目让人放松警惕的样子,偏偏喻庭异常谨慎,第六感疯狂预警这个老婆婆早已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人死后的性格并不会和生前一样,相反会更加残暴,恶意会被激发到最大程度。 她出门买菜没带符箓,要是对方这个时候发起袭击,喻庭直接插翅难逃。 观察一会,见老婆婆还是没有任何其他加害举动,喻庭才回答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了。” 老婆婆缓慢地点点头,同她道了谢谢,颤颤巍巍离开。 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 怀着这样的猜测,喻庭默默跟在她身后,防止这只新鬼做出坏事,毕竟生前这老婆婆还是很照顾她的。 依着喻庭的话,老婆婆鬼走近了小区单元门,此时她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混浊的眼睛里清明不少,逐渐挺直了弯曲的脊背。 她听到了老婆婆鬼的喃喃自语,“我这是…这是…死了啊……”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颠来倒去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喻庭并不能很好理解其中含义,不过很快,这位老婆婆鬼身形开始变得透明,这是要了却执念自我超度了? 喻庭不由得后退一步,避免被一会的波动波及到。可那透明化并没能持续很久,几乎是在转瞬眨眼间,忽地化为模模糊糊的黄色。 黄页鬼。通常因金钱物质等非自然死亡,不到恶鬼的程度,但也比普通的鬼强大些许。 喻庭整个人都麻了。怎么这还整超自然进化来了,前有京阙鬼手裂口吞吃同类,后有新鬼当场进化。 可她出门一没带符箓或者其他法器,二没带京阙,活脱脱一个让鬼吃掉的香靶子。 手里拎着的菜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她在思考是用刚买来的菜结阵还是冲过黄页鬼一口气跑到八楼去。 非自然死亡的鬼通常都带着怨气,她可不敢保证刚才还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会不会突然变得青面獠牙,喻庭目前只是个眼睛比较灵一点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老婆婆鬼的声音不再抑扬顿挫,反而浑厚许多,她影影绰绰能从侧面看到一点难以直视的面容,与青面獠牙这种程度不相上下。 喻庭不敢背对着老婆婆,一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边绕着圈准备走逃生通道。 逃生通道的门略显沉重,打开时不免发出声响,她听到老婆婆停止了喃喃自语,脑子中的神经彻底崩掉,喻庭大力推开门,三步化作两步向上跑。 全程不敢向后看一眼,生怕一扭头就贴到老婆婆沧桑狰狞的脸。 也许是肾上激素大爆发,她竟然真的一口气不带喘地爬上了八楼,钥匙开门,哐当关门,隔绝门外世界。 喻庭这才靠着门顺气,结果视线转正,蓦然间看到面前客厅天花板上倒吊着一只鬼,浑身发灰,眼球爆出,她似乎听到了脑子和心脏同时发出了尖锐爆鸣。 害怕恐惧到一个点时,人是发不出来声音的。 喻庭还在断线重连之时,那个熟悉的京阙鬼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如同英勇的猛兽一般,扑到倒掉鬼身上,一口一口吞吃殆尽。 她的胃部被刺激得上下翻涌,喻庭拼命地忍,才没能让自己当场吐出来,即便没有声音和气味,但视觉联想了其他感官,对于此事神经敏感的喻庭来说就是一击暴击。 鬼手吞吃完后,没有第一时间跳过去安慰担心喻庭,他吃的多了,知道喻庭很讨厌这个时候的他,于是乖乖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挤了洗手液来回洗了好几遍,才去靠近喻庭。 喻庭脸色苍白,在床上瘫得宛如一条死鱼,面对着京阙鬼手的贴贴蹭蹭,她也无动于衷,见人没反应,鬼手落寞地替她脱下鞋子和外套,拉起被子,而后窝在喻庭脖颈处,陪着喻庭休息。 这本该是个小插曲,对于已经接触相关玄学一年多的喻庭而言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可偏偏当天夜里她发起高烧。 高热让她脑子乱成一团麻,脆弱的神经更显得脆弱了,唯有脖颈处那小小一团的冰冷成了唯一的舒服点,她不由自主地更贴近,抵在额头处。 鬼手只是一只鬼手,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他焦急地五根手指乱飞舞,在喻庭怀里挣扎着,想让她睁开眼清醒一点,也担心吵醒喻庭导致身体更不舒服。 在无尽的情绪挣扎之中,那些让他吞吃的同类鬼提前被他炼化,死沉死沉的黑气无声息地蔓延开来,诉说着不详,而后怦然一下,喻庭肖想了日日夜夜的京阙的身形显露出来。 大概是吸收的还不够多,京阙的身形是有了,但整只鬼木然呆愣愣的,显然神智没恢复多少,可低头看着床上难受得哼哼唧唧的喻庭,那脑子里残存的神智只有一点:救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当即,京阙俯下身,贴着喻庭的额头,依着鬼手时的习惯下意识蹭了几蹭,而后舔舐着喻庭的唇瓣,含着唇珠,又撬开紧闭的牙齿,与内藏的舌头缠绵不休。 冰凉的触感确实是让她好受很多,紧皱起的眉头松了些许,连抗拒都减弱几分,京阙趁机把自己刚存没多久的本源渡给她。 冰凉的身躯下,本源竟然是温暖如春的。 灵魂摇摇摆摆、漂泊不定的,身陷恐怖旋涡之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侵袭喻庭,用令人心旷神怡的温暖 16. 第 16 章 [] 他还在。只是变成了更细微的存在,也许是一缕不经意之间的清风,也许是飘忽不定的云朵,又或是成为喻庭呼吸的空气。 总之他存在。 喻庭盯着这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那颗悬着的、无处安放的心脏终于沉沉落了地,肉眼不可见,那就凭借感触来确认。 她知道一定是自己身上出现了问题,引得京阙现身替她承受,才造成如今这般下场,于是喻庭重新去了一趟垃圾站,并没有如愿看到那只老婆婆鬼。 从偏僻的被树遮挡住阳光的石子路前行,走到单元门也没见老婆婆鬼出现,跨入门槛,楼梯转角阴影间,好似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看,伺机而动。 喻庭蹲在原地,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处黑暗阴影,双方都在观察对峙着,一时之间只听得到空调外机作响的嗡嗡声。 直到她后退一步靠紧栏杆,手上的戒指与其相撞发出叮当脆响,那团黑影终于有了动静,如同涌动的泥潭,顷刻间覆盖过来。 喻庭早有防备,在那黑影即将扑到她身上之时,啪的一下把新鲜制作好的符箓贴对方身上,两指并拢,念咒施术,符箓瞬间宛如游龙舞动,无形的枷锁将其束缚。 退到有光线的地方,喻庭定睛一看,那被符箓缠住的正是之前在电梯里曾经见过的面壁小孩,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身上熟悉的套装和背影,喻庭绝对不会认错。 可是为什么他会躲在暗处袭击自己呢? 而且刚才所感受到的注视,绝对不是简单地看,那种饱含恶意与窥探的目光,让她无法忽视。 “小朋友在悄悄看什么呢?” 他不回话,只用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喻庭,明明只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可脸上的表情却异常成熟冷静,有着与其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性格。 她确认这小孩是人,然而内在就不一定了。喻庭虽然看了很多书籍古典,但实践终究还是少,她只能模模糊糊感知到这小孩内里的灵魂是空洞的,不像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如果说一个人的灵魂是由多种颜色组成丰富的,那么喻庭面前这个小孩的魂体就是灰白的、几乎没有鲜艳的颜色。 很奇怪。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楼上,刚要收回眼神,余光瞥到了一点白,她被那诡异的白光吸引了心神,再一回头时,捆缚着的小孩就不见了踪迹。 也是,毕竟符箓只针对鬼怪,而不是目前还是人身的小孩,能简单遏制住他的行动就不错了。 这之后喻庭总能听到楼上哐哐当当的声音,每次买菜回来经过楼梯转角,那个小孩总是在暗处盯着她,可能鉴于上次的经验,那小孩始终没有扑上来,可那眼神着实渗人。 周遭邻居们也渐渐因为越来越多的诡异事件生出不满,喻庭老是能看到邻居们三五成群围一块说小话,甚至还有人打算出钱请天师来作法。 毕竟这些灵异事情已经多到影响其他邻居的正常生活,上了年纪的人受不了这每天的刺激。 喻庭作为其楼下,尤其对她影响最大。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她的近况,喻庭不好说什么,只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她自然也对楼上那户人家非常在意,那个小孩明显将她视为了敌人和猎物,整日在阴影里蠢蠢欲动,说真的,喻庭养了那么多年的冷静咸鱼心态差点崩掉,她很烦。 因此再又一次被夜半敲门吵醒后,喻庭忍不下去了。 带着本身就有的起床气,喻庭黑沉着一张脸,拎着一把斧头开门,也不管外头什么情况,径直顺着楼梯一步一步怨气凝重地来到楼上门口。 然后带着最后一点礼貌敲了敲门,压着怒气喊道:“开门。” 内里哐当作响的声音自她敲门之后就停止了,然而大门却无人来开,也没有回应,喻庭连续不断地敲,敲得她心烦意乱,下达最后通牒,“再不开门。我直接劈了。” 手里的斧子高高举起,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就要砍下去,正当这时,门终于开了。 “你有什么事吗?”来开门的是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表情忧郁又带有神经质,总而言之就是肉眼可见地状态不佳。 喻庭心情也不佳,因此口气绝对称不上好,“你能不能管好你家小孩,大半夜地不睡觉敲什么门?信不信我收了他?” 本就是随口一说,毕竟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那小孩和鬼怪沾边,但话一出,女人脸色骤变,似乎从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状态里找回一点自我。 她双眼盛满了恐惧,一眨不眨地看着喻庭,语句反复道:“不要……不要抢走我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宝贝孩子……” “我让他给你道歉,你不要收走他好不好?”女人着急忙慌地扭头去找人,没在屋子里找到,便动作熟练地拉开最外层防盗门,噔噔噔跑进楼道,在阴暗的小角落里把人拉出来。 那小孩面容还是一副阴沉沉的死人脸样式,无论女人说了多少遍和姐姐道歉,他依旧无动于衷,最后喻庭懒得继续计较才离开。 回到自己屋里,喻庭脸色不由得凝重几分,先不说那女人的精神状态如何和小孩的怪异,她方才透过门的间隙朝内看,那屋子黑暗阴湿,鬼怪张牙舞爪异常嚣张,活生生把人压在屋子里不能翻身。 这样子的环境下,精神正常才能有鬼。 那位死去的老婆婆的老伴恐怕也难逃鬼怪影响,而且葬礼那天她也没见过其人影。 估摸着凶多吉少。 思来想去,喻庭打算出手帮一把这户人家,可她能力不足,短短时间内也看不出更多异样。 第二天喻庭拿着水果篮去敲门,表示一副好说话昨晚太激动的态度,想着进去坐坐交谈一番,但女人情绪激动,嘟嘟囔囔着她听不清的小话,竭力阻止了她进门。 她又不能强行闯进去,先不说会不会打草惊蛇,只怕这人精神再受到刺激,女人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喻庭真不敢硬碰硬。 牵连因果已经不算吉,恶的因果更是糟糕中的糟糕。 于是喻庭在老婆婆鬼出现的垃圾站把果篮烧了,既然她在此间游荡,说不定会收到,拿出来的东西势必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回去的时候,她看到那些邻居簇拥成一团,围着中心人叽叽喳喳个不停,透过某个角度,她看到在里头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白藏?! 喻庭挤进去,问:“你怎么在这?他们把你请来了?” “嗯。”白藏惜字如金,微微点头承认了,周遭邻居见他俩认识,七嘴八舌地讨论和抱怨,她轻松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邻居们实在担惊受怕,深受其害,因此一合谋经人介绍请了个厉害的天师过来,本来看到白藏这么年轻他们还不信,结果人家起手卜卦,转瞬间将现状说了个分毫不差,众人心服口服。 又恰好喻庭住在其正对楼下,白藏就暂时借住在她家。 没了其余人干扰,喻庭放心说话,她好奇道:“你怎么愿意亲自来了?这个事有特殊的地方?还是说和你查的游轮案件有关系?” 说起游轮,现在闲下来喻庭的脑子才自动把相关关键词开始连接,“你说的游轮案……是成宇科技主办邀请的那个?” 白藏冷漠如雪的脸上陡然展现出红润血气来,他激动地握住喻庭的双手,声音都不由得拔高几个度,“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耳边好像有细微的碎裂声音,喻庭听不真切,以为是幻觉,她没多在意,正要回答时,天花板的灯晃了几下,光线不均匀地照射下来,很是晃眼睛,喻庭下意识闪身往旁边挪步。 “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只是我突然想到,你说的游轮案可能也与京阙死亡的真相有关系。”她把之前在医院的情况说了一遍,谈及到京阙死后,所有人都收到游轮邀请但又离奇死亡,白藏眼眸暗了暗。 他说:“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既然如此京阙的事情我会帮你查的,也许他会是一个突破口。” 喻庭笑了笑,道:“那就提前说谢谢了。好了说回正题,这户人家……” “和游轮案有关系。”白藏道:“梁春菊,也就是那位老婆婆的女儿也曾收到过邀请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拒绝了,自那之后她精神状态就一降再降,甚至到了要去精神病院强制治疗的地步。邻居们猜是因为流产导致的。” 喻庭抓到了关键词,“流产?可是她不是有个儿子吗?看起来都七八岁了……” 这下轮到白藏疑惑,“儿子?什么儿子?梁春菊流产后就失去了孕育能力,而且我算过她的子女缘,也是显示的空宫,不可能有七八岁大的儿子。你是看到小鬼了吧?” “不可能!”喻庭说了这些天来她遇到的诡异情况,以及那小孩的样貌特征等等,“他绝对是人,至少目前的身体是人,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不至于人和鬼都分不清楚。” 白藏也哑然,如果喻庭说得不虚假,那他能猜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性:梁春菊意外捡了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精神也不正常。 事到如今,只得亲眼见分晓,有些东西单凭算不靠谱,鉴于喻庭所说的情况,他决定暗中突袭,明面无法突破,暗面总归是行得通的。 夜深,准备妥当后,两人顺着喻庭家的阳台往上爬,幸亏墙壁有外延,得以有落脚处。 屋内一片漆黑,唯有几点影影绰绰的橘红色光影闪烁,透过不甚清楚的玻璃,她能看到那摇摇晃晃的是烛光。 而那个疯疯癫癫精神状况不佳的梁春菊,正端正跪在烛光前,念叨着莫名的话语,虔诚叩首。 她在祭拜?是佛像?还是母亲遗像? 可太黑了,他们着实无法辨认烛光后的东西,且阳台正对着客厅,恐怕会被发现,二人只好暂且躲在阳台角落,等待梁春菊离开。 该说不说她确实很虔诚,喻庭百无聊赖地看着月亮从树梢上方缓慢移动到乌云后,再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才听到梁春菊起身要离开的声音。 “来,乖儿子,给祂上一柱香,让祂保佑你长命百岁。” 火柴划开的声音,以及传来的浓烈麝香味,终于,梁春菊带着她宝贝儿子进了卧室,趁着这个间隙,两人如泥鳅敢滑溜进入客厅,借着宽厚的床帘隐藏身形。 手电筒的光容易吸引到她,因此喻庭改为燃烧火符,借住悦动的火光一点点看清这间屋子里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 二人分头探寻。 喻庭先去了那一进来就格外引她注意力的神像边,让火符靠近一些,她看到了那尊真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如她所想,梁春菊供奉的并不是传统的佛像之类的,而是另外一尊她不认识的脸,虽带有悲天悯人的神情,可那股子邪性是压不住的。 分辨不出男女,只觉邪异,看得久了,好似能被那漆黑的瞳孔吸进去,喻庭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再去看,转头时眼角余光却瞥见那神像的眼珠子动弹了! “白藏!你来看这儿!”她用气音喊对方,“这神像是不是住着了不得的玩意?我好像看到它眼珠子 17. 第 17 章 []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下可好,白藏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他透过手机显示屏幕,看到梁春菊踢开陶罐碎片,从碎片渣渣里捡起来一个黑色不明物体,即便白藏使用的探头再怎么高清优越,他也只能看到一抹黑色。 “你怎么不安个夜视仪之类的功能?” 白藏一顿,声音有些闷,“这些年为了找游轮案相关信息,去了太多地方,钱花光了。” ……啊,竟然是如此逻辑合理通顺的理由,喻庭默默闭嘴,毕竟她自身也没多少钱,这个月房子到期后她就没地方住了,去湘西鬼市的大大小小费用多亏有宋千秋背后出钱。 否则喻庭就得上街摆摊算命了。 她叹气,看来还得想办法维持一下经济来源了,找京阙残体什么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在此之前不能饿死。 喻庭思维发散,想着要不推销一波她的自制符箓,量大管饱,对付小鬼驱邪还是管用的。 白藏戳戳她,“看这儿!这东西来历不简单。” 喻庭回过神,顺着白藏指着的一角地方看过去,那除了黑色,还有显而易见的经典红色,她还没来得及吐槽一句,就见屏幕里的梁春菊疯癫表情一僵,拎起放在沙发上的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砍。 两人皆为一惊,也不管什么明里暗里了,一个和窜天猴一样几下爬上阳台阻止梁春菊的行为,一个急里忙慌地打救护车,顺便出门安抚周围走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邻居。 有好心邻居在听到梁春菊砸东西的声音时就已经报了警,因此不多时,救护车和警车是同步来的。 身穿警服的人员迅速向喻庭了解完情况后将现场封锁,防止其他邻居看到血腥场面产生心理阴影。 喻庭跑到楼上时,白藏浑身是鲜血,正按压着梁春菊身上的多处伤口,而桌子底下,赫然坐着个抱着膝盖埋着头只漏出眼睛的小鬼。 现场一下子混乱起来。 白藏冷静地指挥医护人员抬担架,进行紧急止血等操作,喻庭则负责和其余警察做解释以及探查房屋内部。 先是安抚藏在桌底下的小孩,再是发现轮椅上不能动弹只能瞪着眼看人的老头,将要天明,这一出闹剧才有停歇的征兆。 梁春菊摔碎的陶罐成了重点调查对象,警察半点不含糊地将一堆证据拿走,喻庭顺势放投过去视线,当即脑子一震。 现在光线稍微明亮,在手机屏幕里看到的黑糊糊一团,渐渐表现出它原本的面貌,如套路恐怖片所惯常使用的一样,那是个表皮漆黑的仿真人娃娃。 说实话,喻庭第一反应是这户人家养小鬼遭反噬了。 可那娃娃闭着眼睛,整体样貌并不与她记忆中的小鬼相似,反倒是更像邪门歪道。 喻庭总觉得自己在哪个角落里看到过,过去一年她在福乐门翻阅了很多古籍,正经的不正经的杂七杂八一大堆,因此可以称得上一句理论上见多识广。 “鬼东西……竟然想破罐子破摔。”白藏双手朝上悬空着,面色不虞,他胸膛前的大片衣服和双手都沾染着鲜血,直冲脑门,喻庭这下子不仅是眉头皱起,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很是一言难尽。 喻庭缓了缓,等差不多能适应这股气息,她才开口道:“那个陶罐里的东西应该是这户人家最初供奉的,不知道是从哪个偏野角落请来的,但是没有好好送走才糟了祸患。” 白藏问:“你认识那个?” 喻庭犹豫着摇头,“不算认识的程度,只是曾经翻书阅读的时候瞥到过。” 鉴于目前现场还有其他人在,喻庭不好说些过度的话,只点到为止地说了几句。 警察搜查完现场后,他们换身衣服收拾收拾,随着去警局做了笔录,从警局出来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普照大地,又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白藏叹气,询问旁边表情呆愣的喻庭,“去吃个早饭?” 喻庭点头,折腾一宿,不仅精神疲惫,身体也疲惫了,此时此刻急需要一点热腾腾的食物来慰藉心灵。 他们坐在警察局对面早餐店的角落里,相较于其他位置安静许多,适合说事。喻庭点了一碗千里香小混沌,配着刚炸出来撒着黑芝麻的黄金油条,顿感人生美妙。 白藏咬了一口茶叶蛋,又在白粥里加了三四勺白糖,舒舒服服喝了一口,才有精神道:“既然警方已经介入了,那就让他们管吧,正好省心了。” “那户人家和游轮案有关系,你竟然就这么松手了?”喻庭有点不可思议,她吃得腮帮子鼓鼓,说这话时活像一只存粮的仓鼠。 白藏咽下去茶叶蛋,一边剥开另一个茶叶蛋的壳,一边解释道:“该查的都查了,依照那户人家的精神状况,现在也从他们嘴里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多做几台手术。” 喻庭:“……” 有时候白藏也挺随心所欲的。 “而且,如果警方那边查出来和游轮案相关的东西,会有人通知我的。”白藏说,“我一个学弟在那边任职。” 国家对于用科学无法处理的案件专门设置了一个秘密部门,代称列印。列印队内核心只有十一人,但个个都是精英,要么出身自流传深厚的玄学世家,要么从玄学界唯一一所学院脱颖而出,白藏说的学弟就是后者。 喻庭给他树个大拇指,为他的人脉点赞,果然行走江湖人脉必不可少,这看起来独来独往超级冷漠的酷哥,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她心想,什么时候来个冤大头给他点助力。 吃完早饭,白藏和喻庭说了拜拜就要自相反方向离开,没走几步,喻庭突然把他叫住,“等下!还有个事!” 喻庭紧张兮兮的,想着措辞,把之前遇到老婆婆鬼后莫名其妙发高烧的事情讲给他,问他自己身上是不是缠上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白藏只向她身后看了一眼,便说道:“应该是受了那个陶罐里娃娃的影响,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很健康。” “噢……”这不就侧面说明是鬼手京阙替她承担了那点影响吗,她更忧心忡忡,本来勉强现身一部分,现在连凝聚鬼手都做不到了。 喻庭再次感谢了白藏,心不在焉地沿着马路边边回家。 楼上邻居的事情好像告了一段落。之后几天,喻庭出去买菜时看到其他邻居在陆陆续续搬家,嘴里小声喊着晦气,老旧居民楼越发显得空旷且摇摇欲坠。 她没再听到夜晚楼上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也没在楼梯转角处看到那个时刻准备袭击她的小鬼,自然,那个老婆婆鬼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整个空间死一样寂静,但是每当喻庭轻声喊京阙的名字,周边总会有轻微的响动,提示着她京阙也在,只是她看不到。 - 眼瞅着湘西鬼市即将开业,喻庭找了份便利店收银员的工作暂且做着,打算先筹集一波路费。 这天如往常倒完垃圾,收拾了桌子和货架,喻庭骑着单车回家,随着春天来临,路上不乏能看到冒头的绿意,解困又养眼。 开锁进门,喻庭抬头看表,已经七点半了,她呼出口气,煮了包方便面,吃过后就歪倒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摁着遥控器切台,心不在焉。 她在想有关梁春菊一家人的事情。 昨天白藏传来简讯,大概说的是列印那边还真查出来游轮案相关信息,以及梁春菊案件因果始末。 梁春菊的父亲,也就是那个患了癌症的老头,早些年做生意经常失败,听从同伙人建议,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尊极其仿真人的神像,整天祭拜,企图改善运气。 最初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他做生意的确没有再频繁失败,可与此同时的是身体每况愈下,就连家里人也遭受折磨,梁春菊就是在那个时候流产的。 他又听从不靠谱建议后,动了歪心思,牵连无辜人换命借运。 家里人劝阻不动,只能看着他越陷越深,直到酿成惨剧。梁春菊父亲查出癌症之后,他便找了方法把那尊邪神封印,精神恍惚之下另请了供奉在客厅的神像。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老婆婆终究还是遭受不住内心的折磨结束了生命,梁春菊也因为流产的打击疯疯癫癫,而梁春菊父亲,也因此瘫痪,成了废人。 而那个七八 18. 第 18 章 [] 这一刻,喻庭宁愿自己没有醒来。 庆幸的是,那鬼只晃荡着,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等适应了这个直面的恐怖程度,喻庭心理接受能力上升了很多。 察觉到没有被限制自由活动,喻庭向旁边空位翻滚,脱离开这个区域,反手拿过符箓,对着倒吊鬼轻喝了一声。 如气球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会坠落,那倒吊鬼也轰然倒地,虽不发出声响,但荡起来细密的灰尘,也是在倒地后,喻庭才看到有东西趴在那鬼脑壳后。 是一只非常熟悉的、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 “京阙?” 似是为了回应喻庭,鬼手撑着跳了跳,而后在喻庭的注视下,裂口一道口子将其吞吃殆尽,多么熟悉的流程。 她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在做梦,忧心那么久的鬼手,竟然就在这种意外情况之下出现了。 喻庭捏了捏他的指尖,触感冰凉,但实在,说明这手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悄悄吃了不知多少鬼怪来补充能量,不过总归是回来了。 “下次不要再那么做了,我很担心。” 鬼手就像一个呆头呆脑的、单细胞的小宠物,他并不能很好理解喻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对他而言太复杂了。 于是鬼手赖皮地用惯常做法蹭了蹭喻庭的手掌心,呈现出一副全然依赖乖巧的姿态。 喻庭拿这种讨巧卖乖的行为没办法,她长叹一口气,不再纠结了。 后半夜这么一遭,搅乱了她所有的睡意,喻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状态入睡,索性起来收拾整理符箓,这段时间她同时也有在网络上帮人简单看风水、或者出售一些简单粗暴好用的符箓,以此来赚些小钱。 有个老板做房地产生意,最近工地出了事故,七拐八拐地找到她这边,下单了近百张符箓,多数是用来驱鬼镇宅保平安的,喻庭废了好大会时间才给他画完。 这一大单干完,短时间内是她是不会再做如此收效甚微的事情了。 除非钱到位。 很快,在日复一日的积累之下,京阙鬼手能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体感也更真实,在四月湘西鬼市到临之前,喻庭在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恍惚间总能看到他朦朦胧的影子。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清明前夕。 喻庭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寄回福乐门,拜托师门代为看管,剩下寄不回去的就当是留给房东了,她背着旅行背包买了湘西车票,结果在车站看到了两个意外的身影。 “你们……?” 宋千秋与宋子民,一左一右倚靠着门框,听到声音后双双把视线投向喻庭。 “来了啊。”宋子民抬起手腕内侧看表,说道:“到点了,走吧。” 他自顾自转头就走,反倒是留下喻庭满头雾水,先不说为什么宋千秋怎么来了,那宋子民怎么也跟着来? 喻庭疑惑地问:“你们两个认识吗?” 宋千秋点点头,诚实道:“算是我的一个叔叔,有点血脉关系,但是不亲厚。” “那你们是算准了我要走的时间专门来等我的?”喻庭记得宋子民虽然是个花圈店老板,但处处透露着神秘,说不准是个隐藏大佬,而且多处帮她解困,能算出她的行为喻庭也不意外。 两人边排队边聊小话,他说:“如果不是他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要走,怎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呢?” 喻庭笑了笑,转而认真道:“京阙的死不简单,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到时候恐怕会不好脱身,而且这种事说白了就是碰运气,你没必要陪着我一块浪费时间,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宋千秋皱起眉,不是很赞同她的说法,“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帮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怎么能叫浪费时间。” 喻庭的人生里很少会出现“朋友”这两个字,小时候父母不明不白地离世后她就被孤儿院收养,那会的她孤僻又叛逆,嫌弃孤儿院待遇不好便夜里偷跑出来。 那之后的人生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能为了一块烂肉和一群野狗打架,也曾在严寒冬日里翻遍了垃圾桶,甚至为了躲避风雪翻进一户人家的后花园。 那是与京阙的第一次相遇。 他打着伞,发现了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喻庭,给了她一夜庇护,喻庭就像一只流浪猫,之后总会时不时去翻后花园,而后花园墙角下也总会放着食物和水。 这些独特的经历注定她性格不好,交不到朋友,更别提受到好心赞助人上学后,总是隔三差五地和人约架,恶名远扬。 直到京阙突然转进来这所不怎么样的学校,和她做了同桌,喻庭借着所谓的学习伙伴一说,个性才有所收敛,同时也渡过了一段有滋有味的暧昧期。 因此宋千秋算是她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很珍惜,也就更害怕对方因为自己受伤。 见喻庭还撇着两眉毛,他补充了一句:“不要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你换个角度想,也许这也是我的机缘和因果。” 喻庭叹气,锤了一把他胸口,嘱咐:“那你可记好了,遇到事自己先跑,别管我。” 宋千秋笑了一声,打趣道:“放心,我一定跑得比谁都快。” - 喻庭以为的鬼市是开在荒僻郊区一群身穿不明服饰的人进行交易,可实际上三人到站后,宋子民领头带路,坐大巴一路来到浓郁森林,看着这传统操作,她惊呼:“鬼市开在森林里?” 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倒也还算说得过去,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宋子民瞥她一眼,兀自摸了摸下巴新长出来的胡渣,慢悠悠说:“你要是这个理解也没问题,一会你就知道了。” 宋千秋也只听说过,并未亲自来过,因此他与喻庭一样,心中保持着对所谓的鬼市无限的好奇心。 踏入森林后,莫名其妙地越走迷雾越起,渐渐地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很难听到,宋子民在前头背着个手,整个人显得神机妙算,喻庭本想要问出口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默默跟着他继续走。 体感绕了好几个圈后,迷雾突兀散去,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口井,井内水波荡漾,反射着喻庭愣怔的脸,但与此同时,好似能隐隐约约看到水面之下有什么东西存在。 她看不清,像是被蛊惑一般,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捞,旁边的宋千秋连忙抓住她胳膊,大声喊她的名字,“喻庭!” “啊?” 