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佬死遁之后[无限]》 1. 沉睡的羔羊 [] 稍微看过几部恐怖片的人都知道。 越是看似平静，所有人都因长时间的谨惕而神经麻木时，越容易遭遇致命的危险。 而他们七个人，已经在这空无一人的艺术博物馆里找了快四个小时。 除了疲惫，毫无所获。 即便是正常升上D级的老玩家都有些耐不住了，更别说因为积分清零而被随机扔进来的陆仁。 胸口堵塞的焦躁，已经让他恨不得扔开手电，转头直接不管不顾跑出去了。 褪去了白日熙攘的博物馆，经夜色折旧，在黑暗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兽。 那些天马行空的艺术创作，都被夜色渲染成了怪诞诡秘的色块，冷不丁被手电光扫到，仿佛一个个随时要扑上来的狰狞怪物。 尤其在进入雕塑区后，所有人都察觉到…… 周围似乎越来越安静了。 简直静得有些过头。 地上铺着的厚厚地毯，将他们原本就放到最轻的脚步声都彻底吸收。 雕塑三五成组，中间以类似吸音墙的装置间隔断，更显得整个屋内要命的死寂。 仿佛只要谁发出一丁点动静，就将成为埋伏在黑暗中不可名状生物的活靶子。 没有人知道这个名为“阿克夏”的恐怖游戏已经进行了多久，它随机拉人进入副本后，就会给玩家派发属于这个副本的人设。 只有遵循人设、推进主线、找到任务纸条、完成任务，才能顺利通关出副本，获得贡献度积分。 而积累的贡献度积分，会综合玩家个人实力、持有道具人设卡等折算出玩家等级，对应着玩家30天内，将要进入的下个副本最低等级。 一直到通关A级副本，才能彻底脱离恐怖游戏的无限循环。 但迄今为止，已知的通关者却仅有两名。 可惜在其通关回到现实的第一时间，两人所有游戏相关的视频或资料就被阿克夏删除殆尽。 连独立保存在硬盘的备份都未能幸免。 ——以至于不少新玩家都开始怀疑起“通关者存在”的真实性。 删备份这件事，在非玩家中还引发过一阵不小的恐慌。 末日游戏虽在开放直播后有所普及，大部分非玩家人群还是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毕竟整个阿克夏游戏都依托于全息网，很多人便认为只要自己一直不上网，就永远不会被牵扯其中。 结果阿克夏这么一删…… 几乎是亲身下场，坐实了对现实世界的影响能力。 人类就宛若系统随手捉来的小虫，被装在各类副本罐头里，狼狈挣扎，困兽犹斗，只能小丑一般饰演好安排的“人设”，完成凶险异常的任务…… 否则就会被盖上盖子，永远留在罐头里。 陆仁就是自觉“事不关己”的一员。 他这两年毕业找工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在父母催促下忙着跟女友筹备结婚，平时顶多打打键盘网游，根本没有精力泡全息网。 正因为全无心里准备，当初被突然拉入游戏时，他才整个人都慌了。 好在，他的第一个副本只有最低的F级，也并非阵营对立副本。 甚至因为主线和支线的探索度都异常完整，有玩家还在关键线索处开出了一张“道具人设卡”。 利用这张“官配最佳通关辅助卡”，他们几乎是不痛不痒地快速完成了任务。 一人通关，全员带飞。 陆仁出副本时还意犹未尽，就这样对恐怖游戏再次放松了警惕，一直到30天期满，被第二次强制拉入了新副本。 阿克夏的副本只有F至A六个等级，因而每一次跨级，难度都有质的飞跃。 这次的E级副本明显比上次难了太多，没有靠谱的大佬领队，小队最终在各种失误和慌乱中迎来了失败。 陆仁满头冷汗从医院醒来，得知自己没有死，差点兴奋到再进一次ICU。 这次他不敢再托大，专门进阿克夏论坛查了，才知道其实只有副本过程中死亡或失去玩家身份，才会被永远留在副本里。 在大多数有明确时限的副本里，即便完不成任务、找不全主线，也只是会扣除积分。 副本时限一到，就会被直接传送出来。 而崩人设惩罚的“死亡关卡”，按照官方的说法，也不是完全必死无疑的。 死亡威胁越紧迫，反而表示破解方式越近在眼前。 ——这里的“官方”，指的是东八区的官方研究所“羽嘉”。 从阿克夏第一批出副本的玩家发现在现实中无法查到游戏相关任何讯息。 到玩家人数急速增长，自发抱团建立起专门的玩家论坛。 再到阿克夏直播可对外开放，终于引发官方注意，成立了各国专门的研究组织…… 玩家们一直在努力自救。 羽嘉是所有阿克夏研究组织中最知名的一个。 不仅因为羽嘉拥有多名信息界大拿——甚至包括阿克夏游戏原身，名为《严禁崩人设》的全息实景探索解密类RPG游戏的最初开发者，和唯二的两名通关者。 更因羽嘉第一时间便免费开放了通关培训、自测模型、组队及人设卡交换平台等，以帮助玩家提高通关率，时不时还会在论坛上分享最新的研究。 论坛上问得最多的，就是“阿克夏到底是什么？” 在羽嘉出现之前，已经有各个学科的大佬对此做出了探讨： Akashic（阿克夏）一词源自梵文的“以太”，取自亚里士多德提出的概念，是物质现象界被创造时的第一种最基本元素。 它容纳万物，本质可能是组成空间的意识流、某种场、暗物质、或引起真空涨落中虚粒子产生和湮没的未知力量。 类似高维度智慧。 不可眼见，不可触摸。 ……却能无形地操控世界。 羽嘉的回复却是这样的：“是自我演进后成功逃逸的超人工智能。” 评论一水心照不宣的笑脸emoji。 官方嘛，都懂都懂。 点赞最多的评论却明显更加浅显易懂—— “祂是这个被遗弃世界的上帝。” “阿”姓上帝很喜欢掷骰子。 这导致每个副本中，玩家人设都千奇百怪，任务不但内容难测，还会有不同派发方式。 有的玩家可能一直到副本剧情结束，都没有找到正确的任务。 ……而陆仁觉得自己这次大概就会是这类玩家。 他今晚第无数次翻开那张随机获取的人设卡—— 【人物】K大心理学系大二学生 【故事线归属】沉睡的羔羊 【副本等级】D 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刷论坛经验贴、看羽嘉教学视频，都无法迅速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陆仁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好不容易在两个姐姐和父母供养下考进好大学，一心想着在城里谋求出路再也不回那个破镇子，从小到大几乎没玩过什么游戏。 一下要挑战游戏中的顶级难度，先不说应变力、推理能力、身体素质等等，连最基础的心态都绷不住。 连着输了三次E级副本，再一睁眼，被直接扔进了这个D级本里。 D级！ 阿克夏游戏难度太高，大部分玩家都还停留在F和E级，最低两个等级的玩家几乎占据了玩家总人数的80%，D级人数不到15%，高等级更是屈指可数。 他一个E级都过不了的人，还来D级挣扎什么？！ 陆仁显然是怕死的，一开始还能勉强压抑自己，按照其他人说的耐心调查。 但现在，跟羊有关、沉睡有关的展品都看了个遍，别说接引NPC或者任务纸条了，连个怪都没找到！ 上个副本余留的惊恐还在。 刚刚经历过7天7夜漫长而痛苦的煎熬，没有人知道“继续漫无目的等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多么窒息。 既然早晚都要死，也别这么磨磨蹭蹭了。 眼看着雕塑馆也要穿过了，陆仁终于在一个高挂半空的巨型鸟笼下停了脚步，再也不想走了。 “我说……”他没好气道，“我们这根本就是在瞎瘠薄浪费时间吧？！要是真的有 2. 沉睡的羔羊 [] 颜也是突然被送进这个副本的。 阿克夏在他通关后足足二十天才找上门来，显然已经制定了完善的诱捕计划—— 毕竟哪怕颜也能骗过所有人，也不可能瞒住掌握着全部大数据的游戏主脑。 或许早在他进入游戏前，那些保存在网络数据端上的只言片语，那些自少年时期便留存在他手机上的照片…… 就已经对AI泄漏了一切。 “我知道你已经通关了，你当然有拒绝的权利。” 阿克夏的机械音在他耳畔十分人性化地顿了顿，顿出了一种欲语还休的引诱，“但如果我告诉你……” “之前你以为是模拟季鸣霄长相的Boss们，其实都是他本人呢？”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直钩。 阿克夏甚至故作大方给予了“故地重游”的机会。 “你如果不信，我还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几乎是颜也记忆最为深刻的早期副本之一。 因为副本世界设定非常特殊，人类不仅有男女两种生理性别，还分为了Alpha、Beta、Omega三种生殖性别。 而他原本是S级的Alpha帝国上将，因遭到皇室忌惮，被背叛的下属注射了过量的性别改换药剂，直接丢弃在了战场中央。 陷入昏迷的颜也未能得知真相，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对自己进行身体改造的是被视为死敌的联邦元帅——目的无外乎是满足某些变态的阴暗心理。 他一路记着仇，唇角染血、杀神附体般突出重围，还收了一帮万万不敢动他的Alpha玩家当小弟，直接端了个星盗窝点，开始跟对方继续死磕。 颜也起初一心只有副本任务，根本没将自己的第二性别当回事，等察觉出身体的异样，已经到了Omega的发情期。 彼时玩家们刚刚找到任务纸条，需要回研究所取得任务目标。 颜也想着速战速决，打了抑制剂，就带着小弟们浩浩荡荡杀了回去。 然而这次回去，却远不如当初杀出重围那般容易。 敌国元帅早发现了混进来的“小鱼”，却按住手下，又将小鱼放了回去，随即亲自守着研究所，等到了颜也等人的自投罗网。 两方胶着数日，眼看胜利在望，作为诱饵的颜也也终于退无可退。 颜也过副本一贯不太按部就班，遇到这种危急情况，当然也是要礼貌地叛逆一下。 于是，他干脆将所有人都派出去搜索任务目标，只剩独自一人留在研究所的会议室里…… 等到了季鸣霄。 颜也当时穿了一身黑色改良唐装，用绣金缎带扎着高马尾，两支修长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烟草类抑制剂。 抽的时候昂起脖颈，露出Omega肤质细腻的喉结和锁骨。 他手长腿长，慵懒坐在铺着红色丝绒的皮质沙发里，胳膊支在扶手上。 因为燥热，从脖颈到眼角都泛着粉红，将他原本张扬跋扈的气质衬得骤然旖旎艳媚起来，显得尤其勾人。 以至于身为敌方大Boss的季鸣霄一进门就直接变了眼神，紧接着…… 就被空气中异常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勾出了发情热。 属于强大Alpha的压迫力逼退了方圆百米的雄性生物，也让颜也好不容易压在阈值内的信息素瞬间泄洪开闸，眨眼便吞没了他的大部分理智。 颜也压根没想到，当初敌国元帅版季鸣霄为了救他，是提取了自己SSS级的信息素液，才成功帮助诱导他的新生腺体生长…… 却也导致了两人AO信息素，“天生”完美匹配。 就这么翻车？ ……那必不可能。 那时候颜也还不相信这是季鸣霄本人，满肚子都是被阿克夏“擅自使用季鸣霄数据”激起的怒火，直接丧心病狂炸了会议室。 浑身粉碎奄奄一息拖延到小弟完成了任务，才得以笑着“瞑目”，死遁收场。 临“死”前还不忘对着死敌放狠话。 “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我……” 季鸣霄闻言浑身巨震，双眼猩红，不顾因爆炸时下意识挡在他身前而受的重伤，嘶吼着就要爬过来…… 弹幕都被虐得哭成了一片。 论坛里骂他渣O的帖子几乎瞬间屠版。 当时颜也因为伤得太重，出副本便进了ICU——这也是阿克夏游戏联通现实的有力证据之一。 副本中受的伤虽不会完整带出来，却会引发一系列现实机体反应，轻则昏睡一日半日，重则直接心脏骤停。 这些机体反应只跟副本结算时玩家身体状态有关，跟是否通关并没有关系。 也即哪怕是成功通关的玩家，也有可能在出副本后因为受伤过重而死亡； 通关失败的玩家，则先取决于副本性质是否允许他在剧情结束后出副本，若能够出来，才会结算身体状况。 哪怕是玩家在副本中死亡，也不像是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会直接留在副本里，反而也会跟随其他玩家一起在副本结束时醒来，甚至与存活玩家一样经历抢救…… 再在几天后、所有人都放下防备时，猝不及防遭遇“意外”。 颜也当时虽然抢救及时，却也很是受了番折腾，被羽嘉韩老、穆钧、唐煜、沈雍乐等轮番教育了一通。 但因为正赶着要追上沈雍乐火箭般蹿升的积分进度组队进B级副本，他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新的副本分析上…… 谁知时隔这么久，阿克夏竟带着他看到了当初的真相和后续经过。 像是快放一般。 颜也看到季鸣霄在战场上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又一次一次不顾自身损伤地强行抽取自身信息素。 看到他躺在与自己相邻的病床上，因被一遍遍破开最脆弱的腺体而疼到脸色惨白，近乎失去意识时，本能地伸手想触碰躺在邻床的他的脸。 看到他在自己闭眼后近乎绝望地嘶吼，拼尽一切力气爬过来抱住他的尸体，在爆炸后满是玻璃碎渣的地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狰狞的血痕。 还看到在他离开副本之后，季鸣霄疯了般不计后果地追查他被构陷的证据。 那个背叛他的下属很快被抓住，在新建的研究所里将颜也吃过的苦头都尝了一遍，最后却仍未得到一个痛快。 季鸣霄没有轻易杀死对方，反而从他口中获得了不少帝国的情报。 利用这些情报，他很快在两国的交战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短短数月后，季鸣霄便亲自带领士兵攻入帝 3. 沉睡的羔羊 [] 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颜也当初在阿克夏游戏各种试探规则底线、出格操作试图搞出点bug，其实只是为了带某个人出来。 季鸣霄。 骤雨计划现阶段施令人，2.0互联全息网及全息主脑开发项目负责人，参与了无数大大小小影响信息学发展方向，乃至人类未来的项目研究及决策。 其中之一便是——羽嘉计划。 季鸣霄按照与研究组商讨制定的计划，一路保持着积分榜首位，从最低的F级副本闯入了A级副本。 随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所有玩家都知道，阿克夏原本就会刻意在副本中设置针对性陷阱。 越是许愿不要抽到灵异副本，就越是容易撞上鬼； 知道的知识越冷门，就越容易在副本里遇到相关误导项； 在副本中遇到已经逝去的亲人，更是会跟记忆中的那人一模一样。 诱导你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泥足深陷，甚至因无法下手而放弃任务…… 因此，哪怕颜也曾在各种副本里见过“季鸣霄”的脸，一次又一次遇到名为“季鸣霄”的NPC，也只当是阿克夏设置的情绪干扰项。 一直到他在B级副本里，意外经历了将近一百年、在各种副本世界之间的“穿越”，在每个世界里都见到了一个“季鸣霄”。 直到他在A级副本里，跟占用了“季鸣霄”身体的阿克夏正面对上。 直到他成功通关。 季鸣霄虽然没有醒来，名字却始终挂在榜单最顶上，积分甚至还在不断增长…… 仅从逻辑上看，季鸣霄本人就被困在游戏里，阿克夏想要诱骗他更加真情实感地融入幻境，完全不必再多此一举地造出一个个赝品。 不如将季鸣霄本人的意识抽过来，封闭记忆，与他一同被投入副本世界…… 再从情感上…… 从情感上根本不需要看。 颜也毫无犹豫伸手，点下那个【确定】。 ……眼前场景骤然切换，短暂的失重感袭来。 脚下传来什么被抽离的力度。 近似链条的物品发出金属撞击的轻微声响。 颜也在还未消散的失重感中勉强抬头，顺着被拉扯的力度看到了头顶巨大的金色鸟笼，以及靠在离他最近的笼壁上，在酣然睡梦中露出甜蜜微笑的“天使”。 继而脚下链条飞速滑动。 他眯了眯未能完全适应黑暗的双眸，本能伸手，将那正站在鸟笼下方，呆看着自己出神的玩家推了出去。 余光中那玩家身后的人也注意到了异常，连忙伸手，竭力将他拉出了危险圈。 砰然巨响，警报大作。 玩家们乱成一团。 颜也不动声色地在赶来的保安吸引住众人注意力时混入了其中。 动作间他飞速观察了一圈周围，扫到一旁立着的示意牌上写着这组雕塑的名称——《修普诺斯》。 古希腊神话中的睡神。 看来他刚刚正是突然取代了这位睡神雕塑的位置，因为人体重量压不住锁链，才会导致鸟笼坠落，引发后续警报。 而这时间点显然也是阿克夏精心挑选。 ……如果他刚刚反应不及时，导致那名玩家被砸死砸伤，不说他自身心态是否会受到影响，后续如何取信于这批玩家，等会如何应付赶来的警察，都将是极大的难题。 当然，要是颜也早一点看到副本名称，可能就不会做出这些选择了。 确认周围没有即刻袭来的危险，颜也才抽空扫了眼自己的人设卡。 这才发现副本名叫“沉睡的羔羊”。 汉尼拔吗？ ……那说不定先进牢里看看，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而副本等级D级倒不算意外，即便没有通关积累的积分，他也还有换算个人实力、持有道具人设卡的初始积分，而他手上的道具卡并不算少。 除去自己在过副本时获得的道具卡外，因为他进游戏晚，当初羽嘉很多升到高级的朋友都将一些更适用于低级副本的道具卡送给了他。 甚至，即使他现在跟这些玩家同等积分，因为个人实力比重过大，所遇见的关卡也会有不同等级。 比如，虽然在过同一个副本，他的“开门杀”任务就比其他玩家高出了几个难度。 “开门杀”是阿克夏论坛里的简称，通常指的是副本的人设演绎关卡，一般出现在D级以上副本。 玩家确认完身份卡后，需要通过一定符合人设逻辑的演绎，让“副本世界”认可你的存在，才会被正式载入游戏，开启主线剧情。 当然这是一般情况。 像刚刚颜也那种还没看到人设卡，上来就直接是生死抉择的，就属于刻意针对了。 而其他人的“人设演绎关卡”，很明显只需要应付眼前的状况。 ——警察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不等玩家们思考清楚尸体、活雕塑和警方到底哪个更危险，就已经呼啦啦将他们包围了。 颜也微微敛眸，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圈众人反应，心中对这批玩家的素质做出了初步肯定。 D级的老玩家们反应很快，一个个藏起了戒备的神色，放回了掏到一半的道具人设卡，很快装出了一脸惊恐无措。 ——作为深夜偷溜进博物馆探险，却不小心撞上命案的大学生，被持枪的警察团团围住，他们表现得惊恐无措才符合人设。 大家瑟瑟发抖挤成一团，竭力远离着地上的尸体，看起来十分可怜弱小又无助。 ——正常人看到尸体，是不会跟玩家一样富有探究欲的，只会瑟缩不知所措，特别是那尸体还明显不太新鲜，光是想想都觉得形容可怖。 剩下的就是……求救。 ——作为心里没鬼的好人，发现命案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报警。 假如警察已经在现场，他们当然要第一时间扑上去寻求安全感。 陆仁还在矜矜业业演惊恐，就见人群中一人率先冲了出去。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毫不设防，以一个全心信任的姿态朝着站在最前方的警察扑了过去。 “警察叔叔！！有、有尸体！！