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先婚后爱]》 1. 第一章 [] 与许易泽期满结束的最后一天,应溪音在餐厅相亲。 她原本不打算来,奈何自半年前退婚以来,继母开始频繁为她介绍相亲。她做不到边和许易泽保持那种关系,边和其他异性相亲,于是一次次大着胆子拒绝继母。 至于这回。 应溪音想起了昨晚父亲打来的那通电话,言语强势,没有丝毫能商量的余地。 那就来吧,反正最后一天了,许易泽应该不会介意? 想到这,应溪音自顾自地摇摇头。 人通常在吃饭时才会想起碗,许易泽同样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想起她。 况且,不知道为何,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大概是腻了吧。 “应小姐,怎么不动筷子?是不合胃口吗?” 男人询问的声音将应溪音的思绪唤回,她扫了扫桌面上的菜色,违心地说:“没有。”说完,她埋头客气地多吃了几口。 她来港四年,依旧没有适应清淡口味的饭菜。 冯凡趁机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眼底尽是惊艳之意。 杏眼乌眉,皮肤白皙,眼睫微垂,食物将两颊胀得鼓鼓的,衬得愈发乖巧美丽,让人鬼使神差地想要抚摸那柔软顺滑的黑发。 相亲前,冯凡了解到对方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觉得年龄差太大,会有代沟,立马拒绝了。直到母亲再三唠叨,夸女孩漂亮,他跟着看了眼照片,才同意。 经过短暂的相处,冯凡改变看法,试探:“那刚刚摇头,是对我不满意了?” 应溪音迷茫,“没有啊。” 冯凡追求效率,表明心迹,“那就好,毕竟我对应小姐十分满意。” 听完他的话,按照应溪音以往的个性,怕是脸上发烫,端起玻璃杯喝水降温,疯狂思考拒绝的理由了。 和许易泽相处了半年,她如今稍觉几分讶异,捏了捏手中的筷子。 冯凡是名外科医生,长相端正,家境优越。从加上联系方式到现在,处处尽显体贴周到。平心而论,是极好的结婚人选。 她今年21岁,放弃考研,选择直接参加工作,为的是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在这期间,她需要全力以赴地投入,因此她没有时间精力,也不可能步入婚姻。 来相亲但不想结婚,这拒绝理由要是传到父亲耳中,估计要惹是非,应溪音思忖该如何转移话题。 没等应溪音考虑清楚,餐厅正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欢迎光临”,似是心有所感,她循声望去,目光所及,瞬间背脊僵直。 一行五六人,有男有女,均是西装衬衫搭配,沉闷且平平无奇,而中间那道身影像平静湖面的一抹波澜,颀然惹眼。 他穿着件黑衬衫,领扣松开凌乱,袖口挽到肘部,插兜站在门口,整个人恣意痞气,吸引了在座所有女人的注意。 应溪音是其中之一,唯一区别是,在察觉到他视线移来的瞬间,她垂眼,举起杯子喝水,小口抿着,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很多事情越不想发生,越容易发生。 应溪音拼命想要躲避他的视线,意外忽略了他身旁的女人。 “溪音,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是许易泽的同事,名叫梁嘉敏,之前和自己见过几面。 应溪音立刻感受到几道探究的眼神,避无可避地要抬头回应,却因情绪激动,被水呛得一阵咳嗽。 餐厅内安安静静,被她的动静打破。 梁嘉敏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向她走来,就近的冯凡抢先。 冯凡起身,递纸,拍拍她的后背帮助舒缓,细声询问着她有没有事。 应溪音仍在压抑着自己的咳嗽,憋得眼眶通红,好半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向冯凡道谢。 冯凡:“太客气了,以后跟我不用说谢谢。” 应溪音没应,梁嘉敏此时恰好走到她身旁,对着他们左瞧右瞧,一副了然的模样,“没想到我们小姑娘都谈恋爱了,是吧?易泽。”回头,笑着冲那男人说。 应溪音立刻看向许易泽,撞上那漆黑的瞳孔,内心一阵心虚。 许易泽性格霸道,占有欲强。对待她更是犹如圈养宠物,不容许别人沾染。夸张到曾经有男邻居在半夜敲门借东西,次日就被迫搬走了,后来才知道是许易泽把整栋楼全买下来了。 上次只是短短交谈了两三句,人就被赶走了,而这次是她名不正言不顺地来相亲。 担忧冯凡遭连累,应溪音辩解:“没有谈恋爱。” 许易泽:“随她。” 两人异口同声,许易泽神情冷淡,看上去并不在意。 又自作多情了,应溪音懊恼。 他们两人在一起时,许易泽除开霸道以外,对她称得上好。可后来她慢慢发现,他对她好,也对别人好。 他的情意是泛滥的,不负责地掀起处处洪浪。 “易泽,你吓到妹妹了。”梁嘉敏不清楚他们的真正关系,只以为是远方亲戚,“溪音,别怕,你这年纪谈恋爱算什么,我们港城可是女性年满16周岁就能结婚的……” 梁嘉敏絮絮叨叨没完,应溪音正不知如何应付,许易泽终于开口,催促:“还不走?”他虽皱着眉,仍耐着性子站在原地。 梁嘉敏立刻道别离开,应溪音看着梁嘉敏的背影,无声地松了口气,他有新对象了,那他们的约定应该算结束了。 她收回视线,几乎同时,她又听见梁嘉敏慌切地喊“等等我”。 她想,哪有他这样的,等人等到一半先离开。 许易泽一行人没进包厢,坐在他们的斜后方。交谈声断断续续传入应溪音耳中,说得是粤语。她虽然在港城待了四年,但是一直都不太能听懂,好在以后她也不需要听懂了。 “他是许易泽吗?”冯凡发问。 应溪音颔首,疑惑:“你认识他?” “许家的小少爷,名声大得很。听说性子硬脾气硬,拒绝家里帮助,敢在文娱行业低谷期,开影视公司。而且能力够强,靠着自己摸爬滚打,仅仅三年,公司已经成为了业内巨头。”冯凡注视她,“对了,他的那家影视公司叫什么来着?你知道吗?” 应许影视。 应溪音摇头,佯装不知。 许易泽初创应许影视时,她从许母口中得知公司名,少女心噗通噗通跳,意外于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夫竟然会用他们共同的姓氏取公司名。 然而后来从他口中得知,他随便取得,跟她毫无关系,也就是这件事情,教会她不要自作多情。 冯凡似乎没在意,话题转移到别处,应溪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 时间缓慢流逝,相亲进展到尾声。 两人出餐厅后,应溪音拒绝了冯凡送她回家的好意,走到人少的地方,准备打车回学校。 特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她和许易泽的约定结束,剩不到三个小时。 从此,他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了。 远处高楼林立,夏风徐来,应溪音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没 2. 第二章 [] 应溪音与许易泽的婚约,早就四十年前就订立下来。 而他们的约定,则始于半年前,也是婚约取消的那天。 双方母亲是手帕交,儿童时效仿电视剧情节,订下娃娃亲,说以后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哪怕许易泽的母亲高嫁到港城豪门许家,这门婚约都未曾改变。 可惜应母在应溪音十岁时病逝,再加之分隔两城,导致两家联系减少。 期间,应父时常会叫应溪音与许家多来往,应溪音看着自继母嫁入、弟弟出生,越来越狭小的房间,又看看财经报纸上许家的辉煌,拘谨地在逢年过节给许母送上祝福。 许母会热情回应,然过于热情带来压力,让应溪音每次都要思索良久回复,艰难敲完字,反复读几遍,确认无误,再点击发送键。 久而久之,大约许母也意识到了,于是客气来往变成了客气关系。 至于许易泽,她对他的名字印象深刻,因大家一直将他们的名字捆绑在一起,夸她命好,羡慕她。 人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无人关心树下人其实渴望的是那抹驱散阴影的灼热阳光。 不过树下人在阴影中待久了,也会习惯,会服从,甚至忘记阳光的存在。 而许易泽这个人,她其实很少见到,也不了解。只记得,每每大家笑呵呵提起这婚约时,他总会皱着眉头,似是很讨厌的样子。许母那时便会安慰她,说是哥哥不好意思。 再后来,就是应溪音高考结束。 当晚她收到一通852开头的电话,她在港城不认识其他人,许母基本都是微信语音,她鬼使神差地接听。 暗泠低醇的声音跨越二千多公里,透过冰冷的听筒传来。 嗓音极具辨识度,咬字清晰,带着独特的港调,应溪音耳膜嗡嗡,很快把声音和人联系在一起。 “来港大。” 语气强势,不容置喙。应溪音从小到大,特别是母亲去世后,几乎无人给她提建议,更没人会直接帮她做好决定。 她是纠结性子,的确希望有人能直接帮她做好决定,然后自己照做即可。 应溪音摩挲着右手中指侧面的薄茧,苦读十二年,有些决定是该要自己做的。 她感激他给的“建议”,换了种方式,委婉地说:“我的分数不一定够。” “行,那分数够,你就来港大。” 应溪音那时误以为对方没理解到她的意思,现在想来,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听懂了,曲解她的意思,强迫她来港大。 高考成绩出来,港大确实是应溪音能选择的性价比最高的大学,她综合权衡,最终报考港大。 来港城后,她以为许家会当婚约不作数,毕竟约定而已,不像合同具有法律效应,也不像承诺,仅需要单方面的付出。 约定要的是,双方一起努力实现事先共识。最重要的是,许易泽也不喜欢她。 没料到,许家人热情邀请她来家中做客,许母更是见面称呼她为“心抱”,她听不懂,在其他人不标准的普通话解释中,她反应过来,“心抱”是“儿媳”的意思。 经过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她没有抗拒,顺从接受。可渐渐相处下来,应溪音发现许易泽实在花心。 他是港媒娱乐板块的常客,“许少夜会新欢,男女通吃”,“女星xxx密探‘易和园’”,“激吻两小时,女星xx吸‘易’又吸金”之类的新闻,屡见不鲜。 应溪音记起这些,一阵恶寒,好在他们假恋爱时,许易泽答应她,绝对不可能让她出现在报纸上,她才安心。 对于其他人,他嘲弄说,他们求之不得。 他们是否求之不得,应溪音不清楚,但她不愿和不爱自己的浪子相伴过一生,同样明白自己提出退婚,父亲断然会拒绝。 于是她自私了一回,主动找上许易泽,希望他提出退婚。 空气静默。 应溪音理亏,垂眼,避开视线相触。 一、二、三……… “好啊。”许易泽语气闲散,提出条件,“跟我拍拖半年。” 什么? 拍拖? 半年? 应溪音猛抬头,瞪大双眼,破口而出:“为什么?” 不做便宜买卖? 看中她的外貌身材? 或是——喜欢她? 许易泽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戏谑道:“人前是仇人,人后是bb,多刺激。” 虽说他们谈不上仇人,但在外人眼中,两人退婚跟结仇没区别。 爱刺激约莫是他的个性,不然也不会男女通吃,并且和多人保持关系。 她咬牙,踌躇着答应,说出自己的要求,“藏好我们的关系,并且你不能同时有别人。”越说声音越小。 许易泽轻呵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 应溪音固执没有退让,她想,这是底线。 许易泽妥协。 “当然。” “只会有你。” 然而恋爱新手的她,意外忽略了这场“假拍拖”的尺度。 当然这是后话了。 接着是许易泽退婚,遭到双方家长的斥骂不说,连素来点头哈腰的应父都能肆意对他出言不逊。许父更是用鞭子责打他,还是许母心疼儿子,及时制止,才避免打成重伤。 应溪音作为受害方,被许家道歉宽慰,赠了套浅水湾大平层作为赔礼。 她没收,犹豫要说出实情是自己要退婚。许易泽冷哼,说她要是说了,他这顿打便白挨了。至于房子,左右他家钱多花不完。 应溪音最终接受了房子,因她真的很希望有独属于自己的落脚点。不过她没有白拿,想要背地与许易泽签订欠款合约。 许易泽懒得理会,她就省吃俭用每月按时偷偷打款到他的卡上。 “在想什么?那个男人?”许易泽关上车内的隔板,两指抬起她的面颊,四目相对,回忆中断。 哪个男人?应溪音蹙眉,“谁?” 许易泽勾唇,不再深问,重复:“你违约了。” “是你亲口说得随我。”应溪音紧张得大脑空白,试图辩解。 许易泽:“讲讲理,是你违约在先。” 是啊。她先和冯凡相亲,才会有在餐厅碰见他的一系列事情。 应溪音欲说抱歉,许易泽蓦然凑近,整个人放大在她眼前,鼻尖轻抵,乌木香在此刻浓郁到顶峰。 “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许易泽停顿,恶劣:“当着他的面吻你。” 双眸直直地睨她,牢牢盯紧自己的猎物。 “……” 原来都是假象。 像她曾经误会他沉稳理智,深入了解,知道他与新闻中所说无异,言行举止轻浮浪荡。