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不渡我》 1. 菩提宫灭风雨起 [] 落雁关,百流楼。 百流楼是一间酒肆,意为天下人不分尊卑,不论一流二流,皆能入百流楼谈笑风生。且百流楼在离国各地皆有分店,各处规格无异,皆有两层,下层喝酒,上层饮茶,每一层有八台小案。 此时百流楼宾客满座。 其中有一名身着红色纱衣,面戴红色纱巾的女子正在百流楼下层小憩,一人独坐于角落的一案,一手压着剑,一手托着酒杯,眼里满是迷离。 红衣女子嘴里喃喃道:“我欲山林隐,山林不匿我。我欲江湖乱,江湖岂可安......” 茶肆酒馆最是鱼龙混杂,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红衣女子看似漫不经心,醉生梦死,实际是想打探一些消息。 “听说了吗?前几日武林盟主苟之连号召武林中各大门派集结,上虚迤山灭了魔教菩提宫。”邻桌有三个男人围坐在一起,一个拿刀,一个拿剑还有一个用枪,这三人是最近名声大噪的东三侠,江湖人称:剑侠,刀侠,枪侠。 红衣女子侧耳倾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但大袖之中的手早已攥成了拳头,散漫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寒气。 “说的好听是为了剿灭魔教,其实是有消息传出五年前江湖令上的那个人在菩提宫藏匿!”剑侠语气里充满了轻蔑。 “江湖令!是传说中的江湖令!”三人中最年轻的枪侠十分惊讶道。 听到三人八卦,另一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岁左右的少年满脸兴奋地问道:“江湖令是什么?” 此时,位于窗边戴着帷帽的侠士插话道:“小兄弟,看来是初入江湖啊!所谓江湖令,不过是朝廷之中悬赏千金的追杀令,百年来,榜上有名者皆死。”侠士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江湖令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上榜者不是一般的恶人,上一位上榜者,还是二十年前,前朝的奸相蔺辙,他勾结敌军,扰乱江湖,祸乱后宫,又得高人庇佑,被押上了断头台,都能毫发无损的被人救走,前朝君主,也就是逍遥王不得不下江湖令,江湖令一出不过数日,蔺辙的尸首便被呈上,悬挂于盛京玄武门三日,为百姓所唾弃。” “哇!这么说来,上榜者必死无疑啊!”少年眼里充满着对江湖的探索。 “按理说来是这样没错,可是......”侠士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少年继续追问着。 “可是五年前,逍遥王死,江湖令便再次现世,此令一出,江湖上的侠客为了一战成名,前赴后继的寻找那个人,一直无所得,直到一个月前,一言堂放出消息,说那个人在菩提宫。”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也加入了交谈,他们那桌亦有三人,说话之人应是地位最高者。 “这位道友,可是清儒观的弟子?”侠士的年岁应该是在场众人中最大的,见识自然多,一眼便认出眼前人出自于何门何派。 “正是,在下清儒观门下刘至予嫡传弟子李世石,这两位是我师弟,陈择、洛义。”李世石抱拳说道,他的师弟们也同样跟着抱拳。 年轻剑客客气地说道:“听闻清儒观也参与了这次行动,还望李大侠为我们详细讲解一下当日发生之事。” 听到这里的红衣女子,侧目瞥了一眼李世石,眼神变得愈发冷冽。 清儒观? 红衣女子压着剑的手愈发用力,她极力忍耐着。 “老......老子也参与了此次围剿行动。”一位壮汉酒碗一摔,站了起来,一只脚踏在长凳上,似乎是喝多了,脸上黑里泛着红。 “是啊!我大哥可是连杀了三十名魔教弟子!现今菩提宫上下无一活口。”与壮汉一桌的男子吹捧着。 红衣女子原本冷冽的眸子,更是暗了下来,猎杀嗜血之气毫不遮掩。 “呵,无一活口?那你们可真是英勇无敌啊~”魅惑的声音响起,闲谈之人都朝红衣女子看了过来。 即便该女子有红纱遮面,没有露出真容,也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倾城之姿,壮汉瞬间喜上眉梢,色眯眯的走了过去。 “哟,美人,这么有兴趣,不如陪老子喝几杯,老子高兴了还能带你去玉门宗见见世面。”壮汉走到红衣女子身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红衣女子声音婉转动人,说话间仿佛便能勾人心魄:“是吗?你是玉门宗的人?” “正是......”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红衣女子便一剑斩断了壮汉刚触碰过她的手。剑之快,无人看清是何时出剑。就连壮汉自己也没有看清,直到断手落地,壮汉才反应过来。 四周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这剑......好快!”刚刚的少年十分震惊,赞叹道。其余人也私下低声议论了起来。 壮汉忍着断手的疼痛,此刻酒醒了,又觉得在人前掉了面子,双眼涨得通红,怒吼道:“贱人!找死!”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红衣女子,便突然倒地气绝身亡。在场众人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一根筷子便将那壮汉的脖子穿透。 “难道这女子已经入了虚怀若谷境!”李世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他的记忆里,江湖中没有这号人物。 “天啦!虚怀若谷境!没想到我初入江湖就能遇到此等高手!”少年兴奋不已。 要知道,天下武功有四大境界:筑基形术境,气神化物境,虚怀若谷境,神游太虚境。每一境界有四个阶段,四阶为最强。 第一境筑基形术境,练武之人的初始境,此境界者只有身法,没有招式。 第二境气神化物境,练武之人的提升境,达此境界者有身法有招式颇有内力,基本也会在江湖中展露头角。 第三境虚怀若谷境,是许多练武之人一辈子都难以突破的境界,此境可以说是习武之人的分水岭,达此境者内力深厚,必有独门绝学,在江湖中已数排的上名号的高手。 而这最后一镜神游太虚境,则是修习之人的毕生所求,达此境者武力值超群,一人可抵千军,亦可千里传形,现今武林已知入此境者不过八人。 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提及魔教菩提宫的宫主,而习武境界已是虚怀若谷境的四阶,她无名无姓,曾经也是暗影阁最厉害的魅影杀手,代号——夜十七,江湖人称“魅影罗刹”。 “真是不知死活。”夜十七唇绛一抿,一根细指轻轻的在她的脸颊勾勒了一圈,媚眼环顾四周,最后眼神落到了那名与壮汉同行的男子身上。 “女......女侠!女侠饶......饶命!”刚刚阿谀壮汉的男子直接腿软跪下,吓得浑身哆嗦,说话都磕巴立起来。 “是啊,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刚刚那位大哥轻薄于你,你已经将他杀了,且不可多生杀戮。”李世石作为清儒观的弟子,出门在外,自然随时要展现观中弟子的侠义之心。 夜十七美目一转,落到李世石的身上,她正愁火烧不到他身上,他却自以为是站了出来。她讥笑着说道:“呵~清儒观的人果真虚伪。” 随即她又将目 2. 江湖缘起百流楼 [] 夜十七满意地看着李世石的反应,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江湖中所谓的名门正派因未知而产生畏惧,菩提宫一个世外之地竟被诬以魔教污名,如今还被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屠之殆尽,我既是妖女,那作恶又有何不可?”说完,眼波一转。 那双含情眸顿时被杀气侵染,眼里的寒意直达心底,在李世石脸上游走的手,顷刻间扼住了他的喉咙,李世石的眸子瞬间瞪得很大,可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夜十七又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拎断了李世石的脖子。 李世石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惨死,反观夜十七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眼露厌恶之意,仿佛在嫌弃李世石是什么污秽之物一般,随手一推,李世石的身体直直倒地,头颅以一种奇怪角度扭曲着。 将人扔下后,夜十七似乎是觉得手脏,则用另一只没有触碰过李世石的手,取下了自己的面巾,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柔荑,擦完后面巾随手一扔。 面巾随着微风吹拂到一根圆柱旁,躲在圆柱后面的少年则在偷偷伸手将那红色丝巾拾起,藏入自己的胸间,继续藏身在圆柱后观看这一场真实的江湖打斗。 什么是江湖?这就是! 少年的热血,在这一刻被点燃。 原本李世石突然的死亡,让所有人都还未回过神来。 但夜十七取下面巾的那一刻,在场众人再次震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先前见多识广的侠客都被这面纱下的容颜所震惊,真是应了那句:南方有佳人,容华若桃李。妖艳与清丽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而这种矛盾的结合,不仅不觉得冲突,反而相得益彰,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 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此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境界。 清儒观的弟子洛义率先反应了过来,大声吼道:“妖女,杀我师兄,拿命来!”众人也在他的喊叫下清醒,皆以利器相向,飞身向夜十七刺去。 夜十七也不出剑,只是邪魅一笑,犹如暗夜中的魑魅一般,勾人魂魄,不由失笑道:“就凭你们?” 她面对众人的攻势,只在原地等候,众人袭来,她也不还手,只是原地转身躲避,红色的大袖长衫随着她的转动在空中扩散出完美的弧度,宛如仙子绰约之姿。 此刻,谁又能将她和杀人如麻的妖女联想到一块儿呢? 几人在几个回合下来竟连夜十七的裙摆都没有碰到,可他们就像不知疲倦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同时对夜十七发起进攻,她只守不攻,让这些人陡增了自信,给了他们误以为自己人多,真有战胜可能的错觉。 夜十七觉得无聊,打了一个哈欠,是时候该结束了,转瞬间她眼神一定,刚才散漫不见,说道:“不玩了,本宫累了。” 这些人刚才所出的招式,夜十七也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实力,大多都是些筑基形术境,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四阶,而刚刚被她拎断脖子的李世石,经脉间内力充溢,应是刚入了气神化物境。 夜十七的猜想没错,李世石已经是清儒观这几十年来少有的天才弟子,年仅十七岁便入了气神化物境,现今不过刚破镜不久,准备入江湖闯荡些名声出来,却在夜十七手里当场殒命。 这群人在夜十七眼里如同蝼蚁,她丝毫没有放在眼里,没有了先前的妖娆,敛了敛神色说道:“下辈子,别入江湖了。” 只见她大袖一挥,四周的空气都被为她所用,她的内力从周身溢出,与空气融为一体,四周的桌凳皆四分五裂。进攻而来的十几人还没有靠近夜十七便被内力冲击纷纷倒地,倒地后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移位了一般,只觉气血上涌,嘴里鲜血溢出。 现下他们心知即使合力,也不可能伤到妖女半分。可如今要是低头讨饶,上一个跪地男子的下场,他们都亲眼目睹,眼前的女子,不是一般女子,而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教妖女。 “妖女!就算你今日杀了我们,你又能杀尽全武林的人吗!”清儒观的洛义此刻明显虚弱的气血两亏,他可以死,但是他不想死的如此憋屈! “哦~杀尽全武林?”