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他体质特殊》 1. 羞羞事前药 [] “啾啾——”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垣亘山上一片寂静,唯有时而越过山头的仙鹤带来些扑扇翅膀的声音。只见那羽白如雪、仙气环绕的灵兽在瞥见山峦顶上的建筑时,瞬间殆尽了一身仙姿傲气,紧绷着长颈、收掩着羽翼,迅速离开这片区域。 让仙鹤们闻之色变的建筑名为紫慈殿,殿中住着位隐世多年的老祖宗,被人们尊称为清奕仙尊,相传清奕便是他的名,可世间能直呼其名讳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众人以表尊敬,皆敬一声“仙尊”。 至于这位神秘的仙尊到底是何时开始避世的,无人可知。 垣亘山侧的断崖上,一只通体银灰的鸟儿正单脚立于木桩之上,在它的不远处,还扎着一根木桩,两桩之间悬着一条绷直的绳索,而此时那绳索之上正挂着一床巨大无比的被子。 此被定非凡物,除开它硕大的身躯不说,光是那色泽便不寻常。断崖处迎着阳光,刺目的日光下,亮白的蚕丝被呈现出一丝剔透的浅粉,靠近些瞧,那粉白细腻的被子表面,还浮动着一层白星光。 银灰色的鸟儿许是被那跳跃的光点勾住了魂,眼神呆呆地瞧着绚丽的蚕丝被。 “啾啾——” “啾啾!!” 鸟儿越叫越大声,丁点儿大的头在圆滚滚的身子上左右晃动,隐隐约约还能瞧见那浑圆的肚子下面,有一只褐色的小爪在试图捕捉光点。 可它怎样都够不着,气急之下,小鸟一个飞扑,砸到了那蓬松柔软的蚕丝被上。 “啪唧——” 原本左思思正美滋滋地走在马路边上,左手三只鸡腿、右手两杯奶茶、胳膊挂着七盒刚出炉的芝士蛋糕、背上背着一只巨大的猫包,谁知下一秒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人影,撞掉了她的东西不说,还莫名其妙朝她肚子上扔了瓶两升的可乐,伴随着一阵腹部疼痛的同时,还响起了一道抓狂的咆哮声——“我求你了!别睡了!” 左思思瞬间清醒。 她紧闭着双眼揉了揉肚子,“原来是做梦,嘶——梦里被砸,醒来也会痛吗?一定是梦中梦,还没醒。” 还在猜想着眼下是第几重梦的左思思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她猛地吸了吸鼻子,“香啊,谁家吃烤鸡呢?” 虽然这般想着,可左思思却并未睁眼去一探究竟,而是再次昏睡了过去…… 短暂的变故后,垣亘山上又恢复了寂静,没有任何树木遮挡的断崖上,温度急剧上升,左思思蹙着眉,不耐地扯了扯领口。 奇了怪了,天气预报有说今天升温吗?好热? 左思思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每一缕发丝间都渗满了汗液,她舔了舔口干舌燥的唇,手上用力一扯,竟是将上半身的衣物尽数扯掉了。 “!” 她陡然睁大双眼,“怎么回事?我穿的不是T恤吗?” 然而下一秒,更令人震惊的场面出现在她眼前,只见空中一轮刺目的烈日正倒悬于山间,太阳之上是郁郁葱葱的连绵山脉,远处还有几只红喙仙鹤翻转着翱翔于天际间。 “!!!” 左思思看着颠倒的世界,条件反射地想坐起来,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挡了回去,顿时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强忍之下才憋住没吐出来。 “这什么地方?我不是在医院吗?” 左思思咽了口唾沫,而后一顿,“我不会是被人拐到山里卖了吧?” 她压下心中那阵不安,勉强装出无所谓的状态,道:“虽说能摆脱没人性的老板是件好事,可莫名其妙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活下去啊?” “唔!”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脸,左思思眼前一黑。 再次看清东西时,一只银灰色的肥鸟闯入她的视线,那鸟的身子太胖了,胖得两只翅膀都只能看见个尖尖,也不知那对小翅膀是怎么支撑住这具躯体的,扑哧扑哧的挺吃力,而那其中一只翅尖上的羽毛已经被烧焦了。 莫非,刚才闻到的烤鸡味,是这家伙发出来的? “嘿!小肥鸟!”左思思试探着叫道。 “啾啾!”肥鸟张嘴回应了两声。 “小肥鸟,你们这是哪里啊?还有你翅膀是怎么烧焦的?” “啾啾!” 小肥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说话,随意附和了两声就又站回了先前的木桩上,在左思思看不见的地方,鸟儿焦黑的羽毛上浮起了一圈光亮,随后油光水亮的羽翼恢复如初。 左思思伸着脑袋瞧了半天,可那小肥鸟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就怎么都看不见它了。 “我疯了吧,问一只鸟问题,不过这地方的鸟怎么光会动嘴,发不出来声音?” 没有人回答她,除去小肥鸟的插曲之外,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过头。远处山尖下,偶尔有几只红喙的巨鸟飞过,可它们行色匆匆,并不会朝这边投来一丝目光。 鹤?仙鹤? 左思思脑海里蹦出这两个词,她只在手机上见过丹顶鹤,可丹顶鹤跟方才的生物长得似乎不太一样?体型差得好像也有些大? 随后,一个让左思思略微有些难以置信的想法冒了出来——难道我是穿越了? 刚出现这个想法,一阵冰凉的雾气瞬间附上她的眼睛,短暂的异物感消失后,整个世界的模样都发生了改变,先前看起来与现代山林无甚区别的花草树木,突然释放出了一缕缕气体,瞧着如同清晨被雾气包裹的山峦,恍若仙境、不似人间。 在那各色的气体之间,还有不少闪烁的光点,有的围绕在树枝周围、有的漂浮在花草之上、有的一团团从水面浮出……如同生物呼吸的具象化体现。 许久之后,左思思消化了这个事实,只要不是在做梦,那她肯定是穿越了,而且还是个玄幻世界。虽然她的横向视线有些受限,只能动动眼珠子勉强看见身侧的东西,但她纵向得到延伸了啊!就说刚刚那冒星光的水潭子,少说得在山底,从山顶到山脚的距离啊!这辈子都没拥有过这么好的视力! 确认自己是穿越而非被拐后,左思思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她就觉着腰有些疼,或许是躺多了,她费劲地想坐起来,可任她如何使力,自己的身体就像被粘住了一般,连简单的翻身都无法做到,只能勉强左右扭动一下。 她叹了声气,“视力好有什么用?光能看不能动,要是这会儿有人偷袭我,那我不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死?还是用超清晰显示器欣赏自己被打的过程。” 不知是不是“许愿”成功了,左思思突然腾空而起,随后她眼前的场景如同开了20倍速般不断变化,她表情平淡地闭上了双眼……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吐了。 虽说速度快了些,但整个过程还是十分平稳的,看不见外界变化后,左思思吓得差点跳出来的心落了回去,“我就知道穿越没好货,任我是天命之子还是小炮灰,都逃不过被动发展故事线的命运,你看看这剧情安排,我刚说会被偷袭,欸,就被偷袭了吧?” …… 2. 清奕 [] 左思思失去意识后不久,那阵香味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相貌不俗的男人。 男人身着一袭素色浮光寝衣,浓墨似的长发半绾于身侧,吹弹可破的皮肤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唯独那瓣红唇妖冶如染血。 他不疾不徐地走至榻前,眼神清冷地打量了片刻床上之物,随即又用指腹轻轻摩挲了许久,直至他双指殷红,几乎快要渗血,男人才蹙眉摇了摇头。 两名衣着朴素却十分貌美的女弟子慌张跑入房中,身子略高的女弟子道:“仙尊,您怎到这里来了?龙血天蚕被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两名女弟子是鹤玄仙宗掌门人秦糖的亲传弟子,数月前她们便被秦糖指派来帮助清奕仙尊,辅助其打造一床名为龙血天蚕被的东西。据说这被子工艺复杂,数百年前仙尊特地取深海蛟龙之血喂养了一批天蚕,用其丝所织出的蚕被,利器不破其表,质地柔软顺滑,独特的色泽更是世间罕有。 几个月前,仙尊这床被子可算是织出来了,可奈何仙尊自小体质特殊,碰不得硬物,因此这龙血天蚕被还需进行七七四十九天的法术炼制、九九八十一天的日光曝晒以及十四天的焚花熏香,彻底祛除其粗粝感的同时,融入能使人安心入睡的香气。 而两名女弟子需要做的,便是在太阳出来之前把被子抱出去晾着,太阳落山后再将被子抱回来熏香。 …… 厢房内安静了许久,清奕仙尊没开口,女弟子也不敢再次出声询问,开玩笑,这老祖宗据说性情十分古怪,万一打断他思考问题,他一怒之下把她们打死了怎么办?以仙尊祖宗的修为,动动手指就能让她们灰飞烟灭。 床边,清奕仙尊低垂着眉眼,似在思量着什么,终于,在两名弟子心理防线即将崩溃时,他声音淡淡道:“还需几日完工?” 两位女弟子相视一眼,捏紧垂在身侧的手,异口同声道:“十日。” 清奕轻轻点了下头,差不多了,若非今日贪念蚕丝被那柔软至极的触感,他也不至于摩挲到手指泛红…… 在两位弟子看不见的地方,清奕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绯红。 女弟子并未发现异常,屈身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房内。 …… 第二日清晨,左思思是被抖醒的,她正在梦中与那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嬉戏,忽然就被人拎起来用力地甩了几下,彻底把她的梦中情郎甩走了。 她哀怨地睁开眼,正准备问是怎么回事,忽然又飞了起来,落到了昨日的位置。 天色渐渐亮起、可以眺望远处的左思思看见了林间窜出的飞鸟、山下打水的小孩、刚破土而出的小草……可惜这些场景都是倒着的,看久了有些头晕眼花。 瞧着这种种画面,左思思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难道我是一只蝙蝠?”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所以我只能倒挂在树枝上?可昨晚那间厢房又是正的啊……莫非,我是一只蝙蝠小妖?一朝修炼成形,被行侠仗义的修士收复,修士见我眉清目秀,不同于其他小蝙,就心生怜悯将我放走,可我却要以身相许感谢其不杀之恩,于是眼巴巴地追着来到了修士所在的宗门之中,白日里我隐藏身份变回原形,夜里化出娇媚人身前去蛊惑正道修士,在利用其修炼与报恩的反复纠结之下,我最终选择离他而去,等我没有踪迹不知死活之时,修士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而后日日活在悔恨之中。” 不知为何,左思思想到这里时,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昨夜梦中的那名男子,那真是个妙人啊!一见面二话不说就要开始动手动脚,那技术!明明就只有两根手指,却偏偏能让自己飘飘欲仙。 可惜了,刚准备同那人进一步交流呢,就被人叫醒了…… 突然,远处山坳间的一滩湖水骤然翻腾,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剧烈之势让远在数十里外的左思思都绷紧了神经,她咽了口唾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湖开水,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见世面的机会。 片刻后,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它通体莹白的身躯之上嵌着一脉深蓝色龙脊,蓝色的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等在空中挺稳时,它身上带起的水渍早已化为雾气萦绕在身侧,抬眼望去,好不威风。 巨龙半眯着眼睛朝垣亘山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左思思的错觉,她觉得那条龙应该是和她对视了。 左思思浑身一颤,汗毛全都竖了起来,莫非……这龙会吃蝙蝠? 巨龙眼中蓄满疑虑,随即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昂起高傲的头颅飞走了。 左思思绷直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那巨龙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可为何她偏偏觉得巨龙的眼中含着敌意? 难不成这蝙蝠小妖之前和巨龙有仇? 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准巨龙和修士本是好友,甚至还想将自己龙族的亲妹妹介绍给修士,谁知半路杀出只蝙蝠侠,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了,硬生生斩断了一段姻缘。 “但也不能怪小蝙啊,蝙蝠生活的是什么破环境?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要我我也不想回去,见过了大鱼大肉,谁还愿意回去吃死虫子?” 左思思嗤了一声,将方才的惊恐抛掷脑后,继续寻找着山里的趣事。 几座山外的一处崖尖上,两个看着十岁出头,穿着练功夫的小女孩正迎着朝阳,头抵头地靠在一起,手中似乎还拿着本书? 左思思调整了一点角度,试图看清她们在看什么。 “停,风,楼,轶,闻?” 这是什么东西? 拿书的女孩翻开了第一页,两人立马双眼放光,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左思思也集中注意力望了过去。 “轶闻一,清奕仙尊已七日未踏出垣亘山,据知情人士透露,似是偷迎美娇娘入了紫慈殿,夜夜笙歌、乐不思蜀。昨日许是那美娇娘惹恼了仙尊,竟让仙尊在深更半夜离开住所,前往偏殿,一去就是两个时辰,离开偏殿后,仙尊竟没回正殿,而是转道去了花池!据知情人士透露,仙尊极有可能在偏殿也藏了一位美娇娘,才使得他踏出房门时指尖泛红、面颊如桃。” “轶闻二,秦掌门离府半月拜访了无数仙门,只为将两位师弟大婚之事告知整个仙界,谁料 3. 躺身上了 [] 翻完最后一页,两个女孩一同起身离开,只留下左思思一人在原地感叹,“卖这书的老板真厉害,八卦、教学和新闻全放一本书里,想了解什么事情都得来他家买书,等我摆脱了那正义修士,一定要去找老板取取经,为往后在这里的日子谋条生路,不求大富大贵,起码别让我饿死了。” 随后,左思思反复琢磨着方才的飞行术,“不对啊,如果我不是自己在飞,那我岂不就不是蝙蝠?那哪里还有什么正义修士?” 如此这般,左思思又白推理了一整日,对于要完善的故事再次没了头绪。 …… 天色渐暗,左思思瞬间集中精神,今日她一定要弄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转动眼珠,认真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不漏下任何一点线索,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去前,她的左下方视线内出现了一个人影,那女子穿着身藕粉色练功夫,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一双俏生生的狐狸眼中,是如临大敌般的严肃神情,时不时她还会偏过头,朝着身侧张嘴说话…… 左思思拧着眉头想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可是听不见,她听不见一点声音! “轰——” 左思思的思绪彻底炸开,此时她才发现从昨日到今日的种种异常,难怪听不见小肥鸟的叫声,难怪破败不堪的厢房能有一扇没声响的门,难怪自己整日都能静心思考,此刻想来,她耳畔竟是连风声也未听到过一点。 很快,她在震惊中再一次被人抬了起来。 “梭梭——” 左思思暂时搁下听不见声音这件事,轻轻压了压手脚。 嗯?自己这么重吗?怎么会要两个人来抬? 虽丧失了听觉,视觉也备受限制,但左思思发现,自己的触觉被前所未有的放大了,她仅通过这短暂的触碰,便能明确知道此时抬着她的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要高一些,身材也要清瘦些,另一人略矮半尺,身上软软的有些肉,这两人步伐矫健、气息浑厚,放在玄幻世界来看,这两人定是修为高强的修士。 与昨日一样,一阵头晕目眩后,左思思平稳地落回了床榻上。 每个人躺在床上时都会不自觉卸下一身防备,左思思也不例外,她彻底忘记琢磨了一整日的命运大变故,打了个呵欠后便开始编新剧本。 她推翻了先前猜测的所有设想,谁能想到自己难得穿越一回,结果竟然不是个人…… “不过,我既然不是人,那昨晚那阵异香是用来做什么的?莫非!我是丧失了行动力的灵兽?为了保存血脉,杀千刀的主人给我下迷药,妄图让我在意乱情迷时与雄性灵兽做些羞羞事,而后诞下血脉纯净的子嗣,最后把我这老弱病残的昔日旧宠一脚踹开,任我自生自灭?” 左思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应该不会,再说了,若是联系起听不见声音这个补充条件,恐怕自己连个活物都算不上。 可惜没等她进一步理出头绪,熟悉的气味再次蔓延至整个房间,她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 接下来几日,左思思拼命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可惜奈何视觉听觉都受限,她根本无从调查起,每日能见到的只有那两位穿着藕粉色练功夫的小娘子,其余的也只有山间乱窜的仙鹤,以及一群不知道在干啥,成日忙忙碌碌的小孩。 前些日子偶然见过一面的小肥鸟和巨龙都没了踪影,想来当初也只是路过这附近。 不过在彻底确定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左思思也就对探寻自己身份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反正死不了也不会饿,那就先随便过着罢了,梦中人叫自己完善故事,也没说有时间限制,那便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辛辛苦苦上班那么久,总不能穿越也要我压榨着我干活吧? 成功说服自己变成一条死鱼的左思思每天都躺在床上睡觉,一会儿被人抖开翻面,一会儿被人搬到室外晒太阳,虽然日子过得很乏味,但她却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直到…… 穿越来的第十日。 这日清晨,左思思刚从睡梦中醒来,脑海里就上演起了新剧本,剧情里,她本是一条贪生怕死的咸鱼,来到新世界被主角光环笼罩,成为了事事顺遂的万人迷,甚至连食物也会争先抢后地想进她的嘴…… 回想着穿越到这里前的种种,左思思躺在榻上眯眯着眼睛,嘴角不受控上扬,“上辈子躺在病房里都被老板榨取了最后一丝价值,这一世我一定摆烂躺平!” “诶诶!