喻庭回过神来,低头去看,那水面平静得很,半点没有刚才喻庭眼里的水波荡漾,她瞬间便明白这是阵法,恐怕连同踏进这座森来开始,他们就已经进入了一座大型阵法。 如果没有宋千秋刚才喊住她,就那么伸手下去,还不知道下场会是怎么样的,宋子民猜到了她所想一样,来了句:“碰到水面就会有水鬼浮上来瞬间吃掉你的脑子。” “……” 水鬼吃脑子?这什么神奇组合,喻庭沉默地后退几步,把发挥的舞台给了其他两位。 宋子民懒懒地解开外套,从内衬口袋里掏出根拇指粗的毛笔,然后朝喻庭伸手,“向你借一张空白黄符。” 喻庭不疑有他,乖乖给了。 只见宋子民接过空白黄符后,毛笔沾着井里的水在上头绘制,喻庭看不懂,但不妨碍她大受震撼,她依稀能辨认出这是表达开门之类的意思,而后绘制完成,符箓无风自起,又飘忽忽沉入井水里。 片刻,仿若有万马奔腾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震颤得脊骨都在冒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她听到宋千秋震惊地说:“你看后面……!” 喻庭回头,赫然就看到一道异常高大的城门矗立在她眼前,颇像古代城防系统,处处彰显着旧日秩序,严肃冰冷。 牌匾上是金灿灿两个大字,即使笔画奇怪,她也能猜到大概是鬼市二字,而城门之下,左右各站着两个人,虎背熊腰,即便是隔着距离也瞧着格外壮实,一拳能把人揍到西天去的那种。 走得近了,喻庭发现他们脸 19. 第 19 章 [] 好在那些路人仅限于看着,没一个敢拦路扑上来,想来也是害怕所谓的鬼市规则。 两人逛了一路,很快就从路人的交谈声中明白了这个鬼市的交易规则。 鬼市不会限制交易内容,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拿来买卖交易,但是交易的筹码却不是金钱之类的俗物,而是因果。 玄学界讲究因果轮回,因此鬼市的交易筹码便是比金钱更加值钱的因果筹码,买家看中了东西,那就要承担由卖家转过来的因,并且为这个因完成相应的果。 说白了就是拿了东西要□□。 听起来很玄乎的方法,喻庭顿觉找到京阙的希望更加渺茫,更何况她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打听有没有听到过京阙这个人,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先前已经惹了一个宋家,现在处于弱小势力的喻庭着实不能再承担额外的追杀和怒火。 她得找个突破口。喻庭想了想,小声和宋千秋提议道:“既然我们不能明晃晃打听京阙的消息,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把有关的背后人员引出来?” 两人藏匿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喻庭向宋千秋说着自己的计划,“我自己有开发一道创新符箓,可以在短时间内幻化模拟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只是我灵缘不足,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宋千秋听完大为震撼,哪怕是有面具存在也遮不住他脸上的惊讶,他压低声音问:“最长时间是?” “十分钟是极限了。” “可以,没问题。”宋千秋当即拍板答应,没有半分不情愿。 这种符箓需要一定的媒介来触发,当初京阙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只能用自己平日里戴的戒指作为媒介,至少上面曾经存在过京阙的气息。 于是乎,那阴影处很快走出来另外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带着漆黑覆口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空洞洞的、没有感情起伏的双眼。 喻庭跟在宋千秋扮作的京阙身后,看着他走入人群,时不时停留在小摊前观看驻足,一时恍惚间,倒真以为是京阙本人。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京阙了。 哪怕神智清楚知道是视觉上的欺骗,可也忍不住心底蔓延而起的无尽思念。 那道符箓不仅可以模仿一个人外貌,就连是气息、内在灵缘也能仿个□□成,如果鬼市里真有陷害京阙死亡的凶手,那么在察觉到后,不管是几分相似,他也绝对会冒出来探个究竟。 那时候,喻庭和宋千秋便会一前一后展开包围圈,拉出那人的真面目,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真相扯出一丝来。 她本来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但是没想到还真让她钓出来一条鱼。 有人也选择暗中跟踪着“京阙”。 宋千秋察觉到时第一时间给她打了手势信号,那代表的是意思是去一个偏僻点的地方活捉。 他左拐右拐,看似毫无章法地随便乱逛,可很快,暗中跟着的那个人就发觉了不对劲,因为他绕了一大圈避开所有热门地点,反而来到人烟稀少的街道。 那人转身就跑的瞬间,喻庭也从暗中蹦出来,眼疾手快地甩出符录阻止他逃跑,他下意识一挡,耽误了那么几秒的功夫,宋千秋设下的阵法已起,活活将其困在原地。 到此为止,那人也知道是自己失策被骗了。 喻庭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选择把这人脸上的面具掀下来,面具之下是一张非常陌生又熟悉的脸,说陌生,是因为喻庭绝对不认识这个人,说熟悉,是因为喻庭曾经多次见过这张脸。 她曾在一年前多次与这张脸擦肩而过,校园里的食堂大叔、快递员、甚至是修水管的,喻庭见过很多次,她速来对人的脸庞记忆犹新,因此绝对不会搞错。 此时喻庭深感无力,仿佛漩涡来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处于风暴中心。 原来已经有人暗戳戳盯着他们好久了,只是喻庭太迟钝,久久没有发觉到不对劲。 形迹败落,那人显然方寸大乱,挣扎着要脱离开这寸地方,可惜宋千秋的阵法不是说说而已,说困住就真的是困得老老实实的,没有半分可以逃脱的机会。 喻庭已经想好了戏要怎么演,她故作姿态站在“京阙”身边,举止态度亲昵,但神情冷漠,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他?” 她自然想到那人不会如愿搭话,立马接下一句:“有人提醒我们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还真的有人……” 喻庭及时止住话头,转而说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多少也能猜到你的身份。” 她微微扬起头,笑了一声说:“不过你们的计划失败了,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成功,无论再来多少次,结局也都是失败,你们不过是一群痴心妄想的家伙。”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抬起另外一张符录,即将落下时,那人肌肉猛然颤动向后滑行,像是有丝线在牵引着他向后退。 随后,面前多了几个带着古铜色面具的人,他们站在那人面前,与喻庭对峙着。 鉴于处在鬼市之内,那群人没有明目张胆地动起手来,抬起那人后就飞快撤退,喻庭本身也不打算追上去,因此只看着他们离开,那从容的姿态,无意之中使她的话更具说服力。 也不知之后会有多少人无眠,想尽办法来找喻庭,或者查证京阙活着的事实。 那群人远去之后,喻庭转头想和宋千秋说什么,却发现他不见了踪影,她心里咯噔一声,担心那群人留有后手针对假扮成京阙的宋千秋,现在十分钟时效过去了,恐怕很容易发现不对劲。 喻庭急急忙忙四处寻找,在又一个拐角阴影里隐约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阴影。 “宋千秋?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被他们带走了,你怎么……” 怎么躲在这里? 她后半句话没有说话,因为喻庭感知到一丝不对劲,按理说十分钟已经过去,本该恢复原样的宋千秋怎么身形还是如此像京阙? 包括那双眼睛,像极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一个答案盘绕在嘴边,但喻庭迟迟不敢说出口,她紧紧抿着唇,想上前确认、又害怕对方如泡沫消失一般地后退,喻庭罕见地手足无措。 也许是对方等得不耐烦了。 她被拥进一个冰冷冷的怀抱,但是气息却是喻庭魂牵梦绕许久的,喻庭轻声喊:“京阙?” “嗯。” 是很轻很轻的一声回应,可能是因为这个覆口面具的存在,喻庭这个时候勇气上来了,她试图上手直接揭开对方面具,可他按住了喻庭的手,双眼含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果然还是在做梦。” 喻庭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但京阙的手劲一如既往地大,她莫名其妙地生气了,张牙舞爪地锤了京阙一拳,脱离开那个冰冷冷的怀抱,才恶狠狠说道:“你既然不想让我看你,有本事你就别出现啊!” 他像是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竟然歪了歪头,哑着嗓子问:“什么、意思?” “?”喻庭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 这浑身的熟悉气息,就算是过度冰凉了些,喻庭也不会认错人,她有点委屈,嘴巴难过得绷成一条直线,“京阙,别逗我玩了,你离开那么久,我很担心你。” “京阙?” 他重复这个字音,反问道:“我的名字是京阙?” “都说了别逗我玩了,失忆这种狗血戏码很有意思吗?”喻庭不管不顾地伸手,在对方呆愣愣思考人生的时候秒速揭开面具,面具之下的脸庞果然是她所熟悉的。 帅脸依旧,只是看起来有点傻,喻庭想,也不怪他,毕竟死因那么凄惨,没有质变成变态已经很好了。她直接上手摸京阙的脸,非常实感,就是冷得和冰柜一样。 “是的,你叫京阙,是……是我的爱人。” 京阙闻言露出古怪的神色,“可是我不记得了,我也不认得你。” 喻庭有那么一瞬间心梗塞住,“没关系,会想起来的,我还有很多事想要问你,先离开这边,这里很危险。” “不行。”说到离开,他表情反倒没那么迷茫,“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京阙诚恳道:“是你唤我来的,我只是响应你的召唤,但是很抱歉,我没办法离开这边,感谢你的关心。” “……”喻庭皱着眉,现在的京阙礼貌且疏远到她脑壳疼,她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那……那你知道为什么无法离开这边吗?也许我能帮助你。” 京阙认真思考了几分,道:“感觉,似乎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在阻止我离开。” 喻庭还是觉得京阙在逗她玩,“要不你离开试试?” 京阙沉思几秒,应了她的话,跟着喻庭往旅店的方向走,可惜走了还没七步远,京阙的身形越来越透明,显然喻庭提了个非常糟糕的主意。 她瞪大了眼,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京阙消失,对方似乎早就料 20. 第 20 章 [] 本着试试就试试,反正不会少一块肉的打算,喻庭向除冬,也就是那位黑皮壮汉说了有关京阙的身份信息,只不过以防万一,她省略了大部分细节。 而宋千秋则把自己的铃铛和桃木剑递给他,让他看看有没有再改造的余地。 三人约定等鬼市正式开市后再进一步交易,交易地点不变。 交谈完毕,两人回去旅店休憩,在鬼市正式开始之前,他们得保留住精力,并且还要预防之后可能出现的危机情况。 今天把幕后之人炸了一波,估计不多时就会有人来探查追寻。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采用什么方式,喻庭想,但凡是赶尽杀绝的手段,两人迟早得死在这边。 喻庭寄希望于她说的那番话足够让他们自乱阵脚,哪怕仅仅乱了一阵子。 第二天晚上十二点,清明节终于到了。 鬼市内的天空永远遮盖着迷雾,让人分不清日和夜,当清明节这天到时,那迷雾从灰白变换成了暗红,仿佛有人泼了一桶染料,难以言喻的诡异。 鬼市交易正式开始,街道上人头攒动,各色面具各放异彩,那裹得厚厚的黑斗篷也不少。 与寻常集市不同,鬼市并不喧闹,人们交流的声音很低很低,像隔了好几堵墙,无论如何都听不真切。 宋千秋暗暗观察了一会,悄声和喻庭说道:“每个交易摊前都设置了阵法,看到那个小黑石头了吗,那个是阵眼。” 喻庭了然地点点头。他们拐过弯,如愿看到了除冬,他换了一副简单的纯白色面具,更显得他呆呆的。 “客人,你们来了。” “嗯,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吗?”喻庭问,同时视线扫过面前这隔着面具都略显紧张的脸,以及与其他小摊相比非常寒酸的桌面,仅有一把锤头、几把剑类武器和不规则形状的石头。 除冬点点头,急忙说道:“当然作数的。” 他先把宋千秋的桃木剑和铃铛拿出来,详细介绍了改动的地步以及增加了什么buff,然后挠挠头,对喻庭说:“您让我找的那个鬼……他有点特殊,有时候他在您身边,有时候又在其他地方,总之很乱很杂,就像是被分割开来了,所以我并不能百分百说他在哪里。” 这一番说辞与京阙现状确实相差无几,喻庭心中对其能力更相信了几分,因此她说:“你说的没错,具体原因我目前还不能明说,但是你能告诉我大致方位吗?那些你感觉到的所有所在之处。” “可以的,我已经把方位提前整理出来了。”除冬加了喻庭的联系方式,好友通过后,给她发了一份地图,喻庭点开一看,发现地图上散落在不同点位标注着小红点,甚至还说明了感知浓度。 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喻庭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能做到这种地步灵缘定然不会弱,于是她多问了一句:“你知道怎么无痛进入地府吗?或者说让消散的鬼凝聚实体?” “客人,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除冬不好意思地回答,“这些并不是很简单就能说明的,希望客人您能理解。” 喻庭想了想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余额,咬咬牙道:“没事,你尽管说,钱不是问题。” 宋千秋一旁点头,“我这边也能出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就当是我进行的交易。” 喻庭感激地看他一眼,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宋千秋善解人意地揶揄道:“以后多给我些厉害的符箓就好。” 见两人也不像是那种不诚实守信的人,除冬放心大胆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首先是进入地府,如宋千秋之前所说,现在的地府情况究极混乱,相对的,趁乱混进去很容易,但是想要活着回来就很难,除非自身能力高强。 除冬说了几种比较常规的和偏门的法子,喻庭一一记下。至于让鬼凝聚实体这种事,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吞噬恶鬼,灵缘大增的同时实体也会更加凝固,但是喻庭所说的前提是已经消散的鬼。 因此得先让消散的鬼出现,才能让其作出吞噬恶鬼的行为,除冬不难想到这个消散鬼的对象就是喻庭要找的人。 他垂着头思索了几分,谨慎说道:“也许您可以以自身为饵,诱导对方出现。既然你们关系不一般,而且之前多次出现过,那么这个方法是具体可行的。” “具体要怎么做?” 除冬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估摸着是负面影响太大,但在喻庭的坚持之下,他回道:“类似于献祭,以你作为核心让其受到欲望的支配现身,我不推荐这么做,因为他状态不稳定,极有可能会把你也吞噬掉。” 喻庭明白了他的大概意思,危险和机遇并存,她想试一把。 也许是被她执着的勇气感动到了,除冬主动说了更多避免被吞噬殆尽的小方法,同时确立了长期有效的交易关系。 只要之后还有有关京阙的消息,除冬就会联系她。 交易完成,喻庭盯着转账记录一阵肉疼,这笔交易直接把她前段时间赚的钱全干完了,之后再想干点什么还得先想办法去赚路费,即便宋千秋出了一部分,喻庭也心里过不去。 “如果这办法没有用,我就去把他的小摊掀掉。” 她绝对不能因为对方单纯老实又有礼貌且真挚的态度而被骗! - 恰好是清明节,又处于人鬼交杂的鬼市,可谓是占据了天时地利,喻庭回到旅店后准备好了一切道具,同时让宋千秋在旁坐镇,防止发生不可控的意外。 只是余光下意识瞥到窗外时,喻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是那种恶寒感如影随形,仿佛有人在暗地里监视他们。 喻庭同宋千秋说了这事,对方解阵探查了一遍,果真察觉到有东西埋伏着,可进行仪式的好时机很难得,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反悔,因此只好将那鬼市小摊上用来隐匿踪迹的小黑石头摆到窗台前,粗略做个屏障。 她依着除冬给的方式转圈、供香火、点烛,念叨那些咒语,甚至掐诀,不仅白骨指头没变化没动静,连平时动不动就出现爱蹭蹭的鬼手也没有任何踪影,整体平静异常。 说起来自从喻庭来了鬼市之后,那鬼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空间内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听得到,喻庭无声看着宋千秋,宋千秋也满脸疑惑地回望着她,他正要开口说话,空气波动陡然变换。 这在普通人看来,类似于微风拂面,而对于宋千秋这种开了天眼灵缘高强的人而言,那就是有东西出现在了空气之下。 果不其然,不多时,他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空气宛如被怪物撕开一道口子,有东西从里面冒出来。 起初只是个模糊的、如棉絮的一团,随着时间推移和喻庭不间断地念叨,面前一团逐渐长成了人形。 他背对着宋千秋,因此喻庭得以将其面容完全看清,那赫然就是京阙的脸,对方呆愣愣的,仿若刚出生的婴孩般不知天地,她轻声喊着京阙的名字,试图上前拉进距离。 宋千秋在背后急得要命,他一手拿着铃铛,一手拿着桃木剑,只等着对方行为不轨时冲上去将其制服。 “京阙?听得到我吗?” 京阙抬起眼,眸子冷然,一瞬间喻庭觉得他很陌生,心里乱糟糟的,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失败了,面前的只是个披着京阙的脸的恶鬼。 可紧接着,京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对方微微歪头,就像是在撒娇一般,把头抵在喻庭脖颈,嘟囔了一句:“好香。” 宋千秋警戒心拉满,就要冲上去时,喻庭抬手制止他,无声说道:没关系,还在预料范围内。 京阙把喻庭整个抱在怀里,嘴里不断喃喃着她听不懂的 21. 第 21 章 [] “是的,我是你的主人。” 喻庭面上冷静严肃,心里已经乐开花了,之前被京阙捉弄,现在终于轮到她来捉弄京阙了。 这个时候她才觉得,或许京阙失忆也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就算忘掉她又如何,她自然是有的办法让京阙重新爱上她,当然,喻庭也绝对相信京阙对她的爱。 她才不会放手。 “所以小狗,你好不乖,竟然敢咬我。”喻庭爱不释手地摸着他脸上的肉,冰冰凉凉,像一块上好的美玉。 京阙皱着眉,显然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我怎么会给别人当小狗?” “不是别人,是爱人。”喻庭笑得狡黠,歪歪头道:“给爱人当当小狗怎么了?你很不情愿吗?” 京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刚凝聚实体,或者说有神智的时间并不长,更何况还失忆了,此时此刻竟然完全捋不清这二者之间的关系,隐隐有被喻庭牵着走的趋势。 但他一贯会打哈哈,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之后再想,现在看着喻庭笑眯眯餍足满意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心里某块地方好像软乎了,明明他没有心脏的。 “你对我下咒了?为什么我看到你心里麻麻的,好奇怪。” 而一进来看到喻庭虚弱苍白的脸色,那本不存在的心脏似乎都被砍成两半了,心悸又疼痛难忍,京阙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只得把这些异样的变化归咎于喻庭给他下了神秘邪恶的咒术。 哪怕失忆了,面对喻庭他还是一向那么坦率。一如当初二人在小花园的初见,仆人给他撑着伞,京阙站在伞下,太阳光线斜斜地映照在他身上,绘制成好看的花纹。 那时候他不过十岁左右,与喻庭差不多大,却异常成熟,喻庭还记得当初见面的第一句。 他弯着腰问:“你是偷跑进来的流浪猫吗?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而现在,喻庭看着面前凝眉不展、疑惑丛生但毫无警惕的京阙,笑道:“大概是因为你看到曾经养的流浪猫了吧,你心疼我。” 话一出,京阙非但没有解决疑惑,反而更深刻地塌陷了,他捋不清,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足以证明面前的人对他有着很重的意义。 “先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又来了?”喻庭怕他想得脑子炸掉,于是贴心地转换话题,询问其来处以及其他所能想起的记忆,京阙面上冷冰冰不情愿,但喻庭问什么他答什么,很是乖巧。 经过引导式询问,喻庭才清楚这一遭怎么回事。 如她所预料的一样,京阙的确是被分散到了各处无法凝聚,多亏前段时间喻庭给她抓了好多恶鬼大补,再加上自身献祭召唤,据京阙所说,她体内存着好大一团阴气,是上乘的补品。 因此才没导致把喻庭整个生吃活剥的地步,而是仅仅吞噬那团盘踞的阴气,能量上来了,京阙自然就恢复了神智,尽管没有记忆。 喻庭想了想,猜到那所谓的阴气大概是上次在宋家宅时,宋幼凝操作自己身体时吞下去的纸人,感到一阵恶寒的同时她也庆幸,也许这就是福祸相依的真实写照。 “那你能感知到你的其他存在吗?”如果说面前的京阙是残缺的主体,那只有找齐其他缺口,京阙才有可能恢复记忆,甚至恢复人身。 京阙闭上眼试了试,落寞摇头,“做不到,我现在甚至只能依附在你身边,超过一定距离就又会消失。” 喻庭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那就慢慢来,总有一天办得到,反正我们也只是刚起步,还不算正式踏入玄学界内部。” “所以你真的一丁点记忆都没有吗?比如自己是谁,比如在这段时间内你遇到什么事情,或者见没见过人、鬼之类的存在?” 京阙很受用她的抚摸,即便他不过是一具可悲的魂体,已经感受不到温暖,但精神上心理上却因为喻庭的抚摸而温暖,暖到想要落泪。 他猛地把喻庭抱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真像一只小狗又闻又舔,说出口的话可不像忠诚小狗,而是得寸进尺的坏狗,“再让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你太香了,我好饿。” “……” 他这是变成吸血鬼了吧。喻庭推着他的头,拒绝京阙的进食邀请,“好啊,你还敢威胁我,那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你给我起开。” “一小口,一小口也不行吗?”他退而求其次,委屈得声音都变调了。 说实话,喻庭最受不了京阙用这样一张帅脸说着这么委屈巴巴的话,好在理智占上头,她坚决道:“不行,很疼的,而且你再咬一口我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恶鬼都是贪婪的,喻庭此时此刻深刻认知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好吧,那我换个方式。”他抬起脸来,在喻庭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与其嘴唇相依,吮吸着唇肉,汲取着喻庭的气息和味道。 喻庭心想,这个吻可来得太迟了,梦境里的幻想终于搬到了现实当中,她不知不觉沉溺其中,恍惚间感觉到自己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眩晕上头,舒缓却又刺激。 她因缺氧而脸泛红,京阙浅尝辄止,毕竟顿顿饱和一顿饱的概念他还是懂的,京阙哄小孩一样拍着喻庭的肩背,辅助其呼吸。 京阙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直接咬一口是最快最好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但是我不想看到你疼,也不想看到你死掉,所以就只能汲取你的□□。” 不管是血液还是唾液,还是其他液体,其中都饱含着京阙最想要的阴气,不仅如此,还能品尝到喻庭这个人的灵魂,于他而言,这是最绝的毒。 喻庭平复呼吸后心脏还在怦怦跳,她笑了一下,双手交叉绕在京阙脖颈后,唇贴着唇,黏黏糊糊道:“再来一次。” 这次换她掌握主动权,京阙和被迷惑了一样,任由喻庭翻身坐在自己腰上,而他只微微仰着头,双手握着喻庭的腰,确保她不会中途逃跑。 喻庭依着自己喜欢的方式循序渐进,在京阙贪婪自己液体的同时,她也在寻求京阙的气息,如同流浪猫一般。 眼瞅着两人越亲越火气上头,喻庭强行把自己的理智拽回来,带着微醺的感觉,说道:“好了,到此为止,不能再继续了,还有其他要紧事要做。” 京阙不满足地舔舔嘴唇,一双眸子晶亮晶亮的盯着喻庭,“好,有事喊我的名字。” 话落,京阙消失在喻庭眼前,也许是一番深入交流后两人加深了联系,失落的情绪并没有存在,她一举一动间,总能感觉到京阙就在她旁边,只是喻庭看不见。 之后,喻庭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期间询问宋千秋有关那伙埋伏在暗处的人。 她打电话询问的时机刚刚好,宋千秋正踩着一个人,“问不出来东西,这些人都是哑巴,不会说话,而且已经接近于死亡了。” 这些人都是被派来打探情况和消息的消耗品,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牵连到背后的那群人,而无论宋千秋怎么逼迫,这些人也不会透露出消息,他们本身就是定时炸弹。 思来想去,目前最好的切入口竟然是他那个误入歧途的师弟,以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玄学八大家之一宋家,绝对与京阙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在其中充当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宋 22. 第 22 章 [] 京阙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吓到她,她脚步甚至都不曾停顿半秒,只是对京阙所说的小白脸说法逗笑了。 “笑什么,我在很认真地问你话。” 喻庭双眼弯弯,“这么快就接受我是你的爱人了?之前不知道是谁满脸不情愿呢。” “才没有接受!”京阙脸红但嘴硬地反驳,“我只是看不惯你朝三暮四,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应该和那个小白脸走得那么近。” 听到末尾几个字的宋千秋:“……” 他手指指向自己,怔然无辜道:“你说的小白脸不会是我吧?” “除了你还有谁?!”京阙炸毛。 眼瞅着这两人又要掐架,喻庭赶忙和稀泥地说:“好了!不准吵,马上要离开了,别惹人注目。” 京阙一向很听喻庭的话,见她这么说,当即闭上嘴巴,只牢牢当背后灵挂在喻庭背上,时不时用眼神蔑视宋千秋。 自那天失忆的京阙出现后,对方每一次出现都要和她同行的宋千秋掐架,起初喻庭并不理解他的行为模式,后来才意识到:他在无意识地吃醋,释放占有欲。 哪怕心怀疑惑、心存警惕,潜意识里也依旧将喻庭列为自己的身边人。 失忆又如何,她会再次创造出独属于二人的记忆。 京阙并不适宜频繁出现,一是担心还有人在暗中观察,二是京阙魂体不稳,很容易支离破碎再加碎。因此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如一阵风一般消散,幸亏这条道已经没什么人,否则喻庭还得准备“封口费”。 出了鬼市大门,交付了面具,众人便可以随意离开,而出门之后打打杀杀的情况,就不属于鬼市管理了。 宋子民已经提前一步在小摊那等待他们,见面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看来你们找到想要东西了。” “也不算是。”脱开面具,顿感呼吸顺畅,喻庭摆摆手,说道:“当然也不算没有收获,只是有些东西并非我现在能接触到的。” 不管是与八大氏族接触,还是与天师府接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认真想过后,认为最好的一条路是进入玄学界唯一的学校,利用学校这条人脉来与其他人深入交流。 学校的利益牵扯不算多,她大可以凭着一腔孤勇闯到最后。 宋子民没多说什么,只道:“人各有缘,时机到了自然都会到。那么你我之间的缘分暂且就先到此为止喽。”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喻庭,继续道:“有缘再见。” 对方像个指引的重要NPC,完成自己的使命后退场,喻庭向其告别,知趣地没好意思再打问近一步的消息。 宋千秋问她:“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喻庭反问:“你呢?” “我?本来想着找一份普通的工作,闲下来再处理玄学相关事情,但是乌林出现后,我还是决定死心塌地地呆在玄学界内研读。”他握紧了拳头,眼里闪过悲痛,“我要去向乌林问个清楚,当年师父和爷爷到底怎么死的。” 宋千秋和师父和爷爷关系极其亲厚,是友人亦是家人,但二人皆在同一阶段内莫名去世。 他爷爷临死前念叨着几个令他在意的字眼,而他的师父则命令他永远不要去深究,可是不要他深究什么呢? 人就是这样,越不要做什么,越想要知道终极真相。 乌林绝对知道点什么。 宋千秋说:“你知道紫云学院吗?我之前向紫云学院提交过申请信,想来也该收到回复了。” 紫云学院就是喻庭所了解到的唯一一所与玄学有关的公益性学校,不限制年龄、男女,只看灵缘天赋高低和八字,以及一个人的道德品行,总之收人条件也很符合玄学。 喻庭把想法和宋千秋说了一通,但谈及自己这微乎其微的灵缘天赋,她着实有点手足无措,即使她于符箓这一方面很有创新点,但灵缘是根本,没有足够的灵缘支撑,也是没办法使出来的。 宋千秋道:“可以试试,紫云学院没有那么死板严格,我反倒觉得你可以。” 他们正谈论到如何给紫云学院写信,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喻庭被声音吸引,下意识撇过去目光,就见一黑皮壮汉逃窜着,躲避后面不断袭来的攻击。 “除冬?他怎么会被辛氏族围追?”宋千秋对那群人当中的几个很是面熟,因此轻易就将那些人的身份猜透了。 喻庭想,这还真是瞌睡送来枕头,她正愁怎么和辛氏族的人打交道呢。宋千秋一晃眼的时间,喻庭就已经飞窜到争执处,一手符箓不要钱地冲那些人身上甩。 单张效力低下,那就多贴几张,总归能制服短暂时间,让除冬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符箓对人的效力并不是顶级,她扯着除冬往另一个方向走,宋千秋配合她的行动路线悄无声息地布置下阵法,掩盖那群人的目光,等那群人察觉到时,他们早已离远了。 他们一直跑到外头宽阔的大马路才停下脚步,喻庭还没平复下乱糟糟的呼吸,“咚”一声,除冬先一步冲她下跪,哐哐就是三个响头,“谢谢您救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吩咐我,不用客气,不管什么我都会去干的。” “……” 喻庭尴尬,宋千秋一旁抖着肩膀憋笑。她挠挠头,连忙扶着对方手臂,试图将其拉起来,可对方那身高体重不是白长的,喻庭就算是憋红脸除冬也分毫不动。 “不至于不至于,你先起来,我受不得这么大的礼。” 除冬不听,又附身一拜,眼眶泛红,“我老母亲寿终正寝了,唯一的妹妹也因为辛家人死掉,如今我独身一人,您要是不嫌弃,作为报答,就让我跟着您当牛做马。” 喻庭心中怒喊,这都什么世纪了,怎么还来这一套啊!整得她搞来多大功德一样,实在是心中有愧,“别别别,真不至于,就随手一救的事情,本来我们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放心好了恩人,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好好……”喻庭招架不住他如此热情,好不容易把人劝住别搞什么当牛做马的路数,脑袋上那根筋终于不再狂跳。 这条马路略微偏僻,他们等了十几分钟,才勉强等来一大货车,和司机一番交涉后,他们搭乘了过路便车。 司机是个很热心的大叔,一路上很善谈,他们聊天聊得天南海北,喻庭从大叔口中得知,这条马路虽位于郊区,但路 23. 