夜十七眉眼一挑,继续说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洛义气急,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荒诞不守教义之人,一时之间被夜十七的一句话堵得语塞。 “师兄!别和妖女废话,她杀了大师兄,回去我们也和师父交不了差,不如和她拼个你死我活!为大师兄报仇!”陈择倒是一个直爽的人,可是他的话无疑让众人的心都紧了一分,深怕他惹怒了夜十七。 可夜十七倒好,不怒反笑,走过去使劲捏住了陈择的下颚,迫使他直视着她,陈择自知自己躲不开,便恶狠狠地瞪着夜十七。 “有意思,你倒是比他们多几分胆量,可惜少年人,血性这种东西,在实力相差悬殊面前是最没用的东西。”说完,众人都以为陈择会像李世石一样陨命,可夜十七只是轻轻一捏,将他颞下颌的关节移了位,呈脱臼状态,不能闭嘴,也让他闭了嘴。 众人见状不再多言,满心满眼皆是不甘。既不能绝处逢生,又无高人相助,看来只有一死。大家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缓缓闭上了眼,准备无畏赴死时,耳边传来了忽近忽远的声音,可又实在听不清在说着什么。夜十七双眼微闭,侧耳仔细辨别着音源出自何处。 夜十七忽地眼神向上一挑,将黑影剑甩出,黑影剑则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直冲冲地向百流楼上层飞去,在顶上楼板之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既然来了,何须装神弄鬼!”夜十七饶有兴味地说着,她也没有想到,今日在这百流楼中,竟还有高手在场,无聊的事,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如诉在耳,众人听清了。 “诸行是常,不增不减。一切从缘起,一切从缘灭。” 众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身着白色僧衣,身披白色袈裟的僧人从上空中缓缓降下,袈裟上印着金色莲花印,只见他双手合十,虎口间还挂着一串佛珠,闭合着双眼。 一个年轻和尚落到了夜十七的面前。和尚落地后,睁开眼,那双眼仿若透着金光,能看穿人心一般,紧紧地盯着夜十七,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善恶终有时,施主何须再添杀孽。” 和尚的声音如清朗耀日般敞亮,又若沉渊深谷般深邃,仿佛有净化人心的能力。 夜十七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和尚,小和尚的眉心有一颗朱砂痣,可是头上却没有戒疤。 假和尚? 夜十七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万华寺的和尚?” 金莲袈裟是万华寺弟子独有,万华寺是如今中原武林之中四大门派之一,江湖上已知的是万华寺的方丈释觉已 3. 初入江湖少年郎 [] “小和尚,现在我对你的同生劫不感兴趣,但是对你倒是颇有兴趣,”夜十七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倒要看看,如此琼枝玉叶般无暇的人,如何在自己的衣裙之下俯首称臣。 她将黑影剑指向了明浊,轻轻地在他的胸前比划着,剑尖在他金莲袈裟上环扣处打着圈,不多时,玉扣被解开,金莲袈裟从明浊的左肩上滑落,就在将要掉落时,明浊左臂一振,飞身旋转了一圈,如意钩又完好的将金莲袈裟扣好。 “阿弥陀佛。”明浊不怒不威,脸上一直都是一个表情,夜十七看不出他丝毫破绽。 “小和尚,我相信凭你的资质,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一定会成神成佛,可是,很不幸,你遇见了我......”夜十七带着媚惑之态,再次靠近了明浊,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若是神,我便要你跌落神坛,你若成佛,我便拉你一同堕魔。” 明浊在听到夜十七的这句话时,心间明显一震,连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他想起了他师父对他说的话,他自小在万华寺长大,他曾经问过师父他为何不能落发为僧,他师父告诉他:“你有尘缘未了,若能度过此劫,入尘入佛皆如愿。” 于是他负气自行剃发,可是他的师父见了之后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肯为他落香授戒,而他也一直未再蓄发。 明浊因为夜十七的话,第一次正眼看了一眼她,他对人的长相,从来不在意,可是夜十七实在美得让人难以忽视,蛇蝎美人想必也不过如此。 他此次下山就是为了断红尘,绝俗世,可夜十七却让他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于是明浊闭上了眼,立掌于胸前嘴里低声念着静心咒。 一旁的陈择趁两人交流之际,自己将下颌骨正位后,对着明浊大声喊道:“大师!你和妖女多说什么!杀了她!为民除害。” 明浊闻言睁眼低头看了一眼陈择,言语间也没有了先前的禅意:“你如何以为我会杀她?亦或是我能杀得了她?” 众人对明浊的态度转变都惊讶不已,陈择更是被明浊的话堵得气红了脸,唯有夜十七笑出了声。 “小和尚,你将同生劫给我,我今日便放了他们如何?”一本秘法换十余条人命,小和尚会如何选择呢? 夜十七期待得到答案,她想知道一个有佛心佛性之人,是否也有私心。 受伤的几人听到夜十七的话后,眼神都暗淡了几分,同生劫可是万华寺秘法,怎么可能随便交给外人,虽然佛法道义有慈善慈悲,众生平等,可是,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无私大义。 陈择却不这样想,他认为不管什么武功都没有人命重要,于是乎。 “大师,只怕是她有命要,没命学!只要今日我们能活着离开,明日魔教妖女滥杀正派义士的事,便会闹得天下皆知,到时江湖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便会再次集结,将她诛杀!” 陈择的话让众人如获新生一般,也都将希冀嘱托于明浊,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夜十七则是对陈择高看了一眼,他虽然武力值低下,不过脑子倒是比其他人快。他所说的亦是她心里所想。 “怎么样?小和尚?”夜十七再次询问。 明浊对着空气颔首行礼,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各位施主的命,小僧无缘干涉。” 明浊说完后,地上躺着的人则是不愿意了,先前老实的不敢开腔的江湖人士也都愤怒了起来,东三侠的剑侠说道:“亏你还能修的同生劫,佛爱众生,我们不就是芸芸众生吗?你只需要将秘籍给她,就可以救我们,你却还在那里推辞,见死不救,算什么得道高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不一,有赞同,有不悦,有不解。 但明浊并不在意旁人的说辞,他不过是个俗家弟子,又怎么算得上是得道高僧呢? “哈哈哈,小和尚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要救的正派人士,一个个虚伪至极,救或不救于你都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们却认为你不救便是罪大恶极,你说可笑不可笑?”夜十七早知人心叵测,可是如此自私,又有何面目站在正义之上。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只见夜十七连头也不回,剑峰一扫,刚刚说话的人便已没有了气息。 众人见状,更是惧怕,而东三侠的其余二人则气愤不已。各自用尽自己的最后的力气想要发起最后的攻击,以命相搏。 夜十七将剑横扫过自己的眼前,剑身上的光反射在她的眼中,杀气尽显,刚刚她确实不想杀他们,可是此刻她的想法变了。 也正是这剑光投射的一眼,明浊便看出了夜十七的杀心,他大手一挥,气随意念而动,嘴里念念有词:“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随后身体迸发出了一束金光,这金光将受伤的众人保护了起来,刀侠与枪侠也被圈在其中。 夜十七的剑穿不破,他们的刀枪也出不来。 “这是......”陈择再次震惊于眼前人的实力。 躲在石柱后的少年,亦是激动万分,他今日是同时见识到了仙女与佛祖临世! “金光阵。可护阵中人不受外敌侵袭,是防御类神功之最。”洛义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内心大受震撼。 “你以为区区一个金光阵就能护住他们?”夜十七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将黑影剑双手握住,冷声道:“不知能否抵挡住我这一剑,此剑名为听~风~雨!”就在夜十七蓄力之时,明浊嘴角泛起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弧度,说道:“阿弥陀佛,同生劫是你的了。” 明浊说完便从身上拿出了一本秘籍,秘籍上赫然写着《同生劫心法》五个大字,随手扔给了夜十七,剑势被灭,夜十七杀心荡然无存,秘法在手,她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直接将黑影剑收回剑鞘。 “小和尚爽快,他们的命是你的了。”夜十七话音还未落,便 4. 不堪回首故人归 [] 明浊一行人来到了落雁关郊外的一处破败寺庙。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洛义双手抱拳道。 其余人也都相继抱拳相谢。 明浊单手行礼,说道:“阿弥陀佛,无需谢我,她本就没想杀你们,是你们自己多话让她起了杀心,可累坏了和尚我,各位就此别过。”明浊说完便转身要离开,陈择叫住了他:“大师!今日救命之恩,来日陈择定涌泉相报,同生劫,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哦?”明浊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又接着说:“施主为人正直是好事,可过于率直难免为有心人利用,还是那句话,命由己造......”说到这明浊特意看了洛义一眼然后,又含笑道:“同生劫给她也无用,那本是一本无字书。” 话毕,明浊便不做任何逗留,转身离开,留下恍然大悟的几人。 洛义对着一起抵抗夜十七的侠士们说道:“几位仁兄,今日之事洛义定当回师门如实秉之,妖女猖狂,我们铲除魔教势在必行,还望各位仁兄将今日之事广天下而告之。” “洛大侠放心,今日之事,明日江湖之中必然无人不知,妖女杀我大哥,我定要她血债血还,后会有期!”东三侠的枪侠眼里透露着狠厉说道。 众人抱拳道:“后会有期!” 入夜,落雁关外的一处山林中,夜十七生了火,她卧于高枝之上,借着树下的火光翻看着今日获得的同生劫,可当她翻开后,脸色微变,又快速地翻了几页。 “竟然是空白……怪不得小和尚如此爽快,原来这秘籍本就是一本无字天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夜十七慵懒地靠在树干上,她也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来无人习得,无字书,无字如何习,也怪不得万华寺的那群老秃驴会传出见佛心,佛性者的说法,不过是对自己无能的借口罢了。 夜十七将那本无字书收了起来,闭目养神。早晚她会让其显形,秘籍在手她也不急于一时。 夜深时,马蹄飞驰的声音响起,夜十七警觉,大袖一挥,树下火光熄灭。 有两个头戴云纱冠,穿着黑色官服,腰间系着麻花样式的腰带,卷领绣着狮子纹样的男子骑着马来到了夜十七休憩的树下,从衣服的样式可以看出,这两人是都护卫的人,都护卫是皇帝的暗卫,负责保护皇帝安全。且都护卫的暗卫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如今,江湖之中八位神游太虚境的高手有四位都在都护卫。 都护卫的人怎会在此? 夜十七屏住了呼吸,以免被他们发现,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男子下了马,其中一个身形稍矮的男子,在火堆前蹲下,伸手碾了一下火堆前的灰烬,低声说道:“火刚灭,人应该还在附近。” 