谁把我卷起来了?” 左思思正舒适地感叹着幸福的穿越生活时,她突然被迫双手抱怀、双腿交缠,呈现出一种人类难以摆出的姿势,随后被人利落地抬了起来。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变换的场景,“来了来了!我就知道穿越没那么简单!作为天选穿越人,我终于要不得已开启任务了?” 在心里上演了百八十种狗血故事后,左思思身子一轻,接着缓缓落到了一个极其柔软的物件之上。 “这是什么?” 左思思被人摊开后,立马像以往一样,手脚并用地按压着身下之物。 “有些像有资格盛着无价之宝的垫子,难不成我是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谁家夜明珠要晒太阳?又不是太阳能珠子,白天吸光晚上发亮…… 虽然不是夜明珠,但她的身价肯定不低,这软垫,轻柔得就像夏日天边团起的白云和那一拳捏不到底的棉花糖,躺在上面舒服得如同入水瞬间被荡漾的水波包裹,以为会迎来窒息感时又突然被厚厚的绒毯悬空托起,随后似飞至空中被清晨的阳光照耀一般温暖。 房内,弥漫在鼻尖的淡淡香味恰到好处地让人散去一身疲惫,只留下放空的思绪与松懈的神魂继续畅游在这片天地间,沉沉浮浮。 左思思打了个呵欠,这软垫怎会如此舒服? “嘶——”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睡什么睡!现在要应对剧情发展了! 醒了瞌睡后,左思思开始打量着身旁的环境。 屋中主要的家具都是木质的,光泽感十足的木材上均雕刻着繁复的睡莲图案,隐约间还能嗅到其散发出的暗香。 不过让人疑惑的是,品质上乘的木料加上精湛的雕刻技艺,使得这些器具无论是作家具还是作收藏品都足矣,可偏偏这所有的木质器具上又铺了一层质地轻柔到了极致的素纱,它接触到风时,仿佛能将风融入其中,却又似乎能被一阵轻风吹散,阳光从窗外照入穿透素纱时,纱绸表面似镀上了一层引人注目却又不喧宾夺主的柔光,分明是盖在面上,却恍若只是在衬托身下沉稳内敛的古木器具。 此外,屋里用于装饰的器件不多,几件素 4. 勾引 [] “!” 左思思再次僵在原地,不是吧?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性冷淡,内心居然是个急色之人?这睡觉呢!有没有考虑一下别人躺在你身上会很尴尬! 左思思艰难地挺起腰腹,尽力与那处划开距离,可身下那人不知为何,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发过分。 左思思腰背间止不住发抖,“兄弟,歇歇吧,我也不像能做两小时臀桥的人啊?还是这种幅度受限的不标准臀桥,万一一会儿我腰闪着了怎么办?” 她不想穿越了,别人穿越都有一番大作为,偏偏到自己这里,只能憋屈着当一床被子,还得大半夜被迫锻炼身体。 许是过了一个时辰,或是更久,左思思终于腰酸背软地瘫在了男人身上,丝毫动弹不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何种意志力坚持至此的。 望了望窗外的烈日,左思思觉得还不如像前几天一样去晒太阳呢。 “不过,现在是白天吧?这人睡午觉睡这么久?” “嗯……”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抱怨一般,男人眉头舒展,不自觉发出一道惹人犯错的嘤咛声,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靥足,磁性的嗓音里又掺了些娇柔…… 若是左思思能听见,定然会老脸一红。 左思思刚在心里骂了男人几百遍,身下便传来了一些动静,那人似乎是刚睡醒,暖烘烘的被褥里,他无意识地挠了挠胸口。 “你压到我头发了!” 左思思气鼓鼓地盯着床边飘动的素纱,一中午的臀桥训练,让她完全歇了了解男人的心思,直到现在她的腿根都还扭着筋,要是她有机会变回人,一定要一雪前耻!把他的头发全压掉,再让他练四个小时臀桥! 然而男人定然是听不见左思思叫嚣的声音了,他斯条慢理地从床上坐起,含着水雾的双眸朝窗外瞟了一眼,随后缓缓起身,离开了卧房。 依旧躺在床上的左思思侧眸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她摸得不错,确实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在那身素色寝衣的掩盖下,丝毫看不出男人衣衫之下竟有着一副壮硕有力的身体。 他皮肤很是白皙,头发却又是极致的墨色,随着他不紧不慢的步伐,墨发与衣摆皆呈现出恰到好处的摆动弧度,再加上那修长十指轻轻整理衣袖的动作,整个画面如同静谧的潭水之上缓缓绽放的睡莲,安静却勾人,令人心旷神怡又让人妄图染指他的美。 “勾引我!” 左思思不屑地移回目光,休想勾引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是如何陷害我的! 男人离开后不久,左思思失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内室房门,不知为何,明明那人害得自己受苦受罪,可现在却偏偏止不住的回想起他,那人的背影让她心中莫名有些悸动…… 许是独自躺在这里太孤单了吧,也不知道午睡过后他会去做什么?那两个穿粉衣服的女孩子没了搬被子的差事又会做什么呢?离开这个房间与那个空荡荡的山崖之后,这个世界又是怎样的?还有……他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左思思叹了声气,被搬进搬出的那段日子可比现在有趣多了,也不记得是哪一天,她亲眼看见一只仙鹤在她面前下了颗蛋,硕大的仙鹤蛋透着丝丝红光,不出半日那蛋就破开了,新鲜出炉的小仙鹤还笨拙的和那只肥鸟打了一架。 说起这个,左思思觉得自己还挺想念那只小肥鸟的,虽然人家可能根本不知晓自己的存在,但它毕竟是自己来到这里遇见的第一个生物,后来每天去晒太阳时,它也会时不时飞到自己眼前来晃悠两圈。 罢了,既然已经躺在这里了,还是想想自己能干些什么吧。 “梦中那人说完善这个故事?是故事肯定就有主角配角,主角有自己的故事,配角也得发展支线,这么说来,我的任务还是十分重的。” 左思思心中暗暗点头。 现在已经确定此处是一个玄幻世界,按照常理来说,能和自己产生关联的必然是个主要角色,结合方才那男人不俗的外貌身姿来看,没准他就是个顶级仙宗里的大人物,不是掌门就是长老,不是男主就是大反派。 再看看这房间的装修以及他沉默寡言的态度,一定是个高冷的、孤僻的、不近人情的狠角色,那前些天的两个女子,莫非是他的关门弟子?我不过是个老长老的被子,她们尚且需要对我恭恭敬敬,搬运一下还害怕得要命,要是面对长老本人,那估计得吓死。 由此可以推断出,黑头发男人是个地位高、脾气差、不爱说话、人缘不好的大反派,很快就会被男女主联手灭掉。 梦中人说自己需要完善这个故事,如今唯一和自己有些关系的就只有这个男人了,那故事情节肯定离不开他!可问题是,自己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什么角色呢?总不会真的只是床被子吧? 不会,不久之后定会出现些机缘巧合,让自己变回人身。既然故事要完善,那便说明原本的故事情节并不完整,甚至可能是不合理,若是这样,那这个大反派莫不是被写错了设定?难道他才是天命之子? 左思思脑海中不断推理着可能发生的剧情走向,全然没发现窗外的光亮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莹莹的橙光,温馨而又亮堂的光线里泛着些波光粼粼,瞬间将这清冷乏味的谪仙居所拉入了凡尘。 橙光刚亮起没多久,一阵扑鼻的清香传来,没了前几日那种浓烈到作呕的烈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沁人心脾、令人放松的花香混合着草药的香气。 气味勾回了左思思的思绪,她贪婪地嗅着这阵香味,彻底沉迷于其中,全然忘了,这屋子里还会有个人。 直到她的手腕再次被拎起来,她才懊悔地哀嚎:“又没看见长相!” …… 清晨,左思思醒来时房中已只剩下她一人,背后的温度冰凉,许是男人早已离开了很久。 她下定决心,今夜一定要摒弃一切干扰,看清男人的面容。 谁料往后一连几日,男人再也没回来过…… 左思思也不是个特别和自己较劲的人,对方不回来,自己也乐得清闲,谁没事希望自己天天和别人叠着睡一张床上啊? 放松着心情的左思思再次开启了度假模式,不抱怨穿越前的人与事,也不考虑现下的问题,除了不能晒太阳、不能吃喝玩乐、不能和人聊天、不能听见声音之外,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 “到底美好在哪里啊?” 左思思捏了捏身下的软垫泄愤,“我的机遇呢?我的贵人呢?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还是床被子?” 突然她一个用力,竟轻易将手抬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陌生的“手”,那是一角被子, 5. 抱在怀里 [] 清奕一袭黑衣,风尘仆仆地推开紫慈殿外门,等关上门后,他才痛苦地捂住胸口,蜷缩在墙角。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整个院子里,院中一片寂静,使得墙角处那阵微乎其微的吸气声格外清晰。 咽下一口血沫后,清奕起身走至花池,只见他神色如常的将颜色各异的粉末与药水倒入泉水中,顷刻间,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四散开来,连舌尖也无可避免的渗满了苦涩与淡淡回甘。 而清奕却恍若不觉,只自顾自地褪去浸满血色的黑衣,带着浑身伤痕沉入汤泉。 他身上的伤大多是因自身体质造成的,唯独胸口上的伤口皮肉绽开、血肉模糊,隐隐可见的白骨之上除了血肉之外,还附着着一阵黑气。 很快,自汤泉中升起的青绿色雾气似乎找到了要害,全数涌向黑气,迅速将其包裹吞噬。 黑气消失,清奕胸口可怖的伤口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片刻便恢复原样,看不出半点异常。 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清奕靠在身后温润的石块上,闭眼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 龙血天蚕被已经完工,在睡着试了一晚后,他彻底安下心来,这一放心,便让他想起了那条名为应谑的蛟龙,再如何说,对方也帮了他不小的忙,如今间接用它的血制作的被子完成了,怎么样都得前去感谢一下对方。 因此,清奕也没考虑太多,第二日便早早出发去寻应谑,可惜海域太广,应谑又常年游荡在深海之下,无固定居所,故而并非一两日能找到的。 清奕下定决心要寻到他,便未曾放弃,谁料应谑没找到,消失多年的古神族叛神却找上了门来,因着过往的矛盾,两人当即便打了起来。许是为了报复他,那条死活不愿意出现的蛟龙也趁机帮着叛神,重挫了清奕。 幸好最终只是被神法砍了一刀,扔下给蛟龙的谢礼后,他便匆匆赶了回来。 …… 待身上的疲惫全部卸去,清奕抬手招出一套全新的浮光寝衣,换上后立即步伐轻快地走向卧房。 谁料,亭廊转角处,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看清来人后,清奕眉头微蹙,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秦窈儿撞上清奕不悦的眸子,双肩不禁颤抖,她立马行礼,“仙尊,我不知道您今天回来。” 清奕轻轻嗯了声,接着道:“你来紫慈殿所为何事?” 秦窈儿垂着头,磕磕绊绊解释道:“我,我一直都待在紫慈殿的,师母派我和,和窕儿来辅佐仙尊制作天,天蚕被,窕儿已经回去了,我担心不说一声,仙尊和师母会怪罪我们,因,因此便擅作主张留下来,想等仙尊回来之后,给,给仙尊说一声,再离开。” 听完这一番解释,清奕面上的表情并未缓和,反而更加凝固,年少时他热爱吵闹的环境,几乎每日都得叫上三五好友聚一聚,可随着岁月流逝,他却越发喜静了,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与大部分好友都疏远了,后来更是搬到了垣亘山来独居,再到后来,他甚至不愿意再与任何人相见,也不愿任何人出现在他的地盘上。 若非秦糖死乞白赖的常常来垣亘山扰他清净,或许他早该消散于这世间了,秦糖总说是因为自己在这世上没了挂念之人,才会这般活得无欲无求…… 想到此处,清奕不禁起了些好奇,到底是何时起,他开始不愿与人相交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不记得了。 清奕摆摆手,沉默着走开了。 望着清奕的背影,秦窈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察觉不出什么,只好摸了摸鼻子,匆匆离开了垣亘山。 …… 一阵异常苦涩的气息强势地窜入左思思的鼻腔,她双目含泪,咳嗽着睁开双眼,窗外依旧泛着橙光,左思思知道,这是夜晚的象征,可此时,她身下似乎有个柔软却富有弹性的东西。 “老妖怪!你怎么一段时间不回家,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变成这样了?” 身下之人没有半点回应,甚至连呼吸也越来越缓,越来越轻…… “行行行,你睡吧,睡死你得了,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回来,身上这么臭!” 谁知左思思说完这话后,男人真像睡死了一般,连着睡了好几日。 左思思渐渐开始有些心慌,“你你你,你不会是死在床上了吧!” “不能吧?睡死了应该也不是我的问题吧?” “如果说他死了,那我的故事是算推进下去了,还是算出现偏差了?” 终于,左思思嗅着那道苦涩的味道反应了过来,“这老妖怪不会是受伤了吧?” 回想起前段时间,男人消失了好些时日,左思思越发觉得这个猜想有道理。 可如今左思思正躺在男人身上,怎样能看见他的伤势如何呢? 说他已经死了?那肯定没有,身下还暖和和、软绵绵的。 说他还活得好好的?那也不一定,哪个健康的人能一睡睡这么些天? 左思思真是犯了难,也不知为何,从前那两个搬她去晒太阳的小弟子至今也没见了踪影,或者应该说,从自己被抬到这个房间来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任何人,除了身下这老妖怪。 她挠了挠头,忽然想出了个办法——如果没被子盖,那他迟早会被冷醒的! 于是,左思思双臂向后撑住床,开始往外挪动…… “哎哟!” 看不见身后情形的左思思不小心按到了男人身上,随后身子一偏,摔至床底。 床上,睡得安稳的清奕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闷哼一声醒来后,果不其然,当初看似被药汤治疗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止不住朝外涌出。 他研制的药粉虽说能瞬间愈合伤口,可也仅限于普通武器和术法带来的伤害,在古神族面前,他的药粉功效大打折扣。 不过,虽说无法迅速愈合,但在浸泡药汤后静养半月也能恢复如初。 因着这个原因,清奕便关了紫慈殿大门,准备卧床休息半月,可奈何这龙血天蚕被太过舒适,又被过量的安眠香熏了好几日,导致他这半月来迷迷糊糊,醒了睡睡了醒。 如若推测不错,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可偏偏…… 看着胸口沾满血迹的衣衫,以及落在床脚的丝被,清奕 6. 手脚并用 [] 清奕稍稍朝后躺了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他左手轻轻放在枕下,右手拽着丝被,眉头舒展,红唇微启。窗外柔亮的橙光透过床边的纱帐照进来,洒在他的面庞上,照清了左思思日思夜想不得见的那张脸。 多日未见光明的左思思对光线变得敏感,半眯着眼适应环境时,她模糊瞧见了男人的正脸。雾蒙蒙的视线里,男人如瀑般的墨发间,是一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容,哪怕铺上了一层暖光,也无法遮盖住他原本的肤色,可往下看,那唇却异常红润。 不知是不是男人在胸口多抹了些香膏,左思思只觉得那阵扑鼻的香甜气味比往日都要浓烈许多,烈到让她的大脑宕机。 嗅着蛊人的香味,瞧着那似童话里白雪公主一般的样貌,左思思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 她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想赶紧散去眼前迷蒙的雾气,看清楚男人具体长什么样,可对方却不给她机会。 等她眼前清明时,男人早已又将她抱回了怀里。 靠在男人的颈侧,香甜的气味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淡的清香,像是在鼻尖飘荡着一朵生长于雪山之巅的睡莲。 这味道左思思偶尔也闻到过,从前只当是自己鼻子失灵闻错了,现下想来,这仿佛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体香?左思思晃了晃神,有这么好闻的体香,老妖……咳咳,美人为什么还要涂抹那种比麦芽糖还甜腻的香膏?虽说甜丝丝的,也挺好闻…… 左思思嗓子有些干痒,曾经只道美人身材好,谁曾想样貌也这么对她胃口,“要不……染指一下?一觉能睡一个月,不像是有对象的样子……” 想法一出,左思思便挪动着手脚,往男人身上探。 不出半个时辰,她终于成功缠住了男人,手脚并用地将他整个裹在怀里,姿势是不雅观了些,但…… “这样睡好,更深露重的,小心别着凉了!” …… 晨光熹微,屋外的橙色光亮淡去,阳光穿过薄纱,恰巧落在了男人的眉眼间。 清奕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环境,片刻后,他方才想起,自己前些时候被月神族叛神所伤,回来后便一直睡着。 他右手探至胸前,稍稍施了些法术融入体内。 嗯,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 清奕支撑着自己,想下床活动活动筋骨,谁料这天蚕被不知为何,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害得他差点将自己绊倒至床下。 一番掀扯后,清奕总算脱离了天蚕被的束缚,直起身来。 只见他衣衫褴褛,破开口子的寝衣底下满是红痕,“这,这是为何?” 清奕自小体质特殊,毫无血色的皮肤轻轻一碰会出现红印,好几日才会散去,力气重些时红印上还会渗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惜花费无数年去寻找世上至柔之材料,又耗费不少心思亲手取回龙血天蚕母种,甚至日日前往海域深处取得深海蛟龙血,亲手喂养那批天蚕。 唯一轻松的时日,大概就是龙血天蚕被制成后,秦糖派来了两个得力弟子来帮助他晒被子以及熏香。 龙血天蚕被已是世上柔软至极的物件,理应是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的,可此刻醒来,他不仅全身酸软胀痛,身上还星星点点布着羞人的红痕,小臂上更是掐出了血。 