第 23 章 [] 商业广场正门上贴着符箓,效用是普通的镇宅保平安,驱鬼效用微乎其微,而且看黄符和上面朱砂的色泽,都已经掉了大半,更别提效力能有多强悍。 宋千秋打头,除冬垫尾,喻庭被护在最中心。商场的大门略显沉重,推开外头的一扇门,内里还有卷帘门,好不容易推开层层阻碍,这才算进入了商场内部。 一进去,喻庭就被眼前这壮观的神像震撼到了。偌大的空地上,唯有这个神像矗立着,直直顶着最上层玻璃窗天花板,喻庭呈现九十度仰着头,也难以看清神像真面目。 她离得稍微远一点,又换了个角度,勉强观察到一角,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喊来宋千秋,询问:“你觉不觉得它很眼熟?” 宋千秋也点头,盯着看了几秒,突然看向喻庭,而此时喻庭显然也想到了在哪里见过,二人不约而同地说:“梁春菊供奉的神像!” 只不过梁春菊供奉的神像比较小,这个是超级放大版。所以这尊神像究竟是什么来历?相隔如此远,甚至如此巧合地二次遇见,喻庭不得不阴谋论地想是有人在设计她还是这东西的势力已经扩大到一定地步了。 除冬人高马大的,因此能将神像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又是这个神像,你们之前也见过吗?” “你也?!” 除冬嗯了一声,简单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这神像目前在民间广为流传,上到殿宇庙堂,下到随身可携带的牌子,可追溯其源头,无人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流传出来。 有人向天师府报告过,可天师府却以这神像没有威胁而做结案,怎么看都不正常。 喻庭摩挲着下巴,思考道:“天师府内有内鬼吧?” 这神像怎么看都不太正常,而且就算没有威胁是正常的神像,但凡被人类供奉久了,香火、贡品等会吸引那些鬼物精怪,将原本该是空的躯壳占据,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宋千秋为她的大胆发言点赞,除冬老实地应了一句,“我也觉得是,最近的天师府各项行为都很异常,而且老天师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露面了,很多事务都是老天师的儿子代为管理。” “所以是谋权篡位?”喻庭思维更开阔了,如果真有这样的可能性,那天师府就是龙潭虎穴啊,到时候恐怕很难混进去天师府。 闲扯几句,三人分头行动,找寻阴气最重之处,也就是鬼怪精灵的集聚地。 只是喻庭转身之时,眼角余光却陡然瞥见那神像眼珠子灵活一动,像是看她,在察觉到还未收回去的余光后,又把眼珠子转回去。 喻庭顿时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这种类似于细思极恐若有似无的恐怖才是最折磨人的,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耳朵间却仿佛能听到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 “别怕,我在。” 在这个时候,京阙的声音出现了,挽救了她的心脏,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依旧以环抱的姿势圈圈搂着喻庭,但嗓音懒散,好似没睡好。 喻庭抿了抿唇,悄悄道:“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你不是要给我抓补品吗?我当然要出来了。”京阙口气理所当然,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舔了舔嘴角,有些兴奋道:“吃掉它我就会恢复很多了,只不过它没有你香。” 他讨好地蹭了蹭喻庭,装作乖巧道:“你什么时候再让我尝一口?嘴巴里的也勉强可以。” “……” 喻庭完全不想这只贪吃鬼交流。 她灵缘不高,无法敏感探知到哪里的阴气浓重,只得一处一处找,践行瞎猫碰死耗子的原理,京阙也不开口,懒懒地挂在她身上,随着喻庭的动作来回摆动,像飘扬的风筝。 尽管对方一只鬼没什么重量,但存在感就很足。 空间寂静,她找着找着思维就不自觉地偏向别地,比如京阙如今对她究竟是秉持着怎么样的关系和态度。 按常规而言,失忆后几乎等同于换了个人,从前存在的一切都会变成虚无,对于喻庭来讲,要么重新创造故事,要么等待虚无缥缈的过去重返。 她本来也是想着和一无所知的京阙二度谈恋爱,重来一次也没什么,喻庭甚至可以从其他角度探索变成鬼的京阙,她很享受这种二周目的快乐。 但是,对方与她之间显得很没有边界感和隔阂感。 也许是潜意识的习惯,也许是身体的下意识行为,它总是很诚实地反应它真实想要的,哪怕身体的主人嘴上说着抗拒和色厉内荏的话。 这不像二周目,反倒是另类暧昧期。 “京阙。”她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嗯?”京阙困倦地懒懒应一声,黏糊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只是不知道在鬼的世界观念里有没有睡觉这个说法。 喻庭想要问出口的话突然就问不出来了,她抿着唇,直到对方凑近贴着皮肉不耐烦地舔了一口作为催促,喻庭含含糊糊的,说:“你要是困的话先去睡觉吧,别硬撑着。” “我才不要。”京阙拒绝,他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喻庭,带着可明显的醋意道:“怎么?你要支开我和那个小白脸单独碰面?还是说和那个小黑脸?” “……” 什么奇怪的代称。 她简直满头黑线。“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京阙飘到她面前,脸色沉沉,确认喻庭的表情不似作假,才哼了一声,道:“有事喊我。”而后身影消失。 也不知道京阙平时都躲在哪里,下次找个机会问一问。 想要知道的答案没能成功找到,她心里多少有点郁闷。 但情绪反常没能持续很久。当她顺着阴暗的楼梯向上走,明显听到搞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频率声音,像是万千个人的声音被融化在一起。 每走一个阶梯,那声音听得就更清晰一分,乃至步伐都会沉重得下坠,恍惚间她踩得不是楼梯,而是泥沼,一个眨眼间就会掉到泥潭最深处。 不多久,喻庭听到京阙喊她,她没有任何疑虑地转身,瞬间一股风擦着脸庞而过,那逼人的寒意透入骨髓,喻庭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她左右环视,并没有看到京阙的身影。 “喻庭……”又是京阙的声音。朦朦胧胧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听感,她绕着圈打量这处空间,除了感觉到冷 24. 第 24 章 [] 喻庭笑意未落,“京阙呀,我在打算和你跳舞呀,你变成一个一个的,我也要变成一个一个的,要不然我只有一个,你多孤单啊。” 京阙被她的话语狠狠震撼到,好在相比明显脑子不清楚的喻庭,他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他遏制住喻庭张牙舞爪的动作,强行把对方搂在怀里,恨铁不成钢地掐她的脸颊肉,说道:“我只有一个,你在胡说什么?喻庭,醒醒。” 喻庭盯着京阙张张合合的嘴巴,凑上去就是一口,哈哈笑道:“这下亲到你了!” “你真的是……”京阙头疼得太阳穴狂跳,他掐着喻庭的下巴,加深那个吻,舔舐她唇舌的同时,渡过去一口灵缘阴气,助她灵台清明,扫清面前的业障。 悠长的一吻完毕,京阙凝视着喻庭,发现她涣散不聚焦的瞳孔逐渐恢复光泽,一直扬着的嘴角也随着回神而僵住落下。 京阙幽幽道:“现在还想跳舞吗?” “……”喻庭哽住。 回想之前的一切行为,就像是做了一场离谱的梦。她张了张嘴,懵懵地问:“可是我明明看到……” “看到什么?” 京阙捏着喻庭的下巴,让她仔细看周围环境,“你现在再看看。” 这一看,着实把喻庭吓得腿脚发软,多亏京阙一直搂着她,才不至于丢人地倒地上。 哪有什么爆浆红白蘑菇,那满地的明明都是白骨,而且还都是被喻庭一脚一脚踩碎的白骨。 她两眼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 这一遭她造了多大的孽啊,得损多少功德,本来就灵缘不高,现在可好,把功德也损没了。 喻庭感觉刚补上来的气又漏没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所以我是着相了吗,我还以为是正常的。” 京阙听她描述了刚才所见的场景,无语凝噎,“我看你不仅灵缘不高,脑子也不好使。” 好在没有酿成究极大祸。喻庭看着满地狼藉,心塞到无以复加,如果不是京阙及时出现,恐怕她也成了这众多白骨中的其中一位。 现在清醒了回想自己的所做所想,喻庭只觉得自己疯了,那奇异的如同幻境一般的存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商场地下层呢?并且她一直以为自己再向上走,可此时才意识到是一直在向下走。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说不通。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出意外,她应该在上楼梯时听到奇怪声音时就已经中招了,之后感觉到冷的时候甚至已经神志不清了。 只是喻庭没想到自己的意志力这么薄弱,乃至自己的灵缘这么低微,竟然没挡住暗袭。 京阙脚踢着白骨,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白骨的光滑程度,以及上面那似有若无的细微痕迹。 他说:“有人在这设术了,看起来像是叠魂术。” 叠魂术,顾名思义,多个魂魄的交叠,大概是将众多活人一个接一个地关押在一个地方,然后逐渐缩小空间的范围,当身处其中的人们最绝望濒死之时,打开一道缝隙,人们就会争先恐后地想要出来,而那出来的,自然是人们被挤压出来的魂魄。 其中具体方法异常残忍,即便最终目的是为了祈福之类的正面原因,也无法忽略其产生时的可怖,因此叠魂术是绝对禁术的之一,具体的施术咒语在玄学界已经失传了。 但这商场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子重大恐怖的事件,否则国家早就介入调查了,列印十一人可不是花架子。 喻庭蹲下身,嘴上说着罪过罪过,一边摸了摸地面的白骨,这些白骨蜿蜒着众多,难以想象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受罪,她摸到了凹凸不平的印子,估摸着年代已久。 她皱着眉,还是不理解,“这样说不通啊,如果说商场地下室曾经有人用来当做叠魂术的场所,那么那群人施术完毕后为什么不清理干净场所?就当他懒好了,商场重建不可能不发现这些痕迹,他们不会觉得忌讳之类的吗?这逻辑无论怎么样都讲不清楚。” 京阙倒是没什么不理解的,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群小人坏东西做坏事,都该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受罪。 在喻庭和他未发现的角落里,有暗红色的纹路如棉絮般飘忽在京阙周围,只不过在呼吸间又消失不见。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座所谓的商场,从古至今都没变化过内核,管理者应该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同一个家族,你知道这商场的前身是什么吗?” 喻庭回忆了一下司机的话,说道:“好像是私人宅邸?算是当地一户很有钱人家的,但是后来破产之后就当做抵押卖出去了。” “这样啊……”京阙若有所思道:“我能闻到这地方的阴气一团一团的,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如果能吃下,我必定灵缘大增,说不定就有机缘任意凝聚实体了。” 喻庭啊了一声,问道:“那你现在不算实体吗?我明明能看到你。” 能从之前的鬼手亦或是某个部分,变成现在的一整个,即便是失忆了,也好歹是能触碰到的一整个人型。 京阙说:“我现在只是因为你而凝聚起来的,这并不是我的本体,该消散还是会消散,并且很弱小。” 见喻庭一脸怔然的样子,想了想换了个通俗的解释道:“之前你说我是零零碎碎的,是很正确的结论,你可以理解为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只不过是由零零碎碎的灵魂碎片拼凑起来的,只能维持,保持表面,实际不存在。” 就像破碎的陶瓷碎片,即便用上好的技术将其复原粘贴好,但实际上还是破损的,但凡有个意外,就彻底碎成渣渣,拼都拼不起来。 喻庭突然就很沮丧,她低声问:“那有什么方法能让你实际存在?” 京阙感知到了她情绪的低落,莫名的,自己的那空落落的心脏也产生了一阵阵的钝痛,他本想直接说随着时间过个几百年就差不多了,但是这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捏了捏喻庭的脸颊肉,揶揄道:“你多让我亲几口,也许很快就好了,或者说……” 京阙笑着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得到了喻庭一记脸红羞赧的爆锤。 “那你的本体呢?” 既然面前所见并非本体,那喻庭找到本体是否就可以复活京阙了? 京阙想了想,说道:“我能感觉到本体在沉眠,目前醒不过来,至于在哪,那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 - 鉴 25. 第 25 章 [] 这样的庞然大物,一瞧就不是好对付的类型。 喻庭不确定自己能否对他们造成打击,也不敢放京阙去大展身手,万一打散了怎么办? 思及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喻庭如猫儿那般灵活,躲开三角大哥的板斧攻击,冲到围栏前,利用商场中部会形成回音的原理,大声喊宋千秋和除冬的名字,将现有信息简短传送给二人。 她一连喊了好几遍,可是在这个商场里回荡的存在的只有她的声音,宋千秋和除冬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中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不会吧……” 喻庭立马想到了好多糟糕的情况局面,她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这下子可就是彻底失联了, 京阙拍拍她的手,说道:“别怕,有我在。” 而后不待喻庭阻止,京阙如火箭发射,与三角哥扭打在一块,他一直在试图制约住三角哥,并找机会吞噬,两人之间气势极其高涨,场面一度分外血腥。 即使被扯掉胳膊和其他肢体,京阙也很快能反应过来,让肢体重新生长,再与其厮杀,三角哥也没最初表现得那样游刃有余,组合肉块碎了一地,但无论怎么碎,他都能动弹。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保洁阿姨朝她而来,行为诡异,走了一段直接倒在地上,肢体关节向着相反的方向扭转,宛如一只大型的八爪蜘蛛,速度奇快。 这种逼人的速度直直激发了人内心的恐惧感,肾上激素疯狂飙升,喻庭头皮都要炸开了,下意识转头就要四处躲着跑,但商场此时倒显得空间狭小起来。 更别提那群隔着玻璃窗用诡谲目光盯着她的小孩子们,喻庭慌了神,出手的符箓连带着威力都降低了许多。 可她身上并没有除了符箓之外的其他武器,如果拿着桃木剑、铜钱剑之类的,心理恐惧会少很多,但是喻庭只有不算很强有力的符箓,她甩出去好多张,均对保洁阿姨无用。 反倒激怒对方,沉寂的面容上更显狰狞,一整个血口大开,仿佛能把喻庭囫囵吞下肚,与那些恐怖片里的经典形象非常雷同。 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了万诡聆,秉持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原则,将其从背包里取出来,按照从诸鬼图谱中看来的咒语和操作手段进行摇晃。 起初她并没有听到铃声响起,那保洁阿姨蜿蜒爬行的速度依旧不减弱,可随着摇晃了第二下第三下,场面发生了变动。 喻庭看到保洁阿姨那翻折的关节突兀地下陷进地面,如同碰到了无形的屏障,再不能前进半分,保洁阿姨无能狂怒,呲牙咧嘴地嘶吼着,恨不得咬下来她身上一块肉。 但很快,她隐约感知到无形的屏障被保洁阿姨撞碎了,空气中又恢复了压抑的气息,喻庭不敢放松动作,继续念着咒术,一手自下而上地轻轻晃动万宝聆,一手掐指变换。 可惜她只粗略看过一遍诸鬼图谱,也并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因此几个动作后,喻庭完全忘记了接下来是什么。 保洁阿姨嚣张地扑到她身上,尖细的獠牙就要戳到她大动脉,喻庭慌不择路地把万诡聆压在对方脸上,连忙念着咒术,因为只有单手难以掐诀,她只得口述咒语,期盼能起到一点作用。 “滚开……给我滚开!”喻庭快要喘不上气,脸逼得通红。 京阙那边正和三角哥打得水深火热,感应到喻庭有难,不管不顾地去救喻庭,这倒是给了三角哥可趁之机,让背后遭了一击板斧重击,京阙连停顿都没有,火急攻心之下,直接将所有积攒的灵缘阴气爆发出来,灭杀了扑在喻庭身上的鬼怪。 得以喘息的喻庭急忙站起来,想要去查看京阙的情况,可三角哥比她更快一步,那巨大的板斧毫无间隔地向下劈,直接将京阙砍成了两半。 而京阙失去了灵缘阴气,早已没能力继续维持身形,被三角哥的板斧砍中也在情理之中。 他为难地皱着眉,正想要和喻庭说些话让她别担心时,却发觉自己无法说话,本就不稳的身形肢体碎成千万片,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喻庭瞬间怔在原地,被眼前的惨烈景象震骇到说不出话来, 这回京阙没办法再复原,犹如玻璃一般,像蛛网一样向四周碎裂,完全与她前不久着相时最后看到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喻庭并没有和个傻子似的裂开嘴大笑,并且想要杀了自己给裂开的京阙助助兴。 她难以言喻此时此刻的心情。绝望、无助组成了绝大部分,随后便是疯狂上头的愤怒,她拼命养成的镇静习惯终于在此刻化为虚无。 喻庭紧紧握着万诡聆,直接将它当做棒球棍,愤恨地一下接着一下爆锤长着三角头的肉块,肮脏腐臭的污血喷洒在喻庭身上,脏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好似刚从地狱之中爬上来的恶鬼。 她咬破指尖血,失心疯一样,将曾经看过的强有力符箓沾着自己的血凌空绘制,也不管那些符箓是否会反噬她。 都说发疯的时候创造力最高,喻庭也这么认为,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思绪如现在这般简单清明,源源不断的灵感都不需要细想,便能够绘制出来,她甚至巴不得抽出心脏里的血液,利用那可以喷洒三米高的血液来绘制超强符箓。 直到听到一沉闷铃声,不是来源于她的万诡聆。 喻庭扭头,隐约看到宋千秋模模糊糊的身影,他身边除了除冬,貌似还有好多个人,但是喻庭看不清,她已经气血翻涌,上头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和天地。 世间好似变成了血红一片。 - 宋千秋和除冬早已汇合,他们双双中了不知是哪方鬼怪的计谋,即便听到了喻庭的喊声,也始终在商场里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好在有人及时来救援。 对方一行七个人,胸前佩戴着族徽,离得近了宋千秋才辨认出来是玄学八大家之一的常氏族。 他不得不狐疑常氏族来此的目的,毕竟对方的盘据地并不在湘西这块地方,甚至还离得更远一些。 鉴于之前见过的其他氏族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得知八大氏族多少和京阙离奇死亡有关系,宋千秋简直拉满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为 26. 第 26 章 [] 东方式驱鬼对西方恶魔起效并不大。 更别提西方驱魔主打一个封印,在他们的思想里似乎没有魂飞魄散消失的概念。 常知远笑眯眯的,挥挥手让身后几人上前抓住肉块组织,对方动作娴熟,与喻庭大相庭径。 喻庭一直审视着这些人的动作,她毫无证据的阴谋论猜想,常知远他们是否是在鬼市得知了京阙可能没死的消息,一路追踪他们到这儿来,甚至诱导这里的所谓的恶魔对她进行攻击,进而让京阙魂飞魄散? 她控制着情绪和语气,以免自己的话听起来像阴阳怪气,“不愧是常氏族的人,如果你们没有及时来,恐怕我也要被恶魔控制。” 喻庭扯了扯嘴角,继续道:“也许这就是冥冥注定的缘分,有机会一定好好和你们道谢,只是不知道常氏族的人怎么会来这边?也是来历练的吗?” 常知远笑意不改,回她:“只是路过而已,我们恰好听说这边商场里闹得严重,就想着过来看看能否解决。” “为民除害是吧?听起来很有正义感。”她还是没忍住讽了一句,常知远情绪很稳定,分毫不被喻庭的话所影响,只道:“倒也担不上如此重的评价。” 如此来回对谈,喻庭完全探测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这人的嘴严程度超乎想象。 确认这商场里没有其余残留的鬼怪或者恶魔后,他们先后离开,只是刚靠近门口,大门却先被人从外推开了,进来的是两个大高个,一黑一白,戴着高帽子,颇像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在地府设置里,黑白无常并不是特定的人,而是特定的职位,在鬼差里属于职位很高的鬼,喻庭猜测得并不错,来者出示了身份牌,证明自己身份后,从常知远手里接过恶魔。 白无常公办公事礼貌道:“之后我会和西方天堂系统方面交接,对恶魔进行引渡程序,感谢你们对地府工作的协助。” 这俩黑白无常样貌俊美,外表和人类没什么异常,他们用粗壮锁链捆住肉块,像是包粽子一般,捆了个扎扎实实。 黑无常利索干活,而白无常始终有意无意地看着眼喻庭,充满了探究感,似是在打探、观望和审视。 她不知道这个白无常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其他。 这是与地府公职人员最近的接触机会,喻庭不愿放过,在对方临走时,追上去询问。 黑无常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在喻庭来到跟前时,手里握着的镰刀往前靠了靠,冷脸不满。 而白无常更通人性一些,他保持着善意微笑,手握着镰刀下压,轻声问:“你有什么事想要问我们的吗?” 喻庭想了下措辞,问:“我有个朋友死得冤枉,但是我找不到对方的魂魄,按理来讲投胎要时间的,他不可能那么早就转世。” “所以你想问他在不在地府?还是说你想去地府亲自看看他?” 喻庭挠头,“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不行。”黑无常发话了,他的声音是喻庭没想过的沙哑,仿佛被粗糙的石头摩擦过,“地府有规定活人不得入内,除非你想死。” 白无常锤了他一拳,挡在黑无常身前,满脸歉意地和喻庭说:“那确实不太行,不过我可以帮你查查生死簿。” 这自然也很好,喻庭说了京阙的八字以及其他信息,白无常翻看着生死簿,但是越翻眉头皱着越紧,心里的冷汗也越发得多。 在喻庭期待的眼神下,他啪一下合上生死簿,笑着说道:“最近地府闹得厉害,连生死簿都不好用了,这个东西给你,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说完,拉着黑无常就走,不给喻庭一点反应时间,徒留她在原地懵逼和茫然。 这帮忙和没帮忙一个样子,反倒是更显得京阙的死因奇怪了,喻庭回想着白无常的脸上微表情,深刻怀疑那所谓的生死簿不好用是假,实际上压根查不到京阙才是真。 难道幕后之人的手那么长,竟然能影响到地府的运转?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喻庭究竟是在和怎样的人对抗,对方手眼通天的能力,哪是她一时半会可以扳倒的。 喻庭抿着唇,看着手里洁白如玉一般的椭圆形晶石,沉默不语。她没了应付常知远的心思,匆匆和对方道谢之后,两拨人各自离开。 只是喻庭实在看不顺眼那尊大堂的神像,邪乎异常,她找了逃生通道的斧子,重重把它砍坏,彻底砸了这尊神像。 连刻印十一人都查不到踪迹,铁定不是什么正面神像。 而另一头,黑白无常拎着恶魔飞快离开,仿佛身后在有什么追着自己,黑无常疑惑但不赞同,问:“你刚才为什么要给她看生死簿?这已经是严重违反地府规定了。” 白无常挑眉,“地府规定?现在地府都乱成一锅粥了,哪儿来的规定?等地府之主醒来重新上任,规定还不是说变就变。” 他把生死簿重新翻开,让黑无常看写着京阙二字的那一页,上头有关京阙这个人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全是一片模糊的黑色,甚至还画着大大的红色叉,证明着这个叫做京阙的人身份属于极其禁忌。 亦或是,有人在生死簿上作弊,但是生死簿如此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用特殊手段,是绝对不可能制作的。 黑无常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拧着眉头,看着这页红红黑黑,猜测道:“难道你是想说……” “说不准呢,毕竟那位引渡到地府后,至今还没醒。” 黑无常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泄愤似地扯着恶魔,说道:“随便,只要别又有一堆破事就好,我已经三个月没休假了。” - 常氏族的出现,让喻庭重新思考玄学八大家之间的关联,他们休戚相关的同时又互相对付,恨不得把其他几家都拉下黑水,独留自己一家独大。 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八氏族是绝对不可能有互相联合的机会,除非是有巨大的利益驱使,亦或是有绝对掌权的人存在。 天师府只能做到与八氏族维持表面和平,但绝对做不到统领且占主要地位,那么说明喻庭想要对付的幕后黑手是比天师府还要厉害的存在。 玄学界真有这样的存在吗? 从商场出来后,太阳光倾洒在脸上的时候,喻庭恍如隔日,那些迸溅的血液已经半凝固,宛如固化的蜡烛壳,喻庭心情沮丧,一时之间提不起任何多余的兴趣来。 < 27. 第 27 章 [] 她还没有从那个梦中完全缓过神来,一时之间分不清现下所处的是现实还是梦中梦。 喻庭眨眨眼,挤出来多余的眼泪花,气音重复道:“负心汉?” 一说话,她这才发觉对方离她特别近,喻庭几乎是贴着对方的面容和嘴唇说话的,喻庭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拉开距离看看压在她身上的究竟是谁。 这一看,直接把喻庭的瞌睡虫吓跑了。 不是别的,正是京阙本鬼。只是与先前见的样子不太一样,喻庭发现京阙眼角带着红痕,仿若血泪,此时他正满脸哀怨地盯着喻庭。 “京阙?!” 喻庭震惊大喊,她严重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因此狠狠掐了大腿根一把,感受到彻底的疼痛,重新意识到面前这就是京阙的事实,可她分明昨天亲眼看到京阙碎成千万段,那三角头恶魔手段残忍,也不是作假, “你怎么……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喻庭震惊完毕,直接上手摸搓着京阙的脸,以及身体其他部位。 皮肤上并没有切割裂开又缝合的痕迹,如活着的时候那般顺滑,除了体温冰冰凉,整个人看起来阴郁不好惹,其他都正常。 京阙脸色很不妙,他倒是没阻止喻庭过分越界的动作,只是态度和语气软乎了一点,“那个负心汉是谁?” 喻庭呆住,没跟上京阙的脑回路,“什么负心汉?我哪儿有负心汉了?” 京阙冷啧一声,道:“你以为说谎能骗过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说什么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你爱人的替身才对吧?” 他抓着喻庭的左手,指着无名指的戒指,“这就是铁证!你刚刚做梦还一直喊他的名字!” “……”喻庭无语,“我喊的京阙,那不就是你吗。” “同名同姓而已。”京阙脸色依旧很糟糕,他紧紧抓着自己认定的一点不放过,“我翻过生死簿了,你那个叫京阙的爱人早在一年前就死掉了,而我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只是恰好同名同姓,然后又被你召唤过来,所以我只是你那个叫京阙的爱人的替身。” “说什么爱我都是假的。” 喻庭脑子比目前这个失忆的伤心鬼好使,她没有绕进去京阙奇怪的脑回路,而是抓住了这一段话当中的关键点,她问道:“你怎么翻看的生死簿?你真去了地府?” 听她这么询问,京阙更加伤心恼怒了,他抿着唇,压着怒气道:“关键是这个吗?你都不解释一下为什么?” “……有什么好解释的。” 京阙瞪大了眼,难以言喻地看着喻庭,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言论令鬼伤心欲绝,“这么多天的情分终究是错付了!” “不是……你等等……” 喻庭觉得他是影视话剧看多了,正想着要好好盘盘逻辑询问一番,没成想再一眨眼,京阙直接隐匿消失不见了。 好家伙,说不过直接赌气玩消失了? 喻庭哑然无语,她喊了好几声京阙的名字,但怎么喊他都不愿意出现。 想起京阙疯狂吃醋和怨怼的语气言论,她咳了咳,清清嗓子,试探着喊:“宝宝?你先出来,有事我们好好讲,你躲着我也不是办法。” 空气无波,没啥动静,但喻庭感觉到阴气的浓重变化,她舔舔唇,继续道:“宝宝,你别瞎想,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替身……不对,是压根就没有替身,你就是京阙本身,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呃,这个鬼,你只是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之前的事情了。” 哗啦一下,就和变魔术一样,京阙从正上方出现,重新压在喻庭身上,脸上表情缓和几分,可还是皱着眉看起来很伤心很不爽,他捏着喻庭的脸,颇有点咬牙切齿地问:“真话假话?你要是敢骗我你就完蛋了!” “宝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喻庭无奈道。 肉眼可见的,离这么近,她瞧见京阙的耳朵红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煮熟一般,偏偏表情还是恶狠狠的,这种反差简直让喻庭想笑又不能笑,憋得难受。 京阙竟然爱听这种好话,而且逗起来反应还这么好玩,她貌似掌握了一点秘诀,因此直接搓他耳朵,故意贴着喊宝宝。 最后还是京阙自己受不了,以吻封住接下来的话,她揽着京阙的脖颈,主打延长加深这个吻。 一吻毕,喻庭体力不济地气喘吁吁,京阙抵着他额头,小声问:“我真的不是替身吗?” 她摸摸京阙的头,哄道:“当然不是,我的爱人一直是你。” “可是我明明都死了好几百年了,你爱的那个京阙一年前才刚死,生死簿不会在这方面上骗人和弄虚作假。” 生死簿是不为人的意志而转移的,想要修改没有那么简单,这点喻庭是知晓的,可按照之前白无常的微表情来看,现在的生死簿恐怕已经出现问题了。 毕竟地府都已经乱成一团,更何况生死簿,说不准生死簿变动也是那害死京阙的幕后黑手搞的鬼。 日后有机会进入地府,一定要找地府相关负责鬼问个清楚。 她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很确定我爱的京阙就是你,你只是死后失忆了所以才想不起来我们之间的过往,等你恢复了记忆,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京阙皱着的眉没有放松,他沮丧地说:“如果我一直没恢复记忆呢?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有过去的记忆。” “没关系,就算一辈子恢复不了记忆,我们还可以重新创造未来,把过去用未来填补上。”喻庭亲吻他眼角的红痕,亲昵的态度大大缓和了京阙心中隐隐的不安。 京阙当做自己释然了,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酸溜溜的,难受得紧。 哪怕喻庭说了他是因为失忆记不清过往,但是喻庭爱着的那个京阙是个性格很好的、温润如玉的人,而不是像他如此那般阴险恶毒且心狠手辣。 为了整治地府,他可是杀灭了不少作乱叛变的鬼怪。 性格不一样就算了,连两者死亡时间都不一样,也不知道喻庭是在欺骗自己,还是欺骗他。 京阙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他低头看着喻庭仿佛盛满了星星的双眼,那扫兴沮丧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口。 他想,替身就替身,起码爱着的这一刻是真实的,那个京阙已经死掉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在地府找了好久,既然如此,就由他这个京阙来作为替代,去全心全意爱着喻庭。 他蹭了蹭喻庭的发梢,嘟囔着低声道:“以后无论你看到我干什么事情,都不准嫌恶我。” “好啦,别乱想了。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最终,喻庭还是将心怀不 28. 