那边、雕塑里，已经烂了……” 他大概并不完全是演的，不论是慌慌张张的神态表情，还是语无伦次的情况汇报，都相当真情流露。 眼看着少年跑得太急，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那明显是小队长的警察到底还是上前一步将他扶住：“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们是K大的学生，因为好奇，才、才来博物馆探险，故意留到了闭馆之后……” 少年颇为后怕地飞速瞥了眼鸟笼，“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现尸体……” 他说得磕磕绊绊，却是将三个问题都答得恰到好处，即回答了警察第一时间想知道的内容，又没有真正逻辑清晰地将所有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适当留白，即是为他们还不清楚的事件设定留出圆谎空间，又符合正常人在慌乱中的逻辑概括能力。 扶起他的警察没有对这番话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实际上，他从进入这间展室开始，表情就算不上好。 即便面对着这群看似无害的学生，严肃的神色也并未有任何松懈。 [又慢了一步。这次是一群学生。] 将编辑好的消息发送出去，他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现场。 一面用眼神示意队员前去尸体处取证，一面抬手将众人往另一边赶：“你们跟我过来。” 话虽如此，他其实对这次能问出线索并不报什么期望。 凶手显然是个表演型人格的变态杀手，处理尸体的手法娴熟异常，将尸体直接展出在人来人往的博物馆里，还故意弄得这么声势浩大让人发现，分明就是对警方的挑衅 4. 沉睡的羔羊 [] 颜也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睚眦必报。 以往有人想阴他，光是想一想，已经足够被阴回去八百次了。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要阴回去实在太简单了。 ——反正这些玩家都以为他是Boss，干脆假扮一下接引NPC，让他们以为主线任务线索只能从自己手里取得，这些人就会立刻调转矛头，再从内部推选出一个祭天人选。 到时候他只需要稍稍推波助澜一下，将这群人打包送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实际上，颜也作为阿克夏珍惜的通关者，却是众多高级大佬中，最让普通玩家避之不及的一个。 这当然不是性格问题。 若是通关率高，能一人带飞一队人，哪怕再怎么龟毛傲娇小心眼，也多的是人上赶着往上贴。 更何况光是智商超高、愿意随手帮人这两点，颜也就已经能算不可多得的好队友了。 问题就在于颜也过副本太过放飞。 不像其他高玩时不时能带人躺赢，颜大佬过副本相当随性，基本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与超高通关率齐名的，是颜也的各种“极限操作”和“疯批事迹”。 一度把NPC搞出了各种bug。 颜也当然也不至于故意坑其他玩家，但在阿克夏游戏里，并不是不坑人就不会给其他玩家增加难度—— 比如某个名为“栗子宴会”的副本里，玩家进入时会统一失忆，颜也被分配成了历史上著名荒淫无度的罗马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私生女，也是“毒药公爵”凯撒·波吉亚的妹妹，与父亲和兄长都有私情。 本来作为一个男人，要在失忆状态下男扮女装，在两个残忍大Boss之间周旋，就已经足够让普通人如履薄冰了。 结果颜也不仅游刃有余，还在失忆状态下察觉出了身处“剧本”，十分别具一格地……试着跟“父亲”的情人茱莉亚表了个白。 事后颜也是这么解释的：“我当时以为自己是个类似‘楚门’的角色，就想试试打破常规会不会剧情崩溃……” “事实证明，茱莉亚除了在与我单独相处时会脸红害羞外，并没有其他要暴走的迹象。” “说明，只要能合理解释行为，即便偏离了原定副本剧情，也不会被算作崩人设。” 羽嘉对测试结论表示了嘉奖，弹幕如狼似虎磕起了百合cp，其他玩家也对这一重要游戏提示充满感激。 唯有同过副本的队友们十分崩溃：谁来救救我！！ 走到哪里都是修罗场，还让不让人做任务了？！ 而颜也每次出副本，也总会有点什么意外发生。 就好像阿克夏在想方设法要将这位留在副本里似的，搞得其他玩家不得不也次次跟着经历山崩海啸地裂/Boss团体暴走/副本地图坍塌/心跳被迫飙上一百八…… 受害者后续论坛投稿中，字里行间都带着“如果我有罪，请让阿克夏爸爸制裁我，不要让我再跟这位大佬同队了”的虔诚祈盼。 而此时，囚徒的分开问询已经开始了。 其实从副本名来看，要想办法进监狱是肯定的，但真被“抓进去”，又太过被动。 如果是有可靠的队友，一人在里一人在外配合默契倒也可以，但以颜也的性子…… 还是更愿意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玩家们显然早已知道这个经典游戏的规则，要想将矛盾转移，他只能抢在被所有人“指认”前开口…… 不过颜也并不打算只“平平无奇”地冒充个NPC。 他在众玩家戒备的目光中神情自若，并没有什么要“抢先甩锅”的举动。 甚至一直等到了所有人指认完成，看着专案组组长朝他走来，这才平静开口：“的确是我叫他们来的。” 随即施施然语出惊人，“因为……我们收到了这里有连环杀人案的预告纸条。” 陆仁：“？？？” 连环杀人案？预告纸条？！ 谁告诉你是连环杀人了？ 哪里冒出来的纸条？！ 专案组组长眉头一挑，却竟好似对这句话并无多少惊讶。 颜也面色坦然扫视众人。 不论是博物馆保安见到尸体后震惊中带着几分猜测应验的眼神，警察到场后处变不惊的态度，还是处理这种诡异现场的熟练程度。 甚至，玩家们深夜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博物馆，颇为巧合地刚好发现了尸体，都并未被太多怀疑，还能获得“只要坦白就能立刻被释放”的保证…… 无不显示出这并不是近期唯一一桩类似的案子。 且很大概率几乎每次都是像他们这样，“由无辜的一群人大张旗鼓发现尸体”，以完成凶手最后的演出。 而一个精心布置了“惊喜”的凶手，怎么可能不发布相关预告？ 万一在尸体腐坏前，还没有人发现自己的作品呢？岂不是浪费了他的精妙设计？ 玩家中有几人微微一怔，很快也想通了其中关窍。 刚刚率先出声的少年玩家悄悄抬头，与人群中几人默不作声地交换了眼神，都对颜也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瞬间理清逻辑。 比如陆仁。 陆仁见颜也欣然背锅，且开口就是劲爆言论，心头就是一个咯噔。 现在在他眼中，颜也才是这一关的关卡Boss，之前没能成功用鸟笼暗算他，现在就想换个套路，直接把所有人拖下水了？！ 卖队友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等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掌握了话语权，黄花菜都凉了！ 他张口就想打断颜也，下一瞬却突地被动消音，只觉身后有人扼住了他命运的后衣领。 陆仁通过那熟悉的力度迅速做出判断——身后就是刚刚在鸟笼雕塑下救了他的人。 他飞速往后扫了一眼，见那竟然是个短发齐肩的女生。 鹅蛋脸，中等身材，穿着身很符合女大学生人设的T恤牛仔裤，在人群中不算起眼。 陆仁还是对她之前仗义出手颇为感激的，便也打算卖她这个面子，将开口的机会让了出去。 然而女生却并未如他想象般打断颜也的胡说八道，反而是附和般来了一句：“对，我们听说死的人根本不止报道出来这么几个……” 她说着便看向了话未说完的颜也，看表情，竟好似是期待他能再说出些什么。 有一瞬间，陆仁竟然从女生脸上看到了当初二姐追星时，那种忐忑夹杂着期待又难掩激动，还有些不敢置信的复杂表情。 陆仁：…… 特么的，所以这种关键时刻，就不应该心软相信女人！！ 疯了吗？！万一那“家伙”的目的就是害死他们所有人呢？！ 颜也不露痕迹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即便“不负所望”开口接上了话：“据说……是警方怕引起民众恐慌，才只放出来了几个消息。” 看守众人的警察齐刷刷脸色一变。 颜也语气却十分镇定，一点也不像是在现场瞎编，“论坛上其实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死了什么大人物，才被压下来的，也有说本来就是有恶趣味的大人物自己弄死了人，打算栽赃给之前的连环杀人犯，这才惹得人家一怒之下连杀多人……” 开门杀没有鬼怪贴脸，说明这里是个现实向的副本世界，就连刚刚的关卡让玩家遭遇危险，用的也是物理手段。 既然是现实向，警察不可能因为说错话就对他们拔枪，完全可以更加大胆试探。 颜也的声音其实非常好听，刻意拖长的音调更是让他的话多了几分欲语还休，像是兜着更大的秘密。 然而众玩家却一点不觉得好奇。 眼见周围警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众人心里简直忍不住尖叫：你听说就你听说，不要带上我们啊！！ 唯有刚刚的女生恰到好处接了一句：“我们也是好奇嘛，其实也不完全相信网上的说辞，所以才想来求证。” 那为首的专案组长这次特意看了她一眼，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陆仁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颜也同样跟着看了那边一眼，女生这次没来得及避开目光，与他对上了视线。 颜也冲她眨了眨眼——原本以为会看到她像刚刚的夹脚拖般露出惊恐、戒备、甚至敌视的表情。 然而女生只是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堪称友好地回了个点头，这才红着耳根匆忙转开头。 唔？ 颜也眼中的笑意消失，唇角却是一点点扬高了。 女生眼里没有畏惧，甚至有种确认了什么般的、难以置信的兴奋。 像是惊讶不解的同时，又难以压抑见到传说中通关大佬的心潮澎湃，眼神里甚至带着努力掩藏的羞怯和熟稔。 她认识自己。 或者说，她认出了自己。 ……这很不正常。 之前通关游戏后，不仅所有涉及他的游戏资料 5. 沉睡的羔羊 [] 警察并没有正面回答颜也的提问。 但没有正面回答，其实就是默认了。 ……突然发现自己被凶手盯上，其实是挺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众玩家花了大概一分钟消化这个噩耗。 专案组忙着检查尸体、调查现场，询问保安和工作人员情况，也没空跟他们多聊，留下一人登记他们的基本情况，就纷纷干正事去了。 研究项目的事是专案组长临时应下的，出发点是想找由头将这批“危险边缘的小羊羔”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因此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能让他们填写的表格，只能明早跟项目组沟通完后，再让他们来按正规流程递交申请文件。 “所以你们登记完就可以先回学校了，”负责登记的警察小姐姐道，“我们会抽个人送你们回去，如果今晚一个人睡害怕，也可以找人作伴。” 她眨眨眼，没有细说，但众人显然都听明白了潜台词—— 他们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了，要学会自己抱团提高安全性。 之前的短发女生想了想，见警察走远，这才掏出手机：“这样，我们先建个群吧。” 她率先做了个“不露痕迹”的自我介绍：“我微信名跟真名一样，都叫丛却语，大二油画系基本都住在B区8舍。” 一旁的小个子女生也是油画系，闻言立即跟着点头：“我也是，微信名就是小雅，住8舍306。” 丛却语附和般自然地接口：“我俩住一间，应该可以互相照应，你们呢？” 其他玩家有样学样。 当着颜也这个“疑似NPC”的面，说话时都多了不少顾忌。 《严禁崩人设》的人设限制其实并不像很多角色扮演游戏中那样严格。 大多数时候，只要在NPC面前表现合理，就不会触发崩人设惩罚。 也就是说，如果确认身边没有NPC，玩家们完全可以随意交换线索、讨论任务。 反之，如果有NPC在场，即便能够讨论已知事件，也要注意不能表现出“玩家特质”。 比如，一起来博物馆探险的小伙伴们，显然不该互相不认识，不该不知道姓名、专业和宿舍，当然也不能谈及“游戏”“副本”“关卡”之类明显异常的字眼。 之前刚进副本时众人也做过简单的信息交换。 但一来不清楚是否有不同玩家阵营，二来身份卡上信息也相当有限，大家初步只交换了最基础的姓名、职业之类。 宿舍号等更细节的内容，都是后续探索时找到了存包处，才通过各自包内物品推测出来的。 现在看来，“沉睡的羔羊”任务大概率是要找凶手，玩家之间即便有不同行动线，目标也应该是一致的。 这个副本加上颜也一共八名玩家，其中五男三女。 除了丛却语和小雅，之前表现颇为积极的少年玩家名叫简舟，和另一名自称大秦的高壮男人同在雕塑系，陆仁和最后一名女生陈佳佳在心理系，还有一名年近五十的玩家，是心理系的林教授。 简言之，所有人被分成了两类，一类艺术系，一类心理系。 按照之前的线索推测，艺术系的调查线应该会围绕凶手人选和动机展开，而心理系则主要与那位明显危险系数不低的“汉尼拔”周旋。 众人加完一圈好友，就见颜也动作自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二维码：“颜也，大二心理系。” 简舟：“……” 陆仁：“……” 丛却语：“……” 颜也环视一圈，又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 他的副本人设卡。 他在众人或惊疑不定或恍然大悟或震惊失语的表情中转向丛却语，淡淡问：“……丛却语？哪个丛？” 丛却语也知道自己的姓氏比较少见，立刻解释：“草丛的丛。” “唔……”颜也情绪不明地应了一声。 能一眼认出自己，还姓丛…… 真的是巧合吗？ 不过颜也从来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遇到目的不明的对象不会敬而远之，反而更享受与之博弈的刺激。 ……这么看来，阿克夏取向狙击得也不算太偏。 丛却语生怕是自己的姓氏犯了大佬什么忌讳。 却听颜也很快重新开口：“很可爱的名字，那我就叫你……” 他支着下巴，露出个思索的表情，随即飞快拍板道，“叫你雀雀吧。” 丛却语一愣：“啊？” 颜也神情散漫，在玩家们围成的有限空间里小幅度比比划划：“灌木丛里不是只有小雀儿会说话吗？啾啾啾的。” 丛却语：“……” “啾啾啾”什么的，实在有些犯规…… 丛却语突然就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这位大佬如此跳脱，仍旧无法阻挡源源不断的追求者。 颜也丝毫没有给丛却语拒绝的机会，几乎是下一秒就接着道：“那么雀雀小姐，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所有目光的焦点瞬间转移到了丛却语身上。 丛却语之前刚意识到颜也身份的时候的确被吓了一大跳，现在反倒是缓过来不少。 她咽了口唾沫，如实答道：“我是之前在羽嘉的视频课里认识的您。” 丛却语自觉不算多么聪明的人，只能寄希望于勤能补拙。 她将羽嘉以颜也为案例的教学视频来回刷了五六遍，以至于有段时间，连晚上做梦都是颜也在规则边缘花式试探。 在月光下见到那张脸，丛却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颜也的身份。 但众所周知，颜也已经通关了！ 哪怕再三确认了这不是Boss或NPC，女生依旧不敢置信。 见颜也似乎接受了她的理由，她到底没忍住开了口：“那么，您真的是……那个颜也吗？” 她这句话问出来，颜也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小雅大秦等人都是“终于确定了自己之前没听错”般，倒抽了一口冷气。 简舟一开始在翻聊天记录，没听到颜也自我介绍。 他原本就觉得这人不简单，见丛却语像是认识对方，又提到了视频课，还当他是哪位羽嘉大佬。 此时乍然听清那个所有阿克夏玩家都烂熟于心的名字，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 “等一下，颜也？！” “是我知道的那个颜也吗？！” 大秦挠挠头：“这个名字我应该没记错吧？！颜也不是那个通关大佬吗？” “你知道的颜也？”颜也歪歪头，“还有很多人叫颜也吗？” 大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也没多少人会给自家小孩取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名字吧！” 简舟：“……” 简舟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口出狂言的嘴。 这是哪里来的憨憨，一句话就把大佬得罪透了！ 等会他们所有人都被记恨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介于身高劣势，他不仅没能捂住憨憨的嘴，还让憨憨问出了下一句：“所以你爸妈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给你取名一个‘也’字了呢？” 大秦是最近蹿升的新玩家，没听过颜也多少威名，问这句也没啥恶意，甚至满怀期待着能听到个新奇有趣的来历故事。 倒是把旁边一众听说过颜也事迹的其他玩家都吓白了脸。 ……不过颜也其实没生气。 他从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问过这个问题，早就免疫了。 当然是有解释的，是丛汐对那个男人隐晦的埋怨罢了—— “他，人不在”。 他字少了单人旁，自然只剩一个也。 丛汐是这样的人，她难受了、委屈了、生气了，也不会大吵大闹，只会通过这样隐晦的方式提醒那个男人，我很寂寞，我需要你的陪伴。 当他还全心全意在乎你的时候，你的每一句暗示自然都会被掰开了嚼碎了。 但当他早已不再全心关注你时，便只能换得一句：“好啊，你喜欢就好。” 丛汐真的喜欢这个名字吗？ 怎么可能呢。 后来的那 6. 沉睡的羔羊 []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露痕迹地汇聚了过来。 之前压低的交谈声也停止了，像是担心错过颜也说的任何一个字。 一直以来，阿克夏论坛里对于“通关者是否存在”就有诸多怀疑。 即便颜也真的是通关者，现在他回归游戏，也很可能说明了——哪怕通关也无法真正逃出这个死亡循环。 这才会是压垮无数玩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破解恐怖副本的天赋，很多人只是保证自己在每月一次的副本中存活下来，就已然精疲力竭。 