一个月不见,餐厅冷淡的那句“随她”,以为他改性,没想到仍是如此。 应溪音的唇抿得泛白,好在许易泽残存微薄怜悯,拉开距离,给她留有喘息余地,“可惜怕你跟我闹。” 彼此共识,保密关系,是她的底线。 应溪音从来不是能与他争辩的对手,但莺鸟会试图逃跑第二次,记起约定成立的前提条件,“你答应过我,不会有别人的。” 许易泽挑眉,“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有别人。” 没看过,或许不代表不存在,没让她看到过,没有证据,便不作数。 应溪音:“你和她一起吃饭。” “谁?”轮到他反问。 应溪音静静地注视他,刚和人亲密,现在装作陌生。 “梁嘉敏?”见她没否认,许易泽:“简单的公司聚会。还有其他人,你也看到了。” 她知道是公司聚会,可梁嘉敏不仅是他的同事,还是他喜欢的女人,虽然是他们假恋爱之前的事。 应溪音难以想象他的这段经历, 3. 第三章 [] “主动亲我。” 许易泽第一次说这句话,是在他26岁生日当天。 二零xx年四月十九日,周五。天文台发出暴雨警告,提醒广大市民减少出行,注意安全。 应溪音结束完下午的课程,撑着伞,准备去往巴士站。 室友唐可叫住她:“雨这么大,今天别回去了。” 应溪音犹豫,她和许易泽约好的。工作日互不打扰,她在学校学习生活,他不准来找她,周末她回浅水湾小住,他随时可以来找她。 许易泽起初嫌麻烦,让她直接跟自己住到太平山顶,把那鸟大点的舍堂退了。 可他不会懂,他口中鸟大点的舍堂是运气极差的她抽中的一志愿宿舍,即使是个双人间。 豆大的雨水啪嗒啪嗒地落地,溅起点点水滴,濡湿了应溪音的裤角,她笑笑:“没关系。” 她当然不可能退宿舍,也不会住进他的家。许易泽冷哼,反复念说麻烦,却依旧在每周末都来浅水湾的次卧住上两天。 唐可担心:“要不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她和应溪音都是内地考过来的,不同的是,应溪音在港有“家”。 应溪音含糊:“他们都忙。” 唐可劝说无果,嫌弃应溪音的小粉伞,把自己的黑色双人伞换给她,叮嘱:“行吧,那你注意安全。” “会的。”应溪音重重点头。她性格内敛,不善社交,意外在大学,竟然能交到在各方面都对她照顾有加的知心好友,因此她尤为重视这段感情。 “到了,记得给我发信息。”唐可晃了晃手机,提醒。 应溪音颔首转身,娇俏的身形笼盖在黑伞下,慢步走出唐可的视线。 唐可的手机仍拿在手里,随着应溪音离开,她按亮屏幕,点开通讯录中的红色头像,敲打着键盘,发送了一句话。 雨越下越大,巴士降速行驶,耗时翻倍,应溪音方才到家。 天空隐隐有雷霆之势,应溪音顾不得把伞放下,急匆匆解锁进门。 晚六点的下雨天,室内昏暗,她打开灯,扭头,发现许易泽坐在沙发上。 西服随意散在旁边,许易泽双腿叠坐,左手闲散搭在扶手上,垂眼看她,半张脸浸在冷光下,眸色倨傲冷酷。 一坐一站。 应溪音握紧伞把,斟酌开口,“你今天怎么来了?” “往常能来,今日不能?”许易泽扬扬下巴,暗示般地略过她的伞,“今日特殊,还是你不方便?” “伞是我室友的。”应溪音意识到误会,把滴水的伞放置门外,关门,“我不是说你不能来,是我以为,你生日会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过。” 话音刚落,应溪音立刻后悔,许易泽都没说要待在这里,而自己话外的意思像是许易泽要和她一起过生日一样。 许易泽没察觉,但抓住别的重点,“记我生日记得这么牢?” “我没有。”应溪音低声否定,有些底气不足。每年生日父亲都会让她去道贺,联络感情,她没有实操过,但时间一长,将日子记在了心里。 “既然你特登来给我过生日,我也不好拂你的面子。”许易泽不理会她的口是心非,自顾自取下手表,仰靠在沙发上。 随他怎么说,反正她说不赢他。 应溪音的衣服稍有湿意,她回主卧,换衣服,顺便给唐可报了声平安。 房间隔音一般,她听见,许易泽打电话通知助理宋城送蛋糕过来,到了,等着他下来拿。 她换好衣服出来,他恰好挂断电话。 应溪音换了件正肩T搭配居家褶裤,休闲得体。 见她两手空空,许易泽问:“礼物呢?” 应溪音硬着头皮说:“我下次补给你。” “应溪音。”许易泽每每都是叫她bb,语气没有称呼爱人的亲密,从来都是玩笑调侃,这是第一次正经叫她的名字,他绷着脸,“男友生日礼物事后补,你真行。” 强威之下,应溪音说:“对不起。”他们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我不想听这个。”许易泽面色冷酷,“礼物,我现在就要。” 闪电光斜劈而入,应溪音咽了咽唾沫,“我现在去买。” “不用。” ? 对视片刻,许易泽倏然弯身从茶几上拿了瓶矿泉水,捻开,睇她,喉结轻微滚动,少量溢出的水一寸一寸地滑过他的脖颈,眨眼间,整瓶水清零。 他捏瘪瓶子,抛进垃圾桶,完成一系列动作的同时,他的视线丝毫没有偏转,仿佛野性难驯的男人眼里只有她。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浪子,轻而易举能使人沦陷。 “轰隆——”屋外一声雷鸣。 屋内紧接一声雷鸣。“主动亲我,就是你的礼物。” 在此之前。 他们有过牵手,是偶然拿东西时,意外的指尖相碰,她逃离,他抓住。 他们有过拥抱,是许易泽某次要出差半个月,他说别离拥抱,会一路平安。 有一就有二,应溪音渐渐已经习惯了频繁的牵手拥抱。 那亲吻呢?亲吻也会习惯吗? 车内。 应溪音咬牙,和第一次作为礼物一样,探头亲过去。 “老板,到啦。”声音从驾驶位传来,是许易泽的助理宋城,照顾她,说了普通话。 应溪音动作卡在半途,发现车熄火,停在地下停车场。 “我要回学校。”她上车前,和他说过要回学校的。 许易泽脸色铁青,怒呵:“滚。” 隔板挡不住老板的愤怒,宋城道歉,松开安全带,逃似得跑下车,生怕晚一步,许易泽弄死他。 应溪音被吓得向后撤,许易泽利落扣住她,让她的唇贴了上去,是变向的她“主动”。 两唇厮磨,他的唇是柔.软的,和他的臭脾气完全不一样。 “亲三岁小孩呢,舌头都不会伸。” 说出的话倒也还是硬.的。 应溪音头脑发热,舌尖轻轻渡过去,畅通无阻地遇到了他。 他反客为主,狂肆吮吸挑弄,喘息声低沉暗哑,同上次一样,津液中带着丝泉水的清甜,令人沉沦。 他们亲了许久,久到应溪音被亲得眼神涣散,双目迷离,眼眶内泛起层层涟漪。 许易泽终于舍得放开她,又盯了她良久,留恋般地亲了亲她的唇瓣,吻掉她眼尾的生理泪水,“换气也不会,平时我都白教了。” …… 亲完了,他们的约定差不多该结束了。 应溪音重申:“我要回学校。”她周末学校还有事。 许易泽瞥了眼中控显示屏,闲散地说:“别急,没到时间。” 22:30。 应溪音浑身卸了力,捡起扔在车垫上的外衣,拍了拍灰尘,跟着下车。 整栋楼已经被许易泽买下,应溪音便没带口罩,跟他一起进电梯。 经过许易泽身边时,听到他说:“衣服扔了。” 衣服怎么招他惹他了。应溪音站定在他身后,将衣服搭放在小臂,默不作声。 他霸道,她也会无声拒绝。 “野男人碰脏了。”许易泽回头,“乖,明天给你买新。” 野男人? 应溪音过了会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冯凡。在餐厅,冯凡因她咳嗽,拍背舒缓时,碰了她,也碰了她的衣服。 她遇到困难,别人帮助,都要被他限制、侮辱。应溪音愠怒,口不择言:“好,那下次我呛死。” 这是第一次,她顶嘴他。 “你是在为他打抱不平?”许易泽的声音降温,如寒夜呼啸的狂风。 他生气了。 应溪音梗着脖子,没有否认,她想无论是谁,她都会打抱不平。 许易泽垂眼,大 4. 第四章 [] 毫无疑问。 他在拿她寻开心。 故意抛出原谅的诱饵,误导她上钩,骗她主动亲他。然后在她满怀希望,以为一切终于可以结束的最后一刻,硬生生将所有打破,高高在上地目睹她的全部丑态。 他远比她想象中更恶劣。 太过分了。应溪音强压心头火气,拳头握紧,咬着贝齿:“你是故意的!” “对。”许易泽后靠沙发,斜眼,直截了当地承认。 语气全无波澜,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也是。 这恋爱半年的约定,就像是一场他主导的游戏,规则基本全由他说了算,强横专.制,而她的本质只是增加游戏体验感的工具。 “我不会再跟你玩这场游戏了。”应溪音起身,站到他面前,“别说一辈子,一分一秒都不要。” 她就不该懦弱,不该去乞求他,不该答应与他恋爱,不该违反约定,不该信他……与他有关,通通都不该。 许易泽抬眼,反复回味那两字,“你当这是游戏?” 四目相对,他的眼底蕴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应溪音产生短暂恍惚,但极快醒悟过来,“难道不是吗。” “是啊。”许易泽说:“所以我还没玩够,要你继续陪我玩。” 应溪音重复:“不可能。” 许易泽轻轻嘶了一声,表情受伤,“好,那我明天就去找你父亲。跟他说我后悔了,想要立刻和你结婚,你说他会不会同意?” 明晃晃的威胁。他们都知道,她父亲不仅会同意,还求之不得,不然起初她也不会让许易泽来提退婚。 应溪音深吸口气,“我不会妥协的。”这回就算父亲逼迫,她也绝不答应,大不了近几年不回江城了。 “有骨气。”许易泽稍昂下颚,加码:“那就把我父母也请过来,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偷偷拍拖半年了,期间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可惜我不小心惹你生气了,让他们帮忙劝劝你,别和我断拖。” 他这举动是要践踏她的底线,将他们的事情告知所有人。 羞耻感上涌,应溪音红了眼,哑着嗓子,“他们不会信的。” “为什么不信?”许易泽指了指四周,“房间有我的衣服,浴室有我的生活用品。” 说完,他停顿几秒,站起身。 高挺的身材是满满的侵略感,应溪音禁不住后退。 她不断后退,他跟着前进。直至她的后背撞上墙壁,以及他抵在墙壁上的手臂。 她被乌木香圈在了怀里。 “放开我。”应溪音不适,头瞥向一边。 许易泽恍若未闻,低头,在她脖颈边嗅了嗅,“最重要的是,你身上全是我的气息。” “你!”应溪音的眼泪破眶而出,向下滑过面庞。 她不想要许母知道这件事,不想在她眼中,成为会拿自己为代价做交易的人。 “别哭啊。”许易泽擦掉她的泪珠,“既然你不想这样,那我们换个方法也行。” 什么。应溪音泪眼汪汪,她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我找狗仔来偷拍我们,登上头版头条,让全港市民都知道我有多爱你,好不好?” “这样不用把父母都请过来,他们也能知道我们的事,省得你面对面不好意思。” 他还要全城都知道。应溪音终于不再隐忍,放声大哭,拍打他的胸膛。 “你真的好烦好烦。” 许易泽任由她打,“一辈子烦死你。” “不要让别人知道,好不好?” “不是不行。” “不要一辈子,行吗?” “不行。” ……… 那夜,他们的事情依旧没谈拢。幸好许易泽之后也没再来找过她,那句“一辈子”似乎仅仅是一句玩笑话。 相亲对象冯凡约过她几次,应溪音以毕业忙为借口拒绝了。冯凡表示理解,说等她不忙之后,随时可以找他。 可她和许易泽的关系都没理清,怎么可能再去招惹别人。而且冯凡虽条件品行好,但她没有对他产生男女情谊。 好在父亲继母似乎以为他们聊得还不错,没有过多追问,也没有再给她介绍其他相亲对象。 应溪音乐得清闲,专心处理完毕业的相关事宜,后受学姐推荐,凭借自身实力,通过层层面试,成功入职顶级奢侈品集团Dieu的港城办公室,担任品牌PR(公关)。 入职恰好赶上秋冬新品发布会的准备阶段,她还没来得及适应两文三语的语言环境,就被强行带入紧张的工作节奏里,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将许易泽的事情远远抛在脑后。 不知不觉,已是八月盛夏天,空气又闷又潮。 应溪音今天起得晚,匆匆走出地铁站,爬坡穿行过密集的建筑物,到达办公写字楼下时,碰见了上班高峰期。电梯门前站满了人,她排在队末,估摸自己要等下一趟。 “溪音,早晨。” 应溪音定睛一看,是和自己同批入职的同事廖姗姗。她顺俗回应:“早晨。” 廖姗姗走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没睡好?昨天加班到很晚吗?” 应溪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她没太注意。“嗯嗯,一直在改新闻稿。” “你的新闻稿向来是直接通过的,怎么会折腾那么久。”周围都是公司同事,虽然不认识,但廖姗姗依旧凑近,放低了声音:“谁让你改的啊?” “Jane。” 廖姗姗惊讶得张了张嘴,竟然是Jane。 她和应溪音都有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结束,两人只留一个。 Jane作为品牌营销部门的leader,对决定她们的去留,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廖姗姗有些心慌。她的学历比应溪音低,优势在会粤语,让她有资格和应溪音站在同一起跑线竞争。 可两人一齐进公司后,她被分去管理showroom(样衣间),整理和跟进样衣情况,处理些繁杂琐碎的边角事儿,而应溪音负责翻译和撰写新闻稿,不仅紧跟部门当前的重点业务,还获得了Jane的指点。 