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他表面乖巧》 1. 乖巧学神 [] 七月初，各所大学的暑假陆续开始。 昨天是D大宿舍的封楼时间，绝大多数学生已经离开学校。今天，校园的教学区里就安安静静，只有众多吵耳的蝉在一声声地滋儿哇。 本来天气就热得难受，蝉鸣又让人更烦躁，两个男生从一栋教学楼后绕出来，脸上的神色都带着不耐。 个子矮点的那个，一边四下张望一边抱怨：“这一片的楼都绕完了，怎么就是找不着！唉，早知道会被老师抓壮丁，下午就不该出门！” 说完，又问身边同伴：“霄哥，你常过来这边，也不知道双实楼在哪吗？” 陈霄阳淡淡地回他：“我过来就直奔篮球馆训练和比赛。” D大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整座校园被一条马路分成东西两大校区，两边的设施都颇为完善。陈霄阳和表弟段源念的经济管理学院在西区，宿舍也在那边，平常少往东区来，对这边也就完全不熟。 段源走进路边的小树林里避阳光，嘀咕道：“这样不行，得找个人问……” 陈霄阳走到他身旁，冲一个方向抬抬下巴：“那边有个人。” 段源顺着看过去，没看见。又左右挪挪，才发现前方的确有个人蹲在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前。 他大喜：“这一定是老天爷派下来给我们指路的大宝贝！” 两人一同往那边走。随着渐渐走近，看清那人应该是个男生，短头发，穿着D大的夏季运动校服，斜背一个帆布书包。 段源不由得嘀咕：“居然真有人在校运会之外的时间穿这套。” D大有冬夏两套校服，虽然算不上丑，但质量一般，价格还不便宜。尤其夏天这套T恤和运动裤，透气性不够好，除非必要，一般很少人会穿。 段源走到那人身后近处，出声招呼：“同学，打扰一下。” 那个男生保持着蹲姿半侧回身，抬头看来。 段源就禁不住一愣。 那个男生有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还仿佛带点湿润感。骤然和这样一双清澈的眼对视，就像看到一只懵懂好奇的小动物。 段源差点惊呼一声“好可爱”，连忙咬了下舌头忍住。 随后，他才将面前男生的模样完全看清。 以段源匮乏的词汇，只能想到一句形容——很干净的漂亮。 明明看得出已经是成年人，却因为那双眼睛，又透出清新的少年气。尤其男生还是蹲着抬头，更让上方俯视的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 总之，他这种交织着矛盾感的气质，让段源一时都忘了要说的话。 倒是男生先开口问：“你们会爬树吗？” 段源迟钝地跟着重复：“爬树？” 接着耳边就响起另一道男声：“你想把它放回窝去？” 段源扭头，这才发现，陈霄阳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旁。 男生：“嗯，就在这棵树上。” 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 段源第一反应——还挺高，不过有点瘦。随后，才看见男生的两手中捧着一只刚长羽毛的幼鸟，正缩成一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三人。 男生仰起头，用眼神示意：“看到吗，窝在那上面。我看见它掉下来，只来得及接住。幸好没受伤，但送不回去。” 段源跟着仰头，很快在上方枝叶间找到鸟巢。 不过，就算是这里最高的陈霄阳，也不可能只站着就把小鸟放回去。 男生有些苦恼：“如果你们都不会爬树，那就只好找保卫科借梯子了。” 他这个表情，让段源看得都忘了原本问路的事，又一次不自觉地抬头，估量着自己有没有可能爬上去。 这时，一股推力从肩膀传来，段源顺着这力道往旁边横挪两步，就见陈霄阳走到了树前。 陈霄阳双手在树干上摸索片刻，再抬脚试探几下，确认好着力点，手脚在树干上快速地几次交替，整个人就蹿到了鸟窝所在的高度。 他看一眼鸟窝，抱稳树干，侧身垂下一只手，对男生示意。 男生眨眨眼，赞了声“好厉害”，走上前垫脚抬手，将手中小鸟小心翼翼地放进陈霄阳手掌。 陈霄阳的手掌很大，一只手微微拢着，就能把那只小鸟稳稳托在掌中。 男生看着他将小鸟安全送回窝里，又直接从树干上利落地跳下来，啪啪啪鼓掌：“辛苦了。” 陈霄阳双手交错着拍拍尘土，一边问：“我们在找双实楼，你知不知道怎么走。” 男生笑道：“你们是西区的吧，双实在那边。” 他指个方向，又说：“我给你们画张图。” 说完，低头打开书包翻找本子和笔。 段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吃了一惊：“我还专门问过，说是进校门右手边。竟然完全反了！” 男生：“你们从西区过来，肯定走的是西边那门。‘进校门右手边’，是指北大门。所以正好走反。”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本子打开，画给两人看：“现在我们在这里。你们从这边出林子，斜跨过大路，顺着这条小路往前，在第二个路口右转。再走大约一百米，左手边有几座伟人铜像，后面就是双实楼。” 画完，他把那一页撕下，见段源伸手，就递了过去。 段源看着这张详细的图，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都在这一片转了半个小时，想找人问都见不到人影。” 男生收好本子和笔，微弯的双眼在他和陈霄阳身上转一圈：“那，没事我就先走一步。” 段源挥挥手，手上那张纸哗哗作响：“谢了，兄弟。” 男生也挥挥手，转身离开。 段源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嘀咕道：“我们学校竟然有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生……不知道是和我们同届，还是学长。” 陈霄阳瞥段源一眼，先转了方向迈步。 段源连忙跟过去，却还在嘀咕：“总觉得好像见过他……刚才应该问问他名字……” 陈霄阳双手插着兜，轻哼一声：“你这个搭讪理由，未免太老土。” 段源一愣，随即有点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他又不是我的type，我喜欢年长的。” 陈霄阳淡淡接一句：“说不定是学长。” 段源好笑地拍他一巴掌：“说的是气场，气场！那人一看就是清纯乖宝宝，需要人保护的温室花朵，感觉做事出格一点都会吓到他。 “当然不是说不好，但我还是喜欢成熟、有个性、放得开的。而且，他眼神太干净，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同，虽然的确很漂亮。” 陈霄阳回拍一掌：“随你喜欢什么，但要谈就正经谈，别惹些不三不四的人。” 段源嘶一声，抬手揉着被拍的肩膀：“不就是放假了去泡个吧轻松下，又没找人419，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陈霄阳：“不要逼我去和小姨报告。