罢了罢了,还是先换身衣裳再说吧。 “唰——” 不知想到了什么,清奕刚解下腰带的手瞬间顿住,轻柔的腰带顺直飘落到地上。 他目光深邃地瞧着床上堆成一团的被子,脑海中闪过了几幅画面,是前些日子自己半梦半醒时看见的,当时他只当自己在做梦,现在想来,倒不像是错觉。 他似乎瞧见那被子死死裹住自己,四个被角似人的手脚一般,不停往自己身下塞,非要将自己缠绕起来。 幸好他知晓,龙血天蚕被质地柔软,且能自我调节至最适宜的力道,否则他都差点怀疑,天蚕被是叛神派来想暗中谋害他的了。 沉思片刻,清奕依然无法接受这样一床耗尽他心血的被子,居然会出现问题?再让他重造一床是万万不可能的,且不说那龙血天蚕母种极为难得,千年才得以吸收日月精华孕育一枚,就说后来那日复一日的桑蚕、取丝、织被……罢了,光是想想都觉得难熬。 从头再来是行不通了,只能从眼下的情况入手,找到被子的问题所在,尽快解决此事,毕竟,他实在不愿被人看见自己满身红痕的模样…… 谁料天不遂人意,紫慈殿大门被人用法术敲响,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温柔进骨子里的声音。 “清奕,你可在家吗?” 敢擅自闯入垣亘山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清奕挥手换了件衣裳,不露痕迹地提了提自己的衣襟,又垂下双手,令宽大的袖子遮住整只手臂,随后缓缓起身。 门外来的是鹤玄仙宗掌门人,秦糖。 秦糖生了副绝世容颜,五官明艳大气,性格却似水般柔和,就连说话也是慢悠悠轻飘飘的,可惜,清奕与她相识多年,早已不会被这副外貌骗到。 她表面上威风凛凛而又平易近人,俨然一派掌门人气质,私下里却是个嬉笑打闹样样不忌,爱听八卦也爱传八卦的性子。 清奕没忍住蹙了蹙眉,那《停风楼轶闻》里有关自己的种种风流趣事,都是从眼前之人口中传出的。 来者不善,更何况此时,秦糖身后还跟了个讨人嫌家伙。 身躯庞大的白色巨龙在接收到清奕不耐的情绪后,掩去眸中的不屑,化回了人形,只见他银白的长发轻轻落于肩侧,漆黑的瞳仁里依旧盛满了桀骜。 “哼。” 白龙冷哼一声。 秦糖扫了他一眼,“青随,这是你兄长。” 被唤作青随的白龙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清奕也未曾应答,青随从前确实是他的弟弟,一母所生,可那是上一世了,千年前那场古神族内乱带走了他的母亲,也害他失去了往日最疼爱的弟弟。 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命祭天,弟弟则为救挚爱殒身,幸好他死在了挚爱面前,让对方有机会留住他的一魄。 青随的挚爱便是秦糖,秦糖回到鹤玄仙宗后将那仅剩的一魄炼入了龙蛋,以此方式让青随死而复生。最后活到是活过来了,可也彻底变成了一条龙,还是条修炼了千年都不 7. 古神血脉 [] 秦糖脸色一僵,她平日来找清奕,最多也就在正厅里坐坐,哪能知晓什么花池香膏的。 可这也实在是怨不得她啊,鹤玄仙宗这么大个宗门,开销难免大了些,虽说钱也够用,但多一点总是有备无患的嘛。 这不,前些日子停风楼的掌柜就开了个活动,一条稀有秘闻可获上万灵石,清奕仙尊的秘闻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于是秦糖亲自去讲价,硬生生将清奕的身价抬高了好几倍,于是,这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明面上,她是派秦窈儿和秦窕儿两个得力弟子来辅佐仙尊,实际上嘛,咳咳!是来收集秘闻的。 秦糖根据两人每日带回去的消息,使劲添油加醋一番,最终送到了停风楼掌柜的手上,同时,也获得了足够鹤玄仙宗所有弟子长老生活上百年的回报。 思及此处,秦糖瞬间有了底气,她都是为了仙宗!大不了之后多给清奕一点报酬嘛! 秦糖张嘴欲继续护短,却被清奕的话语抢了先,“而且我记着,《停风楼轶闻》里好像说,听见你回来之后,青随可是跑都跑不急地去找你啊,啧啧,也不曾见他对我这个兄长这般依赖过,既如此,还来找我作甚?” 秦糖噎住,清了清嗓子后又坐回原处,“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是和你说正事的,你看看你,多俊朗的外表啊!可惜没个媳妇就算了,现在更是一副无欲无求的脱俗模样,早些年我就不愿意让你搬来垣亘山这么冷清的地方,窝在一堆山中间,坐仙鹤来一趟都得花一个多时辰,再这么避世下去,怕是世人都要以为你仙逝了。” 秦糖叹了口气,继续哀怨道:“唉,我这整日愁的都,都……”秦糖话语止住,做了个掩面而泣的动作,“我以后死了可怎么去见扶蕊姨啊!” 扶蕊便是清奕与青随的生母,秦糖与清奕年岁相差不大,因此从小便被扶蕊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奈何扶蕊早在千年前便殒命了。 清奕面无表情道:“别装了,你就是想骗我出去,少拿娘当托辞。” “你……”秦糖惊讶地放下手,“你知道了?” 清奕没回答她的话,他当然不知道,可为了避免秦糖继续哀嚎下去,他得装出一副什么都清楚的模样。 秦糖撑着扶手,“真是!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行吧,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就不跟你装模作样了,这次两个师弟大婚,会来不少客人,你正好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要是对方也不怕你,你们就趁此机会多相处相处。” 沉默许久的青随终于听不下去,开了口,“你傻吗?他根本就不知道,你还傻兮兮的什么都告诉他了。” 秦糖反手拍了一掌他的头,“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的主人!” 青随涨红了脸颊,小声念道:“你才不是。”随后不知想起什么,又抿着嘴不说话了。 瞧着他这副娇羞模样就心烦的清奕挥了挥手,将青随直接丢了出去,随后面无表情道:“不见,不相处。” “你……” 秦糖欲言又止,似还想劝说一二,可又有些担心刚被扔出去的青随,犹豫许久,她还是决定再坐一会儿,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弟,应该不会下手太重? 于是,秦糖接着说:“你当真是不愿沾染感情,还是这几千年里,背着我们受过什么情伤?” 清奕撇撇嘴,“你想多了。” 他确实对感情一事没多大想法,甚至也不理解秦糖和青随之间的感情。年幼时,青随刚出生不久,他们的父亲便去世了,母亲没再给他们找个后爹,只一心抚养孩子,同时料理族中事宜。 久而久之,在清奕的认知里,这一辈子只要有家人与好友便足够了。 早些时候,他瞧着秦糖与上一世的青随日日浓情蜜意,也动过找个伴侣的心思,可着实没遇见合心的。 直到现在,他年纪大了,辈分也上来了,且不说是否配得上那些小姑娘,单说在他面前能不胆战心惊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如果一开始便处于这样地位不等、心境悬殊的状态,即使开始了一段感情,最终也只会无疾而终。 秦糖虽有心劝解,可也知晓清奕心中的症结不是轻易能疏导的,于是只好硬生生地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你之前受伤了,伤势可好了?” 清奕脸色一变,“你如何知道的?” “咳,你不是都清楚了吗?窈儿和窕儿两个家伙每日都把你的事告诉我,一个月前,你回紫慈殿那晚,窈儿正巧还留在这里,她瞧见你离开时的走姿有些不对,便猜想你是不是受伤了,回去后坐立不安,就将此事又告诉了我。” 清奕听完这番解释后,并未多想,“是受伤了,但也无碍。” 秦糖瞪大双眼,“无碍?以你的修为和血脉,也只有古神族能让你伤到修养一个月吧?” “!” 清奕垂眸,迅速掩去眸中的震惊,是啊,他倒忘了件事。他虽自小体质特殊,身子容易泛红渗血,可那些伤都只是看起来骇人,实则不痛不痒。他的母亲是古神族神女,古神血脉让他天生便拥有金刚不坏之躯,古神族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让他受伤。 先前的叛神也就罢了,那床被子…… 他敛起眼底的复杂,叹气道:“这次大意了。” 秦糖点点头,对于他们古神族内部的纷争,她也没什么对策,只能在清奕需要时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因此,她并未继续打听此事,而是话锋一转,道:“话说,你那天蚕被,睡得如何了?” 只见坐在竹椅上的清奕倏然红了耳根。 瞧着他这模样,秦糖瞬间来了精神,这副少男怀春的模样,是她几千年来都没见过的! 于是她往前凑了凑,“什么事?你小声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清奕闻言,露出了一副“你觉得我会信?”的表情。 秦糖面色尴尬了一瞬,随即笑道:“你好歹帮了我那么多次,我帮回来也是应该的嘛,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说出去 8. 美男春睡图 [] 片刻后,清奕睁开了那双清明水润的眸子,但双眸之中的疑虑却并未散去,经过他的探查,这被子里什么都没有! 怎会如此? 被子里没有藏东西,难不成是这被子开了智?若是这样,那他确实探查不出什么,被子若能有意识并化出人形,证明此被早已不是个普通物件,也不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勘察的了。 清奕放下蚕被,眼中恢复了淡漠,即便是有了意识,这么短的时间,怕是也只会做些无厘头的事情,它或许连动手脚翻身这类举动的意义都不明白,要真是想修出人的思维,少不得再花个几百年。 可它伤到自己?罢了,许是先前就没恢复好的缘故,一床被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如此这般,清奕总算是将自己说服了,不再把心思全耗在这床被子上,而是安心地换了身崭新的寝衣,躺回床上睡回笼觉。 …… 而另一边,左思思正睡得迷糊,刚醒过来,就看见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美男春睡图。 “!”我又穿了? 她神色紧张地张望了一下视线能及的地方,嗯,还在这。 左思思放心下来,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人,“没人告诉我,这老妖怪这么好看啊?” 她恍然想起,先前一个晚上,她确实模糊看见了男人的样貌,虽然没看清,但大概也是好看的,因此她才缠着非要抱住男人睡觉。 谁料男人身上的气味好闻,抱着的手感也十分不错,就害得她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今日。 此时左思思翻来覆去地研究着男人的长相,一会儿趴在他胸口上看,一会儿撑起双臂从上往下看,一会儿又靠在他脸侧左右来回看。 眼前这人眉眼深邃,皮肤吹弹可破,肤色更是白到几乎透明,神奇的是他周身还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再配上那乌发红唇,整个人活脱脱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公子,美得不像真人。 左思思的视线顺着那高挺的鼻梁往下,划过他微启的红唇、轻扬的下颌、勾着白雾的锁骨,再往下,男人线条清晰的腰间松散绑着一条丝带,险险捆住了那件柔得似水的素色寝衣,敞露的胸膛与腹肌上星星点点散落着红痕,让人不禁脸红。 “啊~小美人~” 左思思柔情似水地瞧着熟睡的美人,全然忘了自己从前是如何称其为“老妖怪”的。 此刻,燃起熊熊色心的左思思只想探出魔爪,摸一摸面前的美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滑过男人的胸膛、腰腹、人鱼线,险险将要出格之时,她指尖一转,勾向男人的掌心,猫儿似地挠了几下。 “哗——”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些痒,清奕侧了个身,揪了一角被子握在手中。 左思思感受着被男人牢牢抓住的手,一阵暖意自掌心传来,男人长相清冷,周身还自带冷气,不曾想小手手竟如此暖和。 “唔,我的美人宝宝!” 左思思傻笑了一声,又继续在男人身上干坏事。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左思思都快筋疲力尽睡着之时,男人终于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这一下,让熟睡的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左思思躺在枕头上,正心满意足地欣赏着男人潮红的脸颊,突然,那双紧阖的眸子睁开了,露出了一对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眸。 水润的双眸配上泛红的眼尾,还有那红唇之上早已染上的水润……好,好想做,些什么…… 瞧着男人的模样,左思思心中只剩下一个念想——“管你是正义修士还是反派魔头,以后我都跟定你了!你放心,有我这个天选穿越人在,以后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我得我!” 可惜,清奕听不见她这番情深意切的肺腑之言,反倒是更加怀疑这床被子了。 他瞧着寝衣下的一片糟污,不禁疑虑,这被子的种种行为,当真只是偶然? …… 在左思思夜夜不停的调戏与清奕日复一日的疑惑中,鹤玄仙宗即将迎来难得的大喜之日。 鹤玄仙宗上任掌门人早已仙逝,先掌门临到头时,座下仅剩三位亲传弟子,其余数十弟子都接二连三被人杀害,无人知晓背后的原因,只道鹤玄仙宗是个与白事挂钩的地方。 新掌门人秦糖便是剩余的三位弟子之一,她上位至今已有千年,可这千年内,鹤玄仙宗竟然从来没传出过一件喜事,着实是令人胆寒。 幸好再过几日,秦掌门的两位师弟即将喜结连理。这不,秦掌门早几个月就亲自前往各个大小仙宗送帖子,可见她对此事何其上心。 日子将近,与鹤玄仙宗相交甚好的人提前就来了仙宗里住下,因此,鹤玄仙宗比以往热闹了许多,可这热闹的范围,却不包括那令人畏惧的垣亘山。 “叩叩——” 又一个宁静的夜晚过去,寸寸红光透过云层再次普照大地,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清奕困倦地从床上坐起。 今日比以往起得略微早了些,他低头瞧了瞧身上深浅不一的红痕,叹了声气,已经许久没安心睡过觉了。 “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清奕有些疑惑地去换了身衣服,按理说整个鹤玄仙宗都没人会在这个点前来垣亘山,是谁如此胆大? 他缓缓走到外厅,后又觉得不妥,近日善陵两位弟子将要大婚,仙宗里来了不少外宗人,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避世的大人物,断不可如此轻浮行事。 于是,清奕倒转回床边坐着,抬手掀开了几道门,又传音至大门外,“你们是谁?” 面容姣好的一男一女相伴走入,来人是清奕两个旧友的弟子,一个唤作蔺可心,另一个名为楚臣。 得知他们是秦糖叫来帮他瞧被子的,清奕心中无奈,早就猜到秦糖那张嘴是把不住门的。 可既然人都来了,还是两个晚辈,想瞧就瞧吧。 清奕起身,走到一旁坐下,不抱什么希望的耐心等待着。 他拾起一碗茶,淡淡茶香沁人心脾,让他因为晨起而略有些昏沉的思绪清晰了不少。 然而下一秒,楚臣探查完被子后说的话,让他差点吓得摔了茶碗。 清奕轻咳一声,“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臣尴尬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仙尊您的这床天蚕被恐怕是修出了神识,在触碰它时,我听见了它说……说……” 清奕放下茶碗,深吸一口气,“说了什么,你再重复一次。” “ 9. 颠倒是非 [] 左思思挪动着手脚,状作不经意般,摔下了床。 “哎哟~公子,快扶我起来呀~” 姿态柔弱地趴在地上许久后,她才瞧见男人无奈地将她捡了起来。 再次躺回床上,看着男人放大的脸,左思思咒骂一声:“该死,怎么还是躺着的?我要趴着!趴着!” 话音落下,左思思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再一次摔到地上…… 反反复复好几次后,清奕似乎也瞧出了被子的心思,没把它铺回床上,而是裹了个坐姿形状,让天蚕被与他面对面坐着。 说来也巧,这一裹,左思思刚好也正对着清奕了,她笑容还没扬起来,就目光一瞥,瞧见了男人手上握着的书。 “这……这是要做什么?上课吗?” 左思思咽了口唾沫,不禁有些心虚,莫非美人宝宝已经将她看透了? 清奕掩住眸中的不自在,清了清嗓子,翻开书道:“早些时候我便猜测,你应当是修出了神识,方才从楚小公子处得到证实后,我便想给你一些劝告。你要清楚,有了意识不过是修炼的第一步,从这一步到未来化出人身还需要很长时间,因此你应当潜心学习,戒骄戒躁,为进一步修炼而努力,不是……不是在那些床第之事上耗心思,今日我恰好有空,就先从初级修炼术法教起,你可能一时半会儿听不太懂,但没关系……”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左思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瞧见对面椅子上那人越说脸越红,越讲头埋得越低。 直到教学到了尾声,左思思才舍得分些精力出来听了几句。 感情这小美人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她呢?还想教她修炼?那什么楚小公子?不认识啊。 “哦!” 左思思恍然大悟,他们不知晓什么穿越不穿越的,故而只当她是一床被子罢了,如今察觉出被子能动,那岂不就认为她是一只被子修炼成精的妖怪? 嘶,也行吧,好歹现在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可她还没转回来思绪,就瞧见她家小美人一脸愤慨地走了,走了? 为什么呀?她认真听讲的呀? …… 匆匆离开的清奕自是不知左思思的想法,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原本他以为天蚕被只是刚修出神识而已,一举一动都经不起推敲。 谁料楚臣一番话让他得知,这被子早已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还十分贪色!故而,他找了本书,想将被子长歪的苗苗趁早掰回来,可不知为何,他面对着那被子,反而越来越讲不下去了。 他一边觉得窘迫,万一那被子根本听不懂他说话呢?另一边他又觉得有些害羞,虽说只是床被子,可好歹也与他发生了些不可告人之事,如此关系下,让他一脸正色的去教导它,属实是有些难为情。 清奕匆匆离开了紫慈殿,朝着垣亘山深处走去。 垣亘山远离鹤玄仙宗中心,本是后山里及其不起眼的一座小山,可因为他的到来,这山反倒是人尽皆知了,天上地下的人鬼蛇神都清楚,鹤玄仙宗里有座垣亘山,垣亘山上有间紫慈殿,殿里住了个阴森可怖的老仙尊…… 可世人只知垣亘山之名,却不知山里的具体构造。