想到这儿,廖姗姗忍不住说了句:“大家对你真好,不像我天天只能待在showroom,什么东西都学不到。” 应溪音抿抿唇,“我们面试前有一轮笔试。”相处一个月以来,她深刻了解到廖姗姗的个性,不坏却爱比较。常常抱怨不公平,从来不想想为什么不公平。 廖姗姗噎住,记起笔试中的确有新闻稿的翻译和撰写部分,顿时说不出话来。 气氛尴尬,应溪音有心缓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此时电梯到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走进,廖姗姗很快整理好情绪,嘴上打着哈哈,“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大家肯定是认为你的文笔比我好。” 应溪音条理清晰,“而且你沟通能力好,语言优势强,对接外部团队会更合适。” “对对对。”廖姗姗弯了弯嘴角,挽起她的胳膊冲里走。 应溪音长抒了口气,谁走谁留,她和廖姗姗都只会相处三个月,不过她不想把关系闹僵。 她跟着往里走时,见电梯内早已站得满满当当,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说:“要不我们等下一趟吧。” “别啊。”廖姗姗热情过头,硬拉着她进去,“还有位置。” “滴滴——”刚说完,电梯就发出超载警报。 廖姗姗脸色羞窘,无措地松开挽住应溪音的手,呆怔在原地。 应溪音不想多耽误,默默走出去。 警报声停止,电梯门缓缓合上,廖姗姗声音从门缝中透露出来,“那我上去等你。” 应溪音很快等到了电梯,站在角落,上到十一层,刷脸进门,来到了自己的工位。 廖姗姗坐在对面,听到动静,干巴巴地说:“你来了啊。” 应溪音随意点点头,按下电脑开机键,放好包,坐下,认命地打开文档。 她又要继续写新闻稿。 没错。 又。 昨天的稿子专业性过 5. 第五章 [] 应溪音正在添加联系方式,耳畔捕捉到熟悉的人名,指尖轻轻停顿。 “你怎么知道?” “新闻没看啊。”廖姗姗啧啧:“这位许老板虽然偏爱吃窝边草,但对陈茜儿是最不同的。从应许影视创立至今,两人的绯闻就没有停过。最重要的是,陈茜儿年初被拍到进过‘易和园’,哦,‘易和园’就是许家。” “能带回家,见家长,肯定和其他窝边草不一样。” 应溪音渐渐回想起那则新闻,女星xxx密探‘易和园’,原来主人公是陈茜儿。 不过她好奇,“窝边草?” “对。经过我的缜密调查发现,他的绯闻对象都是公司旗下的艺人,可不是偏爱吃窝边草嘛。” 都是他公司的艺人。难道是许易泽看上哪个女演员,就把她签到公司来? 应溪音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廖姗姗仍在絮絮叨叨。 “所以要我说,你就和Jane认个错,随便找借口推掉这烂摊子。想来你刚入职,Jane也不会苛责你。” 廖姗姗的心思明显,扯出八卦闲事,想要应溪音放弃,生怕她走运成功后,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应溪音故意:“行,那我现在去找Jane。” “这就对了。” “可这烂摊子,估计会重新回到你手里了。” 沉默声震耳欲聋,廖姗姗权衡一番利弊,自打自脸:“我觉得你肯定行。” 应溪音不再理会她,拨打了几通电话,无人接听。 她向带教老师申请后,又进了趟Jane办公室,要了样东西,只身前往应许影视。 其实Dieu作为品牌方,按说处于强势地位。可Dieu刚进入港城市场不久,受到对手公司的联合挤对,急需当红明星艺人宣传造势。于是主动借衣给陈茜儿,不料她竟然没有准时还衣。 应许影视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影视公司,出品过许多脍炙人口的电影作品,频频揽获国内外知名电影节奖项,同时坐拥港城乃至内地当红艺人半壁江山。 老板许易泽的身份和背后的资本更是不可估量,Dieu自然不想轻易得罪,才会派她们来协商。 —— 应许影视。 地处中环CBD核心地带,大厦高堪入云,造型奇特,从远处看,似是一把利刀插入平地。 厅内奢华大气,中央摆放着经典影视人物的等高雕像,雕像后方的玻璃墙里,是密密麻麻的手办。 应溪音扫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许多手办人物,它们都来自各大热门的电视剧电影动漫。随便一个,估计就能耗费她几个月工资,更别提买不买得到的问题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的狂妄霸道,自有他的底气和资本。 “您好,我是来自Dieu的PR应溪音。”应溪音走到前台,展示工作证,“我想找一下陈茜儿女士,或者她的经纪人。”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礼貌微笑。 “不好意思,没有。”应溪音请求:“但我们公司和陈茜儿确有合作,您可以联系核实。” 面前的女生长相清纯美丽,看上去纯良无害。 可天天来找陈茜儿的人很多,有粉丝有记者有狗仔,稀奇古怪,打着各种名头。 前台不可能因为一句话,便联系陈茜儿询问,面带遗憾:“抱歉。” 应溪音恳求:“麻烦通融通融,我是真有急事。” “很抱歉,我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宋城外出工作完,返回时,见证了这一幕。 休息沙发上,应溪音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神一会儿瞥向门口,一会儿瞥向电梯。 似乎是在等人。 可太太在这里,能等谁呢?难道是在等老板? 宋城欣喜,他这段时间可太难熬了。上次在车里,不小心打搅了老板的好事,差点卷铺盖走人,靠卖惨诉苦才勉强留下。 老板却似乎和太太闹了矛盾,又连续一个多月辗转全世界各地,没时间解决矛盾,整日神色阴沉可怖,弄得他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因呼吸声太大而被辞退。 “太太。” 声音有些熟悉,应溪音望去,是许易泽的生活助理宋城。 他的声量不大,周围没人听见,她仍旧局促:“我不是。以后别这样叫我。” 宋城嘴上虚伪迎合,心底没从,“太太”的称呼可是老板默认的。 他询问,“您是来找老板的吗?老板这一个多月都在外地出差,才没时间过去找您。”企图调解两人的矛盾。 原来他是忙,是没空来找她,不是不想。应溪音摇头,把遐想摇散,“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有其他事。” “那您是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陈茜儿是许易泽公司艺人时,应溪音的确想过,找许易泽帮忙,事情就能解决。可这是她自己的工作,处处依靠许易泽,就又会和他纠缠不清了。 宋城疯狂暗示:“您直说,不用客气。” 应溪音已经等了三四个小时,害怕错过,午饭都没敢去吃。要是完成不了任务,耽误得不止是自己,还有整个部门。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也不是许易泽,而是宋城。 “我想找陈茜儿。”她委婉:“能不能别告诉他。” “好,当然——”宋城话说到中途,停住:“啊,陈茜儿?”不是找老板吗? 应溪音点点头,“辛苦了。改天你要是有什么麻烦,随时找我,我力所能及,一定帮你。” 太太怎么会认识陈茜儿。难道是她知道,陈茜儿现在正和老板一起谈事,所以打着找陈茜儿的名头,实则是为了见老板一面? 还让自己不要告诉老板,是想悄悄给惊喜吧? 没错,肯定是这样。 宋城笑嘻嘻地应下,带着将功赎罪的心态,直接将应溪音带往顶层。 顶层办公室。 “这是我的续约合同。”陈茜儿身着吊带,弯腰将合同推过去,动作幅度大,大片白花花的肌肤暴露在外。 许易泽松了松袖口,眉眼冷淡。从陈茜儿走进到现在,他别说正眼,连余光都没扫过她。 “不续。” “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她现在可是港城最火的女明星。 “太贪心。”许易泽扬唇,语气讽刺,“‘应许’不缺你一个。” “许总真嚣张。”陈茜儿拿回合同,说出底线,“按旧合同,上调三个点。” “我的话没说明白吗?”应许不缺你一个。 是,‘应许’不缺她。但她需要优秀的经纪团队,需要顶尖影视资源,而这些只有应许能给她。 陈茜儿早猜到这次谈判的结果,更换原合同,拿出支签字笔,开盖,摆在桌上。 “那一切按旧合同走,总行吧。” “我没有意愿和你续约。”许易泽: 6. 第六章 [] 见宋城这副表情,应溪音摸不着头脑,以为唐突,“不方便吗?”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宋城心中狂喜,担心出差错,不敢贸然开口:“我去问问。” “让她等着。”这是许易泽给出的答复。 等等等,再等人都要走了。宋城急得要死,明明刚听到人来,都立刻迎了上去,现在就差指名道姓要见人,老板倒开始摆起架子了。 宋城哭丧脸,掏出独家卖惨绝技,“太太在大厅等了几个小时,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只为了见陈茜儿…还有您一面。”这件事他也是才知道。前台小妹见他将应溪音带上来,怕惹上大人物,将具体情况一股脑地发信息告诉他。 也不早点说。他要是早知道太太真是来找陈茜儿,就不会自作多情地告诉老板了,害得他现在工作难保。 许易泽睨他,“那你还不去?” “去哪?”宋城挠挠头。 “城江私厨,老样子。”许易泽食指点桌:“快点。” “好嘞。”还能吩咐他去点餐,宋城松了口气,“那人呢?” 许易泽看了眼腕表,“继续在外面等着。” …… 应溪音翘首,“我可以进去了吗?” 宋城悻悻,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揣测上级心意,“当然。”老板肯定不舍得骂太太。 应溪音没半分起疑,猜测“里面那位”应该是经纪人或是其他工作人员,毕竟艺人确实也不太管这方面的事情。 “那你们谈,我先去忙。”说完,宋城赶紧溜。 应溪音应声走入,留了个心眼,没关门。 “谁让你进来的。” 听到许易泽的声音,她身体蓦地顿住,目光循声望去。 他今天西装革履,领扣正经地系到顶峰。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隔着镜片,桃花眼微微眯起,正经又不正经,泛起无限的蛊惑。 怎么是他。应溪音懵然,环视四周,室内只有他。 陈茜儿怎么会让她来找他,以他的身份地位,会负责管这个? 况且听他口中的意思,明显是没想让她进来。应溪音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偏差,后退几步,就当是陌生人,转身要离开。 “站住。” 应溪音茫然停住脚步,刚说没人让她进来,现在又不让她出去。 许易泽盯着她,用座机拨号,“派两个安保来顶层,把人带走。” 有必要嘛。特地让安保来带走她,搞得她好像是危险分子一样。 应溪音咬唇:“我自己会走。” 许易泽没回答,继续对电话那头说:“全部安保都上来,动作快点。” 疯子。应溪音跑过去,想到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下,被一大堆安保送出去,恨不得立刻人间蒸发。 可惜没来得及阻止,他就撂下了电话。 应溪音跺跺脚,“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捣乱的。” “哦,是吗。”许易泽:“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有业务上的往来。” “是陈茜儿,她让我来和你沟通样衣商借的事情。”应溪音瓮声瓮气,说到最后,自己都没了底气。 “她让你找我?”许易泽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证据呢?” 证据,应溪音哪有证据。陈茜儿口头说的话,她当时又没录音录像。 应溪音讷讷:“她站在门口说的,宋城应该……没有。”宋城没有碰上她们交谈的场面。 许易泽掀起眼皮,语气促狭:“既然没有,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应溪音困惑。 许易泽薄唇微挑,揶揄:“不是应小姐来找我谈业务,而是bb想来见我了。” 想他。 应溪音一滞,心脏不自觉慢跳了半拍,嘴上反驳:“没有。” “那没有的话,我就只能让安保把你送走了。”许易泽:“毕竟没有正当事由,不能进我们公司。” 应溪音忿忿,嘴快:“那想你来见你,就是正事吗?” “是啊。”许易泽理直气壮。 ……应溪音无奈,选择采用最后的办法,“我现在给陈茜儿工作人员打电话。” 许易泽摊手,示意她随便,信手拿起手机,单指敲打几下,又百无聊赖般地放下。 应溪音尝试联系陈茜儿工作人员,拨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对方终于接听。 