就不该和你上一所学校。” 段源：“这你跑不掉，我妈当初就盯紧了你。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陈霄阳：“周六有场和别校的练习赛，打完就停训，周日回去。” 段源哀叹：“那我的快乐时光也就剩这几天了。” 两人聊着天横跨大路。 段源看见立在路边的宣传窗，突然有些愣，还差点撞到陈霄阳身上。 陈霄阳嫌弃地推开人。 段源却是有些恍惚地回视他：“我想起刚才那个男生是谁了……” 陈霄阳继续往前走，似乎没有一点好奇心。 段源紧走两步追上他，声音里还充满震惊：“是数学系那个学神乔夏！” 陈霄阳表情都没变一下：“没听过。” 段源：“我们这一届的新生代表！去年九月开学典礼，上台发言过的！” 陈霄阳奇怪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说“那又怎么样”。 段源还沉浸在激动中：“我居然和学神说 2. 表里 [] 周六下午，乔夏穿着低调的白T和牛仔裤，戴一顶棒球帽，推开篮球馆的门。 强劲的冷气扑面而来，进门的乔夏舒服地吁口气。 紧接着，一道响亮的哨声扎进耳朵。 乔夏看向球场，就见比赛两队的中锋都在高高跳起争球。 篮球被拍到的瞬间，所有人都飞速动起来。 乔夏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冲在最前方的陈霄阳身上。 陈霄阳的位置是小前锋，球队里的主力得分手，借着队友抢到球的优势，干净利落地打了次快攻，先声夺人拿下2分。 观众席上响起喝采，乔夏这才收回目光，往看台走去。 暑假期间，来看球的人不多，都集中在前三排。 乔夏往高处走了走，独自坐到中排边上的位子，继续看球。 D大篮球队在全市大学中排名前列，今天每个队员都发挥得不错。对手实力同样不弱，双方你来我往，一同贡献出精彩比赛。 不过，乔夏虽然看球，但目光停留最久的人，还是陈霄阳。 陈霄阳作为得分主力，肩负的任务就是抓住一切机会进球拿分，在球场上也的确是个耀眼发光体。 乔夏不由得想起去年九月底，第一次看到陈霄阳比赛的时候。 也是和别校的练习赛，他们这一届新生刚入学不到一个月。那天乔夏是被同学拉来的，他本身对所有体育项目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那场比赛中，陈霄阳在下半场替补出场。尽管只是一名新生，球技和身体力量却丝毫不输大二大三的学长们，最后打出很亮眼的成绩，一下就在全校扬了名。 不出所料地，陈霄阳在大一下学期便晋升为首发主力。现在篮球队后援会群里，要数他的个人粉丝最多，乔夏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陈霄阳虽然球打得好，人长得帅，可脾气也是众多周知的不好。摆架子、拽、孤僻、不合群，这些都是不喜欢他的人总攻击他的点。 乔夏混在后援会群中，时不时就能见到有人上来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表白，可刚被陈霄阳看一眼，就吓得落荒而逃。 结果一年下来，陈霄阳明明是篮球队里最帅的，却也是唯一一个没被人追过的。 乔夏目光追逐着场上那个身影，禁不住微微扬起唇角。 以前他都是远远地看陈霄阳，也觉得对方又酷又拽。不过，前几天接触了那么一会儿，又感觉不尽然。 有耐心将小鸟送回巢中的人，应该，本性还是柔软善良的。 乔夏心中再一次升起淡淡的可惜。 陈霄阳要是同就好了。 * 练习赛结束，坐在前排的观众纷纷起身，几乎都向球场边的两队人围过去。 乔夏也站起来，但没往前去，直接走向门口，拉开门出去。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观众，仅仅是单纯来看一场比赛。 五点多，正是食堂开放的时间，乔夏骑自行车去了食堂。 假期里食堂开放的窗口很少，价格也比平常贵，但总比在外头吃便宜。 乔夏打好饭，回到宿舍吃完，换好衣服，便出门去打工。 今晚他代高小禾的班。 Dreams酒吧的营业时间是七点半到凌晨两点，也就是假期里宿舍没有门禁，乔夏才能顶上。 乔夏出发得早，来到酒吧还没到七点。 他照着高小禾指的路从员工门进入店中，先去找店长。 店长见到乔夏，眼中瞬间闪过一道惊喜：“你就是顶高小禾班的……小乔？” 就顶一天班，高小禾提前说过，他没把乔夏的全名报出去。反正酒吧这种地方，同事之间彼此称呼都很随意。 乔夏点头：“需要看我的调酒师证吗？或者试试酒。” 店长却是不在意地挥下手：“既然小禾敢让你来顶班，你的水平总不会比他差多少。” 说完，他从办公桌上翻出一张酒水单，推到乔夏面前：“看看你会哪些。” 乔夏：“小禾会的我都会。” 一边说，他一边垂眼快速扫过酒单，伸手划出其中三样：“这三样不会。” 店长颇为满意地点下头，再一次上下打量乔夏：“有没有兴趣来店里打工。小禾跟你说过他拿多少吧，我可以给你比他还高的底薪和提成。” 乔夏维持着没有表情的样子：“我考虑一下。” 店长笑得很诚恳：“好好考虑。” 随后，他打电话叫来一个人，介绍给乔夏：“他是大明，要是碰到有人点你不会的，就找他。” 乔夏对那人淡淡点头：“明哥好，我是小乔，代小禾的班。” 大明眼中同样闪过惊艳，目光在乔夏脸上流连片刻，才想起伸手：“你好，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乔夏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还是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一下，又很快收回。 店长给大明使个眼色：“你带小乔去换衣服，再熟悉一下吧台。” 大明领着乔夏走出办公室，去往更衣间，一边笑道：“店长肯定留你了吧。我们这儿条件很好，我待过的店不少，这里开的工钱在同行中是最高的，还都准时发，从来不拖欠。” 乔夏安静地听着他细说了一路好处，走到更衣间门口，才客气地道：“谢谢，我会考虑。等我准备好，再去吧台找你。” 大明看看面前这个全身散发出疏离气息的漂亮男生，觉得店长的期望恐怕要落空。不过他已经尽力劝了，也算完成了店长交代的任务，于是只耸下肩，说句“那我在吧台等你”，便转身离开。 更衣间里暂时没有其他人。乔夏走到高小禾的柜子前，掏出钥匙打开，把包放进去，再脱下运动外套。 外套下是已经穿好的店中制服——衬衫、西装马甲和西裤。 乔夏将运动外套塞进包里，拿出一条领带，对着镜子系上。 接下来的六个半小时，他将是Dreams的调酒师，在这里用劳动换取属于自己的报酬。 * 乔夏是个孤儿。 还不满一岁就被送到福利院，据说是八字太凶，刚出生不久就克死一家人，没亲戚愿意养。或许是因为这个传言，即使小乔夏健康又漂亮，也一直没被领养走。 乔夏偶尔回想起来，感觉除了传言之外，大概还有自己小时候实在太呆的原因，可能总令人怀疑自己是傻子。哪怕福利院的老师一再保证自己正常，也让领养人望而却步。 直到上了四年级，乔夏的班主任发现到他的数学天赋，惜才之下自掏腰包让他学习奥数。一年后，乔夏参加全国奥数竞赛，一举取得全省有始以来最好的小学组成绩，才惊动四方。 那段时间，福利院简直要被踏平门坎。