另一名男子没有搭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重新摆弄了一下火堆的柴火,将火又生了起来。 他们没有再继续赶路的意思,反而是坐了下来。 “老大,你说今日百流楼的那个女人,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吗?”矮个的男子问道。 “十之八九。” 这声音! 原本只是顺便偷听的夜十七听见这个声音时,眸子瞬间睁大。 夜十三竟然成了都护卫? 才下山,便遇见故人。 夜十七从袖中抽出了一根银针,银针抽出的那一刻,夜十三便已经发现树上有人,但是他不做声色,只见银针飞向了他身旁的都护卫,中针后,那名都护卫直接晕倒在地。 “十七,好久不见。”夜十三把腰间的赤影刀直直朝树上甩去。 夜十七一个飞身,轻轻从树上旋转而下,身姿轻盈,加上火光的映衬,更是显得夜十七娇艳欲滴。 夜十三轻咳了一声,将赤影刀收回,用这些动作来掩盖此刻自己内心的慌乱。五年未见,她愈发的美艳动人,而他依旧会对她……怦然心动。 夜十七落地后,笑盈盈地说道:“师兄怎知是我?” 两人在暗影阁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太过熟悉。 暗影阁分为四门:魑门、魅门、魍门以及魉门。 魑门在明,收罗天下情报;魅门在暗,专营暗杀;魍门用蛊,迷人心智;魉门擅诡,机关算尽。 夜十七与夜十三两人皆为魅门的杀手,两人也是从厮杀中一起杀出血路拼命护过对方的队友。 夜十三面带笑意,温柔地说道:“你生火有个习惯,别人都是架空,而你却在下方堆的整整齐齐。”说着还伸手去揉了揉夜十七的头发。 他的举动让两人都楞在原地,回想起了曾经。 小时候,他们在野外集训,第一课便是生火,所有的弟子都很快就将火生起来了,只有夜十七,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来,所有人都嘲笑她,唯有夜十三上前安慰她,告诉她如何才能快速的生火。 当年年幼的夜十七骄傲又倔强,抹了抹脸上的灰,说:“我当然知道那样生火快,可为什么我一定要那样摆,我就要这样生火!我不要和别人一样!”于是她每日都在研究如何生火,终于半个月后,她生火竟比其他弟子要快,她兴高采烈地跑到夜十三面前,炫耀道:“师兄,你看!我就说过,我一定可以的。” 那时的夜十三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十七真棒!” 夜十七的小脸傲娇地扬起,说道:“那是自然!我以后还要做这世上最厉害的剑客,做天下第一剑!” “那我就做江湖中最厉害的刀客,做天下第一刀!” 两个小小的身影,那一年同样在树下,拉着钩,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 ...... “滋啦!” 柴火声将两人的思绪拉回,夜十三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两人的眼神都回避闪躲着。 “师兄怎么成了都护卫?你也退出了暗影阁?”夜十七快速转移了话题,曾经很好,但是那也只是曾经。 “我有任务……”夜十三的话语间尽是无奈与落寞。 夜十七听后没有再多问,因为她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暗夜阁有一个规矩,付酬金者不问姓名,执行任务者不外泄,故名暗影。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谁是买主,同样的,除了他们的门主和执行任务的人,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5. 风云四起暗流涌 [] 百流楼一战后,魔教妖女传闻四起,一时之间江湖之中暗流涌动,以玉门宗为首的四大门派万华寺、清儒观以及永临堂不日便全部集结于玉门山庄。 玉门山庄位于落雁关正南方向五十里外的南祈城内,玉门宗是江湖之中最具权威的门派,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宗主苟之连更是地位崇高,也是目前江湖之中达到神游太虚境的八位之一。 议事厅内。 “各位掌门人,半月前我们集结了江湖之中正义之士,一路攻上虚迤山,灭了魔教,可是菩提宫的宫主却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提前藏匿了起来,江湖令上的人也未见踪影,近日我宗门弟子在落雁关百流楼遇害,据可靠人士透露,菩提宫妖女已经下山,已有多名正派的弟子遇害,如今妖女公然挑衅,要在雪域问剑,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出面将之剿杀。”苟之连义愤填膺地说道,说到气愤处还捏起拳头使劲拍了拍桌子。 此时清儒观的掌门人刘至予则更是怒火攻心,他清儒观这几十年来最有潜力的大弟子竟然折在了魔教妖女手中,他一思及此便怒气冲天,厉声道:“我清儒观与那妖女势不两立!她杀我嫡传弟子,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是啊!这妖女如此猖狂,才下山便大开杀戒,我永临堂永远站在正义的一边!为民除害!”永临堂堂主马骥为人一向低调,嫉恶如仇,立世之道便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此次菩提宫灭门,已造太多杀孽。”万华寺的掌门释觉有些懊悔,心知菩提宫灭门的三百条人命都是无辜的,但有时候人一旦处于某个位置,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 几人又激烈地讨论了一番。 “一言堂有消息传出,菩提宫宫主便是当年刺杀逍遥王的夜十七。这个夜十七已经逃了五年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绳之以法!逍遥王一案,必须对百姓有个交代,”苟之连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众人一听见逍遥王,便都安静了下来,这逍遥王不是一般的王爷,而是前朝夷国的皇帝,当年逍遥王深知夷国气数已尽,为免百姓无辜受害,逍遥王直接放弃了与叛军抵抗,大开盛京城门,亲迎离国的先帝入宫。 因逍遥王的禅位,百姓免受流离失所之苦,江湖中流传着这一句歌谣:夷国亡,王未亡。水载舟,舟不负。风若起,驶还来。 夷国虽亡,但逍遥王仁义,民心所向,因此虽改朝换代,离国的先帝依旧礼遇前朝帝王,并赐封逍遥王同亲王爵位,没有实权,看似离国先帝贤德,实则软禁。 逍遥王对离国来说,始终是最大的隐患。 先帝建朝没有多久便离世,由他的独子朱晟即位,可朱晟即位后,并没有先帝的仁德,骄奢淫逸专横跋扈,也并没有将逍遥王放在眼里,甚至人前羞辱调侃都时有发生,但是五年前逍遥王被刺杀后,民心动荡不安,民间义士大都抱团调查此案。 直到,暗影阁密卷泄漏,密卷上清楚的记录了逍遥王一案的任务记录,于是朱晟下了江湖令,邀天下英雄豪杰追杀夜十七,才又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最后又经过一番商议后,几人决定号召武林正派人士即日出发,前往雪域。 雪域虽名为雪域,其实是一片荒芜之地,四季炎热。而雪域位于南祈城西南方向三百里外,此处属于离国三不管地带,朝廷不管,当地没有正式任命的官员,过一条河便是邻国南禹边境,但是南禹也不会过问此地,而中原武林人士一般也不会去雪域。 因此,雪域之中全是一些世家的弃子与穷凶极恶之人,想要在那里活下去,就必须比谁更狠,更恶。 而这也是这些正派人士所顾忌之事,一旦踏入雪域,很多事可能就不受自己的掌控。 此刻的夜十七正孤身一人在前往雪域的路上,越是靠近雪域,便越是荒凉,原本的三月本就是万物复苏,生机蓬勃之时,可在前往雪域的一路上,除了干枯的树枝和乱石嶙峋外,连一只飞雀都没有。 “救命啊!救命啊!你......你们别过来!”陆吾节声音颤抖着,他只是听说魅影罗刹将要前往雪域,于是他便一路寻了过来,他哪里知道这雪域是何危险之地。 绑架陆吾节的人有三个,其中一个长相怪异,走路有些跛,有一个脸上有一条扭曲的刀疤,直接从左眼角划到了右边的嘴角,而第三个应该是三人之中的老大,个头最高,另外两个也对他格外恭敬。 “哈哈哈,大哥,今日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跛子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跛子男嘴里的大哥大高个,围着陆吾节看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女人说道:“好!许久没有人敢来雪域了,也是时候开荤了,女的留下,男的你们快点处理了。” “你们别过来!我师父可是魅影罗刹夜十七!你们要是动了我,我师父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的!”陆吾节搬出了夜十七,试图吓走眼前的匪徒。 可谁知那几人听后不仅不怕反而大笑了起来,大高个说道:“你要是魅影罗刹的徒弟,那那个夜十七也没什么本事,她要是来了,大爷我定要她好好的在老子身下求饶。” 原本想装作没有看到的夜十七,听见陆吾节搬出了自己,心里却生出了一些好奇停下了脚步,想要看看他到底怎么脱身,于是她躲避在了他们身后的大石后面。 这个少年在外面就是打着她徒弟的名号行事吗? 那他能活到现在也属实不易。 夜十七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了一丝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不准你侮辱我的师父,我的师父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奇女子!就是你们三个一起上,也不是我师父的对手!”陆吾节瞪着双眼,自以为自己很凶。 夜十七并非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可她没想到的是,陆吾节听见大高个对自己出言不逊时,他却比自己还要生气,也正因如此,她心里也多了一抹难以描述的情绪。 “哈哈哈,那可真是可惜你师父看不见你是怎么死的了,连尸骨应该都见不着了。”刀疤男讥笑道。刀疤男说完便拔出刀,朝陆吾节劈下。 陆吾节双眼紧闭,他还未学到功夫,就要死在这些贼人手中,但他不后悔。不入江湖,哪知江湖险恶。 可他闭眼等了许久都未感受到疼痛。 难道人死了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吗? “陆吾节。” 夜十七将陆吾节身上的绳索斩断,陆吾节一听声音,迅速地睁开了眼,激动地喊道:“师父!你可算来 6. 路行雪域又逢君 [] 陆吾节此刻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要变强,他想保护这些需要保护的人,也想要......他目光锁定在眼前这抹红色的背影上,总有一天,他也要保护她。 夜十七自然不知道身后的少年此刻的想法,她也没有搭理陆吾节,只是专注地驾着马车。 她从未想过收徒,曾经她也有过师傅,待她极好又极其严苛,可是最终也只是落得个背信弃义的下场。 她不相信任何人,世人皆虚伪,除了自己,她信不过任何人,包括一起长大的夜十三,就算曾经并肩作战,她也不会把后背交给他。 她一直都是独身一人,不想有牵绊,也不能有牵挂。 夜十七一路上不再和陆吾节搭话,再离雪域三十里地处有一处村庄,她看了陆吾节一眼,眼神示意他,去问问有哪家农户愿意收留他们。 陆吾节会意,便下了马车挨家挨户敲门去问,这个村落不大,放眼望去只有十几户人家,大大小小的屋子错落排列。 而此时不过戌时,天还未黑,所有人家都已经屋门紧闭,有些农户闭门不应,有些农户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有些农户会打开一条缝,看一眼后,便连忙把房门关上。 陆吾节有些不解,这些人好像是在害怕,如此反复敲得只剩下最后一户人家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将门开了一道缝。 “你们有什么事吗?”老爷爷的声音颤颤巍巍。 “老爷爷,我们路过此处,想要借宿一宿。”陆吾节十分客气,看上去也文质彬彬。 老爷爷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车,于是将门打开。 