第 28 章 写作鬼读作狐狸精( [] 第二天,宋千秋和除冬神清气爽地起床,端着早餐敲响喻庭的门,喊她吃早饭,足足敲了半分钟,喻庭才姗姗来迟地开门。 门开了个小缝隙,露出喻庭半张脸,她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状态不对,怎么修整一夜听起来还越发虚弱,宋千秋把早餐递过去,安慰道:“喊你吃早饭。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病倒了就不好了。” “我没事,就是没睡够。”喻庭伸出胳膊,迅速把早餐拎回去且关门一气呵成,接着门后传来喻庭闷闷的声音,“中午再汇合吧,我想多休息一会。” 两人当然没有异议,只道她好好休息就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远,喻庭松了一口气,背后一双手揽上她的腰,京阙不知疲倦仍不满足地啄吻着喻庭,声线低沉,颇有种滋润过后的餍足感,“我还想吃。” 喻庭早已没了昨夜那放大话的模样,整个人虚脱了一圈,她呵呵两声,给了京阙一个肘击,“安分点,你已经吃得够多了。” 睡衣随着动作落下,满是吻痕和痕迹的皮肉就这么暴露在眼前,京阙看得眼热,和个粘人的小狗一样,凑上去说:“这次我只舔舔,不干别的。” “不行,我要吃饭了。”喻庭摆正早餐,在京阙放着的软乎坐垫上歪七扭八地坐下,搅动着粥品,可惜嘴巴肿肿的,她每喝一口都要呲牙咧嘴好半天,顺便瞪京阙一眼。 昨晚让他做得太过火,喻庭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鬼迷心窍放大话。京阙这次归来怕不是进修了艳鬼课程,和个狐狸精一样,喻庭完全受不住他一顿操作。 京阙给她捏肩膀捶腿,力道适中,缓解了不适感,只是按摩着按摩着就逐渐不太对味了。喻庭歪着头,看见京阙着迷地握着自己的脚踝,手法极其情涩的往上摸,一直摸到大腿根,和喻庭对上视线。 “你干什么?” 他依偎着自己的大腿根,舌头伸出来半截,道:“舔舔就不会疼了,我保证轻轻的。” “……” “不是……你是狐狸精扮成的……呃唔……” 话没说完,他已经将理论付诸于行动,一下手软腰酸,勺子乒乒乓乓掉地下,可惜已经没人去捡起那可怜的勺子,京阙满心欢喜地亲吻着喻庭,再度将她拉入欲海沉浮。 …… 等到京阙总算餍足地不再动作,喻庭感觉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直到宋千秋的消息传来,她才慢吞吞地起床,重新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匆匆扒拉几口放凉的早饭出门和他们汇合。 汇合地点定在一家咖啡店二层,京阙不方便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因此他会继续躲藏在喻庭看不到的暗处,但只要喻庭轻声喊京阙的名字,京阙就会瞬间出现,成为她最强有力的保障和靠山。 “你终于来了。”宋千秋担忧地看着她,说:“一直喊你你都没回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又做噩梦了吗?” 喻庭笑了笑,道:“这次没有,放心吧。” 她视线转向除冬,正想要问问对方是否知道关于万诡聆的讯息,以及有没有攻击类武器,却看到除冬惊讶震撼瞪大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呃……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你这个表情是?” 除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道:“没……可能是我看错了,就是感觉你身上阴气好浓郁……” 喻庭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出门前京阙有好好做了防护,尽管如此除冬还是能够感知到阴气,不得不说一句灵缘天赋高强,她打哈哈道:“可能是昨天那个恶魔的缘故,再加上我没睡好,大概阳气压不住。” 除冬善解人意地没继续追问,喻庭火速转移话题,她把万诡聆拿出来,交给除冬查看,对方也是第一次瞧见这么稀奇的武器。 纵观玄学界,人们普遍使用的武器大多为攻击类,以桃木剑、铜钱剑最为普遍,而后是辅助类道具,比如宋千秋的铃铛,根据不同的效用外观也各不相同,单从外观来看,除冬还真分辨不出来这个圆弧形武器用途。 问喻庭,喻庭也不清楚怎么用,之前一时心急直接用来当棍棒使用,且这东西坚硬得很,砸了那么多下都没有变形,诸鬼图谱里写的大多是口诀,并没有写如何触发使用。 这下可难倒除冬了,他把手覆盖在其上,说:“我能感受到它其中蕴含着能量,已经处于随时可使用的状态,”他满脸歉意,“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个可能要你自己来慢慢探索了。” 喻庭也不意外,还是和他道了谢。之后三人谈论起之后的计划,鉴于除冬目前也算是喻庭小团伙之一,她把相关的事情简略和人讲了讲。 而后道:“我应该会先想办法进入紫云学院,然后接触天师府,只有慢慢变强进入核心才能知道的更多。” 光凭喻庭现在的能力,着实够不到层面。 她托着下巴,眼睛下意识瞥向楼下,咖啡馆一层所设置的位置并不多,在她这个位置能够一眼看尽所有摆设,因此喻庭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刷一下站起来,隔着二楼的围栏,冲下头喊道:“师兄师姐!” 宋千秋和除冬也随着喻庭的视线看过去,楼下靠窗那边,正坐着两位气质不俗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板正西装,手里一勺一勺挖着甜品吃,表情舒展动作不停,对面的女人穿着浅蓝色格子带领衬衫和黑色半身裙,恬静可爱。 听到喻庭的声音,二人齐齐扭过头来,尤其是女人,咧着嘴角兴高采烈地同他们招手。 还没等喻庭下楼,唐疏月和楚棉,即她的师兄师姐,就已经先行上来了。 双方进行一波互相介绍,便坐在一块讨论说话,气氛融洽。问及他俩怎么突然下山时,唐疏月笑着解释道:“玄学界要举办比赛,我带阿棉去看热闹。” 玄学界比赛?喻庭啊了一声,说:“是那个由紫云学院主办、天师府出题的比赛吗?” “对,没错,看来你也听到风声了,怎么样?想去参加吗?师兄可以把参授函给你。”唐疏月笑意盈盈,一边替楚棉切开小蛋糕,一边和她说话,一如既往地妥帖。 喻庭是从偶然得知的论坛处知晓的,那上面汇总着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曾有人神秘兮兮地列举介绍了十大恶鬼,但后来被一专门的探灵主播一一打假。 她倒是也想着去参加,可是那比赛有点门槛,喻庭 29. 第 29 章 [] 一行人到达坠崖山时,距离正式比赛开始还有两天,场地已经先行布置完毕,人员也都来的差不多,因此随处可见交谈的人群。 具体的比赛方式、场地以及奖励等等,都要等到开幕式当天才会揭晓。 他们随着接引人大致参观了一番后,喻庭找借口离开,独自在坠崖山闲逛。 天师府和其他八氏族的人随处可见,这其中也许隐藏着幕后黑手的爪牙,即便上次在鬼市时他们覆盖着面具,按理来说不会第一时间就辨认出来,可喻庭左右眼皮一块跳,心里很是不安。 鉴于这次大能才出,喻庭不敢妄自使用符箓大范围探测,只得走一走碰运气,京阙悄咪咪出现,如同背后灵一般,轻声道:“这里有好多难闻的味道。” 喻庭问:“有你感觉比较熟悉的吗?” 京阙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半晌,睁开眼说道:“说不清,但是这里很多气味我都很讨厌,熏得我难受。” 他转过来正对着喻庭,“我们走吧?不要在这边呆着了。”心中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京阙说不出来那股心慌为何而来,可任何感觉都不是凭空而来,京阙继续说:“不要参加这个比赛了,好吗?” “那不行。”喻庭目前还没感受到危机意识,进一步说,就算有了危机意识,也不能临阵脱逃,这次比赛可是直面天师府及其八氏族的最佳途径。 喻庭双手捧着京阙的脸,看他皱着眉满脸不赞同的样子,安慰地捏了捏,柔声细语地哄道:“宝宝,这个比赛很重要的,我辛辛苦苦筹谋了一年,不能白白错失这个机会。” “可是会有危险,我不想你为了我而陷入险境。” 就算失忆了还是在担心她啊。 喻庭心里暖暖的,蹭了蹭他的额头,说:“我知道的,但是我不想再被动了,根本原因不解决,就永远处于危险之中,逃避解决不了办法。” 踏入这行的最讲究因果二字,因此当京阙枉死、喻庭拜入福乐门之时,因与果的线就开始延伸发展了,她退不得,就只好前进,寻找解决的办法。 喻庭心意已决,无论京阙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幽怨地叹气,哪怕喻庭讨好似的亲了好几口,他也还在兀自生着闷气,做出一副不打算搭理喻庭的自闭模样。 难哄啊。喻庭拍拍他的头,打算继续干正事去了,京阙生闷气不会很久的。 参赛者和工作人员等基本居住在山脚的位置,而正式的参赛场地建立在半坡以上,盘踞山顶,两处以一排柳树为界限。 天师府与八氏族居住地方在更深处一点,喻庭不好深入,贸然进去容易惹人注意,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和观察,专门挑着面善的八氏族弟子攀谈,打探有关八氏族的消息。 环绕场地一圈回来,似乎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是当喻庭想要转身回走时,腰腹部装着符箓的地方突然发热,她愣了一瞬,手往里头摸,竟然摸到了一手的灰烬。 喻庭不明所以地拿出来那一摞符箓,清点着张数,很快确定了自燃的符箓是哪一张。 她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那自燃的符箓是之前喻庭在华阴山时,动用符箓控制小鬼,反向寻找幕后黑手的那张。 现在距离近了,相应符箓以自燃作提醒,同样也代表着,那小鬼灰飞烟灭了。 喻庭呼吸都赫然停止了似的,激动、愤怒、迫不及待等等各种情绪交杂,但还是喻庭还有理智尚存,她控制住发颤的双手,捏出一张空白符箓,提笔绘制一张简单的吸引类符箓,替她指引所在地。 符箓指明了方位后就失去效用,喻庭盯着那处方位陷入沉思,如果刚才打探来的消息没有出错,那么符箓指向的地方应该是天师府。 幕后黑手出自天师府?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简直不亚于扳倒一位巨佬。先不说天师府坐镇的几位天师灵缘多高能力多强,单单是天师府在玄学界的威信,就不容许喻庭轻易下手。 当然也可能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天师府并不知道此事,幕后主使手眼通天到控制了天师府。 她进不去天师府范围内,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烦闷和好奇,暂且先回去,等比赛过后再做计划。 - 两天后,罗摩大赛正式开始。 除冬赶在开赛前替她做了一把铜钱剑,比起市面上的武器更加精致耐用,同时又综合考虑了喻庭不会使用灵缘不高的情况,她试用了几下,竟然异常的顺手。 紫云学院的院长是个乐呵呵的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接过话筒精神抖擞地讲读此次比赛的规则、内容、奖惩等等。 场地设置在半山腰以上,赛期一周,为了简化程序和保留体力,今年的比赛只有一场,采用末位淘汰大逃杀模式,每一个小时进行一次排名,至于如何排名,这项是未知数。 排名末尾的会遭到专门培养的傩鬼扼杀,而同时,场地当中也会时不时有鬼灵精怪的存在作为阻碍。 主办方会发放玉牌,玉牌会显示自身排名,当处于最后一名时,甚至还会有傩鬼距离倒计时,若是坚持不下去就掰断,视为弃赛。 场地当中会设置三种类型的惊喜盒子,黑色、红色以及白色,具体效用那院长并没有讲明。 最后比赛结果以在比赛当中找到的铜球数量多少确定胜出者,第一名可以获得一枚灵缘丹药,足够陷入桎梏的人突破当前境界。 喻庭总结:苟到最后、尽可能多地找铜球。 而通常听起来越简单的比赛往往会越困难,喻庭摩拳擦掌的同时,不免手抖害怕,她视线越过前面一排排攒动的人头,视线直接落在院长身旁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是老天师的大弟子,也是下一任的天师继任者,听说老天师身体不便没出门,这次比赛全程由这位少天师负责。突然,喻庭看到那台上的少天师转向她这个方向,她猝不及防地与其对上视线。 喻庭心虚地别开眼,安慰自己隔着这么多人,他不可能一眼就看到她。 领完玉牌,人群分散着跟着赛方人员分拨进入柳树后的比赛场地,宋千秋着迷地看着充当分界线的柳树,喃喃道:“好强的阵法之术……” 一行人分成两拨从相反方向寻找铜球,楚棉和唐疏月固定组合,剩下宋千秋、喻庭和除冬三人一组。 只是冤家路窄的,他们半途又遇到了常知远,对方装得人模人样的,和他们打了招呼,表示了友好。 常知远看向喻庭,提议道:“你们是打算两人一组吗?正好我这次是一个人,不如我和喻庭一组?” 30. 第 30 章 [] 三人简单绕了一圈,就发现这场地虽然一眼望过去极其开阔,但是布置的和个迷宫一样,是奇门八卦的独特布局,很有玄学特色。 因此一不小心踩到不同方位,或是触碰到方位特征物,就会陷入不同的局面,生死几乎在一瞬之间。 宋千秋询问同伴的建议,“走哪个方向?” 喻庭不敢妄言,在她眼里这比赛场地和其他地方并没有特殊之处,因此她看向除冬,眼神询问除冬的意见,除冬似乎可以看到灵缘的深浅浓重,具有很特殊的灵缘认知力。 除冬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得紧张几分,他从来没有被人给予如此厚望,从前遇见的人向来都是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他认认真真观察了四周地形,最后斟酌着指了指东南方向,“那里会比较安全。” “好,那我们就朝着东南方向前进。” 除冬心里抖抖索索的,没甚自信地补充一句:“我……我不敢保证是正确的方向,你们要不再考虑考虑?” 宋千秋和喻庭心都很大,毕竟对方已经是他们同伴团伙内成员了,没理由再去怀疑和不相信。 喻庭太清楚除冬的心理了,久久流浪没有感受到温暖和善意的人在被突如其来的善意包裹时,总是充满了不安,会下意识反驳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 她笑了笑,竖起威武大拇指,说道:“没关系,我们是同伴,基本信任是当然的,就算错了也没什么,那就说明是老天冥冥之中的指引,而且这场地内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喻庭左边扯着除冬,后边拉着宋千秋,笑道:“你们俩这么强呢!怕什么!” 有了喻庭这番说辞,除冬感动地看着他,不安戒备的心房渐渐下降,不知不觉间团队之间凝聚力更高一些。 除冬身强体壮,相应的体术也极为强劲,喻庭以为他锻造武器方面是最精通,没想到一把铁锤作为武器挥舞起来完全不逊色于锻造武器的能力。 一路上遇到那些不长眼睛妄图打劫挑衅的人,除冬一只手就能把那些人掀翻,他们甚至都来不及运用特殊招式。 与此同时,也搜刮和找到许多铜球,大多数的铜球就和找茬游戏一样,隐藏在特别细节的小位置,不全神贯注完全找不到。 顺着东南方向走,很快他们看到了一座建筑物。 隔着老远的距离,轻易看到那欧式大别也刷着小清新的浅黄色与青蓝色的漆,门前空地种植着枝繁叶茂的花,整体美好的不太合周围的场景。 喻庭拽了拽宋千秋,问他:“这不会是阵法吧?我们看到的这个房子根本就是假象?” 宋千秋摇了摇头,说:“是真实存在的。没想到他们这次比赛手笔这么大,看起来这次比赛没那么容易结束。” 说是末尾淘汰大逃杀模式,可三人进来这么久,也没看到过除了人与人之间自我争斗之外的其他奇异情况,还是说时间不到?非要等到人放松警惕之时再进行猎杀时刻。 房子里的情况一切都不可控,进去之后甚至还有可能变成困住自己的牢笼死局,但常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生与死是并存的,一味想着顺畅通过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进去吧。”他说。 就当是提前看看什么情况,若是安全,可以考虑之后作为据点进行休息整理。 喻庭路过花丛,她闻到了新鲜的香味,瞬间就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想要停下脚步在此处呆到天荒地老,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危机感。 她看向两人,皆从二人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共识。房子的正门并没有上锁,是直直向外打开的,仿佛在欢迎人进来探索。 装修豪华的内部,喻庭看了直惊叹,她是知道有钱的,但是没想到他们为了举办这个比赛投入这么多价钱,说句不道德的话,但是从这屋子里随手薅点什么东西,都能变卖不少价钱。 很快实践经验就证明她并不是这一个这么想,一层客厅的实木柜子上留有器具摆放的痕迹,但不见器具本身,想来是被人顺走了。 宋千秋观察了一番周围陈设,没发觉古怪,而除冬也没感受到任何灵异情况,就好像这只是个普通的房子,以防万一,三人还是分开来,一人一层检查一遍,顺便找找可能隐藏的铜球。 喻庭负责检查第三层和阁楼。三楼几乎全是落地大玻璃,因此接受了最多的阳光,光是看一眼都觉得阳气旺盛,一直紧绷的神经因为阳光而放松不少。 她甚至都能够带着欣赏的目光审视墙上那些诡谲的挂画,走两步间或装模作样地点头摇头,嘴里念念有词。 三楼房间貌似是最多的,毕竟是用来对外充当客房的,喻庭捏着符箓和铜钱剑,每开一扇门都要提前敲三下门再进去,环绕一圈然后找铜球。 如此操作进行反复,就这样一溜走过十几间房子,只剩下最后几间时,一股恶寒莫名从脚底板窜上后背,意识没有反应,身体提前感觉到了不对劲。 喻庭握着门把的手抖啊抖,好半天都没扭开,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一鼓作气,门自己向内开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人类本能的恐惧危险意识让她拉开较大距离,而当门完全开展,映入眼前的是一副挂画,如先前所见的那般诡异,阳光无法完全照射进来,在门槛前形成一处三角阴影。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的挂画,格外显得可怖,恍惚间,她差点以为这画里的东西要活了,喻庭撇开眼神,尽量不去直视挂画,以挂画为中心点,绕着圈搜寻一番,快速找完就要走时,门啪一下在她眼前关上了。 自开自关?你还怪有礼貌。 喻庭早已猜到会发生各种诡异情况,并且提前在脑子里预演好了,屋内摆设自己突然动弹什么的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下一步就是这个挂画要蹦出来东西了吧……” 喻庭看似淡定地转头,把符箓一把贴上去,然后拿着铜钱剑用力划了好几道,直直将好好的挂画戳成稀巴烂,而后团吧团成球状,再将符箓全方面覆盖着贴上去。 最后形成一团挺有重量的实心纸球,喻庭长舒一口气,道:“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出来。” 果然,再一拉门就开了。她抚了抚震颤的胸口,四平八稳地继续扫荡下一间屋子,接下来几间都很平静,直到最后一间,一进去就砰一下关上了门。 这间屋子的摆设都用白布遮盖着,窗帘是白纱,反倒更使得整体氛围诡异。 喻庭咽了咽口水,每当这个时候,她那多余的幻想就会冒出来,现场每一个被白布遮盖的都好似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只要她一眨眼就会起立。 她很想要喊京阙的名字,但是喻庭不敢保证京阙的出现会带来什么后果。 如果有人时时刻刻盯着这场比赛,甚至包括幕后黑手,观看着每一位选手的行为,那么京阙的出现只会带来灾难,她不想京阙 31. 第 31 章 [] 那鬼腔调七转八转的,在喻庭的耳朵里极其诡异,就像是半坏掉的录音机,尖锐又沙哑。 敲门声愈来愈重,隐隐有突破门洞的趋势,但就像是有一层隔膜,那鬼只敲门,到最后甚至气急败坏起来,音调也更加粗壮低哑。 喻庭哪敢开门,这不知什么鬼的玩意敢这么光明正大地闹出动静,就算实力不算太强也算是个难缠的,而被她用符箓封印住的球,竟然还能动弹,两者结合起来绝对棘手。 她不能确定自己手里的铜钱剑是否可以抵挡得过对方,这门轻易开不得。 喻庭掏出符箓,思索几秒,将用于镇压和破灭的功效二者结合,再把地上碎成渣的白布条一半裹在自己铜钱剑上,一半拽在手心里。 听着敲门的力道,喻庭心里喊着一二三,猝不及防地拉开门,在那鬼还没发动攻击之时,白布和组合符箓一甩到她身上,铜钱剑紧随其后直接戳穿过身体,喻庭毫不犹豫地抢过那个球就往楼下跑。 好在往下跑的路程之中没受到二次阻碍,喻庭把那个球封印在最阳光的角落里,隔绝掉气息,确保那个行为怪异的鬼不会再与这个球组合在一起。 她跑到一楼大客厅时,发现宋千秋和除冬正对峙着,双方气焰高涨,一副不打不罢休的状态。 听到她跑来的声音,双方一齐转头来看喻庭,喻庭这才发现两人眼中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白雾,很显然这俩人中招了。 宋千秋的铃铛本该是最佳的接触乱七八糟招式的绝佳法器,可喻庭见他握在手里摇晃,两人表情皆无变化,想来有东西压制了宋千秋的法器发挥的功效。 他们似乎没把来者喻庭当回事,仅仅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陷入焦灼的战斗气势,宋千秋执着桃木剑,而除冬始终握着那把铁锤,战斗一触即发,喻庭见势不妙,及时结印贴符,咒术绕口三遍,解除二人的负面状态。 前段时间消停的日子,喻庭额外学习了很多东西,主打一个不精但能解,只要给她留有一点时间的间隙,那喻庭就能想办法破解开一切难题。 她抓着宋千秋的手,一边念咒一边摇晃他手里的铃铛,清脆与沉闷的铃声交杂响起,两人眼中逐渐清明,彻底缓过来后皆震惊地看着对方,久久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来了吧?”喻庭叹气,“还好我下来的及时,要不然你们俩就要自相残杀了。” 除冬后怕地拍拍自己胸口,心想着还好没有酿成大错,把救命恩人置于险地这种事简直是畜生行为,他拧着眉,沉声对二人鞠躬道歉:“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注意误入陷阱了。” 宋千秋连忙止住他的动作,好笑道:“你这是干什么,比赛当中踩了陷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用这么自责。” “是啊,不算什么大事。”喻庭也说着,“不如讲讲到底怎么回事?也许我们能互换一波情报。” 于是三人互相简短讲述了一下刚才所遭遇的事情,据除冬所说,他进入二层之后,情况就开始不妙了。 先是遇到忽然移动的家具和墙壁,后来又看到一长发鬼全身器官大挪移,情急之下使用了在二层找到的惊喜盒子里的物品,成功消灭鬼之后下楼,看到所谓的鬼还站在一楼客厅,因此就陷入了战斗状态。 实际上除冬下到一楼看到的鬼实际上是宋千秋本人,并非他之前看到的鬼,喻庭听完后沉思几秒,最后总结是除冬使用的惊喜盒子里小道具搞的鬼,估摸着具体效用是能让人产生幻觉或者是置换之类的。 除冬惊喜盒子里的道具长得和桃木剑一样,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神秘,她拿出自己找到的小道具,给他对比着看,除冬啊了一声,懊恼道:“我当时情绪太急,影响到判断力了,现在这么看,就能看出来这东西不对劲。” 他平日里接触的武器种类繁多,不消片刻就总结出规律,“既然他们只放出来黑白红三种颜色的盒子,那应该就代表着三种大类的效用,黑色的应该是增负,红色是增正,至于白色,应当是介于两者之间的。” 这么想来,喻庭一路势如破竹的情况简直十分反常,要知道往常她总要失误个好几次的。 这房子显然是呆不得了,谁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离谱的事情,可天色渐晚,在野外过夜不比这房子里好多少,三人合谋一番,还是决定在这里暂过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离开。 宋千秋有预感晚上会出事。 那傩鬼和其他追赶的鬼怪并没有在白天出现,大逃杀的精髓还没有展现出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晚上才是他们的猎杀战场。 以防再出现不妙的情况,三人一齐逛完了剩余的地方,包括阁楼,出乎意料的是,阁楼并没有喻庭想得那样布满灰尘、满满当当,而是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的灰,干净得像是曾经有人一直在这里住着,他们来之前才刚走。 喻庭冷不丁打个冷颤,阴寒的感觉又来了。 赶在彻底天黑前,他们在周边又找到一些铜球,正式夜晚后,经过考量三人选择在一楼一处小客厅里休息,正好三个沙发,一人一座,都能休息的好。 喻庭一直担忧着晚上出事,因此睡得不是特别安稳,始终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她似乎看到了京阙蹲在她面前,皱着眉满脸不爽,伸出手戳着喻庭的额头和鼻子,嘟嘟囔囔地说话,她依稀听到京阙在抱怨自己怎么白天不喊他出来。 而后画面一转,晃晃悠悠的,有个面色苍老的老婆婆猛地出现在视线内,眨眼间直接扑到她眼前,扯着喻庭的胳膊大喊道:“滚出我的房子!这里是我的地盘!” 喻庭瞬间吓醒。双眼瞪得老大,呼吸沉重,心率都不齐了。 此时正是午夜,宋千秋和除冬正闭着眼睡得正香,看来他们没受到任何侵扰,喻庭打量了四周,也没发现怪异之处,她竟分不太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等心跳恢复正常,喻庭重新仰面躺下,酝酿着睡意,只是她刚闭上眼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类似于咀嚼海带,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颇有点逼迫喻庭睁开眼的意味。 喻庭一直忍着没睁眼,既然声音持续如此之久那些鬼怪都没有直接触碰她,就说明这些鬼怪无法对她造成影响,起码在喻庭没有先行动手之前是这样。 她想到那个蝴蝶玉制品,想来也有辟邪的功效。 不多会,喻庭放在沙发面上的手感觉到一阵湿润,好似水液蔓延,她甚至还能触碰到流动感,喻庭悄悄挪动着手指,指尖一片粘稠。 伴随而来的,是低低的、宛如回声一般的吟唱。 越来越冷了,陷在沙发里本该是很暖和的,不该这么阴寒。 喻庭不由得开始打颤,她又听到了那个咔嚓咔嚓的声音,这次这个声音就在喻庭面前,有什么碎屑掉到她脸上,带来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心脏跳得快要爆炸,喻庭受不住了,她掀开一条缝,从眼皮那狭窄的角度里,看到一歪着脖子呈现九十度状态的秃头鬼啃食另一个人。 秃头鬼吃的满手是血滋滋作响,她依稀瞧见秃头鬼将那人转了个面,其死不瞑目只有一只眼睛的面容正对着喻庭,那脸正是宋千秋。 喻庭尖叫出声,血液仿若 32. 第 32 章 [] 京阙抱着喻庭随便找了一处卧室,一脚踹开大门,动作之间是掩盖不住的戾气,手上动作却小心翼翼将喻庭放置于柔软的大床上。 没了外人,他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对喻庭恨铁不成钢地念叨:“都和你说了有事喊我,偏要自己扛,我再来晚一点,那魇鬼的计谋就要得逞了。” 京阙捏着喻庭脸颊上的软肉,像揉面团似的搓扁捏圆,玩够了才收回手。 失去了精气神,重新补上就好了,而最佳的办法就是渡过去他的本源,他和喻庭本身就已经确立了联系,因此不会存在反噬等等后果。 他舔湿了喻庭的唇瓣,宛如亲吻睡美人一般虔诚,深浅有致地吮吸,而后将本源以口渡过去,担心她消化不了,京阙主动动手揉搓着几处必经的经络穴位,不多久,她面色就恢复了红润。 察觉到她陷入深沉睡眠,京阙把人抱在怀里,听着喻庭的呼吸逐渐闭上眼,久违地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等第二天喻庭迷迷糊糊醒来,周身温暖得还以为是在自己家的小窝里,她下意识往前凑,胳膊一横紧紧搂住一截皮肉,经过一夜,那冰冰凉甚至都被她捂暖了。 “京阙……” “嗯,我在,饿了吗?” “……” 喻庭突然回神,意识清醒,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衣领半开的京阙,忍着大早上的美□□惑,问道:“你怎么在这?” 她挠挠头,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追问道:“宋千秋和除冬呢?他们没事吧?我睡了多久啊……” 京阙脸色很糟糕,颇有点哀怨的味道在,“你刚醒来就问那两个人?怎么不多问问我的情况?” 喻庭一听他这话就想笑,她笑嘻嘻地搂紧京阙,仰起头亲他,道:“宝宝你好可爱,怎么连这个都要吃醋。” “我才没吃醋。”京阙哼了一声,表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地贴着喻庭,并且积极回应喻庭的亲吻,直把人亲得气息不稳。 很快他那点幽怨的小情绪就彻底烟消云散了,但还是免不了讥讽几句喻庭的这两个队友,连一个小小魇鬼都对付不了,还想着干什么?白白让喻庭受罪。 喻庭虽能分得清那恐怖景象是假的,但直面的恐惧不会减少,她仍然心有余悸,也怪她意志不够,连个魇鬼都抵抗不住。 她描摹着京阙的眉眼,情绪难免有些低落,“本来参加这个比赛是想着提升一下自我,但现在看来我完全毫无长进。” 京阙乖乖呆着不动弹,感受着喻庭这个活人身上的温暖,那细微的动作犹如一把羽毛,痒到他心底,“那有什么,有事喊我就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谁敢来你身边惹事,我就杀了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诶别把杀啊死啊的挂嘴边,不吉利。”喻庭捂住他的嘴巴,继续说道:“我有种预感之后不会太平的,很多事也不能完全靠你来解决,京阙,背后的人不简单。” 京阙抬眼看她满脸忧愁,深知喻庭在操心自己失忆的事情,但是真实的京阙已经在一年前死掉了,他不过是个可悲的替代品,若不是长着一张和京阙一模一样的脸,喻庭又怎么会爱他呢? 他已沉睡几千年之久,断断不可能有失忆的情况,就算有,他也该知道的。 如果有一天喻庭真的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她心爱的那个京阙,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京阙想到这个可能性攥紧了拳头,阴暗的卑鄙想法涌上脑海,就算被喻庭关在他的宫殿内,他也不会放喻庭离开。 京阙环抱住喻庭,想着之后回去要重建一下宫殿,防止之后喻庭住的不舒服。 他声音闷闷的,说道:“没关系的,我很厉害,不管什么我都能解决。” “我知道啦,但是你厉害和我厉害是两码事。”喻庭很受用他突如其来的粘人状态,此时的京阙就像摸一只骄傲的、想要奖励的大狗,她拍拍京阙的头,摸他浓密的卷毛,毛发柔顺,手感极好,堪比一只高品质的毛绒玩具。 她问道:“你这样出现没问题吗?天师府和八氏族的人都在,万一他们探查到比赛场地突然出现不属于他们规定的鬼,肯定会派人来收归的。” 京阙压根不把那些人类放在心上,于他而言不过是资质还算过得去的,“他们不会发现的。” 说完,京阙迟钝地意识到,喻庭是害怕他被抓才一直不喊他的名字。明明他都死了上千年,心脏早该不会跳动,此时此刻却觉得那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生长了血肉,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独属于人类才有的感觉。 柔软的、刚长好的心脏就这样被喻庭戳了又戳,他不争气地红了耳朵,又掩饰地垂下头,补充说道:“我很强的。” “好好好,你最强,你是天上地下第一强,行了吧。”喻庭对他的自信程度感到敬佩,不过对方一只藏在她身边,虽未曾直接露面,但始终无人怀疑她,也无人察觉到不对劲,这一点的确是很震撼到喻庭。 她就着这个问题问了问京阙消失后都躲在哪里,他也只是说在她身边,说不出更加具体的,喻庭想着毕竟失忆了,也就不再为难他。 他们又说了一会话,喻庭彻底调理好因为魇鬼而起的恐惧心理后,她出门去找宋千秋和除冬,一楼没看到人,那应当就是在魇鬼所在位置,也就是阁楼。 之前探查的时候阁楼正常得没有任何问题,但有个理论叫做最正常的地方往往是最不正常的,现在想来,空空荡荡的阁楼确实很适合魇鬼这种类型的鬼生存。 当喻庭踩着木质楼梯上到阁楼时,正看到宋千秋和除冬并肩而坐,面无表情地托着下巴,看起来在思考世界难题的样子,且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看起来颇为狼狈。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魇鬼还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吗?” 看到喻庭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二人面前,宋千秋松了一口气,京阙那只鬼不容小觑,竟然在如此短短时间就将她的精气神补全。 