但，乔夏已经超过十岁，拥有拒绝的权利。他拒绝掉所有的领养，依旧待在福利院里。 之后，乔夏开启了他的奥数征程，小升初就已经是全省 3. 酒吧邂逅 [] 凌晨一点，陈霄阳开车进入霓虹闪烁的酒吧一条街，寻个路边的车位停好。 即使已经是深夜，这条街上依旧很热闹，各家店都传出或大或小的音乐声，街面上也有或是成双成对、或是三五成群的人在走着。 陈霄阳下了车，视线在五光十色的招牌上扫过，禁不住蹙起眉头。 他摸出手机，点进段源发来的定位，确认好方向，冷着脸迈步走去。 Dreams是这一片颇为有名的Gay吧，店面大，招牌也大，远远就能看见那一串大大的紫色荧光花体英文。 店门前零散地站着一些男人在说话，陈霄阳个子高、步子大，还没走到近前就被人留意到。 好几道目光落在陈霄阳身上，夹杂在音乐中的说话声一下变小，紧接着就有惊呼声和口哨声响起，还有人立刻笑容满面地转身，马上就要走过来。 那种放肆的打量眼神，对于不是来此猎艳的人，显然很是冒犯。 陈霄阳冷冷地瞥去一眼。 瞬间，在看他的人全都禁了声，僵在原地。 陈霄阳这高大的身材，和T恤下明显的结实肌肉，虽然在Gay群体中极受欢迎，但同样的，力量的威慑感也是一目了然。 更可怕的是他的目光。只消一眼，就让所有人感到背上发凉。 随着陈霄阳走近，聚在店门前的几人甚至不由自主地退开。 陈霄阳没理会，径自走上台阶，推门入内。 一进门，他的眉头就不自觉地蹙得更紧。 没了隔音材料的阻挡，轰鸣的音乐声争先恐后地灌进两边耳朵，沉沉的低音鼓点仿佛就敲打在脑壳上。 陈霄阳忍着如同噪音的劲歌，抬眼在昏暗的店内扫视。 宽阔的空间有一半是舞池，摇晃的光柱照出里面无数的摇晃身影。舞池外环绕着几层卡座，桌子上方吊着不多亮的灯。再往外，隐约能看到几处楼梯，通往楼上的包厢区。 段源发来的消息，是叫陈霄阳走吧台旁的楼梯，上二楼左转，方便找到他所在的包厢。 陈霄阳看向吧台。 吧台是店内最亮的地方，眼睛适应这里的昏暗环境后，很容易便能发现那旁边的楼梯。就在靠近门口这边，不需要从吧台前穿过。 陈霄阳抬脚走去，一路上还瞪走好几个凑过来搭讪的。 走到楼梯口，已经处在吧台灯光的有效辐射范围，眼睛总算舒服了一点。 正是这些许舒适感，让陈霄阳不经意地再一次看向吧台。 接着，他就愣了下。 吧台里有两名调酒师，都在忙碌。刚才陈霄阳离得远，中间又有人挡着，没看分明，现在才看了个清楚。 他目光停在稍远一点的调酒师身上。 那张脸，陈霄阳前几天刚见过——正是那个让段源一惊一乍的学神乔夏。 不过，现在吧台里的乔夏，和那天睁着大眼睛问“你们会爬树吗”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乔夏穿着店内衬衫和马甲的制服，衬衫扣子严实地扣到第一颗，领带打得规规整整。半身长围裙裹住腰腿，和修身的马甲一搭，显得本就纤细的腰仿佛不盈一握。 他在吧台后站得笔直，双手扣住摇酒壶利落摇晃。随着动作，耳垂上时不时闪出光芒，是耳钉反射而出。但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却是不带一丝表情，整个人都透着极为清冷的气质。 只是，在店内略透着暖昧的灯光下，那种禁欲气息反倒更显蛊惑。 陈霄阳看了片刻，一直紧绷的嘴角突然微动一下。 他想起段源评价乔夏的话——“一看就是清纯乖宝宝”，“感觉做事出格一点都会吓到他”。 看样子，自己那个来寻欢作乐的表弟，大概还没有发现他口中的“乖宝宝”在这调酒。等下让他看一看，不知道受惊吓的会是谁。 想到这，陈霄阳被叫出来接人的那点郁气突然消散，转身上楼的脚步都轻快一些。 他走上二楼左转，很快找到段源给的包厢号，用力敲两下门，便直接扭开门进去。 包厢里还挺亮，放着舒缓的音乐，三四个人坐在沙发中喝酒，茶几上除了酒水小食，还摆着骰蛊、扑克等玩具。 看得出来，几个人都喝了不少，脸上带着醉意，反应有些迟钝。发现陈霄阳进来，目光虽然转到他脸上，却是迟了一拍才露出惊诧神色。 只有段源咧嘴傻笑，张开双手，摇晃着起身走来：“霄哥！” 陈霄阳被他身上的酒味一熏，刚刚转好的心情又变得糟糕，不仅伸手拍掉他要抱上来的手臂，还往侧边躲开一步。 段源也不介意，转个身，一手搭到他肩头，对沙发上几人笑道：“看，没骗你们吧，就说我哥不准我在外过夜，要来捉我回去的。” 那几人都笑起来，七嘴八舌地劝陈霄阳。 “哥们儿，来都来了，坐下来一起喝几杯呗。” “都是大学生、成年人了，偶尔出来玩一玩也没什么吧。” 不过，在被陈霄阳的视线扫过之后，又一个个都打起寒颤，没敢再说话。 陈霄阳拽住段源手臂，直接扯着人离开包厢。 门刚关好，段源就腿一软，挂在陈霄阳肩膀上。 他闭着眼睛长呼一口气，低声说：“不小心喝多了……幸好你肯来，不然我估计真要被人拖去开房。” 陈霄阳冷哼一声，伸手架起他走向楼梯，一边嘲讽：“喝这么多，你还有本事睡人？” 段源晃着昏乎乎的脑袋：“霄哥你还是太天真。两颗药灌下去，就是死人也能行，何况我还没醉得不省人事。毕竟我们这圈子啊，四海飘0、无1无靠的，见个1就好多人眼馋。” 说到这，他突然扭头看看陈霄阳：“不过，我还是比不上你。你一来，他们的眼睛都要黏你身上撕不下来了。” 陈霄阳：“你要舍不得，可以马上掉头回去。” 段源失笑：“我要有那意思，怎么会叫你来接。我只是突然想到，以后找男朋友，得先带人见见你。能顶得住你这个诱惑的，才能放心谈恋爱。” 陈霄阳继续嘲讽：“真想谈，就少来这种地方。” 段源：“喂喂，你这思想就太老古板了啊。也有人是单纯来放松，不为419的嘛，我不就是。再说，不来这种地方，我怎么认识同类……哇！” 他顾着说话，下楼梯时突然踩了个空。幸好陈霄阳眼明手快地拽住他，才没有整个人往下滑。 段源醉得厉害，陈霄阳懒得和醉鬼多说，完全把上楼前想让段源看看乔夏的打算给忘了个干净，下了楼就直接架着人往酒吧外走。 因此，他也没发现，背后有道目光一直看着他离开。 * 乔夏刚送出一杯酒，转身就看到个有些眼熟的人影。 他眨下眼，不太敢相信——陈霄阳？ 虽然仅仅看到侧面，但乔夏专程留意过陈霄阳，因此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认错。 只是，陈霄阳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个人。 乔夏一路目送陈霄阳带人离开，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道自己看走了眼，他不是直男，还真是同？ 不过，没等乔夏思索多久，就听见旁边大明在低声唤：“小乔？怎么，见着熟人了？” 乔夏回过神，脸上没露一点端倪，自然地回道：“不是。我见那边的客人好像在叫人，现在有服务生过去了。” 大明张望一下，并没起疑，只笑道：“现在没人点酒，赶紧坐一会儿吧。要喝水吗，给你倒一杯。” 乔夏道谢坐下，却是弯身从吧台下拿出一个水壶：“我习惯自己备水，免得多用店里一个杯子。” 大明笑笑，没再多说，也坐下休息。 过不多久，点餐系统又显示有人点酒，两人便起身继续忙。 就这样一直忙到两点打烊，乔夏跟着大明一同收拾好吧台，去更衣间取下领带和围裙，穿上外套，拎着包从员工门离开。 乔夏的自行车就停在酒吧后面的巷子。他打开锁，刚抬脚跨上车，动作突然停住，抬头看向一处阴影。 