陆吾节大喜道:“师父,快来,这位爷爷同意让我们借住。”陆吾节的声音有些大,老大爷惊了一跳连忙食指竖在嘴唇边,示意他小声点,陆吾节呆愣地点了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像蚊子叫一般,说道:“师父,快来,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别人了。” 夜十七没有回应,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将马车拉到屋后停好,便将叶韵儿抱了出来。进屋后,老大爷连忙将房门锁上。 “爷爷,你们这是有什么规定吗?现在天都还没黑下去,怎么都全部紧闭房门,看见我们就像看见鬼一样。”陆吾节好奇地问道。 他进入这个村子后,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没等老大爷说什么,从里屋走出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奶奶,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听见外面有声音,便摸索着走了出来,说:“老头子,有什么人来了吗?” 老大爷看自己的老伴走了出来,连忙上去搀扶,解释道:“几个过路的年轻人,来借宿。” “哦,那快让人家好好休息,把今天炕的饼子拿出来,给孩子们垫垫肚子。”老奶奶很慈祥。 “好,好,我去拿,”老大爷转身时,看见夜十七一直抱着叶韵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对着夜十七说:“姑娘,我这里只有一张空床,你先把你抱着的这位姑娘放床上去吧。” 夜十七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盈盈一笑,说了句谢谢。 将叶韵儿放下后,陆吾节又打了盆水来,夜十七轻柔的为叶韵儿擦拭了一番,才出去与两位老人交流了一会儿。 “爷爷,奶奶,这里就你们两个人生活吗?”夜十七也感觉到这个村落透露着古怪。 听了夜十七的问话后,两位老人都沉默了,老奶奶叹了口气道:“孩子都死了,就我们剩下我们两个老两口了。” “老婆子的眼睛,就是那会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瞎的,”老大爷说着也红了眼眶。 夜十七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她一直对人死没有什么感触,自她懂事以来,就是一个杀人的利器,从来不明白人死之后,活着的人会是什么感觉。 五年前那次刺杀后,她似乎懂了一点,但也不多。 “对不起,我多嘴了,你们节哀,”夜十七此刻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说出来的话甚至没有什么温度,两个老年人也不在意,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想开了。 老爷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然后交代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今晚就将就一下吧,记住,不管半夜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去!” 说完,便搀着老奶奶进了里屋。 “师父,这里不会是闹鬼吧!”陆吾节凑到夜十七面前,小声地问着。 夜十七看了他一眼,讥笑了一声,道:“鬼?就是鬼见了我也要退避三舍。今晚你就在这守着。”说完,她便走进了另一间屋子。陆吾节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没有给他任何废话的机会。 夜十七看着躺在床上身受重伤的叶韵儿,陷入了沉思。 菩提宫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靠在床头,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到了三更天,夜十七听见了很尖锐的异响,像是口哨声。外面的小道上也有很多人过路的声音。她猛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叶韵儿,然后起身准备出去一探究竟。 就在夜十七准备开门出去时,陆吾节轻声道:“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夜十七做了个噤声手势,低声道:“你把韵儿照顾好,我去去就回。” 即便夜十七没有明说,陆吾节还是明白,自己不会武功,就算跟着去了,也只会拖后腿,呆在这里哪也不去才是他应该做的,陆吾节失落地点了点头。 当夜十七出了房门后,眼前的景象,让她脸色骤变,外面成群结队的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但是他们的脸色都是惨白没有血色,就像死人一般。 夜十七偷偷地跟在这群人的后面。这群人看上去也没有任何意识,都朝着山上走去,口哨声控制着这群人,哨声停,这群人便停下,哨声急促这群人便加快步伐。 这山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就在夜十七准备跟着上山时,一只手把住了她的肩膀。夜十七也不废话,直接旋身一掌朝身后劈去。身后的人起身一跳,躲过了夜十七的攻击。 “阿弥陀佛,施主,可真是没有心,和尚我刚刚可是救了你的命。” 一听这个声音夜十七便知他是那日百流楼的小和尚,笑道:“小和尚你怎么在这儿?莫不是对我......”夜十七说到这便故意停了下来,她媚骨天成,平日里即便是一副杀伐果断的模样,也会被人说是故意勾引,而她此刻如此刻意,这小和尚反而无动于衷。 一个人或许对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是会愈发的执着。以至于她一见这和尚,便有挑逗之心。 “ 8. 疑似奇才陆吾节 [] “害怕?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怕死,小和尚,你叫明浊,想必你是师父是希望你明辨是非,浊世自清吧。”夜十七收起了剑,嗓音变得轻缓,突然的温柔,一时间让明浊有了些许的不适应,不过妖女本就是一人千面,她似乎什么样子也不为奇。 明浊轻轻点了点头,道:“施主聪颖,师父他老人家正是此意。” “呵,浊世自清,想的还挺美的,不过释觉那个老秃驴对你确实不错,”夜十七抬头望了望夜空,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月。 “我没有名字,夜十七不过是个编号,为了方便暗影阁记认,魅门的人按照日、月、夜、雨、空、晴来排,从一到十七,我正好是夜字辈的第十七名弟子。”夜十七此刻有些感伤,她曾经最信任的师傅,在她受难之时,选择了弃她。 明浊凝视着这抹红色影子,背影单薄的她,此刻并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妖女,反而让人心生怜意,他突然对她似乎多了一点感同身受。 “你虽从前不如意,但今后,天高任鸟飞,只要你心有善念,一定另有一番天地。”明浊认真开解道。 夜十七听他此言,回眸一笑,眼含秋波,笑道:“小和尚,要不你为我取个名字吧!” 她此刻笑靥如花,明眸皓齿,夜色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的白嫩,就像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明浊一时间看得出了神,低声喃道:“玉雪肌肤罩绛纱。” “什么?”夜十七没有听清。 但她的声音让明浊心口微微一颤,明浊意识到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受夜十七所吸引,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虽是俗家弟子,可他自小在万华寺长大,也一心想要遁入空门,如今入世,不过是为了断红尘了结一桩旧怨,可不能再生妄念。 “今日眼里进入了蛊血,可有不适?”明浊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夜十七也不在意,她的身体此刻并无异样,不过以她对魍门的了解,她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蛊毒,但对于曾经是杀手的她来说,这些都是会让自己实力变弱的弱点,而弱点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这些都会变成牵制她的东西,她必须变强!比现在更强! 她耸了耸肩道:“暂时死不了,怎么?你心疼了?” 明浊见她又是一贯轻佻模样,便也不再过问,命由己造,她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多事。 夜十七思索了一番又道:“今日之后,想必死侍会转移,不过这些于你于我都无关,我还要去雪域问剑,为我菩提宫众人报仇,小和尚,你是不是也是来要我性命的?” “阿弥陀佛,我只是奉师命前往,你的命,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只是,死侍之事非同小可,不仅于你于我有关,于这天下都有关。”明浊拨动佛珠的手停顿了下来,又接着说道:“此事不得不查,亦不能不查”。 明浊说出这句话时,夜十七觉得他的头上似乎都冒着金光,他或许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和尚,可他的眼里却有佛门弟子一样的善念,可她不是,她只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敬她一尺,那她就还之一丈,她不是什么妖女,但也绝算不得是好人。 “小和尚,那你去查吧,我要回去休息了。”夜十七打了个呵欠,双臂张开,伸展着她修长的腰肢。 明浊移开双眼没有再看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和尚我,就和施主一道吧。” 夜十七斜睨着看了明浊一眼,莞尔一笑:“你这和尚,还真是不客气。” “和尚我刚刚可是救了施主的命,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明浊此刻脸上有神采不似先前那般沉稳,反而有了少年的开朗之态。 “随你。”夜十七丹唇轻勾,更加显得妖娆。 石山离村落不远,在家上两人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回到了借住的农家,夜十七轻手轻脚地将门扉合上,还示意明浊小声一点,明浊将她这一系列地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进屋看到陆吾节已经熟睡,并没有醒来,夜十七恐有异,先是进屋看了看叶韵儿,看见叶韵儿无恙,这才退了出来,推了推陆吾节。 夜十七的力气不小,一般人怕是一推就会醒来,可陆吾节推了有三四下,才缓缓睁眼,眼神惺忪,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说道:“师父,你回来啦。”说话间还不自觉地扭动了下脖子,单手去揉捏了一下,呆笑道:“许是趴得太久了,脖子有点酸。” “师父?”明浊诧异地看向两人,目光来回流转,夜十七在他的心里可不是会收徒的人,一个杀手,一个复仇者,怎么可能收徒呢?收了徒就有了牵绊,有了挂念。 “不......”夜十七的话还没说完,陆吾节便惊喜道:“你是那天的和尚!” 许是发现自己声音大了,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叫明浊,嘿嘿,那天百流楼你旋身而下,就如佛祖临世一般。”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了,我不过是凡体肉胎的俗人罢了。”明浊抿嘴一笑。 “我叫陆吾节,你可叫我吾节,我就叫你明浊吧,这是我师父,你肯定知道的,江湖人称‘魅影罗刹’的美艳女杀手!”陆吾节越说越兴奋,脸上得意的样子像是在夸耀自己一般。 