面对喻庭的提问,他又蹙着眉头,低声道:“这里不对劲。” “毕竟是玄学比赛,要是有正常的屋子才离谱吧。”她道。 除冬接着宋千秋的话说道:“不是这个不对劲,是整个比赛都不对劲,我之前有听曾经的参赛者说过比赛内容,包括难度、鬼的类型什么的,可是这次的 33. 第 33 章 [] 她的猜测不无道理,这就像梦中梦一样,身处其中的人很难发觉和认知到自己所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重重梦境只会让人头脑越发不清醒,失去对现实世界的辨认能力。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一场好好的比赛竟然会变成这样?他们全都毫无准备,哪怕宋千秋于阵法上精通擅长,但是对顶上天师府和八氏族的那些老奸巨猾的人,也不过是大巫见小巫。 三人先离开了这栋房子,他们试图往来时的方向走,那高大的随风飘荡的柳条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可无论怎么走都靠近不了,明明每次一抬头都能看到柳条,瞧着很近的样子。 “又是阵法?”喻庭已经对阵法犯怵了。 宋千秋手里的罗盘已经完全不起效用了,可怜的几根指针胡乱转动着,指示不了一点方向,还不如人自我感知。 除冬不懂阵法,但他能看到那些异样的东西,他尽力用通俗的语言描绘他所看到的景象,四周环绕着丝线,交织变幻成了一张张柔软但坚韧的大网,阻碍着每一个人的前进。 无论如何前进,都会被大网绕进去,简直像极了没有出口的迷宫。 喻庭说:“外面的人那些人不会察觉到不对劲吗?他们应当监管着整场比赛的进程吧?” “原本是这样的。”宋千秋仰着头,叹息道:“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估摸着幕后黑手实力强劲,足以遮盖那些人的双眼,又或者是,他们狼狈为奸,阻碍了信息的传递。” 每一个猜测都是有可能的,现在多加揣测也没有用,不如想办法从比赛里活下来然后找到出口。 喻庭摸出那块玉牌,端详着玉牌上面的数字,喻庭当前排名是一千出头,总人数是一千二百多,短短一夜时间就锐减一百多名。 而本该注明着自身当前排名和总人数的两个数字,此时她忽然发现出现了第三个数字:6668。 她立马就精神了,喻庭的记忆力很好,她清楚记得刚进来时玉牌只有两项数字,而非三项。 “你们的玉牌上有这个数字吗?” 宋千秋和除冬也感到奇怪,他们掏出玉牌来看,果不其然那上面也印刻着一模一样的6668,喻庭正想着这个数字的可能性,就见这数字跃动了一下,再出现时,就变成了6660。 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就起来了。 她几乎是瞬间有了合理想法,“这是死亡倒计时吧,数到零我们都得死的那种。” 说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就算是倒计时,这个所谓的倒计时也并没有按照秒数来倒计时,每次刷新都是不同间隔的新数字。 出不去,只好向内寻求。三人重新选了一条线探寻,期待着能有什么破局的方法,可这一路过去,除了郁郁葱葱的树,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恍如进入了原始丛林。 直走到腿肚子抽筋,他们才背靠着一颗大树休息,喻庭揉着腿肉道:“好奇怪,这地方也太安静了,感觉只有我们三人一样,别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有,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不太行啊。” 而且越走,喻庭心里就越发不安宁,总有种风雨欲来夜之前的冰川平静期,一旦突破那个阈值,就是小船撞上超级大冰川。 宋千秋垂着头,摸着腰侧的包,说道:“我还有个办法,但是具体可行不可行就要另当别论了。” 他从包里掏出两个微型灯笼来,那正是之前在宋家宅子里收归的两只小鬼。 宋千秋施法解开阵法,那两只小鬼如烟雾一般窜出又在地面上凝聚了身形,他闲暇时给小鬼烧了不少香火,喻庭见这俩小鬼都圆润了不少。 宋果果见到喻庭,虽欣喜,但还是极为矜持地扑过去,他想着当初给喻庭造成的严重后果,撇着两边眉毛嘟着嘴,心虚得很。 喻庭倒也无所谓,她打趣道:“好久不见,看起来你们这段时间过得还挺滋润的啊。” 宋幼凝与宋果果是姐弟,二人性格上还是有相似之处的,具体表现为心虚但嘴上敢说,她抱着双臂,双眼直勾勾看着喻庭,“还行,香火管够。” 之后宋千秋向两只小鬼说明了现状,了解情况后,两小鬼分两头行动,飘忽着上天,探测这地形。 不多时,他们脸色惨白地回来了。 喻庭心头一震,暗道一声情况不妙,宋幼凝语气严肃道:“和在宋家的情况差不多,有人悄悄逆转了阵法,要把这里面的所有人都献祭掉。” “所有人?献祭?”喻庭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次比赛场地里有一千三百多号人,全部都死掉,那岂不是天方夜谭?这么多人都消失不见他们是疯了吧……” 宋幼凝想了想,换了个更贴合他们理解的说法,“应该并不是需要全部人都死掉的那种献祭,我上天去观察了一下,这阵法还有另外一层交叠着,至于到底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听完喻庭心更沉了,死掉还算是一了百了,那既然幕后黑手有意要放过一部分人,那么铁定会比死还要痛苦万分。 宋幼凝牵着宋果果的手,说道:“趁现在牵扯不深,我们两个可以把你们送出去,时间长了成功率就会降低。” 宋千秋也算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其实力多少有所了解,他当即就明白这两个小鬼是想要以自己魂飞魄散的代价来换他们出去。 喻庭比他先一步出声拒绝,“这样代价太大,你们能带来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我师兄师姐还在场地内,不能留下他们。” “你想好了?之后再想要我助力离开可就困难了。” 喻庭和宋千秋都明确表示了拒绝,她转头想要询问除冬的意见,看向除冬时,除冬立马说道:“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一起。” 他顿了顿,略小声地补充道:“毕竟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喻庭笑了,眼里闪着光,“当然!” 就算是最差的情况发生了,她也可以把京阙召唤出来,京阙是她手里头最后的底牌。 分解完两小鬼带来的消息,宋千秋和除冬两人互相合作,针对能看到的阵法薄弱点位设置阵法,即便不能立马破解,也要层层削弱,而喻庭则负责守护,防止有人或者鬼物来打扰。 这一套阵法布置完,天也要黑了,正当他们想着今晚要怎么在野外度过时,眼前犹如海市蜃楼一般,赫然出现排排小木屋。 按照地势来说,此地应当算比较靠上的了,气温愈发低,地形也更加陡峭,他们回头看走过的路时,都要因为呈现斜线的路而心惊胆战。 宋千秋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又来一堆屋子?好突然。” “谁知道呢,进去看看。”喻庭搓搓手,第一个打头走去,她有预感 34. 第 34 章 [] 她原以为是阵法的影响,可铃铛并没有作响。 喻庭还没来得及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那蛋壳上面的小口骤然间越裂越大,就像是剥香蕉一般,随着粘液溢出,喻庭看到里头有蠕动的一团乳白色不明物体。 “快走……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喻庭要踏出房门的脚一顿,又折返回来,迅速拿起一旁的木板凳将蛋壳砸个稀烂。 二人全然相信着喻庭,他们不顾风雪,跑出小屋后,喻庭悚然发现那些乳白色不明物体爬的四处都是,并不单单是只有中心的小木屋才有,其他小木屋门前后背也全是这些玩意。 它们蠕动爬行着,沾染着雪面,团成长长粗粗的雪白一团,粘液就顺着滴下来,蜿蜒成显明的痕迹,喻庭的肠胃都开始应激了,她捂着胃,脸色很难看。 宋千秋并不能看清具体有什么,但看着喻庭的脸色也能明白是有什么恶心的东西存在,他只看得到莫名其妙压出来的一条条痕迹,却看不到具体是什么,他问:“要走哪边?” “呃……哪边都不好走,从蛋壳里爬出来的那个玩意到处都是,我不敢说路过会发生什么,看起来很不妙。” “每一个方向都有?” “对,很多很多,他们卷着雪在朝我们这边过来,但是速度不快。”喻庭回道。 她压着恶心,环绕几圈后终于发现一个可以被用来突破的小口,除冬自荐开路,他个子高大又魁梧,举起来锤子来把阻碍的雪扫开,喻庭能瞧见那些不明生物被除冬的锤子锤出去好远好远,落在远处的地面上,溅出来绿色的不明粘液。 喻庭受不住了,没忍住干呕几声,除冬连忙说了好几句抱歉,她摆摆手,示意除冬无视她请继续。 这些不明生物的攻击力不算高,除冬的锤子完全可以应付得来,正当喻庭以为他们就要脱离开这些玩意的包围圈时,猛然间那些不明生物如同过电一样,抽搐几下,而后爆汁了。 绿色粘液把皑皑白雪沾染成一团一团的,喻庭呲牙咧嘴的,恶心地胃里翻江倒海,而从这些黏糊绿色汁液里,又蹦出来另外一生物,基本外形像八爪蜘蛛,畸形的脸上只有超级长而尖利的牙齿。 嗅到活人的气息,呲着牙发出低频率的尖叫,她听不到,但宋千秋和除冬二人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些八爪蜘蛛完全不受雪地限制,扑棱着就要往他们身上爬,喻庭大喊一声跑,三人朝着好不容易砸出来的出口跑。 雪天路滑,喻庭脚下止不住地打转,且雪花一直不停,眼前白茫茫一片,她跑着跑着就和其他两人跑丢了。 回过头来,就发现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身后追着仿若无穷无尽的八爪蜘蛛。 她哪敢停下,肾上激素的飙升让她一直朝前跑,气都不带喘一下,体育天赋在这个时候发挥到了极致,但八爪蜘蛛数量实在太庞大,并且爬行速度很快,总会有几只蜘蛛趁机抓到了她的裤脚,试图往肉里钻。 喻庭燃烧着火符,驱逐掉爬上来的蜘蛛,体力耗尽,就连阳气都要没了,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拽住了喻庭的胳膊,大力地把她扯到一棵树后,紧接着火光冲天。 她惊魂未定的,下意识就要挣扎,对方比着手势作嘘声,喻庭看清面前人的脸,心想可真是孽缘,怎么偏偏是常知远这个不怀好心的。 常氏族最善于问询鬼神,在通晓天地人鬼之间格外拿手,具体是什么术式却无人知晓,据说那是秘传,很少有人能见到使用,也有人说他们常氏族的人无时无刻不再使用,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 喻庭从见这人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常知远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妥妥的反派脸。 若不是外头八爪蜘蛛横行雪地,喻庭转身就要离开,绝不会和常知远多呆半秒钟。 她情绪表现得明显,常知远笑了笑没说话,充当看不到她的警惕和不喜,不知过了多久,在喻庭快要忍不住要出去时,常知远道:“小心一点,要是沾染上那种粘液可是会被腐蚀掉血肉的。” “哦。”喻庭干巴巴应了一声,跟着常知远的脚步走。 那群八爪蜘蛛暂时跑离了这片地方,也不知常知远是用了什么法子,刚才那阵火光冲天可不是那么容易使出来的,其中饱含的灵缘浓厚得很,结合常氏族所擅长的,她很难不去想是不是烧了一堆小鬼。 喻庭与其拉开距离,防止情况不对被反杀,她问:“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常知远摊摊手,显得很无辜,“什么其他人?你不和我一组,那就只有我一个人啊,而且正在比赛中,我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吧。” 得了,纯纯白问,虽然喻庭也没想着能从这人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她转身就要走,但是常知远却缠上来,说着:“你和你的同伴走散了吗?现在情况有些危急,我和你一块走。” “……”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二人压根只有一面之缘,他表现得这么热情真的让喻庭很惶恐。 她疯狂盘算着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惹到这位大哥的注意力,可全头全尾想一遍,也没什么特殊的。 “那倒也不必吧……聚集成团更容易被怪物追击,我觉得我一个人走就可以。”喻庭直接婉拒,谁知道半路途中常知远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她这个半吊子水平可撑不住常知远的手段。 常知远却紧追不舍,完全不在意她说的话,他笑意降了降,略有些压迫感地微皱起眼眉,半胁迫道:“和我在一起更安全,两个人也能够互相扶持,不是吗?” 是你个头。 喻庭深知这趟组队是逃不过了,她只好应下,“那就希望你别嫌弃我拖后腿了。” 常知远微笑,“当然不会。” 雪总算在黎明之际消停了,而那些八爪蜘蛛的踪迹也被大雪掩埋,喻庭听不到那些怪物发出来的噗嗤噗嗤滋啦滋啦声音,不禁怀疑到底是因为天亮了才不出来还是被人为灭绝了。 常知远手段的确比她多,他一路上很正常地与喻庭保持着友好距离,顺便还能反向侦查八爪蜘蛛的动态,作出合理猜测。 “原来你也能看到那个蛋壳,还有那些八爪蜘蛛。” 经过交谈,喻庭得知,原来常知远也在一处小屋里躲避风雪,直到后半夜听到簌簌的声响,才发现蛋壳的存在,以及其中孕育着的畸形怪物。 常知远道:“自然,那么大的体积想看不到都困难,不过这是对于我而言,既然你说了你的同伴看不到,那说明它们对特定人群的具有屏蔽作用的。” 喻庭在听到常知远能看到时,也做了和他一样的猜测,但现在又冒出了新的想法,“也有可能是它们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常知远看她一眼,似是对她的脑子转这么快感到惊讶,“这些蜘蛛数量太多了,远远超过了比赛的负担,这已经算是事故了。” 喻庭不敢多说什么,她随便应了一嘴,继续听着常知远的分析。 “进入比赛之后,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活着的人。其他人在我发现的时候都死了,而且他们旁边还有折碎的玉牌,这说明玉牌失去了最后的保障功能,或者说已经变换了效用。” 常知远垂着眼看自己的玉牌,继续道:“我把那些折碎的玉牌放在一起,现在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好……” 所以常知远是猜测这个玉牌已经变成一种追踪器了吗? 两人踩着雪躲在阴影处前行,不多时,就到达了他所掩藏的地址,那是一棵树后,而树前,包括空地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八爪蜘蛛,四处都充斥着绿色粘液,散发出奇异的芳香。 常知远递给她一块手帕,喻庭眼晕地接过,按在鼻子处,阻止那 35. 第 35 章 [] 蛛母的巢穴并不难找,他们跟着分岔道的蜘蛛群前进,最后拐进了更深的林子里,皑皑白雪盖在树叶上,形成独特的景观,如果没有四处挂壁的绿色粘液,那么这地方的确是个上好的风景区。 “小心。”常知远扯了喻庭一把,她回过神,这才看到距离自己脖子一尺处,赫然出现长长的、紧紧挂在粗壮大树上的白线。 看起来像是蛛丝。 而越往深处走,蛛丝越发得多,几乎到了无法落脚的地步,可是贸然踩上蛛丝又担心惊动蛛母,两人只能扭曲着四肢躲开无处不在的蛛丝,终于,走到底了。 蛛母在密林之间缠绕了巨大的、厚重的巢,无数蜘蛛来回为蛛母运输着营养,蛛母比普通蜘蛛要大好多倍,她的身下有更多喻庭看到过的蛋壳。 但是最引起喻庭注意力的是,倒挂在高大树干上的一个个巨大的白色茧蛹,似乎是被蛛丝层层加固了。 常知远和喻庭躲在蛛母的右侧方,观察着可以下手的角度,顺便想着可以一击毙命的方法。 正在这个时候,蛛母不知为何大嚎一声,尖利的嘴巴直接刺穿了身下搬运蛋壳的其他小蜘蛛,其中几根蜘蛛爪子戳着茧蛹,直戳得千疮百孔,她才拖过来一口吃掉。 喻庭听到了那茧蛹里传出来的沉闷惨叫,那血液顺着树干和数字滴滴嗒嗒地,宛如一场人间炼狱。 她头皮发麻,腿都有点软,但一想到师兄师姐以及宋千秋和除冬可能也在这些茧蛹里,勇气就突破了害怕的底线。 “你想到办法了吗?”喻庭低声和常知远说话,“我要去把那些茧都解救下来,我的同伴可能也在里面。” 常知远不赞同她这个做法,他的第一选择是杀掉蛛母,而救人这一项选择极有可能会惊动到蛛母,从而导致计划失败。 他说:“也有可能不在,你的同伴实力非凡,怎么会被小小的茧蛹困住,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 意见成功出现分歧,喻庭皱起眉,显然是不高兴了,常知远还要利用到她的能力,他退一步,道:“真要救人,起码等到我们杀掉蛛母之后,你这样贸然去很容易打草惊蛇。” 常知远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喻庭只好同意了。 这些蜘蛛嘴里吐出的蛛丝很麻烦,并且他们体内的粘液具有腐蚀作用,因此单单暴力杀死会导致自身也受伤,为避免这样子的情况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程攻击。 其一是喻庭的符箓,稍微施展一点术式,就能自动飞去往蜘蛛身上落,常知远则负责在喻庭背后施术,据他所说,他有一项独特的术式技能,但是需要时间,因此喻庭得给她缓冲的时间。 喻庭应下,却想着自己这点功夫,究竟能拖延多久的时间,常知远未免也太信任她了。 还好她出发前带着的符箓够多,否则现场画符她得先类似在这边,喻庭按照两人计划之中的路线,往稍远离蛛母但蛛丝最密集的地方跑,将带有燃烧作用的符箓贴到蛛丝集中点位。 那火苗顺势而起,瞬间就引燃周围的蛛丝,附近的蜘蛛们察觉到不对劲,因为灼热而慌乱,甚至踩死了不少同胞,等到远处蛛母反应回来时,火苗已经燃烧到一定程度了。 喻庭趁乱爬上树,没让自己的身形暴露。她看到蛛母张开大嘴嘶吼一声,顺便吞噬了附近几只慌不择路的蜘蛛,而后一爪子拍着蛛丝,蜘蛛们听令纷纷开始行动灭火。 眼瞅着火苗越来越低,她赶忙念咒又补了几张过去,不凑巧的是,这一招让蛛母察觉到了,几乎是晃眼的一瞬,那蛛母就挪腾到她面前,蛛母的脸异常狰狞,她还有闲心思想,蛛母彻底被惹怒了。 蛛母的肚子如活物一般跳动,嘴巴也大张着,喻庭反应过来对方要吐丝了,先是一张符甩过去,也不管有没有用,趁拖延的这点时机,大喊常知远的名字。 “再撑一会!” 喻庭啧了一声,将压箱底的五雷符掏出来,找准时机和位置投掷到蛛母身体四周,她一连甩了四张,而后掐诀念咒,四张五雷符集合成一处大的,将蛛母掣肘在内。 即将失效之时,常知远终于准备好了他的秘密法术,她只听得到宛如山谷中空灵且浑厚威严的声音,雌雄莫辩,但极具冲击力,脑海中一片清明和停滞,明明听到了声音却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内容。 用一种比喻来形容喻庭此时的感觉,那就是在周围时空和空间停止的状态下,原本转得欢快的发条猛然间被人扯断,然后毫不犹豫地被碾压致死。 当思维回归正常,她看到那硕大的蛛母翻着肚子,绿色粘液四溅地到处都是,肢体已经残缺看不出齐全了。 蛛母一死,其他蜘蛛们接收不到指令,乱糟糟地逃窜着。 喻庭冷汗止不住地冒,她并不知晓常知远使用了什么样的秘密法术,可单就所造成的结果来看,定然不简单,并且威力巨大,像是单纯念了一段咒语,蛛母就死了。 彻骨的寒意爬上脊背,她此刻才真正认知到常知远的恐怖之处,常知远的确有傲慢的资本。 与此同时,喻庭也意识到常知远在顾忌着或者说忌惮着她的一些什么,否则他完全可以把这个法术施展在喻庭身上,如此,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得手。 而他迟迟没有下手,要么是这个法术发动条件有限制,要么就是她身上的那个东西有特殊之处。 掌握到这一点,主动权就到了喻庭手里,之后她需要做的,就是想通万诡聆究竟要如何使用。 若是以后一不小心落到常知远手里,她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常知远并没有向她解释刚才所使用的术式,他淡然地走过喻庭,上前观察着蛛母,看似一切正常,可喻庭瞧见了对方脸色不似先前那般红润,想来他尚且还不到完全可以施展的那个术式的程度。 想的糟糕一点,说不定是在耗红条。 目前掌握的信息足够她苟住了,喻庭转身去解救倒挂在树上的茧,手拔不开,只好用符箓一点一点烧开这些蛛丝,多试了几次熟练之后,速度直线飙升。 所有茧都被她破开,如她所想确实都是参赛者,但喻庭依旧没有见到熟悉的人脸,不知道是没被抓住还是已经被吃下肚了。 “没有你要找的人吗?” 常知远与她并排着站立,貌似对这个结果完全不意外,“也许是在别处。” “希望是吧。”喻庭叹气,好好的一场比赛结果变成这种发展,把她的计划全部打乱,本来是要引起天师府注意得到头奖,看这走向,恐怕比赛已经不存在了。 常知远道:“走吧,现在阵法应当松懈了许多,运气好的话就出去了。” 蛛母的存在只是为了维持阵法的运转,现在被常知远杀死,阵法解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常知远掐指算了算大概方位,喻庭就老实跟着他走,一路上两人之间气氛格外沉默,连踩雪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喻庭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他们仅仅是跟着其中一支分叉路的蜘蛛过来的,但是还有另外一支蜘蛛队伍,那个为首长得人模人样的。 蛛母死掉,其他蜘蛛失去指令会变得疯狂,那么那对蜘蛛呢? 那个人始终是个变数。喻庭叫住京阙,说道:“虽然我认可你的实力,但是……我们去看看另外那条岔路的蜘蛛队伍?我感觉有点不太妙。 36. 第 36 章 [] 前有吞噬同类、大幅度变异过后的蜘蛛人,后有数只看似无敌的傩鬼,战况一下子不妙起来。 蜘蛛人察觉到有东西闯入它的领地,当即踩着一地蜘蛛爬出来,与傩鬼面对面嘶吼,就在喻庭以为这俩要对打时,他们齐刷刷扭过头来,眼神目标对准了喻庭。 这不应该啊,按理来讲不应当是这俩先打一架再和她打一架吗? 喻庭摔得后脑勺疼,手抖的一时之间捏不紧符箓,她撑着地面使了好大劲才站起来。 常知远见势不妙,审时度势一番,脚尖打转就要开溜,毕竟这两波目前矛头对准的是喻庭,他完全可以安全无虞地离开。 但看到喻庭狼狈的身影,良心久违地难安一阵,思索几秒,他选择英雄救美拉近距离,他给自己安下的理由是这样方便得逞最终目的。 于是喻庭就见常知远以雷霆之势手结印,二次使出之前那招,蜘蛛人与傩鬼瞬间瘫倒在地,特质木剑随机砍了拦路的,他拽起喻庭就走。 “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边。”常知远额头冒汗,脸色略显苍白,隐隐有脱力的感觉。 以喻庭对常知远的理解,她以为常知远早自己开溜了,所以现在被半拖着逃跑,人还有点不太清醒。 她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该甩出去什么符箓试试招,以及用新鲜喷出来的血液绘制血符,加倍威力。 “要跑去哪?傩鬼会紧追着我不放,你还不如自己跑了。”喻庭嗓子有点哑,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没关系,两个人更好对付一点,这些东西不杀死迟早都会祸害过来,逃跑没什么用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后头追着的一群穷凶恶煞的,哪有那么轻易对付了,更别提现在两人一个比一个虚。 幸运的是蜘蛛人受了她师父符箓那一下,多少受了点伤,肉眼可见速度降低了些,而傩鬼,目前看来无懈可击。 她状态不好,所能使用出来的符箓也会受到本身状态影响导致效用大打折扣,喻庭不敢贸用担心不成反激怒那些个傩鬼。 而手握玉牌的自己相当于人形追踪器,难以躲开傩鬼的追击,喻庭掏出一张空白符箓来,沾了点自己嘴边的血,蜿蜿蜒蜒绘制符箓。 而后将玉牌放在鲜血绘制的符箓上,她喃喃念了几句咒,那符箓便印上了玉牌浅淡的一圈痕迹。而后这张符箓被喻庭随意盖在石头上。 经由她血液的加持,傩鬼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分辨出自己的方位,他们可以在此期间商讨出下一步的行动。 傩鬼的追杀不死不休,且难消灭,正经地硬碰硬吃不到半点好处,最后结果只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常知远扶着喻庭躲在高大的树冠后,替她把了把脉,好在脉象正常,只是略微虚弱。 傩鬼给她的重重一击多少带来了影响,那些沉重的阴气顺着皮肤浸入体内,每分每秒侵蚀着喻庭的神智和思维,也许不消片刻,就会被如此阴寒的气息包裹,变成自我不分的疯子。 傩鬼是邪恶的存在,喻庭晃了晃脑袋,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抬眼看到了常知远复杂的神情,换做往常她也许会探究思考常知远又在盘算什么,可先下她状况不好,也就懒得去想。 “你先走吧,我说真的,离我越近越容易被影响。”喻庭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所图谋,但是为了那个你所图谋的东西丢掉性命也不划算。” 她笑了笑,道:“不如祈祷我好好活着出去,然后你再同我周旋。” 这回常知远没有立即回话,似乎是在思索喻庭说的这番话的可行性,半晌,他说道:“那样更不划算,我在这里救下你,你会对我心存感激,情感上的距离会更近一点,我反而更有利于得到我所图谋的东西。” 这话也就常知远能说得出来,喻庭没忍住讽了一句,“你可真是傲慢啊,凭什么这么断定我会给你?那可是我的法器。” 万诡聆她虽不能完全操控,可观看过诸鬼图谱后,喻庭也明白其中的恐怖之处,待到某天能够熟练操控,她都不敢想自己会变得多么强大。 即便现在无法使用,也不代表着她会假手于人,尤其这个对象还是不怀好意的常知远,但凡换个人,她也许就答应拿出来给他看看了。 常知远也不恼,他早已猜到喻庭会这么说,她的言行都在自己的范围之中,“我从来没说过我要抢夺你的法器。” “法器久了也会认主,强行夺取并没有任何好处。”常知远扯起嘴角,道:“只是想看看而已。” “然后制造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喻庭面无表情接住他的话。 常知远挑了挑眉,对于这句话很是惊讶,他这样的反应更是坐实了喻庭心中的猜想,喻庭冷哼一声,“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看。” 谁知道他会拿来干什么,喻庭可不想莫名其妙被牵扯进不该有的因果关系里。 这段话题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听到了傩鬼来临时呼啸的阴寒风气,带起地面上土味的腥气,两人瞬间闭嘴,连呼吸都放缓了,听着傩鬼的一动一静。 兴许是喻庭制作地替身符箓仍旧发挥着作用,傩鬼在这边转了一圈便离开远去,搜寻着其他的可能地方,但喻庭知道那替身符箓撑不了多久的,就如同当初作用在宋千秋身上的一样,半小时已经是顶天了。 “傩鬼害怕什么?”她轻声问。 常知远想了想,回道:“足够驱散黑暗的阳气?” 喻庭逐渐有了想法,她把自己想到的对策和常知远说:“虽然比赛已经被人破坏了,但是比赛场地中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并且可以利用的,最具效用的是那些惊喜盒子,要是能把增幅的聚集在一起,想必威力不容小觑。” “再就是要求我们收集的铜球,起初我只以为是一种物品,但是现在想来,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除冬曾经盯着那些铜球看了好久,喻庭问他时,他不好意思地说,这些铜球带给他的感觉很奇妙,像是里头承载着超乎一个铜球本质该有的东西。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但喻庭将一把铜球握在手里时,分明感受到了灵缘和阴气交杂着,混乱无比,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感受到这些玄乎的东西。 “我知道了。” 常知远也是个聪明人,他几乎要明白喻庭的做法,虽不觉得喻庭有做到如此壮举的能力,毕竟她灵缘实在是太浅淡了,可看着喻庭沉着的面容,他就很想看看喻庭接下里会做什么。 弱小的人们自以为有把握地同宿命挣扎,最后在绝望中妥协,那样的表情的确令他沉醉。 于是他应下喻庭的话,把自己身上收集来的铜球和带有正面增幅的惊喜盒子给她,转身去寻找更多的铜球和惊喜盒子。 而在此期间,喻庭需要躲藏好自己,不被傩鬼找到杀死,这诚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她掐着手指计算时间,在替身符箓失效的前一秒,立马再制作一个相当的贴在树冠上,无缝延续替身效果。 常知远离开后,喻庭安心拿出了万诡聆,她仔细观察着这法器的构造,却也着实看不出点门道,自上 37. 第 37 章 [] 如喻庭所想,这一招的确出奇制胜。 看似平平无奇的配合,但是火焰肉眼可见的威迫力实在是恐怖,哪怕是非人类生物都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常言道水火无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天然对其具有畏惧感。 呼哧的烈烈火光,顷刻间就将那些傩鬼烧成灰烬,正面增幅的情况下,尽管喻庭灵缘浅淡,也能发挥出超乎常人的能力,火焰的燃烧速度比蜘蛛爆裂开来的粘液腐蚀速度还要快,喻庭受不到伤害。 战局扭转,这下轮到喻庭追着他们跑了。 相比很容易就被火焰烧成灰的傩鬼,扭曲的蜘蛛人难死程度更上一层楼,无论她砍成多少段,蜘蛛人总有办法蠕动着分裂成更小的存在而活着。 她砍了蜘蛛人的头,或者爪子,都没有显著的效果。 合着这玩意是个永动机? 喻庭收手,不再浪费体力。世界上没有完全无敌的存在,杀不掉那一定是方法没有用对,她观察着蜘蛛人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对方的弱点何在。 蜘蛛人有机分裂了许多个体,这些个体蜿蜒爬行着,短短时间数量暴增,宛如一团难缠的史莱姆。 按照普遍理性而言,一般都是砍掉头就会死,这个定律应当是适用于所有生物的,但是这个蜘蛛人显然不能用这个来衡量。 蜘蛛人指使着分裂出来的去攻击两人,自身却退后居于后方,不再突发进攻,她看到蜘蛛人硕大的腹部,在那些黑色长毛之下,似乎有东西存在,蠕动着、撕扯着。 喻庭的思维突然一下子就打开了。这个蜘蛛人是借助人类的身体诞生的,所以她用砍头来制止蜘蛛人行动很合理,但是她漏了一点,本该是人的头颅并非是现在她所看到的。 异变发生之时,头颅有下陷的动作。 喻庭的目光对准了蜘蛛人的硕大腹部,她原本以为蜘蛛人的腹部是卵,现在看来,恐怕是藏着那个人类头颅。 想通之后,喻庭持起火焰长剑,轻喝一声,气势如摧山倒海,眨眼间火光冲天,直直将蜘蛛群撕开一道口子。 在常知远的配合之下,她势不阻挡地靠近蜘蛛人,半分犹豫都没有的,剑尖对准了硕大的腹部,狠狠戳进去,蜘蛛人激凸的嘴里发出惨叫声,喻庭转动着手腕,将腹部撕开一个大洞。 为避免绿色粘液沾染到身体上,她顺手结咒挡住了喷溅的粘液,喻庭抬眼望去,只见那被剖开的圆洞里,赫然存放着一枚灰黑色头颅。 五官夸张地鼓起,小蜘蛛游走于皮肤血管里,密密麻麻全是会动的小黑点,那一张长满了尖利牙齿的嘴里,喊着:“救命!救命!” “杀了我……” 兴许是还残留着一丝意识。 她高高举起火焰长剑,就要戳个对穿时,常知远突然上前来握住她手腕,说道:“既然这个人还有点意识,那他应当知道点什么,要是死了可就不容易问了。” 喻庭不是很赞同这个做法,先不说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再就是如果不趁机砍掉头颅,蜘蛛人只会卷土重来,现在喻庭只短暂遏制住,依照蜘蛛人的分裂恢复能力,恐怕问不出个长段。 她向下压,道:“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杀掉蜘蛛人,你再阻止我,我就要压不住蜘蛛人了。” 常知远定定地看她几秒,放开手之后先喻庭一步将一把匕首戳到头颅的眼睛里,与寻常匕首不同,戳进去后会有液体逐渐流向匕首透明的尾端,想来也是一件法器。 他很快拿起,而后利落转身对付其他扑上来的蜘蛛,喻庭则趁机将火焰长剑贯穿头颅,剑上的铜钱与火焰相得映彰,配合着发出敲木头般的声响,她低声道:“安息吧。” 如喻庭所预料的一样,蜘蛛人腹部的头颅一死,其他蜘蛛也相继跟着湮灭,那些成千上百的蜘蛛,竟然就这个灰飞烟灭了,这场景多少看了觉得不可思议。 这下是彻底解决了。 喻庭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与此同时超负荷运转灵缘带来的副作用逐渐显山露水,她哐当倒地,直挺挺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好在下过一场雪,没有帅疼,浑身上下和被大卡车碾过一样,她彻底没力气了。 好想就地睡过去。乃至连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 意识昏昏沉沉的,沉睡前一秒,有人扯着她衣领子把她晃醒了,喻庭迷迷瞪瞪一睁眼,久违地看到了楚棉和唐疏月,她的师姐正慌里慌张地掏丹药,急切地往自己嘴里塞。 喻庭说不出话来,尽力配合着吞咽,冰冰凉入喉,产生了宛如薄荷一般的味道,瞬间,四肢回力。 