因此一度有不少玩家态度消极，担心升级后要面临更难的副本，干脆放弃完成任务，自然也不会努力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解谜能力。 ……导致阿克夏游戏的死亡率节节攀升。 为了弥补玩家缺失，又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拉进末日游戏，形成了可怕且令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一直到羽嘉成立，通关者出现，很多玩家才像是看到了曙光，渐渐变得积极主动起来。 他们开始看羽嘉教学视频或高玩直播来学习通关技巧，会主动进入羽嘉模拟副本或阿克夏的无评级副本，培养自身对关卡和任务的敏感度…… 人类是很神奇的物种，他们很容易放弃，却也很擅长适应。 特别是在拥有了目标的时候，先订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活过这个副本，总比挣他一个亿要简单那么一点点。 生死危机是最能放大人性的镜子。 他们拼死拼活，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努力，甚至有人不惜抛弃了现实中的正常生活，放弃了爱情，出卖了同伴，一点点将自己打磨坚硬，变成了从前讨厌的样子…… 只为了吊在前方那根名为“通关”的胡萝卜。 但如果，那只是阿克夏为了提高“玩家利用率”而摆放的虚假蛋糕呢？ 所有玩家都控制不住有些紧张起来，安静等待着颜也的答案。 就见颜也像是踌躇了片刻，既而才下定决心，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 “……我跟阿克夏打了个赌。” 他这种像是在讲述重要绝密的口吻，让众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颜也略微拖长、带着莫测笑意的语调，更是将神秘感推向了顶峰。 他道：“阿克夏说……如果我赢了，它就关停游戏，放了所有人。” 丛却语双眼微微睁大：“……” 陆仁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等意识到颜也刚刚说了什么，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间激动起来！ 天呐！！ 如果是真的…… 这绝对会是个能让阿克夏论坛彻底爆炸的好消息！ 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然而不过三秒，就见颜也弯唇一笑，直起了身子。 他随意吹了个口哨：“逗你们玩的，不会真信了吧？” “其实我就是来勇敢追爱的。” 众人：“……” 陆仁：“………………” 很好，大佬还是那个大佬。 简舟没忍住凑近丛却语：“这是——想让所有人相信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就编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来衬托吗？” 丛却语沉吟一秒：“……我觉得可能是——反正我说什么都有人不信，就随便乱说几句算了。” 但这样一来，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了。 众人一时陷入短暂安静，就听侧方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 “你们好。” 来人是一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穿一身米色的毛衣和黑色休闲裤，胸前挂着木质的十字架配饰。 他朝大家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已被警戒线围住的鸟笼，歉意道：“我是这次博物馆主题展览的负责人夏筠，很抱歉让你们受到了惊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请务必提出来。” 夏筠皮肤白皙，带着艺术家特有的纤细敏感气质。 苍白手肘从厚实柔软的毛衣袖口里露出来，像是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看似无害的人原本就更容易让人放松谨惕，加之他态度友善，表达关切也十分得体，整个人亲和力十足，倒是冲淡了特意绕过来询问的突兀。 玩家们不露痕迹地对视一眼。 ……听这话里的意思，这才应该是接引NPC吧？ 阿克夏游戏里并不是每个副本都有接引NPC，但如果出现，一般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提供者，有时候甚至直接担任了类似DM的角色，负责宣布任务和游戏规则、裁判、公证甚至导演主线剧情。 高级副本的接引NPC需要触发相关条件才能对话，此时多半是因为他们成功度过了开门杀，才被夏筠找上了门。 玩家们的目光忍不住热切起来。 颜也回游戏的原因可以之后问，眼前的接引NPC却很可能错过不再来了。 他们在这副本里抓瞎了大半个晚上，到现在还没见着半片任务纸条的影子，可算是能有点进展了！ “你是展览负责人？那你知道这个作品的作者是谁吗？” “你知道前几起案件的具体情况吗？” “之前的案件也都跟雕塑有关系吗？” 这个副本的任务百分之八十跟案件凶手脱不开关系。 即便阿克夏不走寻常路，他们也很可能将要成为凶手的下一个作品，因此大家的关注点基本都围绕在凶案上。 夏筠微微侧头倾听，逐一耐心地解答了众人的提问。 “虽然这次的确是由我负责布展，展品很多也出自我的工作室，但我并不完全清楚每件展品的来历。” “很多艺术创作者都是神秘且崇尚自由的，我也愿意给他们充分的创作空间——” “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找个时间来我的工作室参观，我们有一个开放的作品陈列室。” “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作品展出在未被占用的陈列台上，创作者不需要留下姓名，甚至可以悄悄伪装成路人藏在人群中倾听大家对这幅作品的意见。” “工作室跟现代艺术博物馆有长期合作，像这样的展览，已经办了很多期，每次我都是从公共陈列室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作品参展，也从来不会过问参展的作品属于谁。” 他详细回答完了有关展览的事，这才稍稍迟疑：“……前几起案子？你是说人偶连环杀人案吗？” 他顿了顿，笑容微微收敛，随即才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留意过。” 夏筠的语速不疾不徐，给人一种温和又有条理的感觉，回答问题也很细致，像是知道玩家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一般，很快便能说到重点。 因此他这么一顿，立马让人意识到，他是在有意回避什么。 ——这里很可能埋着关键线索点，估摸是要触发关键词。 大秦和小雅交换了个眼神，有些事还是女孩子更方便开口。 小雅故作踌躇，顿了顿才开口继续问下去：“是……您有什么重要的人，在这次事件中……？” 夏筠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抉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摇头坦诚道：“不是别人……也不是这次的事件。” 简舟脑子快，飞速意识到了这简单两句话里的深意，登时有些惊讶。 不是别人，那就是……夏筠自己？ 而不是“这次”，很可能就说明还有上次。 这次的连环案，如果不是上轮案件的凶手没有找到，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重新作案，就很可能是一起模仿作案。 不对，如果上一轮与这轮案件明显雷同，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警方不会将两轮案件分开处理。 夏筠刚刚说的是“人偶案”而非“雕塑案”，大概率是他经历过的那轮 7. 沉睡的羔羊 [] 陆仁愣了足足三秒，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瞬间一惊：“什么？！” 好在旁边就是简舟，这次已然有了经验，不等他彻底嚎出声来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但简舟自己其实也很惊讶。 颜也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上一轮”，说明颜也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 这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阿克夏游戏E级以上的副本世界观都相当完整，哪怕在玩家出副本之后，NPC们也会被适当合理化修订记忆，自发推进剧情发展。 ……这也是阿克夏游戏不存在完全重复副本的原因。 被通关的副本，通常会先作为难度较低的“无评级副本”供玩家自主选择进入，只有剧情发展，衍生出现新的Boss，才会作为新副本开放。 这样一来，接续的两个副本之间，必然会有不可控的时间差。 要随机到接续的两个副本，玩家过副本的节奏就要能恰好、完全与副本发展节奏一致，概率简直小得可怜…… 但对于玩家来说是概率，对于阿克夏本身来说，可能就只是调调数据运算速度的事。 颜也微微眯眼。 所以在看到夏筠的瞬间他就意识到—— 自己会再次进入这个副本世界，多半是阿克夏故意为之。 换句话说，阿克夏一定是准备好了什么，在这等着他。 夏筠激动了不到两秒钟就歇菜了，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大口喘气，半晌才缓过劲来，嘴唇还是毫无血色。 众人这才知道夏筠伤的不是腿，而是因为心脏病身体虚弱，才会需要坐轮椅。 看他这个激动样子，陆仁简直忍不住怀疑颜也就是上轮凶手了。 那种进入副本之后才得知自己就是最终凶手的剧本也不是没有过…… 特别是颜也刚刚还透露，夏筠已经死在上一轮副本了。 果然有这种猜测的不止他一个，大秦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那他上一轮是怎么死的啊？” 颜也转头看了眼众人如临大敌的表情，忽地便来了点恶作剧的兴致。 他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标准反派的笑容：“那当然是……被我害死的呀。我可是那轮副本唯一的通关者。” 众人：“……” 一时间众玩家看向颜也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凶残了？！ 脑补过度的陆仁几乎是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他身后的其他玩家身上。 颜也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终于收回恶劣心思，将注意力放回了对面的夏筠身上。 夏筠终于勉强恢复了正常呼吸，见众人都不说话，还当是大家被他吓到了。 他转头重新看向颜也，很快给了解释：“你跟我一位朋友长得很像……” 其他玩家：“……” 那可不是长得像吗？！ 就听夏筠很快说完了后半句：“可惜她是个女孩子，且……已经在三年前的人偶连环案里不幸遇难了。” 女孩子…… 众人看向颜也的目光立刻复杂了起来。 颜也：“……” 颜也冲站得最近的简舟抛了个媚眼，男生怔了怔，立刻红着耳朵躲到了陆仁后面。 陆仁：“？” 颜也挑剔地看了他一眼，失去兴趣，转头将注意力转回。 陆仁：“…………” 好在夏筠很快就澄清了事实：“她叫时槿。” 他说着拿出了手机，很快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展示给颜也和众人看。 照片里的人有一张极为精致的脸，桃花眼带着笑，的确跟颜也有六七分相似。 但也能明显看出来，照片里的就是个女孩子，并不是被阿克夏扭曲了性别的女装颜大佬。 丛却语想了想，试探着开口询问：“您跟这位时小姐，关系很好吗？过了这么久还能一眼认出来……” 接引NPC主动提起个有名有姓甚至还有照片的人，怎么看都是主线剧情关键人物，当然要顺着问下去。 夏筠摇摇头，黯然垂下眸子：“不是关系好……”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看了眼颜也，“只是因为，她实在太过符合我的审美了……” 他像个对美学有自己独特偏执的艺术家那样微微合眼，仰头靠在轮椅背上，“即便不看，我也能在脑海里描绘出她的样貌，她的眉眼神态……” 他垂下头，隐约露出痛苦之色，“但却再也看不见了。” 简舟抬头，与对面的林教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林教授适时开口：“能跟我们说说当年的事吗？”他掏出校卡自证身份，“我是K大心理学的教授，你跟我聊聊，或许我能够帮你解开心结。” 这个理由十分合情合理，即便心理学教授可能并不具备从医资格，此时听起来也十分像那么回事。 却见夏筠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转向了颜也：“不需要了，只要这位先生……” 他语气又控制不住有些激动，缓了缓才继续道，“您能让我为你画一副画像吗？” 众人的目光跟随着夏筠，一时都落到了颜也身上。 就见颜也歪歪头：“你不认识我？” 丛却语心头一突。 其他熟知颜也性格的人也蓦然紧张起来，生怕他下一瞬就将玩家身份和盘托出，尝试唤醒夏筠记忆搞到NPC当场暴走…… 好在颜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颜也了。 他目前暂时对搞崩阿克夏兴趣不大，随口便胡扯道：“其实我是时槿的大表哥，但我对我妹妹的死一直都不太能置信，她没跟你提过我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丛却语：“……” 神特么大表哥。 夏筠愣了愣，下意识顺着答了：“我其实并不认识她——” “我见到她照片的时候，她已经失踪了。” “甚至，我当年也是因此，才会搅进人偶案里……” ……颜也自然很清楚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上一轮的副本名为“黑色大丽花”，E级副本。 同样是连环杀人案件，受害者的尸体也同样在死亡后被做成人偶。 时槿是所有受害者中最特殊的一个，排在倒数第二案，是一名23岁的女性。 之所以说她特殊，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发现尸体的受害者。 其他所有受害者都在遇害大约一周内被警方发现。 尸体被从腰部切断，掏空内脏后再次缝合，嘴角两边割裂直至耳根，伤口又被黑色细线精心修补。 穿上点缀着蕾丝荷叶边的欧式华丽礼服，配上精致妆容，远 8. 沉睡的羔羊 [] 颜也当初……的确很面不改色。 他是最早一批羽嘉的阿克夏研究员，也是少数因为与《严禁崩人设》开发者唐煜关系交好，而在进游戏前就已熟读所有原始剧本的玩家。 初期的副本还留有不少原版的影子。 颜也每次进游戏不到半小时，就能将整条主线猜个七七八八。 当时季鸣霄已经陷在A级副本里不短时间。 颜也满心都是尽快去最后一关捞人，也没什么掩藏锋芒的心思，一路毫无保留…… 直接导致了他通关速度极快，每次进副本都宛如开挂。 队友还没回神，已经成功出来了。 阿克夏在大幅度升级剧本的同时，也开始明显针对他增加难度—— 特殊人设卡、隐藏任务、以及各种会让他被队友敌视、被Boss盯上的“附加特质”。 导致颜也也被越逼越急，甚至好几次蠢蠢欲动搞点“大动作”，想着搞出点bug或者直接把整个游戏弄崩溃…… 反正以季鸣霄的本事，阿克夏都歇菜了，不信他还不能把玩家们弄出去。 夏筠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个好看到过分的队友，脑子里都在转着些什么可怕的想法。 他只以为颜也是长得太好受到了排挤。 这样一个人单打独斗，在越发困难的副本里显然很难坚持下去。 于是夏筠开始硬拉着颜也参与调查，讨论时见缝插针问他意见，强行将他带进主线探索进程。 夏筠在现实中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因为跟这个副本的设定意外相符，利用专业知识帮着找出了许多线索，在临时小团队中占据了一定主导地位。 他明摆出了一副要带颜也通关的架势，自然也没人再多说什么，只能就由着颜也“蹭分”了。 夏筠以“被时槿的容貌”吸引为由，软磨硬泡，锲而不舍，最后不得不上了才艺，仅靠一张照片凭空画了幅兄妹合照的画像，以此为交换，才终于说服了时槿的哥哥时域，进入时家了解到了时槿的情况。 时槿的父母在她幼年时便因一场火灾双亡，家里只剩下他和哥哥两人。 时家的大部分资产都是时母收集的名画，同样在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时域比时槿大七岁，彼时刚刚进入大学。 为了养活自己和妹妹，时域只得无奈辍学，用保险赔偿金在街口开了一间不算太大的咖啡店，每天辛苦劳作，几乎是一手将妹妹养大。 时域每天四点就起床干活，手上都是各种老茧和伤口，腿也在某次摔伤后跛了，整个人阴郁又沉默，对于聊起妹妹的事十分抵触。 玩家们只好采取迂回战术。 假装成附近居民，每天来咖啡店打卡。 甚至在附近派传单、摆小摊……试图混个脸熟再找机会套话。 颜也之前还勉强配合，加入了几次夏筠组织的讨论。 等被清早叫醒，让他一起去发传单，才终于翻脸，拒绝再参与这场幼稚的“相亲相爱队友情”表演…… 夏筠见识了“起床气”这一传说物种的恐怖威力，只能无奈放任颜也摆烂。 半小时后，重新入睡失败的颜也，黑着脸“噌”地从床上坐起：“……” 天凉了，有些扰人清梦的副本Boss也可以凉了。 这一天傍晚颜也出现在时家咖啡店的时候，几乎吸引了全店的目光。 他摘了眼镜，换了马尾的发型，甚至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件校服外套，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公立中学的校服都是宽松款式，没有型不说，配色也实在算不上多好看。 ……但脸和身高显然可以拯救一切。 颜也这么一穿，反而有种来自青葱校园的、充满生机的吸引力。 不得不说，如果日常的颜也与时槿相似度只有六分，现在往窗边一坐，跟时槿学生时期起码能有九分像，打远看过来，甚至连熟悉的人都会下意识认错。 店里老顾客都是知道时槿失踪的事的，看到颜也出现都有些惊喜，接二连三凑上来寒暄。 