那里走出一个男人。是Dreams的客人，今晚坐在吧台前，指名乔夏调了好几杯酒。 男人的模样大约三十多 4. 剧本杀 [] 乔夏在电脑上登入Q，接收段源给的安装包，安装并注册，再照段源的说明设置语音。 这个软件的语音模式还提供十几种变声。开发这一功能的理由，是让用户不拘性别地选择角色卡的同时，也能沉浸式体验游戏。 乔夏瞧着有意思，试用过几种男声，最后挑了一个喜欢的，设置加入20%的混音。 人的声音被处理成电子信号传送再还原，本来就会出现失真，再加进不同的声音，基本就无法分辨出原声。 如果这样还能被陈霄阳和段源听出来…… 那暴露就暴露吧，也没什么。 乔夏抱着随缘的心态，搜索添加段源为好友，立刻接到他的进本邀请，点击确定。 刚一进去，耳机里就响起段源精神饱满的声音：“欢迎雨雪同学！感谢雨雪同学大半夜的来陪我们搞本！” 乔夏往成员列表上扫一眼，发现包括自己一共五人。而除了自己，其他四个头像旁边的话筒标志都亮着，表示麦克风一直处于开启状态。 接着，就有两道女声几乎同时在说“欢迎”，听着声音都混在一起。而陈霄阳没出声。 乔夏用的是按键说话，等她们说完，才按着键说：“大家好。我第一次玩剧本杀，如果哪里做得不对，麻烦大家及时提醒我一下，谢谢。” 段源惊讶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哇！看ID我还以为是妹子，没想到原来是小哥哥。” 两位女生也接着说话。 “小哥哥声音很好听呀。” “没关系的，我们也就是随便玩玩，别有压力。” 段源等她们说完，接过话：“雨雪不用紧张，一会儿跟着我报的流程走。所有剧本杀的核心玩法都一样，你只要记住两点就好。 “如果抽到平民，就要分辨谁是说谎的凶手，最后投他。如果抽到凶手，就要想方设法推锅给别人，让其他人都别投你。 “OK，那我开本了哦。都是熟人，我就不强制闭麦了。两位姐，你们克制一下，别在本里聊天。” 两位女生都嘘了他一声。 这时，有另一道男声说：“开。” 陈霄阳的声音原本就沉，这时突然在耳机里响起，就像午夜时分凑在耳边低语。乔夏顿时觉得如同被电了一下，反射性深吸口气，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 段源已经点击开始。 屏幕中央显示出一张古风插画，是一座书院。画的上方是开篇剧情文字，声优的声音跟着响起，讲述一桩凶杀案——某个假日，山长被发现遭人勒死于书房中，当时书院里只有五个人…… 乔夏一边看文字，一边不太专心地听。声优的声线很舒服，只是，乔夏总觉得，和陈霄阳的声音相比，还是差了点质感。 剧情讲完，屏幕中出现五张角色卡。 卡片上画着古风人物形象，全是男性，分别是夫子、好学生、差学生、厨子、杂役。 段源：“自己选卡，还是系统随机。” 两位女生先后表态。 “我没有特别想要的，随机吧。” “同意。直接随机，搞快点。” 不过段源还是特意问了乔夏：“雨雪同学呢？” 乔夏：“我都可以。” 于是段源按了随机，系统很快将角色分配好。 发给乔夏的角色卡是差学生。乔夏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和“差生”这个词产生联系，一时间感觉还有点新奇。 他再次看看成员列表，发现每个人ID后方都自动加上了角色身份和名字。 陈霄阳分到的是好学生。 段源：“现在看各自的剧情，等会儿做自我介绍，并且陈述昨晚的行踪。提醒一下，从现在起，除了凶手能撒谎，平民都得说真话。雨雪，你点一下卡片，就会出现人物剧情了。” 乔夏：“好。” 一边说他就一边点了卡。卡片缩小到上方，屏幕下半出现文字。 第一行就是——【你是凶手】。 乔夏一愣，没想到第一次玩就拿到鬼牌。 下面的内容，就是身份背景和行凶经过。 其中的做案动机让乔夏有点意外——这位差学生暗恋好学生，发现死者对好学生有不纯的心思，昨晚撞见死者在计划如何把好学生弄到手，一时气极，就动手杀了人。 片刻之后，段源的声音再响起：“都看完了吧，那开始吧。我先来，后面你们自己接上。雨雪最后好了，你第一次玩，听听别人都怎么说。” 说完，他开始讲自己的角色。两位女生依次跟在他后面，最后是陈霄阳。 乔夏趁着这段时间，给自己的角色编了一段昨晚的事来陈述。他没有完全把自己摘出去，也适当给出一些可疑信息。这种游戏必然是每个人都有嫌疑，编得太过会适得其反，半真半假才最合适。 所有人说完，进入第一轮搜证——检查所有人房间。 段源贴心地为乔夏讲解：“开始之后，屏幕右侧会出现倒计时沙漏。搜证就是像RPG游戏翻宝箱那样，到处点物品就行。搜出来的证物等下要全员讨论，先不用看，抓紧时间搜。” 乔夏：“明白。” 搜证结束便是第一轮讨论，所有人都要对搜出的证物做出解释。如果凶手在第一轮陈述中编的谎话太离谱，本轮就很容易出现解释不清的矛盾。 最后段源总结陈词：“五个人，不是欠死者钱，就是经常被死者打骂，动机都很明确。有谁还要补充吗？” 乔夏等了等，见没人说话，就开麦道：“也有可能是情杀。为钱和为仇的动机太明显，像是在掩盖真正的动机。” “情杀？哇，这个刺激。” “的确。除了无差别随机犯案，杀人就是为财、为仇和为情。一般剧本设计都会涵盖这三样。现在少一样，是不对劲。” 段源：“你的意思是，死者是个同……是个断袖。” 乔夏：“不无可能。” 段源沉吟：“那不管是死者变心了被杀，还是想强迫凶手被杀，最可疑的都是——霄哥，你那个角色。” 在剧情当中，好学生是死者的得意门生，死者对他爱护有加，连书院的学费都愿意让他欠着。而差学生时常被死者斥责，夫子的年岁有点大，厨子和杂役更是形象都不太好。 不过，陈霄阳只淡定开口：“别光猜，拿证据说话。” 段源吐槽他：“你这个直觉派，有资格说这句吗。” 乔夏笑笑，没再多说。过犹不及，点到为止就好。 接着是第二轮的公共区域搜证，这回搜出来的东西不能确定主人，更加烧脑。不过在这一轮里，的确有证据指向死者是断袖。 乔夏多数时间在听其他人讨论，只偶尔说上一两句关键话搅浑水，甚至还刻意卖过模棱两可的破绽。免得个个都嫌疑重重，就他一个特殊，会太明显。 这次讨论结束后，进入投票前的最后一个环节——私下问询。 每人有两次机会挑人密聊。当然，可以放弃不挑，但如果被挑中，不能拒绝。 乔夏是第一次玩，放弃就太过明显，肯定要把所有程序走完。 他先挑了段源。他是被段源拉来的，理论上应该和段源最熟，这一下挑得合情合理。 两人连上密聊，段源回答完乔夏的问题，接着就听到他打呵欠的声音。 段源一下笑起来：“困了？” 乔夏：“有点。” 段源：“马上就结束，坚持一下。” 乔夏：“我还好。不过，你们让女朋友陪着熬夜，不会被骂吗？” 段源愣了下，随即笑得更厉害：“什么女朋友，全是家里亲戚，一个表姐一个表妹，我和霄哥都单着呢。而且，你说反了，是她们两个突然想玩，才抓我们来陪。” 乔夏对套出来的这个信息很满意，和段源断开密聊后，又挑了陈霄阳。 乔夏：“你知道死者喜欢你吗？” 陈霄阳：“隐约察觉不太对，但还没有确定。” 乔夏：“ 5. 他乡邂逅 [] 教授很和蔼：“去开五天会，住四个晚上。我可以带两名助手，路费食宿全包。现在暑假，你应该有时间吧。工作也不难，你师兄会带着你做。” 乔夏有些心动，但犹豫片刻，还着说：“可是我现在学的东西不多，可能听不明白多少。