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长》 1. 舅舅(修) [] 同舟市十一月底的天已经渐凉了下来。 办公室里白炽灯光略微显得刺眼,零零散散坐着几个老师在整理家长会后的资料。 坐在贺厘对面的男人半高领羊毛衫外套着一件黑色大衣,袖口微微挽起,五官轮廓利落分明,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修长的腿自然交叠,表情柔和的显出几分儒雅的气质。 看上去格外年轻。 贺厘实在头疼。 今天是她接手这个班之后的第一次家长会,听上个班主任提过班里有个学生很难管,只是没想到难管到开家长会都见不到父母,喊了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舅舅过来。 而对方在短短十分钟不到的谈话中已经多次走神,未免敷衍过头了! “咳。”贺厘故意出声提醒了一下对方,“付明泽的……舅舅,如果对这次讨论内容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交流。” 面前的男人被唤回思绪,看着贺厘道:“我在听,贺老师你继续说。” 贺厘觉得现在和她平时讲课班里学生走神被抓包的场面一模一样。 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贺厘深吸了一口,继续道:“如果没有疑问的话我就继续说了,我刚才说的问题需要家长配合学校,现在是学习的关键时候……” 刚说了两句,贺厘发现对面的人又走神了。 贺厘:“……”!!! 就在贺厘准备第二遍提醒对方回神时,她敏锐地从对面男人看着她的神色上感觉出了几分奇怪的情绪。 有点像哀怨和失望。 ??? 贺厘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确定这确实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您真的没什么疑问吗?” 付屿冷不丁道:“你高中时候渣过的清纯男大,不记得了?” “什么?”意料之外的回答,贺厘愣了一下,刚才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试探道:“我们……认识吗?” “没事,不认识。我刚才开玩笑的。”付屿兜里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把电话挂断,唇线绷直,语气平静:“贺老师你继续说付明泽的事情。” 下一秒电话铃声再次锲而不舍地响起来,付屿再次按掉。对面似乎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您先接电话吧。”贺厘以为这位舅舅只是受学生委托来应付了事,便也不想多说什么,早点结束会谈也好,脸上也出现了较为明显的不悦。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付屿神色里带上点歉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抱歉贺老师,今天就到这吧,我工作上还有点事,外甥的事下次我再联系您。” 他走时匆忙,从身边带起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水味,仔细闻还能闻到其中夹杂着的一点别的味道。这个味道有点奇怪,不像是香水味。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有些哀怨,张张嘴欲言又止,补充了一句:“贺老师,再见。” “哦哦,再见。”贺厘挽起职业假笑。 她在工作后遇到了离谱家长不在少数,甚至有人深夜两点打电话质问为什么在她带班后孩子考试成绩退步。 跟那些事比起来,虽然刚才那个渣清纯男大玩笑离谱,但至少不会使她气出结节。 简单回想了一点有关高中记忆,确定完自己确实和对方不认识,贺厘快就把这一小段插曲抛之脑后。 家长会后续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也许是谈话有作用,付泽明隔天就交上来了检讨书,一共写了两张,但字迹潦草。 贺厘事情一堆在忙,接过简单看了看放到办公桌上:“没什么事先回去吧。” 付泽明站在原地没走,神情古怪地说:“老师你看仔细些。”一边说着翻页,两页纸中间夹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手机号,后面跟着付屿两个字。 经这么一提醒,贺厘又想起来昨天男人在办公室奇怪的表现。 贺厘想,原来他叫付屿。 贺厘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问:“这是什么?” 付泽明特意观察了下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神秘兮兮地说:“这是贿赂。”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又听他自顾自地规划着,说:“这是我舅舅的手机号,多少人想要都拿不到呢。我把他介绍给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嘿嘿……以后课堂上就多给我放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厘被气笑了,说:“你这算盘打得够妙呀付泽明,贿赂老师,厉害呀,再写一篇检讨,今天放学之前交给我。” “啊……”付泽明痛苦抱头,“老师,你饶了我吧。” 贺厘翻动手机联系人列表,一条条下拉,最终指着[付泽明家长]几个字说:“你家长的手机号我怎么可能没有?倒是你这个贿赂行为,或许可以再聊聊?” “别呀……”付泽明看着贺厘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号码,因把屏幕对着他没留意到,按到了拨打键,“老师,我现在就写,你别真打过去。” 贺厘一惊,看向屏幕才发现电话正在拨打中,还没来得及挂断,那边已经接通。 “贺老师?有什么事情吗?”付屿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有磁性,隔着手机传过来有一种真空感。 