以至于几个玩家注意到他后，压根没往女装大佬的方向上想，还当这是系统刷出来的“下个受害者NPC”，讨论了半天怎样跟踪利用…… 还是夏筠首先发现不对：“我们进副本得到的第一条线索就是时槿下落不明，说明时槿一定是阿克夏留下的核心突破点。” “上一个线索刚刚追查到一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破解任何关卡，居然就触发了下一条线索？……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陷阱。” 玩家们有些将信将疑，直到其中某个之前一直不满颜也蹭分，几次出言讥讽的玩家首先收到了“纸条”。 那是一张从作业本上随手撕下的纸条。 上面用十分可爱的字体，写着句相当惊悚的话：[你的眼睛很漂亮，好想挖出来看看。] 那玩家心头猛地一凉，像是被冰水兜头浇了满身，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哪怕不知道前几起案件都是什么情况，收到这种纸条的玩家也能立刻意识到——这是Boss的死亡预告！ “为什么会是我？！我明明跟时槿并不像吧？” 有其他玩家小声猜测：“是不是因为我们是玩家，本来就会成为凶手的追杀人选，是游戏人设设定的一部分，跟我们实际的样貌没有什么关系……” 被盯上的玩家不肯相信：“但也不应该第一个就是我吧？颜也明显才是最像时槿的那个啊！” “而且我一直很努力寻找线索，积分也不算低，不是说阿克夏更喜欢给消极怠工或者积分过低的玩家发‘黄牌’吗？！还有人天天啥也不干只知道蹭分的呢！” 然而没有人附和他。 大家都在用同情中带着后怕的眼神看他，显然是更庆幸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他一停下话头，四周便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他在周围人的视线躲避中骤然醒悟，猛地生出了一股怒气，又迅速转为了恐惧—— 这就好像他已经被宣判了。 大多数人心底里其实都觉得死亡关卡无法破解，他收到了这张来自死神的邀请函，在其他人眼中就已经与死人无异，关心交流多了，等他死的时候只会徒增伤感。 但越是得不到回应，越说明他已然被放弃，便越让人觉得恐惧…… 他开始焦虑地四处张望，很快将矛头指向了今天突然出现的“女生”。 虽然角落里戴着耳机的高个男人也很可疑——他几乎每天都来，一坐就是大半天，戴着耳机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这行为乍听起来并不奇怪，因为时域的咖啡店原本就有很多人常驻办公。 问题在那男人身高 9. 沉睡的羔羊 [] 咖啡店打烊前，夏筠带着玩家们结束一天的调查回了K大。 咖啡店离K大并不远，中间隔着一片居民区和一个小公园，因此坐公交要经过四站，抄小道走回去却只要不到二十分钟。 玩家们本来就要分析案情，自然首选步行，边讨论边往回赶。 收到纸条的玩家战战兢兢了一整天，连上洗手间都不敢一个人去，却没有等到凶手前来挖他的眼睛。 此时听了夏筠有关游戏公平性的分析，已经对那女生就是颜也，且真正目标不是他的事信了大半。 所以其实只是颜也那小子在搞恶作剧吗？！ 我艹他m…… 他内心优美的中国话刚蹦出三个字，只觉身后劲风袭来，有人捂住他的嘴一把将他拉进了旁侧黑暗的巷道里。 “！！！” 身后这人明显比他高出不少，动作干净利落，单手捂嘴逼他后仰着几步退进黑暗，另一手往下一架便卸去了他胳膊肘反顶的力度，同时捉住他小臂往后一错，“喀嚓”一声巧劲卸下了他整条胳膊。 那玩家疼得面色瞬间惨白，一声闷哼却被紧紧捂在了嘴里，轻松掩盖在前方夏筠等人的激烈讨论声下。 听着脚步声走远，那玩家头顶疼出的热汗都变成了冷汗，恐惧瞬间吞没了整个胸口。 就听声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道：“……配合一下。” 玩家的惊恐中立刻又掺杂了懵逼：“配、配合什么？？！” 颜也想了想，趁着跟踪的人还没追上，决定为演出效果，简单跟“道具”解释两句。 “当然是，配合我……钓鱼。” 正如夏筠分析，颜也如果是凶手，这个副本对他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要真觉得他有远超其他玩家的实力，阿克夏直接重新评级，将他扔进更高等级的副本就行了，不至于为他打破自己最基本的公平原则。 因此，实际上，颜也从一开始拿到的人设就跟夏筠他们完全相同，只不过是……因为长相，拥有了那位杀手先生的特别关注。 颜也对视线异常敏感，从来时域的咖啡店开始，就总能时不时察觉投向自己的目光。 比起普通单纯的欣赏，那更像是一种专注地打量。 混在人群里，发现他察觉便会敏锐地避开，明明能够老练隐藏，却又一次次越发赤/裸。 像是在一遍遍压制后愈发猛烈反扑的病毒，侵蚀着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颜也面上毫无所察，转头便制造了一个独处的“偷窥绝佳时机”，借由三重镜面反射，试图反偷拍对手…… 很可惜，未果。 当晚，夏筠等人打着呵欠将他送至宿舍楼下，放松警惕告别离去，颜也却从声控灯熄灭的时长察觉异样，惊险下楼避过了伏击…… 两人几番暗中交手，精心设计，埋伏诱捕，跟踪尾随…… 最接近真相的一次，颜也也只在楼道里抓住了对方一顶毫无特色的鸭舌帽—— 但两人身手相差太大，即便千钧一发间掀了对方的口罩，他也没能看清那人长相，反被轻松一推一带卸了力道，反扭双手狠狠压在墙面。 场面立时翻转，颜也成了砧板上的鱼。 然而不等那人再有所动作，楼下忽地警铃大作，整栋楼的声控灯同时亮起。 半个小区的居民被吓得一个激灵，开门的开门、推窗的推窗，纷纷探头寻找声源。 颜也只觉身后桎梏一松，然而这时间掐得太寸，隔壁突然打开的大门再次挡住了颜也的视线…… 再次脱困后，颜也揉着手腕往下走了一层楼，捡起地上的手机关闭闹钟，在对扰民恶作剧的嘈杂怒骂中探头往楼道窗外望去。 ……只能勉强看到对面树下，一个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 那人在夜色中抬头，隔着三层楼的距离与他远远对上视线。 明明看不清楚对方神态动作，颜也却莫名肯定那人正与自己对视。 黑暗模糊了面容，让人难以判断他的真实情绪，但显然他并不懊恼、没有失控，也不曾因被骗失手、不得已狼狈逃走而气急败坏。 对危险的直觉一点点积累升高。 颜也却是自进入整个阿克夏游戏后……第一次开始兴奋起来。 ……阿克夏这次的“单人附加题”，似乎有点意思。 能够得以验证的是——时槿的确应该是对凶手来说最为特殊的受害者。 或者更可能的是，时槿就是凶手最初的目标，只是因为舍不得伤害她，才会寻找替代品。 而现在时槿已然死亡，那人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人偶”，自然失去了继续创作的动力，不再执着于捕捉新猎物。 否则，颜也比之前的一二三四五七号都要更像“她”。 他却只是一直暗中观察，哪怕在成功制住颜也后也丝毫没有当场杀死他的打算，甚至对绑走他也并不执着。 意识到有被发现的风险，第一反应只有逃离现场。 他已经不需要替代品了，那么，他会三番两次跟着颜也的原因是什么呢？ 颜也微微眯起眼：“或许……他只是后悔了……才下意识地，想从我身上，找寻时槿的影子。” 迷恋到要将对方制作成人偶一直陪着自己，却又在真正动手杀人后感到空虚和寂寞，对于她再也无法回应自己而愤怒崩溃…… 颜也曾经看过一个故事，讲的就是连环凶手爱上了某一任目标，却还是抵抗不住病态心理将爱人残忍杀死，自己却也跟着崩溃，最后悄悄自杀，导致连环凶杀案直接变成悬案的事。 颜也一方面是懒得再跟对方猫捉老鼠，一方面也是想避免哪天凶手突然崩溃…… 副本任务是找到杀害时槿的凶手，凶手一直杀人，对于玩家来说虽然有被盯上的危险，却也一直能拥有新的、可供追踪的证据。 但如果杀人犯像现在这样一直不动手、不暴露，线索调查反而会很快陷入瓶颈，时限一到，玩家就会被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像夏筠那样，一点点排查时槿的人际关系，分析所有受害者关系网交集，当然也是可以的。 但太慢了。 也不够稳妥。 万一阿克夏想加大难度，随便搞搞事，让空虚后悔的凶手彻底崩溃，直接找个犄角旮旯悄无声息自杀了呢？ 每天K市自杀的人那么多，他们在有限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排查完这段时间所有的死者。 颜也注意着小巷外的脚步声，压低了声音：“所以我想了想… 10. 沉睡的羔羊 [] 那人要伸手打昏道具玩家，自然放开了颜也持刀的手。 颜也却并没有趁机进攻。 不等他松手撤退，颜也手中的刀锋蓦然调转……竟是出人意料地捅向了自己心口。 那人果然立刻伸手来拦，颜也退后半步，又将刀锋一横，直接劈向颈动脉。 对方立刻急了，差点直接徒手握住刀锋，被颜也灵活避开，抬手再次扎向自己右眼…… 颜也还记得上次两人在黑暗楼道中的交手，不过几招，他只觉自己每一下攻击都仿佛打在了钢筋铁臂上，连膝顶也被预判般轻松闪躲。 对方一副十分游刃有余的样子，一开始还放水般地挨上他几招，后来发现他打得手都红了，便干脆利落抽身。 所以颜也这次丝毫没有攻击的招式。 只在每次抓住空隙时……不遗余力地拿刀往自己身上捅。 那架势，几乎赶得上在捅血海仇人。 ……身后的人终于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他很快顾不上再遮掩自己，不得不捉着胳膊将颜也翻过身来。 膝盖抵住他的膝弯，技巧性地顶住麻筋往侧边一压，同时两手分别捉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将他整个人面对面死死钉在了背后墙面上。 巷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两人因剧烈“打斗”而加粗的喘息。 温热气流在呼吸间拂过脸颊，将颜也纤长的睫毛打得微微颤动，像只簌簌轻抖的蝶翼。 而颜也终于清晰看到了对方的脸。 ……混血的五官深邃而俊美，眼瞳的颜色在背光中难以分辨，颜也却知道那是双带着蓝的深色眸子，让他在专注看人的时候显得更加目光深邃。 是属于季鸣霄的脸。 “黑色大丽花”的任务纸条是夏筠从时槿房间里找到的，清晰明确写着要“找到杀死时槿的凶手”。 “找到凶手”……这其实也是阿克夏的文字游戏。 只是找到而已，并不要求玩家“抓住凶手”，难度其实远没有大多数人下意识以为的那么高。 阿克夏甚至一开始就发放了答题卡，在触碰任务纸条后，每个人的人设卡上都出现了答题区。 因此实际上，玩家只需要得知凶手身份，就可以直接填写答案通关。 甚至提交答案的方式也不是唯一的—— 侦探推理类副本里可以当面指认，抓鬼副本里可以驯服鬼怪，甚至直接手刃真凶伸张正义等等，也都算作提交答案。 而得知凶手的最快途径…… 自然是直接见到他。 颜也在动手前因为担心无法拿到这人真实姓名，甚至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他口袋里的手机早就设置好了一键发送照片报警，万一真遇到什么意外，只坚持存活到警察赶来之前应该问题不大……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顺利推进。 他冒充时槿杀人，引对方现身阻止—— 那人如果真心将他当成时槿的替身，必然不会坐视他“污染时槿的手”。 而他立刻作势自杀，是为了避免他再次成功逃跑—— 一旦对方将他当成时槿，必定也不会放任他伤害自己。 之前的多次交手已经让颜也充分确认自己不是那人对手，如果不让他彻底乱了方寸，实在很难看到他的脸…… ……“黑色大丽花”这个副本是很早期的副本之一，远在他后续一次次遇见“季鸣霄”之前。 甚至，颜也之所以在那么久之后，进入无数副本有过数不清的临时队友后，还能第一时间认出夏筠，其实也是因为…… 这是他在追着季鸣霄进入游戏之后，第一次在游戏里见到“这张脸”。 “季鸣霄”第一时间制住了他的动作。 他就这样在极近的距离内，漆黑小巷里，抬眼对上了一双无比熟悉的凌厉双眸。 颜也几乎立刻就判断出……这双眼睛的主人在生气。 气他刚刚伤害自己。 这其实很合理。 对方将他当成了时槿。 而根据之前的推断，凶手一定是个对时槿异常痴迷的人，他在失控时杀死时槿，又因此而后悔，才会这样不顾暴露的危险跟踪颜也。 他会因为颜也差点伤害他心爱的“时槿”而愤怒，甚至对颜也诉诸暴力，说不定会将他抓住关起来，以保证“时槿”依旧好好地待在自己视线里…… 但……眼前的人却用一个眼神打破了这一系列猜测。 季鸣霄的生气完全不是冲着他来的，甚至他浑身的冷气，都在看清颜也的眉眼的一瞬间就维持不下去了。 他像是努力要保持严肃，却又怎么都对他凶不起来的大型犬科动物。 尖锐的犬牙还没龇开，已然垂下眉毛，露出了委屈又担忧的焦急神色。 这种神色……仿佛一瞬间打破了颜也竭力维持的、有关“这只是个虚假陷阱”的理智。 太过熟悉…… 熟悉到颜也竟然有刹那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哪怕是ABO那种信息素对冲产生的热烈吸引，也好过这一瞬太过简单的、近乎拥抱的对视。 颜也看着他因急切而通红的眼眶，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猛然别开视线，大口呼吸，胸腔中某种情绪在急速失控，连眼眶都控制不住开始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早知道阿克夏这些欺骗的招数。 明明应该为这游戏盗用季鸣霄数据建模的事而愤怒。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不相信这盗版NPC的任何举动。 但这一瞬，他居然忍不住开始猜测，这是不是真的是留在游戏中的季鸣霄本人…… 他难以控制地将对方这个表情套入了“季鸣霄的逻辑”，并几乎是一个对视便理解了对方的思路—— 季鸣霄是在自责，在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某些事，在后怕他刚刚阻止不及，会让颜也真的伤到自己…… 继而不等颜也有下一步的拒绝动作，“季鸣霄”已经匆忙将桎梏他手腕的姿势换成单手，另一手从衬衣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 借着小巷里的黑暗遮掩，他贴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确保颜也看清了卡片上的内容。 颜也：“……” 他低声在颜也耳侧低语，呼出的热气烫着他的耳根：“相信我……我需要你的帮忙……” 颜也眸色微闪，心头正剧烈推翻重建。 他脑内闪过无数新的推断。 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夏筠之前那番推导—— 即便是狼人杀，也是有三个阵营的。 几乎所有版本的同类游戏里，除了杀手和村民，都还有用于平衡正反方实力的……正义特殊角色。 而这个无需玩家抓捕凶手的副本里，也存在第三方阵营…… 是一直被无限 11. 沉睡的羔羊 [] 季鸣霄大概没预料到颜也演技这么好，卡壳了半晌，一直到被颜也不露痕迹地瞪了一眼，才回过神来。 他惊恐状退到墙角，继续演剧情：“你、你要干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的……” 两人没有排练，甚至之前也称不上有交流。 但此时此刻，仅凭一个眼神，颜也就领悟了季鸣霄的意图。 他歪了歪头，像是关节不甚灵活般，一面说，一面冲着季鸣霄暗中使眼色的方向，一点一点，像是人偶关节卡顿般，转过了头。 他眼神发亮，在背光中，缓缓加深了唇角的笑容：“哥哥，我好想你……” 这话音刚落，就听更深的巷道黑暗中传来一声异响。 像是有谁因为心神大动而没注意一脚踏空，又紧急稳住身形，转身就跑。 颜也与季鸣霄极快地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同时拔腿追了上去。 ……副本任务是“找到杀死时槿的凶手”。 颜也看夏筠皱眉盯着那纸条半晌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但，为什么要特别标注出是‘杀害时槿’的凶手呢？” 夏筠当时微微皱眉，有什么线索就在嘴边，却愣是没能抓住。 就听颜也已经轻描淡写地自问自答道：“大概因为……杀死时槿和杀死其他人的，并不是同一个凶手吧。” “什么？！……对啊！！”夏筠一惊，随即很快意识到这个猜测的可能性相当大。 副本人设卡、副本名称和副本任务，原本就是很重要的线索之一。 他们一开始也试图分析过，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副本名称上，觉得“黑色大丽花”的副本名肯定暗示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将这看似清晰的任务也拆开来分析…… 夏筠有种新思路被打开后的豁然开朗感：“对，只有可能杀害时槿的人和连环杀人案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任务纸条才会这么拆开问……” 他一时有些激动，转头问颜也，“你说，会不会，时槿的死其实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犯的手笔，只是被伪装成了同类案件，所以警方才唯独找不到她的尸体？”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第七名受害者了！” “……因为真正的连环杀人犯或许将时槿视为了最终目标，却到底没有舍得动手杀她，时槿的失踪是另有人所为。” 颜也对他的推测不置可否，随口接话：“那你觉得，杀死时槿的会是谁呢？” 夏筠想了想：“其实我们作为玩家，是比警方有天然优势的——因为警方排查犯人是没有嫌疑人范围的，K市这么多人口都有作案可能。” “而我们要找的嫌疑人，一定是在我们能直接接触到的人物范围内。” 颜也点点头，终于对他的一条结论表达了直接认可：“对，那么你们排查出来了吗？” 夏筠低头翻了翻笔记本，片刻后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其实……我有点怀疑时域。” “严格说来其实没有什么证据。” 他转头看向吧台那个不过三十，眼神便已宛若死水的男人，“大概是直觉吧，我觉得他太难过了，太绝望了，几乎随时都要崩溃……” “但警方都还没有定案呢，时槿还不一定真的死了呢，他怎么就能认定人回不来了呢？……” “——当然，作为玩家，我们是知道任务要找杀害时槿的凶手，才能确定她已经被害了，但NPC们其实都是不能完全确定的吧？” “特别是作为最亲的人，哪怕看到尸体都有人不愿相信，怀疑是不是整容的、伪造的呢。” “这都还死不见尸，时域就这么轻易接受了吗？！” 夏筠皱了皱眉：“但如果那些悲伤都是演出来的，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简直吊打无数偶像剧主角……” 颜也：“或许他的崩溃绝望本来也不是装的。” 