她摁了免提,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后,对方把电话交给了陈茜儿。 终于能自证清白了。应溪音悄悄将音量键调大,想要好好让许易泽听听,自己真的没有瞎说! 陈茜儿:“衣服我不是已经答应明天还给你嘛。没让你去找其他人啊。” 怎么会。 应溪音清晰记得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您明明说,这事儿不归您管,让我进去找里面那位。” “小姑娘,你记错了。”陈茜儿那边嘈杂,有人喊她的名字,“我有事,先挂啦,你好好和许总沟通。” 应溪音呆怔,没想过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好在许易泽没有出声讥讽,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沉默片刻,她冒出一句:“我真的没有骗你,能不能别叫安保?” 许易泽没理会她,拨键,拿起听筒,“来了没?” 短短半个多小时,老板就打来了两通电话,外加一条短信。 第一通莫名其妙,说要让安保来带走人,上面只有太太和老板自己,带人是要带走谁。 宋城开始没想明白,挂断电话后,才反应过来。老板说的是普通话,估计是在吓唬人,把他当成夫妻play的工具。最后四个字才是重点,也是实话,叫他“动作快点”。 中途的短信,是让他联系陈茜儿,说答应续约。 接到第二通电话时,宋城拎着私厨送来的外卖,恰好到达办公室。 应溪音正因许易泽再次打电话而恼怒,瞧见宋城慌里慌张地提着两个大袋,袋子表面印有“城江私厨”的标识,脖间夹着手机,眼神又看向许易泽,说:“来了,来了。” 他这回打电话是给宋城?还有都下午三点了,他没吃饭?应溪音满满疑惑,“这是?” “请坐。”宋城客气招呼,他刚刚帮过自己,应溪音没有推拒。 他边摆盘,边回答:“老板听说您没吃午饭,特地让我去打包您最爱吃的这家。中途着急,还打了两通电话催我。” 许易泽:“闭嘴,出去。” 宋城意识到说错话,忙不迭地道歉逃跑。 两通电话。 许易泽一共打了两通电话,都是打给宋城的,那第一通就没有打给安保。 又被他寻开心了? 应溪音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没有一样不合她胃口,甚至在短短半个多小时内就送到了。 应溪音试图寻找答案,回忆追溯到和许易泽见面的最开始。 7. 第七章 Happy [] 第二天,应溪音收到了陈茜儿工作人员的短信,来自陈茜儿本人的语气。 【我和杂志社沟通好了,拍摄提前。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拍完直接把衣服拿走。】 应溪音询问完带教老师的意见后,顶着廖姗姗嫉妒的目光,前往拍摄现场。 期间,她问廖姗姗要不要一起去。毕竟之前是她负责管理样衣,对衣服的具体细节更加清楚,方便核对检验。但廖姗姗说自己忙着写新闻稿,拒绝了。 U型环抱式无影棚内,灯光很亮很刺眼。陈茜儿脸上画着精致浓郁的上镜妆,穿着华丽礼服,被近十来个工作人员团团围住,依旧不怯场,仍能淡定地凹造型摆动作。 果然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的人。 “脸稍微侧一点,下巴扬起来。” “眼神再魅惑一点,再勾人一点。” “对对对,就这样,很美很好看。” 应溪音放低脚步声,没有打扰他们,默默站在旁边,静静欣赏。 人这一生所能涉及的领域行业很有限,能有机会近距离直观感受它们的“产生”过程,是件非常震撼的事情。 陈茜儿中途去更衣室,换了套服饰造型,经过应溪音时,点头示意,“你等我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应溪音点点头,料想她是要解释昨天的事情,正好自己同样好奇。 不到一小时,陈茜儿结束了拍摄,弯腰:“今天谢谢各位,待会儿请大家喝奶茶。” 其他人纷纷回答。 “陈老师太客气了。” “我还嫌拍得不够呢。” “谢谢老师请客。” 陈茜儿摆摆手,穿着厚重的长裙,行动局限缓慢。助理帮忙托起裙摆,亦步亦趋。 “小丽,你去给大家订奶茶。” 小丽是她助理的名字,小丽为难,“可是裙摆——” 摄影棚场地内,除开拍摄的那小块地干净整洁,其他地方都是人来人往,灰尘密布,裙子自然不能垂落在地。 应溪音开口解围,主动道:“我来吧。” 陈茜儿抢先一步,拎起裙子,眨眼,“我可不敢让你来。” 小丽闻言,背身去数人头,订奶茶。 不敢。 应溪音抿抿嘴,知道她话中有话,跟着她走进更衣室。 更衣室内有人在整理衣物,见他们进来,有眼色地出去了。 更衣室叫是叫更衣室,其实是化妆间和更衣室二合一的地方。外面用于化妆,里面的小隔间换衣服。 陈茜儿让应溪音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则去隔间内换衣服。 隔着门,陈茜儿提高音量,“昨天的事情抱歉了。” “为什么要那样做?”应溪音没想通,她撒谎的原因。 陈茜儿坦言:“我昨天找许总续约,他拒绝了我。” 应溪音震惊,“怎么会?”两人关系亲密,陈茜儿又正当红,许易泽为什么会拒绝。 “是啊,我也没想到。”陈茜儿啧啧:“他说我太贪心,我开始以为他说的是钱。就跟他说,按原合同走,他还是拒绝了。后来想想,估计是捆绑他炒作,折腾得太过了。” 应溪音问:“是和他回家的那条新闻吗?” “不止。”陈茜儿毫不掩饰野心,“没办法,我太想火了,事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豪门许家小少爷的热度,不借白不借。” 陈茜儿继续:“明明他之前虽然不配合,但都不管这种闲事。毕竟娱乐圈嘛,真真假假的,没人在乎,大家都是图个新鲜热闹。没成想,他居然因为这点小事拒绝续约。” “不是小事。”应溪音忍不住反驳,他不该承受假绯闻,遭遇众人误解,每个人都该清清白白的,无论他自身在不在乎。 陈茜儿换好私服出来,浅笑应和,“嗯,不是小事。”说完,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卸妆,“但我昨天送了他一个人情,他就同意续约了。” “你猜,是什么人情?” 昨天的人情。 应溪音下意识逃避,可她今天会来,为的是得到答案。 卸妆水残留在面部,陈茜儿面庞裹着层水感,勾眼看向她,肯定地说:“他很喜欢你,不过你对他似乎有芥蒂。” 应溪音蹙眉,“他喜欢很多人。” “很多人?”陈茜儿被逗笑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但我能肯定地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就我这样的,几次三番送到他面前,他看都不看一眼。其他人,哼。” 应溪音质疑:“可他和很多人传过绯闻。” 陈茜儿解释,“那是因为我们公司的营销总监梁嘉敏,喜欢偷偷使这些手段。实际上,我们见都没见过他几次。起初他也不管,年初时才开始严令禁止。” 怪不得和他传绯闻的都是公司艺人。可梁嘉敏,他对她总是纵容的,才会任由外界造谣为“浪子”。 陈茜儿看穿她的想法:“据我所知,梁嘉敏和他,有事也是很早以前了。人要是计较太多,容易错过。” ……… 陈茜儿没有和她聊太久,说完这些话后,就匆匆赶往下一个通告。 应溪音来不及胡思乱想,检查整理完样衣后,依然不放心,于是视频与廖姗姗验衣,反复确认没问题后,将衣服带回去。 回到公司时,座位基本都空了,只留保洁阿姨收拾着酒杯。 应溪音猛然记起,今天是HappyFriday,会提前下班,还能享受HappyHour,共同喝点小酒。 应溪音遗憾,她觉得自己需要酒精麻痹情绪,可惜没人给她留下一份,幸好工作也能让她转移注意力。 她将样衣拍好照片留底,仔细包装好,寄出同城快递。 大功告成,淡淡的伤感重新涌上心间。 应溪音看着地面不知谁粗心洒掉的酒液,失神。 他不花心。 而且大概,至少有点喜欢她。 不行,不能再一个人这样瞎想了。 她尝试给苏可发信息。 小溪潺潺:【出来喝酒吗?】 苏可干脆打电话,古怪:“你是应溪音?” 应溪音没好气:“不然是谁。” “你竟然会约我喝酒。”苏可嗓音惊讶,推测:“工作压力太大?” 也不全是吧。应溪音斟酌回答:“有点。” “幸好我选择继续读研,没去上班。”苏可得意,她继续申请了港大的研究生,闲来无事时,到处做义工打发时间。 应溪音中肯评价:“上班其实也挺好玩的。” “你就嘴硬吧。” “真的。”应溪音说实话:“领工资的时候,特别为自己骄傲。” 苏可无言,重提喝酒的事,“正好我知道有家新开的酒吧,巨给力,你请客。” “没问题。” 应溪音本想直接约去酒吧碰头,苏可不同意,说她穿得肯定不适合去酒吧,非带她去买了套黑色小皮裙,画了个偏素淡的小烟熏。 应溪音装扮后,一改往日的清丽婉约,有种叛逆的少女感。贴身黑色小皮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看得苏可都禁不住摸了两把细腰。 “是去兰桂坊那边吗?”应溪音没进过酒吧,好奇。 苏可摇头,跟着定位,领着她在中环左弯右绕。 酒吧名叫“得闲饮酒”,在寸土寸金的港城,占据这条街上最好的地段。可招牌异类,明明是酒吧,却用了水墨丹青提名。 “听说这间酒吧是傅家太子妃开的。” 应溪音知道傅家太子爷傅时屿,这人和许易泽关系甚好,许易泽眼高于顶,每次提及这人,语气却全是尊重佩服。 可这位太子妃没听说过,“太子妃?” “是沪市的千金,叫什么黎韫,脾气有些骄纵任性。你进来时注意没,这整条街都是茶馆,唯独这家是酒吧。听说是太子妃为了和太子爷打赌,特地在这儿开了间酒吧,要赢过茶馆的生意,还故意取这么个名字。” “那太子妃赢了吗?” “起初当然是没有的,毕竟在港城,谁能抢得过茶馆的生意,不过。”苏可卖关子:“后来太子妃不服气,直接住到了酒吧里,放话说不成功就不搬走。”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成功了。太子爷让整条街闭店,又斥巨资请全城人免费畅饮酒水,太子妃最后赢了这场赌,太子爷当着所有人的面认输,主动迎她回家。太羡慕了,我什么时候也能找到一位把我捧在心尖上的人。” 两人闲聊着进门,即刻有服务员询问带路,卡座已经坐满,她们就去了吧台的空位上。 酒吧内的装修远胜于外面,装潢高档奢华,酒柜大到占据整面墙,摆放都是价值不菲的酒,还有纸醉金迷的舞池,播放着节奏的音乐。 “是我偶像的歌。”苏可耳朵尖,激动,“你先去点酒,我去跳舞热热身。” 应溪 8. 第八章 [] 汽车副驾驶窗户玻璃降落,苏可宋城二人,齐刷刷看向应溪音奔跑远去的背影。 苏可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估计是发现老板受伤了。”宋城想起许易泽鲜血淋漓的伤,不让他清理,反而让他先送太太回家。 多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啊,老板竟然不要。 苏可当时都被吓傻了,和应溪音一样,不知道许易泽受伤,愧疚:“早知道就不来了,惹出这么多事。” 宋城敲敲她的脑袋瓜,指责:“你也知道,闯祸精。” “什么闯祸精,我也不想的。”苏可自己说自己行,别人说她,她立刻炸毛了,“要不是我,你们哪有机会及时赶到救人。” 苏可越说越愤怒,“还有你凭什么有资格说我,要不是我,你以为你有机会升职加薪成为许易泽的助理嘛。” 宋城自知理亏,弱弱地说:“我当然有资格,我是你表哥。” 这事要从四年前,苏可刚上大学说起。她大一时,和应溪音分配到同一宿舍。与此同时,原本要被应许影视HR部门裁员的宋城,意外调任为总裁生活助理。 上任当天,许易泽阐明原因,要他的表妹苏可多多照顾应溪音,以及应溪音遇到任何困难,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不是难事,宋城欣然同意,因他平常对待苏可像亲妹妹一般好,苏可得知这事后,自然也答应了。 不过苏可语文成绩差,对“困难”两个字的理解能力存在偏差,什么大事小事都会说一通。 例如在今年老板生日那天,苏可发来信息。 可苏可猛:【雨太大,伞太小,还要回家。】 可苏可猛:【我把我的大伞换给她了。】 可苏可猛:【困难已解决。】 又例如今天这次。 可苏可猛:【工作压力太大。】 可苏可猛:【我们约好一起去喝酒。】 可苏可猛:【困难已解决。】 都不是些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幼稚,许易泽却要求宋城条条信息都要告知。 告诉他后,许易泽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只昨天问了句,“在哪?” 得知确切的地点后,宋城便开着车陪老板来了酒吧。他们到的时候,应溪音正起身寻人,看得出来老板原本没想打扰她,不料出现意外。 应溪音没想到这场意外的最终受害者,竟然是许易泽。 她在看到血迹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可以装作不知道,或者让宋城来照顾他,但飙升的多巴胺在叫嚣,她要回去找他。 应溪音手动比划,焦急询问酒吧安保,“许易泽,就是刚刚打猥琐男的男人,他在哪里?” “稍等。”