就比如现在,从紫慈殿逃出来的清奕仙尊直勾勾地来到了一处无人知晓的山洞前。 山洞位于垣亘山的一处峭壁内,洞口横向生长着一颗树,郁郁葱葱的树冠恰好挡住了洞口,使得此处变得更为隐蔽。 洞内,无数石块铁器打造的器械堆了一地,要是左思思此时在的话,定会惊呼一声——“健身房?” 清奕从前爱动,三日不外出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后来虽变了性子,可这身子却受不了束缚,于是他悄悄在山洞里做了许多能耗费精力的器械,时不时就来此处锻炼一下。 但今日,他却不是来消耗精力的,头脑里复杂的思绪早已让他身心俱疲,哪还有心思去做别的事? 因此,他盘腿坐到洞内的石桌上,开始打坐。 …… 紫慈殿内。 左思思坐在床上欲哭无泪,她觉得这个姿势没有躺着舒服,坐久了屁股疼。 可那小美人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也没把她放下去就走了,走之前也不说一声多久回来,没礼貌,好歹是同榻而眠了好几天的室友,怎么能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小美人没了,许久未见的小肥鸟倒是出现了。 它依旧是通体银灰的肥胖模样,扑扇着两小根翅尖飞了过来,落到左思思身旁。 “小肥鸟,你从哪来?” “啾啾——”小肥鸟扬起头,仔细地看着被子。 左思思觉得那鸟似乎能看得见她,于是试探道:“你,能看见我?” “啾啾!”小肥鸟点点头。 “你还能听懂我说话?” “啾?”小肥鸟歪了歪头,小模样似乎在说:“为什么听不懂?” 左思思乐了,可问题来了,小肥鸟听得懂人话,她听不懂鸟语啊? 于是,她再次试探,“你,能说话吗?我听不懂你们那的方言。” 小肥鸟张张嘴,又闭了回去,终是没发出人声。 左思思也知道是自己太强鸟所难了,便退而求其次道:“那就这样吧,要是你觉得我说得对,想捧场,你就点头,不行你就摇头,怎么样?” 小肥鸟立即重重点了点头。 左思思开心了,问:“你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吗?” “啾!”小肥鸟想也没想就点头。 “他是好人吗?” 小肥鸟没回答。 “那他是坏人?” 小肥鸟依旧没答。 左思思心中有了猜测,小美人肯定是个大魔头!要是小肥鸟承认他是坏人,肯定会被拔了毛做烤鸟,可要是让它昧着良心说谎话,那也不太好,于是它才选择不作答。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行吧,我知道了,不为难你了,我们聊点别的。” 小肥鸟闻言疑惑地偏了偏头,为难? 可左思思并未注意到它的举动,而是自顾自地换了话题。 左思思好几个月没和人交流,有了倾诉对象后,她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再没关上,日夜不休一连说了好几日,甚至都忘了管她的小美人有没有回来。 直到几天后,小肥鸟朝她挥了挥翅膀,而后化为一阵雾气消失了,左 10. 反派大佬 [] “轰——” 左思思思绪炸开,难不成小美人是装听不见?其实早就知道了我的所有心思? 不不不!不会!一定是前几天帮我翻身的那个男人说的!他能和我对话,肯定是他把我对小美人的称呼说了出去!坏蛋! 左思思想解释些什么,可对方撂下一句话后就走了。 一连趴了好几日,左思思趴得一点也不开心,从前趴着是为了搂住小美人睡觉,现在这样算什么?美人直接不知道去了哪里,每天都夜不归宿! 等等! “清奕?” “清奕不就是《停风楼轶闻》里那个!那个花花公子!” “那他夜不归宿还能去哪?肯定是去了别的温柔乡!” 好一个正殿睡娇娘、偏殿抱红颜的花花公子!出了这扇门,外面还指不定有多少人生知己呢! 左思思觉得自己脏了,怎么能因为对方长得帅就忘了先去了解为人呢?现在好了,也不知道这个叫清奕的身上有没有病。 她眼中盛满鄙夷,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是清奕,和上次那个声调高昂的女人。 …… 正厅里,秦糖正满脸悔意道:“清奕啊,这事真不怨我,我虽然是跟几个人说了你和天蚕被的事,但我发誓,都是因为她们和我关系好我才说的!我本意也不坏呀,我这不是想帮你解决问题吗?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哪一个就想出解决办法了,你看那古桦,不就送了你一床新被子?当初龙血天蚕被的事就是他先告诉你的,这床新被子的功效肯定也很适合你的体质!” 清奕掀起眼皮看她,“所以,古桦那里也是你说的?你说只告诉了关系好的人,我怎么不记得你和古桦何时有这么好的交情?” 秦糖摸了摸嘴角,笑道:“哎哟,是你年纪大忘了,你和他不是关系好吗?所以几千年前在中间牵线,把我跟他介绍认识了。” “是吗?”清奕不记得,但也不相信她说的,“将我的私事广而告之所有人,还把这些事夸大其词地卖给停风楼掌柜,写进了轶闻里,不若你自己算一算,这种种过错加起来该怎么罚你?我看你是时间长了,忘记了从前我这个兄长是如何管教你们的?” 秦糖背脊一寒,儿时的过往历历在目。 她虽与清奕一般大,可因为性子更接近弟弟青随,于是便被一同归类到了弱势群体,常常受到清奕这个兄长的管束不说,动不动他还要惩罚人。 她轻咳了两声,“我,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仙宗!你看看,你的问题是不是有解决办法了?你再看看,仙宗的金库是不是充盈了不少?” 清奕冷笑一声,挥袖将秦糖扔了出去,顺便把门外等着的青随变小,卷在秦糖身上一起丢了。 …… 屋内,左思思听着那女人说着说着话,就突然被扔了出去,心中一阵恶寒,这……难怪从前搬她晒太阳的那两个女弟子害怕清奕呢,这么暴躁,谁能不怕啊? 虽然害怕,但左思思还是心安了不少,原来都是误会啊,轶闻录里写的是假消息,外界的传闻也不是清奕说的。 不过,她们话中那句“送了你一床新被子”是何意? 左思思回忆了许久,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画面,那日婚宴结束,清奕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提了个箱子? 她大致算了算箱子的大小,似乎正好能装下一床被子! “难道说小美人不愿面对我,准备换被子了?别,别啊!有了新被子,我去哪啊?” 一瞬间,左思思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画面:大雪纷飞的寒冬里,所有人聚在亭内烹茶煮酒、赏雪赋诗,他们每个人都身披大氅,穿得一个比一个暖和。唯独她,被遗弃在一间破败不堪的木屋里,寒风从木板修补的墙缝里挤进来,大雪从没窗的窗框子里飘进来,而她,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最可恨的是,温暖的卧室里,有一床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被子!正舒服地铺在软垫上,身下还裹着皮肤细腻的小美人! 可恨!太可恨了! 那个叫古桦的家伙到底是谁? 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自己?! “呜呜呜,到时候我被丢到角落之后,谁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该怎么办?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快乐!” 左思思掩面哭泣,顺势还在床上滚了几圈。 差点摔下床时,左思思稳住了身体,又爬回了原位。 “……” 左思思的泪水瞬间止住,她,刚才是不是自己活动了? 她难以置信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随后撑着床坐了起来,又喜滋滋地下床走了两圈。 还没等她从恢复行动力的喜悦中缓过来,她就发觉,体内凭空涌现了一股暖流,暖流横冲直撞,强势地冲开了左思思体内的一道道经脉,最终汇集于丹田。 左思思躺回床上,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她的身体深处有阵无形的力量在促使她去释放,好似不消耗便要爆炸一般。 于是,左思思自然地伸出左手,任由那股力量自己散出去。 只见霎那间,仅施术者可见的光影从她指尖跃出,随后无处可去地消散在了天地间,消散的那一秒,整个空间都肉眼可见的轻盈了许多,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滋润。 左思思无比震惊,从她身子里出来的是什么?大自然营养液? 不等她多想,又是一阵力量想要冲破束缚。 “这莫非就是灵力?可是怎么源源不断的用都用不完?刚消耗了一点,又补上了。” 无奈,左思思只好尝试着去学习如何支配灵力。 她双指并拢,做了个常在电视剧里看见的手势,气沉丹田,用力指向窗台上放着的白梅。她看那束白梅不爽很久了,跟清奕一样冷淡,对她爱答不理。 “把它拿过来,把花瓣全掰了!” 可惜左思思学艺不精,盛着白梅的花瓶只挪动了指甲盖那么大的距离,便停住不动了。 “啊啊啊!可恶!果然和清奕一样讨厌,干嘛不过来?靠近我让你很心烦吗?老妖怪!还故意躲着不见我!前几天不在家也就算了,今天都回来了,有时间和别人聊天,就不能回房间看看我?” 本就强势的灵力在左思思的躁动下更加肆无忌惮,完全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体里冲出来。 有的出来就化归天际、有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倒了灯盏、有的暴力撕碎了屋内轻柔的丝帛…… 看见一股股暴躁的灵力在卧室里横行霸道,左思思镇静了下来,俗话说的好,在宇宙级的破坏力面前,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看看那价值不菲的摆件,碎得比天上的星星还散;看看那质地轻柔的纱绸,破得擦地都没人要;看看刚才一动不动的白 11. 金鼎 [] “……” 左思思不吭声了,她发誓,再也不要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了! 清奕并未多纠结被子古怪的话语,神态自若道:“能复原,但我正好想换些新的,这些坏了就坏了吧。” “?”左思思觉得自己听错了,怎么感觉小美人说这话的语气,那么像一个情绪稳定的慈祥老爷爷,一脸宠溺地安慰自己调皮的孙女? 不不不,不会,小美人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自我代入老年人身份? 沉默许久,清奕看天蚕被不愿意再搭理他了,只好接着道:“你修出神识不久,应当还不太习惯身边有别人,便先独自适应一些时日吧,正好打造新器具也要花些时间,你就暂时先在这间屋子住着。方才听你的话,应当是还记得先前我教你的知识,那些够入门学习了,你先练习着,等我回来再教你新的。” 说罢,清奕转身就走了,留下左思思一人眼巴巴地躺在床上。 等确认清奕走远后,左思思才开口念叨:“其实你不用走的,一片狼藉里,我们俩相拥而眠,是不是有一种全世界都毁灭了,只有你我还好好地活着,且不惧艰险也要勇敢表达爱的爽感?” 垣亘山外的云层上,清奕踉跄了一下,这被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带着这份疑虑,他加快了前往青盅山的速度,被子对他的爱慕太过直白,他有些不适应,得去好友家里避一避。 …… 好几个时辰后,左思思总算确定清奕不会回来了。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等他回来教我新知识?那么大一本书,等我凭着记忆自学完,说不定都得到一两年之后去了。”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一两年?小美人不会是故意躲我的吧?” 有了这个猜想,左思思赶紧跑出房间,她要去找几本书看看,用法术打造新家具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出了卧房后,左思思一路畅通无阻地奔跑在紫慈殿内,可越走她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这老妖怪一个人住这么大个宅子? 紫慈殿里亭廊石桥交错纵横,把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建筑连接得跟个迷宫一样,别说找书房了,左思思连自己从哪出来的都找不到了。 屋里前前后后光是花园都有上十个,每个院子的布置还不一样。第一个院子里圈了一大片池塘,里面养着肥鱼和一些莲花;第二个院子里种满了竹子,竹林正中央留了一小块空地,摆放着一套简单的桌椅;第三个院子里长满了不知晓名字的花花草草,各个都饱满水润…… 大半日过去,气喘吁吁的左思思实在是走不动了,连续穿过好几个不同的院子后,她依旧看不见屋子的尽头。 于是,她随便来到一个房间外,推开门就走了进去,“算了算了,将就着先住一段时间吧,等小美人回来发现我不见了,自然会来找我。” 谁料这门一推开,里面的东西让左思思吓了一跳。 看起来简陋无比的房间内,此时正摆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鼎。 金鼎不偏不倚地放置在正中央,散发着刺眼的光芒,鼎身周围盘旋着红褐色气体,下方是透着红光的圆形符文,符文时而静止不动、时而飞速旋转,给整个画面添上了一层诡异的氛围。 左思思壮着胆子,缓缓靠近金鼎,那鼎稍稍比她矮一点,因此恰好能看见鼎内盛放的东西——一只兔子? 她俯身往前凑了一些,虽然样貌看起来像只兔子,可它也太小了,小得几乎只有拇指那么大,不仔细瞧根本看不清它的眼睛在哪里。 此刻它似乎睡着了,胸口缓慢地起伏着,随着它的喘息,一阵阵红褐色气体从它口中吐出,隐隐约约还能嗅见些血腥味。 “这是什么东西?小美人养的宠物?” 左思思环顾了屋内的布置,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这大宅子里虽然房间众多,可大部分都和她刚来时住的那间差不多,墙面简陋、屋顶漏风、地缝长草,一看就是荒废着的。 而有居住痕迹的屋子就和被她毁掉的那间一样,书架、桌子、床榻这类必需品用的一定是品质上乘的木料,茶盏、花瓶、摆件这些装饰品必须有极致精细的工艺,尤其特别的一点是,所有地方都会被盖上一层软布。 此时这个房间嘛,太破太小,绝对不是清奕会来的地方,更不可能会是他养宠物的地方。 可整个宅子里都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不是清奕,还会是谁? 左思思盯着那小兽瞧了许久……小?长大? 她骤然回想起前几天,似乎听见有个盗贼在附近说了句“快长大了”? 霎时间,左思思感觉面前打呼噜的可爱幼兽转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它,它不会突然变大吧……” 话音落下,只见原本睡得香甜的小兽听见声音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眸。 “!” 左思思没有犹豫,下意识便闭上了双眼,直觉告诉她,不能和那双眼睛对视! 她慌张转身,迅速地跑出了房间。 直到跑过好几道院子后,左思思才浑身泄力,瘫坐到地上。 她回想起方才一闪而过看见的眼睛——红的,比鲜血还要红,没有瞳孔,像是一个无底的血色漩涡…… “那兔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说那双眼睛的确骇人,可也不至于让她如此惊慌失措?像见到鬼了一样。 想到这,左思思再次浑身不受控制地痉挛,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角滴下。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那阵恐惧中抽离出来。 她心想:玄幻世界还是太玄幻了,独自一人不适合到处瞎逛,赶紧找着回家的路吧,只有小美人住的地方才是安全的。 然而,她扶着墙,如何使力也无法站起来,那双腿瘫软到仿佛不是她的一般。 她急出了眼泪,无助地掰着腿,“这身子怎么突然不听使唤了?” 万一那怪物一会儿追上来了怎么办?万一把它放到这里的那个贼人又回来了怎么办?万一她找不到 12. 你放开 [] 回到熟悉的卧房时,左思思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与从前一模一样的房间,她问:“你,把这里复原了?” “嗯。” “你,早晨不是走了吗?” “没,我只是出去找个材料,找到了就回来了。” 清奕神态自若地回答到。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他原本打算去青盅山躲躲,顺道再问问古桦那家伙天蚕被的事情,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甚至都已经坐到了古桦面前。 白头发白胡子的古桦瞧着眼前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却依旧年轻帅气的男人很不开心,张嘴便道:“哟呵,您老还有闲情逸致来看看我呢?不是避世清修去了吗?怎么?你那床被子又染指你了?” 清奕冷哼道:“你还好意思在这挖苦我?龙血天蚕被是不是你告诉我的?如今出了这么大差错,你不帮我想办法解决,还在这开玩笑?我看你不仅样貌老了,脑子也老了,都快要转不动了。” “……” 古桦沉默地盯了他片刻,长得年轻了不起啊? “呵,我怎么没帮你帮你想办法,新被子不是都送到你府上去了吗?你换一床睡不就得了?你放心,这一床绝对修不出来意识。” 清奕不相信他,“你怎就确定修不出来?” 古桦拂拂衣袖,“自然是能确定的,我帮人寻找天下秘方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被子能修出来神识,更不可能化出人身!那是龙血天蚕被,你是觉得蛟龙血能变成龙?还是觉得天蚕丝能生出蚕虫?孕育新生命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就能修出意识的。”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对着清奕道:“看在咱们相处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如果没打算死,你就好生去找些事做做,扶蕊姨的亡故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将古神族那些破烂事揽到自己身上。现在青随也慢慢变好了,你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哪怕你不想成家,也别再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心锁起来了。” 听完古桦的劝告,清奕觉得此处也待不得了,他亲娘都没这么能念叨。 于是清奕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盅山。 