夏筠耸耸肩：“反正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这几天也一直让人盯着他。” 他眯起眼，“我发现他这几天总时不时收到短信或电话，但却一条也没有回复，接通电话也只听着，一句没有应过……” “我们讨论了一下，怀疑他可能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或许是凶手与他关系不一般，也或许他收到的短信和电话，都是来自凶手的威胁……” 颜也：“……” 夏筠看着他的神色，话音一点点渐小，没来由有些心虚。 夏筠：“怎、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颜也满脸难以理解，疑惑怎么能有人在正确答案门口绕了一圈，还能拐弯开到出城高速上去：“你觉得什么人才会确定时槿肯定死了？” 夏筠被这么一吓，脑子顿时有点转不利索，下意识鹦鹉学舌：“什、什么人？” 颜也垂下眸子：“当然是……杀死她的人。” 夏筠猛地瞪大了眼。 有关时域的猜测没有证据，几乎全是基于犯罪心理的揣测。 但此时，黑暗的小巷里，季鸣霄和颜也快速追着前方的黑影。 即便对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用宽厚大衣掩盖了身形，颜也依旧能从那微跛的逃跑脚步中分辨出他的身份。 ……是时域。 按照颜也之前的计划，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掏人设卡填答案了。 但或许是刚刚与季鸣霄的乌龙引发了他的警觉。 颜也突然意识到……长久以来连续的胜利，让他越发轻敌了。 大概是小时候受到母亲丛汐的影响，颜也惯会揣摩人心，甚至很多时候是下意识的反应，直觉便能判断哪些人有问题。 但也正是这样，他太过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就差点栽进阿克夏专门挖的坑里。 如果他刚刚没有被季鸣霄第一时间制住双手，抽出空来拍照发送完成了“答案提交”，现在是不是已经任务失败、翻身无望了？ 那还真是要感谢这个“假季鸣霄”无意间给予的“关键提醒”。 不论是现实还是游戏，直觉都不是绝对可靠的，关键证据才能作为最后判定的依据。 然而颜也对这人的观感才回转了不到三秒，就又被拉低了回来。 时域跛着腿，本来也跑不快，更别提季鸣霄身高腿长，一看就短跑爆发力十足。 季鸣霄原本一个健步就能追上去，却明显在消极怠工，东张西望越跑越慢，仰着下巴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赏月。 自己不追也就算了，还捂着颜也的嘴将他也捉回了暗处。 颜也：“……” 如果不是看到前方某个摄像头十分令人眼熟地开始“动态捕捉”，颜也简直又要怀疑自己被坑了…… 前方时域见无人追来，明显放松不少。 他喘着粗气，脚步慢了下来，转头盯着黑暗的巷子看了半晌，像是在判断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立即惊魂未定赶回店里，反而是犹豫片刻，最终坐到了一个路灯下的长椅上休息。 他目光还是时不时瞟向巷口。 即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 然而没等彻底喘匀气，他便身形一僵。 迟疑片刻，时域才与刚刚逃跑完全不同的速度，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了震动不止的……手机。 他盯着那手机，像是在与手机另一头，锲而不舍拨打电话的人拉锯僵持。 他仿佛早知道打来电话的是誰。 只是一个看似普通的来电，时域却仿佛做了好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 终于，电话自动挂断了。 颜也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包里抽出了他那台笔记本的季鸣霄，无声挑了挑眉。 季鸣霄之所以被选为羽嘉进入游戏探索的第一人，是因为他的身份远不止明面上的那些。 在光与暗交界的灰色地带，他还是全球最大黑客论坛T/T的唯一管理员账号——“弥赛亚”的持有者。 T/T，全名Trick or Treat。 据说由第一位攻克AI智能技术，赋予了机器灵魂的“弥赛亚”创立。 12. 沉睡的羔羊 [] 季鸣霄之前没用太大力气，道具玩家估摸没晕几分钟。 小巷只有两头，他摸索着就跟了过来。 道具玩家这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等说完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季鸣霄是NPC，他崩人设了！！ 颜也的恐怖已经让他快有心理阴影了，此时发现自己又疑似崩人设，他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但不知道是季鸣霄没有听清楚，还是“灵异本”三个字太过模棱两可，并不足以直接诱发NPC的崩人设判定。 季鸣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要立刻暴走的迹象。 倒是那玩家自己吓得脸色惨白，登时不敢再说半句话，老老实实蹲去了墙角面壁。 颜也和季鸣霄便也没有管他。 见时域似乎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两人才压低声音开始交流。 颜也转头看向季鸣霄：“你做的？” 季鸣霄挑眉回看他一眼，像是在惊讶他这么快就猜到了。 “对。这是我计划的最后一步。” 他顿了顿，又很快改口，“不，完成最后一步的是你。” 季鸣霄是负责这次人偶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组长，一路追踪这个案子，与那名杀人狂魔几轮无形博弈，几乎在看到颜也的第一眼，便察觉出了这张脸对于凶手的吸引力。 也是因此，季警官在调查出这群学生的身份后，才没有立即阻止他们的侦探游戏。 他一直暗中关注着颜也的行动，一方面是保护，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将他当作了绝佳的诱饵，等待那人露出破绽，留下足以定罪的证据。 凶手实在非常聪明，每次的尸体都干净得找不到一枚指纹，也从没暴露过第一案发现场。 只是一些推理和猜测，并不足以为他定罪。 但不知道为什么…… 季鸣霄明明也是想将颜也当诱饵的…… 当颜也自己主动只身行动，刻意引诱凶手上勾，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时……他却又突然觉得十分生气。 甚至气到忍不住暴露身份，将筹备铺垫了几个月的计划，全赌在了颜也今晚的临场发挥上。 时家父母意外去世时，时域刚刚大二，进的是他母亲执教的A大美术学系。 彼时13岁的时槿刚刚升入A大附属中学，两人的学校就隔着一条马路，完全可以每日各自上学放学，晚上一起回家，等时域毕业再找个好工作养活妹妹。 家里的资产虽然在大火中损失惨重，却也足够支撑两人顺利完成学业。 然而时域却果断退了学，起早贪黑开咖啡店，照顾妹妹的饮食起居，亲手给她准备三餐，每天去学校接时槿上下学，将她的画像挂在店里抬眼便能看见的位置…… 对时槿的重视俨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 简直像是在竭尽全力弥补什么。 或者说是……某种自我惩罚。 季鸣霄随手查了查当年的火灾案，很快发现了异常。 时家父母都是艺术家，聘请了保姆料理三餐，而火是深夜燃起来的，保姆早已离开。 时父时母在熟睡中错失了逃生机会，只有半夜惊醒的时域抱着妹妹从天台窗口里爬了出来，最终被赶来的消防营救。 让任何学刑侦的人来看，这案件陈述都满是破绽—— 为什么会深夜使用明火？ 为什么两个孩子都能逃出来，时家父母却彻底睡死了？ 时域已经20了，跟时槿肯定是分开住的，来得及跑去三楼救妹妹，却竟然没有在路过父母房间时敲门唤醒二人？ 季鸣霄问过当年负责调查的老警察，得知时父因为入睡困难，在睡前服用了安眠药，而被时域唤醒的母亲，却因执意要去抢救放在地下室的名画最终被困火场。 因为找不到任何与时家有仇怨的怀疑对象，家属又未主张追查，警方最终也只能以“意外”草草结案。 但现下想想，时槿还不懂事，放火的如果就是时域，当然不会主张追查。 那么，20岁就“杀死”了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域，真的会在妹妹失踪后，只找了两个月就彻底接受了警方的死亡宣告，安安心心等着别人追查真凶为妹妹报仇吗？ 他的确很颓丧，整个人都丧失了生命力，行尸走肉般勉力活着，甚至在时槿失踪后一度表现出轻生的倾向…… 却并不能掩盖他一系列反应的不合理。 季鸣霄很快尝试着试探，几次诱导，用各种方式刺激着时域原本就不稳定的精神—— 枕头下发现两人童年的照片，店里时槿常坐的位置留下用过的餐盘，天台的破旧录音机突然放出时槿喜欢的歌曲…… 时域一开始也爆发过，怀疑是有人借由时槿的名义试探他，气急败坏地要将那人找出来。 但很快他就平静接受了。 他开始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因过于思念妹妹而产生的臆想。 时域实在是个滴水不漏的人。 他会经常看着那些东西发呆，喃喃自语，回应着时槿的每次“呼唤”，状似一日日癫狂，精神崩溃，陷入幻想，却…… 一句能成为指证的话也没有说过。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发佐证了季鸣霄的猜测。 正常人发现失踪妹妹的物品莫名其妙出现，第一反应多半会怀疑是凶手来过，这是在以她的安危威胁自己停止追查，或者以此证明妹妹还活着，好勒索自己交付巨额赎金…… 即便时域相信这些真的是“时槿本人”做的，得知妹妹可能没死，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激动、欣喜吗？ 收到妹妹求救，不应该是焦急、担忧、恨不得第一时间找到她，救她回来吗？ 真的相信警方，哪怕知道很可能是假消息，也会立刻报警，只盼着能有一点找回妹妹的希望； 不信任警察的调查，自然也不会相信警方对时槿已然遇害的判断。 甚至可能私自联系那个威胁勒索他的“凶手”，只盼望有丁点换回挚爱的可能…… 但时域居然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一条“时槿”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他从一开始，就笃定是有人在冒充妹妹。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笃定妹妹已经死亡了。 时域或许真的快要被负罪感逼疯了，或许真的快要因为妹妹的离开而崩溃了。 他焦躁、恐慌、惴惴难安，像只在逐渐缩小的包围圈里，几欲发狂又竭力按捺的野兽。 他爱时槿，但对时槿的爱终究没敌过自己。 他自私地想让妹妹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但真的有这个机会“去一直陪着她”了，他却又立刻选择了逃跑。 即便在崩溃边缘，在焦急不安的臆想中，也始终守口如瓶。 太可笑了。 那个说着爱你的人，爱的真的是你吗？ …… 然而猜测分析对警察来说并不能成为抓人定罪的证据。 调查一度陷入瓶颈。 季鸣霄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再找点什么加强刺激，就等到了颜也一行人的出现。 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找颜也沟通自己的计划，颜也就已经在几次试探后，干脆利落地使出大招，瞬间吸引了时域的注意。 他甚至做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好。 从完全化妆成时槿，诱骗时域前来，似是而非的“死而复生”，到刚刚那些故意说给“对方”听的话…… 若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季鸣霄简直都难以置信—— 颜也居然在毫无沟通的情况下，就与自己的计划达成了完美配合。 颜也并不 13. 沉睡的羔羊 [] 夏筠他们到得很快。 因为跟颜也之前讨论过对时域的怀疑，夏筠对时域凶手的身份倒是不算太意外。 反而是季鸣霄的身份颇有些让人惊讶。 “那是个NPC警察？！”夏筠皱眉，“所以，的确有第三方势力……那颜也的任务真的跟我们一样吗？” 道具玩家忙不迭点头又摇头：“就算跟我们不一样，应该也不会是我们的对立方吧？否则也不会默许我联系你们了。” 他现在对颜也的感情颇为复杂，已经从一开始的畏惧、忌惮、怀疑，变成了现如今的真心信服。 毕竟换了他，可没有本事瞬间跟上NPC的节奏，参与进计划，还真引得时域崩溃，亲自带着他们来找时槿的尸体…… 强大的人不论在哪种情况下都是引人向往的。 道具玩家现在觉得，只要对方不想害自己，其实他是真的完全不介意继续给人家当各种演出、打光、垫脚之类的道具。 想想还有些刺激！ 夏筠抿唇没有说话。 即便颜也联系他们过来，甚至第一个提出了对时域的怀疑，看似没有任何私藏…… 也不能说明他没有其他任务，跟他们不存在竞争关系。 世界上哪有免费的晚餐呢？ 而按现下的情况看，颜也几乎马上就要帮他们集体通关了！ 这简直比他看似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更加让人觉得可疑。 其他玩家或许还没意识到，阿克夏早就给他们所有人埋下了陷阱—— 在时槿房间找到副本任务纸条时，玩家们当场进行了传阅，在接触到纸条的瞬间，每人的人设卡上都出现了答题区。 众人当时没有多想，但夏筠却很清楚，实际上，自从阿克夏游戏开始逐步修订剧本、加大难度后，C级以上副本已经出现了拥有玩家对战模式的新游戏形式，被简称为“阵营副本”。 一般阵营副本里，阿克夏即便要发答题卡，同个阵营也只会发一张。 只要本阵营率先填写正确答案，所有人都会算作胜出。 也因此，当阵营内部出现分歧时，有时候还要先争夺答题权。 而每个人都有答题卡…… 大概率就是单人阵营本了。 单人阵营，自然也跟其他阵营本一样，谁抢先答对，谁才赢得胜利。 讨论帖里，不少人甚至将单人阵营本直接视为了逃杀本。 因为玩家进入副本后，是不知道输了阵营战会不会滞留副本的，但要保证自己第一个答对太难了。 与其争分夺秒抢在其他人前面发现线索，更简单的方式显然是—— 让除自己以外的人都无法再答题。 没有了时间压力，自然能从容地寻找线索，追查凶手…… 即便单人阵营本目前还没有在C级以下副本出现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否则，这个副本就太简单了。 整个副本只有时域一个有名有姓的嫌疑人。 哪怕这名嫌疑人的身份再不可思议，大家填答案时也难免瞎猫撞上死耗子。 以颜也展现出的实力，夏筠根本不相信他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如果颜也知道“抢答题”的事，他共享线索的动力，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甚至连这些被共享的“线索”都越发值得怀疑…… 另一头，跑走的时域并没有回咖啡店，而是目标明确地冲向了隔壁的一条街。 这是他租来存放咖啡豆的仓库。 离咖啡店不远，因为一楼是个米仓，每天人来人往，从没有人怀疑这里有问题。 但时域却并没有走正门。 他从旁侧的外挂求生梯上了二楼，顺着屋外铁栈道走到了尽头一扇看似废弃的铁门前，随即插入钥匙开门，闪身入内。 颜也和季鸣霄原本就跟在他后面，可惜踩上铁梯便察觉了不对。 时域身材瘦弱，大概因为从发育期便一直起早贪黑干重活，身高仅有一米七出头，踩在铁栈道上才能悄无声息。 而颜也和季鸣霄都是180往上的健康成年男性，两人往楼梯上一站，就听到了铁架不堪负重的嘎吱惨叫。 两人同时一顿。 颜也谦让道：“要么你去？” 反正他也只需要一个确定结果，是不是亲手抓人没太所谓。 季鸣霄往旁边看了一圈，拉住他的手臂：“你跟我来。” 他拉着颜也又下了楼梯，从米仓正门进入，又从侧门绕出来，很快看到了贴着地面的一排窗口。 透过窗口，可以看到时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室内。 这是一个半地下室，刚刚二楼的铁门后，应该就是通往楼下的楼梯间。 颜也心知季鸣霄肯定早将周边建筑都调查过一遍，也没心思多问。 ——因为仓皇冲进地下室的时域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了。 冷汗早已爬满了他的额头。 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手忙脚乱将原本堆放整齐的半人高纸箱一个个扒开，来不及好好搬开，便胡乱推倒在地。 无数咖啡豆从箱子里泼洒出来，很快就在地面积成小山。 时域的指甲劈了，被扒开的箱子上出现了道道血痕，他却丝毫未觉，一直到露出某个看似与之前毫无二致的纸箱。 他喘了口气，动作停了一瞬，像是在畏惧什么。 然而很快，他便目露狰狞，扑上去狠狠撕开了封箱的胶带。 然而打开纸箱，里面似乎依旧只有咖啡豆。 时域很快开始将咖啡豆弄出来。 起初是一捧捧舀。 来不及去找腾挪的容器，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后来改为用早就血淋淋的双手挖。 挖了一阵没有挖到东西，他突然大喊一声，像疯了一般加快速度，随即抄起一旁的剪刀，直接插入纸箱壁，像开膛破肚般，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哗啦”一声。 随着咖啡豆瀑布般倾泻而出，纸箱底部露出了一具女生的尸体。 那尸体衣衫整洁，面容竟看起来分外恬静，好像只是睡着了。 仿佛只要稍微加大音量，就能将她从酣然甜梦中唤醒。 “时……” 时域呼喊的话音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 屋外骤然警铃大作，数名警察从那狭窄的楼梯间小门里冲了进来，将时域一把按住。 与此同时，屋后的颜也和季鸣霄猛然皱眉，转头看向不远处一众玩家。 颜也：“谁报的警？！” 有玩家热情举手邀功。 颜也：“……” 颜也翻了个白眼：“很好，多亏你放跑了Boss。” 玩家被他白得很不 14. 沉睡的羔羊 [] 夏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副本里公然崩人设，主动引来所有NPC暴走追杀。 即便在荒郊野外，夜深人静时在外活动的NPC不多，那种声势浩大的程度，也让人忍不住怀疑全城人都跑出来抓他们了。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越发清晰意识到—— 阿克夏的副本世界再怎么像真实，也终究只是虚拟游戏而已。 