说话间付屿因为刚刚看到来电备注时的手忙脚乱已经消失,重新恢复到从容不迫的状态。 贺厘莫名其妙从他的声线里感觉到到了一点紧张。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贺厘抱歉道,“对不起,刚刚点错了,打扰了。” 付屿盯着手机被挂断的界面,不过这次没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而是放在了会议室的桌面上,神色又恢复往常的淡漠平静。 他把话题绕回去,继续将下个项目的研发规划。 会议桌下面两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面面相觑,眼神交汇,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不可置信。 挂断电话,贺厘有些尴尬,借着快上课的理由打发付泽明离开。 隔壁班的班主任许苑抱着个巨大的蓝色保温杯推门进来,瘫倒在贺厘正对面的办公椅上,念叨着班级里那几个让人头痛的学生。 看到贺厘正收拾表格,随口问了句:“刚才看到你们班付泽明走出去,一脸蔫巴相,他以前被训从没当回事,还说请家长也不怕呢。这回是怎么了?有人降他了?” “嗯,他好像挺怕他舅舅的。”贺厘想起什么渣了清纯男大的玩笑,不像个正经人,倒是可以用这位舅舅吓唬吓唬学生,真要联络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 本想和许老师吐槽一下,但大家毕竟只是同事,转头要是说出去以讹传讹谁知道传成什么样子。 不过许老师没什么距离感,突然从办公椅上窜起来,想到了什么事情走到贺厘边上,说:“对了,刚才我遇到校长,说让你下班前去一趟校长室。我说啊,该不会是要给你评优吧,听说今年政策变了,更偏向扶持新老师。” “不是叫我值班就不错了,还评优,真是谢天谢地谢谢你。” 贺厘到办公室的时候校长正拿着个小壶在浇花,见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吧手在旁边盆里洗了洗,和蔼道:“来了,贺老师你先坐。” 她给贺厘倒了杯水 2. 手滑(修) [] 她顺着界面点进去。 对方的头像看起来就很像那种成功人士,好友申请什么也没写,不过最后一行有软件自带的提醒。 [您通讯录里的付明泽家长向你发出好友添加邀请啦,快点击同意吧!] “……” 毕竟是学生家长,后续还要继续联系,总不能每次都打电话,加个联系方式也好。 贺厘点击同意。 让她意外的是对方这会也没睡,几乎是在她同意的一瞬间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SUNFLOWER:我是付屿。] 贺厘点开看了一眼,打开了班级群邀请,选定联系人,把他拖拽进去。 那边迟迟没通过群聊邀请。 贺厘于是私聊给付屿解释道。 [付明泽舅舅您好,我把你拉进家长群,你同意一下。] 发完这条消息,贺厘用一只手去拉台灯,另一只手捏着手机准备关掉聊天框,因为盯着手机,左臂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边放着的吹风机。 吹风机硬质外壳与瓷砖地面碰撞,发出声响。 贺厘忙探头去看,完全没注意到手指在往下滑时碰到了视频聊天的位置。 手机被她看也没看先扔在了枕头上,趴在床边把吹风机捞上来,贺厘才松了一口气。 她把吹风机塞进抽屉,准备下床去关灯,才注意到枕头上自己的手机屏幕还泛着荧光。 她暂时停止了准备下床的动作,拿过手机准备熄屏,和手机屏幕对面上的人对上视线。 付屿似乎是在房间里,所以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钢笔,和一本书。 和白天见面时相比较,此刻男人没戴眼镜,贺厘清晰地看见他黑漆漆的眸子和纤长的睫毛,靠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比面对面时随和松弛了不少。 “?” 观察完对方贺厘就从小窗看见因为自己刚才俯身去捞吹风机的动作弄的凌乱的头发,和身上居家日常根本不适合见外人的毛绒绒睡衣。 付屿目光沉沉,顿了两秒,似乎明白了她这边什么情况,说:“贺老师,一天手滑两次,频率挺高的。” 他的语气含笑。 贺厘一时尴尬到语塞,但很快地又平复下来礼貌地道了个歉。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贺厘总感觉对面的人脸色骤然冷淡了下来。 贺厘挂掉了视频聊天。 太尴尬了。 不过……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相亲给了学校老师吧? 贺厘的第六感告诉她和这个付明泽舅舅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同舟市几乎没有秋天,夏天过后短暂的几天过渡就迎来了温度骤降。 贺厘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穿着和昨天相同的衣服出门,之间被冻的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现在回去换身衣服肯定要迟到,贺厘只匆匆返回拽了件厚一点的外套就往学校赶。 同病相怜的还有许老师。 许苑在她对面先是打了大大的两个喷嚏,见贺厘进了办公室,向贺厘招了招手。 “?” 贺厘抬头疑惑看她。 许老师放低姿态,诚恳发问,“亲爱的贺老师,我想请问你这周主题班会PPT做了没?” 贺厘从抽屉里摸出来一个面包,手指在手机上敲了两下,“给你发过去了,你把班级改一下可以直接用。” 班主任群适时弹出来校长提醒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记得开班会。 底下一溜烟收到,贺厘啃着面包点了个加一。 一分钟后,她手机弹出来校长的消息。 [小贺呀,好友加上没有。] “……” 贺厘恨不得撤回自己在工作群了刚才发的那句收到。 校长这做媒做的也太过于尽职尽责了吧,还要来监督进程。 就在她在敷衍地找着措辞给校长回话的功夫,付明泽被语文老师从教室耳提命背地拎进办公室,语文老师王老师的工位就在贺厘正前面。 