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师兄师姐们去更合适。” 教授笑道：“不算什么学术会议，就是被邀请去做个演讲，再组织参观，讨论下合作可能。你师兄师姐他们平常忙，放假了也想喘口气。时间挺宽松，你跟着去也能顺便玩一玩，就当公费旅游了。” 既然教授都这么说了，乔夏便答应下来，挂上电话就找打工的店主请好假，再加上同去师兄的微信，询问自己该做什么。 其实乔夏明白，刚才教授的最后一句，才是想带上自己的主因。 乔夏的孤儿身世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系里和学校关注他的老师、领导都知道，才华横溢的苦命孩子总是更惹人怜惜。 而且，以乔夏在数学上的天赋，只要不出意外，本科毕业后肯定是直博，现在系里带研究生的教授已经开始争抢他。不着痕迹地给他一点小福利，也是刷刷好感。 乔夏没什么压力，依旧照着自己的节奏生活。到了出发当日，拎上简单的行李去和教授、师兄会合。 这位师兄是教授带的研究生，是个热情又有耐心的人，对乔夏这样乖巧听话的学弟也很喜欢。 教授演讲的辅助工作，师兄都自己包了，先前只分配给乔夏做不麻烦的杂事，以及和主办方的对接。 不过，等今天见到面，师兄看着乔夏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突然有些担心，又细细叮嘱：“只要和对方确定各种细节就可以，不管对方要求你做任何事，你都不要马上答应，就推说要和教授商量过。” 乔夏听明白了他担忧的潜台词，心中有些好笑，却也听话地应道：“好的师兄，我明白。” 教授在旁边笑道：“也不用时时跟着我。中间有两三天，下午的会是探讨合作可能，刚开始的阶段，其实都是空话居多。乔夏用不着跟去听这些，自己出去走走吧，Z市气候好，可以逛逛公园什么的。” 师兄也接道：“是啊，你现在念本科还不怎么忙，等以后读研究生，就不一定能有时间旅游了。既然都出了门，是该多出去走走。” 乔夏乖巧地点点头：“谢谢教授，谢谢师兄。” * 乔夏跟着教授和师兄跑了两天，的确整个过程都很轻松。他的工作虽然有点琐碎，但基本不用动脑子。 主办方招待得周到，吃住非常舒心。教授和师兄还对乔夏尤为照顾，需要应酬的饭局上，都是早早便找借口打发他先回酒店。 不过，乔夏这么多年用功惯了，这次出来依旧带着功课，晚上回到酒店还会做一做题。而且做题对他来说也不是苦差事，反而是一种放松。又跟在教授和厉害的师兄身边，有问题还能随时请教，简直完美。 第三天下午，乔夏不用再跟着。他也没辜负教授的美意，难得出趟远门，就自己出去走走。 Z市气候的确宜居，即使是8月盛夏，这里的气温也不会高到让人难受，吹起的风温柔和熙。 只是现在暑假，连街上看着来旅游的人都不少，更别说景点里面。乔夏也没想花钱去景点，搜索到一些免费的公园和打卡点，出门等到哪趟公交就随意去哪里。 今天他先去了一个挺大的公园。园中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湖中还有天鹅悠游，鸳鸯戏水。 乔夏颇有兴致地坐在湖边，看了好一会儿的天鹅和鸳鸯，还拍了些照片发到朋友圈。 看够了，他才起身沿着湖走。路上行道树的树冠能遮到湖边栈道，洒下阴影，加上湖面吹送来的风，相当凉爽。 湖边零散地走着游客，也有不少摄影爱好者在拍鸟，甚至有人在写生。 写生的画师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架着画板坐在栈道靠路边的里侧。他左手拿着调色盘，右手的笔在画纸上快速动着，脚边还摆有一堆颜料，和一个洗笔的小水桶。 乔夏路过，有点好奇地探头看看，发现他在画一对天鹅，已经画到尾声。碧波之上，两只白天鹅相互弯着长长的颈脖，红色的喙前端轻轻相顶，形成一个心形，水面上的羽毛微微蓬起。 画师将天鹅描绘得很细致，羽毛简直像突出画面般立体。乔夏不懂画，不过一眼看去感觉整张画面和谐又美丽，宁静的氛围和天鹅的生命力相互交织，让人忍不住为这一幕会心一笑。 等画师描完最后一笔，自己也满意欣赏的时候，乔夏不由得赞一声：“画得真好看。” 画师仿佛这时才察觉到旁边有人，转头看过来。 乔夏不确定他能不能听得懂中文，就换用英语再称赞一次。 却不料，画师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放下笔和调色盘，站起身就伸手想拉乔夏的手。 乔夏给他吓了一跳，反射性后退两步。 画师跟着迈前一步，满脸激动之色，嘴里吐出一串外语，双手还比划着，一下指乔夏，一下指画板。 乔夏听得满头雾水，仔细分辨片刻，确定对方说的不是英语。 而乔夏其实是属于偏科的类型，高中和大学都因为数学而保送，文科成绩，尤其英语，也就是个中中等等的水平。别说这人讲的不是英语，哪怕是英语，这么快的语速他也听不懂。 乔夏蹙眉摇摇头，指指耳朵，为难地回一句：“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对方大概猜到了乔夏的意思，拍拍额头，伸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翻译APP。 不过，没等他用，侧边就传下来一句男声：“他想找你做模特，画一幅肖像，问你愿不愿意。” 低沉的声音有些耳熟，乔夏抬头看去，就见陈霄阳背着个包，站在比湖边栈道略高的路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对自己点个头。 画师来回看看两人，试探着向陈霄阳问一句。 陈霄阳也对他点个头，回了个简短的句子。 画师大喜，连忙又说了两三句，然后期盼地看着乔夏。 陈霄阳不带感情地帮忙翻译：“他说你长得很漂亮，令他非常有创作灵感，很希望能画一张肖像。如果你喜欢他那张天鹅画，他可以送给你作为谢礼。” 乔夏眨了眨眼，才从意外遇到陈霄阳的诧异中回神，看看画师，又看回陈霄阳：“画就不用送了。你可不可以帮忙问一下他，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陈霄阳问过画师，回他：“四十分钟左右。” 乔夏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感觉还行，反正他也是随便逛到哪里算哪里。 不过…… 乔夏睁着大眼睛看陈霄阳：“你能留下来陪我吗？语言不通，我有点紧张……等下我请你吃冰淇淋。” 陈霄阳回视乔夏片刻，没说什么，却是直接往下跨步，来到栈道上。 乔夏看出他应该是同意了，一下笑开，大眼睛微微弯起，左边脸颊还出现一个小巧的酒窝。 陈霄阳和画师交流一下，画师笑容满面地对着乔夏点点头，比划下旁边那张长凳，就自己坐回去换画纸，又调整画板的位置。 乔夏往前走两步，来到长凳边，向陈霄阳求证：“是让我坐这里吗？” 陈霄阳跟着走过来：“嗯。你随便坐就行，他希望你自然一点，不用太紧绷。” 说完，他在长凳另一边坐下，将包放在脚边。 乔夏面对画师坐好，心里有点可惜，这样自己就看不见陈霄阳了。不过 6. 约明天 [] 乔夏跟着陈霄阳在公园里走。 两人都没说话。毕竟本来也不熟，刚才又断断续续地聊了那么久，能聊的已经聊完，再往下说什么都感觉尬，还不如就这样安静地走。 