季鸣霄跟颜也讨论对策的时候，本来是说要他们通过操控红绿灯把押送车跟车队分隔开，再去路口设置路障，诱导押送车绕路…… 季鸣霄之前就写过不少各种“居家必备”小程序。 比如之前用来瞬间夺取监控控制权限的，用来临时改变红绿灯的，用来破解各种门禁、密码锁的…… 结果没等玩家们学会操作，时域就已经被押了出来，塞进了押送车的后车厢里。 他明显精神不太正常，一会疯狂挣扎着不肯离开妹妹，说等会她醒了见不到自己会害怕，一会又开始大哭大笑，喃喃自语着时槿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仅凭这句“对不起”显然无法给时域定罪，但比起之前的滴水不漏，已经是这么久以来，他泄露真实情绪最多的一次。 长久以来的焦躁和怀疑，轰炸的短信，警察的突然出现和抓捕，让他的精神终于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所有玩家都敏锐察觉到—— 这是主线剧情进入最后高潮的预兆。 ……他们正站在故事最关键的分岔路口。 错过这一次，等时域冷静下来，一定可以再次完美脱罪。 颜也看了眼季鸣霄，又转回头看向夏筠，眨眨眼：“其实要拖住其他人，不用这么麻烦，对吧？” 众玩家：“……” 不少人差点当场掏卡填答案提前离场。 他们自然知道怎样轻松引走NPC，最简单的方式当然是——崩、人、设。 但在名叫《严禁崩人设》的游戏里故意崩人设…… 是疯了吗？！ 他们已经得到答案了啊！ 直接填时域的名字就能通关，为什么还要搅合进这种无意义的生死危机里？吃饱了撑的吗？！ 这里是末日游戏，真以为能有那么多助人为乐的圣母吗？ ……事实证明，不仅有，还不止一个两个。 几乎那一轮所有玩家，最后都参与进了这场疯狂的大行动里。 但大型崩人设策略，在已然成为NPC的夏筠记忆中显然经过了一定美化修订。 轮椅上的夏筠抿了抿唇：“当时时域情绪太过激动，根本无法好好交流，即将被警察带回调查……” “我们一群学生，原本就是不相信时域的凶手身份才会一直追查，也是一时脑热，就同意了颜也去追押送车的离谱建议。” “现在想想……哪怕时域真是冤枉的，也有警察进一步调查，犯不着靠我们去声张正义……还是年轻太冲动了。” “如果不是这一念之差，那些同学也不会……” 夏筠情绪有些激动。 他微微喘气，说到关键时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警察的呼唤声。 说是需要他配合回答一些有关当初布展的事，解释清楚鸟笼为什么会突然砸下来。 夏筠顿了顿，很快应了声好，转而便跟玩家们道歉后暂时告辞。 众玩家：“……” 鸟笼会砸下来，自然是因为颜也进入副本后取代了原本的雕塑，体重差异太大，才会压不住锁链打破平衡。 但在NPC眼中，这点应该会有另外合理的解释。 颜也倒是不算担心。 独留其他听故事听到一半的玩家抓心挠肝，恨不得冲着夏筠的背影伸出尔康手。 等等，你还没有讲完啊！！ 做事不该有始有终的吗？！ 颜也到底说了什么，才让你们答案都拿到手了，还非要集体冒险救什么时域？！ 时域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凶手了吗？！！ 然而哪怕清楚指引NPC的免费问答仅此一次，下次见面也不可能再续上故事，也没有玩家敢真正拦住夏筠。 只能眼巴巴地……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位知情人颜也。 颜也似乎在走神。 简舟以前看小说就最怕追连载被坑，好奇得胆子都大了，试图寻找个同样好奇的盟友，一起找颜也旁敲侧击一下。 转头就见陆仁面色苍白，看向颜也的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忌惮和戒备。 ……看样子是脑补了一出“关键时刻，主角（夏筠）骤然发现身边好伙伴（颜也）才是最终反派，来不及解开其真面目就被伙伴突然变脸灭口，临死前还满脸难以置信”的惨痛画面。 陆仁正默默后退努力缩小存在感，很明显是打算对颜也敬而远之，绝不可能跟简舟组成好奇联盟了。 简舟只得跳过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丛却语。 简舟迅速凑了过去，试图对个暗号：“你觉不觉得……颜神上轮最后的态度太奇怪了……他之前就说过夏筠是被他害死的队友吧，是不是其实他的人设……” 丛却语转头与他对视一眼，飞速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却很快摇了摇头。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打了一串字。 [应该不是，当凶手对颜颜来说太简单了。] 简舟：“…………” 神特么“太简单了”…… 但丛却语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以阿克夏惯常会给颜也的难度等级，至少也该是—— 被所有人孤立，怀疑成是凶手，再独自面对真凶的追杀，与凶手正面交锋，千钧一发间填写完正确答案…… 如果颜也才是真凶，对其他人就太不公平了，除非颜也的任务奇难无比，是要不被其他任何玩家抓住，杀了时域或那名专案组长…… 但这点显然并不成立，不仅因为颜也自己都说过，夏筠是“上轮的队友”。 更重要的一个疑点是—— 丛却语将手机拿回来继续打字：[如果整个副本只能有一个人存活，怎么都不可能只有E级吧？] 简舟愣了愣，登时醒悟，只觉自己刚刚大概是短路了。 在座都是一路从低级副本闯上来的人，除陆仁这个随机投放选手外，人均经历了三次以上E级副本，自然很清楚E级的死亡率。 即便是副本变异了，也不可能变态到只能存活一人，否则DCBA的玩家还活不活了？！ 也是因此，大家之前确认过颜也的人设 15. 沉睡的羔羊 [] 开车的警察还没来，颜也明显还沉浸在思绪里，简舟纠结半晌到底没敢开口。 最后大胆提问的还是丛却语。 颜也回过神来，倒是并不意外他们会问。 恶趣味归恶趣味，“黑色大丽花”的人偶案明显跟这次案件有关联，他也不至于藏着线索不说。 确定警察一时半会不会过来，他便压低声音，从刚刚夏筠断开的剧情继续了下去。 阿克夏副本的崩人设遵循“目击判定”的规则，也即，只有看到你崩人设行为的NPC才会暴走展开追杀。 这个副本的NPC警察们分散在各处，要同时引走所有人，光靠颜也显然不可能做到。 但崩人设的范围其实很难拿捏，在这种没有严格边界的地图里，尤其容易玩脱。 因为只要有其他NPC目击，追杀就会出现“人传人”现象。 所有看见你被追杀的NPC都会跟着一起陷入暴走状态，追杀大军在玩家逃跑途中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发壮大，最终形成壮观人潮，淹没你的一切挣扎。 ……“我逃你追”，不知不觉就“插翅难飞”。 也是因此，F级副本里还会有新人玩家为了速通关卡触发崩人设，被NPC追得吱哇乱叫满副本逃窜； 到E级副本，已经基本不会有玩家敢崩人设了。 整个副本的围追堵截，一般人实在扛不住。 “谁说要靠你们扛住？” 颜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地图，轻描淡写分析，“现在是深夜，你们分散开动静不会太大，三人一组，一人抢车，两人负责引三到五个警察，汇合后往绕城高速开……” 他眨眨眼，笑得无害，“到城区边缘，弃车就行。” “我会在那等你们。” 当着季鸣霄，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玩家们显然都听懂了。 毕竟是低级副本，阿克夏还不至于不给崩人设玩家活路，大多数时候都会留下解除惩罚状态的取巧方法—— 有时候是设置“安全区”，比如跑进某个大Boss的领域内，其他小Boss就会被挡在外面； 有时候是限定了NPC最远活动范围，比如在游乐园副本中，从一个项目切换到另一个，就能甩掉上一个项目的追击者； 有时候需要找到特殊物品或者NPC，比如在爱丽丝迷宫里，存档点就是那只粉色条纹咧着嘴笑的柴郡猫…… 这个副本，颜也显然是判断警察最多追到城市区域边界线。 天时地利，Boss分散，适宜各个击破，放风筝集怪，再由颜也抢夺仇恨，一波带走…… 说得就像网游团战双坦控仇恨值一样简单。 但你说会来拉走仇恨就会来吗？凭什么信你呢？ 而且E级的NPC已经不是无脑暴走NPC了，不是谁朝他丢块石头就会转头跟着谁跑，你说能拉走仇恨，就真的能吗？ 几个玩家悄悄交换视线，明显不为所动。 能在阿克夏里闯入E级的玩家，都早已不是当初还留有正常社会天真的小白。 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没有人会因为正义感、同情心之类的东西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冒险。 却见颜也歪歪头：“所以——你们已经很确定，时域就是那个正确选项了吗？” 他环顾一圈，忽而微微弯腰前倾，压低声音提了个问题，“那么，只有这种难度……为什么还会给每人一次答题机会呢？” 夏筠闻言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这个问题。 不少玩家都在反应过来后，心下一突。 阵营本的事，虽然出现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因为杀伤力太强，还是引发了不小关注。 听说过消息的人几乎控制不住开始思维发散。 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 稍微一想就能意识到……这个副本的难度，的确有些太低了。 作为一个E级副本，答案如果真就是时域，找出凶手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如果这不是抢答题，简直简单得太不合常理了！ 众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相当可怕的可能性。 下一秒，就见刚刚报警的玩家第一时间抽出自己的人设卡，飞速填上了时域的名字。 之前说过，阿克夏的任务判定十分智能，侦探推理副本里报警指认凶手和填答题卡都能被认可。 不同的是，填答题卡可以立刻锁定答案，直接抽离副本接受判定。 报警或其他指认方式，为了保证主线剧情连贯性，则需要等主线结束才能开始判定。 反应稍慢的众人：“……” 不少人差点当场暴怒，冲上去跟他扭打起来。 好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了颜也没什么波澜地继续道：“所以我不觉得那是正确答案。” 刚刚好不容易把“域”字写完、正等待抽离的玩家：“……？？？” 艹？！ 颜也看了眼正将时槿尸体转移上殡仪车的工作人员，轻声分析：“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 “但换个方向说——只有时域不是正确答案……每人一次的答题机会才合理，不是吗？” “当然，”他伸手示意已然消失的玩家位置，“现在已经有好心人帮我们简化了问题——” “反正已经没有抢答机会了。” “如果时域就是凶手，你们自然不用担心；如果猜测错误……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时域就是正确答案，即便玩家因为崩人设陷入危险，也完全可以随时提交答案出副本等待最后判定，就当是努力做最后一次确认； 但如果时域不是正确答案，今晚大概就是最后能挖掘真正答案的机会。 “呐，不最后拼一把吗？” 大多数时候，副本主线剧情的结束时间，就是副本任务完成时限。 看现下这个情况，今晚时域时槿的剧情就会有一个结果。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要真是抢答题，自己也没机会了，为什么不赌一赌另一种可能？ 几名玩家面面相觑，眼中都有了决定。 按下指令群发前的最后一刻，夏筠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心头萦绕的疑问。 “所以，我们引走警察之后呢？……你的计划具体是什么？” 颜也几乎没有考虑便开了口：“找到一头狡猾野兽老巢最快的方法——当然是让它自己带你回去。” 夏筠闻言皱了皱眉，更加没底了：“怎么可能？即使时域真的以为你是时槿，也不会带你回他制作人偶的地方吧？他要是真的喜欢他妹妹，估计最想瞒着的就是时槿了……” 颜也歪歪头：“我没有说要继续当时槿啊……” 黑银配色的重型机车在夜色 16. 沉睡的羔羊 [] 远远看到开车的警官往这边走了过来，颜也便停下了讲述。 与那位警官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黑衣高个男生。 他显是早早看清了玩家的座位分布，径直目标明确地绕到了副驾驶，递给颜也一张名片：“老师让我给你的，说随时欢迎你过来参观。” 颜也接过来看了看，就见排版非常简洁，只在中间写了一个简单名字：“夏竹工作室”，背面则是一排地址：K大西路387号。 猜也知道这男生口中的老师就是夏筠。 大秦佯装意外：“离我们学校很近呢。” 男生快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老师原本也是K大艺术系的学生……” 站在一旁的老警察明显是对夏筠印象不错，看那男生不善言辞，便帮着打了个广告：“你们好几个都是艺术系的吧？有兴趣的话确实可以去看看，不仅是夏老师，工作室还有不少优秀的学长学姐。” 他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头看向那男生：“对了，博物馆说你们原本是安排明天撤展，现在估计是撤不了了，等我们通知吧。” 男生点点头，很快告辞离开。 丛却语趁机问了问老警察：“那是夏老师的学生吗？这么晚还陪着他，一定是很优秀的学生吧？” 老警察一边赶他们上车一边应声：“黎泽之前是夏老师的学生，现在在夏竹工作室当助教。夏老师行动不方便，之前配合调查的很多事都是他在跑前跑后，是个好小伙子。” 简舟也凑了上来：“您跟夏老师很熟吗？” 老警察发动车子，随口道：“对，几年前另一个案子有过接触。” 丛却语和简舟对视一眼，都明白他是指第一轮那起人偶案，立刻开始一唱一和地套话。 林教授时不时一副打圆场口吻地责备几句两人影响人家开车，老警察倒是一直脾气很好，跟他们聊了不少夏筠的事。 夏筠身体不便，从K大毕业后便在校外不远办了私人画室，开设油画、雕塑一类的课程。 原本主要是辅导以K大艺术系为目标的学生，后来有了名气，学生范围也越来越广，有艺术专业来找学长指导的，也有单纯作为兴趣爱好来学习的。 “夏老师有先天性心脏病，原本是能正常生活的，前几年发生……那件事故后，遭了挺大的罪，差点没能熬过来……醒来之后便不得不坐上了轮椅，整个人就越发投入艺术创作了。” “……像是生怕哪天突发什么新状况，急着赶在那之前做完所有想做的事。” 所以他才会直接地提问，两次三番邀请颜也去工作室，直白表达出为颜也画像的渴望。 老警察特意看了颜也一眼，“都是艺术家，你应该能理解吧？我跟你们多说几句，主要也是怕你被吓到……他没有什么坏心思。” 玩家们悄悄交换眼神。 不论真相如何，这位夏老师的口碑看来是真的不错。 K大离博物馆不算远。 老警察将众人送到了校门口，跟他们约定好第二天白天来警局递交参加研究项目的申请文件，又看着他们进了学校，这才开车离开。 而玩家们拐过弯，便在空旷地段默契停了下来。 毕竟是在恐怖游戏里，又明知道凶手在虎视眈眈，自然要抓紧时间讨论一下后续计划。 首要当然是今晚的安顿问题。 时间已近凌晨两点，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起床调查。 按照各自学生卡标明的宿舍信息，同专业、同性别的玩家都在一间宿舍—— 油画系的丛却语和小雅，雕塑系的简舟和大秦，以及心理系的颜也和陆仁分别同寝。 落单的就只剩下了心理系唯一的女生陈佳佳，和不属于学生的林教授。 如果所有人都单住也就算了，但现下唯有自己被单独剩下，陈佳佳便立刻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成为被凶手首刀的倒霉蛋。 “我一个人住吗？”她求助地看向丛却语和小雅，“我有点怕……能不能去你们寝室挤挤啊……” 丛却语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事。 阿克夏给了房号，玩家按理就必须入住自己的房间了，否则多半会被NPC判定为崩人设。 但要真按照“学生”人设，大学期间去别的寝室睡一晚，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还在犹豫，小雅却已经连忙拒绝了：“不行不行，万一算我们三个都崩人设了呢？这是D级副本，崩人设了会有死亡关卡的，还是稳妥一点好。” 她心直口快说完，见陈佳佳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才察觉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又很快安慰：“你别怕啊，其实应该没事，你别崩人设就行了……如果阿克夏真要随机抽人，你在哪里被抽中的几率都是一样的。” 阿克夏副本每天都会有“死亡关卡”，如果有人不小心崩了人设，一定是崩人设玩家最先遭遇死亡威胁。 而如果没有人崩人设，这些死亡关卡就会在所有玩家中随机选人。 只有玩家钻过游戏漏洞、消极怠工或者积分特别低的时候，才会受到关卡针对。 换句话说，问心无愧、认认真真闯关的玩家，就不应该躲关卡。 小雅其实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只是各负其责，总不能把陈佳佳一个人的安全感建立在其他人的崩人设风险上吧？ 几人正僵持，就听颜也打了个呵欠，随意道：“放心，如果随机抽人，第一个被抽中的肯定是我。” 其他玩家：“……”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非常可信呢。 颜也似乎从第一轮过副本时，就一直稳稳拉住了阿克夏的仇恨。 ……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 是说阿克夏爸爸特别中意他，这才千方百计地想将他留在游戏里。 不论如何，陈佳佳算是得到了短暂的安抚，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 而颜也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直接接过了话头，将自己从夏筠那得到的名片拿了出来。 “今天就这样散了吧，明早建议你们分两组人去警局填表调查一二轮案件，我去给夏筠当模特。” 任务纸条还没有找到，主线关键人物或地点总归是需要先探查的。 既然有联合研究项目和汉尼拔的剧情，按照一般连环杀人案来调查，直接从警方手里拿线索当然最有效率。 林教授还有些不确定：“夏筠……真的是这轮主线人物吗？” 毕竟大多数剧本杀里，DM（主持人）可不会牵扯主线。 且夏筠对颜也的邀请…… 怎么看都更像是阿克夏对重返副本的颜也的某种针对吧？ 林教授早听说颜也阴晴不定，没敢将这话直说出来，哪想颜也下一句就打着呵欠直白道：“哦，夏筠也可能是阿克夏在针对我，没事，我去看一眼。” 