王老师对付明泽说话的时候毫不客气,“既然不喜欢早读,那肯定就是特别自信课间十分钟就能背过,我今天早上布置了一篇文言文,赶上课前给我背过我就当无事发生。” 话毕,他没继续理付明泽,转头看贺厘,“贺老师,你们班学生今天把我一整个语文早读全旷了,下课铃打了才慢慢悠悠从后门进了教室。” “……” 付明泽这么短时间当然背不过,但十分钟休息后下面还有英语早读,他被大发仁慈的语文老师暂时放回了教室。 昨天交上来的检讨书还在她办公桌上面,贺厘看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也是真的头疼。 不过她今天早上四节课里有三节都是她的,也没空料理付明泽。 贺厘连轴转,中途连办公室都没回。 天气骤然转凉,本来还算温热的气候瞬间到了冰点,冻的人要打哆嗦,这个时节办公室也没到开空调的时候。 许苑恰好端着她那个大保温杯去水池旁边饮水机接热水,看到办公室外站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因为天气转凉,付屿今天外面穿了件黑色长款的风衣,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青松。 他微微抬眼,视线顺着办公室的窗户看进去刚好能望见贺厘办公桌的位置。 此时那里空荡荡的。 新来的老师?没听说啊。 可能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吧,许苑稍微在心里估摸了一下,问:“找谁?” 付屿收回来正准备敲办公室门的手,“找一下贺老师。” 许苑有些纳闷,“你没提前和贺老师商量吗?她今天早上课挺多的,应该没时间。”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在办公室等一下,她第三节课下了就回来了。” 付屿微微颔首,道了声谢。 在许苑正想提步离开之时,付屿往走廊另一边走了几步,状似不经意道,“昨天和今天温差挺大的,教师办公室里我感觉也挺冷的,不开空调吗?” 许苑随口吐槽,“这个季节开什么空调,学校抠的要死,气温没降到零下绝对不让开空调。” 她还多说了两句,“就像我和贺老师这种忘了看天气预报的,没换衣服,才是真的冻死了。” 吐槽完许苑就自顾自忙去了,接了水又回办公室里面了。 许苑忙到一半实在累的不行,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还在那边的人影不见了。 提前 3. 生病(修) [] 付明泽的声音不大,也就刚好他们两个能听见。 贺厘瞥了他一眼,“你现在不在教室上课来办公室做什么?” 她又看了眼贴在前面的课表,“语文课。” “王老师让我来找您检讨。” 贺厘气笑了,揉揉额头说:“我都快成菩萨了,每天都要拜一拜是吧?行行行,我找如来佛祖来镇你个妖猴。” 说着指了指电脑屏幕,说:“喏,给你舅舅检讨吧。” 说完她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把放在旁边的保温杯拿过来,“我先去接杯水,你先在这老实呆着。” 接完水回来刚进办公室门,就看见付明泽俯下身在她电脑跟前。 等贺厘到工位跟前,一打眼就看见付明泽在她聊天框里面敲了有空吃饭吗的字。贺厘着急地揪他耳朵,“干什么呢。见我刚才没罚你皮痒了是吧。” 付明泽贼心不死,想去按回车键,被贺厘拽住。 贺厘把聊天框里面的字全删掉,重新编辑了一条发过去。 [抱歉打扰你了] [刚才那条消息是付明泽发的。] 贺厘指了指旁边的实木高凳子,“好好反省你下你自己的行为,你觉得对不对,连带着早上迟到的事情,给我蹲那写检讨去,中午放学前给我交上来。” 付屿那边消息很快回过来。 [看到消息以为学校有要紧事,刚已经把行程腾出来。] 贺厘一时间陷入了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校长的语音就发了过来。 旁边还有付明泽,贺厘干脆点了转换文字。 [小贺,你最近有没有空啊,我叫上男生一起吃个饭。] “……” 贺厘简直快被被校长坚持不懈的精神折服了。 本来想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掉,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让她骑虎难下,总觉得现在拒绝了不太好,于是干脆答应下来,给校长回了句没问题。 又来回拉扯了一番,最后把吃饭时间定在明天。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写了半天一张纸上面还是只有检讨书三个大字的付明泽,他正低着头在玩自己的手指。 “……”心累。 贺厘随便从桌子上捞了本书轻轻敲了一下他脑袋,“照你这个写法,八辈子也写不完。” 付明泽还嬉皮笑脸,说:“我在这写一早上检讨,就不用上王老师的课了,多好呀。” 贺厘一阵无语,身为班主任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你这样不着调,已经初三了,下学期就中考,有过什么打算吗?” “到那时候再说呗。”付明泽继续歪歪扭扭地写检讨书。 贺厘揉揉太阳穴,说:“算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哦……”付明泽反而不高兴,回去也是被王老师罚站,揉了揉受冻的鼻子正要离开。这个年纪的男生火气旺,随便活动两步都觉得热,但冷静下来的时候就知道冷了。 贺厘看他穿得单薄,想到刚才收到的围巾,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回去,便将付明泽叫住,随意往他脖子上一绕,说:“先围着吧,下回成绩没进步我再收回来。” 付明泽心情如沐春风,嘿嘿一笑说:“这也不值什么钱,老师抠抠搜搜地还要拿回去,到我脖子上就是我的了,退步了也不还。” 贺厘知道他是这个性子才故意说反话,解决一桩难题心情也不错,说:“行,送你了,你一天天的少给我惹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别让各任课老师天天来找我哭诉了,你回去吧。” 