明浊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而夜十七只是微微皱眉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师父,在外面也不要提我。” 说完后,她便进了里屋,而陆吾节此刻眼底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明浊也无奈地轻拍了一下他肩膀,刚要开口安慰,陆吾节便又喜笑颜开道:“我知道师父只是害怕她在外树敌众多,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自保,所以才要撇开我,不和我有牵扯!师父这么为我着想,外面那些人还传言师傅是魔教妖女,真实可恶至极!” 陆吾节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越说越觉得气愤,脸上神情喜怒交替,使得明浊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无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小子......不错。”一时之间,明浊还真不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他。 “明浊,你真觉得我不错?”少年的眼里星光点点,只是一句无心之话,便可安抚。 明浊望着眼前的少年,轻轻点了点头,率真纯粹如今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活得如此洒脱呢? “那明浊你能做我的师父吗?”陆吾节一张大脸直接凑近到明浊的眼前,猛然放大的脸,让明浊头不由自主地朝后仰了一些 9. 三人同行探石洞 [] 农家的吃食很简单,一碗稀粥里面没有几颗米,五个人围坐着吃着一小碟咸干菜,陆吾节有些食不下咽,但还是顾全老人家的心情,将吃食都吃光了,而夜十七和明浊对食物没有什么要求,吃啥都一样。 “两位老人家,你们这村落怎么都是一些年长的人啊,年轻人是都出去了吗?”明浊试探地问道,其实他与夜十七都心知肚明,年轻人应该都被抓去种了长生蛊。 两位老人都一道沉默了一会儿,老爷爷才开口道:“想必你们昨夜都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们村子里的年轻人失踪后不久,就开始有这个怪异的声音,之前听说有人在后面的石山见到过那些失踪的人,可是那个人再去石山就再也没回来过,我们也去过石山,那周围全是死物。” 老爷爷边说,边叹气,拍了拍老奶奶枯枝一般的手背,又接着说道:“我们后来还去外面找了道士来,那道士就说我们这个村庄被下了诅咒,跑得比谁都快,连银钱都没收呢。”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没有离开这个村庄呢?换个安全点的地方生活。”陆吾节回想着昨夜尖锐的异响,头皮一阵发麻。 老奶奶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们老了,没几年可活的了,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出去了也不习惯,就这样吧,何况这里还有和孩子们的回忆。” 老无所依,晚景萧疏,此刻夜十七心里也有所触动,昨夜才说了不管此事,这一刻她竟然生出了探查此事的想法。 明浊似有一双透视眼,就像看出了夜十七所想,说道:“老人家此事并非诅咒,而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我们定会查明真相,让已逝之人安息。” “大师所言当真?”老爷爷激动地握住了明浊的手,他们早已接受孩子没了的现实,可是连个尸首都没见着,他们心里实在是难以释怀。 “老爷爷,明浊师父说话自然作数,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陆吾节拍了拍明浊的肩膀说完,还对着夜十七傻笑了一下。 夜十七不搭理他,明浊也只是无奈摇头,陆吾节不得不尴尬地笑了两声。 “好,好,好,老伴儿你听到了吧,这几个孩子,说要帮我们查明真相,”老爷爷激动地说道。 “听到了,”老奶奶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又对着三人的方向说道:“那就拜托你们了,在这里,你们想住几日便住几日,就把这当自己家,我们家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三人饭后又来到了昨夜死侍所在的石山,原本外围有一圈死物的地方,也都被清理干净了,夜十七与明浊对视了一眼,继续朝山顶方向走去,沿途已经无任何死侍的痕迹,就像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师父,你们昨晚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吗?”陆吾节昨夜没有参与,今日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调查,夜十七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自然是要跟着一起涨涨见识的。 “陆吾节,你要想活命就离我远远的,至于你的师父,谁想做,谁做,反正我不做。”夜十七说完便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而浊明则是看破不说破,笑弯了眼跟了上去。唯独陆吾节在那里苦恼,当他纠结完后,前方哪里还有什么人,只得快速跑向前追去。 “你早就知道那小子体格特殊了吧?”明浊紧跟在夜十七身后。 夜十七走到一个石洞前停下了脚步,说道:“与我何干?”她又四周观望了一下,那双弯弯柳叶眉微微皱起,道:“这是昨晚打斗的地方,进去看看。” “陆吾节是个不错的苗子,你真的不考虑收他为徒吗?”明浊还在试探地问。 其实也怪不得他多嘴,是夜十七对陆吾节的态度,确实不若他人那般绝情,反而多了一些耐心。 夜十七哼笑了一声道:“我看你好像挺喜欢他的,你做他师父啊。” 明浊温然一笑:“说的也不错,我倒是有一门功夫可以教他。” 明浊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被赶上来的陆吾节听到,陆吾节气喘嘘嘘地跑到了两人跟前,眼里的热烈,夜十七觉得好像要灼伤她的眼一般。 “明浊师父!你说的可当真?”少年的渴望,信仰,在一刻似乎被放大。 陆吾节激动地红了眼,声音都哽咽了起来:“从小我父亲都不准我习武,所有人都说我不行,说我不是练武那块料,可是我不甘心!我不喜欢读书,我就想行侠仗义,两位师父!请受陆吾节一拜!” 陆吾节说完便双手交叉举过头顶,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当他抬起头来时,连他的两位师父的背影都没有了,他轻咳了两声,来回张望了一下,才又连忙跟着进了石洞。 石洞颇深,三人走了许久,越往里走越黑,夜十七与明浊还好,夜里视物也是习武之人的入门功法,可陆吾节不同,越往里走,便越是害怕,他此刻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明浊和夜十七并排走在前面,陆吾节紧跟其后,可黑暗带给他的压迫感还是使得他喘不过气,慌忙间他握住了一只手,手里传来的温度,使得他有了些许的安全感,掌中的手,触感柔软,他想一定是他师父的手,还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擦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背,在黑夜中,他脸上的笑意,被很好地隐藏了。 而被他忽然拉住手的明浊,却有一种被侵犯了的感觉,特别是他看到陆吾节的大拇指摩擦他的手背之时,他的眉间的朱砂痣,被挤得愈发突出,原本想甩开陆吾节的手,但又想到他没有暗中视物的能力,便又忍了下来。 夜十七自然不知道这两人各怀的什么心思,只是提醒道:“跟紧点儿。” “是!师父!”陆吾节声音轻快愉悦。 明浊心里虽然别扭,但也没有说什么。 走到深处,有光亮透出,可是那光却闪着异常的蓝光,不像正常的日光,倒像是海水的蓝,不,比海之蓝,更加的深邃。三人见状也都警惕了起来。 陆吾节也借着前方光亮看清了自己手里握着的手,然后脸上的眉眼也在那一秒变幻出了多种奇怪的角度,仿若受到巨大的惊吓一般 10. 石洞遇险似故人 [] 陆吾节一声惊叫,夜十七和明浊都纷纷看了过去。 “骷......骷髅!”这是陆吾节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到死人的枯骨,可夜十七则不同,她走到陆吾节身边俯身将那只白骨断手拾了起来,递到陆吾节的眼前。 “啊!”陆吾节又吓得后退了几步。 夜十七嬉笑了一声,随手将手里枯骨一扔,说道:“怕什么?” “你就别吓他了。”明浊嘴角含笑,陆吾节仿佛就是他们的快乐源泉。 陆吾节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壮着胆子说道:“我才没怕,我只不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没有做好准备而已。” “嗯。”夜十七挑眉邪笑了一下,原本挡在陆吾节身前的夜十七和明浊,同时侧身让开。 眼前猝不及防的景象,直接让陆吾节瘫软在地上。 至少有几十具的尸骨遗骸,而血池之中也还有放完血浸泡着的尸体,按理说此处应该臭气熏天,蝇虫乱飞,但是没有,这里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以及并不浓郁的血腥味,想来,正是这香味掩盖了其他的气味,至于为何没有蛆虫,想来也正是这长生蛊的毒性所致。 “不要碰到血池的血了,”夜十七看到陆吾节受惊吓的样子,展颜笑轻捂着嘴笑了一笑。 明浊身体也有轻微地抖动,笑道:“想来这些是未成的种蛊者,这竟然就是他们使这种邪术的老巢,果然也只有这荒芜之地,才能让人无所察觉。” 两人沿着血池边缘走去,发现血池的背后竟还有一道暗门,他们对视了一眼,轻轻推了一下石门,推不动。 调整好心态的陆吾节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石门,在石门的上下左右到处摸索了一番,道:“这是诡术,我小时候我爹曾经教过我诡道机关术,这是最简单一个机关。” 只见在陆吾节几番摸索下石门打开了。 夜十七和明浊都有些诧异,一个富家公子竟然会诡道,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惊喜。三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石门。 石门之中便毫无光亮,未免错过关键线索,夜十七取出了火折子,当夜十七拿出去火折子时,陆吾节怒了:“师父!你有火折子,怎么先前不拿出来。” 夜十七淡淡地道:“刚才没想到。” “......” 陆吾节无语了,他觉得他们两个就是故意看他笑话的。 “啊~”从黑暗处传来了低沉沙哑的叫喊声,明浊与夜十七,警觉了起来,而陆吾节则吓地哆嗦了一下。 “谁!谁在说话!”就是只听语气都能感受到说话者的怒气。 三人闻声,诧异此处竟然还有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夜十七便示意他们跟上前去看看。 走到最深处,只见一个头发凌乱结饼在一处,衣衫也成为了一些破布碎片挂在身上,与没穿无异,身上的灰尘也早已经看不清他原本是何模样,而他全身都被镣铐锁住,一根铁链不到两米的长度,一头锁在镣铐,一头套在石柱之上,而那个人的双眼早已腐烂,看上去甚是瘆人。 “谁!说话!快跟老子说话!不然老子杀了你们!”只见他浑身一抖,石洞之中碎尸尽落,若不是明浊的金光阵,他们或许已被落实掩埋。 如此高深的内力,想来是武林高手,又为何会被关在此处?而他究竟是谁? 虽然那人眼睛看不见,但是还能微微的感受到金光阵所带来的光感,他放声狂笑着说:“好!好!万华寺的金光阵,先前乾定关前一战你们也是用的这招,没想到我在此处还能有复仇的机会!”说完,他便双手用力拍在地上,喊道:“剑来!” 只见从石缝中飞出来一柄宽剑,此剑剑柄形状似龙头,剑身背龙身缠绕。 “龙吟剑!”明浊惊叹道。 龙吟剑已经在江湖中消失了二十年,没想到竟会在这石洞之中,能够掌控龙吟剑的只有曾经的狂侠,陆知聪,眼前这个疯男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今天你们三个能死在我的剑下,也算得上你们的造化。”