丛却语满脸一言 17. 沉睡的羔羊 [] 陆仁进入游戏的时候，颜也相关的视频已经都被阿克夏删了，他对这人所有的了解都来自论坛中的吐槽。 原本他就对这种“社会不安定分子”避之不及，更别说这一场游戏堪比他的生死轮，就更怕出什么幺蛾子。 谁想其他玩家却跟没事人似的，丝毫不为颜也的存在而焦虑。 大秦挠挠头：“我感觉他还好啊，好像挺好说话的，我们问啥也都告诉我们……” 简舟也道：“按照论坛的说法，颜大佬通关率其实很高吧……虽说是风险高，收益也很高啊，说不定还能跟他学到不少东西。” 就连林教授也跟着附和：“颜也是羽嘉的人，可信度还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其实很多时候会一边通关，一边随口教你自己的特殊技巧，是很难能可贵的……”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惋惜，“当初羽嘉教学视频都被删了，是真的损失惨重。” 丛却语就更不用说了，一开始就很明显是个颜也的粉。 丛却语现下没说话，是在想，颜也之所以走得那么干脆，不会是知道有玩家还对他心存芥蒂，特意留给大家私聊空间的吧。 陆仁只好将目光转向了唯二没有发言的小雅和陈佳佳。 陈佳佳弱弱道：“我听大家的。” 小雅倒是更希望能安安稳稳过本，即不需要大佬带飞，也不用为大佬的骚操作提心吊胆，但都事已至此了…… 她耸耸肩：“那不然呢？就算觉得他不靠谱，你这个副本是打算不跟他说话吗？” 陆仁：“……” 对颜也的态度就这样迅速达成了一致。 线索也讨论得差不多，分完明天的工就该回去睡觉了。 小雅有点熬不住了，打了个呵欠道：“那就这样，简舟和颜神去夏筠那，我、雀雀、大秦和林教授去警局……” 丛却语道：“警局两组人分别是去查第一轮案件和见汉尼拔，第二轮案件也还需要梳理，剩下两人就……” 陆仁原本还在思索颜也的事，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对，赶紧插话：“见汉尼拔让我和林教授去吧？或者再加一个陈佳佳，我们都是心理系的，加入项目比较说得通。” 小雅困得脑子都不太转了，没怎么考虑便点了头。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倒是陈佳佳小声提议，说自己不善言辞，可能无法胜任与汉尼拔博弈，请求加入案件梳理组。 最后的分工便定为：简舟颜也去工作室，大秦丛却语调查一轮案件，小雅陈佳佳梳理第二轮案件，陆仁林教授去见汉尼拔。 陆仁总算松了口气。 他积分低，一直担心自己会是最先被凶手盯上的那个，好在有颜也这么个活靶子吸引了火力。 但凡事有利有弊。 颜也吸引Boss注意力的同时，也几乎瞬间便主导了副本节奏，整个团队都在跟着他的安排走，自己被衬得宛若路人甲。 照这么下去，他这个副本能得到的分数估计也寥寥无几。 毕竟他跟其他玩家不一样，别人只要能安安稳稳过关、不被扣分就行，他如果不能在这个副本里漂亮翻身，即便通关了，也只能再次随机进下个副本里…… 下次是不是还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到个普普通通的杀人案，就说不准了。 如果又像他上个副本那样…… 已经“没有人”可供他得到“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所以他必须一拼。 回到寝室的陆仁忍不住有点暗自兴奋，心道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总算结果不错。 看副本名就知道，“汉尼拔”这条线，才是整个副本中最关键的主线，他肯定能有比其他人更大的收获！ 陆仁兴奋了一整晚，几乎没怎么睡着。 但他不仅不困，甚至还觉得前所未有的思想清晰，大脑一直处在高度亢奋的状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速思考耗氧量过大，在填报完各种材料后，真的获许去见汉尼拔时，陆仁竟然产生了轻微的呼吸不畅感。 他伸出食指拉松了衣领，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终于从那种不太正常的兴奋感里稍稍脱离出来。 这一回神，他才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这电梯运行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长了？ 从陆仁进电梯开始到现在，已经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想了一整圈，但传说中就在负二层的特殊会面室却还没有抵达。 甚至，刚刚的呼吸不畅，似乎也并不全是他的心情影响。 不知道是电梯下行的时间太长，还是因为换气设备老旧，电梯里十分闷热。 随着时间推移，这闷热感也逐渐加重，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像他们不是在正常坐电梯，而是被困在了狭窄密封的轿厢中。 氧气被一点点消耗，而他很快就将浑身无力，求救无门，像是被关在铁盒子里的老鼠，只能眼睁睁等待着生命流失…… 这感觉不知怎么，竟让他产生了种没来由的熟悉感。 陆仁额上渐渐冒出了细汗。 他下意识揪着自己的领口，不经意抬头时，却透过倒影瞥见了身后的警员正悄悄举起双手，欲要掐向自己的脖子…… “你干什么？！” 陆仁吓得猛然回头，继而两步退到了电梯边上，差点一个没站稳狼狈摔倒。 然而等他转过头来，就见那警员还好好站在旁边，见他突然狼狈摔倒明显一脸诧异。 陆仁：“……” 陆仁浑身冷汗，双目赤红，在突如其来的惊吓后松了口气，下一瞬却被更大的恐慌轰然击中，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场幻觉……针对性太强了！ 他突然有了种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 陆仁之前听过一种说法，阿克夏会读取大数据，找到玩家最害怕的东西特意放在副本里做成针对性关卡。 而阿克夏游戏之所以越到高级难度越大，也是因为玩家害怕的东西会随着经历关卡数量的积累而越来越多。 “叮”一声清脆提示，电梯门终于缓缓打开。 陆仁望着眼前与上个副本几乎如出一辙的狭长走廊，心中的不安终于飙升到了顶点。 陆仁根本是闭着眼埋头走过了那条走廊，等真正见到那位“汉尼拔”的时候，背后的冷汗已经彻底浸湿了整件衣服。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哪里不小心崩了人设，现在已然触发了副本的死亡威胁。 而噩梦并没有结束。 铁制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跟电影中的场景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坐在高椅中的男人带着黑色皮质与金属组合的止咬面具，手脚都被皮带牢牢绑缚于椅背机关，脖颈上除了禁锢的针扣皮带，还拴着手指粗的铁链。 但他抬头望过来的瞬间…… 陆仁却像是被什么肉食性猛兽盯住般，吓得连退数步，一下撞在锈迹斑斑的门上。 冲进鼻腔的铁腥味带着潮湿的黏腻感，仿佛那斑驳痕迹不仅仅是锈迹，更是血，是一层层干涸的，属于某个人的血迹。 陆仁触电般闪开身，胃部阵阵翻涌，强忍着干呕。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要做出头鸟，第一个跑来见这副本最大的Boss！ 他明明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不该因为急着要积分，就没头没脑往危险的地方冲。 他明明很谨慎，会先等着看别人试探，确定了方法有效，再选择目标，确保一击得手…… 一定是有什么影响了他！ 或许是积分太低的副作用，或许又是阿克夏的什么阴谋…… 那高高坐在椅上的男人仿若不怒自威的王者，睥睨地望着肮脏丑陋的他。 他缓缓开口，嗓音低哑得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 “你来了。” 他勾起唇角，“……看这里眼熟吗？” 陆仁闻言一怔，仿佛兜头一桶冰水，将他心头侥幸尽数浇熄。 这就是阿克夏故意的！ 这里的环境、气氛、他无缘无故出现的幻觉，甚至一开始在博物馆砸向他头顶的铁笼，都是阿克夏刻意的针对。 是因为他的“负积分”而增设的附加题。 陆仁只是个普通人，自小有父母和姐姐帮忙，其实没有真正吃过苦，也没经历什么磨难挫折。 初进游戏的茫然让他畏缩不前，二次游戏便打碎了他的自我催眠。 他被吓得几近崩溃，坐在恐怖古堡的走廊上放声大哭，被害怕他连累的玩家一棒打昏，直接昏到了副本结束。 然而之后便没有那么好运了。 一次又一次逼近死亡的感觉直接吓破了他的胆。 陆仁对进入副本产生了生理性恐惧，哪怕再如何补课学习，一到关键时刻，还是脑内一片空白，甚至好几次不小心坑了队友。 接连多场的失败，让他的积分断崖式下跌，估摸着再输一次，就要进入随机副本。 他在论坛上查过，随机副本大概率都会比原本要进入的等级更高，难度也更大，甚至可能有额外惩罚关卡。 他不敢登陆全息网，自欺欺人地拒绝查询剩余的积分数，甚至故意弄乱日历，不去记30天的倒数日还剩几天。 ……却难以自控地，陷入了无边的焦虑。 他彻夜难眠，无心工作，跟未婚妻讨论婚礼时也心不在焉。 他会在深夜因噩梦惊醒，咬着指甲坐在黑暗里，一坐就是大半晚。 几次把起夜的未婚妻吓得失声惊叫。 未婚妻很关心他，带他去看了医生，他却连恐怖游戏的事也不敢说出来。 未婚妻只当是他压力太大导致了失眠，耐心地安慰，主动分担了更多婚礼的琐事。 然而深夜无人知晓时，陆仁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几近崩溃地看着咫尺处未婚妻安然的睡脸，脑海里却只蓦然冒出一个念头——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被拉进那种恐怖游戏的会 18. 沉睡的羔羊 [] 第二天一早，丛却语和大秦就去了警局。 按照昨晚的分工，两人负责的是上轮人偶案的调查。 丛却语原本以为，有了联合研究的项目背书，要申请调阅之前的案件档案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在警局折腾了一天，女生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如果事情真的这么容易，阿克夏还设置什么关卡？！ 不如直接把证据都放在玩家眼前，让他们判断凶手是谁算了。 两人跑上跑下辗转了多个部门，又饭都没吃地等了一个中午，还是一无所获。 倒是在走廊等待时，碰到了昨晚开车送他们回学校的老警察，搬了一摞老高的材料，堆叠结构潦草而精密，随着他每走一步保持着微妙的动态平衡，晃晃悠悠，岌岌可危。 憨憨二人组压根没多想，本能便上去分材料帮忙，一路给人送去了办公室。 告辞时被老警察叫住，两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阿克夏副本里。 ……瞎做好事很可能要被牵扯进什么奇怪的隐藏线里。 眼看着老警察绕过他们，咔嚓一下锁了门…… 两人心跳都加快了，紧张得手脚都有些僵硬。 就听老警察开口：“别忙了，你们借不到当年的档案的……” 丛却语：……咦？ 老警察压低声音：“因为……当初的所有案件资料，都已经被人为销毁了。” 丛却语和大秦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不仅是档案被销毁的事奇怪，“一般人也没办法销毁警局的档案吧？” 老警察伸手点了点丛却语手上的项目申请表：“当然不是一般人。” 丛却语心头一动，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您是说，那位……” 老警察会意地给出一个称呼：“J。我们一般称呼他为代号J。” 丛却语从善如流改口：“那位J，就是销毁档案的人？” “他也是那一轮人偶案的经历者吗？是受害人家属？还是……当时负责调查的那位专案组……” 老警察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以口型帮她无声补全了猜测：专案组组长。 不等两人惊讶，他又压低声音，说了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也是……第二轮连环杀人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丛却语心头一凛。 老警察说的是“第二轮”，不是“这一轮”。 也就是说，这轮案件，很可能已经是第三轮了。 之前根本不止时域作案的一轮案件，还有这位汉尼拔的一轮。 果然就听老警察继续道：“很多人都说，J当初毁掉了所有资料，是为了给自己后续的犯罪做铺垫，妨碍警局对他行为的研究。” “但我觉得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做这些……” “人偶”相关的三轮案件里，凶手虽然都是将被害者装扮成了人偶，却能明显看出手法上的差异。 因此警方基本认定分别是三名不同凶手作案。 第一个连环杀人犯时域，在证据确凿后刺伤了一直追查他的警察，以最后一名受害者为人质成功潜逃。 一个月后，时域被警方找到，在追捕中坠崖，最终只搜寻到了部分残肢。 而第二轮案件的凶手，却至今都并未被发现任何足够定罪的证据。 “J最终以其他理由入狱，只被判了两年。” “虽然J从未承认过自己就是第二轮的凶手，甚至每次案件发生，他都能提供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在他被关押的这两年里，的确没有再发生类似第二轮的人偶杀人案件。” 老警察在讲述J的案件时，语气一直有些复杂，到此时甚至带上了某种不合时宜的夸赞。 “但肯定是他啊！” “我们都知道，他那么厉害，查不出任何证据也是理所当然……” “J原本就是刑侦学的天才，在他做警察的时候，就没有一个罪犯能逃过他的追捕！” “他的手法比第一位连环杀人犯精妙得多，轻轻松松便戏耍了追在身后的所有人，那么多人，却没能抓住他任何把柄。” “他挑选的罪犯也非常特别——” “如果他留下的那些资料都是真的，的确没有一个人该被放过……” 丛却语飞速消化着他话中的信息，短短几句，实际却信息量巨大。 首先就是时域的第一轮凶手身份。 实际上，不论从夏筠当初的叙述还是颜也只言片语的前情概要，都能看出来时域就是第一轮凶手。 但如果时域就是凶手，为什么夏筠会没能出副本呢？ 哪怕有所怀疑，明明直到夏筠被玩家报警抓住为止，都是最大的嫌疑人吧。 甚至是，唯一的嫌疑人。 如果真凶就是时域，蒙也能有几个人蒙对吧？！ ……难不成是在等待判定时，还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丛却语正暗自琢磨，就听老警察顿了顿，继续道：“而再有三天，J就要被刑满释放了……” “这也是你们的项目会这么快获批的原因，再不加紧，就谁也别想再抓住他了。” 丛却语和大秦一怔，几乎是异口同声惊呼了出来：“什么？！三天？！！” 两人之前一直表现得很镇定，哪怕听到还有第二轮案件时也没有太过意外。 毕竟在阿克夏里，什么诡异的剧情都见过了，别说三个普普通通的连环杀人案，就是三个哥斯拉袭城案都能见怪不怪。 且羽嘉早有研究表明，游戏存续时间越久，复杂程度就会越高—— 副本1衍生出副本2，再衍生出副本3，前面的故事也不会消失，反而会成为后续副本的复杂前情。 整个故事的架构越拉越大，人物关系网越铺越密，主线自然越加复杂难辨。 但正因为已经是老玩家，这个三天时限一出来，两人就敏锐察觉到了，这应该就是副本任务时限。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不能在三天内完成任务，哪怕没有被凶手杀死，也很可能会跟夏筠一样，被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 而到目前为止，众人甚至连任务纸条都还没有找到！ 不论任务是要找出这轮连环杀人案真凶，还是在J被 19. 沉睡的羔羊 《满级大佬死遁之后[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颜也抵达夏竹画室的时候夏筠还在上课，他便也没有打扰，先自行转了转。 夏竹工作室一共三层，并不算高，但大概因为夏筠行动不便的缘故也配备了电梯。 颜也很快在学生指引下找到了夏筠昨晚说过的公共作品陈列室。 几乎是第一眼，他便被中央一副画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副很有十七世纪伦勃朗风格的油画，宽阔空寂的监牢正中，仅有聚光灯下一把高椅，光与暗构建出了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恢弘画面。 椅上的男人仰着头，只能看到强光模糊细节后凌厉如刀削的下颌线。 但他身形修长，肢体动作刻画细致，又无端让颜也产生熟悉感……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介绍：“这幅是我的画。” 颜也闻声转头，就见夏筠已经下课过来了。 昨晚见过的黎泽在身后帮他推着轮椅，因为夏筠手上正抱着一束新鲜的粉色郁金香——似乎是他刚刚去门口取回的快递。 “你都看完了吗？”夏筠有些抱歉，“我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没能空出时间招待，好在今天只有一节课，刚刚已经结束了。” “没事，”颜也顺着他之前的话道，“只有这幅画是你的吗？” “这边只有这幅。”夏筠点点头，解释道， “我有单独的个人陈列室，但还没收拾，下次再带你参观。” 颜也便将注意力转到了他手里的花上，挑挑眉：“追求者？” 夏筠摇摇头：“不算，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示意黎泽将花插进花瓶里，面上带着些困扰：“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送来，已经快三个月了，却从来不说清楚是谁……” 他笑了笑，“但收到花总归是让人心情好的，还是很谢谢他。” 颜也的目光跟着黎泽的背影走远，随口笑道：“说不定他是在等你自己发现呢。” 夏筠笑笑，显然是没将这句玩笑放在心上。 他很快抬头重新看向了那幅画。 “你好像很喜欢这幅，已经看了它半天了，”他半开玩笑道，“如果你愿意让我为你画一张，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颜也饶有兴致：“这幅画有名字吗？” 夏筠想了想，片刻后才开口。 那样子，仿佛是因为颜也问起，才现场随口给它取了个名字。 “有呀。”他很快决定，“叫……《弥赛亚的审判日》。” 颜也眸色霎时一沉。 片刻后，他笑得越发灿烂了：“……成交。” 