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 1. 章一 繁城之下 [] * “你当真没看错,太子爷从流天澈地接回来的窑姐儿,就住这儿?”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瞧着太子爷总往这一道走,每每都是歇了灯以后的事。”宫女唧唧咕咕道,“那流天澈地可是如酒池肉林的腌臜地方,太子殿下那般不近女色的人,竟然被她勾得日日都来此处寻欢……” 走在前面的尊贵女人猛地定住脚步,耳畔的牡丹并蒂步摇狠狠一晃,目光淬了毒一般瞪视着宫女:“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待她情意不同?” 后者立时便耷拉下头来,嗫嚅道:“良娣息怒!通风报信的几个婆子说,太子殿下在里头做那事的时候,那窑姐儿哭叫起来,嗓子又酥又媚。太子爷肯定是被她那媚术哄骗了!” 被称为良娣的女人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上位者的无情与骄矜:“总归是千人枕万人骑的窑姐儿,还装什么。” 她们头顶上的冷月悬于苍白覆雪的狭路上,看起来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可鲜少有人知,这条路一直延伸至这座东宫最神秘的小院,也是如今的东宫之主太子殿下最珍重的金屋藏娇之处。 过了那明月一般的拱门,几乎又是另一重繁华景象——宫苑里寒梅怒放,沁香扑鼻,每一株梅花上都缠绕着祈福的花笺,落笔的痕迹分明是太子的墨宝,昭示着东宫主人对此地的重视。 “这些腊梅都是北地特贡的,太子爷倒真舍得给她。”宫女瘪了瘪嘴,没察觉到脚下一处雪窝,一下子歪倒在地,“哎呦……” 良娣瞪了她一眼,宫女连滚带爬地起来,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许是屋里有人醒了,烛火明灭片刻渐渐亮堂起来,一个精干的剪影打帘起来,将门开了一道缝,一双小心谨慎的眼睛打量着来人。 良娣心里咯噔一下,这双眼睛是太子殿下身边最倚重的大宫女,往日里自己连使唤她给自己倒杯茶水都得看太子的脸色。 太子究竟有多重视这窑姐儿,竟然把这样的人拨给她? 大宫女没看出良娣心里的九曲十八弯,只是压低了嗓音: “良娣,这夜深风寒,您请早些回去吧。”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往里面看了两眼,声音放得更轻了一些:“里头这位主子,不是您惹得起的。” 明明是恭恭敬敬的话,却跟一星火苗般窜到良娣耳朵里,腾地将爆竹原地炸开了花: “大胆!”良娣到底年少气盛,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这东宫何人本宫惹不起?” 见良娣生气,旁边的宫女立刻附和道:“左不过就是个窑姐儿,封个小小侍妾已是抬举,入宫这么久竟还没给良娣磕过头。如今她倒是托大,敢这么没有礼数!?” 大宫女眼中透着恐惧:“良娣息怒,里头这位真不是您得罪得起的。今夜的事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非得惩治您不可……” 这番原本是劝慰的话落到良娣耳朵里却变成了挑衅。 “笑话,本宫是太子明媒正娶的良娣,择日便会封正妃。本宫倒要看看,里头究竟是何等的妖孽,能撺掇太子殿下惩罚我!” 门被猛然推开,屋里层层叠雪的轻纱被吹得打卷儿,人人都瞧见卧榻上酣睡着一个美人,眉目似画,乌发蝉鬓。 她沉沉睡着,耳别白花身着白衣,一身素白,纯洁得像是守丧。 她眉心紧蹙着,轻咬着一点朱唇,眼角一道早已干涸的泪痕,仿佛西子捧心一般惹人怜悯。 良娣看清她的脸,忍不住往后趔趄了两步,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巧一股风雪鱼贯入肺腑,引得一阵咳嗽:“你看看,那榻上躺的,是不是……她!?” 那榻上躺的,是当今太子还做六王爷时的元妻、曾经光耀了整个陇西李氏门楣的嫡长女,李吉光。 太子素日的政敌,都或多或少听闻过这位藏在深院之中运筹帷幄的王妃。他们畏惧她,恐惧她,又庆幸她只是个女人。 否则只怕她那双羸弱的纤纤玉手,翻云覆雨间便能将他们杀得一溃千里。 李良娣双肩发抖:“你竟然还活着……” 李吉光,是世家嫡女,是太子正妃,亦是她李稚生平最怕最恨的堂姐。 卧榻上的美人被这一股动静惊醒了,她原本轻阖的双眼倏地睁开,像一片落叶惊扰了一池春水一般,荡开一层涟漪。她往日微酡的娇颜如今苍如覆雪,那双如墨玉一般的双眸也覆了一层极冷的雾霭。 “是她又如何,她是罪臣之女……”李稚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无措,“太子殿下一定是被她的妖言蛊惑了,来人,将她给我拿下,打入天牢!” 闻讯赶来的东宫巡守亲兵面面相觑,即便李稚气的跳脚,亦无人敢擅动。 “灵芝妹妹,”李吉光缓缓地开口,“好久不见。” 李稚缩在宽袍中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想不通,为何在数月之前遭遇了全家处斩、诛夷亲族的李吉光,此刻还能活生生地住在东宫里,分走她的恩宠? “杀了她,杀了她!”李稚发着抖,指着李吉光,“立刻给我拖下去,夷九族,杖杀!” “我们的九族都被杀光了,”吉光幽幽地站起来,像一副会喘气的枯骨:“灵芝妹妹,你最清楚。除了你父亲这一脉以外,他们全都死在了乱葬岗。” “你怨不得别人,李吉光。”李稚的眼圈透着恨意,“若不是你夺去了我的一切,我为何要害你?李氏一脉都是因为你才断绝的,是你风头太盛,是你害了他们!” 吉光垂下头,一只手捂着半张脸,掌心染上了一丝凉意。 是啊,她是知道的。李稚心属奕王许多年,若当初她这个做姐姐的允了其他人的提亲,那么李家送到奕王府的嫡女,就该是李稚。 “你想要奕王妃的位子,我让给你便是,”李吉光疲惫地开口,“想要我的命,你拿去就是。他们也是你的骨肉亲人,你为何要害他们?” “我的骨肉亲人?”李稚咬着唇,“我母亲死的时候是被一卷草席包着抬出府的,我父亲不受重视,仕途受阻,郁郁而终!这些你们看到过吗?你们东府的人,一向都只当一切没发生过,全作睁眼瞎罢了……” 门外忽而响起急促而又稳健的脚步声,身披挼蓝鹤氅及青玉冠的身影披着夜色与风雪而来。 李稚还未来得及回头,便直直跌入一个人暖意的怀中,仰头看去,声音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太子殿下……” “灵芝,”谢宥齐轻轻抚上李稚的脸颊,语气温软和气,“今日是上元佳节,怎么会这么不听话,跑来此处嬉闹?乖,回去。” 李稚眼圈微红,“我入东宫时,殿下说会爱我敬我。可如今,为何又养了这个女人在偏苑?” 谢宥齐叹了口气,脸上依然挂着无可奈何的微笑,“灵芝,你我应当互相信任。难道你要为了此事,去向所有人揭穿这一切吗?”他平静地看着她,“灵芝,你想我因欺君之罪而死吗?” 李稚陡然觉得谢宥齐的绝世容颜之下,藏着一张她看不透的可怖面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那双她日益深爱的抚摸,也变成了刺向她肌肤的细针,根根淬毒。 “臣妾……不敢。” “乖。”谢宥齐帮她拢了拢斗篷,“上元佳宴就要开始了,快去换一身新的衣裳吧。” 谢宥齐将李稚“请”走以后,终于走进屋中,顺手合上了门缝。 他看见李吉光赤足,不言语地蹲下身来,捧起她的双足,扯开衣襟放入胸膛温着。 “你放心,父皇时日无多了。待我登基以后,一定会为李家翻案的。”他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往她嘴里喂了一颗药丸,“你永远是我的妻,我唯一的皇后。” 息神丸的微苦在口中漾开,吉光看着眼前这个极其陌生的丈夫,没来由地想起十数年前,他长久静立在画廊下的样子,是日春光流转,他仰头朝绣楼中的她微微一笑:“唐突了。” 那时的谢宥齐还是奕王,无显贵外戚,无朝中实权,无亲兵亲信。莫说夺储,他连坐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 而她毅然嫁给了他,带着陇西李氏全力支持奕王,为他苦心经营着王府,陪着他一步步从郡王加封亲王,再到入主东宫。 他总会在府中为人欺压时,将她藏于怀中,愧疚道:“跟着我,你受苦了。” 可是当她的家族蒙冤,父兄被构陷惨死的时候,谢宥齐却没保下她的家人,甚至宁愿彻夜长跪在她门外,也不愿为李家辩护一句。 “谢宥齐,你真让我恶心。” 为她暖脚的手顿了片刻,谢宥齐抬眼,眼底透着深深的占有欲与痴迷。 “我不在意。你恨我也好,爱我也罢,我只要你活着——活着,陪在我身边。”他的尾音渐渐拖长,吉光再次毫无意识地昏了过去,倒在他怀中。 谢宥齐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温柔地她耳边道:“吉光……别怕,我会为你做刽子手,我会替你报仇,处决一切。” 安顿好她以后,谢宥齐轻声叮嘱了宫女,然后拂袖而去。 今日是上元佳节,他要携东宫的妃嫔一同登上承天门,与天子同乐。曾几何时,与他比肩而立的人还是她,那时她的身后站的是陇西李氏和晋阳王氏,她还是他们的骄傲。 谢宥齐走出宫殿,手中残留着她的体温。他低头,眼眸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温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方才被他“哄睡”的人已赤足站了起来,她从舌下取出未化的息神丸丢入香炉,然后重新蜷缩回榻上。 监看着她的大宫女回来了,轻手轻脚地检查了一遍她的寝衣,终于松了口气,给她掖好被角,退至廊下歇息。 吉光知道她不会走,谢宥齐知她毫无生意,为了不让她自尽,便放了这一双眼睛在她身边。 可他却不知,想要寻死的人,千方百计也要寻死。 夜色之中,吉光倏地睁开眼睛。她握紧了拳,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痛感剧烈地袭来,黏腻的血沾满了她的手。 息神丸在香炉里燃烧,迸发出了数倍的药效,寻常人只需在室内停留片刻,便会感觉困意绵绵;一炷香后,便睡得昏死过去,不知外面是晨是昏。 而她也只有将指甲狠刺进手掌,才能勉强不陷入昏睡。 她赤足走到睡如烂泥的宫女身边,扒了她的外衣下来换上。 宫女贴身的腰上掉下来一个金闪闪的腰牌,她捡起来看了一眼,居然是东宫执金令——持牌者,皇城上下任何人不得阻拦盘问。 于是她将令牌塞入怀中,穿过风雪,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承天门下,跟着一群静候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一起,立在不远处候着。 如今的上元佳节是给久病的皇帝冲喜,置办得格外招摇繁华。成片的璀璨灯火如雪花吹散大地,游龙啸凤的灯笼顺着承天门扶摇而上。 至高处的平台上立着亲王贵胄剪影成群,簇拥着一位贵不可言的挺拔身影,谢宥齐竟甘愿侧首而立,沦为陪衬。 那人是谁?她没想太多,手里干涸的血迹隐隐作痛,被久囿于深宫之中的她如今耳清目明。她麻木地低头看了一眼,用袖子裹起来,低下头顺着人流匆匆离去。 临近承天门,吉光看见谢宥齐面带微笑地立在君侧,因如今他还未有续弦,所以是身为良娣的李稚乖顺地依偎在他身侧。 谢宥齐似有所察,无意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吉光立刻把头低下,随着侍奉的婢女们绕后殿上菜。 她随着人流进了大殿侍奉,抬眸望龙椅的方向看了一眼,却瞧见设在龙椅之下最尊崇贵重的座位上,端坐着穿冥青玄袍的一人—— 魏相。 吉光不动声色地绕到他背后,看到他玄色蟒袍的宽大衣袖陷在椅中,几乎溶于夜色。他腰上那繁重的蹀躞带上,悬着不可能被允准进入宫禁的匕首。 她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上诛皇室贵戚权门,下平天下四方叛乱,立不世军功;又北上追击蛮夷九百里,南下屠四州三郡,将南越三千贵族的首级置于他们的昊天圣坛,使之火焚九日九夜不灭。 天下人不敬重他,反倒畏惧他。说他不敬天神,悖逆人伦,几乎将南境杀得血流成河,是个合该下地狱的阎罗。 而今,他的座位被巧妙地塞进帝王与太子之间,仿佛喻示着他是如今横在谢宥齐玉帝位之间的唯一阻碍。 吉光顺着他的侧脸看去,满目的莺歌燕舞里,他半张脸沉在影子里,一双狭长的凤眸晦暗不明,冷眼扫过人群,脸上无悲无喜。手中把玩着一柄断剑,仿佛下一瞬便会暴起杀人。 她借着上菜侍宴 2. 章二 重回过去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真疼啊…… 身体沉沉地砸在青砖地上,几乎浑身的骨头都碎了,濒死前后脑汩汩流血的温热,生命抽丝剥茧一般离开躯体的感觉,久久地萦绕在她脑海中,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从承天门跳下来的那一瞬,不管她带着如何强烈的求死欲,都在身体沉重地感知到痛苦的那一瞬烟消云散。 她最后一寸目光长久地流连在灏京城夜幕华灯,直到最后一缕记忆顺着她的叹息逸散在寒夜的冷风里。 * 吉光感觉自己沉沉睡了很久,首先苏醒的是她的耳朵。 耳畔传来酒器倾倒、宾客们嘈杂喧嚣的狼狈声音,寂静无声的永夜里忽然出现一丝裂痕,一道天光如裂帛一般撕开她眼前的黑暗。 其次苏醒的是嗅觉,湖水的潮气混杂着水草的鱼腥,夹杂着一抹被藏于其中的梅萼香,她过于熟悉了。 只属于谢宥齐的梅萼香,是无数个他们交颈而眠的暖衾里,萦绕在他们无间亲密的拥吻当中的香气。 眼前一阵热意涌上,吉光忽然有些想骂人。她已经死了,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人都死了还吵什么……” “什么?郡王殿下死了?” “呜……” 一瞬间,萦绕在她四周的声音全安静了下来。 郡王……殿下? 吉光眼前渐渐明亮,只是天旋地转的视线几乎聚焦不到任何人身上。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过来,手肘传来一阵剧痛,她感觉到手里一道极重的力气猛然将她拉得往下一坠! 复苏的知觉逐渐苏醒,她顺着自己纤细雪白的手臂往下一看,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拽着一人,他足下便是一方不知深浅的碧池—— 更糟糕的是,当她定睛一看,却瞧见那双手的主人眉若叶裁、眼含秋波,不是谢宥齐又是何人? 吉光未曾注意到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眼里的无名火灼灼而盛,几乎将他烧穿。 他脸上带着一丝狼狈,却恰到好处地被他遮掩过去,仰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半分不体面,“淑女松手……这样会连累你的名节的。” 淑女? 吉光大梦初醒一般悄然环顾四周,察觉她身侧围了几个贵女,似是迫于礼教,不敢上前搭手,正在犹豫不决。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样的场景,不正是她与谢宥齐初次相会的望山亭吗!?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兆王妃的芳辰宴,谢宥齐失足落入池中之际,她伸手搭了一把手,便注定了他们纠缠一生的孽缘。 吉光:“……” 她低头看去。 十七八岁时的奕郡王谢宥齐,阶庭兰玉,如瑶台阆苑一般疏远而温润。彼时的他,只要微微蹙起眉,眼中挂着一丝一缕的引诱,便很容易会让十几岁的少女沦陷其中。 细看之下,其实并不难辨出他眼中的惊惧,只是谢宥齐太善于演戏,反而有些焦急地劝解吉光:“快松手!淑女,我会拖你下水的。” 吉光沉默片刻,松开双手。 谢宥齐:“??” 四周一阵惊呼声中,芝兰玉树的五皇子殿下,“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抱歉,手滑了。”吉光掏出手帕,冷静地擦了擦手,并弯腰体贴地询问水里的落汤鸡殿下:“郡王殿下,您可还撑得住?” 她知道谢宥齐是旱鸭子,在如此扑腾之下自然是频繁呛水,顾不上答她的话。 不久,侍卫们总算到了,连忙跳入水中,七手八脚地将谢宥齐抬到岸上。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挪到他身上时,吉光四下打量了一下,精准地判断出这是兆王府宅邸的望山亭,从此处可以完整地俯瞰灏京城一隅……那个将在四年后被逆贼焚烧殆尽的灏京城。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那么这说明,她还有机会挽救一切…… 吉光按捺着涌上心头的热气,当即便提起裙摆准备回家,谁知身后忽然传来谢宥齐虚弱无比的声音—— “今日实属唐突,淑女可否将名讳告知本王?待来日天恩允准我选亲时,本王定会……” 四周轰地传来一阵蚊子叫般的议论声,吉光察觉到贵女们的目光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 “原来她搭救郡王殿下是为这个——” “郡王殿下不会当真了吧。” “此女心机深沉,殿下真是太善良了……” 众人以为吉光会毫不犹豫地接受郡王的提议,就连倒在地上的谢宥齐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不顾浑身湿透便站起身来,欲解下信物赠给吉光。 谁知吉光略略回过头来,淡然道:“郡王殿下,你我素不相识,今日搭救也不过是我看不得别人在我眼前出事。告辞。” 说罢,留下郡王殿下和一众贵女在风中凌乱。 谢宥齐被她当众拂了面子,原本就染了风寒的身体再也不堪重负。他握着方才解下来的玉佩,步履维艰地摇晃了两下,若玉山将倾一般晕倒了过去。 * 太尉府东院绣阁,吉光正瞧着墙上挂着一副海棠春睡图,这正是她十五岁时姑母送给她的及笄之礼。 她正在恍神的时候,一阵由远至近的争吵声传入她的耳朵,明明是嗔怪的语气,却难掩书香门第出身的好教养。 这声音……分明就是她多年不曾相见的母亲! “……连小小姐儿都看不好,如此在宴席上拉扯陌生男子的手,成何体统!?” “事急从权,你责怪下人也无用啊……”熟悉的声音在一旁温声赔笑,吉光这才猛然绷紧了身子,拳头攥紧又松开,目光追寻似地探向花窗外。 “李孝悌!到时候你女儿若是嫁不出去,我跟你没完!” 吉光飞快地推开房门,循着镂空的花窗看见那一双她思念无比的身影,她提起裙摆,脚下如生了风一般轻快地奔过连廊,扑上去环住母亲王隽和的腰,几度哽咽:“娘!” 前世李家在谢宥齐册封太子前夜被灭门,吉光几度想出府去陪伴他们,却被谢宥齐死死禁锢在奕王府。 她的爹爹李孝悌,如此一个性情温吞的儒将,在最后赴难的时候,竟是浑身上下全是铮铮铁骨,即便被大理寺用了数十道刑罚,也未能认罪。 她的娘亲王隽和,原本那样怕疼的一个弱女子,却在李氏满门行刑当天一头撞死在法场,随她爹爹共赴黄泉。 王隽和本想和她掰扯今日和奕郡王的无礼之举,见她这幅模样,双手悬在空中不知作何回应,嘴里赌气念叨着:“又想撒娇逃过禁足,都是你爹惯出的好女儿!” “坏了,莫不是也溺了水,把脑子憋坏了。”李孝悌摸了摸吉光的额头。 “没溺水脑子也不好使!”王隽和没好气地将她从怀里捞出来推开,“那奕郡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吗?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拉拉扯扯,你日后怎么议亲?我听说圣上近日要给奕郡王相看王妃,他有没有说会对你的名节负责?” 吉光耳中回想起谢宥齐的那句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要我说,奕郡王没有答允也好。”李孝悌皱了皱鼻子,“外面迟早要议论此事,不如就让吉光借此机会称病。至于奕郡王那边,婚事自有圣裁。吉光嫁过去,未必是最好的归宿。” “奕王哪里不好?”王隽和皱起眉,将手里的帕子摔到李孝悌怀中,开始数落了起来:“论身份那是皇子,论品貌也是灏京城里一等一的,这不比你那些寒门出身的学生要强许多?” “倒也不是奕王不好,只不过这皇亲贵戚位子太招摇……”李孝悌无奈地摇摇头,“宫里已送去一个妹妹珺安,我实在不想看着吉光也嫁入皇家。要我说,这辈子,平凡些普通些便罢了。左右前些日子,文若过来找我,说想送灵芝去参选奕王妃……” “哪有你如此做爹的,”王氏一听有些急了,“有好婚事不先紧着自己亲生女儿,反倒把这皇婿往门外推。”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吉光花了好一番心思又哄又劝,才将他们送走。后脚刚回房中,便听见门外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姐姐,我来瞧你了。” 打眼一瞧,李稚穿着一身芰荷折枝裙进来,一头青丝披于香肩,满头不饰金银,只插了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簪子,倒是清爽宜人,不似年岁大了那般狰狞。 吉光默然地瞧着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章三 阴差阳错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朝云天性纯良,虽不明就里,却仍然懵懂地点头应下来,匆匆去了。 半晌,她总算满额汗地回来,机灵地附耳吉光道:“大夫人知道了,遣人去寻了大夫来,正往这边赶呢。大小姐算的真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撷芳苑的近路上全是二府的小厮,说是榕哥的玉佩丢了,都在找。撞见我往回赶,那个领头的还把我拦下来,问我是谁,要去做什么……” “二哥哥?”吉光目光一暗。 李榕,二府庶生子,一向是谦卑有礼,最得长辈们喜欢。 上辈子李氏满门被斩,李榕因是李孝宁那一支免遭死罪。可吉光的印象里,她的这位庶堂兄一向是低调沉稳,极少露头做事。 在李府被诛九族时,时任吏部尚书的李榕甚至为他们求过情。所以即便她前世和李稚有颇多纠葛,却从未想过李榕或许也是帮凶。 可如今后知后觉地想来,李稚不过一个深宅女子,又如何操纵得了朝中势力对李家的讨伐呢…… 即便是初春,吉光的后心仍然不自觉地浮起一层薄汗,激得她透心凉。 如今的李稚不过十四岁,她哪里知道能用玫瑰饼诱发吉光身上的敏症呢? “李榕……”吉光抓紧了衣袖,“朝云,一会儿到了大夫人跟前,你要跟他们如实禀报事情原委。” “奴婢自然晓得。只是……榕哥儿他难不成是故意的?” 吉光低着头没吭声。 很快她就能确认了。 恰逢此时,门外由远及近响起一阵脚步声,吉光立刻软绵绵地倚靠在床边,拿着帕子掩住口鼻,抚着心口剧烈地咳嗽着,有出气没进气,虚弱极了。 见王隽和眼圈泛红地冲进来,吉光心里浮起一阵愧疚。可又瞥见李榕和李稚紧随其后,她立刻敛下眉眼,虚弱地大喘着气。 众人身后跟着一个医女模样的人,吉光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专门服侍王府贵女们的医女。 李稚见状,连忙道:“方才医馆中无人,恰逢这位医女为兆王妃请平安脉归来,便恳请她来府上了。” 说罢,李稚抢先一步跟医女说:“方才大姐姐吃了这玫瑰酥便开始咳嗽,身上起满了红疹,瞧着症状严重极了……” 王隽和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病症若是传入了奕王府,那么吉光选妃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医女轻轻拉开吉光的衣袖,却瞧见手臂光洁如新,并无红疹。 “怎么会……”李稚脸上挂着泪珠,登时便愣着,盯着吉光完好无损的手臂看:“可我方才明明瞧见大姐姐手臂上全是红疹啊……” “大小姐是敏症无疑,不过表征已退,敏症很快便会消失。我再开一两副催吐药,只需将玫瑰酥吐净便可康复。”医女似是并未在意,叮嘱了几句后便忙着开药去了。 话音戛然而止,吉光瞧见李榕向李稚递了一个眼神,李稚立刻便改了口:“大姐姐可吓坏灵芝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真是该死。” “罢了。”王隽和语气生硬地站起身来,“灵芝,榕哥儿,你们陪老太太用膳去罢,别让她老人家等急了。” 二人刚想退出去,谁知朝云却偏偏站出来,忿忿道:“方才奴婢去撷芳苑找人求救,谁知榕哥的小厮们全在找什么玉佩,乌泱泱地把奴婢拦下来,嬉皮笑脸地问东问西,险些将大小姐耽误了。” 王隽和一听变了脸色,皱着眉朝李榕看去:“榕哥儿丢了什么玉佩?” 李榕身形一滞,竟朝王隽和跪下去,低眉顺眼道:“我竟不知有这样的事,伯母放心,榕儿回去必会责罚他们,给大妹妹一个交代。” “左右是两个小厮而已,何须榕哥哥亲自动手教训。”吉光轻咳了两声,“咱们府上有的是听话的小厮,那些不懂事的打出府去便是,留着也脏了哥哥的屋子。” 王隽和见状点头应允,“榕哥儿休怪伯母狠心。只是你伯父和你父亲总是严厉些,断容不得这样的小厮在你妹妹院子里撒野。” 李榕暗暗攥紧了衣袖,低眉顺眼地点头称是,“一切听伯母做主。” 王隽和一挥手对朝云吩咐道:“方才哪几个小厮拦的你,你差人撵出去,再挑几个好的给榕哥儿送过去。” 李榕一并谢了,敛下眉眼中的狠戾,和李稚并肩退了出去。 李吉光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情绪波动。经过这一回交手,她确信单凭李稚一个人掀不起那么大的风浪,这背后一定有李榕的手笔。 如今她在这太尉府中要小心的人,就不止李稚一人了。 “幸好没事。”王隽和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灵芝那丫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哪里的医女不好找,偏生找了侍奉奕王府的医女。若是被奕郡王知晓了,这可如何是好……” 吉光垂下眼帘,“娘,你当真就这么想我做奕王妃吗?” “傻孩子,奕王是多么好的人,性子恬淡与世无争,已是京中最好的良配了。你不想嫁给他,难不成想嫁给灏京城那些个混世魔王不可?” 不知为何,吉光的眼皮跳了一跳。 她脑中忽然浮现起临死前,魏迟死死拽着她手腕的那一幕。 他将大半个身子悬在城墙边,如果她再往下坠一点,便会带着他一起掉下去。 即便如此,却仍然咬牙抓着她的手,仿佛抓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李吉光,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 自从王隽和将李榕的几个小厮撵出门去以后,李榕李稚兄妹俩就如熄了火一般老实,一连数日也未曾再惹过麻烦。 听说谢宥齐自从落水之后生了很严重的风寒,吉光心中默默希望他不要再找上门来,他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安天命便是。 可奕郡王终归还是康复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封圣旨,其中指明陇西李氏要从族中挑选适宜年龄的嫡女参选奕王妃。 等到了奕王选妃这天,吉光犯懒赖床,随身的四个大丫鬟并王氏专门遣来的婆子丫鬟们在她的院子里进进出出,为她又是打水又是送新衣服,忙得热火朝天。 丫鬟们自觉地排成两列,一个手里捧着泡澡的鲜花香料、一个手里捧着特制的衣裳、还有其他的香粉唇脂,步摇金钏…… 满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喜不自胜地称“小姐大喜”,唯有正主恹恹地坐在妆台前,像是被逼上梁山的好汉一般。 吉光自知躲不过,只好故意在汤池子里多泡了一会,等外面的婆子催了五次才起身更衣。 “大小姐利索些,大夫人去寺里祈福了。临行前特意嘱咐过奴婢们,定要将您打扮得漂亮妥帖,方才不失了太尉府的体面。大小姐,您看这件洛神珠的衣裙如何?很衬您的肤色呢。” “太艳丽了,我撑不起来。”吉光随手捡了一件素净的玉頩白玉兰织绣长裙,“这件素雅些,也稳重。” 丫鬟:“……” 拾掇了一个时辰,她总算可以出门了。谁知方才行至府门前,却见管家为自己准备的华丽马车不见了踪影。 朝云细细查问了一趟,回来附耳在她身边说:“大小姐,管事说二小姐今个一早便来借马车,他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可谁知二小姐指名要最好的那辆,等他去阻拦的时候,人已经把马车拉走了。” “既是如此……”吉光一琢磨,“那便不去了。” “……这可使不得啊,大小姐!”婆子丫鬟们疾呼着拥上来,“左右家里好的马车不止那一辆,大小姐乘别的去也是一样的。” 管事的点头哈腰地说:“二小姐走之前把她的自己的马车留下了,说是车辙有些晃荡,我方才去瞧了却是不碍事的,正巧西府的马夫也在,大小姐不如将就一下……可不好误了吉时啊。” 眼见一双昂头挺胸的大青马被人赶了出来,后面拉着一辆青蓬马车,装饰典雅不俗,确实不比她那辆差。 “大小姐,这奕王府可不比寻常人家。族中既已报了大小姐的生辰八字过去,那么大小姐就是陇西李氏唯一的嫡女,今日合该去见的。”婆子又劝道。 吉光叹了口气,终于点了头,“就这辆吧。” 她伸出手去,车夫立刻便将她扶上去。朝云想跟着上去,谁知却被车夫拦下来,“姑娘乘后面那辆便是。” 朝云皱眉:“这么大的马车,怎么载不下我一个小丫头?” 马夫点头哈腰地说:“姑娘不知么,如今灏京城贵女们出行,都是单独坐一辆马车的,随行的婆子丫鬟们,都另乘一辆,这样才显得气派,不拥挤。” “朝云,”吉光打起帘子,“你乘后面那辆便罢,如此更松快些。” 马夫连连称是,一鞭子下去,大青马便迈开矫健的步伐,轻车快马地离开了太尉府。 刚开始马车还匀速行进在路上,谁知马夫忽然一甩鞭子加速疾驰起来,吉光悄悄看了一眼,只见已将朝云乘的马车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她不紧不慢地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两手用力一掰,簪子中间裂开一道缝,竟露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吉光将匕首敛在衣袖中,不动声色地问:“快到了吗?” “回大小姐,快到了快到了。” 马车一路上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从僻静的权贵主街走至闹市,最终缓缓停了下来。 马夫的声音在轿帘处响起,“大小姐,我有些内急,您先坐着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吉光假意应了一声,听见他脚步声远了,悄悄将帘子掀起一角,瞧见外面日头昏暗,香粉扑鼻,林立的楼阁之上穿梭往复着不少佳人,相隔遥遥地招揽楼下的客人。 鼓楼街,灏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吉光冷脸放下轿帘,正欲自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章四 流天澈地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她那带着惋惜的声音飘入耳中的时候,魏迟已经把前面的筹码推出去一多半,全压了大。 虽然对这陌生少女的话嗤之以鼻,但他仍然忍不住竖起耳朵,眼睛牢牢地锁在牌桌上,盯着庄家的手开牌。 他想,左右是个好赌的小丫头罢了,肯定是把口袋里的银钱都输光了,来散座看别人输钱以求让自己舒服一点的。 更何况自己已经连输了五盘,这一盘怎么都该他赢一回了。想到这,魏迟笑逐颜开地搭上旁边红衣少年的肩膀:“吃下这一盘,小爷晚上请你吃酒!” “光吃酒也太小气了,隔壁就是春风楼,听说那儿的舞姬腰肢极软……”红衣少年坏笑地凑上去,“你还没开过荤吧,敢不敢?” “去你的,你魏小爷我是正经人!”魏迟一把把他推开,“要开了要开了,这把我肯定拿下!——” 只见坐庄的美姬微微一笑,葱白似的手抄起掷筒摇得魏迟头眩眼花,只听里头的骰子拨浪鼓似得脆响,“当啷”往桌上一扣,尘埃落定。 三枚小。 “哎呀!”一边充满悔意地喊着,魏迟一边耳朵又将竖起来,留心听着那少女的声音。 “下盘压小,再往后还得压小。”吉光细声细语地嘟囔着,“感觉这一桌都是笨蛋呢,这么简单的机巧都瞧不明白。” “?” 魏迟竖着耳朵“虚心请教”了半晌,却兜头一顶笨蛋的帽子扣下来,年方十七八的魏小爷当即脑子一热,瞬间便被点着了。 恰逢庄家又摇了一轮骰子,吆喝着买定离手,他想也没想便往“大”哗啦丢了一把筹码,志在必得地抱着双肩,丹凤眼斜斜地看着吉光。 左右是个丫头罢了,懂什么! 再说了,哪有人会点儿背到一下午都没赢过的啊!? 庄家美姬笑吟吟地开盖,又是小。 吉光叽叽咕咕的声音越来越嘲弄他,魏迟的脸也越来越黑。可是那股被称为男人自尊的东西裹挟着他那被激起的胜负欲,魏迟仍旧一股脑地反着买。 最后输得就剩下一把筹码,红衣少年也和他一样输得满手空空,却毫不介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小爷,今天手气不行啊!看来敲你一顿春风楼是没戏了,来碗阳春面凑合一下吧。” 魏迟很没面子,又十分后悔自己没听后面这位活财神的话,忍不住抓起剩下的筹码,勾住红衣少年的脖子,把他往旁边的桌拽,“走,换个玩的。” 见他离席,吉光也不动声色地跟上去,离得不远落座,点了一碗糖蒸酥酪,十分秀气地一边吃一边看。 从她这里,正巧能看见魏迟这一局场上的局势。 推牌九还是与庄家比大小,只不过更复杂些,免不了有些算术。 几个客官依次下注,庄家开始将牌面朝下洗牌,按照次序叠成四张八排。客官们依次掷骰子,庄家将按照大小顺序依次发牌。每人四张牌,分两组亮牌,若两组均胜庄家即胜,两组均输则输,一赢一输则算作和。 魏迟虽然运气差但脑子活络,前两把谨慎行事,竟有些小赢的局面。 他又抓了一把牌,偷偷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分了两组。 这一把,场面上的闲家似乎牌都不错,每个人几乎都下了重注,筹码堆成一座座小山。 魏迟正准备跟注,谁知听见身后一个弱不可闻的声音飘进耳朵,“呵呵,庄家手里是一副天王九,一口把你们全吃喽。” 一转头,那蒙面少女的身影果然在身后。 旁边红衣少年似乎没注意到这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只是拍着魏迟肩膀怂恿着:“下注呀,搏一把大的。” 魏迟却将手里的筹码收回去,咧嘴一笑,“下把再说。” 庄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牌,果然是天王九,将在场的牌全吃了进去。 魏迟不敢再不听话,按照少女那若即若离的声音,一连赢了几把,面前的筹码堆成了小山。 “收手吧,假如不想让庄家盯上你。”一阵余香从他身后飘然而去,魏迟浑身一震,眼眸沉下来,不动声色地四下扫了一圈,只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已经盯上了他,应该是流天澈地的人。 红衣少年捅了捅他,“魏小郎,那位穿玉頩裙的姑娘,你认识?” “玉什么裙?”魏迟以为自己耳背了,“你小子什么时候把姑娘们穿的裙子研究得这么透彻?” “少跟我打马虎眼。她在你跟前念叨的话,我要是没听见,那这几年武功都白练了。难不成……”红衣少年压低了声音,“如今这流天澈地的篾片相公全是女的?” “你脑袋被驴踹了?篾片相公能让我赢这么多?” “你不会觉得人家是看上你了吧?”红衣少年身子一歪,靠在墙上一哂,“她那副模样,看上去身份不低,你配不上。” “我去你大爷的,能不能盼我点好。”魏迟抬脚踹了他一下,低头略整理了一下青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走到吉光面前,低头问道:“我见过你吗?” 