瞧着清奕的背影,古桦啧了一声,“不好好找媳妇就是这样的,连一床普通被子都能幻想出这么多有的没的,自己饥渴到什么地步了自己都不知道?还瞎编什么被子开了智,骗小孩呢?嘁!” 当时清奕并未走远,完完整整听见了这句话,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开始怀疑,莫非真是自己避世太久出了幻觉? 虽然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他还是对古桦的言论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是啊,龙血和蚕丝怎么会孕育出新的物种?龙血天蚕被难得,但自己也并非第一个拥有之人,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等怪事。 因此,清奕打消了先前逃避的念头,决定还是回垣亘山一探究竟。 谁知这一回来,他就发现床上空了,他的思绪又再次紧绷了起来,那被子,还能下地走路? 清奕抬起手掌,眨眼就将寝殿恢复原样,而后匆匆朝着天蚕被所在的位置走去。 …… 左思思并不知晓清奕心中所想,也并未搭理他说的什么找材料,哪怕她还没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她也确信,复原房间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 于是她稳定好情绪后,迫不及待道:“你知不知道,你家里有个怪物。” 清奕面色一怔,暗自在心中猜测,被子口中的怪物是哪一个。 “我这紫慈殿里的怪物多了去了,你说的是谁?” “多?” 左思思瞪大双眼,这地方也太不安全了! “还,还有多少,你说来我听听。” 清奕蹙眉,这被子莫不是被人派来套话的? 尚且不知道被子的来意,他并未回答。 可左思思等不及了,她担心清奕说的怪物不包括那只兔子,如果他清楚兔子的存在,为什么不将它处理掉? 但话又说回来了,万一清奕真是个反派呢?那兔子就是他暗中命人培育的稀有妖兽,因此才安置在偏僻的厢房里,掩人耳目。 一时间,心思各异的两人谁也没开口。 最终,清奕打破了这道宁静,“我,换个地方睡,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吧。” “别!别走!” 左思思闻言赶紧伸手抓住他,“我只是个被子,真的,你就像以前一样盖着我睡觉就行了,我保证不会再乱动了!你别走。” 她急得快哭了,不能走啊不能走!刚才那女人说不定已经发现自己了,保命符一走,自己晚上被暗杀了怎么办?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女人不回来,难道金鼎里那只兔子也不会跑出来找自己吗?再退一亿步说,不管清奕是不是妖兽的主人,以他的本事,肯定是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此时此刻,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呸呸!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是空话!在性命面前,什么都先扔一边去。 她楚楚可怜地跪坐在床上,双手紧握清奕的衣袖,只求他留下来。 可在清奕眼里,左思思就是一大坨堆积着的粉色被子,两只被角还软塌塌地裹着自己的衣袖。 清奕沉默良久,无言,将被子拎开,走出了寝殿。 …… 夜深人静,没了古桦的唠叨和天蚕被的纠缠后,清奕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他靠在花池边缘,指尖轻捻,一串带着甜香味道的粉状物不知从何处飞出,跃入弥漫着雾气的泉水中,霎那间,清澈的池水瞬间染上了淡粉色,几片花瓣也自水底浮出,晃荡在水面之上。 紧接着,清奕拾起身旁石桌上的小瓶,拔出瓶塞后,将一整瓶精油都倒入了温泉池内。 做完这一系列准备工作,清奕脱下白日里的衣物,净身沉入了泉水之中,热气蒸腾间,他轻轻阖上双眼。 到底……要不要回寝殿休息呢? 这个想法从清奕脑海中冒了出来,虽说外观上确实还是被子,而他也的确对天蚕被爱不释手,可到底,那被子会说话,也会动。 无论是开了智还是藏了人,他都没法像从前一样将她当作个死物了。 忽然,一轮散发着清冷蓝光的月亮升起,高悬在空中,除颜色外,蓝月与天边的明月并无区别。 银白月光因为蓝月的出现而变得更加清冷,迎着两道光线,清奕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被水汽熏得湿润,显得比往日都要漆黑。 他轻轻仰头,将视线锁定在那轮蓝月上,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一条巨大的白龙飞来,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蓝月盘旋。 清奕嗤笑一声,“没长进。” 话音落下,清奕想起秦糖与青随相处的点滴,突然眼眸一颤。 那被子 13. 物色人选 [] 闻言,清奕的心揪了起来,“你们对视了?” “没……没呢,我感觉不对劲,就闭眼了。” “那就好。” 清奕重新放松下来,缓缓道:“那不是兔子,是一种远古妖兽,名为金鼎炼兽,和它的名字一样,这妖兽出生和成长都必须依靠金鼎炼制,任何普通金鼎加上特定符文后,都能孕育出来。金鼎炼兽只有一只母种,母种极为强大,任何法力和武器都无法取它性命。并且,所有金鼎炼兽中,只有母种拥有独立的思维,其余所有子种的思维都是复制的母种,不过是一个强大的木偶罢了。” 左思思问:“那你养的那只,是母种吗?” 清奕摇摇头,“不是我养的,是被人偷放进来的。也不是母种,母种怎么会那么小一只?偏殿里那个不过是个没用的子种罢了。” “没用?那你刚才怎么担心我和它对视了?” 清奕身子一顿,下意识反驳,“谁担心你了?” “是是是,不是担心我,你别管,接着说。” 清奕耳尖泛红,将被子按在怀里,接着道:“金鼎炼兽体型不大,可却依旧让人忌惮的原因便是那双赤瞳,它的双眼可以吸噬魂魄,只要与它对视,就会被它定住全身,想逃都逃不掉,最终眼睁睁瞧着自己被吸得干干净净,成为一具空壳。当初金鼎炼兽的母种被叛神盗走,占为己用,他们便以此杀害了不少古神族首领。” “叛神?那又是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清奕叹了声气,“这件事复杂,你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等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左思思撇撇嘴,“好吧,不过,金鼎炼兽既然是被人偷放进来的,你为什么还要将它留下?” 清奕忽然意有所指般反问道:“那你说,将东西放下却不离开的人,又是什么心思呢?” “还能有什么心思?肯定是没干完坏事,走不了呗。” “是吗?”清奕嗓音蛊人,眸色黯淡。 左思思感觉清奕的语气有些怪,好像是在怀疑自己?不是,刚和你交心,你就试探我?老妖怪就是老妖怪,心思缜密得不行!听他前面那些话,还以为他把我当自己人呢! 但左思思不能让他误会下去!万一他现在只是口头试探,下一次就直接把金什么兽摆到她面前来可如何是好? 于是左思思赶紧道:“是啊,我今天正好还看见那个小贼了!你说巧不巧,我瞧着她还怪眼熟的。” 清奕心中早已有了怀疑对象,不过是试探试探小被子的心思罢了,这被子,反应倒挺快。 “嗯,能偷放东西进紫慈殿的只有鹤玄仙宗的弟子,你觉得是谁?” “就,就是之前,搬我去晒太阳的那,两人之一。” 左思思回答得磕磕绊绊,一说完就发现自己又被忽悠了! 果不其然,她头顶发出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左思思问。 “没什么。”清奕收回笑容,强装镇定。 没想到,这被子那么早就能看见事物了,可似乎,当时自己离开了好长一段时日,独守空房,小被子会怨自己吗? 但他没问出来,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那一步。 清奕恢复了先前没有情绪起伏的声调,“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此将那个叛徒引蛇出洞?” 左思思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那你引出蛇了吗?” 清奕唇角轻扬,“引出来了,早就引出来了。” 只不过从前他担心叛徒不止一个,想拖些时日,将人全部拿下,可如今嘛,这小被子似乎有些害怕那只幼兽,还是趁早处理掉吧。 聊完一段,两人都有些沉默,虽说抱着睡了好几个月,可好歹今天也是第一次对话,孤男寡女,有些尴尬。 清奕瞧了眼依旧死死抱着自己的被子,“睡了?” 左思思下意识摇头,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被子,对方可能看不见她的动作,“没。” 可清奕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柔软的被子轻轻在他胸口蹭了几下,有些痒。 一瞬间,清奕耳尖的绯红蔓延至脸颊,他抬手,毫不留情地熄灭了紫慈殿里的所有灯盏。 “怎么突然黑了?是不是兔子出来了?” 左思思吓得手脚收紧,勒得身下之人不自然发出了一声闷哼。 这声音也太诱人犯罪了,她压住心底的色魔,赶紧道歉,“对,对不起啊。” 左思思的声音太轻太柔软,惹得清奕欲伸手揽住被子,可犹豫片刻,他还是将双手垂放回身侧,“没事,只是瞧着灯太刺眼了,就熄掉了。” “哦……” 左思思听见是清奕关的灯,便不再害怕了,紧绷的手脚也放松了下来。 感受着身上的力道变轻,清奕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可以抱着。” “什么?”左思思没听清他含糊的话。 “没什么。” “嗯……” 不知道清奕每晚泡澡用的什么沐浴露,很香、很甜、很安神,没一会儿,左思思就犯困了。 在即将睡着时,身下的人问:“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左思思蹭了蹭清奕的下巴,环着他肩膀的手无意识地捏了捏,“不好奇,我也能看很远,只是不能穿墙罢了,你那么厉害,肯定能看见我在哪的。” 清奕没料到这番回答,愣了两秒便笑了起来,这被子还挺有意思的,以后将她留下来吧,若只是床被子就好生教导,若是敌人安插的眼线,那便收为己用。 听见被子里传来的平稳呼吸,清奕心尖一暖,不再克制地揽住了被子,“睡吧。” …… 第二日清晨,左思思醒来时寝殿里不见清奕的踪影。 昨天下床走了一天路,让左思思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她滚到床边,起身,伸了个懒腰,“哈啊——睡得真舒服——” “哐——” 正厅里,两张椅子翻倒在地。 秦糖和青随狼狈地爬起来,异口同声道:“你房里藏人了?” “咳。”清奕有些尴尬,早知道就不在紫慈殿谈事了, 14. 绝世美人 [] “欸?欸?你慢点,慢点。”左思思好久没被抬着走了,有些不适应眼前快速变化的场景,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拍打着清奕的背。 可清奕并未放慢脚步,反而赌气般越走越快。 直至来到摆放金鼎炼兽的厢房前,清奕才停下脚步。 他推开房门,又将左思思抱在身侧,让她看清屋内的东西。 只见此时屋内的符文比昨日更多,无数奇形怪状的图案正飞速转动着。 而那只炼兽,此刻悬浮于金鼎之上,垂着头颅,仿佛没了气息一般,可仔细一看,它的眼皮正在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双眼。 左思思吓得失力,倒在了清奕怀中。 感受着身上一沉,清奕心中不知名的难受终于缓解了一些。 他问:“害怕吗?” 左思思咽了口唾沫,不明白老妖怪又在玩哪一出,“害怕啊,怎么不怕?” “是吗?” 清奕带着左思思踏入房门,慢慢走向金鼎。 “你知道吗?这个世上只有我能制服金鼎炼兽,他们的赤瞳对我不起作用,相应的,被我保护的人也不会被它所伤。叛神那群家伙培育了不少这种小东西,哪个犄角旮旯都可能出现,如果离开了我,你猜猜,你会不会被它吸干魂魄?” 左思思原本正在害怕炼兽的喘息声,一听这话,她表情扭曲,小美人这是在干嘛?吃醋吗?因为刚才我说要找其他师父?可你也不是我师父啊。 罢了罢了,自己现在是被子,被子好歹是他亲手做出来的私有财产,有些占有欲也正常。 于是,左思思戏精附体,眨眼便揽住了清奕的腰,又将头埋在他胸前哽咽道:“呜呜,仙尊,是我不懂事,我就知道,你才是整个鹤玄仙宗最厉害的,不不不,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长得也好看,别人哪里比得过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被一时的蝇头小利蒙蔽了心,我哪也不去,我就跟着你,我生是你的被子精,死是你的被子鬼。” 听着这番话,清奕心中一暖,笑意不自觉爬上嘴角,“嗯,知道就好。” 左思思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这么坏的人!自己吃醋吃你的啊,干嘛把我捉来喂兔子?明知道我害怕,就故意用这一招! “仙尊~呜呜,我们快走吧,我,害怕。”说罢,她直接将全身重量压到了清奕身上。 看我压不死你!臭老妖! “好。” 清奕怎知晓左思思心中的话?不仅不知道,他还对小被子的示弱十分满意。应答一声后,他重新抱起被子,一同回了正厅。 …… 紫慈殿。 不知为何,先前狼狈离开的两人又回到了正厅里,瞧着清奕和被子这副模样回来,秦糖和青随用力忍着笑。 清奕扫了他们一眼,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将被子放在腿上坐好。 秦糖牙根一酸,“不是,我说清奕啊,你再喜欢这被子,也不至于抱着不撒手吧?这么裹着你不累吗?” 清奕淡淡瞟了她一眼,“放地上会脏” 秦糖语塞,刚才被子从寝殿走出来的时候不是光脚吗?你怎么当时不嫌脏? 清奕懒得搭理两人的异常,“说正事。” 秦糖也没再多言,正色道:“你方才不是要和我说窈儿的事情吗?是发生了何事?” “数月前,你指派秦窈儿两人来我身边辅佐时,我便发现了些不对劲之处。秦窈儿表面上确实很怕我,可她却并不避讳与我见面,脸上装得惊恐万分,身子却稳得不行。后来,我几次发现她喜欢在紫慈殿内乱窜,几乎间间厢房都要走进去看两眼……” 清奕将自己所知道的全数告诉了秦糖,又补充了些自己的猜测。 “我猜,秦窈儿或许是叛神那边的人。” 秦糖神色复杂,沉吟片刻后,她问:“那,窕儿呢?” 清奕摇头,“我不确定秦窕儿是否清白,她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可你别忘了,她们两人是双生胎。” 秦糖端着茶盏,垂头思考了许久。 秦窈儿与秦窕儿都是她的关门弟子,刚遇见两人时,她们名唤幺幺和跳跳,秦糖见两个小家伙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一时心软,便将她们带回了落霞山庄。当时她刚即位掌门人不久,两人也算是她最早的两个弟子了,这些年来,她在两人面前的身份亦师亦友、亦父亦母。 可如今……却被人告知,她心爱的两个徒儿,是叛神的人? 叛神是一群什么人?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人面兽心、狼心狗肺、十恶不赦……用尽所有形容坏人的词,都不足以体现他们的本性。 直到茶水凉透了,秦糖才回过神来,“我……我会去好好调查的。” 说罢,她拉起一旁只顾着吃点心的青随,心不在焉地走了。 他们离开后,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左思思浑身不自在地扭着,“你放我下去。” 清奕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未答。 “清奕!你放开我!” “你叫我什么?没大没小!” “?”左思思茫然地盯着他,“不叫你名字叫什么?” 清奕放下茶杯,甩了甩袖子,“我年纪比你大了数千岁不止,你又是我亲手制成的被子,未来还极有可能成为我的徒弟,仙尊、师尊、师父,随你。” “……” 他还真能吹,这小嫩脸蛋,还几千岁呢,开什么玩笑? 师父?我有说要当你徒弟吗?要不是你拿兔子吓我,我能屈服?你给我等着,等我修出人身,我分分钟把你甩了!真好笑,仗着自己是个绝世美人,就想对我威逼利诱,那么大一个仙界,难不成就你一个好看的? 等了片刻,见被子没吭声,清奕也没再继续搭话,而是抱起被子回了寝殿。 困,一大早起来解决金鼎炼兽的事情,他都没睡够。 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到床前,清奕就眼神一亮。 其实,留着金鼎炼兽或许还能有用?小被子脾气挺倔,用那小兽吓一吓她似乎也不错。 于是,左思思刚被扔到床上,还没缓过神呢,就瞧见清奕步子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摆摆头,双手垫在脑后,又翘起了二郎腿,嫌弃道:“啧,为老不尊,谁家仙尊像他这么莽撞?” “不过,叛神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叫秦窈儿的弟子又会受到什么处罚呢?”好想去看看。 “被关在屋子里这么久,也不知道《停风楼轶闻》有没有出新版,嗯,如果现在出一趟门,似乎正好就能将两件事一起办了?” 最后再赶在天黑前回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天才! 这么想着,左思思立即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往外走的同时 15. 美人发簪 [] 嗯?神仙显灵还要跟我对话? 左思思面色一沉,这神仙真不懂事,收句谢谢不就行了?怎么还要出来瞎显摆呢? 她皱着眉抬头,谁料入眼的是一只紧闭双眼的金鼎炼兽! “!” “啊啊啊啊啊——” “滚开滚开!” 左思思吓得腿脚一软,瘫坐到地上。 下一秒,她就看清楚了,金鼎炼兽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那幼稚得不行的清奕。 他此时两指夹着金鼎炼兽的耳朵,满脸坏笑,手中,那幼兽挣扎着踢了几下腿,显然还活着。 左思思生气道:“你干嘛呢?” 清奕看左思思吓得不轻,收回了继续捉弄她的心思,摇了摇手上的幼兽,“你别怕,我把它眼睛挖了,现在它不会吃你魂魄了。” “?” 不怕?是,兔子是不怕了,谁能有你可怕啊?动不动就摔人挖眼睛的…… 左思思咽了口唾沫,没敢继续顶嘴,她怕一会儿惹恼了眼前的人,会被扒皮抽丝,于是她声音柔弱道:“还是怕,要不你把它处理了吧。” “可我觉得有它在会好一些,否则你应该不会听话,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以后为师怎么教导你修炼呢?” “呵呵。”左思思坐在地上干笑两声,“师父您多虑了,我怎么可能不听话呢,您要想惩罚我,我能躲得过吗?这兔子会噬人魂魄,听起来就不吉利,你还是处理了吧……您放心!以后我肯定对您一心一意,你要我去死我绝对不活,你要我吃面我绝不煮米!” 清奕满意地点点头,轻飘飘一抬手,那金鼎炼兽瞬间化为齑粉。 “孺子可教也,走吧,带你去湖心正殿看热闹。” 他上前一步,将被子扶起来,又抱入怀中。 “以后想去哪就跟我说,鹤玄仙宗里可不太平,没事就安心待在紫慈殿里。” “紫慈殿?你家叫紫慈殿?” 回想起先前看见的狂草,左思思真是丝毫无法将这三个字对应上去,不过她怎么觉得,老妖怪在说“紫慈殿”三个字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嗯?不好听?” 清奕垂眸看向她。 左思思身子僵硬,方才都能忍住不顶嘴,怎么现在这嘴又不听使唤了? 刚才金鼎炼兽消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速度,快到她根本没看清清奕做了什么。 因此此时感受着身下那两只修长的手,左思思谨慎道:“好听啊,怎么不好听?紫,这个颜色神秘又高贵,慈,正巧能对上师父您的面慈心善,两者一结合,岂不是刚好把您的气质、相貌与品德都结合在了一起?简直是一个为您量身打造的好名字啊!” 清奕听着她这番夸张的解释,虽不太想搭理她,可她语气起伏得十分滑稽,还是没能让他忍住笑意。 瞧着老妖怪的心情变好了,左思思赶紧转移话题,“师父啊,您刚才说的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清奕眉梢一扬,“你年纪小不知道,前些年,鹤玄仙宗里时常发生命案,死者皆是老掌门座下的一众弟子,至于死因嘛,至今不得查证,你说那凶手是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左思思背脊一凉,这话说的,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杀的呢…… 但左思思不敢直说,只声音哽咽道:“师父,这么吓人吗?那我会不会也有生命危险啊?” “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是因为师父你气度不凡、举世无双、英姿飒爽、文武双全啊,有你这么厉害的师父,我怕别人羡慕嫉妒我,万一有人脑子不清醒把我杀了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左思思说得极为郑重,生怕有人听不见。 可清奕只是眉眼舒展,笑道:“知道就好,所以乖乖待在我身边。” “……”对牛弹琴。 一路上左思思都懒得再搭理他,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湖心正殿。 湖心正殿位于鹤玄仙宗的正中心,四周环绕着无数山峦,山峦之上缭绕的仙雾隐去了山峰,使得此处更添神秘。湖边山脚处停驻着无数仙鹤,而与仙鹤相映的是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在阳光照耀下,水面散发出夺目的七彩光芒。 湖面之上就是湖心正殿了,这是鹤玄仙宗现掌门人秦糖的居所,也是她处理一应事物之地。湖心正殿与其他白墙灰瓦的建筑不同,它墙面刷着绿漆,顶上盖有粉瓦,周围包围着莲花,恍若一体。 看着眼前的画面,左思思眼睛都亮了。 “这也太漂亮了吧!” 清奕则冷哼一声,他觉得他的紫慈殿也很漂亮,等回去就带着小被子四处逛逛,她肯定也喜欢得不得了。 可惜这秀丽景色并未持续太久,伴随着一道巨响,湖心正殿周围扬起了一阵尘灰,紧接着,平静的湖面震起了数道巨浪。 与左思思惊讶的表情不同,清奕面色十分淡然,仿佛知晓殿内发生了何事。 左思思揪住清奕的衣领,“里面怎么了啊?” 厚墙让她的视线受阻,什么也看不见,可清奕不一样啊,虽然不清楚他具体的实力,但肯定是不差的。 再瞧他一脸淡定的样子,绝对啥都看见了。 清奕拍了拍被子,“别急,戏还没开场呢,咱们慢慢过去。” “还没开始?那怎么这么大动静?” 清奕并未回答,只是带着左思思徐徐走进了正殿内。 左思思躺在清奕怀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殿里的所有装饰都和房子的外观一样,以粉绿色为主,再加上大量银饰和少量金饰做点缀,整个房间看起来清新又奢侈。 这里应该是湖心正殿里的正厅,专门用来供掌门处理宗内事务的地方。 一进门,入眼的便是一块空地,除了基础装饰之外没有摆放其余东西,往上稀稀落落的有几级台阶,但都不高。台阶过后又是一片空地,右侧放了几套木制桌椅,左侧则是一个室内喷泉。 此时,喷泉周围摆满了种类繁多的点心水果,泉内泡着一条通体银白的龙,它眯着眼睛,将头放在点心旁边的软枕上,任由喷泉上方落下的泉水洒在它的背脊上,再往后,喷泉的 16. 以身做饵 [] 清奕:美人簪?她叫我小美人,莫非,是因为我才起了这个名字,咳,笨被子,秦糖送的东西,怎么能用我取名呢?你要是喜欢,我回去也送你一些法器便好了。 秦糖:小美人啊,啧啧,看来是我多虑了,估计小被子精也喜欢清奕呢,那我到底还送不送仙君去给小被子当师父啊?昨晚好不容易选了几个出来,罢了,还是送吧,刺激一下清奕,好让他清楚自己的心思。 青随:我就知道,老家伙表面上不想找道侣,其实心里早就羡慕我和糖儿了……糖儿……要是我再快些长大就好了,不然糖儿老把我当小孩,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告诉她我喜欢她……嘶,刚才我在想什么来着?算了,今天的泉水是不是加了冰?好凉爽。 左思思:你们,是不是都误会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此美人非彼美人啊!呜呜呜,完了完了,回去老妖怪不会怪我不尊师重道吧呜呜,我这张嘴啊! …… 沉默片刻后,秦糖捡起手边的册子,道:“秦窈儿她们应该快来了,昨日我派人整理了一些她日常里可疑的行迹,又收集了不少她们来鹤玄仙宗前的过往,不看不知道,这秦窈儿还真有可能是叛神的人。” 一旁的清奕闻言并不觉得意外,“秦窕儿呢?” 秦糖面色一凝,“从收集的内容来看,没问题。” 随后,她又将自己想的对策同清奕说了一遍。 清奕全程并未应答,只默默喝着茶,等人来。 “掌门!窈儿师姐和窕儿师姐求见!” 殿外,一个小弟子传音禀告。 秦糖单指敲了敲面前的书案,“让她们进来。” 只见不远处的大门打开后,两道身影一同走了进来,来人正是秦窈儿与秦窕儿。 她们的装束与先前左思思看见时的一样,高束的马尾与藕粉色练功服,可样貌却与她猜想的有些不同。她从前只看到过秦窈儿,个子高,偏清瘦,生了双狐狸眼,很是勾人。在知晓两人是双胞胎后,左思思也下意识认为她们长相差不多。 谁知却猜错了。 秦窈儿身侧稍矮些的便是她的妹妹,秦窕儿,与姐姐苗条的身材不同,秦窕儿偏胖一些,精致的五官下是一张圆滚滚的小脸,十分可爱。整体看上去,两人也只有眉眼间有些许相似。 两人走到秦糖面前,同时行了个礼。 “师母,您唤我们来可是有何急事?” 秦糖唇角微扬,面上与往日并无区别,她微笑道:“是有些急事,你们可还记得秦缺师叔?” 秦窈儿点头,“小师叔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不是,是秦缺他媳妇前些日子怀孕了,但你们也知道,他媳妇浮欢所在的芷曜仙宗与我们这里不同,芷曜仙宗的掌门人选拔全凭自身实力,从前浮欢好不容易获得了下任掌门的继任权,现在因为有了身子,很有可能会被别人联手对付,取消她的继任权。” 秦窈儿不解,“这是为何?下任掌门人已经定好了,怎能说改就改?老掌门身子早已不好,浮欢婶婶也连着学习了好几年管理事宜,如今要换,难不成还得重新摆擂台选人?再从头教导新人?” 秦糖一脸惋惜地摇头,“是不合理,可一宗掌门的权力之大,足以让无数人不顾后果地前仆后继,在他们眼里,规矩算什么?只要当上掌门,就有了用不完的权力和享不尽的富贵。” 秦窕儿点点头,“师母说得在理,人心易变,前一日对你和和气气,后一日便可能反目成仇,那不知师母是想作何对策呀?” 秦糖抬手,传了两张拜帖到她们手中,“你们和清奕仙尊一道去一趟芷曜仙宗,就以师婶怀孕,前来贺喜的理由过去,其余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仙尊,你们听从他吩咐就可。” “是!师母。那师母,你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前段时日我已经离开鹤玄仙宗太久,如今不适合再长时间离开,思来想去,整个鹤玄仙宗也就仙尊最合适了,你们且先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一早就出发。” 这个说法很合理,因此秦窈儿与秦窕儿并未多想,行了个礼就告辞回去收拾行囊了。 座上,待人走后,秦糖看向清奕,“从前二师叔座下就属秦缺和秦巧儿关系最好,此次浮欢有喜,为表庆贺,巧儿肯定也会去,如果你不愿见她,解决完秦窈儿的事情之后就回来吧。” 清奕轻轻点了点头,“行,那我也先回去了。” 他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让秦糖心中发了愁。这几千年来,也只有秦巧儿能在清奕面前得到些特殊待遇,谁知最后闹出现在这么个下场,两人的住所相隔十万八千里,清奕又不轻易踏出宗门,想促使他们见面都没机会下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秦糖自然还是希望清奕和秦巧儿能相遇的,最好再续一番前缘。不过嘛,现在又多了个小被子。 “唉——”秦糖长叹一口气。 喷泉里泡水的青随睁开眼,“怎么了?事情不都有解决的法子了?” “我不是在担心秦窈儿的事,是清奕。你说他桃花也不少,怎么就没一朵能入他的眼呢?我刚才还以为清奕真的对小被子动心了,可现在一想,他从前对秦巧儿不也是这样吗?我瞧那小被子是有些喜欢清奕的,别到时候像巧儿一样伤了心。” 听见秦糖是在关心清奕,青随冷哼一声,闭眼躺回了软枕上。 但秦糖却不消停,上前一把拎起池中的白龙就要往外走。 青随怕她被自己的龙鳞割伤,赶紧变回人身,“你去哪?” “我不放心!我要去再帮小被子物色几个俊朗的仙君,就算日后清奕让她伤心了,她也能立马投入其他温柔乡。” …… 对于湖心正殿里发生的一切,左思思并不知情,她此刻正在心中琢磨着——那个秦巧儿又是谁? 思考了许久,她还是没忍住问道:“师父啊,那个巧儿是谁呀?你为什么不愿见她?” 清奕目光晦涩地看了眼被子,“一个从前的爱慕者罢了,不小心同她传出了些人尽皆知的流言,不过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不必在意。” 得到清奕的回答后,左思思并没有为此开心,反而心中莫名有些难受,可又不知为何。要说她多喜欢清奕,其实也没有,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并且她总觉得这个人太过危险了,不仅是他本人危险,还因为他身旁潜伏着很多危机。 就像秦糖说的那个计策:让清奕以身作饵,钓出秦窈儿的底细和她身后的 17. 月白肚兜 [] 画面再次转换,左思思来到了一处温泉池边,不远处是飘荡着花瓣、散发着寥寥雾气与香甜味道的池子。 池中,清奕赤着身子靠在池边的石块上,他闭着双眼,模样很是惬意。 但左思思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定睛一看,不远处的假山后面还躲着一个女人! 看发髻,似乎就是刚才来送药的女孩,她此时背对着左思思,眼神紧紧盯着泉中之人。 下一秒,她抓准时机,直接一头扎进池中,慢慢贴近那个睡着的人。 左思思看得目瞪口呆,没过一会儿,她就瞧见那水面之上时不时便浮起了几件衣物,最后冒出水面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肚兜。 …… 近距离欣赏了一场双人活动后,左思思迷茫地醒来,她看着身旁熟悉的环境,又看了看身下的软垫……嗯,做梦呢? 突然想起什么,左思思赶紧跑下床,趁着此时还记得梦中的方位,她要去看看,梦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存在。 她一路晃晃悠悠地来到梦中的温泉池,只见入口处立了根木杆,顶上飘着片纱布,写着:花池。 继续向前走,果不其然,这里的场景布置和梦中一模一样,相同位置的假山、相同的大小的温泉……就连不远处凉亭上雕刻的花纹都一模一样!她从没来过此处,怎么会梦得分毫不差? 来不及细想,左思思又顺着记忆来到一扇房门前。 她转身看了看紫慈殿大门,又转回来看向眼前的屋子,就是这里。 左思思抬手想推开门,却发现那门似乎被锁住了,怎么都推不开。 “打不开的吗?” “你在做什么?” 清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左思思身后,看着她怪异的举动,好奇地问。 左思思回眸,一看见清奕的脸,她就想到了梦中的画面,这么一个出尘脱俗、淡漠人间的脸,居然会做出那样的表情,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在想什么?”清奕问。 左思思咳了一声,“师父,我一觉醒来感觉体内灵力旺盛,于是猜想是不是马上就要化形了,所以想找间屋子打扫一下,以后好住进去。” 清奕点点头,看了眼她身后的房门,“换一间吧,别住这里。” 左思思好奇道:“这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这间太大了,不好打扫。” “哦……那我再去选一选。” 清奕拦住她,“回来再选吧。” 左思思不解,“回来?我们要去哪里吗?” “你忘了昨日说的事?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去芷曜仙宗。” 左思思绕着手指问:“能不去吗?” “不去?为什么?” “……” 当然是因为做了关于你的春季梦,有点不想看见你…… 清奕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似乎非得让她说出个理所当然来。 在他压迫的视线下,左思思终于想出来个借口,“我觉得,我即将化形,出不得差错,紫慈殿比较安全,还是待在这里等时机比较好,况且只是去趟芷曜仙宗,应该也用不上我吧?” 闻言,清奕一脸理所当然道:“你不去我怎么睡觉?” “你……”好像说的有些道理?不对不对! “客栈又不是没被子?干嘛非得盖我?你之前消失大半个月,也没见你要把我带着啊?” 清奕挑眉,“那就保护我。” “保护你?祖宗啊,我一个薄薄的小蚕丝被,能保护你什么啊?再说了,你堂堂一个仙尊,仙界耀眼的人物,出门抱床被子,不丢人吗?” “不用抱。” “不抱?”左思思提取了两个关键字,借题发挥开始耍赖,“那我怎么跟你去啊,我不去!我不要自己走路走那么久,你自己去吧。” 清奕没再接话,而是扯起被子就裹到了自己身上。 感受着现在的姿势,左思思很是无语,“就这样?把自己裹成个蝉蛹就不丢人了吗?你还不如抱着呢。” 清奕依旧没说话,只是抬手唤出了一面水镜。 等了良久,他没听见被子的声音,猜想她可能没看见,于是屈尊降贵张开了他的嘴,“自己看。” 左思思冷哼一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入眼的是一面由水滴集成的镜子,里面清晰地照出了清奕的身子,但也只有清奕,完全没有她这床被子的身影。 “这是什么?照妖镜?”不然怎么只照出了老妖怪? 清奕眉心跳了跳,“照妖镜也只会把你这个被子妖照出来,这就是普通的水镜。” “哦。” 左思思又看了几眼,“那我怎么没在镜子里?” “隐形了,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 走呗,还能怎么样呢,我又说不过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隐形。 见被子没回答,清奕就当她默认了。 紫慈殿外,秦窈儿和秦窕儿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清奕出来,秦窈儿上前道:“仙尊,现在就出发吗?” 清奕理了理衣袖,“不急,先随我去买点东西。” “是,请问仙尊,是去哪里买呢?鹤玄仙宗?还是等到了芷曜仙宗附近再买呢?或者是在路上?” 清奕厌烦地扫了她一眼,“聒噪,跟着我就行了。” “……”左思思翻了个白眼,演起来了。 为了防止被子被人发现,临走前,清奕施法将左思思的嘴封住,可又担心左思思耐不住寂寞想找人说话,他便将自己与被子的神识相连了起来,因此他此时能听见被子心中想的话,可左思思却不知道。 清奕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尖虚虚往空中一点,很快就飞来了三只巨大的仙鹤。 仙鹤长鸣一声,落到几人身前。 “走吧。” 说罢,清奕举止从容地坐到了仙鹤背上。 时辰还早,天上汇集的云雾都还没完全散去,若此时出发直接去芷曜仙宗的话,恰巧能在傍晚前赶到目的地,可若是先绕路去买东西,就得在外面耽搁一晚上了。 不过,这也正是秦糖与清奕的计划之一。 仙鹤起飞后,清奕没和秦窈儿她们说话,但他也无法和被子聊天,于是便烦 18. 喝点小酒 [] 小姑娘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裙,背后还缀着一条长长的拖尾,随着她的跑动,仿佛一对小翅膀在身后扑扇。 左思思没瞧见她的正脸,可对方的身高和发髻款式总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这个花冠真漂亮,你给我带上看看。” “好嘞!” 小姑娘带上后十分喜欢,付了钱就准备去其他地方再逛逛,谁料一转身,她就看见了熟人。 “清奕!清奕你也在这里啊!” 女孩活泼的声音让左思思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女孩不仅认识清奕,还直呼其名? 左思思沉默了片刻,方才她就觉得这人耳熟,很像是梦里和清奕……梦中女子的嗓音也是这么活泼甜美…… 清奕没注意被子在想什么,只微微朝女孩点头打了个招呼。 女孩兴冲冲地跳过来,“清奕,正好你也在,你看看我这个花冠好不好看呀?你喜不喜欢?” 说完,她牵着裙子,在清奕面前转了两圈。 清奕没说话,又点了点头。 贴在清奕身上的左思思感觉清奕有些不对劲,似乎这个女孩一出现,他就紧绷着身子。 正当她猜测对面女孩是谁时,一旁的秦窈儿和秦窕儿上前行了个礼,而后异口同声道:“小师姨。” 被唤作小师姨的女孩随意摆了摆手,“好好好,乖,你们先回客栈去,我好不容易遇到清奕,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秦窈儿和秦窕儿面露难色,小心地看了眼清奕。 清奕淡淡道:“你们随便找间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在芷花镇外面等我。” 得到允许,两人赶紧匆匆离开。 左思思:这人是谁啊,师姨?是秦姐姐的师妹吗? 听见左思思的声音,清奕心下一沉,她关心的是这个吗? 对面的女孩见人都走了,也没再束缚自己,开心地跑到清奕身边就要挽他的手。 谁知却被清奕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女孩叉腰道:“你干嘛躲我啊?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闻言,左思思愣住了,果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清奕并未理会女孩的质问,满脑子都回想着被子的话,他们关系不一般?