陆知聪狂傲地说道。 龙吟剑剑气肃寒,只是出鞘便已经让三人入临寒冬,陆吾节没有内力,更是感觉自己就像进入冰窟一般,他双臂交叉于胸前将自己圈住,牙齿都冻得哆嗦,问道:“师父,怎么这么冷?” 夜十七没有搭理他,而是对着明浊说道:“小和尚,你这金光阵,不御寒啊。” “好,那和尚我下次升级一下,让它冬暖夏凉。”明浊虽语气轻松,但他的眉头微微簇起,心知这金关阵撑不了多久。 夜十七也自然明白,遂问道:“你说,你我联手,可有胜算?” “没有,”明浊没有任何迟疑,看了看冷得快失去意识的陆吾节说道:“但是不试试,那小子怕是马上要冷死了。” “我没事,你们两个一定可以出去,不要管我,你们先走吧,”陆吾节口齿已经不太清晰,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要做别人的累赘。 “哈哈哈,你们三个谁也走不了!龙脊断,斩!”即便陆知聪双手被锁,双眼已瞎,但是实力不减。 龙吟剑直接自空中斩下,金光阵迸发出刺眼的金光,只见原本内力凝结的遮罩瞬间便四分五裂,消散而尽。 明浊受内力反噬,喷了一口鲜血出来,陆吾节大喊道:“明浊师父!” “还能打吗?”夜十七此刻在心里感叹,不愧为神游太虚境的实力,一人可抵千军果真不假。 可是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又为何被囚于此呢? 但不容夜十七多想,陆知聪的第二剑便又劈了下来,这一剑威力更是不减先前一剑,夜十七拔出黑影剑,一跃而起,主动迎去,因为她知道这一剑若是明浊接下,轻则经脉尽断,重则性命不保。 当然她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在护着明浊,只是因为此刻他们在一同进行任务,是队友,力所能及地帮助一下受伤的队友,也不是不可。 “陆吾节你可看好,我这一剑,名为达天听!”夜十七浑身泛着红光,此刻犹如火凰一般,耀眼又神圣。 夜十七这一剑挥下,地动山摇。 < 12. 韵儿苏醒诉殇情 [] 三人再次回到村里时,村落里早已没有人在外走动,一如之前一般,屋门紧闭,他们害怕吵到两位老人,都特意轻手轻脚。 熟料三人一进来,两位老人都坐在正堂等着,并未休息。 老爷爷见他们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喘了口大气说道:“你们回来了就好,我和老婆子可担心的紧,害怕你们也遇害了。” 夜十七听到老爷爷的话,心里仿若涌入了一股暖流,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担心的滋味,从前在暗影阁做杀手,只有生死,你回来了也不会有人来关心你是否安好,你若是没有回来,也仅仅只是从名册上划去名字罢了。 在菩提宫大家对她也只是表面的客气,实则疏离,没有人敢亲近她。 “哎呀!小师傅这是受伤了吗?”老爷爷看见明浊胸前的血迹担心道。 明浊即使身体上传来疼痛,但还在强撑,嘴角强扯出笑意,宽慰道:“老施主,无须担心,我命大,没有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你们......”老爷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叶韵儿便从里屋里走了出来,即使脸色惨白,也能看出她往日的颜色,此刻她一手扶门,一手捂着胸口,犹如西子捧心一般惹人怜惜,就外貌而言她与夜十七的类型完全不同,若说夜十七是野玫瑰,那叶韵儿就是百合花,一个美的张扬带刺,一个美的恬静喜人。 “咳~咳~”叶韵儿轻声咳嗽着,在她抬眸看到夜十七的那一刻,眼里氤氲的泪水,瞬间滴落了下来,急切快步地走向了夜十七,每走一步身体都会颤抖摇晃,夜十七连忙走上前扶住了她。 “宫主!韵儿终于见到您了!”叶韵儿此刻早已泪眼迷离,眼眸尽显悲伤,在夜十七扶住她的那一刻,她便立马跪下跑着夜十七的腿痛哭着,叶韵儿这一举动惊得在场众人都不敢随意插话。 夜十七连忙将她拉起,说道:“韵儿起来吧,你身受重伤不可大喜大悲。” “是,宫主。”叶韵儿被惨扶着坐在了方凳之上,而明浊此刻则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陆吾节连忙将他扶住。 “师父,我先把明浊师父扶上床吧,他身体大概已经到了极限。”陆吾节担心地说道。 夜十七点了点头,示意叶韵儿先坐一会儿,她看见陆吾节艰难地拖动着明浊,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一手托住明浊,一手轻轻推了陆吾节一下,说道:“让开。”说完便一把将明浊打横抱起,陆吾节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师父就是帅! 他也紧跟其后,今夜他要守着他的明浊师父。 夜十七轻轻将明浊放在床上,他胸口的血迹都变成了黑色,原本知他伤重,但叶韵儿的苏醒,让她一时忘记,她的手正要去扯开明浊的衣襟时,陆吾节连忙上前阻拦道:“师父你这是干嘛!明浊师父的清白由我守护!” 夜十七撕扯的动作停住,神情有些许不耐,冷声道:“他要是死了你负责吗?” 陆吾节闻言,阻拦地手,立马放下,甚至有些急切:“那师父我帮你,性命攸关!” “嗯,你去打盆热水来。”夜十七直接吩咐道,玉手轻解僧袍,她一层层褪下明浊的上衣,年轻精壮的身体映入眼帘,可此刻夜十七无暇欣赏,他看见明浊左胸前的一个大窟窿,心不由地停顿了一下,他为何当时要救她呢?这剑若是偏一寸,他便回魂归故里。 他这一步棋,下得确实惊现。 这次他们的石洞探查也并非一无所获,二十年前的事,似乎还有可疑之处,而她也更加的肯定,长生蛊绝对不是前朝义士所为,否则陆知聪怎么会被囚于此。 而陆知聪早已入神游太虚境又怎么可能轻易被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贼人手中;二是,他自愿被囚,可是事实究竟为何,现在已无从探询,只能找出长生蛊背后的操纵者,或许才能解惑。 就在夜十七想的出神时,陆吾节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师父热水来了!”陆吾节将水盆放在床边,看到明浊胸前的伤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伤虽非他而为,但也是他二叔所伤,即便他二叔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依旧私觉有愧。 夜十七将帕子拧干,小心翼翼地为明浊擦拭着身上的血迹,温柔细致,与先前照顾叶韵儿又有所不同,她此刻专注的样子,一时之间让陆吾节竟看傻了去。 夜十七连喊了几声让他换水,他都没有听见,直到夜十七一脚踹到了他的小腿上,让他差点跪倒在地,他才茫然地问道:“怎么了师父?” “换水。”夜十七一个字也没有多给。 陆吾节这才发现,水盆里的水早已变成了血水,就这样陆吾节连着换了五盆水,才将明浊的身体擦拭干净,夜十七从身上拿出了金创药,为他敷上包扎,明浊从小习武,体格自然不弱,因此夜十七也没有太过担心。 “今夜你在这守着他,我和叶韵儿到马车上歇息一晚,有什么事立马来找我。”夜十七说完便出了里屋,还在正堂踱步的老爷爷和虚弱等待的叶韵儿都焦急地看向了她。 想来应该是担忧明浊的伤情,于是夜十七第一次说出来宽慰人的话来:“小和尚没事,你们无需担心,爷爷您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老爷爷见夜十七这样说,他也没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进了他们的寝房。 夜十七则掺扶着叶韵儿坐到了马车上,她带着叶韵儿在马车上休息一来是马车上有些细软,她的伤还未愈,也可好好休息,二来则是菩提宫灭门之事,她并不想让外人听见。 “宫主......韵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叶韵儿声音哽咽,眼圈也泛着红。 “菩提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只有你还活着?”夜十七问出心中的疑问,菩提宫弟子虽不都是武林高手,但是普遍都是气神化物境,亦有十几名弟子刚突破虚怀 13. 少年醋意又横生 [] 夜十七一向浅眠,听到陆吾节的话后,立马下了马车,刚抬脚,叶韵儿也醒了,轻声道:“宫主,我这里还有颗菩提宫的凝香丸,或许能救那位小师父一命。” 夜十七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瓶,对着叶韵儿点了点头,陆吾节也非常感激地看了叶韵儿一眼,叶韵儿浅笑回应,陆吾节一下便脸颊通红,连忙转身慌乱跑走。 叶韵儿看者陆吾节此刻害羞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地扬起。 走进里屋后,夜十七用手背轻贴着明浊的额头,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她又俯身,用额头抵着明浊的额头,两人的距离拉近,呼吸声都可以清楚地听清,陆吾节进来时恰巧看见了这一幕,有一丝错愕,又有一丝羞涩,他第一反应是背过身去,可当他背过身去后,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壮着胆子,轻声咳了几声,轻声问道:“师父,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夜十七听见他的话后,直起了身子,说道:“打盆凉水来。” 陆吾节得令,又熟门熟路地去打水。 她将叶韵儿给她的凝香丸放放了明浊的嘴边,再要喂下去的那一刻,她迟疑了,指尖一收,又将药丸收了起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此刻还没有全然相信叶韵儿。 那一夜,夜十七也只能通过物理降温来帮明浊退烧,陆吾节打水也打得累了,瘫软地靠在床边便睡着了,夜十七看他睡着后,也没有再叫醒他,而是自己去打了两次水,到了后半夜,明浊的烧似乎退了一些,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忙碌了一天的她也靠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明浊一睁眼便看见夜十七精致的小脸趴在他的身上,一转头便又看见陆吾节也靠在床脚,显然两人是照顾了他一夜。 在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时候,他的手早已轻轻移到自己身前玉人的黑发上,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早已温柔地为夜十七理了理前额的碎发,这一举动,就仿若是让他如临大敌一般,他见人还未醒,连忙将手放到了一旁,或许动静太大,夜十七已经醒来,在她抬头之时,明浊便闭上了眼。 夜十七看着明浊,眼里柔光闪烁,看不出任何情绪,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抬手轻挽了一下耳畔的碎发。 其实早在明浊的手落在她的发上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醒了。夜十七又看了看床上装睡的明浊,也没有拆穿他。 她假装不知,离开了房间,走出房间后,发现叶韵儿已经坐在桌前,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宫主,快来吃点早饭,今天我做了一些,爷爷和奶奶已经先吃了,我给你们留了一些。” 夜十七总觉得叶韵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好似在看戏一般,自己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宫主,我觉得你变了。”夜十七坐下后,叶韵儿柔声细语地说道。 “有吗?”夜十七不解地说道。 “有,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变得更柔软了,韵儿嘴笨,但是韵儿能感觉到宫主不似之前那般,韵儿觉得现在的宫主,更有人味儿!”叶韵儿的眉眼都含着笑意,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夜十七的转变。 “人味儿?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不是人?”夜十七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是罗刹,是鬼魅,要什么人味儿。 叶韵儿一听,脸色立刻便得刷白,身子还没有完全养好,腿脚都还不利索,但是下跪的速度倒是很快,低头颤声道:“宫主恕罪!是韵儿说错话了。” 在夜十七想要扶起叶韵儿时,陆吾节从里屋窜了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错愕地说道:“叶姑娘,你放心师父她就是嘴硬心软,不会真的怪罪于你。”说完,他连忙走了过来想要将叶韵儿扶起,可夜十七没有开口,叶韵儿哪里敢起身。 陆吾节也有些幽怨地看着夜十七,夜十七顿觉有些好笑,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这两人倒是把戏做足了。 两人见夜十七点头后,叶韵儿这才被陆吾节搀扶着起身。 夜十七叹了口气道:“如今菩提宫已灭,我也就算不得什么宫主了,所以日后你也不必再叫我宫主了。” 叶韵儿一听,以为夜十七还是在责怪她,想要和她分道扬镳,原本脸色不佳的她更是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宫主,韵儿如今在这世间就只认识你一人,若宫主都不管韵儿了,我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陆吾节一听,叶韵儿的话,安慰道:“叶姑娘你误会了,师父她只是让你不叫她宫主,没有说不让你叫她姐姐啊!” 叶韵儿侧眸看了一眼陆吾节,又看了一眼夜十七,眼里尽是茫然,夜十七则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道:“陆吾节,你倒是会做人。” 叶韵儿见夜十七脸上没有怒色,这才放下心来,重展笑颜,柔声唤道:“那以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夜十七单挑着眉,嘴角也一侧勾起,轻声嗯了一声。 里屋的明浊在夜十七出去后便睁开了眼睛,他本想起身,可发现自己上身竟赤身裸体。 他于是乎又有些矫情了,他的脑海里各种浮想联翩,一会儿是夜十七柔夷轻触的酥麻感,一会儿是她妖娆多情的含情眼。 最后则是一脸痴笑的陆吾节,吓得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并且他也更加觉得应该陆吾节为他脱的衣服。 在明浊发呆的时候,夜十七手里捧着一套粗布衣衫走了进来,看见明浊发愣的模样,她嘴角的笑意更甚:“小和尚,这是老爷爷他们儿子的衣衫,你的僧袍破了,就先将就将就吧。” 明浊不知为何,他此刻竟有些不敢直视夜十七,缓缓闭上了闭上了双眼说道:“那替我多谢两位老施主了。” “哦?只谢谢两位老施主吗?不谢谢我这位女施主吗?”夜十七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直接在明浊的床边坐了下来,如青葱一般的细指缓缓在明浊的脸上滑动,像是在描绘他的轮廓一般,五官的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夜十七明撩暗勾的做派,着实让才出世的小和尚有些心猿意马,明浊的静心咒又在心里反复默念,可是越是默念,他竟发现,心非但没有静下来,反而还越来越乱,心里也越来越烦闷,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小和尚,你说你要怎么谢我呢?”夜十七的声音极致魅惑,无意勾人,却让听者内心悸动不已。 明浊稳了稳心神,见夜十七眼里尽是戏谑之意,便也玩笑道:“那和尚我以身相许可好?” 夜十七本只是想要逗弄一下明浊,可哪知道这和尚还会开玩笑,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想得倒是挺美,”夜十七冷笑了一声道,然后又盯着明浊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小和尚,你的身体素质不错,昨晚一直发高烧 14. 我本是魔何须渡 [] 关于这件事的隐情夜十七并没有追问为何老人一开始不说明,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老爷爷继续说下去。 “五年前,突然村庄来了一个外来客,他说只要跟着他办事,就能有数不尽的财富,于是我家孩子就去了,一开始,确实每日都会拿回一些钱财,虎子回来也没有透露是做什么活,只是说卖些力气,村里的其他年轻人看虎子的这份工不错,也都相继去报名,可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他们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老爷爷说道这里,抹了一把泪才又接着说道:“这也怪我和老婆子,老是说孩子没出息,说他好吃懒做,他也是为了跟我们赌这一口气,想证明给我们看,才会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那你可知来村里招工的人叫什么名字?”夜十七问道。 老爷爷思索了片刻说道:“名字我不清楚,只是孩子们都叫他一声龙夫子。” “龙夫子?”夜十七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江湖之中似乎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老爷爷此刻内心悔不当初,若是当时他没有那样说他的孩子,结局或许会不会不一样呢? 老奶奶也默默擦掉自己的眼泪,哽咽道:“嗯,但是我们也就见过那人一面之后也就再也没见过。” “那你们可还记得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吗?”夜十七想要打探的更仔细一点,这个龙夫子一定知道一些内情,无论是死侍还是陆知聪。 “记得!他带着一张面具,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我今天都还记得他来的那日天空之中,好像还有一群黑鸦盘旋,他走到哪里,黑鸦便停留那里的半空之中。”老爷爷极其生动的描述着那人的外貌特征,一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一群黑鸦? 夜十七心里一阵嘀咕,她以前曾听菩提宫的前宫主怜月提过一个人,李止寒,他所到之处,灾难横生,可操控一切飞禽,最喜黑鸦,就这样听上去就不可一世,神秘的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刑台之上的奸相蔺辙救走。那个人也同样是在救走蔺辙后就从江湖中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是在蔺辙被江湖令追杀时,拼命相救而亡,有的人说,他因武学反噬,暴毙而亡,而这些谣言都没有任何的事实佐证。 但是怜月说李止寒是个好人,所以夜十七此刻不敢肯定这个所谓的龙夫子是不是就是李止寒。 “爷爷奶奶,你们放心,虎子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上一次是明浊应承,这一次是夜十七主动许诺。 “算了孩子,只要以后没有人再受害就行了,我们希望我们的孩子,是终结,而不是开始。”老奶奶说着还用手抚摸上了夜十七的头发,夜十七也顺从着,将头靠在老奶奶的怀里。 原来被长辈关爱是这样的感觉,夜十七竟然有些贪念此刻的宁静,若是她报仇之后还能活着回来,就这样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似乎也还不错。 两位老人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夜十七空缺的那部分亲情。 “你们两位真是好人。”夜十七发自内心地说道,也在内心更加坚定要查明这件事的决心。 陆吾节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美好的不愿去打破,可是他......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水袋,水袋里还装着他二叔,如今明浊师父已无大碍,他也是时候要把二叔送回陆家庄,等一切安置妥当后,他再与师父他们汇合。 于是他走近了,抱拳道:“爷爷奶奶,这两日承蒙你们收留,吾节今日就要启程回家,等一切事由安排妥当,吾节再上门致谢!” 两位老人一听激动地起了身,夜十七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知道陆吾节是要送陆之聪的骨灰回陆家庄。 “好孩子,你要想来,随时可以来看我们,我们两个孤寡老人,这两日有你们的陪伴也热闹了不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还有你们的事要忙,奶奶就不留你们,只要你们不嫌弃,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奶奶和蔼又慈祥,言语间都能感受出她的不舍。 “不嫌弃不嫌弃!吾节一定会再来看你们。”陆吾节说完后,又转身看着夜十七,刚刚发生的事,说不尴尬,那其实是不可能的,他有些胆怯道:“师父,刚刚是吾节孟浪了,以后吾节不会再这样了。”陆吾节心里也坚定着,日后他会敬她,重她,他把心里那一丝刚萌发成芽的情感,偷偷地埋藏了起来。 因为有些感情,原本就应该纯粹不染杂念。 陆吾节说完便准备动身离开,他的背影,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高大了起来,夜十七在他出门时,叫住了他:“陆吾节。” 听见后,陆吾节激动地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如娇阳一般灿烂,笑咧了嘴:“师父!我在!” “如果......”夜十七说了两个字后,犹豫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如果还有机会见面,我就考虑正式教你。” “真的吗?师父!那我陆吾节以后就是名正言顺‘魅影罗刹’的首席弟子了!”陆吾节说完后,背过了身,默默地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水,朝着夜十七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即便万般留念,也还是塌上了归家路。 少年就这样逆着光,一人一剑行走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但步伐坚定地迈向了一条属于他的康庄大道。 “心软了?”明浊不知何时走到了夜十七的背后,好似他一直都这样神出鬼没,走路没有声响。 “心软?”夜十七自嘲地笑了笑,回头凝视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明浊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之前都是一身僧袍,纯净不惹尘埃,如此一身粗布麻衣,夜十七突然觉得似乎比之前更容易接近了一些。 夜十七看了看两位老人,眼神示意了明浊一眼,两人走到了屋后,她又才说道:“十日之期已到,明日我便启程去雪域,是生是死犹未可知,若我回不来,陆吾节尚可有个心理安慰,若我回来了,教他习武也不是不可。” “阿弥陀佛,施主真与百流楼当日大有不同。”明浊微微一笑,单手行了个礼,胸口的扯动,还是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小和尚,你记住,我就是我,逞凶斗恶是我,杀人如麻是我,善诱循循是我,蛊惑人心是我,所以你不要妄想用你们和尚的信念来感化我,你不是我,佛渡不了我,你又如何渡我?”夜十七此刻的眼里似有浩瀚星河一般,一眼无垠,即深邃又空洞。 “阿弥陀佛,和 15. 雪域剑塔降妖女 [] 十日之期临近,江湖之中各大门派都涌入了雪域之中,陆陆续续不断有人前往。 “苟宗主,明日便是十日之期,你说那妖女真的回来吗?”