她微微抬起头,正巧一阵穿堂风过来,将她帷帽上的轻纱吹开一角,魏迟蓦然瞥见一双极美的眼眸如碧水微荡,宛如琼玉的腻鼻下一点桃花。 即便只是这一眼,他心中犹然生出古怪的感觉,仿佛那双眼睛将他摄魂夺魄,将他的灵识送到穹宇尽头。他不知,那仿佛凛冽寒春里一块薄冰裂开脆响,春洪顺着那一丝裂缝倾泻而出、决堤溃散。 吉光将自己的视线渐渐敛下,用手将帷帽戴好,“没见过,只是觉得你输得太惨了。” “……” 魏迟杵在原地跟个竹筒粽子似得,红衣少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拦下吉光将要离去的脚步:“淑女可否告知在下芳名?我朋友他想邀你京郊划船。” 这红衣少年她也认得,是魏迟的世交好友纪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章五 静观其变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今日出门时,管家说西府二妹借走了马车,我急着出门去奕王府,便换了西府的旧马车。谁知偏那马夫半路将我丢在黑市,我找不到路就跑来这里了。”吉光手里绞着帕子,抿唇使劲挤出两滴眼泪:“多亏了这两位好心人相救,否则……” 魏迟:“………………………………” 而李慎的脸色越来越黑,一腔怒意无处宣泄,便狠狠将马鞭抽在流天澈地的门框上,指了两个亲信四处去找李府的马车,将吉光塞进了马车里,一双鹰一般的招子落在魏迟身上。 “魏公子,”李慎负手而立,一双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边,半威胁半好言相劝道,“流天澈地不是你们这些清贵人家的少爷该来的地方,既然你们师从兰芝书院,便要顾及书院的名声,休要带坏我妹妹。” 魏迟宛如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呛得他差点把眼珠子咳出来。 就方才李吉光在牌桌上熟稔自如的模样,谁带坏谁还说不定呢! 他正如此想着,只见少女偷偷挑起帘子,露出半截明艳的眉眼,朝他偷偷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魏迟本着男子汉就应该能扛事儿的想法,猛吸一口气,昂起首来视死如归:“知道了。” * 李慎怕吉光再有什么闪失,于是告了假,专程带人严加看护,亲自将她送回太尉府。 谁知他们刚一到府邸,却见满府上下有种诡异的安静,来往的家丁奴仆们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全都盯着自己脚尖走路,压根没人注意到李慎回来了。 吉光知道,应该是自己“走丢”的消息传开了。 在灏京城里,如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走丢并非是寻常事。家中的人就算再急,面儿上也不能让外人瞧出一丝半点的破绽,唯恐失了女儿家的名节,往后议亲困难。 她偷偷抬起头,发觉李慎的脸色亦不大好看。 没一会儿,李慎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摘下来,兜头给吉光套上,将她的头脸严严实实地裹起来,“一会儿他们若问起来,如实说就是,哥替你做主。” 李慎脚下急如风火,当即便迈开大步,率先迈入正堂。 谁知李慎左脚还没迈过门槛,却听见一中年汉子红口白牙地说:“……一伙地头蛇窜出来将我打蒙以后,便将大小姐抢走了。若是我不听大小姐的抄近路就好了……那鼓楼街里都是些腌臜地方,小的遍寻不见,只好回来先回了老爷奶奶们……” 他刚一说完,四周女眷们呜呜咽咽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吉光跟在李慎身后,细细一看,除了东府主母王隽和、老祖宗窦氏,还有西府主母赵方晴和西府二夫人平氏也在,自然还有李稚李榕兄妹二人。 她的婶娘赵方晴擦了擦泪,“我们这样的人家,最要紧的便是名节二人。这个狗奴才丢了大小姐,我看你怎么交代!” 王隽和闻言,更是急的双眸一黑,差点晕过去,被几个婢女堪堪扶住,悲喊道:“你……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奴才,倘若我儿有什么损失,我定要你的命!——” “奶奶,奴才就算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那车夫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院门口飞身过来的一脚狠踹在地上,捂着腰哎哟哎哟的地嚎。 “李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烂了嘴的牲口,满嘴的胡言乱语!”李慎又踹了一脚,“我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哪里轮得到你这样编排!?” “少爷说的是……是奴才说错了话,大小姐肯定会没事的。” “我妹妹有嘴,这事究竟如何,她最清楚。” 闻言,那车夫立刻脸色煞白,面如死灰一般死死地盯着李慎背后。 只见吉光褪下斗篷,露出一张完好无损的脸来。 王隽和冲上前去,抖着手抱住吉光,心有余悸道:“我的儿啊,你好好的怎么去了那地方……都是这混账东西挑唆的,若是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跟这厮没完!” 吉光低声安慰了她几句,王隽和镇定下来,却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 老太太窦氏板着脸端坐在正堂上,肥胖的身躯挤在太师椅当中,衬得一双小脚格外显眼:“大姑娘也该是议亲的年岁了,怎么这点防范之心也没有?既误了奕王府的吉时,又沦落到鼓楼街那样的地方去……李家的女儿从来没有过你这样没有规矩的。” 坐在次席的李孝悌眉头一皱:“母亲,此事不是吉光的过错,倒是这下人……” 窦氏狠狠剜了他一眼,“住口。若不是你这般放纵,这女儿如何能娇养成这样?” 李孝悌刚要反驳,却听见一旁的亲弟弟李孝宁开口道:“长兄只听着就是,母亲也是为了大姑娘好。若是传出去,外人又要说兄长不孝了。” 吉光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这位叔父身上。 她一直以为她这位叔父胸无大志,只在吏部领了一个清贵的闲职,每日不过上朝去点个卯,往日不是逗鸟玩乐,便是千方百计地讨窦氏开心。 “叔父此言差矣,府上并没有外人在,缘何会有外人知晓父亲此言?”吉光温温顺顺地开口。 “唔?”李孝宁似乎没想到她会开口,迟疑地转过头去。 “还是说,叔父笃定府上会有嘴碎的人把今日的话捅出去给外人听?”吉光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孝宁,“我朝圣上最看重孝道,朝臣不孝,与侍上不忠同罪。更何况爹爹只是以诤言相劝,何谈顶撞?” 李孝宁脸涨得通红,像活吞了一头猪一样,支支吾吾了半晌。 “放肆。”窦氏一向看不惯其他人欺负她心肝似的小儿子,她怒瞪着吉光,一边拍桌子一边说:“现在在说你的事!” 吉光依旧不卑不亢地开口道:“祖母明鉴,这厮说他内急,叫我等了他半晌不回来。我怕误了奕王府的吉时,便想去找他,谁知在鼓楼街迷了路,幸好碰上了大哥哥。” “就是这厮太不老实。”婶母赵方晴呸了一声,忙过来执起吉光的手,“大姑娘瞧着全须全尾的,这事只能怪这厮偷懒耍滑,应当也赖不到稚姑娘头上,她年岁还小……” “年岁小就会偷偷换了马车,自己去奕王府参选吗?!”王隽和怒而拍案,“稚姑娘的马车怎么偏偏今日就坏了,这难道不是提前预谋好想要取而代之吗?!” 赵方晴是小户出身,自然惹不得晋阳世家出身的王隽和,只好赔笑道:“这马车和马夫原就是二府的,嫂嫂拿他们怎么发脾气都是应当的。只是这错不该怪在孩子身上,左右是我没调度好,稀里糊涂竟把这孩子送去奕王府了……” “你装糊涂,我可不糊涂!”王隽和气得发抖,“你们二府纵着这丫头,迟早要出大事!” “好啦好啦。”老太太窦氏自然听出来西府理亏,立刻便站出来打圆场,“你们妯娌之间闹得这样僵,是要他们兄弟两个以后都不来往吗?要我说,打死这厮便是了,其余人一律封口,就说大姑娘今天病了没出门。” “可是奕王府那边……”王隽和还是有些不甘心。 “好了!女孩子家还是名节要紧。奕郡王瞧上谁,那就是谁的造化。既然灵芝已经代她姐姐去选妃了,那你们也别再争这个了,另给大姑娘议亲就是了。”窦氏安抚道,“也别让灵芝跪着了,起来和你大姐姐好好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 吉光心中暗暗冷笑。 就如前世一样,她的祖母窦氏永远都是更偏爱二府的那一个,即便二府的人犯下了滔天的罪过,只要没有伤到她老人家的体面,那就都不作数了。 李孝悌和李慎冷眼立在那里。 李榕此时颇为适时地从人群中飘然出来,将灵芝扶起来:“老祖宗都发话了,你还跪着做什么?左右跟大姐姐赔个不是,今日的事万不能传出去。” 李稚乖顺地朝吉光福了福身,“大姐姐别怪我,今日实在是误打误撞……灵芝绝没有想要夺走姐姐姻缘的意思,求姐姐原谅灵芝吧。” 说罢,她咬着唇垂下头,眼眶里泫然欲泣。 “我怎么会怪妹妹呢。” 李稚察觉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攀上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见吉光脸上莞尔一笑,犹如数九天的寒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章六 流言四起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奕郡王?”吉光托住下颌看向窗外,眼睛眨巴了一下,“左不过是市井里的闲言碎语,这话怎么就跟奕郡王扯上了干系?” “他们说……”朝云脸色涨红像只虾,“奕郡王称病是不想让大小姐缠上,以免太尉府向圣上要求他为大小姐的名节负责。外面的人越传越邪乎,说大小姐在外面被玷污了,坏了名声……” “这事家里人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奴婢方才在墙根底下听见荣庆家的和张婆子搬口弄舌,有个次等丫头为大小姐说了两句话,那荣庆家的竟然打了她一巴掌。”朝云恼恨地一跺脚,“我方才就应该出去和她理论才对的,可是才伸出脚,又想起携云姐姐让我们收敛些,不要与人起冲突,怕他们以后嫉恨,出去乱说!” “你做得对。”吉光不怒反笑,“你方才说的那个次等小丫头是谁?” “应该是荣庆管家的妹妹,叫细娘的。” “我瞧她倒是个忠厚人,平白为了我挨了这一巴掌。你让携云悄悄给她送些药,暗地里照拂一二。” 携云打帘进来,将礼单送到吉光手边:“大小姐,听说西府太太的娘家来人了,奴婢打算去撷芳苑和芙蕖姐姐商量送些东西过去,叮嘱西府的太太小姐们好生陪伴客人,给老太太的晨昏定省便免了。” 吉光点了点头:“过几日就是十五,母亲和老祖宗循例要去崇安寺住几日,来回也要耽误七八日才能回来。你跟芙蕖说,这几日母亲忧思过重,不宜见客,让他们把能打发的都打发了。” * 就这样挨过几日,王隽和陪伴窦氏启程去了郊外崇安寺。吉光则按照李孝悌的安排,准备去兰芝书院继续念书。 吉光上辈子勤学苦读,以她半辈子积累的学识,她并不需要继续在书院进修。但为了和魏迟提前打好关系,她还是决定前往。 临行前,李孝悌负手而立,看着她欲言又止地说:“丫头,这几日外面不太平,若是你不愿意去,可先在家中歇息几日。” 吉光脚下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李孝悌:“有哥哥的城防营在,灏京城一向最安全不过了。而且我听说兰芝书院的夫子们有几位身手奇绝的人物,爹爹为何说不太平呢?” “倒不是这种不太平……”李孝悌长吁了一口气,“只是……人言可畏,不得不防。虽然我朝圣上允男子女子皆能入兰芝书院,但毕竟男女有别。你去了书院以后,千万少与那些混不吝来往,以免让你母亲忧心。” 吉光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魏迟的脸。 只是她此去兰芝书院,就是奔着要与魏迟结交的目的去的,于是她只好暗暗将念头按在心里。 “这些话,爹爹讲过一遍了,女儿省得。”吉光乖顺地低头,“老师临行前,有几部兵法还未讲完,我百思不得其解。去了书院,也应当是去请教的。” “恩,若是旁人说什么颠三倒四的话,莫要理会。”李孝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在外不比府中,可以任性妄为。” 吉光自然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今在府中尚且有人搬弄是非,书院里都是些十来岁的学生,看事情容易听风便是雨,少不得要先入为主地看她。 但李孝悌并不知道吉光根本不在意这些。 * 西府得知吉光要去上学,便主动过来献殷勤。 赵方晴特意安排了一辆最大的马车,准备将几个孩子塞进了一个马车里去上学,这其中颇有讨好吉光的意味,吉光便顺水推舟坐了个人情,欣然应邀请。 谁知,倒是李稚称病在家将养,只李榕同她一起去。 吉光收拾妥当出门时,却见李榕早已等在东府门外,只见他穿着一身水涸浅云的素衣,通身不累金银玉器,唯有长袍上以猗猗绿竹收边,通身气度宛如随寒露而立。 吉光略施一礼,不吝赞道:“二哥哥这身打扮……真是无愧于兰芝书院的夫子们所赞,‘玉树盈阶、瑶环瑜珥。’” “妹妹打趣我了。”李榕谦逊一笑,“若论气度,我哪里比得上兄长和妹妹们。请上车——” 吉光借他相扶,不经意道:“灵芝怎么告病了,难不成还在生气?” “怎么会。”李榕落座后,低头仔细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灵芝年纪小,不容易释怀。大妹妹年岁长些,千万别忘心里去。” “这是自然。” 吉光尽力演出了十五岁少女的姿态,暗中悄悄观察着李榕的一举一动。她隐约可以感觉到,李榕同时也在观察她。 斗大的马车里,二人谈笑风生之间过了无数阴招。倘若字字珠玑能化作飞刃,那这架煌煌四匹马的豪华马车已经被他们戳成筛子了。 忽然间,外面马声长嘶,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吉光搁置在脚畔的小书袋散了一地。 还未等她弯腰去捡,李榕便已弯腰下去,仔细地替她将书码好。吉光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几下,为她打了一个漂亮结实的结。 吉光含笑道谢:“二哥哥手真巧。” “愚兄也不会旁的,只是闲暇时学了这些小玩意,比不得兄长早早在外建功立业。”李榕笑着将书囊递给她,“我方才就闻到一股墨香,妹妹用的是什么宝墨?” 吉光从书囊里掏出一块精致的墨递给他,上面用烫金楷书写着“徽州墨”。 “瞧我这记性。”吉光笑语吟吟,“爹爹总共就得了四块,自己藏了一块,剩下的全给了我。大哥既不爱写字,倒不如我们分了。这墨倒是极好,落笔能闻见淡淡的木香,写出的字迹漆黑油亮,只是千万别沾到手上,一时半会都洗不掉呢。” “既是这样好的东西,愚兄便笑纳了。”李榕掀开帘子,贴心地关照她:“书院到了,慢些。” “榕哥哥!”一个飒爽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吉光抬眼,只见一团火烧云不知从何处扑了过来,扎进了李榕怀中。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削肩膀水蛇腰的女郎,眉眼明丽,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飒爽的真性情。 李榕稍微一怔,有些难堪地对着吉光笑。 女子顺着李榕的视线看过来,眨巴着眼睛看了吉光两眼,笑颜陡然冷下来:“榕哥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吉光认得她,这是左都尉秦放的嫡女秦箬素,一个将门世家出身的烈女子,及笄时便与李榕定下了婚约。 以李榕西府庶出的身份,原是攀不上这门亲事的。 只是他一向专心沽名钓誉,不仅读书刻苦,又天生一副好皮囊,被一众纨绔子弟衬托得如高岭之花。 所以在灏京城中,李榕一向备受瞩目,甚至能和真正的东府嫡长子李慎比肩,使得很多人渐渐忘记了他的出身。 更难得的是,秦箬素第一眼瞧见李榕,便对他一见倾心,回去跟父母又吵又闹,最终还是李孝悌出面,让两家定下了这门亲事。 只不过,吉光记得没过多久,秦放就卷入了走私军马的重罪,秦箬素也随父流放。 李榕听见秦箬素不大友善的话,不由皱起眉来:“秦小姐,这是我伯父之女,日后她也同我们一并在书院上学了。” “吉光,我送你去夫子那里,先记名。”李榕贴心地照顾着吉光,这让秦箬素莫名醋意大发。 吉光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李榕的手段相比起李稚更加兵不血刃,明明只是三言两语的挑拨,便将秦箬素那股无名火引到了她身上。 果不其然,秦箬素一把揽住李榕的胳膊,挑眉看着吉光:“榕哥哥,京城里的风言风语,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风言风语?”李榕顿住脚步,秦箬素得意地剜了吉光一眼,伏在李榕耳边低声私语。 “荒谬。”李榕眉头一皱,向后退了半步,“吉光是我妹妹,你这样不分清白便拿外面那些真假难辨的流言诬陷她,这与那些饶舌的粗人有何区别?” 说罢,李榕转身招呼吉光:“我们走。” “我并非在人云亦云!”秦箬素被他一番话教训得面子全无,当即便不管不顾周围观者如垛,大喊起来:“李榕你站住,现在满灏京的人都知道你妹妹去青楼被地皮流氓劫走,败了身子还坏了名声,你只堵住我一个人的嘴有什么用?!” 话一出口,引得周围学生一阵哗然,许多不知情的人们都在窃窃私语。 “秦箬素!”李榕罕见地发了脾气,“这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章七 草庐重逢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同窗的公子小姐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活像一串凑热闹的家雀儿。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魏长渊真的怵过谁,毕竟这位小爷刚来这书院,就把几个横行霸道的世家公子打得再也不敢来上学,从此魏小爷一战成名。 只要是他露面的地方,方圆三里之内没有人敢靠近。 偌大个书院里就只有另外一个纨绔少爷纪临能跟他混到一起。二人整日行侠仗义、翻墙翘课打秋风,荣获兰芝书院垫底的状元和榜眼。 可如今,诸位同窗们竟然在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少爷脸上看到一丝诡异的屈服。 魏迟察觉自己颜面扫地,于是他撇开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昂起头来对夫子说:“下半句我忘了。” “啪!”老夫子手中的竹板子狠敲在书案上,传出一声皮开肉绽的脆响:“自己上来领板子!” 魏迟一边磨磨唧唧地挪动着步子,一边进行苍白而无用的申辩:“夫子,学生以为这诗赋写的不好,写的不好自然记不住……” “你若是能写得更好,你来做夫子,我来做你弟子!”老夫子的骂声与唾沫齐飞,喷得魏迟一个劲地擦脸。 魏长渊也是个颇有骨气的人,立刻开口吟诗: “重云叠竹草庐荫,几度思归梦枕衾!如君自有山中乐,何必临流更鼓琴。” 夫子气得一边捋袖子一边捉魏迟,手中足有一寸半宽的竹板像打苍蝇似得“啪、啪”打在草庐里各个角落。 谁知那魏迟身手奇绝,灵活得像只猴儿一般窜来跳去,夫子竟然连他的衣角也摸不到。 面对这猫和老鼠一般的追逐戏,魏迟非但毫不收敛,反倒继续吟诗:“今夜月明何处宿,反正不背梨洲吟!” 说着,他突然脚下疾停,一拱手道,“夫子!我作完诗了,我作完了!您不能再打我了!” 吉光方才忍着的笑,终于攀上了脸颊。 只见夫子的脸短暂皱作一团,像包子皮的十八褶。 下一刻,一阵清脆无比的板子声“啪”地落下,伴随着魏迟的哀嚎,一群人捧腹大笑。 魏迟耷拉着脑袋回到座位上,愁眉苦脸地盯着自己肿起老高的手掌。这幅样子还怎么推牌九! 这时,身边不声不响地推过来一个小玩意,他没看清,皱着眉抬起头来,“你方才若是提醒我半句,我也不会……这是什么?” “清凉膏,给你涂手用的。” “?!” 魏迟怔住片刻。 他小心翼翼打开清凉膏,笨拙地沾了一点在指尖上,却半天下不去手。 这位少爷拿拳头往别人脸上招呼的时候可没想过那么多,可但凡轮到自己吃一丁点苦受一丝罪,那心里得兜兜转转八十一道弯。 忽然一只细白的手拽着他的衣袖拉过去,魏迟猛然抬头,看见吉光沾了一点儿清凉膏,轻轻地在他手掌心抹匀。 她指尖儿的那一点肌肤碰到了他,像魏迟一个人偷睡在树杈上时,一片花瓣沾在鼻尖儿上时一样轻。 此刻山涧竹林里有一股清风拂面而来,一点点吹皱了他波澜无惊的心绪,在他那笨拙而凌乱的心弦上,重重地弹出一缕琅琅之音。 这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琴音回荡在竹林深处,又被风吹过,发出簌簌的清吟。 这竹林绵延到起伏的青山脚下,无人看见的竹林尽头,有一双靴子从华贵的轿辇上缓步走下,正是对外称病抱恙的奕郡王殿下。 他穿着绣有丹顶鹤的浅金常服,袖口佩饰着一串红珊瑚念珠,乌发尚未结冠,流泻于洁净的长衫之上,让人无端念起岩岩如孤松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夫子和书童们看见这贵不可言的身影,总是心有灵犀一般退去一旁,以皇族之仪施礼。 而谢宥齐只是带着谦逊的微笑,闲庭信步一般穿过书舍与竹林,走向深处的教舍。 教舍之中的女学子们有一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出现,激动地用手肘轻轻一推同窗,藏在窗框后面的少女心思不经意间开了花。 就这样一传再传,茅庐里的学子们全都伸长了脖子往窗外望去,只望能远远窥见一眼这位奕郡王殿下的风采。 魏迟一转头,正好看见竹林里闲步而来一个高瘦的身影,姿态娴雅,不卑不亢,一举一动皆如行云流水一般,这是只有皇宫之中才能教养出的好姿仪。 屏风后一阵碎嘴声若隐若现地传来,魏迟的狗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是奕郡王殿下……” “郡王殿下风采依旧呢。” “殿下已封王建府,却依然能来兰芝书院求学考辩,真是难得……” “只可惜……殿下要娶妻了,不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与他相配呢。” “嘘,前面那位新来的同窗,不就是选妃那日便出得意外吗……” “她去过鼓楼街那样的地方……奕王殿下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吧。” 这些细小的声音逐渐刺耳起来,魏迟拧眉,有些别扭地弓起背靠在后桌上,双手抱臂,佯作闭目养神,实则有一只眼稍稍睁开一条缝,偷偷看向吉光。 只见她浑然不觉,书案上齐整地摊了一本厚重的课本,课本下面又垫了一本,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书。 魏迟那双几乎没怎么寒窗苦读的眼睛雪亮无比,一眼便看清楚她偷看的那本书上的蝇头小楷。 她居然看的不是闲书!而是兵书! 魏迟肩头一抖,立刻打了个寒噤。 真是个怪人! 与此同时,同窗们传来一阵嘈杂,他抬起头来,只见奕郡王谢宥齐已迈入草庐,一双友善亲和的眼眸扫过来,凝住,然后漫不经心地落在自己身上。 魏迟竟然又打了个寒噤。 难道是他看错了?奕郡王为什么在瞪他? * 同窗们纷纷站起来行君臣之礼,吉光不好再假装自己游离于课堂之外,只好恋恋不舍地将眸子从书本上挪开。 她抬起头来,远远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仍短暂失神。 她的神识恍然一坠,如坠深渊一般陷入回忆中……吉光及笄那一年,她入宫叩谢姑母恩典,于长春宫风雨连廊下偶遇谢宥齐。 只那雕栏玉砌之下的惊鸿一瞥,她便永远记住了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她才迟迟知晓,这位名满灏京的昆山片玉究竟是何等稀世容颜。 与圣上的其他几位皇子比起来,谢宥齐是一位几乎无欲无求的疏朗君子。他总是习惯性地谦让、委曲求全,一声不吭地任人宰割,让李孝悌这样不属于任何皇子势力的纯臣们青睐有加,也让圣上心生易储之心。 即便是伴他多年的吉光,也只在夺储的战果尘埃落定的时候,见识过谢宥齐的雷霆手腕。 亦见识过,他为了自保舍弃陇西李氏,作壁上观地看着圣上受奸佞挑拨,将李氏尽诛九族。 回忆如同幽深的潮水一般将她淹没,谢宥齐的身影在吉光眼中化作狰狞的赤焰,那是燃烧太尉府三天三夜不曾灭绝的鬼火。 如今再见,昔年的怦然心动化作绵长的恨意扎在她的心上,只要微微呼吸,便有一阵阵刺痛传来。 “我今日是以学生身份前来,请诸位同窗切莫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一切从便。”谢宥齐借了一方草垫席地而坐,温吞一笑:“我也只是有些疑惑,想请夫子为学生解答。” “嗤……” 吉光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奚落。 他们的交谈明显搅扰了魏迟,方才还在偷睡的他懒洋洋地睁开半只眼,只见他的凤眸微微上扬,回头瞥了吉光一眼,忽然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认得?” 吉光摇头,波澜不惊地吐出两个字:“不熟。” 不熟? 魏迟挑眉。 将这两个字掰碎了拼凑起来,品尝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熟,意思就是认识但并不亲近?还是认识,曾经亲近,但现在不亲近了? 魏迟忽然觉得方才那个平易近人的李吉光突然又远了,她仍然低头在偷看书,可身子明显坐得更笔直了一些,脸上仿佛覆了一层看不见的薄霜。 魏迟不料,他们如今的一举一动全都落于那位表面在求学的奕郡王眼底。 “我近几日重读孟子,感触颇深。倘若夫子允许,我愿亲聆同窗们的见解。” “殿下说笑了。”老夫子捋了捋胡须,“这都是些黄口小儿,略微识得些字,最多背两句论语罢了,老朽从不指望他们会自己读四书。”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多事,突然插嘴道:“夫子太谦虚了,谁说我们教舍没人读孟子的?我听说这位新同窗师从高人,岂能不读四书?” 老夫子瞪了他一眼。 魏迟打直脊梁,眯起眼睛来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那出头的家伙像是被当头挨了一棒,立刻灰溜溜地将脑袋耷拉下去。 吉光长吁一口气,有些扫兴地将小书收起。 老夫子打圆场揶揄道:“小女子而已,能识得两个字罢了,没有什么见识的。” “我朝女杰辈出,其中佼佼者当属本王姑母长春长公主,习文练武无一不绝。只是遗憾她早年战死沙场……可殊不知后辈青出于蓝,或许另有如此稀世女杰出世也未可知呢。”谢宥齐侧眸,“倘若本王没记错,这位应当是——陇西李氏长门嫡女。” 吉光无奈,只好起身朝他的方向欠身行礼。 谢宥齐笑了笑,起身作出一副请教的姿态:“孟子认为仁政可使王朝长久,所以想劝谏圣上避战,轻徭薄税以休养生息,同窗以为如何?” 吉光避而不答:“殿下仁心所向,是百姓之福。” 魏迟一哂:“我大殷边境动荡,边城收缩防守,若是长此以往,国都尽将拱手蛮夷。” 众人传出一声惊诧般的讶异。 “大殷将士强壮,有明君良帅相辅相成。”老夫子吹须瞪眼,“魏长渊!休得胡说。”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章八 烈火烹油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几个壮汉瓮中捉鳖一般将他们围住,却并没有立刻扑上来行凶,为首的反而朝他们露出一丝阴诡的微笑,朝他们慢慢靠拢过来,仿佛猎手在逗弄着陷阱里的猎物。 吉光扯了扯魏迟的衣角,低声道:“你正前方那个稍矮小些的看起来容易对付。我们只要跑到主街上,一定能遇见城防营的人马。” “……” 魏迟没有答话,吉光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谁知这位号称无所畏惧的“恶霸”魏小郎,耷拉着脑袋垂手而立,像一只被腌入味的虾。 方才那辆青蓬马车轰隆隆地停在远处,那几个罗汉像一般敦实的壮汉们齐齐让开一条道,十分虔诚地望向马车。 青蓬马车的帘布轻轻一动,马车里传来一阵孱弱的咳嗽声。她注意到魏迟的手倏地收紧,只会吹口哨和“嘁”的薄唇微抿,眉心狠狠一蹙。 一个四十多岁的侍者轻快地钻出来,小心翼翼地挑开帘子,稳稳当当地将一位老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如今只是深秋,这位老人竟穿着一身厚实的貂裘和狐狸毛围脖。枯枝一般的手指捧着缠着银丝鼠皮的黄铜暖炉,脸颊消瘦灰暗,却仍然能从那双悬珠之目中窥见其城府一隅。 他咳嗽了两声,虚弱的声音令道:“长渊过来。” 那力如千钧的字眼让魏迟一僵,双腿不自觉地腾挪过去,跪在老人面前:“阿爷。” “!” 吉光端详着老者的风姿,忽然间想起了那位早已因病遁世的三朝元老…… 当今不世出的魏太师,盛年时数次平定南境的大元帅,平南公魏无辩! 这位雷厉风行的魏老太爷乃是三朝元老,曾为大殷开疆拓土,是朝廷内外都无比礼敬尊崇的人,亦是父亲李孝悌极为敬重的前辈。 若是前世李氏遭难时这位老爷子还在世,是断不会容许这一切发生的。 只要有他在,无论帝党纯臣还是各方皇子的势力,均会维持着一个平衡稳定的局面。 细数起来,自从老太爷薨逝之后,联结各方势力的大手轰然倒塌,大殷便开始逐步分崩离析,走向纷争的末路。 想到此处,吉光走上前福了福身:“小女见过魏太师。” “你是……”魏无辩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而后逐渐舒展开眉宇,温声笑道:“原来是李家的姑娘。你很小的时候我曾见过你,那时你还只有这么高……” “您不必苛责魏同窗,逃课并非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吉光垂下头。 魏无辩眯起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家的混小子,忽然开释一般笑着说:“老朽并未苛责这个混小子。他原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学再多也没用,不如早些把他丢进军营当中。” “恕晚辈不恭,”吉光仰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您的慧眼识人无数,却看错了自己的孙子。” 魏无辩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你讲讲,老朽怎么错了?” “魏同窗极善辞赋,也颇有见识。他只是觉得先生教的太过死板,课本上的内容太过单一。倘若能投其所好,以他感兴趣的实战兵书入门,他一定学得很快。” 魏迟迟疑地抬起头来,握紧衣袖的手倏地松开。 “照你这么说,老朽的确是看错这个混小子了。”魏无辩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心情大好,“若是他有你这样会说话,鄙府上下也不至于如此草木皆兵了。” 魏迟咳嗽了两声,低头往魏无辩身边挪了几步,扯了扯他的衣袖,“差不多得了,别在这揭我短。” 魏无辩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言道:“这小子虽说不学无术,索性品性倒还算良正,你不介怀,依然将他视为同窗,老朽深感欣慰。这小子不与人为善,鲜少有朋友,日后还望你多多提点。” 说罢,魏迟抿紧了唇,偷偷看了吉光一眼。 见她点头,忽然感觉脸上拂过一阵晚风,带来一阵甜丝丝的桂花香。 魏无辩提出要送吉光回府,吉光思索片刻,想到自己晚归有魏老太爷从中解释,或许也更妥当些,于是便欣然应允了。 果不其然,太尉府众人见不世出的魏太师亲自将吉光送回了府上,纷纷受宠若惊。 李孝悌亲自出来相迎,二人入书房相谈甚久,等到魏太师再出来时,李孝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担忧和责备已然一扫而空。 李榕散学晚归,回到府中见到吉光,便急切地询问她的去向。吉光寻了个理由随便搪塞了过去。 * 几日过去,直到出城斋戒祈福的老祖宗窦氏和主母王隽和归京,灏京城关于吉光的流言却没有一日减少,却有烈火烹油之势,惹得王隽和整日整日地犯愁。 终于挨到了中秋节,阖家齐聚一堂,吉光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躲也躲不过了,便也不再躲着人,穿着一新大大方方地去了主堂。 果不其然,王隽和见到她便是一脸地忧心忡忡,只是碍于其他人在场不便多言。 吉光特意看了一眼,李榕和李稚今天都来了,一左一右金童玉女一般绕着老太太,窦氏笑吟吟地和两个乖孙谈天,笑得露出一口花白的牙。 多日不见,李稚如今气色不错,笑语吟吟地趴在窦氏肩上说悄悄话,将老太太逗得笑容满面。 除了他们几个,西府的人也全的很。 叔父李孝宁携一妻一妾赴宴,仔细一看那人堆儿里一个跋扈一个低眉顺眼的,正巧是西府主母赵方晴和良妾平姨娘。 赵方晴嫁入西府后,对西府上的娇婢美姬千防万防,却万万没防住这个姿色平庸却极度温顺的平姨娘。更让她气愤的是,这位平姨娘仅同房一次便诞下一子,这孩子倒成了二府唯一的公子哥。 再加上老太太喜爱李榕,平姨娘地位骤升,如今府上都称平夫人,没人敢看轻她。 于是赵方晴便只能在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给平姨娘使绊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平姨娘竟也都忍了过来。 除了这一家子以外,客居西府的赵方晴的亲弟一家也在场。 赵府是小门小户出身,赵家人也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这一群人瞧见吉光来了,立刻便像老鼠一般交头接耳起来,豆大的眼睛里闪着戏谑的光芒,摆明了是要来看热闹的。 赵方晴的侄儿赵过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给吉光见礼的时候却死盯住不放,像耗子进了谷仓一般两眼放光。 吉光并不打算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团聚,于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章九 蝇声蛙噪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赵家夫妇如今依附太尉府,更是求之不得,当即便表态愿意三媒六娉上门求亲。赵夫人甚至立即便将赵过的生辰八字掏了出来,笑逐颜开地呈递给老太太看。 窦氏不大识字,假意扫了两眼:“倒是个好孩子。” 赵过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便只能拱手作揖,像是个先天不足的傻子。 那赵方晴的弟弟赵成安更是三巴掌绷不住一个屁,自从落座以后就一直低头在吃,将面前的好菜席卷一空,如今正贼眉鼠眼地盯着布菜丫鬟手里上的新菜。 王隽和扫过这一切,终于敛衿而起,深吸一口气道:“此事倒是不必太急,如今吉光正参选郡王妃,未曾尘埃落定之前再选亲事,恐怕于礼不合。” 窦氏见王隽和这么快就拂了她的面子,脸色一变。 王隽和身边的芙蕖见状,连忙上前跟窦氏福了福身:“老太太见谅,太医前儿给夫人开了药,说要随膳服用为佳。想来小厨房已经煎上药了,我扶大夫人喝了再回来。” 窦氏面色稍缓,允了。 吉光也站起来:“我陪母亲去。” 