这小被子是笨蛋吗?明明之前已经告诉过她,他和秦巧儿的关系了。 哦,对,她还不知道这是秦巧儿。 于是清奕道:“巧儿,从前闹出流言并非你我所愿,如今好不容易让那些事淡去了,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秦巧儿气得强行拉住清奕的衣袖,“什么并非你我所愿?我巴不得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又没喜欢的人,干嘛要和我避嫌?而且从前你也很纵容我啊,要是你不喜欢我,你会任由那些流言传出去?” 清奕愣住,“你误会了。” 说罢,他用仙法拂开了秦巧儿的手。 秦巧儿见状也不再强求,安安静静地并排走在清奕身侧。 左思思:啧啧,都那样那样了,还不对人家负责,老妖怪这人不道德啊。之前还跟我说是不小心闹出的流言蜚语,你那是不小心吗? 清奕蹙眉,小被子在说什么? 一旁的秦巧儿见他皱眉,紧张问:“清奕,你怎么皱着眉?是有什么事情吗?” “无事,时间不早了,我去找间客栈休息。” 说完清奕就准备走,突然想到秦巧儿好歹也是独自一人在这里,便多问了句,“你住在何处?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左思思:哎哟哟,我还在呢,就要送别的女孩子回家了,渣男!一会儿喜欢我,一会儿又对别人献殷勤! 清奕思考了一下,渣男这个新称呼原来是这个意思吗?被子口中经常冒出些听不懂的词,以后他得多留意一下,记住这些意思,否则在小徒弟面前出糗就不好了。不对,我何时喜欢过小被子? 秦巧儿伸手在清奕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清奕被吓得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距离,“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叫了你好几声都没理我,想什么呢你?” 左思思:这个我作证,确实叫了好几遍,啧啧,清奕老妖怪你不行啊?老情人就在面前,你还能走神,一天天脑瓜子里想些啥呢?唉,要是我有读心术就好了,穿越也没给我弄点有意思的技能,嗯?好像隐身也还是不错的,等过段时间试试这技能好不好用。嘿嘿,要是能长时间稳定隐身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偷偷去花池…… 想到这,左思思忽然停住,而清奕也不知捕捉到了什么内容,浑身僵硬。 秦巧儿买了串糖葫芦回来,发现清奕还站在原地发愣,瘪瘪嘴道:“不想送就不送呗,你自己提的,又不是我逼你的,干嘛我一说要你送你就入定了?” 清奕甩开脑海中出现的画面,道:“行,那我就不送你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小心些。” 秦巧儿:“……” 清奕很快便忘记了那一瞬即逝的情绪,在街市里寻找了一间看起来环境很好的客栈。 正当他要踏进去时,秦巧儿不知又从何处蹦了出来。 “哎呀!清奕!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我这刚回客栈你就找来了,你瞧瞧,我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嘛!连找住处都能找到同一家店。” 客栈里,点账本的掌柜头顶插着一朵小雏菊,听见门口的声音,他赶紧迎上来,“仙君仙娘晚上好,我这简陋小店居然能在一晚上迎来您们两位贵客,真是我的荣幸!我刚才听两位说话,似乎你们还互相认识?” 掌柜高兴得一拍手掌,“前些日子我才准备给我的客栈改名叫逢缘楼,有你们给我开这个吉祥头,那我以后的生意还不得蒸蒸日上啊?” 左思思:这掌柜,真能吹,是有多久没客人了? 清奕轻咳一声,“帮我收拾一间厢房吧,干净些。” 掌柜:“好嘞!仙君您稍等?我这就叫人去收拾!时间还早,您们可需要用个晚膳?” 清奕:“不……” 秦巧儿大声打断清奕的话,“要啊,我玩了一天好饿啊,掌柜你帮我准备些特色菜,送到我房里去吧!” 掌柜听见这话,眯着眼 19. 被偷袭了 [] 清奕离开了客栈,他没去找秦巧儿,而是走到了街市上。 此时街上不仅行人未散,甚至比先前还多摆出了些摊子。他记得方才小被子挺喜欢摊子上的花冠,买回去送给她,她应该就不会再和自己置气了吧? 循着记忆,清奕很快回到了花冠摊前,此时那摊主已经换了一批新的花冠。 这让清奕犯了难,小被子喜欢的是刚才那些,这些她也不一定喜欢吧? 他问道:“刚才的花冠还有吗?” 摊主摆摆手,“我这生意可好了,因为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每一件都是孤品,买完就没了,仙君是买给心爱之人的吧?你放心,我的这些花冠虽然款式不同,但每一个都很精致的。不知仙君看上的那位小仙娘喜欢哪种风格呢?” 清奕垂头想了片刻,“有睡莲的吗?” “睡莲?”摊主有些震惊,谁会用睡莲做花冠啊?且不说别的,关键是他们芷花镇也不长睡莲啊! 清奕哪知晓那么多,他只想着自己是真身是一朵睡莲,小被子喜欢他,可不就是喜欢睡莲吗? 摊主见男人十分坚持己见,只好从储物囊中拿出自己最满意的一顶花冠,婉转道:“抱歉啊仙君,睡莲的我这里的确没有,不如您看看这一顶?这可是我毕生最满意之作,花冠上镶了一百朵不同品种的月白色鲜花,再配以碎夜明石点缀,日光下波光粼粼,月光下熠熠生辉,拿去送给心上人绝对不会出错!” 清奕瞧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就这个,你帮我包起来。” …… 买完东西,清奕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道去了没什么人的湖边。 “唰唰——” 清奕耳尖一动,果然来了。 下一秒,人未现形,一掌先至。 “砰——” 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湖面上,一片血红开始蔓延…… 客栈里。 左思思正躺在床上发呆呢,突然床边的窗户就被人推开了,下一秒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满整个屋子。 左思思吓得坐了起来,“什么人?” “我……”清奕气息微弱地应了一声。 见来的不是陌生人,左思思这才上前将人扶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一靠近,她才发现清奕胸口处破了一大个口子,血跟不要钱似地往外涌。 清奕咽下喉间的血腥味,“我没事,你帮我去打些水来,我要泡澡。” 左思思:“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泡澡?你要泡好歹也得先把伤口包扎好啊!” 清奕掐住她的被角,“别废话,快去!” “算了,来不及了,你去把澡盆拿出来,然后按我说的做,我教你御水。” 左思思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赶紧去找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地上都积了好大片血了,再等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迅速跑回来的左思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救美的英雄,全然不知在清奕眼中,她这床被子紧紧裹着澡盆,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十分滑稽。 “把盆放在地上。”清奕说。 “……” 左思思:我又不傻。 放下盆后,她按清奕说的,抬手、聚气、蓄力、念诀、施法。 很快,盆中就凭空装满了水。 清奕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声音微弱道:“再用刚才的方式,换一道口诀,将水加热。” 左思思看了眼清奕苍白的面色,配上那要死不活的语气,她没敢耽搁,再次照清奕说的口诀施了道法。 见一切都准备妥当,清奕困难地站起身,“你先出去吧。” “用完我就赶我走?哪有你这么绝情的人?我不走。” 抱怨完,左思思竖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清奕没回她话,只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 褪去衣物的清奕躺在盆中,任由水中添加的药粉帮他疗伤,明知有人在偷听,他还是故意发出了这道声响。 听见他这声音,左思思没好气道:“泡就泡呗,还啊啊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清奕:“……” 安静了几分钟,清奕叫道:“水有些冷了,帮我加一点温度。” 左思思:“……” 她想罢工,但想着对方确实受伤了,没办法,只好抬手施了个法术,瞬间,水面上又冒起了热气。 清奕注视着伤口的愈合,对被子道:“这些天你安分些,别按到我的伤了。” “怎么?”左思思站起来,转身往水里看了一眼,“这不是都快好了吗?” 没想到被子会跑过来看,清奕双手吓得赶紧在水下捂住。 他耳尖通红,没好气道:“我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好了,内里还需静养半月,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我都快养好了,就因为你把我伤口按破了,害得我足足在床上又躺了半个月!” 左思思一听便来气了,“你别瞎说啊,我没有!” 否认完,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段回忆,那会儿是清奕失踪很久之后刚回来,好像……她是不小心按到了什么…… “咳。”左思思尴尬地咳了一声。 清奕冷哼,闭上双眼,“想起来了?” “嘿嘿,师父您老人家放心,这次我肯定不乱动了,为了防止你被其他人所伤,从今天起,未来半个月你就把我粘在你身上,保证谁都靠近不了你。” “嗯。” 回应了之后,清奕便没再搭理左思思。 可左思思反倒是郁闷了,真答应了啊?万一她睡相不好,不小心碰到了,岂不是得被老妖怪生吃了? 为了讨好清奕,她当即哭丧着脸,义愤填膺道:“师父,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把你伤得这么重?我去帮你报仇!” “你?还是算了吧,你打不过的。” “咳,也是,像师父您这样道行高深、举世无双的大佬都打不过,何况是我这种才学浅陋之辈呢?” 清奕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谁说的?” 闻言,左思思心中拂过一道暖流,小美人你!原来在你心里我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人吗?我好开心! 看着她一脸没出息的表情,清奕闭回眼睛,“谁说我打不过?我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加快一下速度,让她们早日露出马尾。” 左 20. 等你化形 [] 外面的秦巧儿见门开了,便没再搭理掌柜。 她兴冲冲地跑进来,一边走一边问:“清奕你昨晚去哪了?怎么没来吃饭?幸好我没等你,否则我会饿死的。” 等走到床前,她才发现清奕脸色不对,“你,这是怎么了?” 清奕虚弱道:“昨夜,不小心被人暗算了,受了些小伤,倒是不碍事,只是今日可能无法动身前往芷曜仙宗了。” 秦巧儿很是担忧,关心道:“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罢了罢了,反正去看秦缺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休息着,我去帮你跟窈儿她们说一声。”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问:“你伤势严重吗?可需要我给你带什么药?” “不用。” 清奕答完,屋子里安静了许久,确认秦巧儿走远了,左思思才开口询问:“你昨晚没去找她?” 清奕闭目养神,“是,没去。” “那你去干什么了?怎么还会被叛神暗算?” 清奕没回答,只是在心中想着:小被子如此关心我,应该现在没生气了,要不等下次再把花冠拿出来哄她? …… 芷花镇外,秦窈儿和秦窕儿早已等候多时,可迟迟没等来清奕仙尊不说,反而等来了她们的小师姨秦巧儿。 秦巧儿嘴里叼着个肉包子,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等还差几步就到两人面前时,她才一口将包子全塞嘴里咽下去,装作正经的模样慢慢靠近。 秦窈儿两人假装没看见她那一番举动,双双行了个礼,“小师姨。” “嗯,乖。来,我给你们带了点早膳,据我这几日在芷花镇探查,这家的包子是最好吃的,我最喜欢肉馅儿,你们尝尝。” 两人听话地接过包子,掰开……菜馅儿。 再掰一个……粉条馅儿。 两人相视一眼,无奈地看向秦巧儿。 秦巧儿这才反应过来,挠挠头,“哎哟我给忘了,我就买了五个肉馅儿,刚才全被我吃了,其他馅儿也不错,你们将就尝尝。” 秦窕儿叹了声气,“谢过小师姨了,不过我们今日是奉仙尊之命,在此处等他出发去芷曜仙宗,不知仙尊他此时在哪里?” 秦巧儿一拍脑袋,“哎呀,我又忘了给你们说了,清奕一早就让我来通知你们,你们应该这几日都去不了了。不过也没事,芷花镇挺好玩的,晚些时候我给你们送个游玩清单,你们照着玩就行。”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 秦窈儿将人叫住,“小师姨且慢,不知仙尊为何临时决定推迟计划?” 秦巧儿道:“他好像是受伤了,昨晚不知道去干了什么,今早我一去看,那脸色,苍白得哟,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不等两人继续发问,她挥挥手,“行了行了,我回去照顾他了,你们也回吧,等他痊愈我再通知你们。” 离开后,秦巧儿没着急回客栈,而是先去了一趟杂货铺。 “虽然有法术能用,可我还是得做些什么吧……” 一个时辰过去,等她走出杂货铺时,背上一个大包袱塞得满满当当,木盆、香薰、毛巾、捣药器、狐毛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搬新家添置家具。 秦巧儿顶着路人异常的视线,回到了客栈。 “叩叩——” “清奕?你睡着了吗?我回来啦!” 没人应声,秦巧儿把耳朵贴到门上,却发现里面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那娇滴滴的撒娇语气,让秦巧儿心尖都没忍住一颤。 房内,左思思哪晓得隔墙有耳,还在苦苦哀求着清奕,“好师父~你最好啦~你就放我出去逛逛嘛,我现在能隐身,保证不会乱跑被人发现的~求求你啦~我很快就回来,这里也没什么人,你不会有事的~” 清奕眼睛都没睁,就冷声拒绝了她的请求。 “砰——” 巨大的推门声响起,床上交缠着的两人皆是一愣。 秦巧儿本以为进来能瞧见什么香艳场面,却不曾想,屋里只有清奕一人规规矩矩地卧在榻上,哪有什么娇滴滴的女人? 清奕看着姿态狼狈的秦巧儿,问:“你这是,搬家?” 秦巧儿脸颊一红,将大包袱卸下来,“我看你受伤了,就买了些我觉得能用得上的东西。” 她掏出一个半人高的炼丹炉,“你看,这是我买来帮你炼药的,以我这高超的炼丹技术,保准你一颗就能痊愈!” 她又翻出一盏烛台,“我知道你喜欢熏香,正好我买了不少芷花镇特制的香熏烛,配上这盏烛台,你养伤的心情都能好不少。” 见她还要介绍自己的采购成果,清奕打断她,“谢谢,我伤势并不重,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秦巧儿将手里的东西一扔,跑到床沿爬着问:“可是真的?你别骗我,不过卧床也好,就由我来帮你沐浴更衣送饭吧!” 一激动,秦巧儿双手拍在了被子上。 只听一声“哎哟”响起,室内瞬间静了下来。 左思思察觉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尴尬地咳了两声,解释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是姐姐你的手,压着我了……” 秦巧儿顺势往下一看,果然她的手正撑在被子身上。 “啊!” 她吓得弹开,颤抖着问:“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被子里?” 左思思怕自己多说多错,就没敢回答。 清奕拍了拍她的背,朝秦巧儿道:“她是龙血天蚕被修炼成精,尚未化形。” 秦巧儿扬眉,来了兴趣,“哟,小被妖啊,难怪叫我姐姐呢,你告诉姐姐,每晚躺在仙尊身上睡觉舒服吗?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左思思:“……” “小被妖,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走上前戳了戳被子,“你看我和你们清奕仙尊可般配?” 左思思依旧一言不发,可暗地里却悄悄在清奕伤口上使劲,你帮不帮我?你让不让她闭嘴?你再让她说下去,我就让你大半年都别想下床! 感受到胸口隐隐作痛,清奕却笑出了声。 左思思:你还笑?怎么?她在我面前宣示主权让你很开心?心里美到伤口都不疼了? 清奕笑够之后,才缓缓看向秦巧儿,“巧儿,我说了从前都是误会,这些含糊不清的话就别再说了,谢谢你今天为我忙前忙后,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21. 阴魂不散 [] 秦糖闻言一脸严肃,走到主座上坐下。 “既然暴露了,那便好生说说吧,秦窈儿?不对,幺幺?又或者,你还有别的名字?” 不等秦窈儿回答,外面就匆匆跑来一道人影。 来人是秦窕儿,她径直冲到秦窈儿面前,给了对方一巴掌,“姐姐!我方才在路上都听小师姨说了,你到底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秦窈儿冷笑两声,脸上的表情充斥着不屑。 秦窕儿没理会对方的嘲讽,而是跪在地上,朝秦糖磕了三个头,“师母,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姐姐一定只是一时糊涂,她肯定是受了叛神的胁迫!求你饶她一命!” 秦糖并未理会她的求情,冷声道:“哦?是吗?你不知晓你姐姐暗中做的事?包括她在紫慈殿……” 秦糖并未说完后面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秦窕儿。 秦窕儿吓得又磕了三个头,泪眼婆娑道:“师母,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姐姐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人,哪能想到什么叛神不叛神的?若非方才小师姨在路上跟我提及此事,我甚至连叛神是什么人都不清楚,求师母明察!” 她声泪俱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又想起什么,抓住秦窈儿的手,质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早就和叛神勾结在一起了?