她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道:“师兄师姐……你们怎么在这?” “先别问这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喻庭感受了一下,体力在回转,过度使用的灵缘也在缓慢补充,恢复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于是她轻轻点头,道:“应该没事了,感觉还挺……”好。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她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楚棉也快要两眼一翻了,她可是拿了最上乘的丹药!足足耗费了她七七四十九天的心血!怎么会对喻庭没有用? 唐疏月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喻庭无碍,大概率补过头了身体吸收不过来,楚棉不放心,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确认没事才安心。 常知远早在二人现身时就趁乱离开,唐疏月若有所思地盯着蜘蛛人的尸体以及他跑走的方向,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目前应该以喻庭为重。 - 喻庭是被闷醒的。 她从黑沉的梦乡中醒来,甫一睁眼,就与一双担忧万分的眼神对视上,见她醒了,京阙凑过来,用柔软的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感觉没有高热,才道:“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什么?”喻庭下意识寻找窗户看向窗外的天,已经昏黑了,周围一片寂静,想来应当是大半夜,“你怎么出来了?我怎么在这?我师兄师姐呢?还有那个常知远……” 越说,京阙的表情越幽怨,喻庭话头峰回路转,给了他一个讨好的亲亲,安抚道:“刚醒来就看到是你的感觉真好,多亏有你。” 失忆后的京阙虽然经常性吃醋,但是很好哄,一点点甜言蜜语和肢体触碰,就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面红耳赤,像是刚开始谈恋爱的半大小子。 喻庭自打和京阙相识,基本就没见过他这种失态的模样,因此一度觉得异常稀奇。 果然,京阙脸色当即缓和了很多,他紧紧搂着喻庭,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脊背,揉捏过脖颈,又一路向下滑到尾椎骨,动作娴熟地像是在摸猫,手法熟练,力度搞好,喻庭舒服地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以前失眠的时候,京阙就很爱这样子哄她,甚至有时候夜半惊醒时,京阙分明睡得迷迷糊糊,却还会一把把人抱在怀里,下意识地进行这一套动作,嘴里还会轻轻呢喃着歌谣。 喻庭鼻子有些发酸,平静美好的日子就被人恶意损毁了,她势必不会放过幕后黑 38. 第 38 章 [] 哪怕隔着这么些个傩鬼的距离,喻庭也深刻认知到自己不是那个长发女人的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当即就想要转身开溜,但是那些傩鬼的速度比她想得还要快,喻庭甚至都来不及进入房子里,面前的房屋摆设就被平地而起的狂风掀翻。 傩鬼席卷着妄图侵入她的灵魂,占据她的身躯,喻庭的符箓在先前的对战中已经损失大半,现成的是没有了,若想使用,只好现做。 喻庭不想暴露万诡聆的存在,铜钱剑在先前的对战中磨损得不成样子,就算是使用也发挥不出太大的效力,她暗暗咬着牙,想着这个人可真会挑时候,偏偏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出现。 但凡对方早出现一点,京阙就能把他收拾走。 环绕四周,除了树就是树,寥无人烟,想来这个人出现前肯定先做了清场工作,大声呼救也不一定引得来人帮助她,这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许对方就算准了这个间隙。 喻庭想着一边对策,一边飞速画符镇压这些傩鬼的靠近,可画符的速度终究跟不上傩鬼飞的速度,很快她就被傩鬼密密麻麻的围住,狰狞的脸直冲冲对着她,嘴一张,就要咬下一块肉来。 她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咬破指尖血,抵抗着傩鬼的靠近,顺便利用傩鬼的身体为纸,迅速画符,在被咬穿颈动脉之前,符箓生效,她周身几米的傩鬼瞬间被震飞。 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喻庭手势结印念咒,她想试一把能否在不利用万诡聆的情况下使用出诸鬼图谱当中所描述的驭鬼术。 万诡聆是法器,简单理解来讲就是增幅的,借助法器的媒介使得咒术威力更巨大,所以喻庭为了保证高效力,就不能说出那些具有高额爆发的穿透杀伤力强的。 喻庭将驭鬼术理解为高级进阶版言灵术。 她双手正对着那一群傩鬼,试探着下达最简单的指令,比如散开、退后、禁止靠近之类的,确认有影响之后,喻庭层层上升加码。 可惜那个长发女人察觉得太快了,后退的自我攻击的傩鬼全被他徒手撕裂,剩下那些影响不深地继续扑上来,喻庭被强行打断施法,动作乱了几分,威力自然下降了少许。 期间免不了被傩鬼咬了一口,从皮肉之下流出来的不是鲜红或暗红的血,而是发黑的血液,凑近闻还能嗅到枯萎燃烧过后的草木灰味。 傩鬼是带来灾害和瘟疫的邪恶存在,此刻她被傩鬼侵蚀,生命也正式进入了到时间,明明伤口在手腕,现在不过几秒,整条胳膊都爆筋发黑,像是要坏死一般。 她点了休止符,但仍然很难完全阻止侵蚀的蔓延。 喻庭抬头时,看到那个长发女人正朝她走来,再一眨眼,就来到了她面前,周围的傩鬼当即作鸟兽散,很怕她似的。 巧的是月亮就在这个时候露面了,他逆着光,却也足以让喻庭看清并记住这张脸。 张扬明艳的一张脸,又因为右眼的疤痕平添一股杀气,撞碎了满面的和谐,她打量够了喻庭,便弯下腰,上手掐住她下巴,冷声道:“万诡铃和诸鬼图谱果然在你这。” 常言道,在自身没有足够能力时拥有一件很牛很无敌的武器秘宝,那就是一场灾难。 喻庭装傻,“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那人不吃她这一套,干脆利落地把她下巴掰脱臼,清脆咔嚓一声,就移了位,喻庭瞬间疼得飙出眼泪花,奈何现在落到她手里,连翻身余地都没有。 所以万诡聆和诸鬼图谱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这么些个人探究抢夺。 宋子民当初给她的时候本该想到这一点的,但为什么还要给她?强大的法器应当给强大的人,才能相得映彰发挥出应有的效力。 喻庭不理解,现在想来,宋子民那时的眼神别有深意,等这场比赛彻底结束,她得再去找一趟宋子民,不说别的,起码得把诸鬼图谱和万诡聆的事情搞清楚,她可不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天遭人惦记和暗杀。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把东西交给我,第二个,你死了我自己拿,你选哪个?” 什么鬼玩意选择题,说得好像给了她喻庭就能活下来似的,为了创造机会稳住面前这人,她用手指比划着选一,然后伸手去探镜囊,借由镜囊的遮掩暗戳戳结印,咒语一成,喻庭立马抛出被磨损的铜钱剑,十指张开,尾指勾连,无声喊了一声爆破。 铜钱剑犹然带着铜球的威力,况且增幅的惊喜盒子道具也在她身上,这一下爆炸开来火光四射,喻庭灵活地就地一滚,脱离开这人的攻击范围,疯狂地往外跑。 绝对不能再被抓住。这下完全是靠着出其不意,再来一次这人会有警惕心理,效果会打打降低。 不过喻庭也借此确认了一件事,这个人是被派来杀她的,得知万诡聆和诸鬼图谱的不止有他,暗地里肯定有人盯上了喻庭,而那些人对于万诡聆的了解也只是浅显表面。 诸鬼图谱是进阶版言灵术,也就是说,除了张口言明才成咒术之外,她可以手势结咒术,无声出口也是有效的,声音并非是唯一的媒介。 那些人不知道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只把她下巴拧脱臼了。 有意思,不知道东西具体效力却想要抢夺,更证明万诡聆非同小可。 既然那么想要,既然已经暴露,喻庭也没了遮遮掩掩的心思,她毫不犹豫掏出万诡聆,依照诸鬼图谱当中的咒术,一舞一动,翩然得宛如一只欲要飞天的蝴蝶,而后结印遏制住长发女人的行动。 在实力有差距的情况下,只要可以牵制住敌人的脚步就是最有用的。 喻庭秉持着这个原则,释放玩咒术就立马跑走,路过的傩鬼张牙舞爪地想要扑上来,但顾忌着她身上朝外涌现的灵缘,仅仅是虚张声势地喊,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生怕一扭头那女人就跟在自己后脑勺。 她没跑了多久,不远处有两道影子面向自己疾驰而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宋幼凝和宋果果两只小鬼,他们的出现代表着宋千秋等人也许在周边,喻庭环视一圈,却没见人在哪。 两小鬼顾不上和喻庭交流目前局面,堪堪打了个照面,两小鬼便同紧紧跟上来的长发男人打成一团。 他们在宋家宅子里徘徊了百来年,且那地方还是一处积尸地,长年累月下来他们的阴气凝如实质,倒也能和这人打得有来有回。 虽没瞧得见宋千秋,但很快她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身穿一身古韵的黑色长袍,神色漠然,与白藏天生的高冷不太一样,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是阅历多,带有长辈那种处事不惊的态度。 喻庭在高台上与这个人见过一面,如果眼神没出错,她面前这个人大概是继承下一任天师府的天师,叫祁云青。 祁云青扫视了一眼她手里的万诡聆,在喻庭极为紧张的眼神之中收回视线,他伸手捏住喻庭脱臼的下巴,巧劲一扭,强行又给她掰回原位,“好了,退后吧,和你的同伴集合去。” 喻庭点点头,也不说什么我也要战斗的大话,她揉着发酸的下巴,朝祁云青指向的方向走去。 果然如他所说,她的同伴正在不远处焦急地等着她,见她基本算是完好无损地出来 39. 第 39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 喻庭被掐醒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薄弱的精神尚且团成一团,对现有的遭遇不能做出及时反映。 直到窒息感越来越重,喻庭脑子轰然一震,她瞪大了眼,借着窗外倾洒下来的月光,得以看清到底是谁。 只一眼,喻庭两眼一黑心里戚戚。 到底!为什么!那个长发女人竟然还能准确无误找过来并且杀人灭口啊! 喉管被遏制地死死的,锦囊在外衣口袋里,此时她真真是手无寸铁。 她挥动着手,试图扯开他那铁钳般的手,“等下……等……” “醒了?啧。”长发女人的发丝冰凉凉落在她脖颈处,宛如削铁如泥的铁丝,喻庭心都凉了半截。 她是想过会有追杀,但是没想到追杀会来得这样快。 奈何她微弱的反抗引不起对方半分怜惜,她深刻践行了反派不多话的设定,力道加重,恶狠狠道:“遗言就不用说了,等你死了自己去和阎王爷告状吧。” 喻庭挣扎着,慌乱之中拽住床头一台灯就往她身上砸,没想到的是她躲都不躲一下,哪怕被砸的头破血流,那手劲也完全不松懈,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样子。 疯了吧这人。 喻庭被她不怕死的精神深深震撼到,在感受到愈发加重的力道,喻庭大力挣扎,急忙撑着一口气说道:“你要是杀了我那法器你永远也别想拿到!” 既然她的目标是万诡铃和诸鬼图谱,那喻庭就可以以此为威胁,把持住平衡点。 果然,女人的动作立马轻了些许,她垂下头,直直看着喻庭的眼睛,“你威胁我?” 稍微松开之后,喻庭说话更顺了,她止不住地咳嗽好几声,气血一瞬间上脑让她有点头晕眼花,喻庭深呼吸几口,说:“万诡铃会认主的,离开主人身边就会立即爆炸,我死掉它也会炸,到时候你别想着完好无损拿到手。” 女人眼里充满了戒备,想来并没有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但这种时候,赌的就是一个心理战。 喻庭可不能先行犯怵落败于气势,她按捺下紧张的心,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讲话,“还是说你想赌一把试一试?” “麻烦。” 女人松开手,翻身站在床前,情绪不佳,想早点杀人结束任务又杀不掉让她异常烦躁,“拿出来,解除关系。” 喻庭也从床上起来,与她分别对立站在床的两侧,双方僵持警惕着,各自都不轻易动作和开口。 她的外衣在距离她三米远的沙发上,但是那女人完美挡在了沙发前,妄图再一次出其不意拿到手恐怕是不太现实。 “好好好,我去拿东西,你冷静一点。”喻庭转身往浴室走,补充道:“昨天拿进来洗了。” 浴室里有她随手放置着的几张镇魂符,喻庭一向有在陌生房间的浴室镜子上贴符的习惯,保证夜里不会被小鬼打扰,没成想现在派上用场了。 以防女人一个怀疑上来一把掐死她,喻庭小心翼翼挪动着步伐,确保她不会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意图。 喻庭装腔作势地放大声音道:“稍等一下哈,衣服还有点湿。” 借着声音,她飞快地揭下符纸,将脏衣篓的衣服盖在拿着符纸的手上,在对方不耐烦之前,喻庭暗自比划准备着手势,“在这儿。” 女人她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接过,最后一个手印结成,喻庭眼疾手快地将那张符纸贴在对方脑门上,也不管效用到底有没有用,转身就跳出窗外,不让对方有一丝一毫抓住自己的可能性。 她居住在酒店第八层,跃出窗外的那一刻大风吹得她头发疯狂糊眼睛,喻庭就有点后悔,但是又不可能跳回去重新来一遍,她只能硬着头皮攀爬着管道往隔壁方向走。 之所以不朝门外跑,是担心门被那女人反锁,以及避免过道上可能会隐藏敌方人手,到时候可就自投罗网了。 喻庭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方位,直接用脚踹碎阳台玻璃,距离她房间最近的是她的师兄师姐楚棉。 楚棉心智和个小孩子一样,唐疏月担心她夜里出事,为了照顾楚棉特意订了个套间。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最佳睡眠的时候,但是隔壁房间却一片亮堂。 她从阳台进去后,先是听到了楚棉弱小细微的哭声,她心里陡然一惊,两步并做一步走,急忙去看发生了什么。 唐疏月半蹲在楚棉身前,轻声细语地哄着,楚棉红着眼睛,看到喻庭突然从阳台的方向而来,第一时间不是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猛一下扑上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委屈得直哭,“小庭!我做了个超级恐怖的噩梦……” 她不明所以地安慰着楚棉,眼神询问唐疏月发生了什么,唐疏月双手一摊,无奈道:“阿棉梦到你去世了,醒来之后一直哭个不停,我正想要去问问你还醒着没有,没想到你就先来了。” 他顿了顿,看向喻庭的背后,诧异道:“你怎么从阳台窗户那边进来?这可是在八楼。” 喻庭立马严肃起来,道:“白天里那个追杀我的人追过来了,我怕走廊上有她的同伙,就从窗户翻过来了。” 话一出,就连小声哭着的楚棉都止住了,她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怒火,“太可恶了!我要去教训教训她,罪魁祸首肯定就是她!” 说着就要出去,唐疏月及时抓住她的手,好声好气劝慰道:“别急,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 楚棉显然不同意,她打定了主意要去教训那个欺负自己师妹的坏人,嘴一瘪,又有哭和大闹的迹象,唐疏月熟练地说道:“还得留个厉害的人坐镇后方呀,阿棉就当这个厉害的人好不好?” 她看了看唐疏月,见他表情诚挚不似作假,楚棉别别扭扭应下,摆摆手让他们早去早回。 走廊上很寂静,他们做足了准备会被偷袭之类的,但是出去之后才发现走廊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唯有地面地毯上零星洒落着几滴血迹,一路延伸到喻庭的房间。 两人一左一右,心底数了个一二三,而后默契地踹开门,窗户大展开着,风从那里灌进来,掀起阵阵夜风,窗户正对着被她贴了符的女人,她竟然还保留着原来的姿势不变。 喻庭稀奇地咦了一声,她以为房间会是一片狼藉然后这个人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想到她的符纸这么有用的吗,镇住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有师兄在身边,她大胆观察着女人,这才发现女人后背上横贯着长长一道刀伤,尚且新鲜,想来那地毯上延伸的血迹就是她的。 喻庭不由得咂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暗夜里偷袭她,喻庭那会和她斗智斗勇,可完全没有发现她状态有一点不对劲。 唐疏月对待这种场面的经验比她多得多,他先是检查了对方有无再犯危险性,确认暂时无害后,用床单拧成一股绳,封住对方可能的行动。 “你竟然没跑?”喻庭稀奇地围着她转了几个圈,“不过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确实很难从我符纸地下跑掉。” “祁云青可不是吃素的。”唐疏月显然和祁云青打过交道,他一眼便能辨认出女人后背那横贯满背的伤口是祁云青的长刀造成的,“就算你侥幸从他刀下跑了,也撑不了多久。” 女人冷笑一声,道:“用你管。” 唐疏月笑眯眯的,“你应该选择去疗伤的,而不是在这边半夜里搞偷袭。” 喻庭也不是个脑子傻的,她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女人宁可背着这么重的伤也要来掐死她抢夺万诡聆,那不正好说明了她有什么必要的理由不能继续拖下去。 也许是,抢不到就要死之类的,亦或是有什么把柄被把持着。 喻庭心生一计,她之前都是在诈那些人,现在有上好的突破口送上来,没有不利用的理由。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喻庭从外衣里掏出镜囊,对她说道:“这里面装着你要的万诡聆和诸鬼图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女人冷眼看着她,不言语,似乎是在听她接下来还会放 40. 第 40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 驭鬼术。 又是驭鬼术。常知远说过一次,现在这个名词又从辛泽兰嘴里说出来,喻庭莫名地烦躁,她只有在上次的商场里公开使用过一次万诡聆,再有就是这次比赛当中。 但总共次数都不超过三次,周围基本也没什么人存在,背后势力究竟是靠什么方法得知万诡聆在她手上? 辛泽兰似乎读懂了她隐藏的烦躁和不解,于是解释道:“当初为了克制万诡聆,他们专门制作出一种检测类法器,当你使用时,就会检测到波动,次数多了自然容易被定位。” 喻庭沉默,她就拿出来过两次,这也算多吗? “至于你说的京阙……” 辛泽兰适当地把话头停留在这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皱着眉头,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我只听辛良那个狗东西提过一嘴,反正死无全尸很惨很惨,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他们也没必要对一个工具解释说明。” “我知道了。”喻庭轻声应下,面上镇静得可怕,可辛泽兰从她微微颤抖的双手上看出对方也不是那么全然的冷静,也许在喻庭心底,她已经将辛良等人千刀万剐过一遍。 不过那是辛良和喻庭之间的血仇了,和她没什么关系,辛泽兰抬头,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喻庭竭力平复下乱糟糟的思绪,沉声道:“除了辛良,辛家,还有其他参与的吗?为什么要残害京阙?理由?目的?” 辛泽兰默然,“八氏族互相针对却又是一丘之貉,参与这件事件的人只多不少,你猜猜谁是无辜的?理由目的什么的,你应当心里面早就有个模糊猜测了不是吗?助长灵缘,换命换运,无非不过是这几种。” 这套说辞倒是与曾经宋子民推算出来的相差无几。因为灵缘深厚,就要被他们联合起来残忍杀害,喻庭都不敢想一年前京阙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问不下去了,摇摇晃晃起身,就要往外走,她想去吹吹凉风冷静冷静,有唐疏月在,她很放心把人交给他。 酒店正对着一条江流,越靠前岸边越能感觉到凉爽,五月的天气,夜晚还没有那么燥热,此时正是凌晨深夜,江边人很少,喻庭扒着栏杆,突然很想跳到水里洗个冷水澡。 她不知道这股念头从何而来,只是一旦涌起,就再也止不住,正要翻过栏杆实践时,却被拽入一个冰凉的怀里,“京阙……” “发生什么了?你的情绪不太对劲。”京阙在殿里忙了好久,好不容易清理完一批,就赶忙回到人间来看喻庭,只是对方似乎有心事。 喻庭抿着唇,只道:“没什么,睡懵了出来透透气。” 京阙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他捏着喻庭的下巴抬起,看到对方泛红的眼眶,微微蹙着眉头,“哪个狗东西敢欺负你?我去剁了他。” “确实有些狗东西。”喻庭转过身来,双手搂抱住京阙的腰身,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但是现在动不得。” 那些人互相勾结,若是不能一网打尽,恐怕会打草惊蛇,即便现在喻庭有心想搞个刺杀行动,也要顾忌那千丝万缕的线,并且她总有种预感,辛良并不是主谋。 她资历太浅,对于八氏族和天师府等等了解不够深切,贸然行动只会让她陷入更糟糕的地步。 尤其是,现在幕后黑手不仅针对了京阙,竟然也开始针对起了她本人,仅仅是因为万诡聆和诸鬼图谱。 “只要你想,我完全可以杀了他们给你泄愤。”京阙亲昵地蹭着怀里人,语气婵娟,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就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饭一样简单随心。 喻庭摇了摇头,选择转移话题,“你忙完了吗?感觉最近都很少感觉到你。” 往常京阙选择不出现不露面,但是喻庭是可以略微感应到对方存在于某个她看不到的空间或角落。 最近喻庭对这种感知越发降低,说明京阙去到了一个更遥远的、更难以感应和触及的地方。 她尊重京阙的隐瞒,毕竟这世界上谁还没有点秘密呢,只是喻庭偶尔会担心京阙陷入困境,试图单枪匹马地解决问题,然后又像一年前一样,突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京阙撇撇嘴,抱怨道:“工作哪有干完的时候,我偷偷溜出来了。” 喻庭好笑地说:“以前你可是个工作狂魔,现在竟然这么不爱工作,哎呀,真是世事变迁。” 那可不是,京阙心里腹诽,毕竟他又不是那个京阙。 他有点失落,不可避免地想,现在喻庭对他的感情还建立在以前的京阙身上,若是这份情感基础变淡了,或者她不想继续了,那京阙要怎么办呢? 京阙逃避似的,委屈道:“我想亲你。” 只要现在还能触碰到,就代表还存在的,对吧。 临近天明,那群鬼疯了一般地催他回去,他实在是烦了,京阙只好恋恋不舍地与喻庭告别,他侵占着喻庭的呼吸,连绵婵娟,最后在她脖子上咬一口,狡黠一笑,“标注一点印记,之后你发生什么事我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淡了就重新咬一口。” 喻庭扶额,笑道:“你是小狗吗?还搞这种把戏?” “虽然你不说,但是我能隐约感知到你面对了危险。”京阙撒娇似的蹭蹭她鼻尖,“之后我打造一个脚环,你戴上好不好?永远也不要摘下来,我很害怕你不在我身边。” 喻庭怎么能忍受得了猛鬼撒娇啊,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上没把门地应下了,哄得京阙开心雀跃,连消失时的魂儿都仿佛带有爱心痕迹。 真好哄啊。她感叹道。 - 一行人没有在酒店住了很久,隔日晌午,便有自称是天师府的人到来,言语之间将比赛的事情简单说明,而后把目光转向喻庭,道:“您在此次比赛中大放异彩,经过赛方组一致讨论决定,属于第一名的灵缘丹药将会给您,此外,您还有机会到天师府修行三个月。” 这个条件可算是瞌睡之中有人送来了枕头,她正烦恼着要怎么接触玄学中心呢。 喻庭假模假样地笑着,接过那人手里递过来的丹药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很期待去天师府的修行。” 一番寒暄完,门关上,房间内的几人才喘一口气,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发表第一句言论。 “怎么都这幅样子,去天师府呢,那可是殊荣,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捷径。”喻庭是真的溢于言表地开心。 到了天师府,她就可以借机旁敲侧问老天师有关京阙的事情,以及天师府内典籍众多,一定会有万诡聆之类的解释。 她揭开盖子,闻了闻丹药,一股子不知名的香料味,但依然无法掩盖住腥味。 奇了怪,这难道是动物内脏?闻起来很怪,但是又很熟悉,喻庭觉得自己应当在什么时候闻到过。 她转头给了师姐楚棉,楚棉一早就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丹药盒了,现在获得允许,迫不及待地拿过,眼神炙热,手上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摔碎了这小小一颗。 但她很快就皱起了眉,好奇喜悦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慌,“这个丹药怎么能这么做……” “丹药有什么问题吗?”喻庭问。 她不懂其中门道,只是闻着清香扑鼻且熟悉,看着喻庭诚挚单纯的表情,楚棉憋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后半句话,她猛一下扑到身后不远的唐疏月怀里,闷闷道:“坏家伙做的……丹药怎么能用人做呢?这样子的丹药就算做出来确实能够增长灵缘,但是业障很重的。” 一听到‘用人做’这三个字,不仅喻庭心里咯噔一声,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震,用人来炼制丹药,这是绝对被禁止的禁忌,高层不可能明知故犯。 可楚棉在丹药一术之上的天赋在玄学界当中没几个人比得过。 唐疏月拍拍她的肩背,安抚着受惊的楚棉,轻声细语道:“阿棉不怕,师兄在这边呢。” 楚棉虽心智不完全,但是很好哄,况且唐疏月照顾了她多年,早已深谙哄人技术的精髓所在,不多时,楚棉就冷静下来了。 她不愿去看那个充满了业障的所谓灵 41. 第 41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之后喻庭就疼昏过去了,再次醒来,除了虚得身体没劲之外,一切都好,心跳正常,也没缺胳膊少腿。 她啧吧啧吧嘴,总感觉嘴里一股子怪味,但喻庭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直到她视线看到桌角的半截黄符,才意识到嘴里的味道是符纸灰烬的味。 喻庭摸着嘴沉默了,心想还好只是符纸,若是其中还掺杂着其他东西,喻庭铁定要把胃给呕出来。 而喻庭的记忆尚且停留在中招的时候,期间迷迷糊糊瞧见祁云青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地吩咐人。 祁云青是下一任天师府天师当选,竟然亲自给她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治疗,说出去别人都会以为她疯了。 两人只有之前那一次狼狈的照面,喻庭翻遍记忆也没想起来自己是否在其他地方见到过祁云青,既然想不起来,那对方应当是单纯地出于好心。 之后喻庭身体恢复力气后,她离开这所房屋,在周围四川乱逛,暗暗熟悉天师府的构造,相比现代化建筑,天师府如字面意义上,是很典型传统的中式宅邸,只是内里风格多少掺杂了些现代才有的摆设等等。 两相杂糅,竟然不显得突兀,喻庭对风水不是十分地精通,但在闲逛之时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通体舒畅,想来此地定然地势等很精妙。 不愧是天师府。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她想要得到的答案,京阙的死亡真相、喻柏雷与许琳,还有万诡聆等等等等,都是她所不了解的。 之前喻庭曾猜测天师府内会有内鬼,哪怕到现在喻庭也没有一刻停止这个怀疑,闲逛的路上虽然没有人阻拦,但遇到的每个人皆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喻庭,那眼神满满是探究,称不上好还是坏。 所以,天师府在搞什么鬼。 喻庭随机抓了个人,说是要去拜见老天师,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 主动出击才能使势头扭转到她手里,这为期三个月的天师府修行她绝对要抢占好先机,至少先把敌人的数量大致摸清楚。 天师府分着传统的东西南北四个院,每个院落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比如喻庭醒来所在的院落就是东院,而老天师等一众核心天师府人员皆居住在南院,西院通常用来见客等公众用途,剩下的北院和东院基本都是其余人员居住地。 她跟着前面那人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南院,脚刚踏进去,喻庭就敏锐地感知到一股不祥的气息,类似于将死之人的腐烂气味,她被自己的想法震撼到出了一身冷汗。 很快,她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南院来来往往的人都低着头保持着缄默,人群进进出出,脸上表情都带着悲痛,喻庭继续往里走,先是看到了祁云青的背影,接着是他旁边的一座棺材。 喻庭心里一个咯噔,刚才的糟糕猜想好似要被证实了。 她像踩着云朵,脚下发空,连脑袋也是飘飘然的,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后续事宜,因此没有阻止喻庭的贸然上前,或者说也没必要阻止她的前进。 喻庭离近了,她低下头,看到一张惨白衰老的脸,是老天师。 “砰” 喻庭脚一软跌倒在棺材上,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前不久还精神抖擞的老天师怎么会猝然离世,即便在之前有人说最近老天师身体欠佳,她也只是认为是小感冒困乏之类的。 如果老天师死了,那么她要找的真相该怎么办?祁云青会知道多少?或者说对方会告诉她多少,以及…… 祁云青的立场。 倘若天师府有内鬼,那么祁云青也是有嫌疑的。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祁云青背对着她,声音冷淡,听不出好恶,“你来做什么。” “我……”喻庭突然哽住了,面对棺材里老天师的尸首,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个毫无遗漏的谎话,一切语言都变得无力苍白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转移话题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天师为什么会……我还没有当面感谢他……” “我代老天师收下你的感谢。”祁云青转过身来,居高临下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等……” “别让我说第二遍。” 喻庭识趣地闭嘴,祁云青态度也糟糕脾气也不好,而且还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触霉头,毕竟对方好说歹说也是天师府继任者,留下第一印象、打好交道很重要。 未来三个月恐怕要经常和祁云青见面,她闭紧嘴巴,撑着膝盖站起来,向棺材鞠一躬,赶紧溜了。 出了南院,喻庭沿着一面墙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路,就被什么东西砸到头,她嘶了一声,下意识抬头,就见刚擦肩而过的一棵树上,有个男的蹲在那看着她,和个猴子一样。 察觉到喻庭的目光,他扔掉手里剩余的果核,果决地跳下来,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就是喻庭?” 来者不善。 喻庭没回答是与不是,她反问道:“你是天师府的人?还是也来天师府修行的?” “呦,脑瓜子还挺好使,也没他们说的那样没用嘛。” “……” 喻庭面无表情转身就要走,但这人反应更快,死死挡在她离开的路上,嬉皮笑脸道:“交个朋友认识认识,我是陆择池,同你一样,也是来天师府修行的。” 她谨慎地没回话,陆并不是八氏族之一,所以这个人并非八氏族的?但也无法排除可能为八氏族效力的可能性。 尽管喻庭木着一张脸,但陆择池像是看不到一样,小嘴叭叭的,“不过我听说你还没到天师府就中招了,老天师为了救你把真元都耗没了,估计你这三个月是不会太好过的。” 