安保侧身,通过对讲机低语几句后,说:“我带您过去。” 安保领她来到停车场,车辆多且密集,应溪音大老远就看见了熟悉的改装保时捷,道谢后独自走过去。 八月是港城台风频发月,气象台昨日预警八号风球即将过境,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这几天台风未到,但显然势头已经到了。狂风将应溪音的头发吹得凌乱,吹散些许冲动,同时吹慢她的脚步。 去还是不去? 他近在眼前,应溪音开始犯怯。他们的约定已然到期,虽说许易泽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可自那天之后,他没主动找过她。他们唯一一次见面,是因为工作。 现在她要是主动去找他,摆明会纠缠不清。可不去,放任他一个人,她又难安心。 不知不觉间,应溪音已经站在了车身旁,犹豫着究竟该怎么办。 “上车。”许易泽敛眉,催促。 不是。应溪音纠结中断,注意力转移,“你怎么坐在副驾驶?” “你开车。”许易泽知道她猜到自己受伤,不再避讳,展示般地抬起胳膊,“我受伤了,开不了。” 不行的,她不行的。应溪音的驾照是高考结束后在内地考的,免试换领港城驾照,基本没上过几回路,现在自然不敢开这么昂贵的车。 应溪音提议:“你叫代驾。” “我不喜欢别人开我的车。”许易泽俯身,打开驾驶座车门。 “可是宋城不是一直开你的车吗?”应溪音:“要不叫他回来?” 许易泽明显一怔,没回答,“快上来。” 应溪音坐上驾驶位,小声嘀咕:“讲瞎话不打草稿。”说不喜欢别人开他的车,明明只要宋城在,他基本都不自己开车。 许易泽振振有词,“为了逗妹妹仔,讲讲瞎话怎么了?” 应溪音瞪他一眼,“渣男。” 许易泽:“就逗你一个妹妹仔,哪里渣了。” 就你一个。 应溪音屏住呼吸,不再争论,发动车子,“去哪里?医院吗?” “这点伤口,去什么医院。”许易泽设置导航,悠哉,“去你家,当小白脸。” 这小白脸,她养不起。 不过应溪音发现许易泽说话虽轻佻,常常弄得她面红耳赤,但对她来说,也有一定好处,比如转移注意力,又比如现在——缓解紧张。 在小白脸的打趣下,她的腿停止哆嗦,可依旧开得很慢,许易泽没催她,关键地方会提醒她该看哪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她开了半个多小时,引得后车狂按喇叭超车。改装炫酷的保时捷头回如此丢人,在交通效率极高的道路上,慢得像只乌龟。 应溪音垂头丧气,锁车,“我下次再也不开了。” 许易泽安慰,将胳膊搭在她肩上,“开得很好。” 应溪音出乎意料,“真的吗?” “真的。”许易泽语气带笑,毫无信服力。 应溪音不适地抖了抖肩,进电梯,“骗子。” 许易泽表情吃痛,应溪音关切:“你没事吧。” “有事。”许易泽继续把胳膊搭上来,“让我靠靠,就没事了。” 耍赖皮。应溪音腹诽,没再移开他的胳膊。 许易泽继续安慰:“真没骗你,新手上路能开成你这样已经很好了。” 应溪音问:“那你呢?你一开始也这样?”慢吞吞的。 电梯到了,许易泽回答:“我当然不是,我第一次开车是去跑山。” …… 应溪音走到家门口,正打算用指纹解锁,许易泽突然嘘声,说:“等等。” 应溪音瞬间恐慌,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独居女性遭遇危险的事件。 “没事。”许易泽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另一只手的食指输入指纹,显示输入错误。 应溪音察觉他的意图,“我不是……” 许易泽神色如常,选择输入密码980419,是他的生日,当然也是他设置的。 再次显示密码错误。 应溪音挤身输入正确密码,推开门,岔开话题,“我去给你找药箱。”她早在上次争论后,气得将大门密码改掉了。 许易泽扯了扯嘴角,喊:“改回去。” 应溪音刚刚输入密码时没避开他,六位数又不难记,非要霸道地让她改回去。 “听见没?”许易泽关门,坐去沙发上。 “听见了。”应溪音提着医药箱,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血液已经凝固,那道长而深的划痕依旧刺目。 许母是周全细心的性格,不仅家具买得一应俱全,连常用的物品都准备妥当。这医药箱就是她配备的,小到感冒药,大到速效救心丸,通通都有。 应溪音拿出医用酒精棉签,给他消毒,“痛不痛?” 许易泽偏偏眼,咬紧后牙槽,“不上药都快好了。” “嘴硬。”应溪音真想直接把酒精撒在他伤口上,套出他嘴里的实话,可见他隐忍的模样,她不舍内疚,“对不起,我不该去的。” 许易泽沉声:“你穿着漂亮,去的是正规酒吧,错的不是你,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应溪音记忆力好,“那你刚刚还说,我长本事了,敢来喝酒。” “你和你朋友两个女生,去酒吧喝酒还中途分开,基本的安全意识都没有。”许易泽难得正经,语重心长:“你确实不需要道歉,可需要提高警惕,对自己负责。” 听完他的话,应溪音一副学生认错的乖巧模样,“我知道了,谢谢你及时出现救我。欸,对了,你怎么也在那里?”好巧。来同一间酒吧,又正好碰上。 许易泽别开视线,“找朋友。” 朋友?应溪音从头到尾都没看见他的朋友,大概是他受伤,所以推了朋友的约吧。 应溪音拿起绷带,还想再问,许易泽揉揉她的头发,说:“我先去洗澡,等会儿包扎。” “你要在这里住吗?”应溪音抓紧绷带,虽然他经常在这里住,也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她依旧很紧张。 许易泽:“当然。” 许易泽回到次卧,拿了睡衣毛巾,去洗澡。 男人洗澡速度快,十来分钟,就冲洗干净了,省略女人精致的护肤步骤,穿好衣服直接来了客厅。 许易泽担心应溪音等急,步伐仓促,可在看到应溪音闭眼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气笑了。 真没良心。答应给自己包扎的人,她现在竟然睡着了。 应溪音实在太累了,忙活一天工作,本打算来喝酒放松,没想到遭遇那种事,开车回家,情绪又被许易泽反复影响,导致她身心疲惫。 独自干坐在沙发上等待,慢慢的,上半身躺平,坐躺着睡了过去。 许易泽敛眼,帮她脱鞋,搂住膝弯,抱好平放在沙发上,盖上毯子。 背脊贴上柔软的沙发,浅眠的应溪音发出舒服的慰叹,带出唇间果酒的香甜,许易泽嗅了嗅,转身走进厨房。 许母正沉浸在睡梦中,突然接到了儿子 9. 第九章 [] “不是暗恋,是明恋。”许易泽缓缓道说:“而且我的女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正在热恋期。” 他的话如同石头落地,“啪嗒”一声,落在应溪音的心间,生根,发芽,蔓枝。 应溪音心脏跳动得过于剧烈,声响太大,她近乎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口中反复呢喃,“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们也不在热恋期。” 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许易泽微挑着眼,语言似是责怪,眼神中却并无责怪情绪,“bb,记性真差。” “六月十九日那晚,我们的约定就续约到一辈子了,所以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女朋友。” “至于热恋期。”许易泽顿了顿,蓦然笑笑说:“显而易见,你爱我。”语气笃定,不容置喙。 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局中,许易泽将她的全部底牌揭开,轻轻松松占据上风。 简简单单的“显而易见”四个字,将应溪音喉中的所有解释击溃,她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她爱他。再怎么嘴硬,她都难以否认。哪怕再讨厌他的霸道,再羞耻他的轻佻话,但她依旧不可避免地,在与他亲密接触时,红眼等她看电影时,指导她开车时,为她受伤时…… 对他心动。 可是她不能轻易投降。 应溪音反驳:“我们的恋爱一开始就是假的。”许易泽提出的条件是和他假恋爱半年,假的恋爱续约,也是假的。 许易泽笑意愈深,“从一开始,我提出的条件是真的,所以我们的恋爱当然也是真的。” 真的? 应溪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许易泽言语闲散,表情戏谑,嘴上说着。 “好啊,跟我拍拖半年。” “人前是仇人,人后是bb,多刺激。” 因他的表情语气言语皆是玩笑意味,应溪音理所当然地把这当成是“假恋爱”,供他游戏,陪他消遣。 而今他却说一切都是真的,应溪音不由心头一震,他说话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能预判应对所有风险结果。 其实,在得知许易泽绯闻前夕,应溪音对他是有好感的。 即使每次众人提起婚约时,他都会不悦皱眉,对她的态度冷淡,毫不喜欢她。 可母亲葬礼那天,他的所作所为,却动荡了一方少女心池。 许易泽定定地看着她,“所以女朋友,你对我们的关系还有疑问吗?” 这话说来莫名,应溪音身为女朋友,连自己恋爱的真假性,都要通过反复询问来确认。 归根到底,是这段关系的主导权在许易泽。 应溪音曾试图收回过这段情意,均已失败告终,甚至在得知许易泽也喜欢上她后,情意愈演愈烈。 既然收不回来,那不如放手一博。 应溪音下定决心,回视他,“我们重新开始吧,重新试着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不过这次的主动权要交给我。”由她说开始,由她说继续,也由她说结束。 她玩不过他,只能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上。 许易泽没吭声,片刻后,约莫见她态度坚决,松口答应。 应溪音长舒口气,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和许易泽在一起时,双脚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地面。 这才是真正的恋爱,哪怕没有玫瑰,但拥有仪式感的明确关系,和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没等应溪音缓过来,许易泽故态复萌,装作好好学生讨教,“那女朋友,我们该从哪里重新开始呢?” “我——”应溪音没来得及作答,许易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暧昧气氛被打破,许易泽脸色有些难看,看向屏幕,是许父打来的。 “快接呀。”应溪音小声说,担心他挂断,继续来捉弄自己。 许易泽明白她的小心思,哼了声,一手摁下接听,另一只受伤的胳膊闲闲地搭在她肩上,折腾得她一动不敢动,生怕弄裂他的伤口。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应溪音能清晰听到听筒传来的声音。 许父通知许易泽赶紧回家,原因无他,许母昨天为他的事情愁得一夜未睡。 许易泽明白许母的性格,说:“您让她没事别瞎想,我这忙,就不过去了。” 应溪音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许母发愁一夜未睡后,担心得要命,做着嘴型催促,“你快回家。” 许父仍在劝说,许易泽揉揉应溪音的头发,“行吧,那我过去一趟。” 挂断电话后,许易泽问:“和我一起?” “不要了吧。”应溪音抓了抓身侧的衣服,她现在没有准备好,“你可不可以,暂时保密我们的关系。”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她总觉得他们不够稳定,不应该在现在向父母表明。 “行吧。”许易泽看起来不甚在意,临走前,调笑,“那记得晚上给我留门。” 话语旖旎,加之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应溪音害羞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立刻将他推出门。 许易泽的手臂伤得严重,叫来宋城开车,驶至许宅时,许易泽下车,宋城本想跟上。 许易泽淡淡瞥他,“你在车上等。” 宋城古怪,往常都随他自由活动,等许易泽通知才过来。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应了声好。 许宅坐落于山顶,地处港岛最高峰。是于青葱翠绿间,营造出的一座气势磅礴的豪宅。 保姆李姨站在门口迎人,她是自梳女,未嫁无儿无女,从许易泽出生起就开始细心照料他,后来许易泽长大,她也已到退休年纪,是许易泽担心她孤苦,留下她在许家干些轻松闲事。 许易泽尊敬地称呼了她一声,李姨上前,焦急:“您可算来了,夫人急死了。” 许母听见动静,豁然出声,“许易泽,你告诉我,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别激动,孩子的事情他们自己有打算。”