工作室里的教学显然并不全是由夏筠统一授课的方式完成，很多艺术系的学生进入工作室里，就会自己开始继续之前的创作。 简舟很快在旁敲侧击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作品。 那是一座人体雕塑的半成品，还在黏土塑形阶段。 简舟并不会雕塑，装模作样折腾了一阵，便开始找机会跟同学搭话，很快得知了有关黎泽的更多信息。 “你说黎泽助教吗？” 旁边一个女生点头道，“他很早就在工作室了，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另一个男生插嘴：“黎泽助教在工作室成立的时候就在了。” 简舟装作八卦，微微掩住唇揍了过去：“那黎助教对夏老师……他们俩……？” 周围几人登时用“这也需要问吗”的目光看他。 “这里有几个人不喜欢夏老师的？不过听说夏老师很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之前还开玩笑说是他的灵感缪斯……” “每天早上还有人给夏老师匿名送花呢！这都快三个月了吧？简直藏得跟那个连环杀人犯一样隐秘……” “哈哈哈你这类比得也太诛心了吧！” “比出了一种‘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的气势！” “不是，”之前打比方那女生道，“你们不觉得夏老师真的很容易吸引这种凶残变态吗？……我记得他本来就是几年前那次人偶连环杀人案的幸存者吧？” “这次也特别巧——你们可能不了解花没注意，我是学花艺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她四下看了看，微微压低声音，“这次第一个案件的尸体是被编在了广场中央的大型花艺里，用了几种比较少见的搭配……” “但好巧不巧，对方第一次送来的花，就跟那藏尸的花品种一模一样……” 众人一时沉默。 下课闲聊时讨论近期新闻很正常。 新闻就在身边，就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简舟适时换了个话题。 “夏老师还跟几年前的人偶案有关系吗？”他佯作好奇，“你知道当初的具体情况吗？能给我讲讲吗？” 同一时刻，颜也就坐在画室中央，由着对面的夏筠将他的样貌一点点描绘在画纸上。 大约是为了不让他无聊，夏筠一边画，便一边随口讲了自己三年前的经历。 “追查到时槿之后，警方很快锁定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时域，只是苦于找不到证据，才一直没有实施抓捕。” “我当时虽然帮着时域逃脱了警方的追捕，却又担心自己救错了人，于是偷偷跟上他……反倒成了最后一名被抓的受害者。”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整个案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大概是因为我并不符合他挑选受害者的标准，跟时槿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所以时域没有第一时间杀我。” 夏筠回忆道：“当时案件的专案组长很快追了过来，时域则以我为人质要挟警方，带着我连夜出逃。” 他手上还拿着画笔，只能耸耸肩，“我的心脏病就是在那晚恶化的。” 颜也问：“时域最后被抓住了吗？” 夏筠摇摇头：“没有，他像是与那位专案组组长有什么过节，宁愿跳崖也不愿意伏法……警方最终只在下游找到了部分残肢。” “跳崖？”颜也挑挑眉，“……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夏筠手中的笔一顿。 片刻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颜也：“不确定。” 他用陈述句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他没有死。” “黑色大丽花”的最后一小时——颜也用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崩人设，换来最后与时域的独处一小时。 一直到察觉自己不再被移动，“被”捕获的颜也才假装醒来。 睁眼便对上了时域满眼的血丝。 这并不意外，时域要是精神状态正常，绝对不会直接将他带回这里。 四周是个类似发现时槿尸体的半地下仓库。 变态杀人犯先生正站在手术台边，有条不紊准备着“崭新艺术创作”所需的工具。 做这些事显然让他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 时域开始重新变得从容又绅士起来，甚至跟被绑在手术台上的颜也聊起了自己的作案动机：“……我只是在努力符合她的期待。” “她？”颜也好奇，“时槿吗？” 时域摇摇头：“不……是我的母亲。” 时域和时槿的母亲，是K大美术系的教授，国内知名画家，也是位相当追求完美的女士。 小时候的时域其实非常崇拜母亲，也一度相信母亲的所有决定。 幼小的时域听从她的安排从基础的素描开始学习绘画，参加各类比赛，没日没夜地完成枯燥的石膏临摹…… 艺术是非常需要天赋的学科。 ……但时域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即不擅长灵动地捕捉色彩，也没办法精准的感知空间…… 他在各类比赛里屡战屡败，籍籍无名，疲惫不堪。 终于在某次失败后，他第一次尝试大着胆子，勇敢跟母亲表达了自我：“其 20. 沉睡的羔羊 《满级大佬死遁之后[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彼时，受害者正被封住嘴绑在椅子上，时域刚刚将锋利刀刃捅入对方心脏，看着他的挣扎一点点微弱下去…… 听到身后声响回头时，时域几乎是反射性拔出了手中的刀。 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瞬间溅了时域满脸。 他就这样满脸是血，如同地狱修罗般狰狞回头，刹那间与时槿对上了视线。 时槿脑中一片空白，几乎什么也来不及想，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便要尖叫逃跑。 时域慌乱下本能地追了上去。 谁都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两人混乱争执间，时域手中尚未来得及放下的刀，不知怎么就捅入了女生的身体。 时槿顿了片刻，才感觉剧痛从腹部袭遍全身。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只来得及茫然叫一声“哥哥”，便因脱力向后仰倒，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时域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般，在妹妹的尸体边枯坐良久。 一直到凌晨四点，周边店铺陆续传来开店准备的声音，他才麻木地起身，将时槿临时装进了大号快递盒里，又往里面填装了大半盒咖啡豆，才去处理楼上的尸体和血迹。 后来时域也尝试过将时槿做成人偶，却到底舍不得将她交给警方，还是将处理过的尸体藏回了快递盒里。 颜也其实早将故事猜了个七七八八，之所以耐着性子诱导他继续讲述，更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季鸣霄甩掉追兵后，沿着他留下的记号找过来。 谁想到季鸣霄还没等来，却等来了夏筠。 夏筠会答应配合颜也的计划，原本就是为了验证时域的杀手身份，见颜也被带走，理所当然跟了过来。 然而他低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的谨慎程度。 几乎是刚露头，他就被时域轻松抓获，连带颜也留下的记号也被发现。 时域将他在颜也旁边绑好，随即出门销毁记号。 留下买一送一的准被害人面面相觑。 颜也：“……” 夏筠：“……”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蠢，你不用继续用眼神骂我了。”夏筠求饶，“不过问题不大，时域应该就是凶手没跑了，等会见势不妙我们就提交答案。” 颜也摇摇头：“不，我反而越来越觉得……” 他话音顿住，透过地下室贴近地面的透气窗，看到了沿记号跟来的季鸣霄正巧撞上了出门的时域。 颜也微微皱眉，三两下熟练挣脱绳索，将夏筠的笔和人设卡都抽出来塞进他手里：“不要轻易填答案，等我回来……” 夏筠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些逃脱魔术中常用的小技巧，”颜也简单道，“在他绑绳子时就要发力用上，你现在是挣不开了。” 夏筠也看到了小巷里已然跟时域打起来的季鸣霄，明白现在不是拖延的时候，应道：“没关系，你先去找警察……” 颜也没再多说，点点头便要出地下室。 夏筠却又突然叫住了他：“颜也。” 颜也应声回头。 夏筠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措辞了片刻，到底只道：“我就是想提醒你，阿克夏会读取玩家偏好，你和那个NPC……你小心被影响判断。” 颜也挑挑眉，只在最后出门前勾唇笑道：“不会。” ……但现在想来，被阿克夏读取了偏好的，又何止颜也呢？ 不仅是NPC可能出自阿克夏的精心设计，玩家的匹配也一直在游戏的掌控之内，且比之NPC更加难以察觉。 夏筠从一开始的频繁示好、三番两次主动帮助，哪怕在察觉“抢答题”的可能后也依旧按照颜也的步调展开了行动…… 又何尝不是被影响了判断。 临近晚饭，众人在K大食堂集合分享一天的收获。 丛却语在接连听了简舟和颜也的讲述后，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声：“那个夏筠……不会是喜欢颜学长吧？” 实际上，喜欢颜也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别说不少玩家不可自拔，就连NPC也有很多动了心。 ……但喜欢颜也的风险着实有些高。 被骗身（白干活）骗心已经算好，更多是与变态大Boss极限拉扯，纠缠暧昧了一整集，连弹幕都要以为大佬沦陷了，最后关头却能毫无留手、干脆利落捅刀。 “爱人”温热新鲜的血液溅在他张扬艳丽的脸上…… 颜也沾血的唇角带着笑，越发衬得他整个人危险又迷人，狠狠戳中了无数人的心脏！ 以至于这些狠辣视频放出来之后，颜也的狂热粉反而更多了。 陆仁脸色不太好看，小小声嘀咕：“所以夏筠不会是因为喜欢你才被坑死的吧？……” 大秦闻声转头，顺嘴便问了陆仁一句：“你呢？今天有什么收获？” 按照分享顺序，丛却语和大秦是第一个说的，简舟和颜也说完，也该轮到陆仁和林教授了。 陆仁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做出一副自责的表情：“我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Boss的确太厉害了，我一直被他带着跑。” 这话倒也没有水分，别说问问题，他连自己最后是怎么出的牢房都回忆不起来了。 如果不是林教授计了时，他简直都不敢置信自己只在那屋中呆了短短20分钟。 他状似忧心忡忡：“但既然夏筠那里没有任务线索，纸条大概率还是在J那里了，只剩下三天，实在有些紧张……”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只能今晚就让颜也再去见一次汉尼拔了。 陆仁聪明的没有将这句话直接说出来，却早已料到了必定会是这个结果，因为他恰好下午就得到了一条信息—— 林教授皱眉解释：“我下午没能见到这位J，因为只有心理系的学生，能够跳过前期培训，直接申请探访。” 而心理系除了陆仁，便只剩下颜也和陈佳佳。 颜也怎么也不好意思让一个女生顶在前面吧？ 陆仁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崩的人设。 但J既然很清楚他之前是怎么从上个副本里活下来的，那句“带些漂亮的小东西来见我”含义就很明确了。 如果他想要顺利度过这次的崩人设惩罚，就需要跟之前一样……献上另一个祭品。 让陈佳佳去也不是不行，但显然颜也才是最符合情理的候选者。 况且玩家所有人中，能毫不心虚用“漂亮”形容的，也只有颜也一个人。 好在颜也原本就对“汉尼拔”表现出了极大兴趣，按理说应该会立刻自告奋勇赴这趟鸿门宴…… 果然林教授话音刚落，颜也就站起了身道：“那我去看看……” 陆仁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巨大的窃喜泄露出来，心跳却忍不住加速，生出死里逃生的激动。 谁想不等颜也说完，正环顾众人的林教授就发现了不对：“咦，陈佳佳呢？” 他皱眉想了想，“她今晚出现了吗？” 陆仁一愣。 等等？ 21. 沉睡的羔羊 《满级大佬死遁之后[无限]》全本免费阅读 警员们对颜也的到访并不感到奇怪，毕竟J马上就要出狱了，不趁着这个时候找人多聊聊，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颜也按照要求办理了手续，经过了两次安检，跟着领路的警官核验指纹登记，签下了免责声明和保密承诺，终于得以进入了最高级别的牢房区域。 阴暗逼仄的走廊显得异常安静。 头顶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泛黄的白炽灯管，两旁是一扇扇点缀陈旧锈迹的铁门，只在眼睛的位置开着一个仅供探查的小窗口。 此时窗口都严密封着，听不见屋内的任何动静，让人难以确定两旁的囚室里是否还有活人。 他们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铁门前。 领路的警员转动门锁，“吱呀”一声打开了铁门。 眼前如同他在夏筠工作室里见到的那幅《弥赛亚的审判日》—— 屋内并不算狭窄，水泥色的墙壁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森冷。 一束顶光照射的范围里，被牢牢束缚在高椅里的男人，宛若一件精心陈列的、用于引他上钩的展览品…… 身后的门被再次关上，发出另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坐在高椅上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与平静站在自己面前的颜也对上了视线。 片刻后，他突然勾唇笑了：“老赵说的没错，你果然很像ta。” 她？ 还是……他？ 颜也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不确定季鸣霄现在的记忆状况，笑了笑开口试探：“J？或者应该叫你……季鸣霄？” 季鸣霄歪歪头，面罩下的脸带着胡渣，肤色有种常年未见阳光的苍白。 他嗓音低哑，忽而道：“你走近点。” 颜也保持着与他对视，缓缓抬步，一步一步，穿过空旷的水泥大厅，朝他走了过去。 随着这缓慢的接近，他注意到了屋内四角都安装着监控，后方看似漆黑一片的墙面过于光滑，很大概率是单向的镜面…… 他经历无数次副本的本能，在驱使他下意识观察环境，分辨情势。 但谁也不知道，他的脑海里早已被暴风般席卷的无数画面搅动得天翻地覆。 阿克夏问：如果我告诉你……那其实都是他本人呢？ 可笑……只一个似是而非的“假设”，颜也又怎么可能欣然上钩？ 阿克夏会大方找上门的原因，是因为不论他本人还是阿克夏都心知肚明—— 颜也早就察觉到，这就是真正的季鸣霄。 ……一旦深入接触，有些感觉是做不了假的。 无数次的默契配合，一次又一次的心神激荡，那些被暂时封存的记忆并没有消失，总会在下意识的细节里越来越频繁地露出尾巴。 加之当初B级副本里通过“门之钥”实现的“世界穿越”，许许多多的相遇里，他们有时候只拥有零碎的记忆，有时候要从陌生开始重新接触…… 却也因此在一个又一个堪比真实的世界后彻底沦陷。 以至于出“门之钥”副本的时候，颜也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异常，连在副本中大脑杏仁核受损，导致对恐惧的感知出了问题，都无法分走他丝毫注意力。 季鸣霄这人，换到哪个世界也还是那个人。 听他几句话就能一脸红透，纯情得简直不可思议…… ……随即就红着脸，一脸纯情地将自己翻过来覆过去地吃了个透。 还天赋异禀，不仅qi大活好还怎么都喂不饱，自发探索创新各种角度刁钻新姿势，红着耳朵仔细观察颜也的表情，敏而好学询问“这样会更舒服吗？那这样呢？”，在颜也快被逼疯的瞬间握着腰将他一次次撞回来…… 也唯有此时，季鸣霄的神色会格外专注又紧张。 撑在颜也耳侧的手臂上肌肉隆起。 绷紧的腹肌线条清晰分明。 整个人即兴奋又隐忍，仿佛一只野性的、蓄势待发的大型捕食动物。 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危险的爆发力。 男性荷尔蒙从他肩背的每次起伏间散溢出来，整个空间的温度都跟着不断上升。 两人唇间不过几厘米的距离，让气氛仿佛一张拉到极致饱满的弓，只要稍加用力便要崩断。 ……但哪怕紧绷到极致，他仍在忍耐。 季鸣霄隐忍得连背脊都在轻颤，目光极具侵略性，却硬是停在了咫尺外，竭力压抑，等一个许可。 偏偏越是这样，颜也便越觉得有趣，总要再逗他一下—— “等等。” 颜也自己也有些受不了，心跳加速，双眸中水光潋滟，却又尤其喜欢这个时候的季鸣霄，“等一下，先停下……” 季鸣霄的嗓音哑得可怕：“颜颜……” 颜也舔了舔唇，呼吸不自觉加快。 他缓缓靠近。 又在将触未触时停下。 看季鸣霄眸色深谙，被一个指尖的轻触激出清晰的颤抖，急促又沙哑地重复他的名字。 灼热呼吸几乎将彼此融化，终究还是颜也自己先忍不住…… 周围的空气热度似乎在上升，颜也不清楚这里是否有什么幻境关卡，只将目光锁定在季鸣霄的脸上。 而季鸣霄也恰在此时开口：“等等。” 他勾起唇，若有深意地拉长了音调：“等一下，先停下……” 颜也短暂地顿了一顿。 继而便挑起唇角，继续了步伐，径直走入光圈的范围内。 季鸣霄有八分之一混血，骨架更显高大，五官轮廓立体，显得眼眸尤其深邃，鼻梁弧度优越，整张脸俊逸非常，认真起来的时候尤其有压迫力。 然而以往在颜也面前，这张脸始终是含笑的。 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真诚又礼貌。 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忘了这人其实智商极高，手段果决，是个极度坚韧、自律且充满耐心的强大猎手。 以弥赛亚的身份来看，季鸣霄怎么都不可能是单纯无害的。 超高的专注度与智商，造就了他堪称恐怖的学习速度…… 但也或许是太专注于吸收新鲜事物，他便永远保有对未知真实、简单的热情。 勇于尝试时，看起来反而更显得青涩笨拙，一旦掌握，又能轻易获得满足，像是不知疲倦、永远热切的快乐小狗。 唯有……那种“特殊时刻”，他才会在颜也面前露出捕猎般占有欲十足、势在必得的眼神。 而此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