她们一行人走出了正堂不远,王隽和便再也憋不住,骂道:“旁的世家子侄便罢了,那赵过又是哪里来的腌臜?赵家祖上不知几代荫封的小官,不过是命好攀上了我们做亲戚,就敢惦记上了我的女儿……老祖宗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岂不是忘了两边都是她的嫡亲孙女呢?” 吉光安慰:“母亲顺顺气,且让她们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又如何。” “我只是可怜你!我的儿。”王隽和拉着她的手,泪眼朦胧道:“若是没有那档子事,你定会选上奕王妃的。一想到这,我就恨不能扒了那马夫的皮!” “母亲,”吉光扶她坐在廊下,“若我说那日的事并不是意外,而是背后有人指使,母亲信么?” 王隽和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可她毕竟掌管中馈这么多年,少见过后宅里的那些心思手段,立时便反应了过来:“你这么问,想来已经有计较了。究竟是谁要害你?” 吉光徐徐讲述了事情经过。 王隽和听到一半,浑身微微发抖:“我从未想过二房做得出来这种事……你叔父虽然不成器,但至少对你父亲礼遇有加。还有灵芝那丫头,她今年不过才十四岁,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吉光暗暗握紧了衣袖,“母亲说得对,李稚年岁尚幼,容易被人挑唆。她自己未必有这么深的城府。” “受人挑唆?难不成……是你婶娘?” “如今看来,或许就是婶娘。母亲,女儿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在她们面前失了先机。” 王隽和看着面前有些过分成熟的女儿,心里涌起一阵酸楚,说罢又握紧了拳道:“既然如此,那个马夫就不能让人打死了。芙蕖,你去后院将他抓起来,并他一家老小秘密送到庄子上去,不许让人知道了。” * 勉强安抚好王隽和的情绪,母女二人略略整理仪容,又回到了正堂里陪一家人演戏。 王隽和因心里有了计较,脸上自如地换上了妥帖的微笑,游刃有余地应对各种飞来的暗箭。 “弟妹见谅,我可就这一个丫头,你大哥也想多留她在闺中几年,婚事先不忙着定下来。” 赵方晴挑眉,眼珠一转:“嫂子,这女儿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呢?再过几年,这大姑娘可就养成老姑娘,到那时议亲可就不容易了。”说着,她便怂恿着赵夫人又掏了一对儿镯子出来,“这是我弟妹备的一副见面礼,吉光先收着……” 吉光轻瞟了一眼那副平庸至极的玉镯,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掩唇呸了一声:“好浊的茶。” 朝云不明就里地接过茶碗,适时嘀咕了一句:“咦?这可是上好的新茶呀。” 赵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双手往前递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好讪讪地朝赵方晴求助。 赵方晴忙笑道:“不如我先替大姑娘接了这见面礼……” “不必。”李孝悌忽然开口,“嫁不出去便留在府中也好,府上即便将来落魄,也是拿得出她一副碗筷的。” 赵方晴脸上僵了片刻,暗中用手肘一捅旁边的李孝宁,使眼色道:“兄长不知,大姑娘既出了那一档子事,若不立即议亲,怕是要连累几位哥儿的前程。如今慎哥儿在城防营已是副统领,若是因为这档子事不能升迁,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还没等她夫君李孝宁将这句话回过味来,窦氏便先急了起来:“榕哥明年可是要参试的,可不能给耽误了!难不成我这老太婆还做不了一个孙女儿的主啦?今天就给我把亲事给定了!” “老太太恕罪,我定是不能同意的。”王隽和也铁了心要为吉光抗衡。 “长嫂,这门亲事又有什么不好呢?”赵方晴上前挽住王隽和的手劝道:“难道长嫂不怕慎哥儿的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章十 奕王之名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闻言,方才絮絮聒聒的李家人像活吞了木炭一般哑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活像击鼓传花一般互递眼神,最后晦暗不明地落在吉光身上。 李稚敏锐地察觉到众人的注意力不再集中于自己身上,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指着那传信的老汉质问:“奕郡王是不是认错人了?日前是我顶替大姐姐去了奕王府,郡王会不会真是……把我当成姐姐了?” 老汉啊啊咦咦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稚往后趔趄两步,捂起脸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糊涂东西!”赵方晴一把将李稚拽到身后,弓着腰讨好似地看向吉光,“婶娘方才说的只是玩笑话,大姑娘切莫当真……既奕郡王相邀,那想必此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赵夫人也忙不迭地点头:“我们赵家门楣小,是万万不敢高攀大姑娘的。” 吉光唇角一勾,“方才婶娘可不是这样的语气呢。” 赵方晴一愣:“那是因为……” “因为我还未曾接到奕郡王的邀请,所以婶娘笃定我败了名声,再无可能寻得一门好亲事?”吉光垂眸,“那么灵芝偷天换日,顶替我前往奕王府的事若是传出去,世人又该怎么看我们李家的家风?或者说,又该如何看待灵芝……?” 赵方晴脸色煞白,忙上前抓住吉光的手,低声下气地恳求道:“今日是我这个做婶娘的糊涂了,灵芝这孩子绝对不会对你不恭的。好孩子,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千万饶恕灵芝这一次吧……” 老太太窦氏哑了半日,总算想起怎么说话了,劈头盖脸地对吉光道:“到底是谁教你的礼数?你婶娘到底是长辈,岂能由得你如此折辱?” “老祖宗这可就偏心了。”王隽和忍不住开口,“方才赵家人拿婚事折辱我儿,怎么不见您为大姑娘出头?也罢,我也从未指望您能把一碗水端平。只不过,如今奕郡王明明白白地说要见的是大姑娘,前儿自己放出去的风声,还是指望着自己捡回来吧,不然二姑娘的名声可真就难保了。” 窦氏被挤兑得冒火,正要摆架子的时候,忽然听得身后传来李稚的爆哭:“那日明明是我与殿下相见的……为什么,为什么殿下却要请她过府!” 赵婶娘连忙拉她,“好姑娘,不哭了,这灏京城的好男儿多了去了……” 李稚哭成了泪人,“从小到大,凭什么她就可以称心如意,偏偏我想要的就只能等她挑剩下,为什么所有人都只能看见她!?为什么她才是李家的骄傲!就连奕郡王也……” 窦氏眼珠一转,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吉光:“既然那日你们上错了马车,误打误撞将灵芝送去了奕王府,那不如将错就错,明日也……” “老祖宗!”王隽和拍案而起,“欺皇子等同于欺君,我李府上下百条人命,够不够偿这欺君犯上的大罪!?恕儿媳直言,您要贤妃娘娘如何在后宫自处?您要文昌文若,慎哥儿榕哥儿如何在朝廷办事?” 吉光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目光慢慢落在角落里那一对不起眼的母子身上——平夫人和李榕。 只见他们相互依偎而立,从不吱声,仿佛静立在堂中的根雕。 * 第二日,奕郡王如约备了一辆驷马华辇,颇为招摇地转过朱雀大街,浩浩荡荡地开至太尉府正门前,仿佛向世人昭告他即将迎接过门的贵女究竟是谁。 无需多言,奕王的实际行动便如一场久旱甘霖一般飘过灏京城,将那些八卦的小火苗全部浇灭。 可惜此事的正主却完全不想赴约。 吉光枯坐在房中,看着面前满目的绮罗珠玑,半分心思也没有。 她一丝一毫都不想与谢宥齐产生过多纠葛。 只是如今……她仍是太尉府未出阁的嫡女,而谢宥齐是灏京城中偏安一隅的奕郡王,她没有权利拒绝,更不能让这件事成为谏臣们对父兄口诛笔伐的托辞。 即便她再不愿意前往,也不得不为父兄的前程考量。 于是赶在吉时之前,吉光仍仔细打扮了一番,迈出了李府的大门。 临行前,吉光带着侍女们穿过侧院,忽听到下人们起居的耳房里传出打骂的声音,她停住脚步,身旁的携云立刻上前挑起帘子,大声道:“是谁惊扰了大小姐?” 吉光的视线投入房中,看见荣庆家的正手持一根手腕粗细的马鞭,正狠抽一个跪在地上的女孩。 那女孩裸露的半臂全是鲜红的鞭痕,却一声不吭地垂着头,青丝挡去了她那半张白皙瘦削的脸。 吉光就着掀起了帘子走进去,荣庆家的连忙将鞭子藏在身后,腆着脸道:“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奴婢只是教训她两下,让大小姐受惊了。” 女孩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盯着荣庆家的:“我没有偷,是你做假账,要找人顶包。” “你还来劲了是吧?”荣庆家恼羞成怒,下意识挥鞭抽上去,却被吉光一把拽住。 “小姐的手!”携云忙上前阻拦,可是已经迟了。 吉光硬生生替那小丫头挡了一下,手掌心登时便出现一条血痕。 “放肆!来人,将荣庆家的人捆起来等大夫人发落!” 吉光不等侍女们上前,自己先蹲下身来,轻轻撩开挡住女孩的长发:“没事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你是……细娘,对吧?” * 到了奕王府,马车徐徐停下。 吉光仰头瞧着宽阔威严的门楣,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来到此处的情形。 她和几个世家女先后走进这扇高门,心怀忐忑地静待着那位也许将会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 那时的她心中只藏着少女心思,却从不知这王府的大门也如皇宫一般,一旦踏进去,便仿佛困于樊笼的鸟儿,无论多么耀眼,多么才华横溢,都会被永囿于这深院之中。 一个清丽的王府侍女引着她,绕过成片的熟悉的回廊竹林、瓦舍楼阁。这里无一不是她的回忆。 忽然,一粒石子骨碌碌滚到她足下,她微微抬头望向树梢,眼中闪过短暂的愕然,随后便叫停了侍女。 “贵侍,这一路舟车劳顿,唯恐仪容有失,可否容我片刻略作整理?” 侍女含笑应允:“这是自然。” 说着,就近将吉光引入一处穿堂,妥帖地为她掩去前后门,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章十一 溃不成军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他仿佛如画里飞出的鹤一般徐徐落定在她面前,眉眼恰似工笔画里精雕细琢的一般精巧。 见谢宥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弭下去,吉光这才察觉到自己脸上已凌乱糊了一片泪痕。 一阵梅香涌入鼻息,她蓦然觉察到一指凉意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淑女……” 她抬眸,眼前人依旧如她记忆里的温润模样,永远清高自持,永远遗世独立。谢宥齐身形高瘦,一偏爱月白衣衫,皎皎如月般清透。 而他的眉眼偏偏如南越国人一般冶艳美丽,眼底泛红望着她时永远带着怜惜与心疼,于她而言就是侵入肺腑的丝丝鸩酒,浓烈醇厚而致命。 一看见他情动的模样,她便想起被囚在东宫那无数个夜晚,他满身酒气撕碎月光,雨点一般的吻落在她的肩头和唇上,连她的眼泪和绝望一起侵吞。 谢宥齐的手忽然颤抖起来,伸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在指尖即将触及那抹软缎时退却,手讪讪垂下,嗓音沙哑开口:“吉……光。” 成婚十年,他们是彼此再熟悉不过的枕边人,熟悉到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便足以知道对方的想法。 是的……他也是重生之人。 自从那次被人从河中救起,谢宥齐发了一场高热。 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他与李氏嫡女成婚那日大红的衾枕,梦见她扶持着他走过无数个寂寂无名的春夏秋冬,梦见那双纤纤玉手为他铺就的康庄大道…… 直到东窗事发,老迈昏聩的父皇听信奸臣谗言,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陇西李氏满门尽诛于承天门下。 他不是没有求过情。刽子手在法场上手起刀落,他在御书房外跪着叩首请罪,直到汉白玉阶蜿蜒流下殷红的血……李府的人已杀尽了。 他从阎王手中抢下了那个破损的灵魂,他强行将吉光这副已经枯败的躯壳留在身边,他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更爱她。 所以直到李吉光从承天门一跃而下之后,谢宥齐亦如行尸走肉般跨上城墙…… 只是一道极重的力气将他拽了回来,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掌掴至他完全清醒。谢宥齐睁眼看见魏迟满眼血色——那位野心勃勃的魏相,终于对他这位储君露出了杀心。 “谢宥齐,你怎么配死?你要活着为她昭雪,为李氏平反。” …… 等到谢宥齐再次睁眼,发觉自己回到了与吉光初遇的这一年,他欣喜若狂…… 直到看见她的眼眸中不再有任何小心翼翼的爱慕眷恋,亦不再有任何憎恨厌恶。那双看着他的眼无比空空荡荡,别无他物。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 吉光慢慢开口:“奕王殿下,你我相伴十年,恩怨两清。待臣女走出这扇门,你我便是路人,从此不必再见。” “吉光……”他踉跄两步,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抹模糊的镜中花。 谢宥齐胡乱抹了一把,发觉眼眶中雨线一般淋漓的泪顺着指节滑落,落而无声。 他喃喃地说:“你我本应白头偕老的。” 她默不作声地离开,忽而听见身后有一声簌簌衣物摩擦声,吉光下意识回眸。 只见他的身影萧索地一晃,若玉山倾倒一般跪在地上。 “吉光。” 他晦涩的嗓音说,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能用余生赎罪……我将用我的性命护你周全。” “你该寻求原谅的人不是我。”吉光伫立在原地,背身对着他,“你应向屈死于党争中的良臣请罪,应向殣于前线的将士、为那些受累于你们父子的苍生请罪。” “我也曾有与你一般的理想。”谢宥齐双手撑地,“只是当我入主东宫,一切都身不由己……我在东宫的每一日,都如同利刃封喉一般喘不过气来。即便拥你在怀,我也觉得随时都会有一支暗箭刺向你。” 吉光转过身来,满目悲愤:“我陇西李氏三百一十七男儿葬送于蛮夷之手,他们为国捐躯,你甚至不敢为我父兄当众申辩一句。” “我无法反抗那个人,这天下没有人敢忤逆他的!即便是我,在他心里也只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傀儡。” 吉光默然,留下一句“罢了”,拂袖离去。 * 从奕王府出来后,吉光双眸勾红,拿帕子遮了半张脸,支离破碎地遁入马车里。 朦胧的双眼里晃过一道黑影,一阵烈烈青檀涌入鼻腔,吉光被人勾着肩膀揽入怀中,唇被一只大手捂住。 有人凑到她耳边,涎皮赖脸道:“大小姐,你可别喊人,我可不想被奕王府的人捅成筛子——” 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沾湿了那只手。 马车里倏地安静下来,几乎能隐约听见骖马铁蹄的清脆响声。 吉光抿着唇,长吸了一口气。她并不是容易在外人面前失态的性情,尤其对方还是她在书院的同窗,不过几面之缘的……魏迟。 虽然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她应当先质问他的出现是为何故,可每当情绪完完全全地占据她时,其他的一切外物看似都可再缓一缓。 “……”魏迟忽然哑了,蹙眉看了她一会:“谢宥齐那个人渣欺负你了?”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体贴,吉光感觉自己已经松懈下来的心弦猛然绷紧,被勉强收拾好的泪意再次决堤而出。重生以来她独自背负着所有,仿佛一叶扁舟在那一瞬找到了可以短暂停泊的岸,即便仅仅是让她勉强停靠片刻,便会有久违的温存萦绕于怀。 那些无法对至亲之人诉说的委屈,终于在这样一个亲疏不明的人面前找到了宣泄。她一刹那想起上一世临死之前,魏迟曾抱着她说,他们的命是联系在一起的。 那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超越了时空所限,牢牢地将他们两个人锁在一起,令吉光无端审视起眼前这位曾经的“政敌”。 是啊,前世的魏迟年仅二十便如此耀眼,自然被她视为谢宥齐通往东宫之路上那最大的变数。于是她找来无数关于魏迟言论的情报,试图以这些文字窥见他一隅—— “魏长渊有鹰视狼顾之相,命带贪狼。可御奇兽,可治四方,可剑指帝王。” 可如今的魏迟,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绮襦纨绔,性急暴躁。但倘若有人引路,好好指点,他是否会成为拯救李氏一族的关键人物呢? 见吉光久久不应,他便冷着脸道:“你是被他毒哑了吗?就算他是郡王也不能欺负女人,更别提你是我同窗!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吉光一把拉住他,低头擦了擦眼角,“我只是不想嫁给他而已,他没有欺负我。” 魏迟眉头一皱,忽听车夫敛声屏息问道:“贵人是回府还是……?” “先去一趟绣春坊。”吉光顺手捂住魏迟的嘴,“我的贴身侍女要下车去买些东西。” 侍女? 魏迟打了个激灵,睁大眼睛看向吉光,眨巴着眼睛,尤为不解。 吉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还捂着他的嘴,连忙叮嘱了一句“别出声”,这才讪讪放下手来,扭过头去借着窗幔的缝隙看出去。 魏迟方才还在梗着脖子跟她抬杠,忽然被她的手这么一捂,脑中仅存的一点儿容量全飞到九霄云外,胸腔里忽然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嘴角上翘。 魏迟双手抱臂,眯着眼睛偷偷看向吉光,“侍女被你藏哪儿了?” 他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儿,外面的马夫陡然听见里面的嗓音,吓得勒紧马头问道:“贵人,里面有人么?” “没……没有。”吉光皱眉,瞪了魏迟一眼,“这丫头前儿得了风寒,嗓子有些粗哑。” 魏迟一脸无辜地比了个唇语:“这也不能怪我。” 吉光叹了口气,打开箱底,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件替换的衣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章十二 辣手摧花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自那日在偏院救下细娘之日起,吉光便回了王隽和,将细娘从下等奴婢里抬成了二等丫头,放到身边做贴身侍女。 “原本想给你取个新名字的,可是思来想去,你大约也习惯了,临时改了倒是会让你不习惯了。” 细娘低头不安地扯了扯身上新做的衣服:“奴婢命如草芥,不值得小姐对奴婢好。” 吉光将她的手拉起来,“瞧你这样瘦……我记得你有功夫在身,为何不反抗?” “大哥娶媳妇不易,细娘就自己一个,无碍。”细娘垂下头来,“从今以后婢子就是小姐身边的人,小姐说什么,细娘做什么。” 吉光拍了拍她的手:“我只盼着你把身子养好,再吃胖些,等明年开春,我们一道去杏林摘花。” 细娘头一次敢抬起头来看着主子。 卷着千里雪絮的北风吹得窗棂吱吱作响,这是细娘十八年来过的第一个不用挨冻挨饿的寒冬,屋里的炭火氤氲的热气勾得她眼尾泛红。 “你们主仆两个躲起来说什么悄悄话呢?”溪云笑着打起帘子进来,一边哈着手一边道:“方才太太院子里的璎珞姐姐来借走了印信,说太太放在小姐名下的铺子要收利钱了,得托人存进钱庄里。” “等事儿忙完了,记得把印信拿回来。”吉光抬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注意到溪云的指腹上染着一层淡淡的墨痕。 溪云不察,却笑道:“瞧你们两个,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也罢,我找朝云玩雪去,不妨碍你们继续说话了。” 说罢,溪云便走了。 吉光低头剥了个橘子,却见细娘隔着窗远远凝望着溪云,这才想到细娘来了院中以后是安置在溪云屋里,所以一向她们两个近些,于是便笑道:“溪云待你好么?” 细娘点了点头:“溪云妹妹年岁虽小,懂得比我多。即便回了房中也会看书,偶尔还会给奴婢讲一两句——”说罢,她迟疑着顿了顿,抬头看了吉光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吉光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有事别藏在心里。” “溪云……常在半夜出门,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 * 东府海棠,西府梅花,两府各有一绝。 吉光一路赏着西府的梅花,没留神便走到了二府的后花园,迎面碰上两个意想不到的面孔,定睛一看,正是李稚和她将来的准嫂子秦箬素。 李稚竟主动走上来,喊了句大姐姐。 吉光倒也懒得在这个时候发作,只轻飘飘地应了一声,正打算回府。 谁知她刚一转身,便听见秦箬素冷嘲热讽道:“灵芝,你可真是太柔善可欺了。人家都踩到你头上了,你还忍着她做什么?” 李稚讪笑:“都是一家人,等秦姐姐来年过门,大姐姐也要唤一声嫂嫂的……” “哟,灵芝啊,我秦箬素眼里可只认你一个小姑子,凭她是谁,我不认。”秦箬素矫首昂视,“这样不贞的女子,若生在我们汝南秦氏一族,那可是要被沉塘的!哼,她也配与我来往?” “难怪我听闻汝南秦氏没落百年,原来是没有女子愿意嫁入秦氏,所以子嗣凋零……”吉光失笑,“可惜榕哥哥如此人物,竟然要配一个野蛮人。” 秦箬素瞪圆了眼睛,“你说谁是野蛮人?!我可不像你,竟然去流天澈地那种地方……” “贞洁只规训女子而非男子,这不是蛮夷是什么?”吉光斜睨着她,“素问秦大小姐饱读诗书,应当不会如此无知吧?” 秦箬素脸色涨红,明显被戳到了痛处。 秦家三代尚武,一心想攀一门书香世家的亲事,也好不让人暗地里骂为莽夫。 于是,秦箬素从小便十分努力地学习大家闺秀的做派,可毕竟秦家女眷所能教她的有限,跟陇西李氏这样的百年簪缨沉淀出的底蕴自然无法比拟。 “大姐姐,”李稚轻轻福了福身,“秦姐姐总是心直口快了些,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李稚!”秦箬素双手叉腰,“她都这样给我没脸了,你还劝什么和?前几日奕郡王摆了那么大的排场邀她过府,那分明就是显摆给你看的!” 李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低头不再言语。 “没想到秦姐姐对我如此上心,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这门上好的亲事万一哪天黄了呢?”吉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我倒听说,叔父打算寻个由头取消与秦府的婚约呢。” 一提到与李榕的婚约,秦箬素的脸色瞬时煞白,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吉光,恨不能冲上去撕了对方:“我的婚事还轮不上你插手!” “长姊别开这样的玩笑……二哥哥还特意为了秦姐姐去崇安寺求签上香了呢。” “还有这回事?”吉光一哂,“那就祝秦姐姐天长地久,恩爱绵长。” 走开没多远,吉光转头问朝云:“秦箬素来了府上,二哥哥呢?” “榕哥儿这会儿应该陪老太太说话呢,老太太最喜欢他了。明明我们慎哥儿才是嫡长孙,老太太却也一点也不待见。奴婢瞧那秦家小姐并不是个仁善的,若是真让她进了门,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无妨,二哥哥嘴甜,最会哄人开心。”吉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到了府上午睡的时候,侍女们知晓吉光睡得轻,替她仔细放下帷幔便静悄悄地去了。 吉光仰卧片刻,发觉并没有睡意,于是便披了件薄衣推门登楼而去,打算吹一吹风醒醒神。 午间的静谧被一颗骨碌碌滚到脚边的石子打破,吉光弯腰捡起石子,仰头扫了一眼飞檐,眼睛一眯,估摸准了方向用力将石子掷了出去——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黑影从檐上掉下来,四仰八叉地摔在她面前。 吉光一惊:“魏长渊?怎么是你!” 魏迟揉着腚,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吉光面前:“我有事!当然要上门找你了。我说你没少打水漂吧,这手法简直是辣手摧花!” “那么,花大少爷,您有事为何不走正门?地上有路你不走,非要当飞贼?” 魏迟没好意思跟姑娘说自己被伤的是什么花,摸了摸后脑勺道:“太尉府家风森严,令堂估计不乐意看见你我相见吧。反正我翻墙习惯了……”魏迟咳嗽了两声,别扭地撇开脸,“你衣服没穿好……” 吉光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低头看去,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就如含苞待放的蓓蕾一般娇嫩柔软。 她红了红脸,正准备回去换件衣服,却见魏迟转身背过去,“不用麻烦,我说完话就走。”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脚下自是停下步伐,“你若有事,不如去我房中。嗯……外面怪冷的。” 魏迟摇了摇头,爽快道:“算了,要是去你房中,万一被谁看见了,还要连累你。要是在这儿被人抓住了,我就说我是进来偷果子的,最多被我家老头儿抓回去打一顿……” 日头渐渐西斜,少年笔直的身形堂堂正正地立在青天白云下,那骄纵而不可一世的头颅微微上扬,偶尔能看到他脸上稚气未脱的笑容。 等吉光回过神来,才看见魏迟背着身给她递了个什么东西。 吉光低头一看,只见他的掌心里有一个纸团,她伸手去拿时碰到了魏迟的手掌,指尖儿微微有些发麻。 吉光低头展开纸团。 只见这是一页崇安寺的香客簿,上面的蝇头小楷仔细登记了住寺人的姓名、香油钱以及借宿禅房的时日,在尾部还会加缀私印盖章处。 她一列列看下去,竟然发现最后一列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不仅窃用了她的私印,甚至还模仿了她的笔迹。如若不是她自己未曾去过崇安寺,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自己写下的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魏迟的脸微微转过来,凤眸十分得意地挑起,唇角微微上扬。天边的片余金光在他眸中停留,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吉光微微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章十三 无常之常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秋洛从来也没见过这阵势,只傻呆呆地盯着李府的女眷们,竟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畏畏缩缩的,连福身都忘了,转头便往屋里跑,被朝云眼疾手快地抓住后领,逮小鸡一般捉到贵人们面前。 “你怎么不在屋里侍奉?你家主子哪儿去了,你这小蹄子怎么也不好好跟着?”朝云一板一眼地问起来。 “我家姑娘……在……在里边呢。”秋洛蚊子似地回道,像是丢了魂一般。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朝云拽着秋洛的衣裳逼问,“屋里有谁?这青天白日的,掩着门作甚?” 秋洛吓得嘤嘤哭了,赵方晴到底觉得没脸,强装镇定道:“大姑娘身边的丫头好大的火气,这么问倒像是我们心里有鬼似得。”说着用力将秋洛扯到自己身边,“你说,姑娘在里头做什么呢?是抄经,还是礼佛?” 秋洛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小姐,小姐她正和奕王殿下在一处!” 赵方晴瞪着眼珠,抖着手扇了秋洛一巴掌:“你这死丫头编排什么?!” 听见四周一片寂静,赵方晴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转过身来朝众人讪笑道:“哎呦,我才想起来,年前我妈驾鹤西去,如今刚满一周年。是我让灵芝来供奉海灯,听说能护大功德。灵芝这会儿肯定在里面抄经呢,我们现在进去怕是要冲撞的。”说着将秋洛拉起来,暗暗掐了她一把,“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哭什么?” 王隽和虽未听到秋洛说话,却隐约猜出一二,只是淡淡笑道,“这都是一家人,二姑娘抄什么不能教我们看看?既然供奉了海灯,论理我们也是晚辈,该去敬香的。” 窦老太太装糊涂道:“既然灵芝那丫头在里头,我们也不必扰她。我岁数大了,不爱凑这个热闹,我们回府罢。” 说着,窦老太太便抬脚要往院外走,众人也只能跟着。只有吉光停住脚步,走上前去推门:“灵芝妹妹抄的是什么经文,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谁知赵方晴突然尖叫着挤上来,一把用身体挡住门,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吉光,压低了声音道:“大姑娘,这可事关你妹妹的清白名节!” “李稚设计调换马车,让马夫送我去鼓楼街的时候,婶娘怎么没考虑过我的清誉?”吉光睨了她一眼,示意朝云将赵婶娘拉开,自己则用力推开了虚掩的门—— 谢宥齐衣衫整齐地跪坐于茶案边,正举止优雅地啜饮着一杯清茶。而另一旁的床榻上,李稚被捆着双手放倒,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脸上净是惊恐羞愤,身子不住地扭来扭去,场景显得极为暧昧不清。 见众人涌入房中,谢宥齐身边的护卫冷冷开口:“此女在茶盅下了凝香丸,百般痴缠王爷,却没想到她自己误食了茶水。不得已,在下只好将其缚住手脚。” 赵方晴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昏了过去。众人忙掐着人中将她救过来,床榻上尚未褪去药效的李稚忽然逸出一声情难自抑的低吟,羞得赵方晴拍着大腿哭爹叫娘、狼狈不堪。 窦氏看着这一切缄默不语,倒像是不认得这个她平日最疼爱的孙女,竟拄着拐杖转身走了。 唯有王隽和气定神闲,当即便成了个主事的:“王爷恕罪,只是此事也关乎王爷名声,还请允准我们将人带回府中处置。” 谢宥齐偏过头,略略一点。 王隽和福了福身,当即便命人七手八脚地将李稚和赵方晴一起抬上马车。 李府的人乱哄哄地走了一片,唯独吉光远远地站在门口,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缱绻的嗓音:“吉光。” 吉光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地开口:“这小小的计俩能让殿下上当,我这妹妹也算有点本事。” 日光朦胧地勾勒出她的轮廓,伴随着清风拂起的风铃声坠入谢宥齐的眼眶,他不自觉看痴了,讷讷道:“那封手书虽然加盖着你的印信,可我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不是你的笔迹。我知晓你一定会有所察觉,如此费尽周折,也只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 “殿下在朝中尚无根基,几位皇子都想要拉你入局,如今的殿下竟然有闲心管臣属家中之事,当真是太有闲心了。” “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要这天下又有何用。”谢宥齐苦涩一笑,茶梗弥散在口中的苦涩逐渐涌入心扉,他慢慢踱了几步,想要伸手触碰那个每每缠绵噩梦当中无比思念的身影,伸出的手却缓缓放下,“吉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殿下恕罪,臣女不过是小小草芥,不足以让殿下惦念至此。” “吉光,这世间唯有我会将你好好放在身边,予你万人之上的唯一尊位……”谢宥齐走到她面前,一双猩红的眼盯着她看,“吉光……再成为我的王妃,我的皇后。” “殿下,诸臣举棋未定,陛下圣意难测,殿下又如何确定自己一定会走到那个至尊之位?即便是前世……” “前世我夙愿未成,魏长渊横空出世,成为横在我与帝位之间的唯一阻碍……”谢宥齐缓缓抬起头来,用力钳住她的下巴,“你迟迟不肯回到我的身边,是不是因为魏迟……” 吉光伸手打落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谢宥齐的手落至身侧,狠狠地攥紧了拳,他脸上逐渐蔓延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没有否认呢……吉光,你认为这一世魏迟能够击垮拥有前世记忆的我吗?——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让他永远不能再干涉我们。” 吉光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双眼,“殿下忘了,拥有记忆的人不止你一个。” 她拂袖而去,在谢宥齐几近碎裂的目光里,凑到他耳畔轻声道:“殿下,我会辅佐他,让他成为能够与殿下抗衡的力量。” * 送走了王隽和和其他女眷的车马离去,吉光静悄悄地回到大雄宝殿,把前夜仔细抄好的经文递给明真大师,虔诚地双手合十:“这些凡尘琐事惊扰大师修行了。” 明真脸上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看着吉光,施礼道:“即便贫僧自诩清静无为,到底心中还在挂念远遁江湖的师兄。施主递来的消息提及师兄的埋骨之地,贫僧深感恩德,略以绵薄之力报还,也算是成全一段因果。” 吉光此前并不知道崇安寺的住持明真大师还有一位师兄,只是略略记得前世兄长南下征战之际寄回的家书里,曾经略有提及南夷之地有一座大殷建制的寺庙残垣容纳了百余难民,而这座寺庙的住持正是一位名叫明德的武僧,已圆寂多年。 吉光心中隐隐有愧:“明德大师在南境扶危济困,拯救了成百上千的难民于水火。我也只是感念明德大师的大义,既无力将明德大师遗骨接回,也无法令朝廷追封尊号,实在有愧于您如此相助。” 明真一双慧眼打量着她片刻,似乎顿有所感一般微微一笑,“师兄从未在意过这些虚名。比起落叶归根,他或许更愿意停留在想要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章十四 铁律无情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你盯着我做什么?”魏迟纳闷地问。 吉光莫名脸上烧起来,她别过脸去,胡乱教他将香线置入香炉,说要虔诚,不能糊弄。 “你怎么就知道我心不诚?”