所以老天师的去世还有她一大部分原因吗?怎么突然就给她安这么硕大一口黑锅,怪不得来的路上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微妙。 她所感觉的不适感竟是出自这里。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她到底中了什么招,竟然能使得老天师也不幸离世,还是说…… 喻庭有个很阴谋论的想法,如果是有人特意借住她来杀死老天师呢? “喂喂,你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呀,我也能帮你的忙,这接下来三个月我们俩可是同门,要互帮互助的。”陆择池在她眼前挥挥手,试图唤起她的注意力。 对方比他要预想的冷静好多,在此之前他收集的资料都说喻庭是个胆子很小能力又不强的女人,即便在罗摩比赛中表现得很出色,但仅仅一次也说明不了什么。 陆择池对这些收集而来的资料保持怀疑态度,喻庭可是出自福乐门的,福乐门听着像个小门小派,但凡在玄学界稍微有点资历的都听说过福乐门曾经是天师府分支这一传言。 真实性无处取证,可是,福乐门那几个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依照他们万年不收徒轻易不下山的宗旨,能接收喻庭那说明喻庭绝对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笑意盈盈的,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在喻庭眼里却变成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像是下一个常知远。 喻庭略感不适,为防止又被人坑一把,她不愿与陆择池多语,匆匆离开。 天师府因为老天师的离世而变得气氛凝重,来往的人步履匆匆,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没人来得及管喻庭接下来的去向。 她倒也落得清闲自在。 天师府作为玄学界领头的存在,不仅起到形式上统领的精神象征作用,同样也会接受来自人民群众的相关灵异请求,然后天师府作为中心发布任务,有经验的人便可以前去调查驱邪。 之前喻庭在论坛上也曾看到过相关帖子,只不过她之前没有得到过天师府的认证牌子,没法接受这些任务。 现在闲了,喻庭顺手去找到相关人员办理了认证,如此,就可以自主接任务历练,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方便了她扩大范围调查真相。 时代在进步,这些任务的发布都有专门的APP运营,她下载好后注册登录,刚点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一爆红点了hot的帖子。 帖子名称为:重金寻求一 42. 第 42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陆择池不明所以地歪头,“为什么要交换?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交换?” “……”喻庭罕见地哑口无言,她想说玄学界不都是这样吗,想知道什么消息或者是想要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可看着陆择池一双单纯无辜的眼,她着实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刚干这行没多久吧?” 否则绝对不会这么单纯,又或者是平常家里把他保护得很好,没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和人心险恶。 陆择池点了点头,道:“在此之前我都在家中修行,有专门的老师教导我,这次能进天师府我也很惊讶。” 合着这是来了个富家大少爷。“你该不会也是八氏族的吧?” 陆择池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当然不是,只是说和八氏族稍微有点关系,闻人家族你知道吧?我家同他家世代交好,说起来也是因为我们两家的保家仙关系不错,所以连带我们两家关系也不错。” 闻人家族与其他家族相比稍显默默无闻,以出马为主,更传统一些。 两人找了个安静秘密的地方谈话,确保不会被其他人听了去,喻庭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老天师的死亡真相。 “在你来之前,就曾有个流浪的老头指着天师府说,老天师之后会有劫数,甚至会因为这个劫数而死,所有人都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没想到因为救你……老天师竟然真的去世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喻庭的神色,生怕对方丧气落寞自责。 陆择池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和你没有特别大的因果关系,你不要太难过和自责……” “我为什么要自责。”喻庭脸色确实不太好,但不是因为被扣了一口黑锅,她说道:“中招并非我所愿,怨只能怨背后之人想要借我的手害死老天师。” 看来她还没来就已经有人想出这个招了,所以是不是喻庭根本不重要。 “就算来的不是我,老天师也会被他们害死。” 陆择池瞪大了眼,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老天师的权高望重且灵缘深厚,究竟会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我看你也不傻,应该已经猜到嫌疑人了。”喻庭撑着脸,道:“现在要想的是,参与进来的有多少,所以祁云青才会刻意封锁消息不往外传,若是外头的人知道了,那就说明天师府确有内鬼。” 但是喻庭想不通的是,既然如此祁云青为什么不直接说老天师还健在?而是大张旗鼓地把棺材里老天师的尸首摆出来。 若是背后之人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没有得逞,一定会站不住脚跳出来查证怎么一回事,那时祁云青自然就可以抓住尾巴了。 祁云青在想什么?今天去见了一面,对方也没她想的那样悲痛,反而沉静得不像话。 祁云青八岁时进入天师府拜老天师为师父,就算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祁云青人再怎么冷漠,也不能到这种地步。 除非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的爪牙,要不就是他还有后招。 陆择池犹疑道:“但是……但是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害死老天师,杀人总得需要一个理由吧?” 喻庭撇嘴,嘲讽道:“还能有什么理由,无非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长生不老、一步登仙再步成神,从古至今从不更变。” “可是……” “你要是想给他们开脱,行,那我先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固执的性格终究是想不通的,等他哪天触及到八氏族的真面目自然就会粉碎掉滤镜,目前抱有幻想喻庭是可以理解的。 然还没走出去一步远,陆择池拽住了喻庭,急忙道:“我不是质疑你的意思,也不是开脱,只是觉得在我没有看到切实的证据和真相面前,这样随便揣测不太好,也许并不是所有的都是坏人。” “。”喻庭撇嘴,“慢慢地你就知道了,理想主义者。” 真挚单纯到出乎她的意料,乃至喻庭有时会恶意地想要捉弄他,看他理想破没后表情有多么绝望。 恶劣的性格悄悄崭露头角,紧接着就被喻庭强制按捺下去,现在可不比儿时了,意气用事不可取。 之后二人没再说什么,喻庭带给陆择池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他好好思考,而陆择池显然也不知道更深一步的原因和结果,继续问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既然是有人借着她的手害死老天师,作为间接因素,祁云青铁定会亲自来找她讨论些什么,比如路上是否遇到过的奇怪的人,或者是碰到的奇怪的事情,诸如此类。 然晚上没等来祁云青,反倒等来了怨气满满的京阙。 彼时喻庭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感知到后背一阵发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对沉着脸的京阙,下意识伸开手,任由对方抱进怀里,眷恋地蹭了蹭,嘟囔着:“你来了……” 京阙的坏心情就这样被喻庭消灭掉,他无奈地叹气,直接将喻庭抱到自己双臂上,让她的头靠着肩膀,而后把人舒舒服服安置到床上,掖好被子,看着人安睡,京阙心软软,不忍将她喊醒。 “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他泄愤似的咬吮喻庭柔软的唇瓣,直把人嘴巴平添了一份颜色才松开。 他从怀里拿出一银色物件,细看之下,竟是一只精致的脚环,其中金红色暗纹流转,颇为神圣的样子,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喻庭,见对方没醒,眼疾手快地掀开被子一角,将脚环扣到她左脚踝上。 紧接着掩饰地起身,眼睛四处乱撇。 天师府设置着不少压制鬼怪的阵法和咒术,无形之中压抑着怨气等的集聚和散发,京阙费了不少功夫才得以现身,他绕绕手指,一缕暗红色如飘带般旋绕着手指散出,飞向喻庭房间四处,其中一抹飞向了喻庭的眉宇之间。 “你在做什么呢?” 喻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你现在不忙了吗?” 一说忙,京阙那股委屈劲就上来了,他凑到喻庭跟前,撒娇似的说道:“不想做了,反正无论做多久都做不完,还不如出来陪你,这次我可好不容易才出现的,你得补偿我丢失的灵缘。” “?”喻庭没明白两者之间的逻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京阙脸皮厚,揽着喻庭的腰就要求吻,“我不管,就要你赔……” 谁能拒绝一个黏黏糊糊的小狗撒娇呢,反正喻庭是不能,她色心上头头脑晕晕,就着了京阙的道,厮混了一通彻底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醒来时,喻庭已经做好了京阙不在的心理准备,但她很快感觉到有力的臂膀搂着自己的腰。 那一瞬间她之前所受的所有不平和磨难都被这温暖一刻抚平,早醒时敏感的情绪让她鼻头酸涩,喻庭贴着他蹭,低声问:“今天不离开吗?” 京阙成为鬼之后本身是不需要睡眠的,但是在喻庭的睡眠因子感染之下,难免沾染上几分困意,不过他神绪多思,在喻庭有意识苏醒之时,他就先行清醒了。 “嗯,想多陪陪你。” “怎么突然这么粘人。”尽管自见到死后京阙时他便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与生前大相庭径,可今天的京阙的确更加不同寻常,“遇到什么事了?如果可以的话和我讲讲,我帮你出出主意。” 她略显担心地望着京阙的双眼,京阙只是温情地回她一个早安吻,回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工作太多太杂,不想做,但是不做又不行,就有点心烦意乱,而且你进了天师府之后,我就不能经常以这个形态出现了,那个年轻的天师天赋灵缘太好,我出现得越频繁,越容易被发现踪迹,也越容易让你处于危险之中。” “想这么多呢。”喻庭笑了笑,一句句说道:“工作烦了那就休息一会再做,一步步来嘛,至于天师府……” 她挪动了一下,手撑着头,以略微俯视的高度看着京阙,“必经之路啊,反正就三个月,一眨眼也就过去了,也许等我离开天师府,你工作就没有那么忙了。” 京阙腹诽,他那破工作恐怕之后生生世世都不会清闲,永远都是打工的命。 但具体的情况他碍于某些原因现在还不能和喻庭明说,京阙把嘴巴凑上去,讨了一个吻,甜滋滋道:“没关系,我已经提前准备好对策了。” 他牵起喻庭的手腕,抚摸着皮肉,说道:“所以我换个形态来陪你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蛇怎么样?变成细细一条小蛇,给你当手串,平时藏在袖子里,也不会惹人注意。” “怎么这么突然?”喻庭问,“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分不开。”她佯装抱怨道:“之前你有次做科研,我们异国分开了五个月呢,期间你都不打电话和我报个平安,现在失忆了反倒想要天天粘着了?” 京阙眼珠子咕噜噜转,他心想,之前那个京阙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走了五个月都不打招呼,他唾弃着,并深以为然之前那个所谓京阙早已变了心。 不过还好,现在爱着喻庭的是他这个京阙,那个负心汉早就死了。尽管喻庭还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要和你分开。” 喻庭好笑道:“别耍赖,你工作那边怎么办?走得开吗?” 京阙自信勾了勾嘴角,说:“我自有办法,那边可以放个分身糊弄,他们绝对发现不了。” 见他一脸笃定,喻庭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他想跟着那就跟着,也许在某个时刻会想起些什么。 得到喻庭应允,京阙开心地仿佛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喻庭换个话题,指着自己左脚问:“这是什么?” 京阙那不存在的尾巴瞬间夹紧,他飞快看了一眼那个脚环,狡辩道:“你上次答应了我的!而且这个脚环很好看啊!”说完又眼巴巴看着她,“不要摘下来好不好?” “……” 喻庭无语,好赖话都让他一张嘴说完了,她拨弄了几下,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便不再理会,反正京阙也不会害她。 两人本想着再温存些,结果陆择池先行敲门,语气不稳,“喻庭!快起来!又出事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顿觉不妙,与京阙对视一眼,而后立马穿戴好衣服拿起随身腰包就往外走,京阙秒变一根纯黑色小蛇,缠在她右手腕,喻庭扒拉扒拉袖子,让衣袖能完全遮掩住他的身形。 推开门,陆择池扑上来,风风火火道:“你可 43. 第 43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祁云青引着人进入大厅内,将现状以及接下来所要进行的计划又讲了一遍。 老天师的死亡确实是有蹊跷,祁云青作为第一发现者,第一时间就对老天师的尸首进行了初步检查,甚至试图聚集未散的魂体,但徒劳无功,如果是正常死亡不可能连一点残留的魂体都留不下。 更致命的、能够支撑他这个观点的是,尸首是假象。 现在摆在人面前的尸首不过是一场障眼法。 在老天师死亡之后,祁云青亲自去找了当初那个预言过的流浪老头,可看到的却是对方七窍流血,惨死于坟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含满了震惊。 听完,喻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基本上和她所想的都对上了。 而祁云青的计划是,让陆择池扮作老天师的模样,他会宣布老天师已经炼化了大机缘,进入了另外的境界,然后借此钓出幕后黑手的爪牙。 假扮操作,喻庭越听越耳熟,但陆择池此前并不认识她,因此不会得知她会幻化符箓。她不显面色,反问陆择池,“那你为什么要拉着我来参与计划?” 陆择池挠挠脑袋,答道:“也许是直觉,” “亏我还想着你心善人不错,在这个大染缸里独得一份,没想到这么快就学会说谎骗人了。”喻庭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直觉的言论,更别说陆择池压根不会骗人,她这么说完,对方脸都红了不止一个度。 祁云青也未曾听他这么讲过,直勾勾盯着陆择池时,他心理压力巨大,终究,他还是败下阵来,认命道:“好吧,其实是我身上的仙家传话不让我这么做。” 他看了一眼祁云青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喻庭,继续解释道:“祂说,如果扮演者是我,那么此行必然会失败,并且喻庭也不会得到想要知道的答案,玄学界会就此被阴影笼罩。”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喻庭倒是有几分相信他这个说辞,且不论这个,如果能够直接到达事件中心,接近真相的可能性也会增大,她也不虚此行。 陆择池为难地笑笑,道:“之前还不到时候,说了只会打乱节奏,而且祁云青一定会反对。” 但是现在不同,计划实施迫在眉睫,祁云青想不接受也没办法,可惜的是陆择池还是太单纯太年轻了。 天师府下一份继承者怎么可能只会准备一份计划呢? 果然,她听到祁云青说:“你又怎么能确保,喻庭来当这个扮演者计划就会成功?我从不信祂们的话。” 喻庭很想吐槽,你一个学玄学的人不信玄学,是否有点大不敬,到时候施术的时候祖师爷不借给你灵缘可就精彩了。 祁云青说:“尤其是现在的情况,祂们究竟有没有被污染,这还是个有待验证的问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择池身上请来的仙家跟着他多年,几乎是牙牙学语之时便伴随左右,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自是不愿意听这些诋毁的话语。 喻庭巴不得两人打起来,但细想祁云青的话,她总觉得话里有话,什么叫做祂们有没有被污染?污染这个词用得就很妙。 被污染的祂,堕落的神佛,邪恶的存在,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过的奇异神像。喻庭问道:“你见过?被污染的神佛。” 祁云青盯着她,没回话,那双眼睛却给予了肯定的表达,他只道:“之后我会采用备用计划,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他执意如此,两人拗不过,只好先行离开,回去的路上,喻庭问陆择池,能否请他出马一趟,让她与那位仙家亲自谈一谈,但陆择池尴尬一笑,“不是我不想,是他不愿。” “好吧,那还真可惜。” 陆择池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他转换话题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吗?老天师的死亡真相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光凭祁云青一个人恐怕很难实行。” 天师府里甚至还隐藏着幕后黑手的爪牙,祁云青如何分辨哪些人可以被信任和适用? 独自一人面对龙潭虎穴可不简单,他虽然生气于祁云青那不太礼貌的话语,可善良的本性终究无法让他看着险境而不去帮忙。 喻庭才不管这些,她没当大好人的打算,既然祁云青自己都不领情,那她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真相什么的她自己也能查清楚。 “那你返回去强迫按头让他同意吧,使出你的七寸不烂之舌,相信祁云青也会被你的诚心所打动。”喻庭道。 “那怎么能行!”陆择池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他摸摸鼻子,说:“祁云青来找我当这个计划的主要一环已经很令我震撼了,要知道他性格一向很独,现在闹成这样,恐怕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喻庭点头,“那就让他自己去实施另外的计划呗,也许那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我算过的。”陆择池拽住一直向前迈步的喻庭,双眼充满了不知名的哀伤,“你的存在也是很重要的要素之一。老天师对我照顾颇多,我不想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世。” 她拍拍陆择池拽住自己的手,勉强算是安慰道:“事在人为,他再怎么说也是下一任天师府继承者,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祁云青可不是傻子。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之后会不会受到牵连。” 祁云青的态度很微妙,喻庭看出来了。只是不明白是单单对她,还是对待所有人。 她与陆择池分道而行后,便四处乱逛,试图找出点别样的痕迹,喻庭捏住腰腹处的一点布料,寻找京阙幻化成的小蛇。 方才那一番对峙期间,京阙·小蛇版本始终保持着安静,不曾乱动弹,也不曾故意惹起喻庭的注意力,乖觉得很。 “出来透透气吧,别闷着了。”她将手放在袖口,很快便感受到一阵凉意窜过皮肤。 就像是水痕顺着划过,她总是不习惯这样的冷感,每次接触时都会打冷颤,变成鬼之后的京阙意识到这点后,总会刻意地调整体温,即便不能变得如正常人一般,也会竭力暖一暖,不至于冰到她。 小蛇吐着蛇信子,从她袖口里冒出头来,而后将头搁置在喻庭翻起的手心里,依偎似的蹭了两下,喻庭心软软,她轻轻点着小蛇的头,低声问道:“你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我怀疑天师府里藏着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依照祁云青的反应来看,铁定是不能表露出明面上来的。 幻化成小蛇的京阙实际上是将灵缘压缩到极致,从而不被人探测到,因此在此形态下想要说话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于是京阙只得噗呲着朝一个方向吐蛇信子,再扭回头来直望着喻庭,以此进行暗示。 喻庭读懂了,她戳了戳小蛇,说道:“你换个地方趴,不要缠我的手腕,一会要是有什么事发生我可能会甩符箓,要是把你甩下去就糟糕了。” 她把衣领扯松一点,再拍拍领子处凹出一处来,“钻这边。” 小蛇很听话地从她衣领那冒头,享受喻庭拍打出来的窝,顺便还舔了一口颈侧皮肉,力度很轻,轻到喻庭只以为是不小心蹭到了。 安置好他,喻庭朝着那一处而去,天师府内的东西南北院落只是大概的范围区分,实际上它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落,更像是依托四合院落而展开的多角畸形状。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甚至不惜使用了昂贵的藏匿符,终于畅通无阻地到达她所期望到达的目的地。 而眼前只有一颗巨大无比的榕树。 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她仰头时,看到了树上吊着数不清的白色虫卵,一瞬间让她回忆起之前在比赛当中看到的白色蛋壳。 喻庭有点犯恶心,她别开眼,试图以榕树为轴心,寻找到其他东西的踪迹。四处都是摆设的围墙,墙面绘制着不知名的图案,而唯一称得上建筑的是一间漏顶的屋子。 越靠近,越能闻到难闻的气息,以及漏顶屋子侧面的飘摇旗帜,如果没猜测,应当是招魂幡。 京阙小蛇版本开始频繁地吐着蛇信子,嘶嘶声仿佛是在催促她赶紧离开,危机的预感也在上升,喻庭拍拍小蛇的头,轻声道:“我要去看看那里有什么,机会难得。” 她提前捏出几张符箓,以免刚进去就遭遇不测,脚步放缓,呼吸也下意识放轻,漏顶 44. 第 44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因为老天师的死亡,她来天师府的修行进度被迫搁置。 喻庭今天本打算去天师府内藏书阁之类的地方阅览典籍,试图找一找和万诡聆相关的书籍,但脚刚踏出去,就有人跑来通知她说,老天师要讲学了。 老天师,要讲学。 喻庭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六个字,又回想自己的记忆,确认没再做梦,就更疑惑了,那人走后,她点点探头出来的小蛇,轻问:“昨天的事,不是在做梦对吧?” 小蛇贴贴她的手指,表达肯定的意思。 喻庭点点头,怀着这样奇怪的心情来到老天师所要讲学的厅堂,那里早已聚集起好多人,人头攒动,几乎看不到老天师在哪,她左右瞧着,突然被人拉了一把,一回头,正是陆择池,对方也是一脸震惊和迷惑。 两人踮着脚,寻了个可以落座的地方安顿下,喻庭还没开口,陆择池就问:“这是怎么回事?老天师不是已经……”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将话说得直白,但喻庭懂他的意思,“谁知道呢,我和你说过的,祁云青不会做没准备的事,他那样自傲的人,怎么可能只做了一版计划。” 现在老天师面对着所有人喜笑盈盈,进行讲学,毫无疑问是最好的证明。可是喻庭实在想不明白祁云青使用了什么办法。 老天师的死亡已经是不可逆转的结局,那么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老天师,究竟是不是人? “可是他……怎么做到的……”陆择池紧张兮兮地靠近喻庭,用气音咬耳朵道:“不会是邪术禁术吧?” 话刚完,陆择池就啊了一声,一摸耳朵,一手的血,他瞪圆了眼睛,没想通哪里来的伤口。 喻庭心虚地看着他耳朵那俩血洞,掩饰似得咳了两声,说:“应该是蛇吧,昨天祁云青没有反驳,那说明他心里有鬼。” 她一边递过去创伤药,一边暗戳戳拍怀里不安扭动的小蛇,警告似地用力戳戳蛇头,而后转换话题道:“也许他找了其他人来扮演。”喻庭说,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可是那老天师身上并没有活人的气息。” 喻庭的灵缘不够强,但不妨碍她利用符箓进行探测,她看着手里自燃的符箓,心里的不妙预感愈发强烈。 她下意识把目光移动到祁云青身上,却发现对方一直直勾勾看着她,也不知道维持着这样的眼神有多久,莫名地让她浑身不适,她很难形容当前祁云青的眼神,警惕、戒备、阴暗极了。 奇怪,祁云青竟然这么讨厌她吗? 陆择池的灵缘相比来说更强一些,他早在到达这个厅堂时,便感到不适,脊背寒毛直竖,就连长久不愿出现的仙家都隐隐提示着他让他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咽了咽口水,气息有点不稳,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人还不多,本来想和祁云青说话问问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但是他态度很差劲,直接把我撵走了。” 今天的态度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昨天的祁云青虽然态度也不怎么样,但是不至于如此。 像是怨气浓重的恶鬼,恨不得下一秒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陆择池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大跳,没忍住打冷颤,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厅堂里的温度也在下降,他揉搓着胳膊和手心,心里极度不安。 喻庭也觉得祁云青很不对劲,“不会真的被小鬼上身了吧…你身上的仙家有反应吗?” 陆择池都不太敢看祁云青那边了,他面对着喻庭点点头,说:“仙家一直在告诫我快走。” 面前这个老天师自然是假的,只是不知道祁云青用了什么办法支撑起一个活人的扮演,个中玄妙竟然难以看透。 他们一直等所谓的老天师讲学结束,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喻庭特意来到老天师面前,说些恭维的话、尊敬的话,甚至暗暗提及罗摩大赛的事,老天师笑意不减半分,对所有问题对答如流。 这哪像是个假货。 她抬头看向祁云青,对方表情依旧淡淡,看不出什么信息来,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阴暗如毒蛇。 陆择池收到喻庭的眼神示意,他接着上去,就几个问题询问老天师意见和看法,并就不会的术法请教,以此来拖延时间方便观察出异常之处。 而喻庭向侧边走近一些,确保祁云青能听清自己的话,也确保其他人不会注意和听到内容。 喻庭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祁云青反常地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的吗?对我而言不过是抬抬手的功夫,易如反掌。”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连说话方式和语调什么的都大变样,喻庭更加觉得祁云青是被小鬼上身了,她正在想说点什么来炸一波祁云青,但是祁云青快她一步说道:“就像你身上那个小玩意一样,只要我想,我什么都能做到。” 喻庭思维一顿,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祁云青,慌乱一闪而过,祁云青一直注视着她,因此抓住了那抹情绪,他笑着说:“看来你很在意他啊,不过是个小鬼,竟然能让你这么怜爱。” 此时此刻,喻庭百分百确信面前这个祁云青并不是昨天那个祁云青。 “你倒是大胆,连祁云青的身都敢上。”喻庭顾忌着其他人被牵连,也担心幕后黑手躲着打算黄雀在后,因此她连拿符的手都紧紧贴着身侧,不敢有太大的幅度。 反而祁云青压根不理会这些,恶意满满道:“我就是祁云青,不,应该说我才是祁云青。不过是夺回我原有的一切,你们反应也太大了一些。” 喻庭没懂他话里的意思,而一旁的陆择池也终于试探出不对劲来,他瞬间掏出一把短柄桃木剑,直直冲着笑眯眯的老天师,大声同喻庭说道:“这不是老天师!是一只恶鬼!” 话音刚落,喻庭就听到了很细微的、像是玻璃破碎的声响。 而后她就亲眼看到面前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画面还是声音,都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全部被停止了,唯有思维还在持续运转,只是身体无法动弹,喻庭听到祁云青的声音说:“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永远取代他。” 喻庭:“?” 你想取代就取代,为什么要杀了她?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祁云青作为下一任天师府继承者,属于全能型选手,当初他以一把可开合的骨扇为法器,在玄学界掀起波澜。 无关其他,全因为骨扇存在太残忍。以五个至善之人的骨头为原材料,且还要求自愿行为,如此来达到斩尽邪恶的效果。 但祁云青只用过那么一次,之后便用桃木剑、铜钱剑之类的代替。 而现在,喻庭眼睁睁看着那把骨扇重出天日,通体雪白,纯洁得宛如在雪地里打过滚一样,扇柄刻缀着一枚如血的宝石,熠熠生辉。 眼瞅着骨扇就要戳破她脑子,幻化成的小蛇猛然朝着心口重重咬了一口,在一阵窒息感之后,喻庭恢复了行动力。 祁云青闪过片刻的震惊,她抓着这微乎其微的秒瞬,扬起符箓念咒掐诀,遏制住祁云青的行动,陆择池紧随其后,那把短柄桃木剑瞬间就刺入他胸膛里,速度之快,喻庭甚至来不及捻起下一张符箓。 看到血色蔓延开来,喻庭才被震撼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转头看向呼哧呵气的陆择池,声音不由得拔高几分,“你怎么直接捅他啊?!” 万一祁云青死掉了,那后续的麻烦简直是无穷无尽的,喻庭只打算把对方的行动全部禁锢住,然后想办法唤醒所谓的另外一个祁云青,而后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陆择池挠头,“不这样他就要来攻击我们了,反正他也不是祁云青,就这么杀掉也没关系吧?” “……” 喻庭要收回之前对他单纯无辜的评价,极致的善和恶就这么表现在他身上,喻庭深受震撼,她被陆择池的话噎得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祁云青似乎也没想到他能这么果断地下手,心口满满当当全是血,甚至有的血沫反流堵住了喉咙眼,他嗓子里发出如老旧风扇箱一样的嗬嗬声,“你……你疯了,我死了祁云青也会死,你们别想救活回来…” 眼瞅着人就要不行了,喻庭只好给他用上止血符箓,对方脸色极其虚弱,她没忍住道:“你这也太拉了,一招就放倒了,我还以为多牛逼呢。” 一口一个要杀她,结果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她制止住,“也不过如此。” 停滞仍在继续,现在这处空间只有他们三人是能够动弹的,祁云青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择池,他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陆择池能够逃脱控制。 难道就单单因为身上的仙家吗?可他明明针对这个提前设了阵法。 陆择池面向喻庭,似乎因为祁云青的话有些懊恼,他问:“现在要怎么做?我以为祁云青已经被他吞噬了。” “我以为你就是故意的。”没想到最后解决烂摊子出主意的还是自己,明明她才是所有人里最废柴的一个。 