乔夏心中的吃惊其实依旧没有完全退去。 陈霄阳只是路过，在乔夏都没有发现他的时候，主动过来当翻译。吃惊x1。 乔夏请他留下来陪一陪，他居然真留了。吃惊x2。 乔夏说请他吃冰淇淋，他居然没拒绝，甚至没有客气地推托一下。吃惊x3。 据乔夏偶尔在篮球队后援群里看到的议论，似乎陈霄阳家里挺有钱，衣服鞋子背包水壶这些用品全都价值不菲，好像还有一辆汽车。乔夏相信，凭他这样的家世，肯定不会真图自己的冰淇淋。 那原因估计就是，他认为收下这份谢礼，能让自己安心，不用惦记着欠他份人情。 乔夏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陈霄阳，在心中感叹群里那些女生就是太胆小。要是有哪个胆子大一点，只要再多靠近陈霄阳一点点，或许就会发现他不动声色的温柔。 不过，现在乔夏拿不准陈霄阳是不是同。如果是，也说不定真是他故意对人家女生扮凶相？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乔夏很快放到一边。他开始迅速规划自己卡里的活期余额，在请完陈霄阳之后，要在多长时间内做出什么样的调整。 陈霄阳这样的，想必看不上普通雪糕。 本来，上次给高小禾代班拿到的钱不少，偶尔奢侈一次也无妨。但乔夏有个习惯，一旦钱存了定期，没什么大事就不会取出来。而他这回出门前刚算过一次开支，预出钱之后剩下的全存了。 乔夏很快在心里把账算清，定出一个请客的价位。如果超了……也没什么，把刚存的那笔破一下就行。 计划做好，乔夏心里没了事，又开始四下欣赏起公园的景致。 然后就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卖冰淇淋的店，他们都快走过了。 店门上挂着大大的漂亮花体字，乔夏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不过旁边画着一个三色冰淇淋球。还能透过玻璃橱窗看到里面的摆设，像是摆着许多口味选择的样子。而且，看外部装簧，里面环境应该不错。 乔夏连忙叫住陈霄阳：“诶……” 陈霄阳停步，回看他：“嗯？” 乔夏指向那家店：“那里有，就那家吧。” 陈霄阳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却说：“那家不好吃。” 乔夏一愣。 陈霄阳补充：“那个牌子太甜，我不喜欢。再往前一点有小卖部，去那里。” 乔夏应声好，继续跟着他走。不过，也暗暗把那个牌子记了下来。 小卖部就是非常大众的小卖部，价格很亲民，当然可能会比公园外的要稍贵那么几毛一块。店外撑着几把阳伞，摆有桌椅，没有坐满。 陈霄阳在冰柜里拿了几个对比着看，乔夏突然有点不确定，他到底是看口味，还是在对冰柜上摆的标价。 最后陈霄阳挑了个中间价位的蛋筒冰淇淋，乔夏自己则拿了一个杯装的，比陈霄阳那个还贵五毛。 这样就相当于没有多少额外花销，刚才乔夏对钱的计划可以直接作废。 乔夏手里还拿着画，杯装的没法边走边吃，就对陈霄阳说：“我坐这儿吃，你要是着急就先走吧。” 陈霄阳没出声，却是一起坐下了，撕开包装，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乔夏吃过几口，小心地展开手中的画看看，自言自语似地说：“这个，该怎么收好呢，我没这么大的书夹……” 陈霄阳抬眼看过来：“买个画框，量好尺寸网购。路上可以用纸筒装。” 乔夏：“好，我回去问一下酒店有没有纸筒。” 陈霄阳蹙眉想想，犹豫片刻，还是说：“我有一个。你要是明天有空，这个时间过来拿，就在刚才路过的篮球场。” 乔夏弯起眼睛笑：“好啊。我反正是随便逛的，空闲得很。那我明天来拿，谢谢你。” 陈霄阳看着他的笑容，脑中想起的却是那天晚上，他面无表情站在吧台里摇酒的画面。 要不是很确定自己当时没看错，陈霄阳都要怀疑是不是两个很像的人了。 不过人是多面性的，会有藏起来的少为人知那一面也正常。当然，也有可能那天晚上只是乔夏单纯心情不好。 但不管怎么说，陈霄阳能确定，乔夏绝不像段源感觉的那样，是温室里的花朵。 能在Gay吧那种地方打工的，什么事不知道。 只是，待过那样的染缸，还能露出现在这种看似干净的眼神……这位学神，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才养成这种如同天然诈欺犯的表现。 眼前突然有只手在小幅度摇晃，陈霄阳才回过神：“嗯？” 乔夏收回手，笑道：“原来你在想事情，我还以为是我脸上沾到冰淇淋。” 陈霄阳收回目光：“没有。” 两人安静地吃完冰淇淋，乔夏没再留陈霄阳，和他挥手分别。 乔夏一边慢慢往出口走，一边在心里琢磨——感觉陈霄阳的直男属性越发扑朔迷离。 先前只远远看他打球，乔夏不太能确定，不过在上个月第一次接触时，就基本能感觉出来不是同。可紧接着，却看到他去Gay吧，还带着个人离开。 当然，也不是说去Gay吧的人就一定是同，可能只是好奇去看看，或者单纯去找人。尤其经过刚才这一小时的接触，乔夏几乎都要认定这个想法了。 因为在这一小时里，陈霄阳虽然帮了他，但态度实在很生疏。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陈霄阳没有问乔夏的名字。 陈霄阳可能知道乔夏是谁，所以没有问。但这也说明，陈霄阳并不在意乔夏知不知道自己。 乔夏特意一直没问陈霄阳的名字。陈霄阳如果希望乔夏知道自己是谁，那会借着询问乔夏名字，顺便做个自我介绍。但他完全没提这茬。 可是，就在乔夏要得出他对自己没兴趣的结论时，刚才陈霄阳看着自己出神的那一眼，又让这个结论一下子被动摇。 乔夏微微蹙着眉头。 既然离开学校来到外地都能碰着面，这缘分也不浅。他开始思索明天再见面的时候，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试探下。 * 陈霄阳回到外婆家，已经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间。 段源戴着单边耳机在打游戏，表兄弟两人的母亲们在和外婆外公说话。 外婆见到陈霄阳回来，就招呼保姆可以去做现炒的菜了。 陈母对儿子说：“快上去洗个澡，下来刚好吃饭。” 陈霄阳却是把包一放，坐到沙发上，一边倒水一边回：“不用，没出多少汗，吃完再洗。” 陈母不信：“你打球还能不出多少汗。” 陈霄阳：“没打球。碰到个同学，聊了聊，就回来了。” 他这话一出，大厅里五双眼睛都一下看向他。 陈母：“什么同学，男的女的。” 陈霄阳淡定喝水：“男的，没多熟。” 众人顿时失去兴趣，继续聊自己的。 段源打完一局，退出游戏，往陈霄阳那边挪挪，问道：“没多熟你还和人家聊，我们班上的？” 陈霄阳瞥他一眼：“乔夏，让你裱起地图的学神。” 段源有些吃惊 7. 惊奇发现 [] 段源正捧着陈霄阳的手机下载，就听见房门传来嚓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门板。 陈霄阳伸腿，踢一下段源：“去给小宝开门。” 段源啧一声：“祖宗。” 陈霄阳：“谁让你关门了。” 嚓嚓声响还在继续，段源只得抓着手机爬起身，走去打开门。 