魏迟没动,跪在蒲团上偏头看她。 吉光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死乞白赖的人,于是瞥了一眼他手中簌簌落灰的香线,没好气道:“香线若是断了,佛祖就不会保佑你了。下次出门时小心被车马压断腿。” “啊——”魏迟吓了一大跳,忙将手中的香线送入香炉,虔诚地双手合十,来回念叨了几句话。 吉光竖起耳朵仔细听,听见他在念叨着求佛祖保住双腿之类的话。 她没忍住轻笑一声,魏迟茫然地转过头来,片刻后反应过来,立马跳起来道:“我就知道你是诓我的……” “如此离谱的话你也能信。” 吉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叹道,“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 “这还不到傍晚,你就要回去了?”魏迟抱胸拧眉道,“这灏京城的规矩也忒多了,还专逮着女人立规矩。若我将来有一天能治理一州之地,定然要叫城中灯火长明,全城百姓不拘男女老少,皆可游赏狮蛮社火,鼓乐笙箫,通宵达旦!” 吉光微微一笑:“等你当上丞相,把这宵禁的规矩废黜便是。” “丞相我可当不上。”魏迟哼了一声,“若非戍守灏京的卫兵无能,为何不允女子夜游灏京?” 听着这些话,吉光不由地有些恍然,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魏长渊,你方才许了什么愿望?” “我……”魏迟忽然红了脸,低头胡乱玩着腰带上系的穗子道:“愿望若是说与人听,那就不灵了。” 吉光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心中忽然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未能亲眼看见魏迟治下的灏京城,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女子可以放心胆大地走着夜路,百姓们自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满目疮痍的天下能有休养生息的那一天。 “万一呢。”吉光一哂,“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不定你就当上丞相了。” * 回了太尉府时,吉光见府上灯火长明,四处穿梭着手提羊角灯的下人们。 吉光想着如今正是饭点,于是直接去了正堂里,却见桌上只温着满满一桌家宴,人却全不见了踪影,只王隽和闻声自后堂走了出来。 “母亲,怎么没用膳?” “我哪里吃得下。”王隽和叹了口气,“西府出了那样的丑事,还不知盖不盖得住。你那糊涂婶娘一下子便病倒了,这会儿你父亲去请圣上谕旨拨调太医了。” “婶娘病了?” 吉光记得,前世赵方晴在病榻上缠绵了两个多月,就在快要康复的时候,被西府的管家婆子们告到王隽和面前,指责她贪赃纳贿、陷杀奴婢。这也使得赵方晴情急之下意外坠入冰湖,使得病情急速恶化,顷刻间撒手人寰。 从这以后,李稚便暗暗恨上了东府的人。西府后宅只剩一位拥有嗣子的平夫人一家独大,西府的权力和承嗣之名也渐渐倒向李榕。 如今想来,就算吉光容不下李稚和赵方晴,也绝不能再次让平夫人和李榕钻了空子。 用过膳,吉光跟着王隽和传了轿来到二府,才刚进门便听见李孝宁的怒骂声—— “我李家也算是诗礼世家,怎么就生了你……你这么一个……不讲礼义廉耻的姑娘家!”李孝宁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扶着腰剧烈地咳嗽着。 吉光扶着王隽和下轿,见李稚挺直了后脊跪在青石砖地上,倔强地昂着头,像是并不认为自己犯了错一般。 李孝宁到底是疼惜这个女儿,即便发妻已经被气得病倒在床上,他还是不忍心动家法责罚李稚,只是坐在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上唉声叹气。 平娘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劝和着:“老爷息怒,灵芝到底是个女儿家,您如此让她跪着,她身子怎么受得了?这要是跪出个好歹,夫人醒了该有多伤心……” 李榕亦长身而立,缓带轻裘而进,语气如和煦春风一般劝解李孝宁:“父亲,妹妹行事如此不顾周全,全是我做兄长无法以身践行的缘故。恳请父亲顾念舐犊之情,从轻处罚吧……” 这一左一右两个马屁精哄得李孝宁心里愈发舒坦起来,他将肥胖的下巴抬了抬,抚须若有所思,却忽然用余光瞧见吉光和王隽和的身影,便立刻一拍椅子,吹胡子瞪眼道:“我李氏家法在上,不容践踏!你们都别替她求情,让她这样跪着!” 吉光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地过去,福了福身:“叔父。” 李孝宁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肥厚的脸颊上却挤出一抹假笑来:“是嫂夫人和大姑娘来了,我正在这儿教训这丫头,真是让你们瞧了笑话。” 王隽和自从走进院中便拿出了一副掌权主母的样子,只略点了点头便径直走进主堂里,坐了下来。 “文若辛苦了,你哥哥如今不在府中,二姑娘的事闹得那样难堪总归不妥。”王隽和扫了一眼众人,“如今老太太已经歇下,弟妹尚在病中,我这长嫂便忝居李氏掌家主母之位,替你们审一审此事。” 李孝宁听了,浑身打了个冷颤:“嫂嫂哪里的话,这孩子毕竟年岁小,都怪我们教养不周,养出这么一副刁蛮的性子……” “二姑娘平时那般文静乖巧,怎么偏偏做出这样的事。”王隽和叹了口气,“可若不施以家法惩戒,往后她还怎么见人?” 李氏的家法是一根手腕粗细的长鞭,李稚这才知道怕了,瘦削的肩膀不能自抑地抖了起来,下意识回头望向李榕。 李榕微微皱眉,掀袍跪下道:“伯母在上,侄儿斗胆恳请伯母手下留情。灵芝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动了家法,往后她可怎么见人……” 李孝宁唯唯诺诺地附和道:“是啊……嫂夫人,犯不着动家法吧……我们李氏家法,已经几十年未曾请过了。上一次,还是先祖父的兄弟在外面放私印,这才迫使老爷子请出家法的。” “是啊……二小姐千金之躯,怕是也承受不住那些东西……”平夫人也抚着心口,恳求道,“还请嫂夫人网开一面,免了责罚吧。” 王隽和冷笑一声,“原来我这个主母,连请出家法略作惩戒也行不通了。” 李榕妙语连珠似地回道:“伯母在上,当家理事权乃是祖父所赐,西府上下自然是说一不二的。”他话锋一转,“只不过,此事的原委还尚未弄明白,若是奕郡王对灵芝全然无意,却又为何在应邀之后不立刻离开?仅仅听信奕郡王的一面之词,不能断定灵芝必然有罪。前朝便有贤臣同娶何氏姐妹双姝的佳话,奕郡王乃当世人杰,若是愿意同娶两位妹妹,也并不算逾越祖训……” 王隽和果然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能当众发作,只狠狠地抓着黄花梨木椅子。 吉光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看来李榕还是舍不得李稚这枚听话的棋子。 “二哥哥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今日府上的女眷尽数在场,禅房里究竟是何种情形,自不必我多说。二妹妹蛊惑皇子,意欲不轨,这难道还算小事么?” 王隽和冷言拍案,瞪着李孝宁道:“文若,若我不动家法,外面的人会如何评论我们太尉府的女儿?外人是不知道内情如何的,只会说我们疏于礼法,教出的净是些依靠卑鄙手段上位的孩子!” 李孝宁额前的汗越来越多,竟有些头晕脑胀,站不稳脚跟。 平夫人忙上前扶着李孝宁:“嫂夫人这是什么话,倒像是认定了灵芝的罪一般。那奕郡王还未曾说过一言半语,我们怎好就这样下定论——” 吉光突然发难,“平姨娘。” 冷漠的语调将平夫人吓了一跳,“往日里我们尊称您一声婶母,乃是看重您陪伴叔父多年的情分。可按礼法,您只是侧室,既无资格插手家事,也应分得清嫡庶尊卑,见面尊称我母亲一声’大夫人’才是。” 闻言,吉光暗中瞥见李榕握紧了拳,而平夫人只是轻轻抿唇,福了福身,软下声音来:“是妾逾距了,求大夫人从轻处罚。” 王隽和不再留情,传话道:“将二姑娘请进来,家法伺/候!” 一声令下,两个膀子有她腰粗的婆子将李稚半推半撵地拉扯进了中堂,押着她跪下。 李稚拗着挣扎,朝王隽和大喊:“你不能对我动私刑!祖母呢,我要见祖母!” 吉光适时开口道:“祖母那边已遣人去通传了好几遍,回的话都说老太太已睡下,不再理这事。” 李稚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如今赵方晴被她气得不省人事,祖母又不管她,她爹又是个不中用的,如今竟不知道谁还能救得了她了。 王隽和叹道:“请家法。” 李稚手脚软得爬不起来,只能匍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摆着头,“你不能打我,这家里没人敢这么对我……你不能……呜……” “看来灵芝妹妹是真的怕了。”吉光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帮她捋了捋额前散乱的碎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此事的主谋并非是你,你只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指认出来,我便既往不咎。” 李稚的眼神闪烁片刻,飞快地扫了一眼李榕,随即矢口否认:“没人……教我,是我自己要做的。李吉光,明明我也是李氏的嫡长女,凭什么你就是陇西李氏捧在手心的千金,而我永远都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凭什么,就连奕郡王殿下也为你守身如玉,他甚至都不记得我的名字……” 吉光叹息着摇头:“无可救药。” 说罢,她站起身来踱远几步,那两个婆子立即便扬起铁鞭子重重地抽在李稚身上。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章十五 铺谋定计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蹲下扒拉了一下花丛,指尖碰到一团湿乎乎的残渣,她凑近嗅了嗅,嗅到一股浓烈苦涩的药味。 吉光用帕子将药渣包起来藏入怀中。循着药味,她走到紧掩着门的小膳房,果然嗅见药味欲烈,混杂着草木根茎的苦涩让她有些反胃。 她借着灶房的一点火光推门而入,却没想到迎上来的第一张脸是那位慈眉善目的平夫人。 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她忙抓住吉光的手腕,揽着吉光的肩轻轻往外一推,“大姑娘怎么来此处了?这里腌臜得很,我刚熬了药,正准备给夫人送去。你快别进来了,仔细药味熏的眼睛疼。” 吉光微微挑眉,不经意地往厨房里面扫了一眼,道:“西府如今的大夫人倒下了,一切事物全都仰赖平婶娘操办。婶娘饶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么熬。左右这些事都能交给下人,婶娘也不必非要守在此处。” 平夫人小心带上门,暗自低头抹了抹眼泪,“大夫人平日待我们都是极好的,灵芝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了。如今若不用心一些,日后西府还能仰仗谁?”说罢,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拢住吉光的手,“好孩子,就算二姑娘有千不该万不该,可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可千万要多担待啊……” 如此一来,吉光便和平夫人多说了一会儿话。 她能隐约察觉得到,平夫人似乎在隐瞒什么。只是对方实在太善于伪装,即便吉光真的看出一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挑明。 吉光正准备差人吩咐轿辇回东府,便谁知恰好碰见从赵方晴院中出来的太医。 这位太医三十上下,面容消瘦,颧骨微凸,低着头走在廊下,从不四处乱看,举止很是得体。他身材很高很瘦,迎着风却分毫不乱,仿佛一个草书的“劲”字。 这位太医,吉光一眼便认了出来。 太医院的陈院判陈知秋,如今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小小太医。也许正是因为他官位低,所以才会彻夜值班,被太尉府在这个时辰请过来。 吉光上前朝他福了福身:“大人这边请,我父兄应当在前堂等候。” 陈知秋垂着眸全然不看她,只是稍稍颌首以作答谢,便要带着小徒匆匆走出院落。谁知擦肩而过的片刻,陈知秋却被一个不同寻常的和声细语勾住了步伐:“陈大人,治疗疫疠的方子为人所窃,您真的要就此沉沦吗?” 陈知秋首次破除了自己“在人后院非礼勿视”的原则,他僵住身子,缓缓抬起头来侧目而视,枯败的手试图去抓紧身上依傍的药箱,却想起药箱并不在自己身上。 他十六岁从医,在漫漫书卷长河里呕心沥血,怀揣着几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医者仁心,写下了疫疠良方十二篇,原本想依靠这些心血更进一步,拥有更好的资源接触那些秘藏的良药的古籍,谁知却被窃取他功德的上司当头棒喝。 陈知秋的心早就死了,少女的轻言慢语点燃了那早已枯萎的梦。形同枯槁的脊梁终于在火中渐渐舒展,他挺直了身体,正视着面前的少女:“若不如此,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 “陈大人,小女知晓大人善用猛药冲击病症,也因此不得处事柔懦寡断的太医院重用。小女有办法让您的仕途更进一步,只需要您帮我一个小忙。”吉光并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女想知道,您为夫人开的药,可有危及性命之物?” “虽然不知贵人如何笃信我一定想要仕途更上一层楼,但——”陈知秋蹙紧眉头,“我先是医者,才是太医,这等害人之事,鄙人绝对不会做。” “那么,药物可有何风险,或副作用?”吉光紧接着问道。 “若以滚水煎服,头一二时辰或许会有晕眩、头昏之症。”陈知秋抚须思忖着,“不过此药最好夜间服用,如此一来可以缓冲药性,又可起到安神作用。” “既然如此,增减药量,会不会有严重副作用?比如……致死?” “不可能。”陈知秋陡然挺直了脊背,斩钉截铁道,“即便是数倍药量,也绝对不可能致死。最多就是晕眩严重些,持续的时间久些。” 吉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歉意:“唐突了,我只是太过于担心婶母的安危。” “贵人大可以放心。”陈知秋负手而立,“虽然夫人症状来得急,但无关大碍,只需仔细休养即可好转。” “原来如此……”吉光神秘一笑,“方才我答允过陈大人,要告诉您两个秘密,让您的仕途更进一步。这其一便是大人亲手所写的疫疠十二篇,请切勿终止继续精进药物,它将会在新岁夏末派上用场;其二,望陈大人能争取前往平南公府为国公爷请平安脉的机会,倘若有任何异样,烦请如实告知国公爷。” 陈知秋眉头一皱,有些提防地往后退了一步:“平南公府的事,贵人为何如此上心?” “太尉府并非与平南公府毫无往来。”吉光微微一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我方才转入兰芝书院,与国公爷家的公子是同窗,曾受国公爷照拂,自然关心。” 即便如此解释,陈知秋仍然将信将疑。而吉光已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如实告诉了他,也并不管他听进去了多少便告辞了。 陈知秋脸色仍然沉着,脊梁却相较来时挺直了不少。他走在墙根底下,忽觉太尉府的矮松可爱挺拔。 陈知秋浑然不觉地欣赏着美景,忽然脚步一顿,茫然地询问身边小徒:“我方才何时提过我姓陈?” * 吉光回到自己的小院,朝云迎上来帮她解开身上的斗篷,携云和佩云各自去拿了汤婆子,又往赤金兽口暖炉中多加了些银屑炭。 炭盆里烧得旺旺的,吉光身上暖和了起来,见细娘走上前来递上一盘撒着白芝麻的果饴,忍不住问:“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山楂?” 细娘垂下头一笑,朝云揽着她的肩膀打趣道:“这是细娘从树梢上摘下来的柿子,都是最高处晒得红彤彤的柿子!携云姐姐拿回来搅成泥,混了糯米粉,又撒了些炒熟的白芝麻,香甜软糯,好吃得很呢。” 携云在一旁帮吉光烤着衣服,笑道:“柿子都是细娘摘的,奴婢只是搭把手而已。” 佩云艳羡道:“细娘真厉害,一下子就窜上树了,前院那些小子们也没这个本事呢。” 吉光咬了一口柿球,笑道:“柿子虽好,下回可万不能冒这个险了。院子里那柿子树足有四五丈高,若是不慎摔下来可了不得。” 细娘的头更低了些,瘦削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姐不必担心,奴婢小时候学过些拳脚功夫,即便从柿子树上一跃而下也无妨。” 朝云嬉笑道:“小姐莫不是不知道她?细娘的功夫了得,听说可以抵得上两三个护院呢。” “哦?细娘这么厉害?”吉光弯起眉眼:“倒是我多虑了。” 主仆几个正一边吃柿球一边说话,谁知忽见溪云打帘进来。 只见她局促地揉搓着衣摆,踟蹰地挪到吉光面前:“大小姐……” 吉光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溪云微微轻颤的肩膀,推了推桌上的瓷盘:“你回来得正好,尝尝携云的手艺吧。” 溪云几度犹豫,最终还是抬起手探向柿球,就在她捻起一个时,吉光突然开口道:“前儿你把印信送到撷芳苑,拿回来了吗?” 溪云的手一抖,柿球从她指缝间滑落,骨碌碌滚了几圈,在她脚畔落定。 “还没呢……”溪云咽了咽口水,“前儿璎珞姐姐说今年帐多,还有些铺面尚且没结算清楚,等用完了就送回来。” “是吗?”吉光瞥了她一眼,自然地将一枚柿球送入口中,“她们也就是欺负你好性,肯定是早就要回来了,懒得派发呢。你且先歇着,一会儿让朝云去要回来,我等着用呢。” 朝云站起身来正准备走,携云忙拉着她道:“这样的小事我去就行了,今儿是朝云当值,她还得烧水呢。” 说着溪云也顾不上吃柿球,忙走了。 吉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赵方晴是在这个冬天死的。正妻一死,西府内务大权自然落到了平夫人身上。没多久老太太亲自让叔父李孝宁将平夫人扶正,自此,李榕便成为了嫡出的嗣子,再也没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 前世赵方晴在西府不得人心,临死前又被管家婆子们告了贪渎,死前竟是一卷草席裹着下葬的。而如今想来,赵方晴的死倒是有那么一丝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 章十六 支支吾吾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赵过感觉到一道冷刃朝他扎过来,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赵过战战兢兢地抬头来,看见眼前的公子正用一双凤眸睨着他。朝霞落在魏迟身上,衬得他身上珊瑚赫的深衣有如一团火一般,远远地炙烤着赵过的心神,弄得他百般不适。 赵过吞了吞口水,不由分说地拽紧了吉光的袖口,腆着脸道:“表妹,我有些累了。我们在此处歇一下吧,让这位同窗先赶路。” “歇什么歇,总共就几步路的事儿,你难不成体虚?”魏迟上前一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我看你也算手脚俱全,是怕找不着路还是想要她背你上山?” “我和我表妹说话,关……关你这厮什么事?”赵过眼睛瞪得浑圆,壮着胆子上前拉吉光:“表妹,这厮是谁,你方才怎么还与他说话?他既是外男,你怎么能随便搭理……你若不跟我留下,等回了家以后,我一定要告诉老祖宗你偷偷和外男接触!” “你小子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魏迟阴戾的眸子微微眯起来,突然暴起,飞起一脚将赵过踹翻在地,趁其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一掌将赵过的手臂狠狠旋至身后,只听“嘎巴”一声,赵过便疼得哭爹叫娘、连连求饶。 “李吉光,”魏迟坐在赵过身上,朝她凤眸轻挑,微微一哂:“哪里招来的穷亲戚,半分也配不上你们家的家风。等到了草庐,可别跟别人说这是你家亲戚。” 吉光淡淡一笑,低头对赵过说:“赵家兄长若是累了,先在此处休息片刻,你顺着这条路便能上山。” 说罢,她向魏迟递了个眼神,魏迟厌恶地将赵过踹开:“滚远些。” 赵过趴在地上,看向魏迟的双眼尽是阴毒。 吉光含笑地看着赵过,温温柔柔地说:“赵兄既然寄居灏京,便应当早些知道,这位是平南公家的魏小郎,国公爷位同副相,令尊又打算谋求太常寺奉礼郎,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所以……望赵兄出了书院以后,千万不要将今日的事说出去。否则……” 说罢,她递给赵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去。 前往草庐的一路上,吉光总觉得魏迟的视线欲言又止,总是若即若离地在她身上徘徊。 她停下脚步,偏头问道:“有事么?” “……你还真的挺会威胁人的,三言两语就拿捏了住了他的死穴。”魏迟不知何时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愈发显得吊儿郎当,“你这本事,教教我。以后你身边这些杂碎,我帮你切!” “我教你有什么用,你家里又没有这样的亲戚。”吉光叹了口气。 “我不是想学怎么对付这种亲戚,”魏迟揉了揉手腕,“我是想学如何拿捏旁人的短处,毕竟不能每一次都用拳头解决问题,偶尔还得学会兵不血刃。” “你先说说你有什么短处?”吉光停下脚步来。 “短处?那可太多了,我家老头说我一身都是短处——” 魏迟话音刚落,却感觉吉光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伴随着一丝同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魏迟脸逐渐涨得通红,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不是哪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其实很长!……不是,我是说……我的长处长的很!”魏迟的脸涨得如猪肝一般红。要是对面是他的发小纪临,他早就大放厥词了。 “暂时还没看出来。” “……” 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魏迟忽然觉得不对劲,低头看着面前不足他肩头高的细弱美人,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知道……” 吉光纳闷地抬起头来看他:“?” 魏迟红着脸,支吾半天,一头扎进草丛中,翻找了半天,扭捏地拿到她跟前:“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少年摊开手掌,骨节长而分明,掌心玉里透红,静静躺着一根狗尾巴草。 吉光再次纳闷地看着他:“?” “你问我怎么知道狗尾巴草?”吉光捻起狗尾巴草,打了个结:“这种东西还是经常见到的。秋天的狗尾巴草纤细孱弱,做不成小玩意,一掰就断了——” 魏迟看着那根断开的狗尾巴草,无端感觉一阵凉意。 * 到了学堂里,赵过一看见他们两个,脸上便浮现出嫉恨的表情。只是碍于魏迟的存在,他只好垂下阴沉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吉光心中隐约有些惴惴,想着回到府中以后一定要立刻让母亲寻个理由将赵家人送走。 夫子安排了一篇赋,告诉他们写完便可出去自由活动。 吉光在课本下头垫了一本兵法,正准备偷个懒躲过一下午,等到快散学的时候随便交一篇赋上去便罢。 谁知她正如此想着,敏锐的耳朵却捕捉到了几声同窗们的交谈声,如几只小雀的脆鸣一般,在她脑中挥也挥不去。 “……听说奕郡王今日要来。” “殿下出入书院如此频繁,意思还不算明了么?” 吉光感觉几束视线聚焦在她背后,让她有些不舒服。 “听说那日殿下请她过府叙话,这是要定下王妃人选的意思呀。” “别胡说,圣上还没有谕旨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 “就算轮不着她,难不成还轮得到你?……” 讥笑声惹得吉光有些不耐烦,她没了看闲书的兴趣,拿出草纸来潦草地写了一篇赋交上去,当着众人的视线走出了学堂。 魏迟见状也要偷偷溜出去,半路却杀出一根戒尺拦住他的去路,转头去看,夫子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赋呢?” “我明儿给你。”魏迟见状就要往外冲。 谁知夫子今日也十分固执,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在这儿跟老夫赊账呢?那我问你,昨日的功课哪儿去了?前天的功课呢?李学生她教了一篇赋,格式规整,也颇有见解。你呢?回去写!写不完你今日不要散学!否则老夫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去国公府告状!” 魏迟虽然霸道但也做不出殴打师长这样不讲武德的事,他只好咬着一口银牙,回去低头琢磨。 学生们见此情形,全是瞠目结舌的神情,少不得几句议论,嗡嗡得甚似蝉鸣。 夫子掏了掏耳朵,敲着几案道:“你们若像李学生一样写的好,也可早早散学去!别以为人家写得快就不好!依老夫看,李学生这篇赋写得极好,遣词造句十分讲究……” 一篇赋还未念完,魏迟听见不远处“腾”得一声拉开桌椅的声音,赵过竟然也写完了! 只见赵过满脸谄媚地将赋交给夫子,夫子略看了看,支吾半天,脸上如便秘一般挤出几个字:“不错,去吧。” 赵过得了肯定,竟回头看了魏迟一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 章十七 一次触碰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魏迟失去平衡、身体坠下悬崖的瞬间,他一把将吉光揽在怀中,紧闭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撞击。 短短的一瞬,魏迟眼前闪过的走马灯正是他这十七年间最春风得意的零星片段:秋狝猎得的狍子、站在课桌上与夫子对骂、流天澈地推出去的一手天胡牌……以及看见李吉光的第一眼。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如此光辉灿烂的回忆里发现李吉光的存在。 他只觉得太遗憾了,没能再听见她跟自己说一句话。 …… 然后魏迟感觉自己的脚好像着了地。 魏迟:“……?” 原来就在他们落下的山崖下不过丈余的地方,有处岩石从山间凸出一块,如女神像双手交捧,将他们二人稳稳托在掌心一般。 魏迟感觉自己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心有余悸地收紧了胳膊,却不想怀中传出一声低吟,小人儿不安地在他怀中动弹了一下,魏迟大吃一惊,才想起怀中还抱着一个又软又温热的身体,急忙松开手,“你……没伤着吧?” 吉光摇了摇头,撩开藤蔓让日光照进来,只见漆黑的山洞里出现了一层层向下的阶梯,终年积灰的石阶几乎已被磨得圆润光滑,陡峭得几乎不像人走的地方。 深不见底的地方,传来几声风的呜咽,魏迟毛骨悚然,立刻往后撤了一步:“这儿怎么会有阶梯,不会是通往什么阴宅或是墓穴吧!” “这里很像战壕,或许是古时某一场战役的古战场。”吉光眨巴了一下眼睛:“魏长渊,你难道怕鬼?” “谁,谁说的?”魏迟撸起袖子,深吸了一口气,“我走前面。” 话音未落,一股潮湿的阴风扑面而来,张牙舞爪地扑向魏迟,魏迟表面上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实则心里早就怕的发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摸索着石壁慢慢往下走。 石道中十分安静,唯一的声音就是他们行走时带动的石子骨碌碌地滚落台阶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为了壮胆,魏迟忽然开口: “方才我就想问你一件事……”魏迟挠了挠后脑,“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你以前……是不是也干过这样的事?从高处……跳下来。” 吉光沉默着,二人脚步未停。 黑暗中,吉光握紧了拳,又渐渐松弛下来:“嗯,我梦到过自己从城楼上跳下去,醒来十分后悔。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那样的人生。至少不以自伤自己为代价……努力地活下去。” “虽然只是一场梦,但我觉得你现在的想法很好。喂,我这应该算是舍身相救吧,你打算怎么谢我?要不下次去流天澈地,你请客?” 吉光被他气笑:“如今你和我掉在了这洞穴里,书院的夫子们也许快找疯了,你还有空想流天澈地?” “就是因为在这种境地才要仔细盘算一下自己想做的事。要是人连这点盼头都没了,那岂不是比如今的心境更糟?”魏迟一哂,说罢,脚下跨出一大步。 吉光就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了,她颤巍巍地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岩石墙壁,尽可能低地弯下身子降低重心,试探地迈出一只脚—— 魏迟注意到吉光没跟上,于是倚着石壁回头,颇为体贴地问:“怎么,不敢下啊?” 即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吉光还是隐约能看见他脸上挂的笑意。 “我敢。”吉光抿着唇:“就是下得慢了点。” 魏迟索性双手抱胸,微微一哂:“你慢慢下倒是没问题,只不过若是夫子等急了,报官怎么办?令兄的性子可谓急躁,若是他带着城防营就这么放手搜山,你我在此处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 吉光一声不吭地咬着牙下台阶,脚下已经开始打颤了。 魏迟收起笑,他三两步跨上台阶,在原本就不宽裕的石道当中蹲下身。他足下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滚下去粉身碎骨。 即便如此,他还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吉光上来:“既然你都欠我一桌流天澈地的天胡牌了,不如再多欠一些。有你那样的好脑筋,一下午就把人情赚回来了。” 吉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轻伏上他宽厚的背,小心翼翼地弓着腰,不让自己的身体贴上他滚烫的后背。 魏迟背上她以后,脚下的步伐没有减慢,反而更加稳健有力。 吉光在上面看得心惊胆战,却听见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害怕吗?那就闭上眼睛。”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听了这句话竟不由自主地阖上双眼。 无边的寂静之中,只有魏迟的脚步声和呼吸盘旋在耳边。 他们终究还是高估了这座曾经作为战壕使用的古代石道。就在魏迟踏上一阶明显松动的台阶时,疏松的泥土瞬间坍塌,魏迟脚下一滑,吉光的身体随之重重地扑在魏迟身上—— “小心!” 魏迟的后背狠狠一颤,柔软的触感软趴趴地贴着他后背上,十七岁少年那一触即溃的冲动顷刻间坍塌,身体难以言状地发生了变化。 魏迟庆幸此时石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吉光没办法看到他那赧颜汗下的神情。 他稳了稳脚下的步伐,几乎把从小到大最毛骨悚然的鬼故事全都想了一遍,这才勉强压制下去那一股冲动。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逐渐有光传来,吉光下意识开口:“快要到了。” “恩。”魏迟的声音丝毫没有欢心雀跃,他忽然矮下身,将她放了下来。 吉光忽然感觉一个宽厚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他说:“眼睛闭紧些,当心日光照坏眼睛。” 他的手心里有一丝泥土的清香,是方才扶壁而行时沾上的。 可她却没觉得脸上带了砂砾,想来是他方才在衣衫上摩挲片刻,擦去了污泥。 二人走出山洞,竟发觉这里是学院山脚下的一片不起眼的密林的灌木丛中,向下瞭望,便可远远地望见各家马车来接送散学的情形。 “幸好还不算晚。”魏迟觉得有有些尴尬,于是撇开了眼睛:“你家的马车在那边,别忘了流天澈地,我可把我的压岁钱都压上了。” 吉光忍不住笑了,“忘不了,定帮你输个精光。” “呵,你倒是恩将仇报啊——”魏迟不满地看着她,正说着,他的耳朵微微一动,立刻像猫一样警觉起来,“我好像闻见那个孬种的味了。” 吉光心下一沉,回头果然看见赵过正从山路上往下走,看样子正在和同窗们谈天说地,丝毫没有愧疚感。 吉光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魏迟的一拳便已经飞了出去,他的身姿矫健而迅猛,一拳猛砸在赵过腹部,一拳狠狠砸在了赵过脸上。 赵过倒在地上捂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明明……” “你明明把我从山崖上推下去了,对吗?”魏迟微微弯下腰,一把提起赵过的衣襟,勒得他直翻白眼,“姓赵的,你小子真够狠的,我只是教训了你一顿,你却想要我的命?真不服气,找我打一架就是了,是你自己非要找死!” 说罢,他又攥紧一拳照着赵过的面中砸下去,赵过顿时鲜血直流,他惊恐地蹬着腿,大哭大叫:“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学院,一时间竟无人敢阻拦魏迟,连夫子闻讯赶来也拉不住他。 谁都看得出来魏迟真的发怒了,即便是以前他收拾纨绔们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打得对面求饶就会松手,书院里的人极少见到魏迟如此下死手,于是更无一人敢站出来帮忙。 吉光见赵过被打得气息奄奄,这才打算阻止,谁知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 章十八 在府禁闭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在一片哭天抢地的嘈杂声里,吉光抬眸给母亲王隽和递了一个眼神。 王隽和忙拉住赵夫人道:“我已差人去请大夫来,你先别哭了,要好生把哥儿送回去养着才是。” 赵夫人忙点头称是,急急地命小厮们七手八脚地抬着赵过往西府了。 待人都散去了,李孝悌一家四口这才闷声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王隽和刚一迈入门槛便急道:“你这孩子要急死我不是?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府那傻小子怎么横着回来了?” 吉光仍然不语,只是让朝云带着下人们全散了,这才关上房门,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下午出的事全吐露了出来。 