是许父的声音。 “他能有什么打算。他的打算就是大半夜为男人煮汤嘛。”许母想了一夜,自家儿子身为老板,亲自为助理煮汤,说不是喜欢,别无可能。 李姨拍拍许易泽的肩膀,“好好和夫人说清楚。”许易泽点点头,她便去厨房沏茶。 许易泽刚走出玄关,许母食指指他,命令:“你把他开除。” 许易泽信步,“不可能。无缘无故我不会开除人。” “哪里无缘无故了。你喜欢他,还接着工作的由头,把人留在身边……” 都什么和什么。 许易泽疑惑,看向许父。许父听了整晚,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有心无力地说:“你自己和你妈解释。” “我和他真没什么。”许易泽语言苍白,除了这句话他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他刚刚才答应了应溪音。 许母越加生疑,“你看他,竟然撒谎。我怎么会生出一个这样的儿子啊,之前溪音那么漂亮可心,他非要跟人家退婚……” 许母扯出从前事,絮絮聒聒,父子俩对视一眼,安安静静听着。 她见许父不说话,怒意横生,“你也不管管他。” “我管我管。”许父说:“你跟我进书房。” “你们俩说话还要避开我。” 许父摆手,没去书房,却换了粤语,“你跟她的事情做咩唔(干什么不)讲给你阿妈听?” “您点(怎么)知?”许易泽接过李姨的茶,摩挲杯壁。 待李姨走后,许父继续说:“你的公司,起初你阿妈找黄大仙算过名,你唔(不)用,用了那么个名,搞得我们都以为你对她有心。没想到后来你退婚,你阿妈气得半死,我觉得唔对劲,就派人去了解了一番。” “见你的车每周末都会去她家。有一个月更是,彻夜停在她家楼下,人也唔上楼。” “还有她阿爸的事情,点解(为什么)。” 许易泽清楚他说的是哪个月,是他和应溪音约定到期的最后一个月。 他本想放过她,便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可竟然在最后那天眼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虽然后 10. 第十章 [] “应溪音,站住。”第二遍。 应溪音充耳不闻,凭什么他让站住就站住。 “应溪音,站住。”第三遍。 应溪音加快脚步,她认为自己需要时间冷静。 应溪音一路埋头快步,看到人群就避开,专挑人少的地方走。 许易泽没有再叫她,她虽然没回头,但她知道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 不知不觉间,应溪音走进了一条小巷,遥遥望见一堵墙,才停住。 她细听身后的声响,他同时停下脚步。 应溪音深吸口气,转身,装作没看见他,低头直冲冲地走。 两人擦肩的瞬间,她的小臂突然被抓住。应溪音用力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于是沉默不说话。 “别刚拍拖,就冷暴力啊。”许易泽掀唇,“我们谈谈,为什么不接电话。” 冷暴力。 应溪音对这个词语不陌生,原来听过苏可用它来骂前男友,但她是第一次被贴上这个标签。 他们有矛盾,她拒绝沟通,好像确实不太好。应溪音解释:“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许易泽语气中隐有怒意,“你说的冷静,就是一个人在大马路上低头瞎走,越走越偏,遇到坏人把你掳走,遇到快车横冲直撞,怎么办?” 应溪音背手,沉默不语,心想哪有他说得那么糟糕。 许易泽叹气,“算了,先回去吧。” 回程是宋城开车,两人弯身进入后排后,隔板立刻就被关上了。 许易泽扔出句询问,“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可和宋城是表兄妹。”应溪音不喜争吵,将话说得委婉含蓄,相信他听得明白。 许易泽神色淡然,“就因为这个?”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搞得似乎她在无理取闹一般。应溪音生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易泽反问:“原因很重要?” 重要,很重要。 应溪音刚要开口,前方的宋城突然说:“老板,梁总监有事找您,要您回公司一趟。” 梁总监,是梁嘉敏。 应溪音克制不住地,去观察许易泽的神情。 他皱了皱眉,脸上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实际如何,她无从知晓。 察觉到他移来的目光,应溪音忙撇开眼,佯装风轻云淡地说:“你先去忙工作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不重要。” 说完,她侧过面庞,背对他,闭眼假寐。 她听到许易泽说:“先送她回家。” ……… 当夜,许易泽没回来。随后四天均是台风天,全港停工停学,许易泽依旧没回来。 窗外狂风暴雨,应溪音心头说不出的滋味,好几次想主动发信息,询问许易泽,是不是后悔和她重新开始了?是不是要分手? 她想,他如果提分手,自己断然不会拒绝,毕竟她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傲气。 再难过,生活仍要继续。公司安排居家办公后,应溪音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整天撰写新闻稿,对接媒体艺人,跟进秋冬新品发布会的线上支持工作等等。 台风天结束后,天朗气清,街道上吹折的树被清理得不见踪影,市民们困在家中几天,闲得无聊,纷纷出门游玩。 应溪音穿梭过大街小巷,赶去公司上班。 最近发布会进展到落实阶段,公司里人人都恨不得变出个分身来,替自己分担工作。 原本试用期员工没机会参与现场执行工作,然而Jane在挑选助手时,选上了应溪音。 廖姗姗知道后,阴阳怪气,“应溪音,Jane可真喜欢你,连带教老师都没选,竟然选了你。” 应溪音懒得理会她,整理好物品,和Jane去了现场。 现场执行这项工作又累又苦,不仅需要把控总体流程,还需要协调各方。应溪音所在的部门作为项目统筹,更是吃力不讨好。 比如现在,Jane因为灯光问题和其他部门的人红了脸。应溪音从中委婉调和,背了锅,才让两方人马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商量。 这天中午,应溪音疲惫地回到公司,整个人腰酸背痛,连午饭都懒得去吃。 带教老师突然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一起去吃饭。” “我不去了吧。”应溪音趴在桌子上,累得说话声有气无力。 “去呗,给个面子。” 话说到这份上,应溪音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和她一起外出,找了家公司对面的粉面馆吃东西。 粉面馆人很多,她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等上菜时,带教老师忽然说:“你听说一件事情没?” 应溪音问:“什么事?” 带教老师小声说:“Jane申请调往江城了。” 应溪音摇头:“我不知道。”她新来公司,部门同事都没认全,更别谈知道八卦了。和Jane的关系也算不上亲密,平时交谈都是关于工作。 “我到底是你的带教老师,好心提醒你,Jane走了就走了,继续留下工作的是我们,不要为了她的高要求,得罪其他同事,差不多就行了。” 听完,应溪音明白了Jane会选自己的原因了。混久了职场的人个个是人精,只有她们这种初入职场的新人,才会拥有鲜活的干劲儿。 时间在忙碌中逝去,这场秋冬发布会圆满落下帷幕。 结束了一周的忙碌,应溪音进入浴室,换下衣服,打算洗个热水澡,然后饱饱大睡一场。 洗到一半时,恍惚间,听到了门铃声,持续作响,似是有急事。 应溪音冲净泡沫,匆匆套了件浴袍,走到门口,警惕地从猫眼中看了眼,竟然是许易泽。 他不是知道密码嘛。 应溪音拧开门把手,许易泽似乎是等待得有些久了,长腿微曲,姿态懒散地靠在门侧。 听到响声,他轻轻掀了掀眼皮,视线触及应溪音的时候,眸光闪了闪。 应溪音冷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许易泽唇角勾了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你。” 他眼底晦暗,意味不明,应溪音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 应溪音匆忙之下,没擦干水,肌肤湿答答的。夏季浴袍薄透,顺着水意,贴合身体,隐约可见皮肤颜色。扎带宽松,领口呈现深V型,肩颈白皙,往下,甚至于露出若隐若现的柔软。 她白皙的皮肤刹那间变得绯红,立即将浴袍裹紧,环臂抱.胸,骂道:“流氓!” 许易泽喉间溢出轻笑,反手关门,“还有更流氓的。” “要不要试试?” 有病。 应溪音小跑回浴室,连上两层锁,动作麻利地将澡洗完,然后换了件长款深色睡袍。 出来时,许易泽支着头,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易泽睡颜平和,褪去了全身的痞气,高挺的身材窝在小沙发内,看上去很乖。 应溪音探头,视线在他瘦削坚毅的脸庞停驻。眉宇宽阔,桃花眼阖上后,勾出好看的弧度,容颜俊朗帅气,似是造物主独一份的偏爱。 不知看了多久,看得应溪音视线模糊,她才想起什么。 她偏眼看了看他的另一只手,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留下了骇人的疤痕。 她的心瞬间就软了,拿起毯子,正要替他盖上时,手腕突然被抓住。 应溪音愣住,他掌心的温度好高。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许易泽睁开眼,眼神清明,不像是刚刚睡着过的人,“没有,脸被你看红了。”才会摸起来烫。 “你!”原来他没睡着,应溪音羞恼,甩开他的手,目光闪躲。不过没被他的鬼话蒙混过去,肯定地说:“你发烧了。” “低烧,不碍事。”许易泽无所谓,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密码还没换?” 应溪音埋怨:“你明明 11. 第十一章 [] 应溪音瞪圆双眸,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徐徐摸上许易泽的耳垂。 她小声提醒:“你耳朵红了。”话音刚落,那耳朵从薄红转为赤红,像是要熟透了一样。 应溪音的手指冰冰凉凉,捻着他的耳垂,中和滚烫的体温。 许易泽正想解释,就看见应溪音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前,感受了一番,而后贴上她自己的额头。 应溪音收回手,皱眉说:“耳朵好烫,额头一般烫,你究竟是不是低烧?” 许易泽错愕,原来是在测量他的体温,倏忽笑了,瞎扯:“现在估计是高烧了。” 应溪音立刻转身去卧室拿药,边走边奇怪,“耳朵怎么会比额头烫那么多。” 水银体温计的准确性高,应溪音拿出这个,问:“要不先测测体温?” 许易泽左手接过,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怎么?想偷看男朋友的腹肌?” 应溪音:“?”什么意思。 许易泽右手撩起衣物,由下至上,慢慢将完整的腰腹肌肉显现出来,线条流畅,腹肌分明。 好好看。应溪音被美色所诱惑,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触摸,想试试是不是真如看到的那般结实紧绷。 好在她残存了些许理智,将伸出的手拐了个弯,用来捂住眼睛,说:“我才没有。” 许易泽被逗笑了,“bb,看都看完了,才说没有。” 好吧,被他看出来了。应溪音把装模作样的手放下,不甘示弱,“看看怎么了。明明是你自己要露出来的。” “我是要夹体温计。”许易泽左手绕过前身,将体温计夹在右手腋下,然后右手松开,衣摆自然垂落,掩盖住大好风光。 应溪音哦了声,语气中似乎有些遗憾。 许易泽看穿,玩笑问:“再看看上面?” 上面!应溪音想入非非。 许易泽再问:“还是要看看下面?” 下面……应溪音剧烈式摇头,不行,她还没准备好。 “想要也不给。” “我才不想!”应溪音决定不再理会他,转身去冲泡药物。 应溪音泡好药回来,看了眼时间,说:“体温计可以拿出来了。” 许易泽拿出体温计,迎着光,眯眼仔细瞧了瞧,“39.2摄氏度。” “39.2摄氏度!”应溪音惊呼:“那都是高烧了,我给你找找退烧药吃。” “不用,我对那玩意过敏。”许易泽甩了甩体温计,将温度清零。 “好吧。”应溪音担忧,提议:“那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许易泽摇摇头,平常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他,生病起来脆弱无助,尤其使人怜惜。 他眼神近乎请求,“你好好照顾我就行。” 