送走付明泽,贺厘也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教学楼里面好歹有墙壁和窗户挡着风,温度倒也还行,贺厘差点忘了外面的温度有多低。 被冷风一刮,她感觉自己骨头里都泛起了凉意。 到家后贺厘因为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水就直接午休了。 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她头疼欲裂。 贺厘吸了吸鼻子,不通气,应该是早上突然一热一冷下来感冒了。 浑身发冷,牙齿仿佛都在打着寒颤,贺厘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准备下床从衣柜里翻套厚一点的衣服换上再去上班。 却在脚踩上拖鞋着地的一瞬间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病来势汹汹,躺着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站起来之后身体的不适感就显得严重多了。 贺厘皱了皱眉,摸出床头柜抽屉的体温计。 38.7℃ 强打着精神打电话请了下午和晚上的假,又喝了退烧药,有气无力地钻回被子里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 但愿明天答应了校长的见面能一切顺利吧。 绾江公馆在一片学区房边里独占了一片绝佳宝地,周边基本设施和绿化问题做的格外细致, 大平层空间奢阔,全局黑白简约的装修方式,给了整个房间一种冷清感。 付屿今天提前下了班。 这么多年都是直接从衣柜里面随便找两件衣服,秉持着能穿就行原则的付屿难得注重起自己的穿搭。 他搭配了两身,但都感觉不太合适,还是决定上身试试。 一套高定西装,付屿正对着镜子在系领带。就听见门口传来推门的动静。 付明泽兴高采烈地进了门,换上拖鞋,把外套挂在门口玄关处,特地没把围巾取下来。 窜进衣帽间看见付屿在试衣服还有些诧异,“舅舅,你明天要出差去开会啊?” 直到付屿转过头来看他,付明泽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他语气得瑟,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的围巾,“看见没,我学习进步大,我们老师奖励给我的。” 付屿一眼就认出来围巾是他早上送的那一条,虽然没被收下在意料之中,但真正看到围巾以这种方式被换回来,心底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付屿懒得拆穿付泽明的谎话,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身上穿着衣服的细节处,假装随口问道:“你们老师把围巾给你了,自己不冷吗?” 付明泽不知道舅舅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肯定是不冷才送我对的呀。” 到了第二天中午,校长和付屿在约定好的餐馆左等右等也没见人来。 订的包厢在二楼,透过窗户口刚好螚看到楼下大门口的位置。 一辆车在饭店门口停下,校长抬眼去看,里面的人下了车,确定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贺厘,她又失望地收回视线。 反复几次,校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付屿给校长倒了一杯茶 4. 感谢(修) [] 挂水见效就是要快一点,贺厘醒来感觉自己身上都轻松了不少,她看向病床前陪护的万臻臻。 一出声先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你怎么发现我发烧的?” 万臻臻把床头柜晾着的水递给她,把想要下床的贺厘按回去,“什么我发现的,是你的上司,你们学校校长把你送来的。” 她皱着眉,语气不太高兴,但动作很细心,“都这么大人了连好好照顾自己都不会,这是幸亏被人发现了,要是没人发现你死家里都没人知道。” 万臻臻说的在理,贺厘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接过来她递过来的削了皮的苹果。 烧全退了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万臻臻跟贺厘一起回了贺厘的房子这边。 贺厘回来第一件事先给校长打了电话,她嗓子还在疼,声音又隔了电话,显得十分虚弱,“真是太抱歉了,给您添了这个大一个麻烦。” 校长笑道,“算什么给我添麻烦,你病好了还要继续给我干活呢。不过我可不敢居功,这次多亏了人家付屿考虑周到,全程也都是他在忙前忙后的。” 她最后道,“有空跟人家男生好好道个谢,一起出去吃顿饭也行。” 贺厘在心里想,原来今天中午迷迷糊糊之间好像看见了付屿这件事不是做梦。 万臻臻听了电话全过程,问:“送你去医院的就是之前你给我说的那个班上学生的舅舅?” 贺厘嗯了一声,瘫倒在沙发上。 万臻臻挑眉,“可以呀,对你照顾有加的。” 贺厘捏了捏手里的抱枕,“什么嘛?我们校长做媒,给我们两个牵线。” 这个事情她只觉得尴尬。 贺厘深深叹了一口气,“这算个什么事,八字还没一撇,我又没这方面想法,先被人家送到医院了,现在一下子连我家庭地址全都知道了。” 她和万臻臻开玩笑,“要是我有钱的话我就再买套房子连夜搬走。” 这一病就将近两天,贺厘中间也没看过手机,猛然一打开,无数条消息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 贺厘翻了一下,发现未接来电除了学校里面给她打的,还有三个来自她妈妈周青青女士。 三通电话时间都是今天早上的时候。 中间隔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贺厘回拨,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妈妈声音关切,“今天早上打电话你怎么没接?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贺厘有心想瞒,但她现在这个声音做不了一点假,一开口就全露馅。 