听完,王隽和如临大敌,想来想去又是心焦又是难过,豆大的泪珠竟滚下来:“我千算万算,竟没算到这个登徒子……我的好姑娘,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李慎拍案而起,一身未及卸去的甲胄哗啦啦作响:“赵家这几口人天天吃住都在府上,竟然还敢惦记我妹妹?我这就去把姓赵的胳膊拧下来一条!” “混小子,回来!”李孝悌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你去卸他胳膊,打的是什么名头?若是随便殴打一番,岂不是坐实了这件事?若是再闹出人命来,原本是我们占理的事也不占理了。” 李慎赌气,“啪”一声将佩剑往桌上一拍,抱臂倚在柳木圈椅里不再说话。 “如此说来,是魏家那小子及时出手……”李孝悌抚着胡须道,“他不仅救了你,还把你摘了出去?” 吉光点头:“如今最要紧的是把魏迟救出来。女儿不知大理寺是什么样的地方,却知道牢狱之中总归不是人待的。” 李孝悌负手而立:“寻衅滋事并不是大案,若赵家不告,那么此案三十天内没有原告,案子便会被撤销,魏小郎自然也能出来。” “要三十日么……”吉光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爹爹,太久了。赵家也定会替赵过伸冤,到那时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有没有其他办法?” “还有一样,那就是我出面替他作保。想来大理寺卿看在为父面子上,也会通融一二的。” “此事……正巧被奕郡王所见,他恐怕不会轻易允准魏迟出狱。”吉光叹了口气。 王隽和倒抽一口凉气:“郡王殿下也看见了?” “有郡王咬着此案,就没那么容易能把魏小郎救出来了。”李孝悌拧眉,“我这就给平南公写一封书信,请他设法出面……” “若是需要证人出面,我可以……”吉光刚冒出一句话,便立即遭到王隽和的驳斥。 “绝对不行!”王隽和泪光盈盈,“你是女儿家,如今这件事不同以往,这关乎着你的声誉!如今奕郡王有意择你为妃,今日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娘,我不能看着同窗为了我身陷囹吾。”吉光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王隽和,“您真的认为女儿家的名节比真相和一个无辜之人的清白更重要吗?” “孩子,旁人我管不着,可他平南公的孙子自幼便有多少人前呼后拥地保护着。他就算是冲上金銮殿顶撞了圣上,以魏氏百年功勋,朝廷自然会偏袒于他!而你不一样,你是女孩,你只有爹娘护着!” 李慎忽然坐直了身子,嗫嚅道:“还有我……” “你闭嘴!”王隽和狠狠瞪了一眼儿子,回头继续骂吉光,“这件事你不许插手,外面有什么需要斡旋的事,都交给你父兄去做。你从明日起也不用上学去了,只好好待在家里就行。” “娘,妹妹是受欺负的那个。”李慎不敢跟王隽和顶嘴,只敢小声道:“这件事魏小郎做的无错。两个清清白白的人,为何就要遭受这样的不公?”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给过女子公理!”王隽和罕见地跟李慎发了脾气,“你自小性子野,何时见过你妹妹能像你一般四处闯荡?非我严厉,而是你们从来不知道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 王隽和下了死命令,吉光一连数日都不能走出闺阁,外面的事一概不知,她心里急的发闷。 一日用过早膳,父兄都出门点卯去了,王隽和也应邀去外府做客,老太太窦氏又去了西府看她的乖乖孙女孙子,偌大的东府正院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主子。 趁侍女们进来收拾碗筷的功夫,吉光拉住朝云:“你偷偷去哥哥院子里,就说我要给哥哥做新衣服,想办法跟小厮找一些他穿的衣服来,我有用。” 朝云取笑道:“小姐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要做针线活了?” “你只管去便是了,手脚麻利点,我急等着用呢。” 朝云见她不似开玩笑,也不敢再耽搁,只一溜烟地跑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竟抱了好几套李慎平时穿的衣服,有武服、斗篷,竟还带了一身铠甲。 吉光又气又笑:“你抱着这铠甲过来做什么,也不嫌沉得慌。”说着,忙掩上门,窸窸窣窣换起衣服来。 朝云见状连忙帮她换,一边帮吉光系腰带一边嘟囔道:“早知道小姐是要穿这个偷跑出去的,我万不敢拿过来。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了,又要骂我。” “若是母亲怪罪下来,我定护着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 章十九 锁骨伤痕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就这样,吉光顺利进入了大理寺监牢。 带头的狱卒以为她是平南公府的人,对她毕恭毕敬道:“公子,魏小郎就在里面那一间牢房,卑职就不打扰二位叙话了。” 吉光怕露馅没开口,只是略一颌首,便顺着狱卒指的方向踱步而去。 听见有人走近时,魏迟正枕在手臂上闭目养神,他嘴里叼着一根干草,翘着脚,吊儿郎当道:“该招的我都已经招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小爷我就没后悔过打那孙子一顿,若有下次,我非得把他从悬崖上踹下去不可。” “他死不死有什么要紧,岂不是害得你平白惹上牢狱之灾?” 魏迟一听这声音,立刻睁开眼,看见肮脏的牢门外立着一个干净昳丽的身影,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我有些担心。”她稍稍低头,白净的巴掌脸隐约透出一抹红晕,“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魏迟耳根微微发烫,他手足无措地扯了扯衣袖,摸了一把有些乱的头发,略略整理了仪容才走到牢门处,哂笑道:“你也不看我是谁,这牢里的狱卒都怕我,哪还敢对我用刑?这地儿也挺好的,就是老鼠和虱子多了点,但不用听夫子唠叨了,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 魏迟的胡侃戛然而止,只因一只细白的手顺着牢门缝隙一把抓住他的衣衿,一股意料之外的巨大力气将他整个人拽了过去。 魏迟几乎能听见对方紊乱的呼吸声,如裹着糖酥甜香的暖意拂面而来一般。 魏迟稍稍垂着头,便能看见少女的长睫微微颤抖着,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脖颈之下、蜿蜒至胸前的猩红鞭痕。 他眉心一蹙,强硬地往后撤了一步,令少女的手倏地松开。 吉光挪开视线:“他们……审了你几次?” “……不过是给我挠挠痒罢了,那鞭子还没我家老头儿打人的鞭子粗。”魏迟咳嗽了两声,干笑道:“放心,他们看在老头儿的面子上,总得给我留口气,不会把我打死的。” 吉光眼神黯淡下来:“是不是谢宥齐派人来审你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没想到,你还是真是手眼通天啊。不过也不知道那位郡王殿下是怎么想的,他好像事事都看我不顺眼,难道我以前得罪过他?” 吉光沉默不语。 谢宥齐为何突然开始针对魏迟,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是平南公给你带的换洗衣服,还有点心。”吉光将包裹隔着牢门递给他,“这里面是一些碎银子,你可用来打点狱卒,他们多少能善待你一些。外面的事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魏迟抓紧牢门,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这事让我家老头管便是了。他一个堂堂国公爷,若连他亲孙子都救不出来,那可别做这三朝元老了。听我的,你不许插手。” 吉光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脚长在我身上,我去哪难道还要跟你请示么?” “你……”魏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大咧咧地席地而坐,拆开点心包裹捻了一块送进口中。 啧,真甜。 * 吉光方从大理寺监牢中出来,见魏老太爷的马车还等在门口。 马夫见到她笑拜道:“公子,我家老太爷诚邀您过府一叙。老千岁一向有旧疾在身,不能久候,便命小的在此等候。请公子上车。” 平南公府的马车极为舒适平稳,不过多时便停在国公府门口。 吉光下马车时,正巧看见国公府门前停着三四乘华贵大气的马车停靠在门前,婆子丫鬟们低着头排了浩浩荡荡的一片,一瞧便知是贵人出行。 马夫小声安抚道:“许是太太出门了,公子不必多虑,这边请便是。” 吉光略一颌首,心下有了计较。这位小厮口中的“太太”,约莫就是魏迟的嫡母、老千岁的儿媳孟氏。自从魏迟之父魏肃将军病逝之后,孟氏孀居多年,平时她为人低调,并不轻易出席灏京城的宴会,因而吉光对她印象不深。 吉光听见门里传出一阵女眷们的说话声,抬头看见魏府出来一行人,簇拥着一个美貌纤细的妇人。 吉光只远远地瞥见了她一眼,便就此擦肩而过,随着引路的小厮来到了魏府中堂。老千岁已命人生了炭炉,摆了满满一桌的好茶和点心,几乎快比得上太尉府一顿晚膳的规模了。 老千岁十分和蔼地与她寒暄了几句,笑道:“我家那小子,既咬死了不松口,连我这个做祖父的都撬不出话,旁人更不会问的出来了。” 吉光垂下眼眸,正思量着是否要与魏老太爷开口,却见这位老千岁吃饱了茶点,往太师椅上一靠,喟然叹息道:“虽然他不说,老朽也能猜到一二。这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咳咳,一伸筷子我便知道他要夹哪盘菜。” 吉光垂首,带着些许歉意道:“老千岁放心,魏兄为人正直,此番也是被小人坑害所致……待晚辈回府,定然会去求父兄相助,早日将魏兄接出来。” 魏老太爷摆了摆手,颇为不在意道:“我这孙儿皮糙肉厚,挨一两顿打也没什么。至于缘由,老夫也无心刨根问底,这到底是你二人的私事。只不过……”老千岁话锋一转,“只不过老朽听闻,这件事奕郡王也牵涉其中?” 吉光点了点头,叹道:“奕郡王与晚辈之间有些羁绊,见晚辈与魏兄走得稍近,因而与魏兄也多龃龉。” “无碍无碍,你不必挂在心上。”魏老太爷抚了抚须,脸上隐约荡开一丝笑意,“奕王殿下并非原告,即便他以郡王之身要求大理寺咬死这桩案子,想来也未尝没有回旋的余地。老朽只是好奇李姑娘的态度。” “我的态度……”吉光回过神来,明白了魏老太爷问的是什么。 如今她和谢宥齐的婚约在灏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坊间无人不知他们二人联姻在即。 虽然她已经明确拒绝嫁入王府,但谢宥齐毕竟是郡王之身,只消他向圣上请旨,此事多半会水到渠成。唯一能干涉这桩婚事的人,或许只有眼前这位老千岁…… 吉光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晚辈并不想成为奕王妃,亦或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之妻,晚辈实在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魏老太爷认真打量她片刻,唏嘘道,“数不尽的世族女子希望嫁入帝王家,老夫倒是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回答。听说南越有意送一位公主前来大殷和亲,如今还尚未定下婚配人选,老夫觉得奕郡王风华绝代,堪为公主良配。” 吉光略有所悟地看向老千岁,谁知后者却笑而不语。 “不知老千岁为何愿意帮我?” “哈哈,你这孩子说话倒是直爽,老夫很欣赏。”魏老太爷抚须长笑,“帮你自然是帮我家那混小子,日后你们同窗,还望你多多提携他,别让他混吃等死就行。” * 再说吉光悄然回到府中,朝云忙迎上来,附耳低声道:“方才赵夫人从西府过来,说赵哥儿的伤势愈发厉害,如今二老爷又不在府上,想请咱们老爷请太医来瞧瞧。” 吉光抿了口茶,淡淡道:“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别说是太医,就算是神医来了也帮不了他。”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他且得在床上躺着呢。不过说来也怪……”朝云压低了声音道:“二府如今管事的是平夫人,没人给他们赵家人撑腰,这会子想要些人参也得看平夫人脸色,怪不得她要跑来咱们东府要人要东西呢。” “几棵人参罢了,既然开了这个口就送给他们。只不过样样都仔细着些,可别出什么岔子……把人给喝死了。” 话音刚落,佩云挑起门帘进来,步履如飞地走到吉光面前道:“方才西府传信来,说是赵哥儿喝了汤药,竟然吐血了。” “去请大夫了么?”吉光仔细吹开茶叶,抿了一口清茶。 “未曾。平夫人说是让人先回禀了大夫人和大小姐再议。撷芳苑芙蕖姐姐说,这赵家人原本就是西府那头的客,病了也不用请示她的意思,只吩咐小厮去外面找一位可靠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 章二十 强扭的瓜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朝云见赵过还在犹豫,干脆一把抓起他的手裹满印泥,快准狠地往证词上一怼。 被朝云抓起的手臂牵连起肋骨剧痛,赵过大叫一声。正巧门外赵夫人引着大夫归来,她闻声忙打帘起来:“我儿怎么了?” 朝云眼疾手快地将赵过刚按下手印的证词收好,吉光则笑吟吟地站起身来,用身体挡住赵过:“方才表哥说疼得受不了,我正发愁怎么办呢。” 赵夫人感激不尽道:“多亏了大姑娘请来的大夫,过儿,快跟表妹道谢。” 赵过咬着牙,狠狠剜了吉光一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多谢表妹。” 吉光欠身笑道:“表哥千万要记得我说过的话,祝表哥早日康复。” * 有了赵过亲自画押的谅解文书,大理寺很快便放了人。 魏迟从牢里出来这天,正巧是个大晴天。 他站在牢门口,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他心情不错,朝引他出狱的狱卒吹了声口哨,挑眉一笑:“我早说什么来着,你们打人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头儿是谁。一个个下手那么重,就不怕小爷我出去以后找你们寻仇?” 狱卒干笑了两声,点头哈腰道:“魏小郎饶命,小的们都是听头儿们吩咐,哪里知道您的身份?不过这回平南公并未出面,是一个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出面递送了一份原告的谅解书,官爷们这才忙命小的将您接出来。” “小郎君?”魏迟挠头,“是姓纪么?” “好像不是,小爷您出去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到了大门前,狱卒十分贴心地叮嘱:“不知魏小爷随身的行李带齐了没有?若是落下一二,就只能下次再来的时候取了。” “……”魏迟嗤了一声,“你小子盼着爷进来是吧?” 大理寺的门缓缓打开,魏迟终于见到了这位捞他出来的“俊俏小郎君”。 一个穿着缟羽银喉山雀白衫的小公子闲倚在马车后舆,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和煦的日光为他镶了一层金边,衬得他的瞳仁和腻白的肌肤都近乎半透。站近了瞧,甚至能细瞧见他肌肤一层极薄的绒毛,更显得娇憨可爱若少女。 刺海棠花藤萝纹的对襟扎出了他盈盈细腰,勾显出他身长纤细的身形。若是再高些,更像一只鹤。 许是日头太烈,他时不时打起折扇往脸上送风,疲倦躲懒的模样更显得娇俏可人。 魏迟不语而近,半路上被他打眼撞见,小公子微微一愣后展颜一笑,眸光雪亮,尽堆眼角。他笑着打量魏迟:“大理寺的牢饭这般好吃吗,你可半分都没瘦呢。” “小卒们怕我出来找他们报仇,每顿都给够了分量。”魏迟直直盯着他看,没来由地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心下暗道不妙。 “听说牢里都是菜叶和稀粥,这你也能吃饱?”小公子拿扇骨敲了他一下,“混看什么?” 魏迟咳嗽一声,挪开视线,“你穿你哥的衣服……很好看。” 吉光愣了片刻,回敬了句:“你穿女装也不差,魏大姑娘。” 魏迟:“?” “什么时候再穿一次?”吉光眨巴了下眼睛。 “你想看随时都可以,李大公子。”魏迟贱兮兮地凑上来,“你说谁好看?” 吉光略红了红脸:“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你是说哪个人好看?” 见吉光发愣,他恬不知耻道:“总不能是这满大街的人都好看,你说说,特别指谁?” 一个“你”字差不多快顶到吉光嘴边,她的余光却瞥见远处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开至大理寺门前,她抖开扇面儿,用手肘推了推魏迟:“我不是还欠你一把牌?走,现在就去。” “不急。”魏迟眯起眼,“你瞧,又有人来接我了,这会走了岂不是我失礼?” 来人骑着一匹赤红汗血宝马,衣冠赫奕,举止从容,他所经之处,乌压压跪倒一片庶民。 远远地,吉光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吉光并没有主动迎上他的目光,只是垂首朝他的方向作揖。 魏迟则扯了扯嘴角,撑着马屁股往车上一坐,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谢宥齐近侍那鹰一般的眼睛捉住魏迟,低声警告道:“大胆,见了奕王殿下竟不行礼。” 众人的目光悄悄地在魏迟身上徘徊,却见他淡定自若地朝奕王的方向双手一拱,笑着开口:“奕王殿下,臣大伤未愈,行不得大礼。殿下一向宽宏,必能理解一二。” 谢宥齐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点头一笑:“自然,魏公子这些天受苦了。” “不苦不苦。”魏迟偏头看了吉光一眼,“臣有同窗挚友惦念,并不算孤单。” “说到此,本王还真是羡慕魏公子,刚一出狱便有挚友相迎。”谢宥齐的目光落到吉光身上,意味深长道。 魏迟点头,“殿下身份尊贵,只怕难有亲近之人。偶尔俯视我们这些臣子的快乐,也算是弥补缺憾了。” “只可惜……”谢宥齐笑了笑,眸中渐渐蒙上阴霾,语气阴冷的要杀人:“本王向来不喜旁人触碰界限,哪怕只是试探,也不允许。”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 吉光猛然抬头望向谢宥齐,正巧撞进他炽烈癫狂的眼眸当中,心不由地拧作一团微微颤抖。 她见识过谢宥齐的阴狠毒辣,见识过前世实力强劲的宋王兆王如何倒在他的剑下。 重生一世的谢宥齐,如何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魏迟所能匹敌的? 未尝想,魏迟却忽然开口,笑道:“我等均是大殷的王臣,与殿下有君臣之别,臣自然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殿下切莫忘了,在成为臣子之前,我等首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想说什么?”谢宥齐冷下脸来。 “生而为人,有七情六欲,有私心私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殿下即便再尊贵,也无法左右臣子们的心之所向。”魏迟微微一笑,“殿下,强扭的瓜可不甜呐。” 谢宥齐脸上不再有笑容。他的双手交叠在马鞍之上,上半身前倾,一双眸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魏迟:“魏长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倘若我偏要勉强呢?” 吉光看着他的唇角溢出一丝阴郁的笑容,便想要出声警告魏迟。谁曾想魏迟却蛮不在乎地摸了摸耳朵,微微一笑:“殿下,您勉强不来的。” 谢宥齐的脸色冷得几乎能拧出水,吉光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一瞬间觉得气血上涌,咳嗽了两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 章二十一 蟹蝥红缎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圣上指婚奕郡王与南越公主联姻一事在灏京不胫而走。经过仔细的编排和加工,这件事莫名变成了吉光惨遭抛弃,太尉府嫡女沦为奕王妾室的谣言。 撷芳苑方得了消息,王隽和便立刻派人来请吉光。吉光自是知晓来龙去脉,便也不慌不忙地用完了膳才过去。 她才方踏入撷芳苑,便听见平夫人安慰老太太道:“二姑娘如今禁足在闺中,眼下大姑娘的婚事竟也黄了。唉,我们家的女儿真是命苦,得亏老祖宗还有几个哥儿在,待榕儿考了好功名,姑娘们也就有人撑腰了。” 窦老太太原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听了平氏的话倒是心情好转了许多,要了一碗腌笃鲜吃,又让贴身老奴将库中最好的参全取出来给李榕炖汤喝。 吉光偏偏赶着巧进去,笑道:“老祖宗偏心二哥哥呢。我□□夜在城防营值守,也不见老祖宗拿这种好东西出来,我们这些丫头更别提了,有老祖宗赏碗白饭便是好的。” 窦老太太搓了搓手,尴尬得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朝平夫人望了过去。 平夫人忙接茬道:“老太太赏赐的自然都是最好的,若大姑娘想补身子,回头从我屋里拿些上好的燕窝和红枣山药糕过来。” “我年纪小,哪里用得上这些。平婶婶还是给榕哥哥留着好。”吉光皮笑肉不笑,“榕哥今年又要考试又要娶亲,要紧的地方可比我们多。” 窦老太太听至此处,又道:“奕郡王府的事,真的作罢了?” 王隽和叹道:“听说是圣上的旨意,怕是咱们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窦老太太愁眉苦脸道:“和郡王议过亲,怕是再难有人敢登门求亲了。眼见吉光也一天天大了,她的婚事……你们做父母的是怎么考虑的?” “左右如今也没有合适的,不如往后再议。”王隽和答道。 平夫人则笑道:“过几日不正巧就是望春会,应当云集了灏京城最有名望的公子哥儿们,若有大姑娘瞧得上眼的,求咱们家的昭贤妃娘娘赐婚便是。” 恰在此时,外面的小厮应景地递了望春会的请柬进来,甜言蜜语地讨着好彩头:“今年望春会是宫里的容妃娘娘亲手操办的,娘娘命人特地送来请帖,邀请太尉府二位小姐共同赴宴。” 平夫人笑吟吟道:“瞧,嫂夫人的愿望要实现了。” 王隽和脸色果然好了起来,“承你的福,我们吉光这回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 “大姑娘的事自是不用人操心的。”平夫人轻叹一声,犹豫着开口:“只是二姑娘……” 窦老太太道:“那件事已过去数月,也不必一直盯着不放。既然望春会如此难得,还是放二丫头出来,一同去罢。” 王隽和则冷下脸来:“二姑娘尚且还在禁足,还是不宜出门的好,老祖宗也要多顾及榕哥儿的名声。” “这……”窦老太太支吾半天,最终还是没再坚持。 吉光则看向平夫人,笑问道:“大哥哥不在府中也就罢了,不知二哥哥去不去?” 平夫人摇头,笑道:“你二哥哥要在府上温书呢,只你一个去便是了,不用叫他。” “昭贤妃娘娘应当也去的,见不上大哥哥便罢了,若是连二哥哥也见不上,姑母该伤心的。”吉光偷偷瞥了平夫人一眼。 果然平夫人踌躇了片刻,“咱们家的昭贤妃娘娘也会露面?” 王隽和点头:“圣上特恩宫中的娘娘们皆可参与望春会,昭贤妃娘娘久居深宫,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一次机会,一定会露面的。” 吉光知道平夫人在犹豫。李榕外祖家中没有什么帮衬,若是能得姑母昭贤妃的赏识,李榕平步青云的机会便指日可待。 以前赵方晴在西府当家做主的时候,可万万容不得他们母子在这样的场合露面。 吉光猜透了她的心思,便怂恿道,“平婶婶就让二哥哥去吧,借此机会也能与世家公子们结交一二的。” 这一声声“平婶婶”叫得平夫人极为受用,她故作无奈道:“好好好,就依大姑娘的,让榕哥儿也同去罢。” * 是日,吉光一早便被侍女们唤醒梳洗打扮。 望春会既是京中高门贵女和公子们趋之若鹜的雅事,又是圣上亲许的春日宴,让这一盛会不仅仅局限于花前月下,更掺杂了望门贵族之间的连结和博弈。 吉光选了一件时新应景的露桃烟杏长春裙,让人取了一套足金海棠花头面仔细妆点,衬得一张娇颜有若云霞,顾盼生辉。 “大小姐平日喜素,夫人还特意送过来几套梅雪雁菊刺绣的衣裙,没想到大小姐竟一套也不要。”溪云笑道,“不过这海棠色,大小姐穿得正好看。” “打扮得再素净,旁人的闲言碎语一点也少不了。倒不如穿得明亮些,看着也舒服。”吉光道。 朝云捧着一只托盘过来,笑吟吟招呼道:“大小姐,早膳备妥了,是春饼合菜和糖蒸酥酪两种,配了六种应季小菜,都是清凉爽口的,汤有阿胶鸽子汤和火腿鲜笋汤。” “怎么又是膳房里供的?小厨房没开火么?”溪云瞥了一眼,有些嫌弃道:“膳房熬的鸽子汤很是腻味,小姐怕是不爱吃。” “真是奇了,你怎么知道膳房的鸽子汤腻味?莫不是膳房的妈妈偏疼你,日日给你开小灶吃?”吉光抬起头,脸上挂着笑。 溪云抿唇扯了两下衣裳:“上回太太赏了芙蕖姐姐一碗,她给了我。” “你这张嘴愈发刁了。”吉光拿她打趣,“要是旁人都知道你这么挑嘴,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溪云脸色羞惭,跺着脚跑出去了。 吉光漫不经心地用着早膳,随口问朝云:“你去膳房的时候,各家都领了早膳么?” “大夫人屋里自己备了早膳,老太太的份例已经领走了。”朝云想了想道,“听膳房的妈妈说,榕哥儿院里也差人来领了两份早膳。” “真是奇了,二哥哥一贯不用早膳的。”吉光道,“也不知道给谁领的。” 收拾妥帖以后,吉光便早早到了大门口,见李榕已在外等候。 只见他通身穿着一件青色绣金袍,腰上缠着一根玉带,只挂着老祖宗给的白玉佩和他母亲缝的香囊,简朴素雅。 吉光凑近一嗅便闻到一股好闻的梅花香,抬头见李榕发丝一根根梳好,一看便知是背后下了功夫的。 吉光不露声色地勾起唇角,微微颌首:“见过二哥哥。” 李榕疏疏朗朗地回礼,为她掀起轿帘,抬手递上一只玉嘴水袋:“今日还要赶路,我为妹妹备了一些酸梅茶,路上解渴用。” 吉光笑着接下:“多谢二哥哥费神了。” 李榕骑马,吉光乘马车,李府的人马浩浩荡荡向北而行,行了一个半时辰才赶到京郊的兰息行宫。 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迟,如今落座的客人不过寥寥。 吉光下了车,四处眺望了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 章二十二 望春之会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稍稍抬眼,却见亦步亦趋跟在容妃身后的人,不是李稚是谁? 吉光掩面微微一笑,看来她有心怂恿李榕前来参加望春会,李榕果然也不辜负她的心意,竟真的将禁闭在家的李稚一并带了出来,还顺利与容妃攀上了关系。 细究原因,或许是因为容妃想要拉拢陇西李氏,见李孝悌是个不折不扣的帝党纯臣,于是转而开始向李孝宁一脉伸出了橄榄枝。 容妃既然要拉拢这一脉,自然要奉上一些见面礼。 果然,容妃的眼神掠过众人,落在吉光身上,笑道:“这位是李太尉嫡长女吧,就是指给老五的那个……果然容姿不凡,来人,赏玉如意。” 吉光还未谢恩,便听见秦箬素轻笑两声,人群里逐渐传来一阵骚动。 容妃身边的大宫女赶忙上前贴身耳语几句,容妃立刻捂着心窝,双眸圆睁:“竟有这样的事……” 她忙命人将吉光搀扶起来,过去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为难你了,好孩子。虽则你错过了老五这姻缘,但你放心,本宫定会为你谋一桩好亲事。” “多谢容妃娘娘隆恩,”吉光笑吟吟道,“容妃娘娘可切莫忘记,臣女记下了。” “那是自然。”容妃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众人纷纷落座,觥筹交错间皆是世族门阀之间的博弈与试探。 “今日的望春会,本宫想出来一项好玩的。”容妃指了指殿外的桃花树道,“这棵树乃南越桃花,为陛下所喜之物,养了三年才开了花。本宫斗胆向陛下请命,诚邀灏京世族祈愿于此。无论众卿许下什么心愿,都有陛下龙威保佑成真。” 众人纷纷离席,山呼谢主隆恩。 容妃满意地接受着众人的朝拜,继续说道: “接下来才是好玩的地方。由少女们将自己的心愿装入锦囊、系于高枝,再由公子们以箭矢打落,拾到锦囊者,需满足对方的愿望。” 殿上皆是一群思春之年的娇嫩新芽,立刻氤氲起暧昧不明的气氛,少女们娇笑着掩面而去,而公子们则跃跃欲试。 吉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实则脚趾扣地。她看着兴致勃勃的众人叹了口气,心道容妃还是喜欢这样的热闹。 一列穿着粉色宫装的侍女们端着托盘上殿,跪伏与每一位贵女和公子面前。 公子们面前是弓箭,而贵女们的托盘上则呈装着一只锦绣囊,一张花笺和笔墨。 众人谢恩以后,各个冥思苦想,开始撰写自己的愿望。 吉光虽觉得无聊,却也还是写了几笔。 墨迹晾干以后,她封进了一个绯色锦囊里,第一个起身走出殿外,踮起脚将锦囊系在了很高的枝头。 朝云在一旁小声道:“小姐的锦囊系得真高呢,一定会成真的。” 吉光笑了笑,“我也希望它成真呢。” 朝云好奇地问:“小姐许了什么愿?” “是啊——李大小姐许了什么愿呢?”秦箬素昂着首走出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也想知道呢。” “该不会是——许愿当奕王妃吧——”一个混小子在人群里起哄,搅得人群一阵骚动,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放肆!”容妃佯怒片刻,转而向身后的李稚柔声道:“稚姑娘,将你的锦囊也挂上去吧。” 李稚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锦囊也挂在了桃花树上。 几个公子哥互相挤眉弄眼,跃跃欲试。 “好了。来人,上羽箭,谁能打下来就算是谁的,若是多人相中一个锦囊了,可就要看谁的手更快了。” 容妃一声令下,一众公子哥们均弯起大弓,纷纷瞄向树上的锦囊。 吉光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哪个是李家小姐的?” “你说的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这二小姐虽然生得柔美妩媚,可终究不及大小姐美丽。你也不想想,她被奕王殿下退了婚,眼下正着急找人嫁呢,这还不趁早?” “说的是啊。” “哎,你别跟我抢啊。” 一众公子哥们的箭矢星雨一般飞过树梢,竟多数都奔着吉光的锦囊去的。 吉光的脸色愈发沉下来。 谁知桃花树上忽然一片星雨一般的石子砸下来,将那些公子哥们砸得嗷嗷叫,屁滚尿流地四散而去。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长肩阔的小霸王叉腰站在树杈上,手里捏着一把石子,作势还要打。 那不是灏京城有名的混不吝魏长渊,还有谁?! 这些金娇玉贵的少爷们忙捂住脸:“打人别打脸!” “嘴巴放干净些,小心爷给你撕烂。”魏迟从树上一跃而下,仰头睨着众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公子哥们吓得乱哄哄往后一挤,差点挤到容妃的玉体。 容妃气得发抖,冷声斥责道:“魏长渊,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你是老千岁的长孙,本宫就动不得你!” 魏迟挠了挠头,朝她拱手作揖,“容妃娘娘,臣只是看众位门阀公子们口出狂言,实在有失体面,臣只好赶在他们惊扰尊驾之前施以小惩。”说着,他一脚踹上桃花树,花雨纷纷扬扬落下,贵女们方才写好的锦囊竟全被他抖入了花泥和池塘里。 “放肆,真是放肆!!”容妃抖着手指着他:“来人,给我拿下!” 魏迟轻快地飞身上树,朗声谢罪:“臣无心之过,这就给淑妃娘娘打捞起来。” 说着,他剥去鞋袜轻盈一跃,踩入溪水中将锦囊一个个捞了出来。 魏迟顺手拆了一个,大声念了出来,“希望与李榕哥哥长相厮守。” 此话一出,秦箬素的脸腾地红了,她捂着脸泫然欲泣,指着魏迟大骂:“非礼,非礼!” 魏迟全然不管她的指责,一个又一个地拆开来大声诵读,弄得所有人都难堪至极。 容妃身旁的近侍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围追堵截,最后也不知是不是魏迟耍累了,这才被他们按着跪在了容妃面前。 近侍呵斥着魏迟:“大胆,还不给容妃娘娘见礼!你想以下犯上?” 魏迟淡淡一笑,一脚踹翻内侍,将其按在地上:“娘娘勿怪,这狗奴才污蔑臣,臣只好将他拿下了。” 容妃:“……” 这一番变故让容妃稍稍冷静了下来,她冷言道:“魏迟,本宫怎么不记得望春会请了你?兰息行宫可是皇家重地,你私自闯入,罪该万死!” “娘娘说的不错,臣正是因为平南公府未曾收到请柬,这才想进宫来问个清楚。” 吉光讶然望向他,却见魏迟偷偷朝她挤了挤眼睛。 容妃:“……大胆蟊贼,真是强词夺理!” 魏迟嘿嘿一笑:“臣擅闯行宫,罪该万死。只是不知我平南公府有何处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旨告知,也好让我当众谢罪。” 容妃:“……” 容妃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思来想去,竟没想到魏迟这个不怕死的直接将罪名上升至整个平南公府,她就算想要私惩魏迟,也无法再瞒着圣上和平南公。 人群里发出几声笑,容妃的眼神淬了毒一般扫过去,牢牢锁在吉光身上:“李氏,你笑什么?难不成,魏迟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众人齐齐将视线投向吉光,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魏迟身边跪下,请罪道:“臣女罪该万死。” “哼,你何罪之有?”容妃脸色好转了一些。 “臣女不该笑。”吉光面不改色地开口,“臣女不该笑魏公子拿石子砸了诸位公子,不该笑他把锦囊摇进了花泥,不该笑他当众把秦小姐的花笺念出来。” 容妃:“……” 在宫里娇养多年的容妃娘娘,曾几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蹭地一下便窜起了火,“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押下去,以犯上不尊为由赏二十大板。” “我一个人扛四十大板。”魏迟憋了憋笑,“娘娘不必将事情闹大,不若明日晨起,全京城都该知道臣让所有公子们都挨了石子儿,让所有贵女们的锦囊……” “住口,住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 章二十三 生杀掠夺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敏锐地察觉到魏迟的变化,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远处跪在地上的谢宥齐,眼中闪过一丝掠夺般的杀意。 而远处的谢宥齐似有所察,抬眸迎上魏迟的目光。 二人的视线如刀光剑影一般交锋,杀了个来回。 