刚开得一条缝，就挤进一只毛茸茸的小博美狗，直接越过门口的段源，扭着小身子奔向陈霄阳。 段源：“它刚才一直在花园里玩，我还当它把你忘了，结果还闻着你味儿上来。” 小狗抬起两只前爪搭在陈霄阳腿上，尾巴摇得飞快，冲他叫了两声。 陈霄阳伸手摸摸小狗。小狗舒服地眯起眼睛，小身子一滚，竟然躺在地上翻出肚皮。陈霄阳又去挠小狗胸口的毛，小狗抬起的后爪就一下一下地晃动，仿佛在虚空抓痒。 段源瞧着有趣，随手举起陈霄阳的手机，直接拍了一段视频。 这时，楼下传来陈母的声音：“吃饭了。” 段源回头大声应：“好——” 陈霄阳抱着小狗起身，伸手问他要手机：“下好没有。” 段源调出来看看：“还差一点，你别关。” 说完，把手机递过去。 两人一同出门，段源瞥到陈霄阳背包边上的纸筒，奇怪地问：“你把海报拿出来干什么。” 陈霄阳：“空的，那个筒明天拿去给乔夏装他的画。” 段源笑道：“很体贴嘛，霄哥。” 陈霄阳：“顺便而已。我去打球，他自己去球场拿。” 段源想了想，说：“明天我和你一块去好了，我好久没打过球。” 陈霄阳懒得追究他是为打球，还是为见人：“随你。” 段源：“我记得篮球场附近有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雪糕，打完去吃呗，请学神一起。” 陈霄阳沉默一瞬，才道：“不去。” 段源：“啊？” 陈霄阳：“最近不想吃甜的。” 段源嘴角抽动一下：“……你昨天才吃过我妈烤的奶油曲奇，还吃了半盘子。” 陈霄阳：“今天开始不想吃。” 段源：“什么毛病。” 陈霄阳瞥他，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乔夏不是你的菜，跟去是想干什么。” 段源无辜脸：“没想干什么啊。就是待家里久了无聊，出去走走咯，顺便感受一下学神气息，也保养一下眼睛。” 陈霄阳哼一声：“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谈恋爱要先带对方见过我。我看，该让对方见见你看人家的样子。” 段源咂下舌：“喂喂，我真是纯欣赏，纯关爱，对弟弟那种！” 陈霄阳再次回想起乔夏在Gay吧中调酒的模样，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段源：“呵。” * 乔夏在一家小店吃了当地特色小吃当晚饭，又去夜景有名的步行街逛了逛，才回到酒店。 他和师兄住一间房，回去时见教授也在。 教授笑呵呵地招呼：“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乔夏：“挺好的，刚才走了走步行街，夜景的确漂亮，就是人太多。” 师兄跟着打趣他：“笑这么开心，不仅是看了好景，也碰到好事了吧。” “还真有好事。”乔夏将一直小心拿着的画展开，“下午去逛公园，有个外国画家给我画的。” 教授和师兄都凑上来看，直夸画得有乔夏的神韵。 师兄笑道：“乔夏长得好，难怪人家画家见到你会想画下来。” 教授也笑道：“我是没女儿，不然准要把女儿介绍给你。” 乔夏想了想，说：“可是女孩子估计不喜欢和我谈恋爱，因为我只会带她刷题。我觉得看书、刷题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 教授和师兄对视一眼，都哈哈笑起来。 师兄：“你现在不谈，等读到研究生，更没时间谈了。我身边七八成都是单身的。” 乔夏笑得温和：“随缘吧。我是觉得，我不合适对家庭抱有期望的对象。因为，我大概率会无法顾及到家庭。” 教授听得愣了下，看自己学生还想说什么，就给他使个眼色。他不知道乔夏的身世，教授却是清楚的。 孤儿出身的孩子，有可能因为从小没有家而渴望家庭，也有可能因为没有家而无法对家庭产生信赖感。乔夏既然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那外人也不需要多嘴说什么。 师兄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他看懂了教授的意思，知道这话题不合适再说下去，就转个话峰另起话题。 “也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对了，你昨天问我的那个模型，我今天琢磨了一下，有了点思路。” 于是三人便谈起学习问题。 等教授聊尽了兴离开，乔夏才收拾收拾，洗过澡，坐到床上。 师兄也去洗澡，路过他的画，想起来问：“这画你要怎么带回去？直接拿着上动车，很容易弄折啊。” 乔夏：“我明天去买个纸筒装它。” 师兄见他有主意，也就不再多问。 乔夏双手拿着手机，两边拇指灵活地敲击键盘，在往搜索框输入下午见到的那家冰淇淋店的牌子。 结果很快出来，是个挺出名的高价品牌，一个球的价格能顶乔夏在学校食堂吃两三天。不过，从各处的评论看，口味的确比其他牌子要甜。 不知道陈霄阳是真的不喜欢吃甜呢，还是为自己的钱包着想呢。 乔夏退出搜索，恰好手机顶端跳出提示——【好友源泉发布了新动态，快来看看吧。】 段源那个Q应该是他的常用大号，时不时就会在空间发动态。乔夏也没屏蔽，碰到了就会去看看。他只在自己的好友动态页看，不点开，不点赞，不评论，段源那边就只有浏览量，不知道是他看的。 今天段源发的是一张照片，动态配文——【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的身材！】 照片里，是一个交叉双臂挡住脸的男人，双手扯着衣服正在往上脱，下方露出线条分明、微微鼓起的六块腹肌。 乔夏有一瞬间生出点开大图保存的冲动，不过到底还是克制住，只截了屏。 即使脸被遮挡，他也能一眼认出，照片上的人是陈霄阳。而且，要不是裤子拉得高，肚脐下必然还能再看到两块腹肌。 乔夏看一眼发表时间——就在刚才。 看起来是随手拍了照片就发，那这么说，段源也在Z市。 乔夏在心里对他说声“谢谢”，愉快地退出去。 ◇◆ 第二天，乔夏上午跟着导师，中午一同吃过饭，他就可以离开自由行动。 乔夏先去了相隔不远的科技馆和博物馆，逛得时间差不多，便搭上公车去昨天那座公园。 等他一路找到篮球场，就见场上还挺热闹。看得出是有两队人在比赛，都像是学生，打得有来有回，十个人中有一大半的球技挺不错。 难怪陈霄阳喜欢来这里，而不是去条件更好的篮球馆，打球还是得和水平相当的人一块才好玩。 场边稀稀拉拉地有一些人看，乔夏发现有个身影挺眼熟，到近距离一看，果然是段源。 段源坐在树荫下的单杠上，旁边还挂着两个包。 他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过来，发现是乔夏，立刻笑着抬手：“嗨，来了。” 乔夏也笑着对他点点头：“你好，好久不见。也是来打球？” 段源：“嗯，跟着我哥来玩玩。不过我没他那么好体力，他们人数够了想打比赛，我就不上了。” 一边说，他一边从单杠上跳下来，侧身从一只书包里抽出个纸筒，递给乔夏：“给。啊，我给你放包里吧。” 乔夏说着“谢谢”，稍稍侧转身，让段源开自己的背包放纸筒。 放好转回来，刚好场上要罚球，所有人停下来站位置。 乔夏见陈霄阳看向这边，就对他挥挥手，再握起拳往头顶上冲一下，示意“加油”。 