在周青青逼问下,她省略掉所有关于付屿的部分,简单的交代了生病的前因后果。 周青青听着贺厘沙哑到近乎说不出来话的嗓子,心疼的要死,嘀咕道,“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每天照顾你,病成这样——” 贺厘打断她的念叨,“我这不是还有万臻臻吗?” 她把万臻臻叫过来,万臻臻在贺厘旁边,隔着手机和周青青打招呼,“阿姨好,我在这照顾贺厘呢,您就放心吧。” 周青青赶忙向万臻臻道谢。 和万臻臻一通拉扯完继续跟贺厘说话,才说了两句又忍不住嘀咕,“那到底还是不一样,你也不能老麻烦人家万臻臻一辈子吧。” 贺厘有预感周青青下来要说什么,连忙扯开话题然后匆匆挂掉了电话。 经这么一提醒,她反而想起来她还没跟付屿道谢。 贺厘打开和付屿的聊天框。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光说句谢谢也显得太磕碜了,好歹人家今天忙前忙后跑了这么久。 说点别的又过于暧昧了,他俩还没到这种程度。 贺厘敲了一堆字,最后还是套了个公式化怎么都不会出错的模板,语气带着正常的疏离但饱含谢意。 [今天的事情真是谢谢,太麻烦你了,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那顿饭耽误了也真是不好意思,回头我再请你一顿算是谢礼。]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 [你看行吗?] 贺厘盯着手机界面,聊天框顶端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半天。 良久后,贺厘才收到一句简单的回复。 [不客气,早点休息。] 已经消极怠工两天,贺厘顶着病躯回学校继续工作。 她嗓子还在疼,临时变动了一下原本的计划。把本来准备排在下周的两场考试和这周课程内容调换了一下。 贺厘一进教室,底下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 “老师你终于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隔了两个秋了——” …… 其中就数付明泽嚎的最大声。 贺厘抖了抖手上的卷子,因为嗓子不舒服说话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笑着打断他们,“既然大家这么想我,那我也去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这节课让你们休息一下,也让我休息一下。” 她抬了抬手,“来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 “……别呀老师——” 又闹腾了一阵,不过等到卷子到手反而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埋头做题。 下课铃响起,贺厘叮嘱了一句课代表帮忙把卷子收完送到她办公室,自己先一步回了办公室。 贺厘估摸着等课代表把卷子抱过来至少还得五分钟,准备先去接点热水把药喝了。 她还要没起身,就看见一道高大的男生身影窜到飞快奔进办公室。 贺厘还没来得及出声去拦,付明泽就已经和正拎着教案出去隔壁班英语老师撞了个人仰马翻。 “……”一时之间贺厘的心里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才刚回来,还在病中,真的不能稍微给她一个缓冲的功夫让她歇口气吗? 谢天谢地隔壁班英语老师也是个勤于锻炼的人,只是撞了一下,两方都没出什么问题。 等隔壁班英语老师出了办公室,贺厘训付明泽,“大冷天的路这么滑还跑的这么快,你不害怕人家隔壁班英语老师还害怕呢,过来叫我看看,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付明泽生龙活虎,嘿嘿一笑,“那不是着急给老师你过来送卷子吗?” 他脖子上还挂着贺厘送他那条围巾,见贺厘视线落过来,顺嘴胡诌:“老师你眼光真好,我舅舅都夸围巾好看呢。” “……”你脖 5. 造谣(修) [] [医药费不多,下一次吃饭贺老师请客就行了] 昨天晚上贺厘确实说了要请一顿付屿吃一顿饭感谢的话,因此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对方同意了她的提议。 贺厘想了想,补充道。 [吃饭找你空闲的时间就行,除了学校上课的时间我都有空] 忙忙碌碌周五到了尾声,整个班的学生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过周末。 最后一节课是贺厘的课,她站在讲台上,都能感到底下躁动不安的心。 在下课前五分钟她停住课堂内容,叮咛了一句:“周末回去都注意安全,剩下时候留给你们收拾东西,下课铃声响了再走。” 底下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老师我爱你!” 其他学生都很迫切地把书和作业本往书包里塞,唯有付明泽不紧不慢地拎起卷子,迈着步子到讲台边。 贺厘本来还在写教案,放下手里的笔稍微坐直了点,“怎么了?刚才还有哪里没听懂吗?” 付明泽一副来问问题的架势,但嘴上的话跟学习也没半分关系,“老师你今天放学有没有别的事啊?” 贺厘瞥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要留下来问题的话我肯定奉陪。” 付明泽算盘打得贼响:“老师,今天放学我请你吃顿饭吧。” 贺厘招了招手:“你弯腰头低一点跟我说话。” 贺厘的姿势现在是坐着的,付明泽站着,这样的姿势说话确实也不方便,付明泽没有怀疑,照做。 贺厘轻轻敲了一下付明泽的脑袋:“你知不知道,老师私底下被学生请吃饭是大忌,你想让我下周就收拾东西从学校滚蛋是吧。” 底下的学生收拾完已经忍不住开始三三两两说起话,贺厘和付明泽的声音夹杂在里面,也不算突兀。 付明泽装作吃痛的样子,贼心不死:“那老师你请我也行。” 下课铃响了,大批学生冲出教室。 贺厘把教案本合上,对付明泽道,“也不说年级第一,你要能班级前十,我就请你。” 她站起身,又拿手里的教案本敲了敲付明泽的脑袋:“行了,放学了,赶紧回家去。周末作业认真完成,一天别老想有的没的,认真学习才是正事。”