不妙的是,察觉到谢宥齐存在的人愈来愈多,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又重新变得古怪了起来。 一阵风拂过,谢宥齐脚下残雪一般的梨花瓣吹到谢珣脚下。 谢珣终于抬起他那双慈悲的双眸,他从尊位上缓缓起身,踱步至谢宥齐面前,亲切询问道:“皇儿,这是做什么?” 吉光经历两世,始终没有琢磨清楚的问题便是——为何谢珣对谢宥齐如此冷漠,却又如此在意。 宫里传闻道,谢宥齐的生母本是一个卑微的异族奴隶,因孕被册封为青嫔。因其生母出身太低,所以谢珣始终觉得谢宥齐是玉上微瑕,始终没有对他委以重任。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谢珣在枯骨之余为谢宥齐荡清了一切通往帝位的障碍,甚至不惜屠尽世代功勋的李氏一族,为谢宥齐排除了外戚做大的隐患,足以见得他的私心。 如今谢珣最宠爱的皇子莫过于容妃所出的皇长子兆王,以及执掌兵权的宋王、善于经商的齐王。 而这些备受宠爱的皇子们,都将在不久的将来一一退出夺嫡的行列。 可如今,谢珣对谢宥齐的态度,却连狗都不如。 谢宥齐微微一动,长叩首,身上的梨花簌簌垂落,卷起他一身单薄。 “恳请圣上收回儿臣与南越公主的赐婚诏书,并允准儿臣册封李氏嫡长女为正妃。” “?!”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皆由惊讶转向恐惧,吉光感觉许多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雨点一般打在她肩头。 他们心中的惊诧逐渐化作窃窃私语,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些言语里面充满着锋利尖锐的矛头。 “此事已经传遍京城,圣上怎可能随意更改?” “五皇子怕不是为她昏了头……” “此事事关大殷与南越的邦交,五皇子殿下太过任意妄为了……” “别听。”又是魏迟凝神提醒她的话。 吉光稍稍抬起头,从魏迟眼里寻得一丝宽慰。 只见他的唇角带笑,牵动着尚且年少稚嫩的脸颊微微上扬,眼眸如星子低垂旷野一般熠熠生辉。 从吉光的角度看过去,魏迟遮住了大多数从身后扎来的视线和闲言碎语,她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满目都集中在魏迟翕动的唇语上—— “看着我就行。” ——那是在冰天雪地里,得知有人坚定站在自己身后的宽慰。 吉光往他身侧挪了极小的半步,试图借一丝暖意。 这一点点靠近,刺入谢宥齐眼里,却变得无比尖锐而痛苦。 谢珣低头睨着他片刻道:“皇儿,南越公主前来我大殷和亲一事尚且是未定之数。至于你的正妃人选,孤定不会教你失望所归,只是未必是你所求之人,且先起来罢。” 谢宥齐伏在原地,长跪不起:“求圣上恩准。” 谢珣脸色难看,紧走两步冲到他面前,“皇儿自幼懂事,焉能不知适可而止的道理?” 谁知谢宥齐猛然抬起头来,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儿臣此生可以放弃一切,唯有此事,恳请圣上降旨垂怜。” 谢珣恍惚片刻,身畔提着裙摆紧紧跟着他的容妃则一遍遍地叫着:“圣上,圣上?” 谢珣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谢宥齐,眼中已不再有方才的锋利与厌恶。 “也罢,既然是你的心意——”谢珣正欲妥协,却见一人从人群里猛然站出来。谢珣定睛一看,正是方才伐去桃树、斩断“君臣之隙”的魏迟。 魏迟十分罕见地行了一个标准恭敬的君臣礼,接着朗声道:“臣怕圣上金口一开便再难挽回,所以斗胆恳请陛下三思而行。” 谢珣的面皮上爬上一丝阴冷的笑意,“魏卿你……有什么话想说?” “圣上恕罪,此事分属圣上家事,臣本不能多言。然奕郡王乃国之栋梁,故而其婚事也并非仅仅是家事。”魏迟再一作揖,“更何况圣上素来是贤明之主,应当也问问赐婚的另一位主角的意愿。” 众人的视线若即若离地落在吉光身上,似乎在催促着她赶快出面表态。 众目睽睽之下,吉光叹了口气,缓缓走出人群。 无论她说愿意或不愿意,那都关系到不止她一个人。 前一世,李府满门的命运自她嫁给储君之后而终结。那么这一世呢?她李吉光提前做出选择,会不会提前终结李府的前途? 吉光感觉自己的肌肤自手指开始一寸寸生寒。 无人注意到兰息行宫外落下一简素轿辇,一双宝相花锦履轻柔落地。 “兰息行宫景致正好呢,早知道臣妾梳妆就该利索些,这样就能与圣上共赏春景了。” 一道温柔孱弱的声线灌注入耳,吉光冷不丁地打了一个战栗,眼眶不自觉地涌出一股温热,泪珠儿险险就要坠下。 这声音……是她前世里孤苦伶仃,早早死于宫斗算计之下的亲姑母的! 吉光的姑母李珺安,曾经的李府嫡长女,不过比她大十多岁的年纪。李珺安如今只三十岁,却终日只能在病榻上度过。 她一身湖蓝色的锦缎裙,是让人见之便安心下来的冷冽颜色。 吉光急迫地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灼灼,终于与姑母对上视线,对方温柔地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她便了然于胸,低下头去等待着谢珣发话。 李珺安的出现吹散了行宫里的紧张气氛,谢珣脸色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 他站起身疾走了两步,伸出手握住李珺安的双手,关切道:“行宫不比宫里炭火足,你的手这样冷,何必非要跑这一趟。” 容妃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却也因为贤妃的身份,不得不行礼道:“贤妃姐姐。” 李珺安柔柔一笑,“我一路走来,见这兰息行宫遍地花开,移步易景,才知妹妹操办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 章二十四 八字相合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如此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希望吉光成为五皇妃的人,心里隐约抱了一丝希望。 不希望吉光成为五皇妃的人,心里隐约抱了一丝侥幸。 谢珣舒展眉头,欣慰地拍了拍李珺安的手背,笑道:“孤的贤妃,果真贤惠过人。” 即便是谢宥齐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叩首谢恩。 “不愧是贤妃娘娘。”魏迟紧锁眉头,若有所思道:“圣上若是答允将信物供奉于承安寺,我便趁着夜里没人偷偷去烧了,这样显得你们的八字犯冲,这亲事就结不成了。” 吉光:“?” 耳畔,贤妃娓娓谏言:“妾母族府中有李氏宗祠常年供奉,曾受先皇荫蔽,沐浴皇恩多年。妾提议,不如就将生辰八字供奉在李氏祠堂之内,敬请天意。” 此刻李珺安的话如仙乐一般,落入谢珣耳中句句中听,他频频点头道:“先帝曾为李氏宗祠亲题‘忠贞’二字,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供奉李氏祠堂,当是再合适不过了。” 魏迟闻言,往吉光身边凑近,低声问道:“你家宗祠防备如何?” “这种铤而走险的事你还是别想了。”吉光小心翼翼掩唇道,“就算要动什么手脚,也不该由你来出面。” “我不出面,还有人会帮你么?”魏迟似乎有些生气,他将双手交叠起来,板着脸道:“你父亲是极忠厚的人,信物又供奉在宗祠里,他自然不肯做手脚的。但贤妃娘娘特意如此安排,你难道没看出来?” “我自然知道姑母的用意。只是……”吉光垂首,“既然打算动手,那就要做一个局,请想要入局的人心甘情愿陷进来。” 她正想再多说些话,谁知李珺安的声音传来:“吉光。” 吉光忙应了,上前去见礼:“圣上万安,贤妃娘娘安。” 李珺安起身朝谢珣行礼道:“妾方才喝了药,眼下有些发汗,这一道想去内堂换一件衣裳。” 谢珣点头:“正好你们姑侄叙话,不急着回来,等到用膳时孤差人去请。” 吉光跟着李珺安谢了恩,一路走到湖心水榭。侍婢们皆按规矩替李珺安整理了衣着,便不动声色地退下去,却也并不走远,只是隔着帷幔守着。 二人寒暄了片刻,李珺安从袖中取出一小袋黄金果,“你最爱吃的,早上走的急,只抓了一小把。” “姑母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吉光接了,压低声音道:“姑母有话要和吉光说?” “小辈里最聪明的就是你,就知道我不说你也要问。”李珺安叹了口气,频频看向远处的侍婢们,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我方才向圣上谏言的话,只可保你一时。若是八字合了妥当,你就是无可挑剔的奕王妃了。” “姑姑,”吉光忧心忡忡地抬起脸,“我不想嫁给奕王。” “我知。”李珺安轻轻抚着她的手,“世人只看见帝王家这泼天的富贵,没人看得见这一方小小的囚笼,进去易,出来难。” “姑母可曾想过出来?”吉光试探地问。 李珺安倒也不避讳,只是轻轻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可知姑母在这个位子上,不止是贤妃,还是维系李氏和皇家的藤蔓。只要我还在宫中有一席之地,那么天下想要谋算李家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李珺安疼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眼神黯淡下来,“家里的人,应当大多都是希望你嫁给五皇子的罢。” 吉光点了点头,又问:“倘若姑母有的选,还会选择留在宫中吗?” 李珺安听了,以为她又在耍小孩子心性,微笑道:“倘若我有的选,或许会择一青马,背一书篓,信马由缰,浪迹天涯。”她眼中短暂闪过一丝眷恋,“可惜人一旦有了牵绊,就无法抽身离开。” 吉光瞬时便明白了姑母的用心。 她几度想要开口告诉姑母,谢珣并非她的良人。 但她一清二楚,姑母对谢珣情根深种,所以才会在李氏被抄斩前夕,因为痛心疾首而选择自尽。 她要让姑母早日明白谢珣的真面目。 “我不愿嫁五皇子,还有一个顾虑……”吉光迟疑着开口,“听闻他出身卑微。” “你不是这样眼皮子肤浅的孩子。”李珺安淡淡看了她一眼:“吉光,五皇子的生母是故去多年的青嫔。” “青嫔……又是谁?”吉光试探着一步步让李珺安产生怀疑。 李珺安无奈,慢条斯理地给她讲:“先帝照安年间,圣上还是太子,府中有一良娣,后被封为青嫔。” “青嫔殁于照安十二年腊月,可五皇子殿下,出生于永宁元年元月,二者虽然相差无几,但细究下来便知道并不是同一天。”吉光轻轻地说,“姑母,五皇子的生母不是青嫔,那么究竟是谁呢?” 李珺安不再说话了。 吉光知道她很早就意识到了谢宥齐的生母与宫中所报的不符,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是为了保护谢珣的名声。 “这样隐秘的事,你又是怎么知晓的?”李珺安感觉太阳穴有些跳动,伸出手轻轻按了按。 “上一次出去挑料子的时候,偶然听见路过的南越商人谈起,二十年前南越曾经有一位帝姬前来大殷和亲。先帝尚未定好哪位皇子迎娶,这位帝姬便怀有身孕。先帝以为她与侍卫有染,便将其遣送回了南越。姑母,这位帝姬所生的孩儿是谁的孩子?” 吉光心里深知,李珺安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但凭姑母的聪慧,一定能从她提供的几条蛛丝马迹,找出二十多年前被封存的真相。 * 望春会结束以后,吉光不愿等李稚和李榕,先一步乘车回了府上。 到家以后,吉光一五一十地将今日的见闻告诉了父母。 恰逢李慎今日休沐在家,闻言脸色突变,“秦氏女也就罢了,一家粗野武人,爹爹找个机会命二弟与她解除婚约便是了。可我竟没想到,自己家中的亲妹妹倒出了个窝里横的。” 恰巧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吉光抬头一看,只见李稚煞白着一张脸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原地很是尴尬。 李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躬身向堂中行礼:“榕儿请大伯父,大伯母安,见过大哥,大妹妹。我代小妹向大妹妹赔不是,这一路上我已教训过她,她保证以后不敢再犯。” 李慎冷哼一声,“二弟,你不必替她赔罪。她已是及笄的大姑娘,应当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小妹尚且还在府中禁足,那么西府到底是谁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 章二十五 阴谋显现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赵方晴落水了。 事情的发展逐渐与吉光前世的记忆重叠起来,赵方晴的死亡压垮了李稚,使她毅然地走向了与东府割裂的结局,二府也随之走向了既定好的命运。 吉光的视线看向李稚,又看向李榕。她想看看李榕那双操纵一切的大手,在这过程中可曾有过分毫的犹豫。 此时兄妹二人态度迥异,李稚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慌乱,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转身朝西府奔去。 李榕虽然也焦急,但脚程明显慢了不少。 吉光一边走一边问道:“婶娘这几日身子难道不好么?昨个还听大夫说已然大好了。” “病去如抽丝,也许是大夫误判。”李榕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吉光妹妹,灵芝最近连遭打击,今日的事想必也是冲昏了头脑。我回去后自会好好教导她,你切莫跟她置气。” 吉光扯了扯唇角:“如今婶娘的事最要紧。” 二人比人群稍落后几步,待到他们走至西府赵方晴院外,此处已乌泱泱围了不少人,吉光仔细一看,察觉有不少都是西府的几个管事婆子。 她们手中皆持着一个个账本,形容极为亢奋。 见李孝悌和李孝宁走进一旁的正屋,婆子们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涌了进去,踮着脚瞪着眼珠子,想活生生将屋子里那位旧日的主子拽下马,不肯给她留最后一点儿体面。 吉光侧眸看见平夫人站在廊下,和自己的儿子李榕一并依偎着,看上去似乎事不关己。 她冷冷看了一眼,借着探望赵方晴的名义走入内室,见赵方晴仰卧倒在床榻上,脸色如死鱼一样铁青,浑身上下直打着哆嗦。 李稚跪倒在她床榻边上,止不住地哭泣哀嚎。 王隽和匆匆瞥了吉光一眼,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人就快要不行了。 吉光打帘出去,换股一遍四周,终于在角落里看见同样浑身湿透的细娘。 细娘正抱膝蹲在墙角,细小的水珠顺着她的青丝蜿蜒而下,她苍白的手腕露在外面,冻得发紫。 看到吉光,她仰起头来,唇角发着抖,勉强支起一个笑来,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数月前,吉光叮嘱细娘做的一件事。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要是有能侍候小姐的,细娘愿意做。” “你这几日帮我看好了二府的赵婶娘,别叫她发现了。她吃过什么饭,见过谁,都要一五一十告诉我,知道么?”吉光轻轻压低声音:“若是有人要害她,你也不能让他得手,知道吗?” 细娘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了。 没过多久,吉光便陆续得到了细娘传回的信报。 细娘不会写字,她便用炭笔和草纸将赵方晴每日的一举一动都抄录了下来。 落水前几日,赵方晴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直到最后一日,她如往常一样走在后花园湖边散步,身体因为突然起了药效而引起一阵眩晕,随后便坠入初春才化开的冰湖之中。 “夫人说冷,我便回去拿斗篷。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夫人本来在河边走得好好的,可是突然脚下一滑,一下子便栽进了河里!”赵方晴身边的丫鬟抽噎着说,“然后我瞧见一个丫头跳了进去,喏——就是她!她抱着夫人游到岸边。” 众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角落里的细娘身上,王隽和打量了她一遍,点头:“原来是这孩子,做事如此稳当,日后便升为一等丫鬟。” “母亲,细娘是我院子里的人。”吉光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温柔地披在细娘身上,“这回多亏你救婶娘了,你对我们一家有大恩。” 就在吉光细心地替她系好斗篷的时候,细娘突然靠近她,快速附耳说了句话:“人还活着。湖边的栏杆被人有意拆除。”随即,细娘便低着头退开半步,跪下道:“小姐快别折煞奴婢了。” 吉光愣了片刻,深深地看了细娘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索性方才的话只有她们二人听见了,王隽和只夸赞了细娘几句,又叮嘱芙蕖给细娘准备一些姜汤和补药。 恰逢这时候外面传了大夫进来,女眷们便命人放下纱帘,围坐在一旁。 来得正是陈知秋陈太医,他为赵方晴把脉之后,眉头渐渐紧锁:“病患体热太甚,若今晚降不下温,则有凶险之兆。” 听完他说的话,女眷里便逸出一阵哭声,吉光闻声看去,发觉竟是平夫人。 平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我姐姐今年才三十六岁,老天爷怎么忍心收走她……” 王隽和有些不忍,忙安抚道:“你怎么就先哭了起来,如今照顾好你们大夫人要紧,今夜我多遣几个人过来,兴许明天就没事了。” 陈知秋没有理会女眷们的情绪,只草草落下一封药方,便携徒儿出门离去。 吉光撵上他的脚步,福了福身,将一袋金稞送到他面前道:“多谢陈大夫帮我隐瞒病情。” 陈知秋显然不屑于此,他冷哼一声:“把你的金子拿回去,我陈某不是见财起意的人。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若有下次要我瞒报病情,陈某定然不会帮忙。” 吉光稍稍歪头:“我只是递了一个眼神,您便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病人只是表征凶险而已,我略一诊脉便知。大小姐用那样的眼神暗示,陈某再愚笨也能猜出您的真实意图。你且放心,陈某开的药方温和,无损病人身体。”陈知秋将脸撇开,别扭道:“大小姐上次提醒了我多留意平南公的玉体,我反复诊脉之后才查出老国公身上的顽疾,此番也算报恩了。” 吉光微微一笑,“原来如此,那么多谢陈大人了。下月得了江南的春茶,我定想办法送您一瓮。” 说罢,她福了福身便拜别了陈知秋。 陈知秋后知后觉地询问小徒:“怪哉,她怎么知道爱喝春茶?” * 吉光送了陈知秋,转头又悄悄让人请窦老太太过来。 不消多时,窦老太太便由人搀着过来,一边哭一边长叹道:“我这可怜的儿媳,进门也未享几天清福,怎么就一下子病成这样。” 李稚见老太太来了,哭着奔过去投入她怀中,“祖母,母亲的身体无碍罢,她一定会好的罢。” 窦老太太长吁短叹,“灵芝啊,这几日多陪陪你母亲……” 老太太坐在病榻前看了半天,一行人簇拥着她去了偏堂商议给赵方晴准备后事冲冲喜。 “二媳妇的病,大夫怎么说?”窦老太太问王隽和,“要用什么名贵的药便用罢,我们家还是吃得起这些个人参的。” “陈太医方才来开了方子,已在煎药了,怕是先用人参吊着了。”王隽和道,“是不是要先准备起后事来,就算是给弟媳冲一冲也好。” “是该预备起来了,免得到时候匆匆忙忙的准备不周。”窦老太太叹了口气。 “陈太医说脉象不好,怕是熬不过月末。”王隽和叹息道。 ”倒不如来一场喜事冲一冲才好。”吉光假意擦了擦眼泪道,“二哥哥的婚事原本就是今年,不如借此机会提前办了婚事,免得若是有个好歹的,二哥哥要守丧三年。” “既然陈太医都这么说,怕是也无力回天了……”窦老太太点头道,“如今榕哥儿和秦家定亲已有两年了,如今也该婚嫁了,不若如此,榕哥儿还需给嫡母守三年的孝,岂不是太耽误了。” 平夫人抹着眼泪福了福身:“一切都听老太太的。” 李榕也躬身道:“榕儿听祖母的。” 李孝悌则抚须道:“听闻秦家那个丫头……品行不大好,言语上也有些没规矩,倒也不必这么急。” “秦家姑娘再狂些,那好歹也是武烈将军的嫡女。”窦老太太瞪起眼睛,“文昌,你若是能为榕哥儿寻到更好的亲事,倒不必委屈他!” 李孝宁连忙劝道:“秦家当初来说媒,我便吃了一惊。榕儿再好,出身也低些。烈武将军的门第岂是一般人攀得上的?左右秦家也是诚心,即便那孩子刁蛮了些,进了我家府邸的大门,总该收敛的。” 李孝悌仍是摇头:“烈武将军确有军功不假,秦家也的确颇有势力。但我李府乃是百代忠良,姻亲的门第不要紧,这品行却是最要紧的!” “爹爹,”吉光忙道,“秦箬素姐姐待人豪爽,为人更是一片真心。且我李、秦两家的婚约是祖父亲自定下的事,即便不是二哥哥便是大哥哥。” 李慎立刻摆手:“这是二弟的姻缘,与我无关。” 吉光煽风点火道:“秦箬素姐姐的心思也都在榕哥哥身上,不如就成全他们。” 李孝悌闻言,这才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同意。 为了给赵方晴冲喜,李家东西两府以及其他旁支宗亲们便忙活了起来。 * 吉光回到东府,恰逢宫里司礼局护送谢宥齐的生辰八字和贴身信物前来。 李孝悌携全家谢恩,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吉光的生辰八字和随身的玉佩一并放入乌木金漆的盒子里,司礼官虔诚地贴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6. 章二十六 长明之火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魏迟低眉看她,吉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他们的注视下,李榕轻轻将烛火推倒,火苗触及供奉着生辰八字的木盒,立刻剧烈地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一股焦糊味随之逸出。 等木盒烧去一半,李榕从容不迫地将火焰熄灭,仔细地抹去火星。 如此一来,明日开匣验纸的礼官便会看见半副损毁的木盒,继而禀报圣上取消婚约。 火苗掩映着李榕的脸,映出他的眼中如饕餮一般的残忍与凌厉,吉光发觉他那张翩翩君子一般的容颜下掩藏的扭曲的野心。 李榕最后向先祖的牌位恭顺地行了一礼:“列祖列宗在上,李榕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振兴李氏、光耀门楣。李榕无愧于此血脉,从今往后,家族的荣光便由我开始书写。” 说罢,他给排位上了一炷香,转身离去。 吉光从暗处起身,忽然被一只手拉住,在她手心里塞了一只瓷瓶。 魏迟声音暗哑:“你方才说错了。比任何事情都更为要紧的,那就是你的心意。接下来怎么办,你自己选。” 瓶里淌出松香油,吉光望向逐渐被烧焦的木盒,抬头仰望着先祖们的宗祠,先帝御笔亲题的“流芳百世”、“忠贞”刀刀刻骨,永恒地镌刻在这座庄严的宗祠当中。 没有人能想到,如李氏这样的清白名门,不出十年便会葬送于皇权的争斗之中,连这宗祠里的昭昭英灵,也不能保佑自己的子孙们平安度过那一场劫难。 “只有烧掉宗祠。”她喃喃道。 烧掉宗祠,才能让整个京城的人知道,天意和先祖都不赞成这桩婚事。 只有李氏宗祠被毁、她与谢宥齐的婚事才能被取消,才能彻底抹去谢珣心中那颗猜忌的种子,才能告诉所有人,李氏永远都是帝党纯臣,绝不可能站队夺嫡。 与其让这一切在未来消弭,不如此时此刻让她来当这个罪人。 说罢,吉光义无反顾地将松油浇在了四周,烛火倾倒,火舌瞬间吞噬了一切。 魏迟带着她从火海中脱身,遥遥相望远处的一片火海,吉光终于露出苦笑:“没想到李氏出了我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恶孙。” “放火的人并不是你。”魏迟看着她说,“若真的有英灵在上,他们应当会在天上看清,是哪个不肖子孙放的这场火。” “这样大的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浇灭。” 半夜里,李府灯火通明。 不及第二日清晨,李氏宗祠遭火焚的消息便传遍京城,李孝悌李孝宁兄弟二人整装一新,凌晨入宫请罪。 圣上谢珣体恤李府宗祠被毁一事,并未深究,反倒封赏安抚兄弟二人。 人人皆知皇五子谢宥齐和李氏嫡长女的婚事将会因此作罢。 万幸的是,宗祠里只有供桌被完全烧毁,牌位损毁并不严重。稍加修缮,宗祠便可恢复如常。 家中只王隽和一人常常叹息命运不公,李孝悌与李慎倒是松了口气。其余人等都开始为李榕的婚事操心筹备。 最终李、秦两家定四月十二行问名、纳吉礼。 两家人齐聚李氏府邸,共同为新人宴请宾客。 吉光起了个大早,朝云听见动静忙打帘子进来:“方才蒹葭姐姐传了大夫人的话来,说小姐可多睡会,不必早起立规矩的。” 吉光伸了个懒腰,在床榻上又赖了一会,笑道:“起晚了可就没好戏瞧了。” 她起来以后,院子里的侍女们全都忙活了起来,帮她戴簪换衣。 镜子里倒映出溪云的轮廓,听她苍白着一张脸咳嗽了两声,吉光偏头道:“我才想起来陈大夫给婶娘配了几副温泉汤药,说是驱寒极好,只是要找人试了药才能给婶娘用。溪云,正巧你这几日着了风,去西府泡一泡温泉罢。” “我这几日身上懒得厉害,小姐赏她们便是了。”溪云绵绵地推拒道。 “这两天我们都忙的足不点地,今儿个西府都忙着给榕哥儿热闹,这会儿估摸着也没人会去赵夫人院里,你若无事去一趟便是。”朝云忙推她去。 溪云:“真是说不过你。” “你去罢,也找机会解解乏。”吉光笑道,“你若不去,可便宜其他人了。” 溪云见着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替吉光收拾好便出了门。 从铜镜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吉光沉下脸来:“研墨。” “一会儿新娘子就要来府上了,小姐不去看?”朝云有些困惑。 “写完了再去。” 吉光看着她们慢慢铺平宣纸,自己小心地裁了一张最粗糙的,让边缘显得有些毛刺。 她拿起一支笔来,仿着溪云的字迹写下两句半话,晾干了折起来,又从自己的妆奁里挑了一颗平平无奇的珍珠,小心翼翼地放进蚌壳里。 吉光将这二物交给朝云:“去外面随便抓个小厮,让他将这东西好生交给榕哥儿。记住,要是他问起来是谁送的,你就说是替溪云送的。” 朝云忙应下,小跑着出了门。 携云和佩云面面相觑:“小姐,溪云犯了什么错?” “没事,很快就会知道了。” 前世她对身边这四个丫头百般信任,一直到出嫁王府和东宫都将她们带在身边。可是她未曾料到,溪云竟然会跟西府通气。 吉光问道:“新娘子是不是要到了?我们去老太太院子里等着瞧罢。” 到了窦老太太的院子,吉光正准备进门,正瞧见老太太院子里的一个跑腿小厮跑出来,险些冲撞了她。 小厮见了是她,连忙磕头求饶:“大小姐恕罪!是秦姑娘来了,老太太命小的连忙去西府请榕哥儿过来。” 吉光眼珠一转,示意他起来,笑道:“我方才从西府过来,榕哥儿正与几位要紧的同窗共赏字画,你别惊扰了他们。左右有我们姐妹陪着秦姑娘,我去回老太太就行。” 小厮分毫不怀疑她的话,连忙点头哈腰地答应了,果真乖乖站到墙根底下候着去了。 进了院子里,窦老太太怜爱地牵着秦箬素的手说着体己话。王隽和立在不远处不大作声,只是在喝茶。倒是让她意外的是,李稚竟也在,只是神情萧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7. 章二十七 原形毕露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暂别魏迟以后,吉光快走几步跟上女眷们的脚步,与她们一并赏春谈笑,一行人便走到了赵方晴的院落之中。 窦老太太见了赵方晴那被药气熏得泛黄的纱窗,便不由地触景生情,叹道:“这孩子进门不过十多年,膝下除了一个女儿竟再不添嗣子。若早知她身子虚亏,当初就不该让文若娶了!” 李稚脸色有些发白:“老祖宗,我母亲都病成这样了,您怎么能这样说……” “这也是你母亲的命数,怪不得别人!” 窦老太太见李稚泫然欲泣,便长叹一声,让平夫人扶着往偏屋的方向去了。 秦箬素正欲一并前往,却被吉光拦下脚步。 “这可是秦姐姐头一次见将来的嫡母,如何能不叩头以表孝顺呢?” 秦箬素咬了咬牙,只碍于窦氏和平氏在场不好发作,便跪在丫鬟递来的蒲团上,朝赵方晴的内室方向叩首才算作罢。 平夫人和王隽和带着她们几个小辈一一进去请安。 因着怕惊了赵方晴,她们的脚步全然是轻轻的。秦箬素本耐不住药味,又被吉光使了激将法,不得不进去探望。 但她看见赵方晴一张形同枯槁的容颜,也忍不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盼着赵方晴早死,自己的婆婆平氏上位,榕哥哥将来便是李氏西府唯一的嫡子。 秦箬素脑中全然是将来的盛世美景,直到耳中听见一阵飘忽不定的抽泣和气竭声嘶的欢好之声。 吉光似是也听见了,向她笑了笑。秦箬素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踏出门一看,只见院子里有几个丫头们正红着脸窃窃私语,目光纷纷聚集在偏院尽头的一处紧闭的房门上。 秦箬素半嘲半讽道:“这就是你所言——李府乃是高风亮节之家?我秦府虽然都是粗人,却从不允家丁和奴婢厮混,如有犯者,立即抓来打死。敢问李府这是什么规矩?” 吉光笑了笑:“秦姐姐将来也是要执掌中馈,如今见得多些,日后协理内务也应当更得心应手。” “那是自然。”秦箬素高高在上地看了她一眼,“在我治下,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话到此处,王隽和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身旁的平夫人亦步亦趋,想来是这二人也听见了那不齿的动静。 王隽和道:“你们这些未成亲的姑娘速速退到一旁去,去叫几个婆子过来去里面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秦箬素得意地笑道:“听闻李府素来家规森严,不知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要请老太太过来做主呢?” 王隽和显然是很要脸面的人,当即便拒绝道,“里面究竟是谁,就不劳秦姑娘猜想了。我自然会着人留守在此处,等他们出来时一并便将人拿下……” “大夫人明鉴……”秦箬素扯着唇角笑了笑,“晋阳王氏的名号,我从前在闺中便听过。听闻王氏女都是当主母的一把好手,端的是杀伐果断,游刃有余……” 王隽和怎能听不出她言语的讥讽,正蹙起眉头,却见吉光轻轻摇了摇头。 王隽和心下一拧,道,“秦姑娘既然执意要在此处停留,那我也不便阻拦。只是请姑娘稍站远一些,非礼莫视。” “无碍,我在门外候着便是。” 说着,秦箬素偷偷遣人请了窦老太太过来,后者不明所以地站在门口,有些摸不清头脑。 此时,里面的人尚且浑然不觉,直到那难耐娇吟混杂着低沉的男音溢出来,竟一声高过一声,秦箬素嘴都快合不拢了,这才示意丫鬟上前用力砸门。 里面的声音霎时便止住了。 一阵疾风一般的脚步声冲来,吉光的心跳一阵阵接近鼓点—— 门“哗”地打开,只见来人披散着长发,敞开的怀中露出如玉一般的肌肤,一道道可耻的红痕叠压在他身上。 ——来人不是李榕是谁?! 只见李榕的额间和面颊氤氲着红晕,他乌黑如墨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他快速将衣服系好,冷静地开口:“诸位有事寻我?” 秦箬素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到最后她抖着手冲上前一把扯住李榕的衣襟,双眸涨红,嘴唇咬的发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见秦箬素猛然将李榕推开,只身冲进内室。 众人连忙随她而入,只见一个不着寸缕的丫鬟赤条条躺在汤池边,见到众人,慌乱地沉入水池,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不是溪云是谁!? 吉光冷冷道:“溪云,果然是你……” 平夫人踉跄两步,堪堪被人扶住,稳了一阵之后立刻抱着秦箬素的手臂哭道:“好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可今日就是问名之礼,你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吉光走在人群最后,与李榕擦肩而过时,侧目看了他一眼:“二哥哥。” 李榕双眼中渗出一丝红晕,他转头轻笑,“原来是你,我的好-妹-妹。” “是我啊。”吉光语气轻佻,“很惊讶吗,二哥哥?” 李榕那张永远温润如玉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忍耐已久的杀意,他一把掐住吉光的脖颈,渐渐收紧力道。 众人大乱,王隽和一个箭步冲上前,抖着手指向他:“畜生,放开她!” 吉光下意识地攀着他的手臂,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对李榕说了一句话,后者双眸睁大,手逐渐颤抖了起来。 就在李榕放松警惕的片刻,吉光悄悄蓄力,找准他腕骨脆弱处,用尽全力扭住,就在对方吃痛想要收紧虎口的片余,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为自己争取了短暂的自由。 李榕正欲将她抓回来,谁知身影一个踉跄,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对不住了。”魏迟一脚蹬地一脚踩在他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二公子。” 平夫人立即站出来,颤抖着声音骂他,“大胆!你是谁,怎能随便出入内院?” 魏迟笑了笑,拱手道:“方才文若伯父带着宾客游赏李家新砌的院子,我们循着梅花而来,竟然看到这里好生热闹,一问才知是贵夫人的宅院。” 说着,吉光往外一瞧,便见李孝悌和李孝宁带着一众男宾站在院子里,面色铁青。 李孝宁看到李榕便指着鼻子大骂:“我李家世代贤良,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 李孝悌沉默片刻,拱手道:“诸位贵宾,此乃我家中丑事,今日典仪取消,多谢诸位赏脸。稍顷,我会着人送诸位归家,今日之事恳请诸位,切莫外传。” 宾客们倒也识趣,纷纷拜别李氏两兄弟,四散而去。 魏迟看了吉光一眼,眨了眨眼,也随着人流转身离去。 不多时,宾客散尽,李孝悌命人将一家上下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 章二十八 真相大白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怎么,没遂了你的心意猝然去世,害怕了?”赵方晴恶狠狠地盯着她,“各位明鉴,我前些日子喝了大夫开的汤药,一直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时常要外出走动才能精神。平氏料准了我出行的时辰和路线,趁雪天将湖边的护栏拆除。她算准了我的药效起势会立即头晕目眩,这才会掉入她准备好的陷阱之中!若不是恰巧有一个会水的丫头经过,我赵方晴那日便就此交代在那儿了!” 说罢,赵方晴跪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你仔细说,平氏算得再准,她如何能准确无误地算到你出门的时辰?又能精准地算出来你身边无人跟随?”李孝宁有些生气。 在他的心目当中,平氏和李榕母子始终都是最讨他欢心的那个。