随后他就和段源一同靠着单杠看比赛。 段源见他不着急走，便说：“把包放下吧，背着多碍事。” 乔夏：“没关系，里面就小半瓶水，很轻。” 两人一边看球，一边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 乔夏想起昨晚看到段源空间放出的福利照，带着一点点回报的心情，掏出手机给他看自己拍的小鸟学飞。 段源看完照片又看视频，见几只胖嘟嘟的小鸟飞着魔幻曲线下地，被逗得哈哈大笑。 乔夏：“很可 8. 三次邂逅 [] 乔夏难得出现了短暂的反应迟缓，只盯着手里屏幕不动。 但下一刻，哨声传进他耳中。 紧接着，是一串由远而近的快速脚步。 以及，陈霄阳的喊声：“喂！没事吧？” 这一瞬间，乔夏突然无比清醒，手指准确地迅速连点几下退出键，直到出现桌面，再按锁屏。 如此，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至于后台……后台关他乔夏什么事，他只是接了下飞出去的手机，拿在手里都不足一分钟，后台有记录那当然是段源的锅。 乔夏心安理得地转身，正对上跑到近前的陈霄阳，弯着眼睛一笑：“没事。” 陈霄阳上下打量他一眼，没漏过他双手握住的手机，微一皱眉：“我的手机？” 手机壳是陈霄阳定制的，侧边的颜色和一点纹路非常明显。 乔夏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嗯，你弟给我看你们家的小狗。刚才躲球躲得及，他脱手了，幸好我给接着。” 陈霄阳又转头，看到不远处段源正追着两个初中生跑。 乔夏指指球场：“你快回去打球吧，队友叫你了。” 陈霄阳再次看他一眼，才转身跑回球场。 乔夏继续靠回单杠上，一边把玩手中手机，一边看陈霄阳打球。 只是，脑子里总免不了闪过刚才的画面。 乔夏有点心不在焉，跑神地想着——原来陈霄阳喜欢那种风格的片子。不过也不奇怪，他拍视频拍得那么好看，明显对画面很挑剔。 那，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如下次找机会试着约一下。 在自己需要解压的时候。 正当乔夏暗自琢磨着，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师兄的消息。 没多久，段源拎着那两个初中生的后衣领，将人都押了过来。 乔夏看过去，心道段源也挺厉害。两人都蔫头耷脑，大概是被狠骂过一阵。 段源把两人推到乔夏面前，对他们斥道：“给这位哥哥道歉！” 两个初中生：“对不起，哥哥，我们错了。” 段源：“错哪了！” 两人：“不该在路上朝有人的地方踢球，害哥哥差点被受伤，更不该不主动道歉还笑话哥哥。” 段源给两人后背各拍一巴掌：“下次还敢不敢！” 两人：“不敢……” 乔夏弯腰看着两个皮猴子，声音轻柔：“你们知道，如果球砸到老人、小孩或是孕妇，你们家里要赔多少钱吗？” 两个初中生本来以为他看着漂亮会好说话，哪知竟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愣了愣。 乔夏：“你们的零花钱，有一百万以上吗？” 两人傻傻地摇摇头。 乔夏：“万一人家的亲人连钱都不愿要，就想找你们赔命，你们能躲一辈子吗？” 两人瞪着眼，身子不由得抖了下。 乔夏：“下次还敢不敢？” 两人声音都带着哆嗦：“不、不敢了。” 乔夏站直身：“希望你们脑壳里装的不是豆腐，能记得住自己的话。” 段源颇为诧异地看看乔夏，又拍了两个初中生一掌：“去捡球吧。” 两人赶紧头也不回地跑走。 段源看着他们落荒而逃地背影，摸摸下巴：“原来得这样吓唬。” 乔夏笑笑：“会做这种事的小孩，就是幼儿时期的自我中心意识从来没有被家长扭转过，甚至一直纵容。你和他们说别人会受伤，他们根本不在意。只有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们做之前才会掂量掂量。” 段源再次诧异地看一眼乔夏。 乔夏顺势将陈霄阳的手机还给他：“我该走了。” 段源接过手机：“不等我哥打完？一起吃饭呗。” 乔夏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教授那边临时有事，叫我回去。” 段源忙说：“没事没事，那你赶紧走吧。” 乔夏对他点个头，再看看场上陈霄阳的身影，转身离开。 ◇◆ 从Z市回到学校，暑假已经所剩无几，朋友圈中越来越多的人在抱怨不想开学。 乔夏照陈霄阳说的，买了个画框装那幅肖像。不过在宿舍里挂自己的画似乎有点怪，所以最终还是收进了柜子。 就在D大开学前几天，乔夏接到高小禾的电话。 高小禾声音很着急：“夏夏，你后天能不能再替我去一天Dreams？我排了后天的班，但我明天回不去了！我妈刚住进院，后天手术，我爸一个人照顾她我不放心！” 乔夏连忙安抚他：“我可以代班，你别担心这边。阿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高小禾稍稍安心，大致说了下情况：“医生说问题不大，小手术而已，让我们不用太紧张。可毕竟也是一刀啊！我爸又是个大老粗，哪指望得上。我多留几天，等我妈过了危险期再回去。” 乔夏：“你安心照顾阿姨就好。Dreams那边只是一天？” 高小禾：“就明晚，后面那天我找到人调了。” 乔夏：“行，那你忙去吧。” 他挂断电话，点开日历做上备注。 D大是周三开学，后天是周一，正好是乔夏打工的清吧轮休的日子，没什么不方便。 于是到了周一晚上，乔夏再次换上高小禾那套制服，骑车去Dreams。 还是先去见一见店长。 这次店长没再劝乔夏留下，倒是问了句：“高小禾他妈妈怎么样了？” 乔夏白天已经和高小禾通过电话，此时回道：“手术很成功，再等度过危险期就没事了。” 店长点点头：“那就好。行了，你去前面吧。” 乔夏去更衣间脱了外套，扎上围裙，戴上耳钉。 今晚另一个上班的调酒师不是大明，不过乔夏第二次代班，也不需要人再照顾，和对方打个招呼，就开始做上工准备。 周一的晚上，客流量明显比周末要少，时不时就能坐着休息下。 乔夏还是和上回一样，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几乎不和人搭腔，只冷淡地调酒。 只是，人少活少并不能让乔夏高兴，相反，还让他颇不愉快。 因为，客人少了反而更显得乔夏突出。 不知道第几次以冷脸拒绝掉来搭讪的人，乔夏都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看来，高小禾说的耳钉示意法起不了多大作用。 突然，乔夏感觉有道恶意的目光盯住了自己，让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边压抑着心中烦躁，一边扫视店内。 可惜，吧台之外的地方光线太暗，舞池的光又晃眼得厉害，他没有找到那目光的来源。 幸好，片刻之后，那种恶心的感觉消退不少。不知道是对方走了，还是收敛了。 乔夏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马上就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