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付明泽一时间被噎住。 他开始抓着贺厘地手卖惨:“老师你不知道,其实我想找您一起吃饭主要是因为我一个人特别可怜。”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走完了。 付明泽表演欲上来,演的费心费力,“我爸妈不在这边,我平时住在我舅舅家,我舅舅他一天工作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平时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没人管真的特别可怜,所以老师我才想让你当我舅妈,这样你就能周周给我补习了。” 他一边说一边浮夸地假装抹眼泪。 “……”因为太过于离谱,贺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先从里面哪句话开始说付明泽。 付明泽见贺厘没说话,再接再厉:“老师,我舅舅他一个大男人,平时自己都不照顾不好他自己,更何谈照顾我一个初三生呢,他根本就抽不出空关心我——” 贺厘想起来前两天付明泽舅舅在学校等了一个早上的事情,还有给她送礼这个事。 这怎么着也不可能说是不关心。 要真不关心早放付明泽在学校里自生自灭了。还用得着来贿赂班主任。 她一听就知道付明泽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因为付明泽的演技太过虚假,嘴叭叭叭停不下来,贺厘病还没好,一时被他吵得头疼。 贺厘正准备开口让他先打住这个表演,就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付明泽,原来你住我家对我又这么多意见。”付屿掀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付明泽,今天换了身浅色的装扮,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付屿朝贺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贺老师。” 随着他走近的动作,贺厘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香水味,朝他露出个礼貌性地笑容,然后回头对付明泽道:“诺,你舅舅来了,我刚好在这,有什么不满你放心大胆说。老师会跟你舅舅沟通的。” “……” 付明泽阴沟里翻船,一时间欲哭无泪。 他扭头,和付屿对上目光,腿都吓软了。 干笑了两声,磕磕绊绊道:“舅舅。” 这个时候付屿反而气定神闲起来,他把手插进大衣侧兜,表情冷冷淡淡,看不出来到底生气了没:“你这声舅舅,我可消受不起。” 付明泽向贺厘投了个求助的眼神过去。 “……” 说小话被主角本人当场逮捕,太惨了。 主角本人还是亲舅舅。 贺厘实在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给付明泽递了一个台阶,暗示道:“你舅舅当然是担心你才来的,他因为你的事这几天天天往学校跑。” 她都把话头递出来了,只要付明泽再说句软话,她就把这事翻篇。 没想到付明泽完全没懂她的暗示。 明明付明泽刚才还是一副没骨气,害怕死了他舅舅的样子,突然莫名其妙硬气起来了:“屁——” 在贺厘和付屿的双重目光注视下,付明泽把这个字重新咽回去,改口道:“胡说八道,什么为了我,我看他就是别有用心。” “……”怎么突然还给犟起来了。 还带造谣自己亲舅舅的? 贺厘又想到了付明泽刚才那个夸张的表演,顿时觉得付明泽干出这种事一点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她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 付屿主动开口把刚才的事翻篇,对付明泽道:“仅此一次,没有下次了,再有一次我就把你送回你爸妈那边去。” 他偏头看贺厘,说起了这次过来的正事:“贺老师一会有安排没?” 贺厘不明所以,摇了下头。 付明泽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择日不如撞日,贺老师你觉得行吗?” 贺厘意识到付屿在说吃饭的事,她也想尽早了结,闻言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的付明泽眼睛都瞪大了。 他刚才想的是把贺老师骗出去吃饭,中途再发消息把他舅舅叫来。 他再从中作梗……不是,制造僚机。 结果他舅舅已经自己上了,并且成功约到了贺老师。 6. 密码(修) [] 付屿的下巴红了一片,他全程表情都没变一下,“没事。” 付屿顿住步子,停在了一辆通体漆黑的车前面。车玻璃贴了防窥膜,贺厘看不见车里面。 要真是严格算起来,这才是贺厘第二次和付屿面对面接触。 可能是因为付明泽没在,不需要继续维持家长的威严,付屿表情看上去没有那么刚才淡漠。 见贺厘疑惑地抬眼看他,付屿微微弯唇,“既然是感谢我,吃饭地点我定不过分吧?” 贺厘当然没任何意见。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付屿就已经贴心地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地方我订好了,一会贺老师付账就行。” 车载香薰的味道萦绕在贺厘鼻尖,清甜的柠檬香和柑橘香混杂着花香意外好闻。 贺厘不知道路程有多长,但是毕竟要跟一个不太熟的家长单独在一辆车里待着,贺厘以为自己在路上会很局促。 车平稳地行驶着,没多久,刚才出学校之后吹了风的后遗症渐渐上来,贺厘头晕脑胀。 在轻音乐的氛围下,贺厘无意识间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车内有恒温空调,付屿透过后视镜看见贺厘埋在围巾里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敏锐地察觉到贺厘不太舒服。 付屿主动开口道:“不太舒服的话,靠手车门边可以调节座椅。” 