一贯温柔体贴、谨小慎微的平氏,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平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老爷明鉴!” 赵方晴冷笑道:“……你自己做下的事,你自己心里头清楚!” 平氏跪下来朝赵方晴磕了几个头,“夫人心里有气,只管朝我撒便是。只是我并无害您之心,我若是要做这件事,岂不是太过冒险。只一个不小心,这计谋便不可能成功!” “平婶娘说得不错,若要达成这桩杀人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哪怕这当中的任何一环失败,都有可能满盘皆输。”吉光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但倘若……平婶娘并非是第一次作案呢?”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被她的话提到了嗓子眼。 吉光从怀中掏出一枚骰子,弹指高高抛起:“骰子共有六面,我掷得每一面的概率均等,均为六分之一。但倘若我每日打磨其中的一面……总有一日,骰子将会倾向我终日打磨的那一面……平婶娘,您并非是第一次谋害婶娘,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将她推向深渊。你在等,在等她彻底掉下冰湖的那天为止。”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一封手书丢到平氏面前:“上月初一,你在婶娘碗中下了足量的安神药,她下午失足险些从台阶坠下;初七,你命人换了新瓦片,次日大雨,瓦片坠落,砸伤婶娘……诸如此类的‘意外’还有很多。平婶娘,你可认罪?” 平氏抖着手,一页又一页地翻过那些画册,她失声道:“冤枉,冤枉啊——” 迎接她的却是一个来自李孝宁的响亮无比的巴掌。 “真是我平日溺爱你们太甚,竟敢谋害人命,犯下这样的蠢事!” 平夫人不住叩头,额前不久便渗出血丝,她不敢停下,只是继续哀求道:“老爷饶命,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不关榕儿的事啊……他是多好的孩子,老爷您是最清楚的……” 李孝宁一鞭子抽过去,怒道:“不关他的事?他犯下这样没出息的下作事,还不是你这做母亲的教养出来的!” 李榕一把将平氏护在身后,扬起头冷冷地对抗他的父亲:“父亲只知道责罚我们,你可知嫡母尚在管家时,给过我们二人多少白眼?” “住口!”平氏拉住他,“孩子,快跟你爹认错!” “我母亲是良妾,我是长子,凭何要被她如此糟践?”李榕环视四周,“你们满口的仁义道德、满口的李府百代忠良,你们可曾看过庶子和妾室过得是什么下作日子吗?” 他的怒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你烧毁生辰八字的理由吗?你可知这关乎李府的将来,也有你的将来。”吉光缓缓开口。 众人闻言哗然,李孝悌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平复心情。 李榕扯起一个笑,“不错,为了不让你嫁入奕王府,为了不让东府脸面有光。” 吉光看着他,除了痛恨,还有一丝凉意。 “爹爹,李榕烧毁宗祠、谋害人命,罪无可恕。还需送押官府,请律法裁夺。”吉光平静道。 李孝悌点头默许,谁知窦老太太却突然扑出来,哭天抢地道:“你们谁也不准带走我的乖乖孙子,不准带走他!” 吉光觉得她的哭声心烦,便冷冷道:“若非祖母的溺爱娇惯,李榕怎会成今日这般猖狂的模样?祖母倘若还要继续纵容下去,迟早整个家族皆要葬送于他之手。” 李孝悌也并没有驳斥,只是示意侍女将窦老太太送走,命人将李榕押往府衙。 李榕死死未动,忍不住朝溪云的方向看去。 吉光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道:“方才我是骗你的。” 李榕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她看。 “我骗你的,溪云并未怀有你的孩子。”她弯下腰,盯着李榕看,“你这样的人,不配做父亲。” “李——吉——光!”李榕一张脸无比狰狞,“我与你何愁何怨,你为何非要挡我的路,害我至此?” “你与我何愁何怨?”吉光低头看着他,“无仇无怨。我就是想掐灭你心中罪恶的□□,阻断你向上爬的路,让你永远只能屈居人下,为人庶子。李榕,你做过何等恶事,我只不过原样奉还!” 说罢,李孝悌挥手示意,几个家丁立时便一拥而上,将李榕绑起来送往府门外。 李孝宁此时气渐渐消了,似是斟酌了许久才来恳求李孝悌:“兄长,榕儿千错万错,是我唯一的子嗣。就算他一时糊涂,用家法处置便是了,为何一定要断送他的前途……” 赵方晴尖声道:“老爷好生糊涂!” “可你如今也毫发无损不是吗?”李孝宁继续恳求,“如今朝堂上只一个慎哥儿,他往后若无兄弟帮衬,只怕路走得艰难……” 吉光正要开口,谁知李稚忽然从赵方晴身边冲出来,颤抖着说:“奕王选妃时,大姐姐的马车是二哥哥命人换走的!他骗我,说只会让马夫带着大姐姐出去兜圈子误了吉时,谁知他竟然指使马夫到烟柳之地……” 吉光猛地看向她,只见李稚咬着牙,双拳紧紧攥着,清瘦的脸颊落下两行眼泪,用极低的声音道:“抱歉。” “还有什么事是他指使的?”吉光开口问道。 “还有……还有……”李稚撇过脸去,“也是他,以姐姐的名义约奕王与我在寺庙相见……” 赵方晴大怒:“好个榕哥儿,这是要害我儿一辈子!” 听完这些话,李孝宁和窦氏都不说话了。 李孝悌看了看他们二人,正色道:“榕哥儿做出这样的事,焉知不是你们平日娇纵太过。若不是吉光及时察觉,日后他还指不定会捅出多大的篓子!这件事便罢,我必然要送他去受审,日后如何裁决,全凭律法定夺!” 说着,他看了一眼李孝宁,“至于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 李榕被押解出门,李孝悌一行人正准备回东府,谁知突然听见身后“砰”地一声。 转头一看,平氏缓缓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洁白的额间一个大洞正汩汩出血。 饶是家中请了大夫来抢救,平氏也还是未熬过夜晚,不到凌晨便没了。 * 时隔多日,吉光又重新回到课堂。 经过这段日子的磋磨,她忽然发现同窗对待她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们眼神里的怠慢嘲讽逐渐转为敬意。 所幸吉光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没人扰她落得清闲更合她心意。 魏迟一如既往地迟到,等到他翻窗进来,又被夫子逮住,挨了许多顿板子,捂着手心回到席间。 见吉光正盯着他看,魏迟将手背到身后,呲牙咧嘴道:“我身强体壮,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不用担心哈。” “那你为什么捂着掌心?” “……” 夫子开始授课,魏迟借着同窗们咿咿呀呀的跟诵,悄悄凑到吉光耳边:“我有事要和你说,散学以后,去上次打果子的小树林等我。” “为什么不是你等我?”吉光有些疑惑。 魏迟扭捏道:“我写词作赋都不如你快呗。” 吉光头也不抬,掌心向上伸出手。 “干啥?” “一两银子,我帮你写。” “真哒?”魏迟眼睛一亮,稍顷又黯淡下去:“算了。” 吉光:“?” “本就不如你,若是还靠你写,岂不是日后次次都不如你……” “就算你靠自己写,日后也不一定就能比我强。” “……要不咱俩还是别说话了。” “……” 吉光只道他开窍知道用功,倒也没多说什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 章二十九 纠缠之时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心跳如鼓点,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魏长渊,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 “你对我够朋友,如今你有难,我焉能不助你?”魏迟抬起头来一笑,吉光恍然出神,又见他坦然开口道:“你我若成婚,我定与你相敬如宾,绝不允旁人欺侮你。若你再遇良缘……” “若我再遇良缘,”吉光拖长尾音问道:“你该当如何?” “十里红妆,送你出嫁。”魏迟慨然正色道。 “如此,岂不是耽误你的良缘?”吉光微微蹙起眉。 “那算个球……”魏迟顺嘴接话,却想起吉光不喜粗话,下意识改口,“那算什么。更何况,就我这样的性子也不会有什么良缘,你且放心罢。”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只道:“和你在一起是天大的良缘,任谁能与你成亲都是修了几百世的福气。只是你若嫁给奕王,便如飞鸟囚于笼中,他的身边不应是你的去处。” 魏迟双眸澄澈,笑意静静流淌:“你的天地不当局限于此,王府不应该是你的终点。” 吉光心中一颤,抬头望见他,只见十七岁的少年眼眸如他手心这块宝玉,纯粹得没有丝毫杂质。 她忽然想起嫁与奕王后的几年间,奕王的地位很快变得岌岌可危,她不得不放下王妃的脸面与自尊,在整个灏京城来回为他奔走。 那一次,她曾偶然在流天澈地见过魏迟。 彼时的他手里摇晃着一盏金樽,眼眸深沉地望着她,若有所思道:“没想到当年兰芝书院里最聪慧的学生,竟然要每日疲于奔命。” 彼时她与魏迟素无交集,以为他在嘲弄奚落她。 如今想来才知道,魏迟那句话之下藏着多少惋惜。 待吉光回过神来时,魏迟已将她玉佩放到她手心里,玉佩如一颗跳动的赤子之心那般滚烫。 她眼中无端蓄起滚烫的热泪:“魏小郎,无论你日后得到怎样的嘲讽与奚落,都不要停在这里。你的天地亦不在此处,在那无边浩渺的大漠,在南越群山万壑之间。” 魏迟笑如烈烈朝阳:“那便借你吉言。” * 不出几日,圣上的赐婚旨意果然如魏迟所说,卷着暮春的风吹出了宫墙、荡开灏京坊间十几里,终于送到了威严赫赫的太尉府中。 还不等李孝悌等人出门迎接,奕王的车驾便随着传旨太监的马车一并赶到。 李府久违地迎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李孝悌携李孝宁和李慎一并迎接,而女眷则垂帘而坐,在旁听席。 即便隔着一层帘子,吉光仍能感觉到谢宥齐那道灼热的目光焦灼地炙烤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缓缓闭上了眼,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住了一方小小的勾玉。 那是魏迟送给她的,令她于绝境中拒婚的礼物。 要拿出来吗? 拿出来,嫁给魏迟。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如此说。 不出明年,魏迟便会锋芒毕露,入仕参朝。不出十年,他便能饮马昌江、收复失地。再接着,封候拜将,南征越国,成为悬在谢氏帝位之上的一把利刃。 而在即将到来的风暴当中,她这艘小舟又能开往何方呢? “一定,一定要问清本心啊。” 吉光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只见李稚跪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轻声呢喃着。 李稚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吉光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这位血脉相连的堂妹。自从赵方晴苏醒、李榕伏法之后,李稚似乎安静了不少。 只是自己从未原谅过她,吉光打从心底从未放下过对她的设防。 也许是看出了吉光眼中警惕的戾色,李稚低下头,再次轻声道:“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只需跟着自己的心走便是。放心,今后属于你的一切,我绝对不会再染指。” 吉光冷漠地从鼻腔里“恩”了一声,权当回应。 李稚却有些惊喜地抬起头看了又看,见她仍然不愿意理会自己,只好又讪讪噤声不语。 几位座上宾与李孝悌等人客套寒暄之后,宣旨太监便从袖中小心翼翼抽出一封玄底玛瑙的圣旨,唱喝道:“圣上有旨——”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且慢!”一句落地有声的喝止,震得宣旨太监几乎晃了三晃,不敢吱声。 正欲跪地接旨的李家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英挺少年几步腾跃,跃过几道门槛,稳稳地落在正堂里。 只见他背后一台台的红妆绫罗被抬入府门,铺开几里绵延不绝,从李府正堂一直蔓延至灏京主街,路过的行人无不称奇,皆驻足观看。 吉光看见魏迟一步步走近,外面的天朗气清几乎化作一片云霞,为他渡上一圈金光。 她忽然想起魏迟在边塞的另一个名字,活佛。 一身煞气,斩奸除恶。以血洗刃,立地成佛。 “陛下圣旨在上,如陛下亲临。”魏迟一掀衣袍,直挺挺地跪下,“臣斗胆,求娶李太尉嫡长女,请陛下赐婚。” * 他的话掷地有声,仿佛一块磐石砸在李氏纵横百年的青砖地上,声音荡开几十里灏京城,扶摇而上,直达天听。 厅堂里的女眷们面面相觑,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孝悌亦讶然,往后退了一步半才稍稍停稳。 宣旨的太监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又看了看面前对峙的二人,张了张口,不知是否要往下念。 打破这片沉默的人是谢宥齐,他由上位敛衿而起,一手负于身后佇立于厅堂之上,冷冷睨着魏迟。 “魏长渊,你可知这是什么?”谢宥齐稍稍侧身,向他展露出身后手持圣旨的宣旨太监。 那玄底金字的圣旨明晃晃地扎人眼睛。 魏迟却丝毫不惧,他朝圣旨的方向稍稍一拜,朗笑道:“臣知这是圣上谕旨,臣在此遥祝圣上玉体康健,福寿延年。” “放肆!”谢宥齐咬紧牙关,“你可知这里面写了什么?” “自然不知。”魏迟翘起唇角,挑衅一般看着他,“臣一非拟旨文书官,二非圣上腹中之蛔,并不敢对圣意妄加揣测。臣今日也只不过是兑现承诺,来太尉府下聘礼罢了。” “既然你不知,本王便告诉你。”谢宥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她绝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她嫁或不嫁,只有她说了才算。”魏迟亦上前一步:“殿下,我早就与您说过,强扭的瓜不甜。” 霎那间,这一方厅堂里各有心思的目光,皆纷纷收束到了吉光一个人身上。 吉光扫过幕前的情形,眸中几乎尽是担忧。 王隽和蹙起眉,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吉光知晓她心中在担忧什么。其一害怕触怒龙颜,其二,王隽和颇为看中家世,注重嫡庶之别。如魏迟这样庶出的纨绔断然入不了她的眼。 “我情愿嫁与魏迟。”吉光认真开口。 王隽和轻叹了一声,眸中渐渐蓄满泪花,而李孝悌则沉吟片刻,并未多言。 听到她的回答,谢宥齐的双眸倏地涣散,几乎有些失态地望向她的方向疾走两步,质问道:“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如何配得上你?” 魏迟微微蹙眉,却还不等他开口,便听见吉光的声音徐徐道来。 “奕王殿下,”温柔似水的声音如同漫过山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 章三十 大婚之日(上)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四下鸦雀无声,吉光长长叩首后抬起头来,她方才看向魏迟,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收回视线。 脸颊灼热,吉光知道魏迟在等自己的答复。 她心里深知魏迟是真心想要帮她度过此劫的,眼下谢宥齐不肯放弃与她的婚事,或许平南公府是她如今最好的选择。 摆在她眼前的岔路,使吉光想起前世的国公府。那原本就能成为太尉府最好的助力,只可惜老千岁早亡,魏迟与谢宥齐彼此互为政敌,她也未能拉近太尉府与国公府的关系。 想到此处,吉光便挺直了脊梁站起身,掀开纱帘走出去,仰头道:“臣女吉光接旨,叩谢陛下隆恩。” 谢宥齐双眸发狠,上前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吉光。” 女眷里传来一声惊呼,李孝悌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厉声喝止:“奕王殿下!自重!” 谢宥齐却全然不理,他只是慢慢扣紧吉光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 顺着她的指节望过去,谢宥齐能看见圣旨上那抹刺目的猩红御印,几乎崩溃地低吼道:“吉光,你当真要嫁给他吗……?为了……报复我?” “当真。”吉光很是冷静,直直地望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奕王殿下,这并非报复。臣女希望您也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谢宥齐自嘲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吉光,即便你知道他今后会变成何等可怖的模样,你也一定要嫁给他么?我谢宥齐,就这么不堪至此吗?” 话音未落,吉光察觉手腕一沉,抬头看见魏迟一把握紧谢宥齐的手臂,一张脸阴沉地快要结霜。 他用力甩开谢宥齐的手,四目相对之间几乎烹出烈火,几乎下一刻便要动起手来。 “奕王殿下,臣再替她复述一遍,”魏迟一字一顿,“她说,她不选你。” 谢宥齐一声冷笑,脸上惨白无一丝血色。 他曾经毫不费力便赢得了最好的结局,却因为他的无尽欲望和自私冷漠,最终让一切都烟消云散。 直到吉光从玄门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刻起,谢宥齐几乎麻木地跪在雪地里,想象着她摔碎一身血肉之躯的痛苦,想象着那一切千倍百倍地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等到他重新苏醒,想要用尽一切挽回时,却有人将他击溃至一败涂地。 魏老太爷短暂地开口道:“奕王殿下,圣上并非没有给过您机会。只是八字不合,招致天雷滚火,焚了李氏宗祠。焉知这不是上天示警哪?” 谢宥齐似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缓缓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看着吉光:“没有你,我如何得偿所愿?” 说罢,谢宥齐拂袖而去,形单影只地消失在了魏迟携来的十里红妆之中。 谢宥齐走后,这一出戏才匆匆收尾。 李孝悌等人依照礼数送走了传旨太监和宫里来的随行侍卫之后,便认真与平南公谈起了这桩婚事。 只是无论李孝悌提出何等古怪刁钻的聘礼要求,魏老太爷不仅笑呵呵地照单全收,还自愿添上数倍,最后弄得李孝悌夫妇也无可指摘。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掠过一阵疾风,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乘风而入,双眸不怒自威,佇立在原地横眉道:“外面的聘礼是怎么回事?是哪家的混小子要娶我妹妹!” 李孝悌呵斥:“放肆!臭小子,老千岁在此,不得无礼。” 李慎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屈服于对平南公的敬仰,拱手行礼。片刻之后,李慎感受到一道视线,立刻警惕地扭头朝魏迟看去,又惊又怒:“竟然是你!上次偷偷骗我妹妹去赌坊的混小子?” 李孝悌:“?” 魏迟:“……” 吉光:“………………” 吉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李慎却还是敌视着魏迟:“魏氏出英雄,我素来敬仰。只是这位魏小郎的名号,我无论在坊间还是军中都闻所未闻。既然国公府想要迎娶我妹妹,那么请赏脸让小辈讨教一二。” 李孝悌抬脚踹他:“臭小子,你当是在军中打擂?” 魏无辩闻言倒是并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道:“老夫正发愁没人约束这混世魔王。既然要试他,那便放马过来。如若李家人看不上这小子,老朽即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也会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魏迟撸了把袖子:“乐意之至!” 魏无辩转身就骂:“如今还在人家家中,还有女眷在场,你小子放尊重一些!” * 数日之后,吉光正要乘车前往书院,谁知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抢先一步上了马车。 吉光一愣,蹙眉狐疑道:“哥哥?你今日不用去城防营吗?” “我请假了!今日可是与魏家那小子定下的挑战之日,我怎么可能缺席。”李慎冷哼一声,翻身跃上马夫的位子,猛地一拽缰绳,引得赤鬃烈马一阵嘶鸣。 “兄长今年已过及冠之年,行径怎么还如此幼稚?”吉光摇头叹息着上了马车。 “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已经开始护着你那小未婚夫了?”李慎酸溜溜道。 吉光一僵,回敬道:“我是怕你打不过他,丢人丢到书院去了。” 李慎:“……” 到了书院,李慎抢先一步将吉光的位子占了。 李慎那高大的身子将圈椅塞得满满当当,那双早已习惯弯弓搭箭的粗手捏着一本小小的书,装模作样地跟着夫子诵读课文,模样很是滑稽。 而魏迟则僵硬地坐在他旁边,因比李慎小二三岁,因此显得身量略瘦些。仔细一看,他的背挺得笔直,分毫没了往日总也睡不醒的懒散模样。 也许是李慎身上煞气太重,草庐里的同窗们面面相觑,连念诵的声音都如蚊子一般。 吉光径自走到李慎面前,皱眉道:“兄长,你占了我的位子。” 李慎从桌上随意抓起一本书,丢到旁边的桌上,努了努嘴:“你坐那儿。” 原本坐在那张桌上的同窗见状,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最后一排躲了起来。 吉光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魏迟,倒也没跟他计较,走到李慎指的位子坐下开始温书。 可魏迟却没那么好运。 哪怕他发出一丁点小动静,李慎都要斜眼瞟他。 夫子讲解了半个时辰便布置下习题,请学生们开始撰写。 “哎,魏小郎。” 李慎叩了叩他的桌子,魏迟手微微一抖,一道笔墨划出老远。 “慌什么?”李慎嗤笑一声,“借支笔。” 魏迟强装镇定地在自己的书囊里掏了又掏,总算掏出一支劈了叉的狼毫,小心翼翼递给李慎。 李慎倒也不在乎,搁到嘴边抿了抿,蘸了墨便开始写起来。 李慎许久没做过学生,看到这论题便感觉胸腔中涌起一阵慷慨激昂之感,脑中文如泉涌,笔下龙飞凤舞,仿佛从军七载的一腔豪气全都灌注入这一片薄薄的纸张当中。 正当他一气呵成地写完这篇成稿,正准备晾干提交给先生,却听见耳畔有人捷足先登。 “夫子,学生写完了。” 李慎恼怒地抬起头,却交卷的人正是魏迟,心中的烦躁更甚,于是拍案而起,将手中的薄纸也递给夫子:“学生请先生点评。” 夫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魏迟,捋着胡须道:“少将军不愧是年少英才,果然文采飞扬啊。” 李慎得意地看了魏迟一眼,却听见老夫子又道:“只不过长渊这一片赋立意颇新,有针砭时弊之能,颇有谏臣之风,当居首名。” 魏迟闻言,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多亏了这几日他天天熬夜,被老头儿骂了无数次,这才写出几篇像样的赋来。 谁知还不等二人发话,自他们身后轻飘飘走来一个身影,一双纤手将一片薄纸递到先生案前。 夫子只看了一行,一双老目便雪亮无比,忍不住一口气读下去,读到深处忍不住以指节叩击桌案,不断地赞叹道:“好赋,好赋!真乃治世良才!” 说罢,夫子抬头,忽然对上吉光那一双清透的眸子,却不住地唉声叹息:“可惜,可惜。” 吉光自然知晓他在说什么。 自古以来,女子难以考学读书,更难出仕。 即便知道,夫子还是意犹未尽地连连叩响书案:“可惜啊,你若非女子,一定会在朝堂上大有作为。” 她浅浅一笑:“夫子惋惜的太早,我朝女仕虽少,也曾有如长春公主那般的风云人物。” 魏迟猛猛点头:“说的是啊,长春公主文武双全,为先帝所出之佼佼者。我大殷未必不能有第二个长春公主呢。” “不错,竟是老朽狭隘了。”夫子释然而笑:“今日的赋,李学生当居首,长渊次之,再次则是少将军。” 李慎细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当即便拍案道:“魏长渊,这局算你险胜。稍后散学,竹林见。” 到了散学时,吉光本不想参与他们二人的幼稚之举,却被李慎硬拉了过去。 魏迟见她来了,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当即劈了一根笔直的细竹,削去竹叶,花里胡哨地舞了一通,十分得意地看着她。 少年披了一身月色佇立在竹林里,双眸雪亮无比,唇畔带着张扬无比的笑意,如风一样的声音轻声送入她的耳朵:“放心,我一定会赢的。” 吉光双颊微微发烫,咳嗽了一下,“你们点到为止,不许伤人。输了不许撒泼打闹,赢了也不要太猖狂。” 李慎志在必得地将木剑往怀中一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那是自然。” 说着,便拔剑冲来,一股剑气裹挟着阵阵阴风,震得四周竹叶发颤。 魏迟将竹枪一横,双足顿地,硬生生挡住他重重一击,趁李慎撤回再劈时,提枪又刺。 李慎横剑一挡,叫道:“好快的小子!” 魏迟笑骂:“少将军,男人之间可不能说这个!” 说罢,两人只见拉开数丈距离,李慎将木剑横在目前,一双眸子锐利得像一只野猫,不断地寻找对方的破绽。 而魏迟随不主动攻击,却始终正面迎向他的剑锋。李慎越等越烦躁,最终看准空挡,用尽全力一击上去,谁知魏迟并未躲避他的剑锋,反倒佯装防守,实则提□□向他的软肋。 一枪逼至李慎的咽喉,李慎手中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 章三十一 大婚之日(下)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闻言,胸腔里的鼓点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微微俯身让王隽和为她戴上凤冠,一步步迈出门去。 刚踏出去,便透过额前累丝点翠流苏看见魏迟立在院中笑,金光镀他一身,愈发显得张扬倨傲。 她从前听坊间夸赞魏相穿红好看,却一直未曾真正见过。 直到他穿了一身大婚吉服出现在自己面前,衣袖上绣着成对的大雁与合欢,白履白流苏为衬。 若是旁人穿这样的衣服势必会显得俗,可他却不一样。 只有大红足够招摇,才足够衬得起他。 也只有大红炽热,正好与他的性子相配。 他佇立原地,与一株海棠比肩。看见她,脸上便扬起笑来,耳根却红得发烫,笨拙地不知施以何礼,便朝她拱了拱手,施以全礼。 王隽和又气又笑:“贵婿如今行半礼便是。” 魏迟又施以半礼。 一位嬷嬷捧出红绸,将一头交给魏迟,一头交给吉光,引着他们向中堂走。 吉光察觉到魏迟轻轻在那一头拽了两下,手心里生出薄汗来,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新杀的檀木香,浓烈的清香包裹着她,竟然渐渐让她平静下来。 穿过风雨连廊,恰逢一阵风吹至,将绸帘吹得漫天飞舞。 魏迟顿住脚步,伸手将绸帘拦下,低头凑近她道:“放心,来之前我去佛堂许了愿。你的佛祖今日会保佑我们一切平安顺遂。” 吉光轻笑:“你请回家中的佛会保佑我吗?” “奇怪……”魏迟皱着眉,“我看佛堂里的佛像,和你上一次拜的那尊一样,难道不是同一尊佛么?无妨,你马上就是魏家人了,佛祖自然会保佑你。”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吉光一眼:“暂时是魏家人,对吧?” 吉光心尖微动:“小心佛祖罚你。” 魏迟下意识地捂住嘴,片刻后发觉被戏耍了,有些忿忿地放下手:“我的愿望并不多,佛祖一定会保佑我的。” “除了这个,你许了什么愿?”吉光歪着头问。 “这么想知道?”魏迟有些得意,“求我啊。” 说着,一行人将他们二人引入正堂,叩拜窦老太太和李孝悌夫妇。 窦老太太难得地双眼含着泪花,一双老迈的手拉着吉光的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口中呢喃着许多话,翻来覆去全是要她好好照顾自己、为魏府添丁等事。 吉光望着窦氏花白的鬓角,终究有些不忍。 这位老祖宗冥顽不灵、偏执成性,从未给过她和李稚一样的关爱。 但如无论如何,吉光也无法恨她。直至分别的时候能记起的,也只有老祖宗待她那为数不多的好。 她狠了狠心将手从窦老太太手中轻轻抽出,跟魏迟一起给老祖宗行了一个大礼:“孙女出嫁,愿祖母身体安康,福寿延年。” 除了窦老太太,李孝宁与赵方晴也一并来了,只是并未看见李稚的身影。 最后吉光走到李慎面前,叮嘱道:“此后我便不能时时都在府中,家中父母长辈都要靠兄长照料了。若是有急事,务必……” “放心吧!”李慎正打算拍拍她的肩,手终究却还是讪讪落下,仔细叮嘱道:“那处不比此处,魏府总归是别人家,未必有人惯着你,别惹祸。” 说完,他又念叨了一句:“惹祸也没事,哥去接你回来。” 吉光抬眼,鼻尖一酸,点了点头。 又见李慎压低声音警告魏迟:“小子,以后莫带我妹妹去流天澈地那样的地方,若被我撞见,饶不了你!” 魏迟抿唇,僵硬地点了点头。 窗外锣鼓喧天,昭示着吉时已至。 一双新人缓缓走出太尉府,门前不知谁点燃了鞭炮,一阵噼里啪啦的窜天巨响惊了吉光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捂住双耳,忽然感觉后背一阵温热,一双手覆住她的手,双耳霎时安静下来。 有别于谢宥齐身上的冷冽梅香,这怀抱携着浓烈的檀香味,温热有力地将她裹紧在怀中,她几乎能听见对方胸膛中有力的跳动。 她偏头看去,只见魏迟也在偏头看她,口中不知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 只是看他脸上有些歉疚和犹疑,一张少年的俊颜从耳根红到脸颊,双眸紧张地看着她,唇也紧紧抿起,口中不自觉地吞咽着。 局促半晌,魏迟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朝花轿走去。 四周传来围观百姓们艳羡的惊呼。 吉光咬着唇,双臂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魏迟怀中。魏迟身上的肌肉立刻紧绷着,一身大红的吉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充盈的肌肉纹理。 宽阔的肩膀之下是有力的腰肢,胸前的饱满几乎撑满了吉服,吉光的指腹不小心触及,便察觉到一股滚烫之感。 想来先前与他同坠入山洞时还是冬日,隔着厚厚一层冬衣锦缎,竟也没看出他有如此健硕的身形。 吉光脸上涨得通红,只想缩回手来老实待着,谁知却听见魏迟语气低沉,“抱紧。” 与他的身形几乎完全相反的是他那张脸,稍显稚嫩的五官早早便被镌刻出深邃俊秀的轮廓,深邃的眼眸灿若星子,一双与其相配的长眉飞鬓,鼻梁自山根拔地而起,收为锋利的鼻锋。 如他这样的样貌多会配一张薄如柳裁的薄唇,而他的唇则不薄不厚,色如春桃,为他这副太过坚毅俊朗的容颜稍稍添了二分风流。 魏迟飞快地将怀中的美人抱到花轿边上,脚下几乎不费力地踩上马车,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将她安稳地放在轿中。 “方才得罪了。”魏迟低声道歉,“外面人太多又太吵,怕有人上来拉扯你讨赏。” 吉光没睬他,只是垂着头应:“恩……” “你别生气,我以后定然不会不问便唐突的……”魏迟的声音戛然而止,“你怎么脸红了?” 吉光脸上更烫了,却偏过头去:“无妨,方才有些闷。” 魏迟“噢”了一声,正欲退出去,不放心又回来:“要不叫大夫来?” 帘子外的光照进来,一明一暗,勾勒出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条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衣襟。 吉光的脸色更红了一些,连忙道:“我只不过方才被烟火爆竹熏了,不妨事。今日是吉日,叫大夫来恐怕不妥,你且上马罢,不要误了时辰。” 魏迟见她一连串说了许多话,虽有些莫名,却也放心下来,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花轿,转身跃上马背。 他偷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方才怀抱着娇躯的滚烫仿佛还停留在手掌。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馥郁芬芳的呼吸,几乎将他整个人点燃。 迎亲队伍渐渐离开太尉府,吉光掀开帘子,最后与亲人作别。 远远地,她看见母亲和祖母都哭成了泪人,父亲和兄长眼里也多是不舍,于是便朝他们挥手告别,眼里也恍然蒙上一层水雾。 花轿不知行了多久,吉光一个人擦拭了片刻眼泪,忽而听见外面不断传来女子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从前只以为人如奕王这般纤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 章三十二 平南公府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魏迟看着谢宥齐嗤笑一声:“奕王殿下也是来贺我大婚之喜的吗?” 谢宥齐并不睬他,只是将视线投向远处,落在魏迟身后的大红轿辇上。 魏迟不动声色地勒紧缰绳,挡住他的视线,“奕王殿下若是要贺喜,不如去往平南王府参加佳宴。可您若是继续停在这里,可就不大礼貌了。” 谢宥齐嗤之以鼻,展臂从身后抽出一方宝剑,一道凌厉的寒芒划破焦灼的气氛,引得围观百姓们激动地倒抽着凉气。 魏迟眯起双眼,双臂伏于马背上,身体前倾盯着谢宥齐:“奕王殿下是打算杀了魏某,还是要抢亲?” 谢宥齐将剑锋对准他身后,高声问道:“若你愿意跟我走,我便许以你唯一的正妻之位,无论我日后落魄或是得势,都不会再纳妾室侍婢。一生一世,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奕王殿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算毒誓?”魏迟嘲笑道,“你既然要发誓,可敢拿自己的前程发誓?可敢拿自己的郡王之位、皇子之血起誓,愿意永不入朝,一生一世对她好?——你根本不敢。” 天上忽然下起绵绵细雨,吉光正忐忑不安,却见魏迟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扬起一抹笑容,随即便朝小厮一声暴喝:“剑来!” 小厮手脚麻利,迅速抛起一方宝剑。 魏迟凌空握住剑柄,指节轻弹褪去剑鞘,随即一声凤凰出世一般的长鸣震耳,他手中的长剑如银河一般流泻而出。 吉光胸口起伏,心跳渐渐加剧,紧张地望向那个背影。 魏迟一手持剑一手勒紧缰绳,大声道:“臣唯恐伤及殿下玉体,为了日后臣在圣上面前有言可辩,请殿下先手。” 谢宥齐被他激得恼怒异常,飞快地纵马疾驰,朝他劈来。 魏迟纵马轻盈一跃,避开他的攻势,二人来回对调位置,不断地周旋。 