应溪音将药端给他,“那你先喝药。” 许易泽皱皱眉,约莫是不爱喝药。 “不苦的。泡好了不能浪费。”应溪音劝他。 许易泽闭了闭眼,一口倒入嘴里,然后将头靠在她的脖颈,“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吧。” 温热额头贴上她的颈肩,说话声息轻轻扑打她的皮肤,钻入她的骨髓心脏。应溪音心软得要命,点头答应了。 然而却疑惑,为什么感觉他的额头温度并不高?似乎远没有到达他说的39.2摄氏度那么夸张? 应溪音突然想去看看体温计,可惜已经被许易泽清零,放入医药箱里了。 看着许易泽憔悴的模样,她把疑惑击碎,猜想大概是他天生额头温度不高吧,不然刚才他的耳朵怎么会那么烫。 ………… “进来吧。”许易泽邀请,拧开次卧房门把手,“我怕等会儿头晕摔倒,喊你听不到。” “要不你到公用浴室洗?”应溪音家这个户型,分为主卧次卧公用三个浴室。他们俩人都用自己房内的浴室,公用浴室几乎没人用。 “不习惯。”许易泽拉开衣橱,拿好睡衣,进入浴室。 房子隔音好,如果许易泽喊她,她站在门口的确听不清楚。纠结一番,应溪音跟着走入他的房间。 这是许易泽住进后,应溪音头回进到这里,大致扫了眼,装修家具都是原来的风格,没有巨大的变动,物品摆放得规整,干净卫生,挑不出毛病。 应溪音想了想,坐去书桌椅子上,闲得无聊支着头看向浴室。 因是独立浴室,采用的是磨砂玻璃的设计,能清晰地看到他洗澡时的身影轮廓。 应溪音的视线像触火般,忙不迭瞥向另一边,双手捂脸,这比刚刚在客厅看腹肌的尺度还要大!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应溪音觉得该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可以看看你的书吗?”获得许易泽同意后,她在他的书橱内,抽出本感兴趣的书来看。 听到浴室灯灭的声音,应溪音抬头。 许易泽洗澡顺带洗了头,毛巾随便擦了擦,就扔到了脏衣篓内,发梢都仍在滴着水。 “头发要擦干,不然会烧得更严重。” 许易泽无赖,“生病了没力气,你帮我?” 应溪音看在他生病的份儿上,取来条新毛巾。许易泽乖顺地坐在床上,任由她随意揉搓。 应溪音看到新毛巾,想起件往事,“对了,去酒吧那天晚上的隔天,我看到有条毛巾脏兮兮的,你用来干什么了?” 许易泽回答:“给你卸妆。” “你用毛巾卸妆?”应溪音不可思议。 “洗脸用毛巾,卸妆当然也要用毛巾。不过就是你那瓶卸妆水不耐用,一瓶最多用三次。” 她那瓶明明是最大容量的!应溪音心痛,怪不得化妆水用得那么快,担心他以后再这样干,她向他科普,“卸妆是要用卸妆棉的。” “卸妆棉是什么?” 好的,当她没说。 应溪音将头发擦到半干后,又拿来吹风机,替他吹干。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应溪音说:“我回卧室了,有事随时找我。” 许易泽叫住她,索取,“晚安吻呢?” 应溪音食指比叉,理直气壮道:“没有!你生病了,会传染我,我明天还要上班,” 许易泽沉默半晌,脸色铁青道:“铁石心肠。” 回答他的是,应溪音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砰——” —————— “吧哒——” 带教老师将一叠厚厚的打印纸张拍在桌上,应溪音抬眸直视,“老师,有事?” 因上次秋冬新品发布会,应溪音没听带教老师的话,尽心尽力地跟着Jane做事以后,带教老师就开始处处看她不顺眼,有事没事就阴阳怪气她。 应溪音明白她的心思,无非是早就看Jane不顺眼,加之自己名义上算是她的徒弟。徒弟不听她的话,得罪人,作为师父的她觉得别人会因此和她心生嫌隙,于是想和自己划清界限罢了。 带教老师叉着腰,放大音量,巴不得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你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就这样的稿子你好意思交到我手上?” 应溪音翻了翻纸张,姿态放低,“有什么问题您可以指出来,合理的话我可以修改。” 带教老师随便抽出一张,瞧都没瞧一眼,直接摊放在桌面上,手指唰地扫过整面密密麻麻的字体,“这一页纸,全部都要修改。” 应溪音凝眉,拒绝:“不好意思,这个改不了。” 带教老师咄咄逼人,“哼,刚刚还说能改,现在又改不了了。是不是翅膀变硬了,看不起我这个带教老师了。你还没转正呢,转正了你的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吧。” “不是我不想改。”应溪音中指点了点稿子末尾的署名,“这稿子不是我的,是您自己写的。有问题的话,不该是我改,而是您亲自来改。”应溪音的态度客气,没压低嗓音,被带教老师声音吸引来听八卦的同事们都能听见。 廖姗姗刚从Jane办公室汇报完工作,见她们争吵,悄悄站在一旁。听到这里,没忍住嗤笑出声。 带教老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小声对应溪音说:“别以为讨好Jane就行了,她人都马上走了,你转正的事情还不一定呢!” 应溪音毫不示弱,“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凭实力说话,我也相信这不是靠Jane或者您一句两句话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带教老师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工位,部门里的两三个同事凑到她身边,似是在安慰她。应溪音看在眼里,没吱声。 廖姗姗深知自己不是应溪音的对手,已经着手找了下一份工作,两人没了利益冲突,她友善地说:“你得 12. 第十二章 [] “溪音,你爸爸出事了。” “什么事?”应溪音失态,察觉到加班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她赶紧起身,背起包包,说:“阿姨,您先别急。” 她边走边想,父亲平时身体健康,应该不会是生病,可又想到中年人突发疾病的现象也常有发生。 应溪音不敢再深想,她走到无人的楼梯间,微微哽咽着问:“我爸爸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继母听到她的询问,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点,放声大哭:“没有生病。不过你爸说他活不下去了,他要是活不下去了,留下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啊。” 应溪音刚为没生病松口气,听完她的话,又惊诧,“不想活了?” “是啊,他天天在家酗酒,喝得烂醉,念叨活着没意思。”继母不停地抽泣,声音断断续续,半天说不到重点。 “阿姨,您慢慢说。”应溪音面色沉重,耐心地引导她。 继母仍旧哭个没完,应溪音心急如焚,却也知道急不来,父亲多半是碰见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才会如此想不开。 应溪音安慰:“一定会没事的。您先别急,把事情详细告诉我,我来想想办法。” 平心而论,继母对她不差,做不到像亲生那样尽心尽意,可到底未曾亏待过她。 早先频繁为她介绍相亲对象,是害怕外人说闲话,骂她作为继母不厚道,不替继女着想,所以时常让她去相亲。 虽说是面子工程,但也是花费了许多心思,找的也不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而都是类似于冯凡那般有为年轻人。 相比之下,反而父亲对她比较冷漠严苛。可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供自己吃喝不愁,他遇到困难,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继母在应溪音的宽慰下,情绪渐渐平复,只是话音仍然带着哭腔,“你爸啊,不知怎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害得工厂都快要破产倒闭了。” 工厂倒闭。应溪音知道自家工厂的情况,虽然盈利不多,可是没有达到要破产倒闭的地步。 况且她了解自己的父亲,撇开对自己的冷漠严苛外,他其实是个非常圆滑的人,遇事风吹两边倒,怎么会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还有这个人的背景竟然如此深厚,连名字都打听不到。 应溪音说:“你让爸爸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和谁发生过摩擦口角。” “我问了,他一口咬定没有。”继母描述情况,“已经快两个月了,所有经销商完全不接手你爸的货。你爸找门路去打听,人家就说他得罪了人,再问人家也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能知道得罪的是谁就好了,大不了我们上门去求求人家,问题现在连是谁都搞不清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大堆货烂在工厂里。” “你爸现在天天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我劝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没有办法,我只能来找你了。” 通过转述了解总归会有偏差,应溪音说:“你让他接一下我的电话。” “好好好。”继母将手机移开,沙沙的电子音传来。 应溪音来回走了走,听到那电子音中夹杂着微小的声音,是他们的对话。 “你女儿让你接电话。” “不接。你告诉她能有什么用?” “她都这么大了,也该为家里出出力了,再说她怎么会没办法。”为什么会说她有办法。 “不接。” 应溪音压住疑惑,喊了句:“爸。” 父亲没应,不耐烦地说:“快拿开。” 过了会儿,响起一阵脚步声,又是继母出声,“你爸爸他不愿意接电话。” 不愿意接就算了,反正隔着电话,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应溪音想了想,说:“那我请假两天,回家一趟吧。” 继母别扭道:“其实你不用回家也行。” ???应溪音察觉她话里有话,“那要我怎么做?” 继母回答:“找许家,就是之前和你有婚约的那家人。你虽然和他家退亲了,可好歹是他家儿子对不起你,欠你一个人情。” “你去找他们家帮帮忙。对他们来说,这事不难,再说你和他妈妈关系好,他们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竟然是让她找许家帮忙。应溪音沉默,实在没办法,她会找许家帮忙,可是现下连父亲的口风都没探到,她没必要着急现在就去麻烦许家。 继母再次哭泣,“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可是你总不能就这样冷眼看着你爸爸走投无路吧。” 应溪音思忖片刻,说:“行,我知道了。” ———— 小溪潺潺:【好。】 许易泽看到应溪音回复的信息后,把宋城叫进来,通知他去订两张周末飞江城的机票。 宋城点开平板,翻了翻日程表,提醒:“老板,梁总监约了您这周末谈工作。” 许易泽显然把这事忘了,说:“你去跟行政助理说一声,提前或者推后。” 强调:“我周末没有工作。” 宋城张了张嘴,老板可从来不因私事影响工作,这次是怎么了。他被勾得好奇心泛滥,旁敲侧击,“您是有其他事情吗?” 问完意识到唐突,他找补,“我担心梁总监问起,行政助理不好解释。” 许易泽眉宇紧了紧,周身散发出上位者的傲慢,“不用和她解释。” 宋城泛滥的好奇心立刻干涸成小小的点。 老板可真神秘。 见他站着没动,许易泽反问:“我这周末有事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没事?” 宋城想当然地回答,“没有啊。”他要有事,也是打算在家里柔软的床上躺一整天的事。 许易泽颔首,眼帘轻扬,“看来你女朋友没有约你过情人节。” 情人节。 宋城猛然想起周末是情人节,他和他女朋友竟然都忘记了。 许易泽继续说,“不像我女朋 13. 第十三章 [] 应溪音挂断电话后,屏幕回到与许易泽的聊天页面。 xu:【机票我让宋城订好了。】 应溪音侧靠墙壁,垂头思忖,回家处理事情算不准要多久。今天是周四,情人节是周六,如果情人节前没处理完,就要放许易泽鸽子了。 小溪潺潺:【临时有事,暂时先不去了。】 许易泽秒回。 xu:【什么事?】 xu:【比跟我约会重要?】 应溪音不想撒谎,犹豫两分钟,含糊。 小溪潺潺:【家里的事,我明天要回去一趟。】 怕他继续深问,她补充安抚。 小溪潺潺:【如果能提前处理完事,我再约你。】 本以为许易泽会同意,再不济也是生气拒绝,没想到他回复。 xu:【应祥的事?】应祥是应溪音父亲的名字。 视线定格在“应祥”两个字上,应溪音瞳孔微微收缩。 小溪潺潺:【你知道?】 