他等了一会,没听到贺厘回答,分心侧头去看,发现贺厘紧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进了郊区路段,付屿把车停在路边,接下安全带,微微弓起身子伸出胳膊打开了副驾驶储物仓,从里面拽出来一张薄毯子。 贺厘感觉到前面有动静,仓促间惊醒,一眼就看到付屿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条薄毯子。 贺厘侧头看他。 见贺厘已经醒了,这个时候他再继续动作就不太合适了。付屿把本来打算帮贺厘调低靠背的另一只手收回来。 他自然地毯子递给贺厘,重新上路。 “还有一段时间才到,不舒服就把毯子盖上休息一会,到了我叫你。”说完这句,付屿又把刚才贺厘因为睡着了没有听到的那句重新复述了一遍。 虽然付屿这么说了,但贺厘也不好意思真的就在学生家长车里睡一觉。毯子还是搭在贺厘腿上了,她从被她放到一边的挎包里拿出手机。 贺厘打开手机,开始处理因为周末假期残留下来的确认学生安全的工作。 车机屏幕有电话打过来,是公司的事。 因为是公放,所以付屿和电话那头的人谈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贺厘耳朵。 电话刚被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老大,十万火急啊,就咱们组前两周离职的那个万鑫,我记得你好像有他联系方式,你能把他号码给我发一下?” 又似乎是担心付屿拒绝,那边又补充道:“真的十万火急。” 付屿和员工车载电话还没断,偏头看贺厘:“我在开车不太方便,手机就在大衣兜里,帮我看一下号码。” 在工作的时候付屿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上位者的感觉。 贺厘应了下来。 付屿大衣刚才上车时被脱下来放在旁边,贺厘伸手去摸,除了手机还在他大衣兜里摸到了一堆摸起来像是糖一样包装的东西。 贺厘没乱碰,只拿了手机就收回了手。 贺厘准备让付屿指纹解锁,还没开口就听见付屿的声音,“密码是874269。” 贺厘拿着手机的手顿住了,她一时间神色怔住。 这串数字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期,只是跟贺厘的手机密码一模一样。 贺厘对数字不太敏感,设太多密码容易记不住,因此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密码一直在用,这个密码是她用的时间最长的那一个。 巧合? 那她和付明泽舅舅的巧合也太多了一点吧? 贺厘按耐下自己心底的疑问,先解锁了手机在付屿的通讯录里翻出了备注为“万鑫”的号码,她整正准备把手机递过去,又听付屿道:“现在车比较多,开车看手机不太安全,麻烦你帮忙念一下。” 贺厘把号码念了一遍。 付屿对着电话那边的男人:“记下了没?” 那边的男人如梦初醒:“谢谢老大,记下了记了。” 贺厘把手机重新塞回付屿的大衣兜里,但因为刚才手机密码的事,让她一直忍不住抬眼想去观察付屿。 盯着付屿看了一会,贺厘实在没看出来什么,暗自移开了目光。让自己暂时相信了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贺厘不知道自己移开目光的一瞬间,身体处于一直紧绷状态的付屿才又放松下来。 下了车,贺厘才知道付屿约的是了一家私房菜。 这家私房菜和贺厘在的学校几乎是跨了两个区,所以路上才花了那么长时间。 吃饭有单独的包厢。 服务人员把他们带进三楼包厢。包厢内熏香的味道有点重,其实包厢内摆的熏香的味道是很清淡的类型,是很好闻的味道。 但贺厘因为感冒不舒服,实在闻不了这个味道,她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 付屿替贺厘拉开椅子,等她坐下低声和旁边服务员说了两句话。 香薰很快被撤走,服务员把点菜的平板递到贺厘手上。 贺厘生病的时候一向胃口不大好,随意地点了两个菜把平板递给了坐在她正对面位置的付屿,语气不自觉又客套起来,“前两天真是麻烦您了。” 付屿微微一笑,金丝边框眼镜下黑沉沉的眸子被垂下的睫毛挡住,看不出来情绪:“付明泽才真是麻烦你了。” 付屿又添了几个菜,直接让服务员出去了。 身边没了不认识的人,贺厘稍微放松了一点。 包厢里角落摆着苍翠的绿色植物盆栽。 一时间包厢里寂静无声。 付屿贴心地给贺厘倒了杯水。 杯壁很快被水暖热,贺厘指尖贴着杯子,又觉得这个气氛实在尴尬又无聊。 吃完这顿饭也就算彻底跟校长交差了,后面再找借口说不合适敷衍过去这件事也就终于可以彻底画上句号了。 贺厘猜测其实付屿也不是很乐意相亲的样子。 话题又被付屿扯到付明泽的问题上面,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让贺厘感到无聊的微妙气氛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厘借着这个机会把上次和付 7. 发烧(修) [] 付明泽:“……舅舅,我没打车费了。” “……”刚才他和贺厘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氛围已经完全被付明泽突然打过来的这通电话破坏掉了。 付屿刚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会再说也不太合适。 付屿在和付明泽说话时不自觉地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淡漠,他指尖在上操作了几下:“转过去了。” 借着付屿和付明泽打电话功夫,贺厘给付屿简单知会了声,从包厢出去透口气。 她向包厢门口的服务员礼貌询问:“洗手间在哪边?” 这里面的服务员都训练有素,微笑着回道:“我可以带您去。” 贺厘拒绝了,只是让服务员帮她指了指方向。 整个走廊都是古色古香的装修,地上铺着厚厚的棕色地毯。走过的时候几乎发不出太大动静。 去洗手间的路上,贺厘顺便看了眼手机,发现万臻臻给她发了一长串消息。 [你们学校还没放学?] [你不回家去哪了] [我下面要出差,临时通知的,急得很我一会就得走。] [这次要出差好几个月,你生日那天我不在,来给你提前送今年生日礼物,结果找了一圈没见你人] [对了,里面有个东西你看到了肯定会惊喜] 贺厘看了眼消息发送过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前了,她给万臻臻回了消息。 [我一时半会回不去] [你有着急事就先走] 那边很快弹了消息过来。 [知道,早走了] [我拿你家备用钥匙开了门,礼物给你放在客厅茶几上面了,你回去记得看一下] [行了,要登机,我不说了] 贺厘把手机重新装进外套口袋,站在洗手池边,任由冰凉的水从自己手上冲过。她缓了缓神,刚才在包厢里被闷出来的不适情绪消失。 贺厘一向不喜欢洗完手用烘干机,动作幅度很小的甩了下手,手上的水珠砸在白色瓷砖上。 一个踩着细高跟,化妆精致妆容的女人从隔间里面走出来,手上捏了最新款的奢饰品包包,她站到贺厘旁边,拿出包包里的口红对着镜子准备补妆。 贺厘刚想抬步离开,就听到那个女人有些诧异的声音:“贺厘?” 贺厘回头,和她对视。 贺厘在看她,女人也在上下打量贺厘。 贺厘没听清在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印象,于是和气道:“你好,请问你是?” 赵宜撩起眼皮,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贺厘脸上,又盯着她穿着看了一圈:“这么多年你没什么变化啊。” 贺厘觉得她说话腔调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艳红色的口红被赵宜涂在嘴上,她缓缓道:“赵宜。”她挑着细细的眉盯着贺厘,见贺厘没回答,又道:“高中和你一个班过,是同学。” 贺厘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她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又松开,像对陌生人一般平淡道:“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赵宜撩起眼皮,“别这么快走啊,好歹高中同学见一面呢,不叙叙旧?对了,这几年同学聚会你也没来过,今天他们同学聚会就在年底,你来的话我给大家说一声。” 这样一瞬间仿佛刚进包厢时那个熏香的味道仿佛重新萦绕在贺厘鼻尖,让她作呕想吐。 贺厘冷冷抬眼,表情不再温和,“不劳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够了,看来这么多年你在人品上也没什么长进,‘团宠小公主’。” 赵宜原本轻视地表情消失,咬牙切齿,贺厘这句话最后五个字可以说是她的黑历史,谁提她就跟谁黑脸的程度。 去洗个手,偶遇这么一档糟心事,贺厘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她回包厢,付屿正在手机上给人回消息,似乎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见贺厘进来,付屿掀了掀眼皮,手机熄屏被他收了起来。 贺厘感觉折腾了一天下来,她本来就带着病的身躯也受不了了。 她看了看付屿:“吃完了吗?” 在得到付屿肯定的回答之后,服务员被喊进来。 刚才在门口的那个服务员不见了,换了一个新的进来。 贺厘对旁边服务员道:“结一下账。” 付屿起身,语气自然:“因为服务员刚才刚好拿着账单进来了,我就顺便结过了,下次有机会贺老师再请回来就好了。” 贺厘有些讶然,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和付屿一起下楼。 想了想贺厘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说不太礼貌。她抬头准备说点什么,猝不及防被付屿伸手按回去。 “?” 付屿一只手插在米白色呢绒大衣侧兜,“看路,别摔下去了。” 贺厘才发现自己差点踩空,连忙道:“谢谢。” 贺厘跟付屿一起上了车。 赵宜踩着高跟鞋走在一个男人后面,忍不住抱怨:“走慢点——”她的话头在看到上车的两道身影时止住,“那是新印研发部总负责人吗?” 刚才还神情烦躁的男人也停下步子:“好像是,没太看清,但和资料上给的照片很像。” 赵宜拧起眉:“他怎么和贺厘在一起?” —— 来的车程本来就远,又在这里磨蹭了这么久,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只残留了一轮清幽的月亮挂在如浓稠墨汁一样的天空上。 城市里灯红酒绿,无处不在的路灯将每一处角落都照的亮如白昼。 贺厘回程坐在了后排,她盖着毯子再次在轻音乐的氛围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贺厘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做梦,但很快又沉浸进梦里。 上课铃已经响完大半天了,班主任张湘均还没到。 张湘均,名字虽然听起来像一个女老师,但其实本人是个教数学的严厉秃顶男老师。 他是贺厘上了这么多年学遇到的最凶的一个老师,没有之一。 上课铃已经响过了将近三分钟还没人过来,整个班像沸腾的水一样热闹起来。 “张哥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忘了是他的课了,我习题册还差好多没写,他要查我就彻底死翘翘了——” 贺厘被女同桌戳了戳胳膊,听她说完后露出个笑容,偏头和她聊天,“急什么,我也没写呢,欠好几课了,周末抽时间再补吧,数学三本谁能写的完。” 她按耐下自己心里的不对劲,埋头继续写题,顺便把自己的作业本借给了前面的女生抄。 “这都十来分钟了,老班怎么还没来?前所未有啊这种事。” 说这话的是贺厘前面的女生,赵宜的同桌,她们这一圈几个女生关系都不错。 赵宜感恩戴德地接过贺厘递过去的作业本,一边接话道:“别在我面前提他,简直要烦死了,一听到这个名字我一天的好心情全没了。” 因为上次查作业的时候赵宜没写完,被罚站在教室外面上课一周,昨天她才坐回来。 赵宜坐在第一排。 她这话刚说完,他们班主任张湘均带着教案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见到我一天的好心情怎么就全没了?” 全班寂静无声。 其他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