清儒观掌门刘至予与玉门宗一同前往,此次玉门宗和清儒观都带了二十几名弟子前来,一来是壮大一下声势,二来是他们并未与夜十七交过手,她的实力究竟如何犹未可知,江湖传言不可全信,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如今造势已经造大,由不得她不来,何况,她想报灭门之仇,说不定现在正在什么不起眼的角落,准备偷袭于我们,明日便是十日之期,今日找个客栈让弟子们好好休息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日将妖女绳之以法!” “苟宗主言之有理,”刘至予回过头对身旁的弟子说道:“洛义,陈择吩咐下去,今日就在前面的青云客栈歇下。” “是!” 玉门宗和清儒观将青云客栈直接包了下来,雪域虽是荒芜之地,可这客栈却别有洞天,他们这客栈与一般客栈不同,青云客栈所处雪域正中,呈围合之状,每一个房间都是碎石与黄土混合而成,看似其貌不扬,可就这样的房间,却能做到冬暖夏凉。 夜半时分,众人都已睡下,苟之连的房里响起了三声黑鸦的叫声,躺在床上闭门养神的苟之连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望着紧闭的房门。 “进。” 只见房间门窗没有异动,可房中却有一团黑雾出现,黑雾周围被黑鸦包裹,不一会儿,黑雾消散,黑鸦也随着黑雾的散去而消失,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面带玄铁面具的男人出现,男人与那日出现在后山石洞中的男人无疑是同一人。 “苟宗主,好久不见。”黑衣人声音沙哑没有任何温度。 “李止寒,许久未见,别来无恙。”苟之连对来人并不意外。 “我是龙夫子,而非李止寒,主上叫我传话,死侍已被发现,先前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石洞也被堵了,死侍正在转移,”龙夫子就仿佛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一般。 苟之连闻言神色骤变,问道:“何人发现?直接将人杀了和以往一样,不就可以了?转移阵地,要想掩人耳目可不是易事。” 龙夫子眼眸似乎全变成了黑色,分不清眼白和瞳孔,冷声道:“此次的人实力非同一般,一个是江湖令上的那人,主上说尽早除之,还有一个是万华寺的俗家弟子,主上希望留为己用,尽量留活口。” “哦?既然主上发话,那苟某自当办妥,可那个村庄的人留不得,大事未成,长生蛊的事还不能被天下人所知,此次江湖无数英雄豪杰前往雪域,江湖中的人必将路过那里......魔教妖女在那里落过脚,就放话出去,就说是魔教余孽所为,既能激起群雄公愤,又能拉拢雪域城主与我们统一战线,岂不是一举两得。”苟之连面露凶光,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大侠的气度。 龙夫子闻言阴恻地笑了笑,说道:“苟宗主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思虑周全,在下佩服。”说完后,又是黑雾骤起,黑鸦携着人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苟之连不屑道:“哼!一具傀儡。” 夜十七不习惯与人告别,于是在深夜留信之后便离开了。 雪域一战在所难免,生死无话,再加上死侍之事已经不是在村落就能调查得清楚的,此次雪域问剑,正好可以探探龙夫子之事。 翌日,明浊在看到留信之后,站在那里思度了片刻,便也与两位老人家作了别,抬眼忘了一眼叶韵儿,叶韵儿一脸期盼明浊能带着她一起,但他并未回应,甚至再见都没有说一句,便离开了。 叶韵儿失落地埋下了头,她如今已是废人,留守在这里或许对大家都好。可是越是这样想,她的心里就越难受,于是再明浊走了没多久,她也选择跟了上去。 两位老人看着一个个离去的孩子,就像看着自己孩子离开一般,老奶奶更是紧紧地攥着夜十七留的纸条默默流着泪。 雪域剑塔一抹红色的影子,伫立在塔尖之上,衣袂随风飘散,散落的头发在空中飞舞狂啸,在塔下的众人望着塔上的女子,竟有一种君主立世之感,仿佛塔下的人就应当臣服于那道倩影之下。一种强势的压迫感,笼罩在雪域上空。 雪域城主也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他唇角微扬,敢来雪域问剑,想必也是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 剑塔之下乌泱泱的一片,人山人海,有来看戏的,有来问剑的,有来剿杀的,各门各派都很有次序地将剑塔围在了中间,剑塔虽名为剑塔,实则是一座秀丽的石峰,呈一个椎体状,有二三十米高。 传言剑塔之中有一把绝世宝剑,名为乾坤,此剑有灵会识人认主,若剑认主,乾坤剑便会破塔而出,而乾坤剑主必是天下共主。 可百年来,乾坤剑也只有在夷国的创国之主破敌时现过世,夷国开国皇帝死后,原本乾坤剑应入土陪葬,却在入土当日剑飞离而去,人不可挡,直直落入了雪域此处石峰之中,故得名剑塔。 之所以雪域有众多恶徒或弃子,大都也是为乾坤剑而来,得此剑者得天下,一步升天。 而雪域城主桑莫衡,也不过是这群人之中实力最强的那个。在这里谁要是能打赢他,那赢者,便是雪域新主。 夜十七俯视着自己身下的众人,冷峻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笑意,天下人此刻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她也不过是这浮世之中的一片落叶。 可这落叶想要将借势的蚂蚁颠覆,又有何不可? “菩提宫夜十七,前来问剑,刀剑无眼,生死不论!以汝之血,祭我宫门弟子之灵!”夜十七的声音以内力运气而发,空灵且极具穿透力。 塔下之人顿觉耳膜刺痛,都捂紧了自己的耳朵。更有甚者有如水滴状的血滴从耳洞中流出。 “啊!这是什么内力!” “妖女!” “这是妖术!妖术!” …… 剑塔之下,一群无知之辈七嘴八舌地喧嚣着,而四大门派的掌门则笔挺地站着 16. 虚有其名清儒观 [] 陈择因夜十七的话一阵脸红,上次百流楼一战他们就人多欺她人少,这一次天下豪杰尽出,任她再有通天的本领,想来也是不可能活着走出雪域。 她是妖女,但也确是一介女流...... 不知为何陈泽此刻心里竟然产生了恻隐之心。 刘至予自然知道自己弟子的心性:“陈择,她是妖女,杀人不眨眼的魔,你大师兄李世石怎么死的你都忘了吗?” 陈择一听大师兄的名讳,仇恨值一下便拉满了来,恶狠狠地盯着夜十七。 “我没忘!”陈择此刻也红了眼,理智告诉他,眼前的女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 夜十七嘴角上扬,看着在眼前快速移动的人,再怎么厉害的阵法,可摆阵之人却始终只有气神化物镜,而夺魂剑阵的命门在陈择刚刚迟疑的那一瞬间夜十七便看破,她轻笑了声道:“少年人,多日未见,看来你还是毫无长进。” 说完,她目光一冷,对着自己的西南方位,拔剑挥去,剑气恢弘,四周散发出红色的奇光,又如瑰丽的宝石一般吸引着人忍不住朝她看去。 “破!” 黑影剑只是轻轻那么一挥,清儒观的十三名弟子便被剑气击落四散倒地,然这十三名弟子也是有血性之人,虽已败,但不退,即便身受重伤,也立马起身持剑而立。 “这十三儒士剑阵就这样被破了?”永临堂马骥略微有些惊讶。 “哼,怎么可能!马大侠还是轻看了我清儒观的实力了。”刘至予有些不悦,他在四大门派中,最看不上的就是马骥,一个莽夫,一个空有蛮力的武痴! 马骥也不跟他多争论,因为在他看来,清儒观已无任何胜算。 “妖女,今日必须用你的项上人头祭我师兄在天之灵!”洛义是这十三人里面受伤较轻之人,他知此战他们必不可胜,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可师父前日交代过,可败不可怯,不能在中原武林正派人士落了脸,否则他们清儒观,如何在中原武林立足。 清儒观弟子都十分有默契的再次列阵,以更快速度朝着夜十七攻击了去,光影之中,这剑仿佛有千万,让人看不清什么是虚什么是实,观战之人更是无不对清儒观的十三儒士剑阵赞叹不已。 “刘掌门,你们清儒观的十三儒士剑阵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仅凭十三名气神化物镜的弟子就将这妖女牵制。”苟之连虚伪地奉承着。 “阿弥陀佛,后生可畏。”释觉也发出了感叹。 刘至予听见众人的夸赞,内心自是骄傲自满,但嘴上还是谦逊道:“各位掌门谬赞了,这阵法也是门下弟子近年苦心修炼的成果,也算对的起他们自己的付......”话音还未落下,只见他门下的弟子再一次被甩飞了出去,都从口中喷出了鲜血。 还有一名弟子当场死亡,刘至予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 夜十七环视了一圈,傲视群雄,对着洛义不屑道:“就这?” 只此二字,在不同人的耳里则是不同意思,群雄耳中,是这妖女挑衅之语,在刘至予耳中,是这妖女的鄙夷之言,可在洛义的耳中,这两个字就像是在宣读他的罪行一般。 刚才大家都专注于对决本身,只是关注输赢,却无人将对战的细节看得真切,夜十七破阵的那一瞬之间,她的剑是朝着洛义刺去,意图自然明显,要他命。 洛义一向多疑,也发觉了妖女的剑是朝着自己而来。 于是,在剑阵快速移动的时候,他一把将他身旁的师弟与他换了位置,而替他的师弟也并未意识到危险,在他们平日练习中,也经常会有一些走位间小的变动,直到夜十七的剑落到了他的胸口。 他才意识到,他的师兄,他一直敬重的师兄,竟是这样的人,在他倒地之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洛义。 “师......”那名弟子的话还还未说完,便已咽气。 夜十七的剑气杀意太重,在飞剑刺过去的时候,知道洛义找了替死鬼,但已经来不及收剑。 “李师弟!”陈择哭着爬到了气绝的师弟身边,将他抱在怀里,短短不过半月,大师兄死了,李师弟也同样死于妖女之手,他握剑的手,使劲地攥着剑柄,甚至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洛义看着自己的师弟死死地盯着自己,心里难免有一些心虚,但很快他便镇静了下来,夺命剑的阵特点就是快,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妖女身上,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动作。 除了......这妖女! 转瞬之间,洛义的心虚被恶毒覆盖,妖女必须死! 于是,他大声喝道:“妖女你杀我师弟!我和你拼了!” 他心知此刻四大掌门皆在,断然不可能任由妖女杀戮,他只需做做样子,他师父也不可能他看送死。 洛义的心思,夜十七看得透彻,讥讽一笑:“虚伪至此,该死!” 她再次挥剑,这一次剑气直逼洛义!就在她快步近身之时,刘至予直接大步流星跨了过来,挡在了洛义身前,以内力形成了一个屏障,然后拔剑一挥,让夜十七大退了几步。 洛义藏身于刘至予人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却无人看见。 “妖女!你连杀我两名弟子,今日我清儒观定要你拿命偿还!”刘至予气急,他门下弟子岂能任由妖女欺负了去! 掌门发话,清儒观的弟子皆拔剑跳上了剑塔的平台之上,一群人将夜十七围住,可夜十七是谁? 一个年仅二十出头便已是虚怀若谷境四阶的天纵奇才。 而刘至予也不过是虚怀若谷境的三阶,要说夜十七傲慢也好,目中无人也罢,她确实是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只见她双臂一展,身姿轻盈地飘浮起来,身轻若燕,她双眼妩媚嘴角薄唇轻勾,缓缓闭上了眼睛,又徐徐睁开,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她将全身真气凝结于丹田,再经由全身经络朝她双臂游走而去,双手紧握着剑柄,把手中的黑色长剑高举于身前,剑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剑身躁动不止,只见她双眼瞬间迸发出红色异光,周身也被红光包围,身体如有羽翼一般,腾空而起,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红袖在风中飞舞,及腰的长发也随风飘散着。 “我有一剑,名听风雨!”她手中长剑向空中一挥,天空中风云之势极速变换,原本云淡风轻的晴日顿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任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