父亲远在江城,又与他无商业往来,他怎么会知道这事,而且言语中似是早已知晓。 许易泽向来直白,不屑遮掩。 xu:【我干的。】 小溪潺潺:【别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应溪音死死盯住对话框,期望得到他的否定回答,哪怕深知他一贯不在正事上胡说玩笑。 但。只要他顺着她给的台阶否认,她就会选择相信他。 不知等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十秒钟。 等得应溪音眼睛酸胀,思绪乱飘,再回神时,手机已然握置耳边。 她压着嗓子说:“许易泽,你说不是。” 日已过西山,昏暗空旷的楼梯间内,话语刚落,后两字余音回响。 像在替他回答——不是。 然而现实之所以称为现实,在于它会打破期待,教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幻灭。 宛若十岁那年,应溪音日夜希冀神医降世,将母亲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可是她的母亲回不来。 而许易泽也没有否认。 “我让他吃吃苦头而已。”许易泽的声线慵懒沉缓,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 苦头而已。 面对他的漠然冷淡,应溪音像被抽掉了魂,另一只手无力地滑过墙壁,蹲下身,“工厂倒闭,他要寻死,就只是苦头而已?” “不会倒闭。你们家工厂至少能再撑一个月,这期间我会停手。”许易泽说:“至于他要寻死,不可能。”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凭借对许易泽的了解,对父亲的了解,应溪音相信他不会妄言。 可是不会导致糟糕后果,就能将造成的伤害轻易翻篇吗? 应溪音抱住膝盖,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父亲?”他们是恋人,他却伤害了她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浓厚的亲人。 她宁愿他不坦诚,这样就能装作无知,避免同现在这样,与他争论不休。 许易泽缄言片时,说:“我们退婚半年不到,他就上赶着给你安排相亲。” “就安排了那一次。”应溪音说完,意识到不对。继母半年内十几次的相亲安排,必然事先都经过父亲的授意。 于是她补充,“就算是很多次,他作为我的父亲,可能是想法不同,这不能成为你那样对他的借口。” “借口。”许易泽冷嗤,“应溪音,人要把你卖了,你还跟我吵,真是窝里横。” 他重申:“我再说一遍。工厂不会破产,你爸也不会死,我只是让他忙起来,忙到没闲心管你的事。” “他不管我,然后你就可以一个人管教我了,对吗?许易泽。”应溪音气到失去理智,钻牛角尖,“不对,我没资格叫你许易泽,应该叫你——” “主人。”她嗓音哑涩,无限悲怜,“毕竟我只是你的一只宠物罢了。” 话音落下,许易泽久久未言,耳畔处有他加重的呼吸声,应溪音方知通话仍在继续。 她忽然变得平静,声音清淡地叙述:“你一直不知道吧。因为我妈妈葬礼上的那件事,十岁的应溪音喜欢上许易泽了。” “所以会在明知你不喜欢我的情况下,对我们的婚约采取冷处理的方式。想着你不直接拒绝,我也不拒绝。” “直到我误以为你性情风流,交往了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我终于将十岁那年的滤镜打碎,告诉自己,不要再和你纠缠,于是提出退约。当然幸运的是,后来知道一切都是误会,更加幸运的是,你也喜欢上了我。” “可是啊,我被幸运冲昏了头,忘记了你的恶劣霸道。忘记了以前邻居夜晚求助,你立刻买下整栋楼让人搬走。忘记了我和人相亲,发生意外接触,你直接命令我把衣服扔掉。其实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因为你没有实质性地对他人造成伤害,也因为我喜欢你。” “而现在,你竟然这样肆意戏耍他人,并且这个人还是我的父亲。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我曾经以为你的风流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如今想通,你的霸道恶劣,才是我们矛盾的根源。”说罢,应溪音摁下红色挂断键。 应溪音订了张最近时间段的机票,然后打开勿扰模式,走出公司,没回家收拾行李,直接打了辆的士前往机场。 港城的八月天气多变,应溪音定的是晚上十二点的票,却因突下暴雨,延迟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期间她特意没去看手机,独自靠在候机室的椅子上,愣愣地望着远方,细数时间流逝。 最终在次日的凌晨六点,飞机顺利抵达江城机场。 应溪音家离机场近,公交能直达且不超过四十分钟。但她着急,依旧选择了打车。 应溪音寒假在港城实习,过年回江城短暂待了一周,各处走亲访友,没时间注意其他。 如今再回到自己自幼长大的城市时,竟然产生了一种身在“异乡”的感觉。 她走上三楼,正想输入指纹解锁,才发现忘记和家人们说自己回来的事。担心直接进门,吓到他们,她敲了敲门。 半晌没人应声,她无奈,输入指纹解锁。 显示输入错误。 她输入密码。 依旧显示错误。 这类似的场景,令应溪音的脑海中乍然浮现出许易泽的身影。 也是在此刻,她霎那共情了他当时的感受。 被一扇门,阻隔在外。但将人阻隔在外的,又不单是一扇门,还有疏远的情意。 应溪音掏出手机,发现没有未接电话,包括信息也没有。 他生气了吧。 也是,他惯来高傲,以前估计没人敢这么指责他。 她拨通继母的电话,“阿姨,我回家了。” “你回家了?怎么这么突然?”继母说:“你爸爸这边的事情解决好了,你不用回来了啊。” 许易泽果然将事情处理好了,但事情解决了,她就不用回来了吗? 应溪音踢了踢阶梯,“可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就在家门口。” “家门口?没听见人敲门啊。”继母像是 14. 第十四章 [] 见应溪音面色难看,宋城连忙解释:“您别误会,老板是在和梁总监谈工作。” 应溪音收回视线,闭了闭眼,眼部酸胀得到缓解,“他今天不是没有工作吗?” “一直是有的。”宋城点击行程表,放大给她看,“只是周四那天,临时说要更改时间,但是……”后来又取消了。 宋城顿住,挠挠头没继续往下说。 那天他通知完梁嘉敏更改工作时间后,没多久,再次被叫进办公室。 一进来,就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办公室内气压低至谷底,而散发低气压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看不出具体情绪。 向来规整有序的办公桌凌乱不堪,文件铺满了整张桌面不说,甚至有些纸张掉落在地板上。 宋城大气都不敢喘,安静上前,将纸张一一拾起,连同文件摆放整齐。 “机票退了。”许易泽骤然冷冷地说:“周六工作排满。” 看来是和太太吵架了,怪不得发这么大火。宋城不敢多问缘由,默默听从他的话,把机票退了。 应溪音自然听得懂他未说完的话,略微点点头,说:“他现在在气头上,肯定不想看到我,我就先回去了,你别说我来过。”这一趟,是她来得冲动了。 宋城面露难色,应溪音补充:“放心,过几天我会主动联系他,和他说清楚的。” 宋城这才答应,客气地将她送走。 回到熟悉的家后,应溪音洗净一身的疲惫,编辑了条信息给Jane。 小溪潺潺:【我想好了。】 小溪潺潺:【和您一起调往江城。】 发送完成后,熄灭手机,阖眼入睡。 应溪音这两天太疲惫了,疲惫到即使心中郁结,满怀心事,还能立刻进入梦乡。 梦里,她是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被父母带回家。父母对她很是宠爱,特别是父亲,会违背奶奶重男轻女的观念,答应只养她一只狗狗。可后来,母亲去世了,父亲带回了一位陌生阿姨。 当时她问父亲:“你会有新的狗狗吗?”父亲摇头说不会,然而不到一年,就养了只新狗狗。她指责父亲,父亲却说单纯是为了满足阿姨的愿望,他最爱的依旧是她。 她没信,因为父亲看向新狗狗时,眼中爱意更甚从前,而对待她,只剩被迫解释的不耐烦。 后来父亲的一切行为,都是刻在她心头的划痕,验证世间真的没有人爱她的事实。 ……… “叮咚——” 门铃作响,将应溪音从睡梦中唤醒。 她因缺觉,脑袋昏昏沉沉,来不及多想是谁,直接开门。 一股苦涩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夹杂浓郁的玫瑰花香水味,应溪音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蹙眉望去。 男人单手撑墙,身体稍弯,垂着头。听到她的开门声后,他迅速掀起眼皮,往日好看的瞳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下颏长出微微青茬,整张脸写着颓唐二字。 许易泽来了。 应溪音的心颤了颤,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偏头去看挂钟,分针在此时恰好指向十二。 她眨了下眼,分针时针同时偏移,十二点过了,情人节也结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在全身上下蔓延开。 应溪音抿了抿唇,回头,发现他正目光熠熠地注视自己。 她有意识地垂眼避开,意外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一向将精致得体的男人,此刻竟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她的心尖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们相对而立,两相静默,僵持了十来分钟。 终是应溪音禁不住开口,让身,“进来吧。” 应溪音没问他为什么来,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抽烟,更没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毕竟她快没资格问出这个问题了。 应溪音没等他进门,转身向前走,听见关门声,说:“密码我已经改好了,是你的生日。以后你想来这里随时可以来,不想来的话。” 她的声音变得缓沉,说:“可以把房子卖了。” “你什么意思?”许易泽倏然掐住她的双肩,将她扭过身。 他的动作粗鲁急躁,应溪音被他弄得踉跄,稳了稳方才站住脚。 应溪音的心沉了沉,抬眼直视他,轻声说:“许易泽,我们分手吧。” 她的眼眶泛红,瞳孔中含着微微水光,可眼神毅然坚定。 室内仅开了盏黄色的走廊灯,朦胧暗淡。 许易泽眼底划过怔愣,握在她肩头的手掌微微收紧,语气故作轻松,“bb,别拿这个开玩笑。” 应溪音深吸了口气,“我没有开玩笑。” “为什么?”许易泽难以置信,“就因为那天的事?” “不是,那天的事我们不提了。”那件事情发展到最后,应溪音已经不想再去深想,去钻牛角尖。 她想分手,自然不是因为这件事。 许易泽追问:“那是为什么?我的霸道恶劣?” 他低头,让步,“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应溪音回答:“不全是。” 应溪音忆起刚刚的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她的真实经历。 唯一的区别是,现实中的她不是只小狗,所以情感比小狗复杂得多。 她说:“许易泽,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这一点我不会否认。” “但是爱从来不是永恒的。曾经我的父亲也很喜欢我,可现在呢?”说到这,应溪音自嘲地笑笑。 许易泽挑起她的下巴,笃定:“我不会。”我不会和他一样。 应溪音摇摇头,“我不是质疑你的爱,而是质疑爱的本身,过于虚无缥缈。”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不能选择相信一份随时可能离我远去的爱,而放弃我本可以牢牢把握住的机会。” 许易泽收了收手上的劲儿,问:“什么机会?” 应溪音直说:“和我的上司去江城发展的机会。港城办公室的某些同事抱团欺压,得过且过,这不是我想要的职场氛围。去江城,一切可以从零开始,创出属于我自己的闪亮。” “是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许易泽的眉目带上些许愠怒,“你可以来我公司,或者我随便给你开家公司,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应溪音苍然笑笑,“小学生遇到事都不全会告知家长,你还这么霸道幼稚,说要给我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