她探了探祁云青的鼻息,确认还出气后暂时松了一口气,要是祁云青真死在这儿可就难办了,“实在不行就送医院?我也没能力让他伤口瞬间愈合啊。” 玄学毕竟不是魔法。 喻庭把骨扇握在自己手里,以防祁云青突然反攻,没了法器攻击性应当也会降低一半。 “你们以为你们能走得出去吗?”瞧起来处于劣势,偏偏说的话却高高在上得不得了,仿佛刚才吐血狼狈得不是他,祁云青直勾勾看着她,道:“他们已经等你等你很久了,喻庭,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祁云青口中的他们,喻庭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在来之前她就猜到过天师府会有内鬼。 喻庭处变不惊,只疑惑似的问:“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45. 第 45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乌林放出来的那些鬼物遮挡了天光,眼前场景昏黑一片,就好似蒙了一层黑纱,看什么都不真切,这样就导致喻庭完全不清楚下一招会从哪个方向袭来。 这可不太妙。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衣领内的小蛇,担心这场打斗会波及到京阙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手刚放上去,就被他轻轻咬住了指尖,莫名的,喻庭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别担心,没事的。” 这场局多半冲她而来,就算喻庭今天不在天师府,也依旧会被幕后黑手派来的人刺杀,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只是她不太理解那个祁云山嘴里的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陆择池与她背靠背,她听到对方说:“他们这是下死手了啊,这可是在天师府,怎么敢这么肆意枉然的。” 即便老天师死去倒台,少天师也被困住脚步,但天师府可不是只靠他们二人撑起来的,同时维持天师府秩序的还有额外六个老人,一般非必要不出面,现在局面危机,想来不多时就会出世。 只要他们能撑到那六位出来,就轻松多了。 想到此,陆择池的信心大增,拖时间应当不会太难,“他们这么大张旗鼓,肯定会惊动其他人的,天师府不是空壳子。” 喻庭与他想法截然相反,这群人这么光明正大,想必早就做好了撕破表象的一切准备,全身而退恐怕没那么简单,而且自这黑雾一般的鬼物遮挡了日光,那血腥味却是越来越重了。 只得说,还好她带了充足的符箓,喻庭从镜囊里掏出一摞空白符箓和一摞提前画好的符箓,掐诀念咒。 先燃起的是火符,作为数量最多也最容易被复制成功的符箓,喻庭用起来完全不心疼手软。 明黄的符箓宛如小灯泡,撒到哪里就照亮哪里,如她所想,这些用来遮挡的鬼物是畏惧光的。 她拿出那群人心心念念的万诡聆,手一摇晃,闷沉碰撞声接连响起,喻庭听到乌林骤然响起的笑声和哨音,他吩咐着鬼物前来杀死喻庭。 刹那间,独属于非人间的阴寒之气几乎将她全全包裹,喻庭一手结印,一手晃着万诡聆,道:“退后!” 周身像是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屏障,那些鬼物堪堪停顿在她面前,而后被震反,呼啸且尖利的声音成了最好的助兴因子,喻庭紧张地手都在冒汗,生怕哪一个瞬间万诡聆突然不起作用了。 喻庭默念几句法咒,先前那些火符二次自燃,再有万诡聆的持续加持下,终于是把面前这一方天地照亮了,起码她能看清楚面前这些人的动作。 乌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向她手里的万诡聆时,满眼都是贪婪的欲念,“原来这就是万诡聆啊,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 鬼物蠢蠢欲动,又顾忌着她手里的东西,以及周围燃烧的火符而上前不能,它们被迫退回阴影里,在窄小的黑暗里前行,挤进犄角旮旯,躲避着热意。 乌林企图将燃烧的火符扑灭,可无论使用什么手段,火焰依旧不变,陆择池震撼了,“你的符箓好厉害啊,我果然没看错你!” “那可不,燃烧着的可是我的阳气,哪那么容易让他扑灭了。”喻庭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持续性长时间燃烧自身的洋气的确可以保证不被扑灭,可相应的,太损耗灵缘精气神了。 得速战速决,不能继续拖下去。 思及此,喻庭道:“先把这群鬼怪消灭了,一片漆黑太限制行动了,我的火符没办法烧太久。” “好,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这些东西只听从那个人的控制,要直接杀了吗?”陆择池握紧双手的桃木剑,肌肉紧绷,做足了刺杀的准备。 不论喻庭抬头低头,那群鬼怪就和春天飘扬的柳絮一样,四处都是,而且还不好抓。 燃烧是个好办法,可普通的火焰并不能起特别大的作用,她心里微妙的升起一个想法,喻庭和陆择池说:“你想办法去拖住乌林,我有个招式想试一试。” “乌林?啊,好!”陆择池一口应下,从喻庭背面走出来,直面着乌林,那个满脸写满了不怀好意的男人。 首先是哨子,只要哨子坏掉就可以切除控制,陆择池目标明确,看似拖着乌林对打,实际上每一招都在无限逼近对方手里的哨子,以达到目的。 乌林何尝不知他是在拖延时间,但是陆择池着实会拖人,他一时半会竟然没办法从其中脱开来。 喻庭灵缘浅淡,可对方每一次的行动都能出乎他的意料,且造成额外的影响,更别提她手中还有万诡聆加持。 喻庭与乌林扯开一段距离,尽量不让对方的攻击牵扯到自己,确认陆择池牢牢把控住他的脚步,她开始牵引数个燃烧着的火符。 普通火焰维持不久,那就在其中注入点不一样的东西。之前喻庭尝试过将灵缘实体化,那么现在大可以应用在火符上,并通过万诡聆进行buff加持,相信效果不会很差。 只是之前那次有京阙递过来的灵缘,所以浓度较高超级有效,这次单单只有她自身的灵缘,她甩甩头,摆脱那些没用的想法,专心牵连火符之间的联系。 而后注入灵缘。将灵缘剥离开自身,再揉捏成具体,这一行为说实话并不好受,就像是酩酊酒醉,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两者相驳往往会做出异样的行为。 喻庭的灵缘实体化是浅淡的蓝色,她看到那些浅蓝色犹如雾气一般缠绕着火符,在火红色之中掺杂了些许幽兰,像是会在暗夜里出现的精灵一样。 她的感知力顿然提升了,眼前的画面变成了定格图画,喻庭挥起万诡聆,按照诸鬼图谱里的讲解,翩然起舞,步伐犹如鬼魅杀人,难以辨认行踪。 “燃烧吧,把日光夺回来。” 随着她开口的话语,火红幽兰的火符上下跃动着,喻庭的话貌似给它们注入了短暂的灵魂,它们肆意冲撞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在鬼怪的嘶吼下冲锋陷阵,像极了战士。 乌林大感不妙,他吹着哨音,将鬼怪驱动到喻庭身边,试图杀死她,但他不知晓的是,万诡聆试用期间会自动开启防御阵法,保护使用者不受侵害,因此喻庭直愣愣看着那些乌黑麻漆的鬼怪被屏障灼烧,变成灰烬。 不多时,天光重现。 只是乌云滚滚,瞧起来极为不妙。 “快去……快去拿月石,不能让他们开阵。”祁云青堪堪控制住表情,他冲喻庭道:“月石在老天师腹部,快去抢回来!” 他表情焦急,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慌乱无比,喻庭也被感染了战时焦急的情绪,听了祁云青的话,急忙朝着对方指的方向前去。 “陆择池!你可要撑住了!”她甩给对方一摞符箓,道:“你省着点用,用完了就没有了!” “好!” 乌林面色不善,他死盯着喻庭离去的方向,意欲追去,却被陆择池这个缠人的死死挡住,“难缠鬼。” 陆择池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这边打得势均力敌,另一边喻庭来到后厅堂,首先入目的就是常知远站在棺材后面,神色不明地盯着老天师腹部。 他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取出那所谓的月石,听到脚步声,常知远抬头,半分意外也无,他平静道:“你来了。” 相反,喻庭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她自是知道常知远不是什么好鸟,可没想到对方转头就能这么迅速地和幕后黑手勾结在一起。 喻庭收起万诡铃,道:“你果然也是和他们一伙的。” 常知远不反驳她的说辞,“可以这么理解,不过都是利益使然。” 喻庭不想和他虚与委蛇,现在和常知远说什么都没有用,抢先一步拿到月石才是最重要的,她的视线放在棺材内老天师的腹部,轻轻扫了一眼便又抬头,随时戒备着常知远。 常知远距离老天师最近,很容易得手,但他迟迟没有拿到手,就说明棺材内设置着阵法,一时半会难以攻破,喻庭得防备对方失了耐心直接肆意强攻。 “这么紧张做什么?”常知远笑了笑,道:“好歹我们也曾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 喻庭嫌恶脸,“你说出来自己不嫌恶心吗?瞧不起我的是你,想要抢夺我法器的还是你,假惺惺的,装什么呢。” 简直是玷污了伙伴这一个词。 饶是喻庭这么不饶人地这么说了,常知远却不恼,与当初那个傲慢心气高的形象判若两人,他直直看着喻庭,表情半分未改,只道:“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我习惯了如此生活,想要改变需要时间。” 他从棺材后面出来,拉近与喻庭之间的距离,却也遮盖住喻庭看向老天师的视线,常知远眨了眨眼,那双惯常盛满了算计的眼睛此时此刻全是喻庭的影子,“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 “???” 喻庭的嫌恶表情里多加了几分震撼和疑惑,她不知道常知远为什么要这么说,话题转变的有些太快了,她上下打量着常知远,深刻怀疑对方也被小鬼上身了,“你爱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想让你喜欢啊。” 喻庭猛地后撤一大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上了,破口大骂道:“你神经病啊!!哪里来的小鬼上了你的身?有病就去治,有鬼就去驱,别来我眼前犯贱恶心我。” 常知远笑眯眯的,他毫不在意喻庭对他的厌恶,反倒越发因为喻庭的话而兴奋,他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很惊讶那么灵缘浅淡的人竟然也能爆发出强大的潜力来,其次才是万诡聆。后来那场比赛中,你的表现彻底打破了我以往的世界观。” 玄学界中,灵缘不高的人就相当于定了死刑,一辈子的前途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头,他们通常被人拉来垫背,一辈子碌碌无为,要么为八氏族的黑色 46. 第 46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人在气头上时,怒气值会转化为攻击力,然后爆发出比平时都要强劲的能力,喻庭用铜钱剑与常知远打得不相上下,甚至逼得常知远节节败退。 月石始终握在他手上,喻庭气势勇猛,瞅准了时机甩出符箓,成功将月石挑离常知远,她翻身上跳,牢牢将月石抓稳。 这一招让常知远都措手不及,他恐怕不知道喻庭的符箓有多管用。 常知远彻底冷了脸色,像个影视剧里残害他人的恶毒反派,“还回来,我可以不计较你的鲁莽。” “哎呦,你当自己是谁啊。”喻庭显摆似的将月石左右晃,“和我耍心思,常知远,做好被我坑死的准备吧。” 她在铜钱剑上加持了几道符箓,像是投掷铁饼一般扔过去,在对方躲闪或击打的一瞬间,蹬地跑离常知远可能会攻击到的范围。没了那些鬼怪遮盖天日,她很快就和陆择池汇合。 见到来人,陆择池飞快跳到她身边,默契地重新形成二人组对抗姿态,祁云青早已昏迷过去,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乌林啧了啧嘴,看着追来的常知远没有好脸色,“你怎么让她拿了,还这么狼狈。” “失误而已。” 现在这场面可算是2v2了。 喻庭打起十万分的精气神,做足了战斗准备,天师府早已在一番打斗之中损毁不少,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但依旧没人来这边支援或者查看,喻庭低声问:“你说的天师府坐镇的那些人呢?” 陆择池体力不支道:“按理来说应该来了啊……都闹成这样了……” 喻庭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这么大的动静还没人来支援,恐怕不是死绝了就是都被困住了,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一个好的发展。 “在想怎么没人来救你们吗?”乌林道:“那自然是因为都死了啊。” 陆择池第一个反驳道:“不可能!你休想在这儿动摇我们。” 天师府的那六位是精挑细选的高手,虽不闻世事,但实力强劲,怎么可能说没就没,陆择池断然不会相信他的说辞,可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以及接续不断的爆破声,多少有些动摇他的心思。 乌林笑道:“没关系,等一会出去你看到他们的人头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局面僵持不下,祁云青尚且还在昏迷状态,陆择池也不知月石是用来做什么的,喻庭也没法直接将月石摔碎了事,她咬着后槽牙想,有点难办。 实在不行就多打点嘴炮拖延时间? 起码拖到祁云青清醒过来,说个一句半句的。 “拖时间吗?那可不行。”常知远一眼就看穿了喻庭的意图,他支棱起手势,做了个喻庭看不懂的动作,像是掐诀,但步骤不对,反倒是陆择池反应极大。 陆择池猛的抓住喻庭的衣袖,道:“是常氏族的秘法,他们一族可与鬼神沟通,从而得到世间绝无仅有的术法,但相对的代价极大,一般来说只有核心继承人选才会习得这个……” 常知远不过是旁系,竟然也能得到如此重视?可见对方灵缘天赋不容小觑。 陆择池一手拦在喻庭面前,阻挡随时可能发生的攻击。 喻庭简单理解为常知远要放大招了,趁着对方还在读条当中,她捏出一张五雷符,以灵缘间接牵引出效力作用到不远处的常知远身上。 可惜乌林是个动作快的,五雷符接引的天雷没能把常知远的脑壳电晕,反而让可怜的院落再添疤痕。 乌林身上还有很多瓶瓶罐罐,喻庭只见他手一翻转,那些瓷白的瓶瓶罐罐便落地摔碎,乌黑的影子从中窜出,重新交织成一团,染黑了天幕。 烦人,这一招他可真用不累。 而且他怎么能驯服这么多小鬼的? 还未等喻庭有动作,那边的常知远读条结束了,她清晰看到常知远的眼睛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伴随而来的还有如梵音一般的混沌语言,直击人脑壳。 这一瞬间就像是被无数从地狱爬上来的人恶鬼拉扯撕咬,然后被迫与恶鬼们永坠于深渊泥潭,窒息极了。 面前仿佛只有喻庭一人,她被困在了时间罅隙里,与她为伴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深渊,混沌茫然之际,一记重锤使来,疼痛蔓延全身,喻庭也相对的回到了现世。 她被莫名的攻击打中,如飘摇的风筝断了线一般落地再起不能,口吐鲜血,灵魂的亮度都在锐减。 陆择池也没比她好多少,只是没她这样又倒地又吐血的狼狈。 月石又回到了对面二人手中,这次他们没在犹豫,乌林低声吟诵一段法咒,那月石骤然亮起耀眼的光,而后又黯淡下去,她好似听到了有嘶吼声从月石当中传来。 正不解时,乌林手抬高,直接将月石摔了个稀巴烂。 以月石为阵眼的地下大阵彻底解开了。 如地震一样,红光乍现,地面裂开长长的缝隙,如巨兽出笼,顷刻间就涨起火苗,整个天师府都在下陷,火焰从那些长而窄的缝隙里窜出,形成层层叠叠的火墙。 热意扑面而来,不过这也阻挡了几人的视线,留下跑到安全地的时间。 “完蛋,得赶快走……”陆择池伤的不严重,他左边拉扯起喻庭,右边拽着昏迷不清的祁云青,踉踉跄跄穿越火海,脱离开天师府范围,刚到安全圈,天师府彻底塌陷。 几人共同注视着天师府被炸没,犹如一场璀璨夺目的烟火秀,单单看着还挺壮观的。 辛辛苦苦打那么久,结果还是被敌人得逞了,喻庭愤愤不平地盯着对面,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脸抓花。 可惜她被常知远那莫名其妙的攻击重创到,现在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更别提再进行战斗行为。 乌林兴奋雀跃地拍手,下一秒转向喻庭,“接下来该是你了,我说过的,今天是你的死期。” 喻庭摆好了架势应对他的进攻,但常知远却伸手止住了乌林,他道:“她是我选中的人。而且我们今天的任务只是解开这个阵法,尊者还在等着我们,难道你要让尊者久等吗?” 一提到尊者,乌林脸上的表情立马就收敛了许多,“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去和尊者复命。” 他要笑不笑的,说出来的话像是威胁,“你得感谢尊者,否则你今天必死无疑,喻庭是吗,我记住了。” 喻庭:神经病再加一。 常知远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下次见。” 回他的是喻庭鄙夷的中指。 - 这个不知所谓的地下大阵开启,造成的直接影响是天师府整个塌了,一部分掉进了那缝隙里,一部分成了碎末,其余的倒是没什么事件发生。 天师府建立在略微偏远的郊区,放眼望去都是山,按风水学来说是很吉利的选址,如今被破坏了个完全,扫一眼过去都惨不忍睹。 乌林和常知远离开不久,天师府的幸存者领着救援来了,喻庭在搀 47. 第 47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喻庭安慰好他,嘴巴直接肿了一大圈,对方仍然意犹未尽地舔着,意图不轨,但相比美色在前,她还是更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以及在常知远乌林那栽了跟头,她一定要讨回来。 经过一番询问,她从京阙这里得知了一点讯息。比如天师府本身是基于一座大型阵法而建立的,换言之天师府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持阵法。 再比如,祁云青对她态度微妙又奇怪,是因为她命格特殊,与祁云青的八字很合,老天师生前曾经想要拉两人红线,所以当喻庭中招时,才会努力相救。 而京阙看到祁云青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花费了点时间才把所谓的红线扯断,顺便把另一头的挂上自己,人鬼注定无缘的理论他直接抛一边。 至于脸上的疤痕,等他回过神来,就出现了,京阙自行诊疗后只能得出是强行突破常知远的阵法惨遭反噬的结果。 虽没有危及性命,但容貌毁了,于京阙而言,这比要了他的命还可怕。 他在天师府也受到阵法的压制,因此没法肆无忌惮地探查,能给喻庭带来的讯息只有这些。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你的伤要怎么办?多吃几只恶鬼有用吗?”她摸着京阙的脸问。 哪怕京阙谈到反噬时表现得轻描淡写,似乎和受了擦伤一般无甚影响,可喻庭知道反噬并不是小儿科。 外表都变成如此,恐怕内里更受磋磨,京阙灵魂本就不稳,若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反噬导致泯灭,她真的会心梗。 京阙摇摇头,又点点头,解释道:“是有用,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效用不大,所以没有必要专门去吃恶鬼。” “那看看我这边有没有对你来说有用的东西。”喻庭一边说一边扒拉自己的镜囊,直接底朝天似的倒出来,示意京阙查看。 镜囊里装着她日常行走于世间驱邪灭鬼的器具法器等,还有各种大大小小收集而来的东西,有些东西她甚至都不太记得用处了。 京阙本打算随意瞅一眼的,他已经想好之后去哪进行狩猎围攻了,可眼睛一瞥却看到个异常熟悉的东西,他单手拿起来,确认是真品后震惊地问道:“这个、这个是怎么来的?” “噢,之前和黑白无常有过一次接触,他们给的,说是我以后会有用处什么的。”喻庭看到那枚呆在他手里的晶石熠熠生辉,流淌着不一般的光感,像是活了起来。 之前在她这呆了那么久,也没见过这晶石有变化,感情成精了还会认主啊。 喻庭说:“要是有用的话你尽管拿去,反正在我这也没什么用。” 她曾经以为晶石能开启通往地府的大门,因此尝试了许多办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在她这里晶石完全就是装饰品。 京阙把玩着晶石,在想如何向喻庭合理解释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灵缘的具象化,通常被用来弥补和开启,是很珍贵的材料,没有百年凝聚不成。” 喻庭一哽,没想到这东西来历竟然如此强大,她以前闲来无事就爱抛着玩,没打碎可真的是幸运拉满了。 京阙收下晶石,说自己要去炼化它,因此最近可能无法随叫随到,但危及到性命时,他必然会出现,唠唠叨叨嘱咐了好一通,才放喻庭离开。 出了房门,她透过走廊的窗户往外看,喻庭大概猜测此处是个备用庄园,天师府不可能只有一处产业。 “喻小姐,天师等人已在二楼书房等着您了。” “我知道了。” 她礼貌向前来带话的人道了谢,而后按照那人所说敲响书房的门,听到一声进后,她推开门。 祁云青,陆择池,还有宋千秋和除冬,竟然连白藏也在。 喻庭震撼。 祁云青站起身来,他脸色苍白,却郑重其事地给她鞠了一躬,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而道歉,端正的态度再次令喻庭怀疑他是不是分裂出第三个灵魂了。 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没事,毕竟那也不是你的本意,能理解。” 几人围坐在一起,边品着茶水,边互通消息,祁云青作为新一任天师府传人,能知晓的东西比一般人要多得多,现在他们基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且有祁云山出来大闹一场,有一就有二,祁云青不能隐瞒消息。 无论在什么时候,信息差永远是最致命的。 “首先是天师府,你们应当也猜到了天师府是在镇压阵法之上建立的。”他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那个阵法已经持续了百年,为的是防止恶鬼重返人间。” 宋千秋没懂,“恶鬼?天底下恶鬼海了去,有必要专门去建立阵法压制吗?换句话说,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必然有怨气,有恶鬼的产生,自古以来它们都是斩除不尽的。” 祁云青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所以那个阵法的存在就只是限制天下恶鬼的行动,致使他们不能拥有毁灭人世间的能力。 就比如你玩一个游戏,当你升到30级时,对应的怪物等级不会比30级高特别多,但是一旦你的人物升级,那么怪物也会升级,而天师府的阵法就是起到遏制人物升级的作用。”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玄学界比不得百年前,多数人的灵缘都因为世界本源的逐渐枯竭而消减,但鬼怪却愈发强大,终有一天我们会遏制不住它们的出现,也无法阻止它们侵占人间的步伐。”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延缓那一天的彻底到来,直至找出破解之法。”祁云青把头转向了喻庭,眼神意味不明,他说:“老天师曾有预言天运之人会出现在我们这一代,扭转局面,天地本源也会因他的出现而缓慢回转,至少状况会比现在好很多,届时,便是我们人类的反击和胜利。” 喻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自己,而不是其他人,现场随便拽一个人出来都比她强一点吧,她舔了舔唇,有个不靠谱的猜测,略紧张道:“你说的天命之人不会是我吧?” 话一出,在场人皆是一愣,陆择池摸着下巴道:“说起来你的灵缘确实很特殊。” 但祁云青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抹苦笑来,“如果真的是你就好了,这样我能少费些心神,起码阵法不会现在被毁。” 喻庭紧张的心脏落下了,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背负世界的命运和前途进行战斗了,她自认不是救世主,“那你说的天命之人是?” 祁云青道:“天命之人已经陨落了,我找寻不到他的下落,但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波动,虽然很微弱。” 喻庭陡然一惊,能在她身上感受到波动,并且已经死掉,那就代表着天命之人只有一个选项,她突然有些头晕目眩,脚下踩的地板仿佛一瞬间变成了旋涡。 “所以京阙是因为所谓天命之人的预言而死掉的。” 那股久违的愤懑又将她燃烧了,“凭什么?这不公平。” 如果没有那个预言,京阙也许就不会死于非命。 “命运从来都不公平。”祁云青低垂着眼,道:“众生不过是祂手里的玩物,又何谈虚无缥缈的命运?” “……” 喻庭沉默了,她没法反驳他。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会把我知道的尽量告诉你们。”祁云青咳了两声,脸色越发苍白,“趁着祁云山还没有出来之前。” 陆择池先道:“那之后要怎么办?现在阵法被毁,岂不是说明要天下大乱了?” “不会这么快的,天师府的阵法被毁只是他们计划中的其中一步,距离天下大乱还有段距离。除了天师府的阵法,其他各地还有残存的小型法阵。” 宋千秋等人没在天师府内,对于具体发生的事情都是听了他们的转述,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想问的,而且有些问题应当由喻庭亲自去问。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喻庭也不含糊,直接问:“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八氏族有多少参与其中?还有我之前问过你的,被污染的神像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着做一份死亡名单,有时间了一个一个杀过去。 “你果然很敏锐。”祁云青赞赏道:“幕后黑手的身份我也不知晓,但我知道他一定与被污染的神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八氏族,本就是互相 48. 第 48 章 《碎掉的老公不要扔[玄学]》全本免费阅读 木城县,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名,喻庭搜索导航,扒拉着周边地形,而后猛然间意识到,这地方和华阴山离得很近很近。 几乎就是翻过靠背后的一座山,便是华阴山。 这诡异的巧合感,让喻庭不得不多加注意一些,她想着之后去玩这个地方顺便再去一趟华阴山,直觉告诉她还会有东西冒出来。 他们一行人距离木城县有点距离,且天师府这处庄园也偏僻,没有特别便捷的交通工具,喻庭浅浅计算了一波,按照最快的速度车程也要二十个小时。 而最快的一班车是今晚十点半。 因此五个人分散开来,各自去做前行准备,喻庭找了一家丧葬店,重新购置了一些空白黄纸,包括可能会派上用场的东西,比如糯米红豆黑狗血之类的经典东西。 之后她点了个钟点房,摆好法器,专心致志地将空白黄纸手工裁剪成符箓大小,再绘制出各类符箓。 至于那本无名典籍,她翻开来,那上头记载着名为驭鬼者的信息,包括来源、解释和如何修炼。 起初,驭鬼术的概念只是如其字面意义,驾驭万鬼,使其为自己所用,相当于收了鬼小弟,但是数量上的限制会因为一个人的灵缘浓度而改变。 后来,驭鬼者能够驾驭的不单单是鬼物,只要是能存在的,都能为驭鬼者所用,基本和喻庭理解的高阶言灵术含义相当,怪不得会惹来一堆人哄抢,这换句话来说不就是说什么成什么吗。 而万诡聆,其实就是个增幅buff,如果驭鬼者本身足够强大,完全不需要借助万诡聆的力量。 喻庭又往后翻了几页,终于在最后几页发现了那两个名字。 喻柏雷和许琳。 这里面只潦草记载着喻柏雷和许琳作为驭鬼者当中的佼佼者,所做出的杰出贡献,在玄学界里属于独一份的存在,直到后来驭鬼者被人围追堵杀,连同这份秘术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那群虚伪的人畏惧着这份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贪婪地想要拥有。当自身拥有的力量超过自身的力量,那灾难便会发生。 所以防止更近一步的灾难发生,驭鬼者临死前把所有的修炼典籍和法器全部摧毁了,至于到底有没有私藏的,这正是玄学界尤其是八氏族,迄今为止所疯狂寻找的。 因此当喻庭的万诡聆现世,自然引来了如此之多的觊觎和追杀。 她转着手里的朱砂笔想,不过这也是省事了,她还正愁怎么打入内部呢,现在那群人一股脑地想要冲上来杀她,喻庭大可以借此机会一点点把空白拼图凑齐。 好事啊。 自打从常知远嘴里得知后,她一直很在意这两个名字,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回想,总像是隔着一层模糊不定的雾,似有似无的,喻庭想也许是碍于某些原因她忘记了。 而且喻这个姓氏,喻庭不得不多想。 她有记忆的童年都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的,后来长大一点是在京阙家里度过的,而在孤儿院之前,喻庭的记忆里有个崔姨,是代替父母照顾她的姨姨。 只是某一天开始,崔姨没再来过,她也被送往孤儿院,开启颠沛流离的童年。 现在回想,那个崔姨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尝试去给孤儿院当初的院长打电话询问,可院长年纪大了,眼花耳聋的,根本不知道喻庭在问些什么。 打给当地派出所,可年代久远,那里的人早已查不出二十多年前她口中那所谓模糊不清的崔姨。 崔姨。喻庭越想脑子越疼,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疼,连带着心脏也开始翻腾,似乎有什么要不受控制地冲出牢笼了。 即将越线之际,又生生被遏制住,喻庭很难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仿佛在即将触碰到真相时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脑子里好像有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告诫她——不要去想。不要深究。 喻庭只得暂且止住念头,经此,她侧面证明了八岁以前也就是被送往孤儿院之前,她的记忆被抹除了。 她甚至有个荒唐的想法,这个喻伯雷和许琳就是她的亲生父母,想完她自己都被逗笑了,现在可不兴攀关系这一套。 - 晚上十点半,迎着凉爽的夜风,一行人在车站相遇,而后在听到车站播报声后进了火车,这个时间点人不多,喻庭一行人上车后,几乎占了这节车厢的一大半。 列车行驶过程中信号不算好,喻庭看着手机页面上转得灰色圈圈,耐心告罄,她往后一倒闭眼准备睡觉。 幸亏他们买得卧铺,这二十个小时还不至于太遭罪。睡得迷迷糊糊时,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吵架,并且离自己耳朵特别特别近,近到像是在她耳朵里吵。 喻庭睁开眼,除了偶尔从窗帘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片漆黑,没半个人影,更别说所谓的吵架声音。 可再闭上眼酝酿睡意,那声音又来了。喻庭撇嘴,坐个火车都能遇到闹鬼,可真不让人安生。 她从腰包里摸出一张符来,随机贴在床板上,这一贴,耳根瞬间清净了,可过不久,那吵架声音变成了低低的哭声。 “……” 喻庭叹气,她打着手机灯,盘腿坐在下铺床上,托着下巴低声道:“出来吧。” 话落,她看到一团阴影从窗户边落下来,还有一团从低矮的床下探出,两双手扒着她床沿边,而后露出两双黑洞洞的眼睛。 有点骇人,但好在她做足了心理准备。 似乎是两只女鬼,年岁不太大的样子。 “是您回来了吗?”兴许是长久没吃过香火饭,这两只鬼的声音很微弱,听起来很虚,仿佛能被一阵风吹散,乃至火车行驶的轰隆声都比他们说话声音大。 “谁?” “您啊。” 喻庭扶额,这驴头不对马嘴的一问一答,但看着这俩黑洞洞的眼睛,喻庭觉得他们认错人也情有可原。 “虽然但是很可惜你们俩认错人了,所以就别来吵我睡觉了行不。” “不可能认错的。” 鬼怪几乎都是固执的,这俩小鬼往上起来一点,露出血淋胡擦的大半张脸,道:“我认得您的味道,您说过还会回来的。” 喻庭沉默,她问:“我是谁?” “许琳姐姐。” 这一刻喻庭无法言说心中的震撼,都说巧合太多就不算是巧合,她也这么认为,甚至在这一秒钟思考是不是背后有一双手刻意这么安排着。 她的脑袋又开始痛了,眼前昏暗的视线和耳边轰隆的声响似乎都在后退,听不大真切,喻庭摇摇头,强行让自己保持清明,她看到俩小鬼维持着动作没有动弹,于是继续闻道:“那你们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自从您把我们救出来之后,我们一直在山里潜心修炼,但是后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