难怪你时常把我独自丢下,姐姐!你糊涂啊!师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我们早就死在外面了!况且仙尊从未对我们如何,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帮着叛神对付他们?姐姐,我求你了,你说出来吧,你把实情都告诉师母,没关系的,只要你还活着,咱们以后离开这里,山高水阔,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安生过日子。” 秦窕儿死死地拽住秦窈儿的衣袖,一副势必要逼她吐出实言的样子。 秦窈儿握紧双拳,盯着她看了良久,最终没忍住,施法打晕了喋喋不休的妹妹。 见状,秦糖等人赶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秦巧儿一脚踹到秦窈儿身上,没好气道:“你凭什么打她?她劝你难道劝错了吗?你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这么嚣张?” 秦窈儿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秦糖,“师母,窈儿愧对您的救命之恩,但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说罢她笔直地伏在地上,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据她所言,早在秦糖将她们姐妹俩带回鹤玄仙宗前,她就已经认识了叛神的人。对方只说有窥探天机的能力,看出她不出半年便会染疾身亡,而能化解这一难的方法便是,让秦窈儿听命于叛神。 秦窈儿自是不信,谁料叛神的人竟趁其不备,在她妹妹窕儿的体内种下蛊虫。那蛊虫很是霸道,如果没有解药续命,秦窕儿半月之内便会暴毙。 因此,秦窈儿才不得不听从叛神的吩咐,伪造身世、偶遇秦糖被带回鹤玄仙宗、自荐前往紫慈殿协助仙尊、种下金鼎炼兽……皆是叛神的意思。 秦糖听完,肯定道:“所以,你刺杀仙尊的这柄剑,也是叛神给你的。” “是,对方说这剑是由古神族神脉之血锻造,能一击斩破清奕仙尊的神魂。” 秦巧儿走上前,“照这么说,岂不是你一点错都没有?完全是被叛神逼迫的?笑话!还能由得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秦窈儿表情不改,继续道:“是真还是假,只需师母查看一下窕儿体内是否有蛊虫便可得知。” 左思思听见这话,好奇地看了晕倒在地上的人一眼,她认真看了许久,似乎秦窕儿心口处确实有一颗小红点。 坐在上方的秦糖也没耽搁,她指尖绕过双眼,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清透,能看清许多微不可察的东西,包括秦窕儿体内,那一只正在缓缓爬动的蛊虫,可令秦糖疑惑的是,秦窈儿身上也有一条蛊虫。 “你身上的蛊虫又是从何而来?” 秦窈儿俯身一拜,“也是叛神种下的,为了防止我生出异心,我的蛊虫不足以致命,只是偶尔会释放出钻心之痛。师母,我求师母绕过窕儿吧,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避开她的,我不求师母待她如从前,只愿能留她一命,我听凭师母处置。” 说罢,秦窈儿发疯似的不停磕头,三两下的功夫,她的额头就渗满了血渍。 一直未出声的清奕道:“所以,你和叛神他们多久见一次?” 闻言,秦窈儿疯狂的举动停下。 秦糖接话:“你只嘴上求我没用,要我保住秦窕儿,行,但你得带我去见你背后之人。” 叛神觊觎鹤玄仙宗与清奕已久,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能顺藤摸瓜,秦糖自是不愿放弃。 秦窈儿眼神一晃,道:“我不知晓他们在何处,每一次见面都是对方来找我,给我一个新任务以及一瓶解药。他们总是神出鬼没,忽然就出现在我身边,忽然又一阵风一样消失。” 说着,她似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龙血天蚕被,“最近我只见过他们两次,一次是昨日在芷花镇,一次是前往紫慈殿之时。” 清奕察觉到她的异常,问:“你在紫慈殿住了那么长的时间,怕是不止交代给你了一个任务吧?说!除了金鼎炼兽,你还在紫慈殿动了什么手脚?实话相告,我便留你妹妹一命,否则,你们两个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秦窈儿吓得浑身一震,“仙尊,仙尊我说,我什么都说。除了金鼎炼兽外,叛神还让我在龙血天蚕被上动了些手脚,比如让被子突然能动能说话,其实,其实这是叛神让我引渡鬼魂,附着在了天蚕被上。” 左思思正专心致志吃瓜呢,谁能想到话题突然跑到了自己身上,鬼魂?会说话,难不成我是鬼魂? 她也不太确定,毕竟醒来时秦窈儿就已经住在紫慈殿里了,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况且,左思思突然想起从前常出现在梦中的声音。 “!” 不会真的有鬼吧? 惊恐之下,左思思手忙脚乱地捆住了清奕。 可清奕却并未像往日一样轻拍她的背进行安抚,而是依旧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秦窈儿,似在辨别她说的是真是假。 秦糖瞧了一眼清奕,随后起身招手,“今日便先这样吧,来人,先把秦窈儿和秦窕儿两人关进地牢,我倒要看看神出鬼没的叛神是否会来找你们, 22. 满身红痕 [] 左思思第无数次骂天,自己为什么是床被子? 现在说被人掳走就被掳走了,手脚不灵活根本反抗不了! 很快,秦巧儿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山头。 左思思好奇地打量着天上,不知为何,天空里竟然有两轮月亮?一个是普通的,只是看起来稍微大了些;而另一个,是蓝色的。 “怎么有两个?”左思思无意识发问。 秦巧儿好奇道:“清奕没告诉你?” “告诉我?告诉我什么?” 秦巧儿不知从何处翻出一个肉包子,大口吃了起来,含糊道:“我还以为你们俩已经心意互通,啥都告诉对方了。” “?” 左思思愣住,心意互通?我?和谁?清奕? “你在开什么玩笑?” 秦巧儿咽下嘴里的包子,“哎呀,你别掩饰了,秦糖都告诉我了,你和清奕早就互相喜欢上对方了,他对你好,你也记着他。” “我什么时候记着他了?”左思思大为震惊。 “哟,还装,你不是都拿他名字给簪子取名了吗?还小美人,真肉麻~” 左思思:“……” 就知道,那天肯定被人误会了! “我不是,真是个误会,美人簪的美人,是指的秦姐姐。” 秦巧儿闻言凑上前,“秦姐姐?我也是你秦姐姐,你瞧我是不是美人?” 左思思咽了口唾沫,这秦巧儿思维还真跳跃,“是是是,但你怎么会说我和清奕在一起了?你不是喜欢清奕吗?” 秦巧儿又掏出个肉包子,“是喜欢,不过是好久以前了,像他说的,都过去了,我还没傻到千八百年都看不出对方不喜欢我。这次见面不过是逗他玩的,我哪里知道他有了心上人,要是早知道,我才不干这事呢!” 说罢,她又吃了起来。 左思思:“你别吃了,再吃我该饿了。” 秦巧儿捧腹大笑,“一般说这话的时候,你肚子应该已经叫了。不过你这小被子还真奇怪,你又没吃过包子,怎么会知道它是什么味道,又怎么会想吃?该不会你真的是鬼魂附体吧?” 左思思坐累了,向后躺下去,“怎么这么说?难不成你不信秦窈儿的话?” 见状,秦巧儿也躺到草坪上,“你真以为我们傻吗?你才修出神识,年纪小不知道就算了,我们这些修为高深的人,还能看不出你是不是鬼魂?那秦窈儿也真是个笨蛋,啥都敢编。” 左思思笑了两声,“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你刚才是怎么进的紫慈殿?” “还能怎么进?钻狗洞呗。我年纪最小,以前师父带着师兄师姐出去时,就会把我扔到紫慈殿去,我为了逃出去玩,就偷偷挖了个狗洞!平时用仙法罩着,清奕都不知道!” 左思思声音怜悯道:“我怎么觉得他知道呢?” 秦巧儿抓了抓头发,“我也觉得他知道,算了算了,管他呢!” “那你到紫慈殿为什么不去花池找他?居然跑来寝殿?” “花池?花池是什么地方?哦!我知道,我在《停风楼轶闻》上看见过,说仙尊和红颜知己缠绵悱恻之后就是去了花池!” 左思思:“那轶闻流传这么广的吗?” “开玩笑,放眼仙界,谁不看《停风楼轶闻》?我可是每册上新都去买的老顾客!” 左思思双眼放光,从地上坐了起来,“真的?那你岂不是有很多?你身上带了没有?让我看看!” 秦巧儿一脸狐疑,“清奕这都不给你看?唉,也是,他估计担心在你面前掉面子。” 左思思抱着双手,“真的吗?不过他之前确实扔给我了一本,我还没翻两页,他又收回去了。” 秦巧儿一拍手,“肯定是这样!没事!以后有我在,《停风楼轶闻》管够!” 说完,她又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名字,以后咱俩说话,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被子吧?” “也是,我叫左思思,你叫我思思吧。” “好啊!”秦巧儿抱着左思思,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的《停风楼轶闻》。 “我帮你把风,你先看着,这本可是我的珍藏版!我把每一则关于清奕的轶闻都剪下来贴在一起了,现在我拿着也没用,就送给你吧!” 左思思赶紧朝四周瞧了一圈,把书又推了回去,“不行不行,我现在没口袋放,之前的簪子都还是清奕帮我收着的,你先帮我保管好,等我化形了去找你拿。” “你早说嘛!”秦巧儿赶紧将东西装回去,“没事思思,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管好!来,我们先看下一本!”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鸷的声音,左思思背脊一寒,下一秒,她装死倒在了秦巧儿怀里。 左思思:对不住了姐姐!接下来的一切交给你承受吧,改天我去找你赔罪! 秦巧儿嘴角抽了抽,死思思!说好的姐妹情深呢? 清奕踩着脚下的杂草,一步步朝秦巧儿走去,每进一步,秦巧儿心尖就抽一抽。 等清奕马上就走到她身旁时,秦巧儿倒吸一口凉气,装晕倒在了地上。 清奕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伸出苍白有力的指尖,拎起秦巧儿的衣袖,最后,嫌弃地扔开。 “把我被子都弄脏了。” 说罢,他抱起被子,回了紫慈殿,还顺手将某个人挖的狗洞给填住了。 …… 夜深人静,感受着身下平稳的呼吸,左思思终于放松地长出了口气,可憋死她了,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被老妖怪发现她是装的。 “不装了?”清奕冷声问。 “!”左思思被吓得差点腿抽筋。 “嘿嘿,师父啊~真是什么都逃不出您的法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厉害的师父,呜呜,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你!” “知道我厉害,还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左思思自己翻身,一头扎到清奕怀里,“呜呜,师父,我错了!” “咳。” 清奕轻哼了一声,又不自觉挪了挪身子,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 左思思哪肯放过看清奕笑话的机会,立即支起身子,“师父!你怎么了!可是又有哪里受伤了?” “没。”说完,清奕眨眼,熄灭所有灯。 左思思一挥手,又将灯全点亮了,“师父!你从前一个人寡惯了也就罢了!如今有徒儿在,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受伤了给徒儿说,我也好找人给你治 23. 被子化形 []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可清奕还是皱了皱眉,“何时?” “就在昨夜,我今早刚准备去找秦窈儿问话,就有人来报,说她身子都僵了,似乎是下毒所致,所以她的尸骨并未消散。” “秦窕儿呢?”清奕继续问。 秦糖摇头,“人吓傻了,我试探过了,不像是装的,而且她体内已经没了蛊虫。”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说,秦窈儿会是因为蛊虫才死的吗?” “不会,一定是叛神的人来了。” 秦糖气得朝空气打了一掌,“到底是谁?竟然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以我们所掌握的消息,叛神里不会有人能做到此种境界。” 清奕从始至终都很淡定,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秦糖受他影响,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清奕轻笑一声,“或许,古神族又有人叛变了。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们的为人,背叛而已,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秦糖忧心地看着他,“清奕,古神族也有好人的,比如你和青随,又比如那些献祭的神女,扶蕊姨当初以命祭天为的不正是那些良善的子民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清奕对此事始终无法释怀。包括他母亲在内的数十位神女接连祭天,换来的却是越来越多人的背叛,若不是尚且对古神族有一丝牵挂,他早就杀回去屠了整个古神族。 做不到,他便只能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那些怨、那些恨,以至于到现在,没人提起叛神时,他甚至都想不起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清奕无奈摇头,“走吧,先去地牢看看。” …… 来到地牢时,秦窈儿的尸体还和疯了的秦窕儿关在一起。 只见秦窕儿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秦窈儿的尸身,嘴里不断念叨着:“死了?姐姐?” 清奕扫了一眼,蹙眉,传音对秦糖道:“把秦窕儿关到偏僻些的村子上去,时刻观察她的动向,再派人去给她医治。” 秦糖松了口气,既然清奕都这么说了,那秦窕儿肯定是疯傻了不会错。 “好,你确认过我就放心了,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我去安排。” 商量好后,两人一同离开,谁知刚走到地牢外,衣着凌乱的秦巧儿就跑了过来,只见她裙上裹满了泥,发丝里也缠着无数树叶,整个人还怒气冲天的。 秦糖迎上前,“你这是怎么了?” 秦巧儿轻轻推开她,“师姐,你别打断我,我有事问清奕。” 说完,她指着清奕道:“清奕!你昨晚没对思思做什么吧?她是被我强行带出来的,你别伤害她!” 清奕疑惑,“思思?” 秦巧儿冷笑一声,叉腰,“你个没良心的男人!连自己心上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思思就是你的被子啊,她昨晚告诉我的,她叫左思思!” 清奕冷嗤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你居然会知道。不过你倒是奇怪,昨晚装晕,今日怎么就逞起英雄来了?看你这模样,不会是装晕装得睡着了吧?睡一觉起来又什么都不怕了?” 秦巧儿一哼,“你管我?” 无言,清奕甩甩衣袖离开。 没良心的小被子,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亏他还日日夜夜翻书,想给小被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左思思,左思思……这名字倒有些耳熟。 …… 紫慈殿内。 左思思紧蹙着眉头,梦中,她回到了现代,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过往。 她原本独居在一个小城市,大学毕业后随便找了个班暂时上着,最初只打算当个过渡的工作,谁知后来越干越顺手,竟从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晋升上了重点项目组长。在日复一日的认真工作之下,她得到了升职为部门主任的机会,可偏偏就在这时,年纪不大就要身居高位的她被资历深的员工刁难,失去升职机会的同时,还被分配到了不少吃力不讨好的项目组。 最终,她劳累生病进了医院,当她准备好生静养几日,出去就辞职时,老板的催命铃声响了起来,这样的状况下,那杀千刀的老板居然还让她去出差!出差不成就改让她电话联系合作商! 左思思气急攻心却又不得不暂时听命于老板,只好认命地拨通了合作商的电话,谁料刚聊两句,她便骤然昏厥。 再后来,她来到了玄幻世界,遇见了清奕、秦糖、青随、秦巧儿……一个个面孔的出现,仿佛是在上演濒死之际的回忆。 最终,画面定格到了一个人身上,男人五官妖冶,长着双绿色的三白眼,配上小麦色皮肤和黑色大波浪长发,从头到尾都写着异域风情四个大字。忽然,男人猫一样的眼睛似穿透了平行空间一般,直勾勾地对上了左思思的双眼。 “!” 左思思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死了?” 这一下,左思思更惜命了,根据她的经验来看,现代那边自己已经死了,如果这边再死,她岂不是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左思思深吸一口气,抛开心里的恐惧,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醒的?是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没头绪,她苦恼地垂头,结果又被吓了一跳! 眼前的画面和她过往几个月看见的都不同,她身上,长了两条腿? 她又抬起手臂,入目的也不再是粉色的被角,而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 “我我我,变回人了?” 还没等左思思找个镜子看一看,寝殿房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她抬头望去,只见怒气冲冲的清奕在看见她时,瞬间变脸…… 气愤的清奕原本是准备回来找小被子算账的,谁知刚开门,就瞧见一个十分眼熟的女人正坐在他床上。 女人一头栗色长发披在身后,肤白甚雪,圆圆的眼睛里是两枚浅棕色的瞳仁,额角处,还有一抹淡淡的黄色弦月印记。 清奕瞳孔微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偷看他洗澡的女人! 他黑着脸,冷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左思思有些迷茫,该怎么介绍自己就是那床被子呢?既然说不清楚,不如,趁此机会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