吉光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谢宥齐虽不从军,却极善剑,只有她知道,他在大内乃至灏京贵族当中,是从未遇到对手的。 只是谢宥齐为人善于藏锋,这才未有多少人听闻过他的剑术。 只是今日,谢宥齐对着魏迟招招下了死手,只要魏迟稍微一疏忽,便有可能命丧黄泉。 正在与谢宥齐对峙的魏迟,也渐渐意识到此人招数阴险狡诈,防不胜防。 屡屡交手之后,魏迟被谢宥齐刺中肩胛,顿时便有赤红的血迹洇于吉服,他本人亦是吃痛,节节败退。 谢宥齐正打算乘胜追击,双手持剑朝他劈下,谁知魏迟突然抬头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左手挥剑自右臂之下朝谢宥齐的腹中刺去,谢宥齐恍神过来已为时太晚。 只听“呲”得一声,谢宥齐身上的衣衫齐齐裂开,腰带和玉佩尽数被魏迟挑断,狼狈不堪。 他朝后退了几步,翻身落马,发丝被雨水打湿,一滴一滴落在脸上。 谢宥齐看向吉光,二人的视线相交,他眼里又涌起一丝希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却看见吉光退回了花轿里。 魏迟纵马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奕王殿下,臣多有得罪。待大婚礼毕,臣自会去向陛下请罪。” 谢宥齐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扯了一下嘴角:“魏迟,只要我还活着,你便算不得赢。” 魏迟一笑:“那么臣便在这里等着。” * 魏府外锣鼓喧天,鼓乐齐鸣。 魏迟从马背上跳下来,轻轻掀开轿帘,笑着朝吉光伸出手去:“到了。” 吉光看了一眼地上新雨过后的污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崭新的绣鞋,忽然感觉身子一轻,又被人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入平南公府的正门。 方才的雨势已经停了,吉光听见魏迟暗骂了一声:“怎么他已出现就下雨,真是晦气。” 她不由地轻嗤了一声,鼻息里忽然闻到一丝血腥气,目光顺势便落在他肩上的伤口,神色凝重了许多,“伤得重么?” “小伤罢了。”魏迟毫不在意。 她心里知道,谢宥齐方才招招都是下得死手,又怎么可能是小伤。 只是吉光也不揭穿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拧了他的肩头一把,只见魏迟立刻便抱着肩缩起来,“疼疼疼疼疼,松手松手。” “我帮你封了穴,能减缓出血。但我医术学得不好,如今伤势要紧,不要拖着,先找人去包扎一下。” 魏迟有些犹豫:“可是……吉时……” “吉时不吉时倒也无妨。”她笑着说。 听了这话,魏迟这才放心地离去。 下人们见状,便将吉光引入中堂。 还未入堂中,吉光便听见一阵颇为和蔼的熟悉嗓音,满是高兴:“总算是来了。” 说着,堂中便走出一行人,簇拥着一身深朱色锦袍的平南公魏无辩,他的身侧站着一位极为标志美丽的素衣少妇,一个十三四岁的公子哥。 吉光隐约猜测到了他们的身份,却并不显露半分,只是依次见礼。 “臭小子怎么又不见了?”魏无辩沉吟片刻,扭转话头道,“是不是路上耽搁了?” 只见那十三四的哥儿嗤了一声:“兄长一贯不靠谱,祖父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将新妇抛下,大约是自己偷闲躲懒去了。” 吉光不说话,却只是抬头看了魏老太爷一眼,后者心中了然,自觉这不是说话的场合,便也按下不提,只是笑着给她介绍身后的家人们:“锦儿不可议论你兄长!吉光,这位是长渊的嫡母孟氏,日后你可偶尔协助她处理府中事务,但你还是读书的年纪,也不必太操心劳累。” 孟挽涟容貌姝丽,穿着打扮却极为朴素雅致,举手投足间有股淡泊气质,吉光对她印象不差。 孟挽涟朝她温和一笑:“公爹说笑了,李氏嫡女出身尊贵,家风极正,哪里需要跟我学什么呢?我倒是希望躲个懒,日后将中馈一应交由她来打理才好。” 吉光福了福身:“吉光要学的还很多,请大夫人多多关照。” 不知为何,当她说出“大夫人”时,孟挽涟脸上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却转瞬即逝。 吉光猜想她或许并不喜欢自己这样称呼她,于是便闭上了嘴。 魏无辩指了指孟挽涟身后那个十三四岁的哥儿道:“这个混不吝是你弟弟长锦,跟他哥哥一样,不喜欢读书也不上进。上学一年,也才认得几个字罢了!” 魏长锦听了训斥,皱了皱鼻子,乖乖地朝她行了个礼,翻起眼皮来偷偷看了她几眼。 随后便是几个魏氏的亲戚,魏府上下人口不多,她倒也记得清楚。 吉光四处看了看,有些好奇地询问:“怎么不见蒲夫人?” 魏无辩尚未开口,却听见孟挽涟道:“蒲氏今日晨起便说身子不爽利,没能起得来。我方才请人去煎了药,想来这阵睡了。” 魏无辩点头,嘱咐下人去送几味补药,吉光也没再多言。 只是不知为何,她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得她有些不太舒服。 于是她故作不经意地抬头扫了一眼,却看见魏长锦频频往她身上瞟。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应当是知礼了才对,可看上去却心智不全,像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吉光心里觉得有有些古怪,却并未作声,只是低眉顺眼地收起视线。 初来魏府,还是不要这么早就生事为好。 他撞上吉光的视线,并不躲藏,反倒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咧着嘴笑。 恰巧嫡母孟挽涟开口道:“长渊呢,怎么撇下新嫁娘独自跑了?快叫人去请。” 吉光福了福身道:“长渊方才受了伤,许是去包扎了,请大夫人恕罪。” 孟挽涟微微挑眉,关切道:“怎么受伤了?” “雨天路滑,有些磕碰而已,并无大碍。”吉光回道。 不多时,魏迟便换了身衣裳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妇,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衫,约莫也只有三十岁出头,脸上带着十分和煦的笑意,看得人如沐春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3. 章三十三 试探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向朝云“嘘”了一声,主仆二人十分默契地在房中挑选趁手的家伙。 朝云拿了一把剪刀藏在身后,吉光则选了一把缀满玉石的匕首藏在袖中。 她们二人刚藏好防身之物,便听见一个男人在窗外小声怂恿:“魏长锦,这是你嫂子房中,怕什么?就算你哥回来了,你就说来跟新嫂子要酒吃的。” 另一个男人也在一旁拱火:“魏长渊不过是小老婆生的,你才是平南府正儿八经的嫡子。就算你在这儿将她办了,你哥还能拿你出气不可?” 几个混小子的声音不堪入耳,一听便知是灏京城里哪家不入流的流氓纨绔。 吉光不出声,心里却一清二楚,往东边开了一条缝的窗沿看了一眼。 “小姐,要叫人来吗?”朝云问。 吉光摇了摇头。 她在揣度魏长锦的心思。 若是寻常人,就算再蠢笨也会畏惧于魏迟,未必会听从这帮狐朋狗友的话,进来非礼自己刚刚过门的嫂夫人。 可魏长锦眼瞧着便知心智有缺,被人三言两语地怂恿,不知会办出怎样的事来。 可若就这样招了外面的人进来,明日起来也不知这几个混不吝会如何对外编排她的事。 于是吉光握紧了匕首,暗暗等待着对方出招。 谁知过了一阵,窗外忽然没了动静。吉光松了口气,只道魏长锦畏于魏府家规,不敢进来骚扰她。 只是下一刻,房门“腾”地便被挤开,她再一次握紧了匕首,目光紧紧锁在房门口。 只见魏长锦一身紫袍银靴,额前贴着一根镶着翠玉的发带,额前束了一根金丝襄玉的绫罗,腰间零零散散竟配了七八个香囊、平安符和玉佩,看得出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吉光蹙眉端详了他片刻,见他眉眼与魏迟并无相似,身形亦无魏迟宽阔结实,像个瘦猴一般,心下便微微放松了些。 “原来是二弟,方才还念叨你怎么不来向我讨红包呢。”她微微一笑:“只不过……你带着外男来我房中,是何居心?” 魏长锦垂涎地看着她的容颜,如痴儿一般充耳不闻,搓着手一步步朝她走来,嘴上还叫着:“嫂嫂可真漂亮,嫂嫂能让弟弟碰一下手吗?” “你大胆!”朝云气的发抖,吉光拉住她的衣袖,朝她使了个眼色。 魏长锦听了朝云的训斥,非但没觉得羞耻,反倒愈发激动了起来,显得狂躁不安。 “嫂嫂,这样的泼妇就应当抓去打死。” 吉光冷静地端详着他,心下已有七八分确信魏长锦身患痴症。 有痴症的人即便长到十三四岁也心智未熟,只是已生了色心。若是他全力扑过来,她奋力反抗,门外那两个狐朋狗友势必会进来帮衬,她定会落于下风。 于是吉光脸上稍稍带了三分假笑,主动站起身来柔声问:“长锦想玩什么?” 魏长锦见吉光不反抗,越发高兴起来,嘿嘿嘿地笑起来:“要和嫂嫂玩躺被窝的游戏,就像跟秋罗玩的一样,不穿衣服,不穿衣服。” 吉光沉声问:“秋罗是谁?” “是娘给我准备的丫鬟,不过她没嫂嫂漂亮,嘿嘿……” 朝云恨得牙痒痒,若非吉光不让,她早掏出剪刀来捅人了。 魏长锦伸手便要搂她,吉光侧身躲开,笑道:“嫂嫂喜欢玩别的呢,要不要来个新鲜玩意?” 魏长锦激动地拿头撞床,拼命地点头:“玩新的,玩新的!” 吉光笑吟吟地转过身去,给朝云使了个眼色:“你还不退下去?” 朝云立刻便意会,悄悄退下,将大门合拢叩紧。 吉光一边柔声安慰着魏长锦,一边从嫁妆里扯出一条极结实的锦缎。 这是父亲特意从南境购来的云锦,若是拧成一条,几乎比麻绳都要结实。 魏长锦狐疑道:“嫂嫂拿绳子做什么?” 吉光笑道:“我们来玩‘拆花儿’的游戏,我来打结,你来解,若是解开了,我便全依你。” 魏长锦眼睛一亮:“打结我最在行了,嫂嫂确定要和我玩这个?” 吉光皮笑肉不笑:“自然,而且我要先让你一局。” 魏长锦听了自然高兴,立刻便夺过吉光手中的云锦,结结实实地将她双手捆在一处。为了不叫她轻易挣脱,魏长锦打了好几个死结。 远处的朝云担忧地看向她,手里紧紧攥着剪刀,随时都准备扑上去保护吉光。 魏长锦打完了结,吉光低头一看,笑道:“二弟打的结可真结实。” 魏长锦听了她的夸赞,自然尾巴翘到天上:“那是自然!” 吉光轻轻勾起唇角,手腕上下翻飞,拇指和食指借力勾缠,不一会便将绳结解开了。 魏长锦看了,当即便涨红了脸,正要发癫撒泼,却对上吉光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眸:“二弟怎么生气了?换我来绑你,你不会不认账吧?你可是将来的平南世子呢……” 一句句话如蛊惑一般深入魏长锦脑中,他立刻往凳子上一坐,伸出两只手:“嫂嫂请绑!” 吉光冷哼一声,反手用那结实的云锦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贱人!快松开我!”魏长锦一开始还抱怨疼,到最后愈发觉得不对劲,用尽全力挣扎起来,滚到地上像虫子一样扭动。 朝云冲过来将一团破布塞进他口中,又用剩下的云锦将他手脚都绑了个结结实实。 “小姐,要不要动手?”朝云狠狠将魏长锦踩在身下。 “他可是魏府嫡子,咱们手头也没有趁手的家伙……”吉光叹道。 朝云竟一把抓起凳子,狠狠往桌上一砸,椅子顷刻间七零八落。 她抓起一根粗壮的椅子腿,凶狠地看着吓破胆的魏长锦:“小姐,你说,打不打?” 吉光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轻声道:“留他一条命。” “小姐放心,我定然让他好好活着受罪!” 说着,朝云一棍便揍了下去,疼得魏长锦哭天抢地,那动静果然还是惊动了外面放风的二人。 那两人见情况不妙想推门而入,谁知门已从里面锁死,他们只能在外面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 朝云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一个小丫头,今日却使尽了吃奶的力气,连续用椅子腿揍了魏长锦二十多下。 魏长锦裤腿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连哭声都没了,脸色惨白骇人。 此时,魏迟正提着一盒点心回到院中,见到两个外男在砸自家房门,眉头一皱,将点心盒放在原地,一把将二人拎起后颈扔在院中,还不等问清楚便踹了上去,将二人打得鬼哭狼嚎地逃走。 魏迟心下暗道不妙,连忙叩门:“开门,是我!” 朝云披头散发地开了门,魏迟见她发丝凌乱,手中还提着一根沾了血的木棍,魏迟喉头发哽:“你……” 朝云如梦初醒,一把将木棍丢远,哆哆嗦嗦地喊了声“姑爷”。 魏迟眉头一皱,目光转到室内,只见吉光正穿着一身婚服,坐在桌前优雅地品着茶。 而她脚下,是自己那个一向痴呆的弟弟,此刻正被裹成一条蛹,在地上扭曲地爬行。 魏迟:“……” 他走过去将点心轻轻放到吉光面前,低头踹了魏长锦两脚:“你为何会在你嫂夫人房中?” 魏长锦哼哼唧唧半天,魏迟掏了掏耳朵:“听不清。” 说罢,伸手将魏长锦嘴里的破布拽走,魏长锦立刻便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魏迟连忙堵住他的嘴,并又踹了他几脚:“再叫我拔了你的舌头!” 魏长锦一个哆嗦,不敢再发出声音。 吉光这才长吁短叹地将事情经过讲给了魏迟,听得后者脸红脖子粗,眼神几乎要杀人。 “因为是你弟弟,所以我没让朝云下重手。”吉光叹了口气,“毕竟我今日才过门,若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4. 章三十四 陌生的家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就在他的嘴唇几乎快要完全吻上来的时候,吉光放弃了挣扎,紧紧地闭上双眼。 吻并未落下。 魏迟低着头掠过她的唇畔,目光在她脸上缠绵片刻,炙热的气息被勉强调匀,无比克制地停在她的耳畔,反复刺激着她的耳廓。 一阵酥麻的触感从她耳后传来,一片绯红从耳根染到脸颊,在莹莹烛光下显得娇艳动人。 魏迟狠狠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片刻,抽身出来。 吉光眨巴着睫毛睁开眼,“那茶水已经凉了。” “凉了才好。”他嫌倒茶太慢,抓起茶壶便仰头灌了起来,将冰凉的茶水饮入腹中,浑身的燥热终于渐渐消退。 “我去让侍女煮些醒酒汤来。” 魏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极快地瞥了她一眼便松开手,“不必,我……” 我其实未醉。 这几个简单的字眼涌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是未醉,那方才他在做什么?借着假成亲的名义对她不轨?明明已经无数次警告过自己要忍住,可那几盏酒下肚,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就当我醉了吧。”魏迟如往日一般走向自己的床铺,临门一脚却刹住脚步,“……还是你睡在此处,我去偏房睡也是一样的。” 吉光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不吭声,指了指花窗外。 魏迟好奇地偏头看过去,只见几个嬷嬷正站在窗台下面,高声唱道:“新人洞房花烛时——” 吉光趁他愣神,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紧挨着自己坐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嬷嬷便推门而入,端着一个托盘,满脸喜气地看着一对新人:“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新婚之夜要吃汤圆和饺子。” 吉光一天没吃饭,胃口正好,倒也不打算他们客气,端起碗来便吃了五六只饺子。 她正暗暗赞着平南公府的大厨手艺绝佳,耳边却冷不丁听见嬷嬷笑语吟吟地夸赞道:“少奶奶的胃口好,福气更好,日后定是多子多福,为咱们国公府添丁!” 吉光一口饺子没咽下去便呛了出来,忙放下碗不敢再吃。 魏迟见状,也端起碗来囫囵吞了一些汤圆。 嬷嬷们面面相觑,偷偷捂嘴笑了起来,听得吉光面红耳赤。 魏迟将碗一放,从袖中取出两个沉甸甸的红包递给她们,“有劳嬷嬷们,这点银馃子请嬷嬷们吃酒,今夜嬷嬷们便不必守在廊下了。” “大公子既吩咐了,自然使得。”几个嬷嬷眉开眼笑,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临走前还不忘揶揄二人“早生贵子”。 吉光脸上烫的几乎能煮熟鸡蛋,借口去梳洗便将朝云唤进来侍候。 朝云为她卸妆时,手刚刚碰到她的脸颊,便被烫地缩了回来:“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发热了?” 见吉光摇了摇头,朝云回头看了魏迟一眼,小声问:“小姐是不是紧张了?奴婢瞧着,姑爷对小姐上心着呢,小姐不必担心。” 吉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魏迟,草草将头发上的发钗取下来,便让朝云退下了。 等到她梳洗完毕,魏迟也换了一身寝衣。只见他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长发披在身后,看着比往日多了些少年气,眉眼愈发显得美丽柔和。 他正红着脸抱着一团被子,四处找能栖身的地方,不敢抬头看吉光一眼。 吉光主动开口:“这是你的院子,你还是睡在自己床铺上罢,我去和朝云她们睡也是一样的。” “既然都瞒着她们,就该一瞒到底。”魏迟扫了两眼,将几张椅子抓来拼在一起:“我睡此处也是一样的。” 吉光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言,吹熄了两盏灯,只留了桌上的龙凤烛,便躺进了被窝里。 平南王府的一应陈设都与家中不同,连被褥上沾染的香料味道也不尽相同。 闻着陌生的味道,吉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可劳累一天的身体终究还是有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时,好似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桌前,拿着一把剪刀在剪龙凤烛。 跳跃的烛火让她愈发犯困,干脆闭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时,吉光忽然醒转过来,蓦然瞥见龙凤烛的烛火有些黯淡,于是便主动站起来,拿起剪刀去剪。 她才发现烛台下面有些被人剪断的灯芯,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身影有点像魏迟。 吉光正想着昨夜的事,却听见魏迟睡觉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回头一看才瞧见他的被子掉了,于是便轻手轻脚地过去,将锦被从地上捡起来替他盖好。 没留神,她剪刀还握在手里。 魏迟打小一个人睡觉,此时察觉到有人碰到自己,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个披着长发拿着剪刀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腾地弹起来大叫一声,猛地起身夺过吉光手中的剪刀,借着力道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柔软纤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他这样大的力气,魏迟一把扭住来人的手腕,将其狠狠按在床上,定睛一看—— 吉光扑腾着:“魏长渊,你梦魇了吗?” 魏迟连忙歉疚地松开她,一时不知道该将剪刀放哪,干脆就地丢下,双手呈投降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跟别人一起睡过,忘了屋里有人……” 吉光:“……” 如此一番折腾已是凌晨,他们二人都感觉腹中饥饿,于是便起身洗漱,传了膳。 魏府的早膳丰盛异常,单是主食就有七八种,热菜凉菜若干,还有甜咸口的汤和粥,说是魏老太爷特意叮嘱了膳房特意早起做的,正是为了摸清吉光的胃口。 吉光捡了几样正好够吃的,又给魏迟留了一些,其余的原封未动,都赏了院子里的下人们吃。 用完早膳,他们按照礼节,先去平南公魏无辩的院中见礼。 魏迟见了魏老太爷,挑眉道:“阿爷以前可不见这么大方,我每天起来都是玉米羹和粗面馒头,最多配两个小菜。” “就你那狗舌头,吃再好能尝出来吗?”魏老太爷嗤之以鼻。 见吉光笑了,魏老太爷柔声嘘寒问暖道:“住得还习惯吗?吃的如何?若是不合胃口,再让人招几个厨子进来,直到你满意为止。” 吉光点了点头:“多谢祖父。” 魏老太爷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忧愁:“昨日我听长渊说,长锦无礼,让你进门第一天便遇到这种事,焉知不是我的倏忽。放心,日后我定然不允那小子见你,你且放心好了。” 吉光试探地问道:“不知二弟如何了?” “不要问他,他活该!”魏老太爷气得用拐杖跺地,“老夫没有这样的孙儿,若是长渊不打,我魏家家法也要将他打个半死。都是你那嫡母,溺爱他成性……只是她孀居多年,又跪在我膝下苦苦哀求,否则我那混不吝打死也不足惜!” 魏迟没说话,他压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虽然这痴儿活该,却不能怪母亲。是他自己不争气……” “也罢也罢。”魏老太爷叹道,“你母亲对你一视同仁,我也不好再说她的不是。你们也去给她见礼罢。” 吉光随着魏迟来到孟挽涟的院子外面,隐约听见里面有哭声,她犹豫了片刻:“此时进去是不是不妥?” “打人的是我,就算母亲要怪我,就让她怪我一人好了。”魏迟蛮不在乎,“放心,母亲一向公正分明,不会责怪我的。” 他们二人走进去一看,几个女眷正聚在魏长锦住的偏房,偶尔传来一两声哭泣。 细细一看,不仅孟挽涟和身边的大丫鬟在,还有魏迟的小娘蒲氏也在。 一眼瞥过去,吉光竟发现哭得最伤心的是蒲氏,孟挽涟倒只是端坐在明堂上,只是偶尔拿帕子擦拭一下眼角。 吉光侧脸瞥了一眼魏迟,只见他脸上没了方才的轻松,心里便知孟挽涟素日待他不错,如今他虽不觉得自己做错,却也知道伤了孟挽涟的心。 二人一同步入堂中,孟挽涟身边的大丫鬟有些气恼,上前来忿忿道:“大公子新娶的媳妇好生厉害,只是生了些龃龉,大公子便把小公子打个半死。若是他日这叔嫂又起了别的冲突,难道大公子要活生生夺了小公子的命吗!?” “辛夷,放肆!”孟挽涟颤巍巍地站起来斥责道,“这里哪有你一个丫头说话的份?” “大夫人,奴婢……”辛夷咬碎了一口银牙。 魏迟的生母蒲氏却道:“辛夷说得不错!长渊,平日里你弟弟是怎么敬重你的,就算他坏了我们魏氏的规矩,那也有你阿爷在,有家规在,还有大殷律法在,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了?” “我打死他都不解气,日后莫要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魏迟冷冷道。 蒲氏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魏迟:“本以为你成了婚能稳重一些,未曾想到和小孩子一样,做事不计较后果。你瞧你弟弟伤成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他若是以后走不了路,你便日日背着他出门!” “好了!”孟挽涟再也忍不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道:“此事都怪长锦,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5. 章三十五 演技大赏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被他摩挲过的皮肤有些发痒,即便隔着一层衣服,吉光还是能感觉到一阵酥麻感,身上开始微微打颤。 但碍于孟挽涟在场,她也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以示抗拒,可魏迟的手还是揽着她的肩,有些霸道地威胁她:“别乱动,小心坐不稳从榻上摔下去,又要哭。” “谁哭了?!”吉光偏过头去,“别把我当小孩。” 虽然明白魏迟这样做是为了消除孟挽涟的怀疑,但她还是稍微有点不习惯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还是用这种暧昧的姿势。 “不是小孩就不能哭了?”魏迟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她,“更何况只有小孩才会像你如此撒娇。” 她愣了一下,又怕孟挽涟看出端倪,她只好转过脸去,将头埋在魏迟肩窝里,咬牙切齿地威胁:“你别得寸进尺!” 像一只呲牙咧嘴的小猫。 魏迟一笑,偷偷贴在她耳边道:“又不是说你坏话,至于这么急吗?” 孟挽涟微微一笑:“你们小夫妻俩还真是好的蜜里调油,这样我就放心了。” 吉光的指甲快要掐进了手掌心,她勉强支起一个假笑,朝魏迟怀里靠了靠,装作十分羞涩、十分娇滴滴的样子:“大公子对我极好。” 身边的魏迟忍不住打了个恶寒,她抬起头来狠狠瞪了过去,后者被她吓得不敢吱声。 “姑母——” 一道脆生生的呼唤从门口传来。 吉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粉裙蝶钗、鲜亮无比的少女轻快地跃入堂中,冲着堂上的孟挽涟福了福身,甜甜一笑。 刚瞧见她,吉光便叹道,好生娇俏的一张脸。 这少女样貌俏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灵气逼人,即便是再端庄规矩的打扮也遮掩不了一腔玲珑心。 她先是朝魏迟和吉光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笑意顿时散去,板着脸走到孟挽涟身边:“姑母让我抄的经都给玄真大师看过了。” 孟挽涟蹙眉道,“只是不让你回来观礼,这么一点小事就不高兴了?你素来是个知礼的孩子,怎么还不见过你的长嫂?” 说罢,孟挽涟主动将她推到吉光面前:“这是我堂兄的女儿,闺名玉枝。这孩子向来娇溺,一贯爱使小性,你切莫在意。” 吉光点了点头,看了看孟挽涟,又看了看孟玉枝,笑着称赞:“都说侄女像家姑,妹妹与大夫人果真肖似。” 孟玉枝偏过头去轻哼一声:“我是姑母的亲侄女,自然和姑母最像。” 孟挽涟也笑了笑:“人人见了都这样说,只是这孩子的性子却不知像谁。” 为了拉近距离,吉光主动道:“妹妹穿的衣裳真好看,是在哪里裁的?” “魏氏的衣服都是在云霓坊定制的,嫂嫂难道不知道吗?”孟玉枝忽然猛地盯住她的眼睛看,目光锐利,若有所思。吉光心尖一颤,仿佛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她一件件剥去了一般。 那一瞬间,吉光差点以为孟玉枝看穿了她和魏迟是假成亲,心口几乎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一只大手忽然揽住她的肩膀,魏迟见她往怀里一抱,亲昵地吻着她的发丝,低声哄道:“昨日太忙,还没来得及同你说。你若喜欢,明日便带你去裁。” 吉光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余光却察觉到到孟玉枝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孟玉枝极聪明,她还在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于是在孟玉枝和孟挽涟的注视下,吉光僵硬地抬起手来,摸了摸魏迟的下巴,“就听夫君的。” 吉光心里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孟玉枝,只觉得她的视线灼热得近乎要将自己烧穿。 她心里有些后悔。 若是早知魏府里的形式如此复杂,她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吉光正如此想着,谁知手心里突然针扎一般的触感。 只见魏迟竟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脸放在她手心里,享受般地蹭了蹭她,像一只心满意足的大狗。 只听孟玉枝嗓子眼里传来一声“呵”,吉光有些心虚地不敢抬头。 孟挽涟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慈爱的笑容,她命辛夷从内室去了一只匣子出来:“从前魏府的一应事物皆由我来打理,既然长渊新娶媳妇过门,府中庶务便应当交在你手里,我也好得个清闲自在。” 说着,便将一些字据和契税单拿出来,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玉佩:“这些是我夫君过世时留下的,记录的都是魏府名下的封邑、田地、庄子和铺面,这些日后就留给你来经营。” 孟玉枝偏头:“姑母倒是心大,嫂嫂到底还年轻的紧,如何会执掌中馈?” 孟挽涟看了她一眼,语气温温柔柔:“我平日教过你的全忘了?不能凭一两面便给人下定论,快给你长嫂道歉。” 吉光没说话,等玉枝不情不愿地向她福了福身,才道,“妹妹说的也有理,我一个人约莫也管不了这么多。我瞧妹妹聪慧,日后嫁人也是要学庶务的,不如就让妹妹和我一起各掌一方,也算练手。” 魏迟暗中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大约是不大同意。 吉光反过来用力捏了下他的手,魏迟吃痛,闷哼一声,不敢吱声。 孟玉枝见他们夫妻恩爱,反倒是被激得起了胜负欲:“嫂嫂说得对,姑母也让我锻炼锻炼罢。无论是谁管,也都是给魏家的家业添砖加瓦罢了。” 孟玉枝话里话外,全然未曾当自己是外人。 可她只是个客居魏府的表小姐,又哪里来的底气把自己当成真主子? 吉光不由地生起一些好奇心,心中欲一探究竟便笑道:“玉枝妹妹说的是,总归魏府也算是妹妹的家里,不必拘着规矩的。” 孟挽涟见她同意,也顺势点了头,将一小部分铺面分出来给玉枝代为打理。 几番拉扯下来,几人终于散了伙,魏迟与吉光并肩从堂中走出来。 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孟玉枝的声音:“长渊哥哥,等等我。” 吉光正准备抬脚走人,让他们二人有个说话的机会。 谁知魏迟忽然僵住,片刻之后迅速矮下身子,伸出手一把按住吉光的鞋面。 吉光一惊,低头看他要做什么,谁知魏迟忽然扬起头来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凤眸眨巴眨巴,眼神可怜极了。 她从未见魏迟眼里闪过如此这般的又恐惧又害怕的眼神,一双深邃的眸子弄得湿漉漉的,睫毛似乎也在发颤。 吉光顿了片刻,听见孟玉枝的脚步愈来愈近,适时一歪身子,倒了下去。 只听魏迟大叫:“小端儿,你的脚踝怎么了,是不是扭到了?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6. 章三十六 初掌中馈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干得漂亮,下次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这样骂。” “?” “不过,”魏迟往凳子上一坐,“方才真不怪我啊。至少在外人面前,我们总得做做样子……母亲聪慧,若是被她看出来我们不是寻常夫妻,万一她要我们和离可怎么办……” “难道她想撮合你和玉枝……?”吉光恍有所悟,“怪不得你这么怕她,你们……” “纯属污蔑!!!”魏迟大叫道,“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有时候含情似水,有时候感觉她要生吞活剥我。我又不好让老头儿将她撵出去,只好见到她就想办法躲着走。” “噗嗤。”吉光忍不住笑出声来。 魏迟眉头一皱:“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想到你这样的混世魔王还有怕的人。” “……” 吉光从袖中一一掏出方才孟挽涟给的东西,仔细看了起来。 魏迟问:“这些东西本来应该都是你的,分给她做什么?她又不是我们魏家人。” “那是你母亲的亲侄女,你母亲心里也一定是想教她学理庶务,日后好嫁到高门大户,做一位合格的主母。”吉光淡淡一笑,“只是我还未入府,她不好就这么把东西交给一个外人,如今顺水推舟,两全其美,她自然同意。” 魏迟看了看桌上的契子,眉头渐渐舒展:“至少母亲还是偏心你,给你的都是粮行、布行这样稳健的实业,打理起来无需费心。” 吉光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 过了些天,吉光打算外出看看孟挽涟交给她打理的铺面。临行前,她特意去魏老太爷房中逗留了片刻。 恰巧,圣上特指的太医院院判也在,正是此前曾给赵婶娘诊脉的陈知秋陈太医。 她不动声色地等太医为魏老太爷请了脉,故意多看了陈知秋两眼。 陈知秋感觉到她的视线,扫了一眼,迅速埋下头离开了房中。 “祖父的身体可好?”吉光恭恭敬敬地请安。 魏无辩见了她很高兴:“好,如今大好了。都是因为你愿意嫁来魏家,给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做夫人。咦?长渊怎么没跟你一同来?” “长渊约了纪府的小公子打马球去了。”吉光由衷地说:“您身子好,不止是魏府的福气,也是大殷的福气。” “你这孩子嘴真甜,不过老夫一把岁数了,可没你们年轻人可堪大用了。”话虽如此,魏老太爷却还是嘴角咧到了耳根,“好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事可千万别瞒着祖父,老夫我这身子骨尚且还护得住你们。” 吉光俯身恭敬道:“祖父,奕王殿下因长渊和我的婚事心有不悦。长渊为了维护我,大庭广众之下让奕王颜面扫地。我担心圣上那里……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魏老太爷眼里带着期许,鼓励她继续往下说:“好孩子,你有什么主意?” “自断臂膀、及时示弱,让圣上明白魏府的忠心。”吉光认真道,“魏府有许多粮油铺子,或许可以从中做些文章。” 一番攀谈后,吉光起身请辞。 望着她的背影,魏老太爷眼中渐渐蔓延出赞许:“吉光……迟早有一日,这道吉光会福泽魏府的门楣啊……” 吉光走出魏老太爷的院子,在一处并不显眼的墙根下找到了陈知秋那副瘦削倔强的身影。 “陈太医。”吉光走上去福了福身,“您久等了,带您来的下人去哪儿了?” 陈知秋别扭地躬身行礼:“魏少夫人,在下为了等您,借故溜走,三绕两绕才将人甩开。您有什么话快说罢。” “多谢您上次帮我。” “不必多谢,我也只是报答你罢了。若不是你提醒我,我和院判或许都察觉不了魏老太爷体内的寒症。”陈知秋一双坦荡的眼睛看向她,“只不过,魏少夫人当日还在闺中,与魏府相隔遥遥,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吉光低头笑:“正如您所言,我相隔遥遥,所以绝不可能是我害了魏公。如今我进了魏府,和陈太医一样也想知道是谁下的手,陈太医愿意帮我吗?” 陈知秋看了她良久,最终还是躬身道:“魏公是当世忠良,身系新旧世家,若是他玉体不宁,恐怕大殷会有变数。陈某虽只是泛泛之辈,愿效犬马之力。” 吉光从怀中掏出蒲夫人给她的药瓶,询问道:“我新得了一副药丸,请陈太医过目,看看其中有没有有损害人体的功效?” 陈知秋闻了闻,摇头道:“这是补气血的良药,其中加了不少名贵药材,只是……有些药材很是罕有,有些已经在大殷失传了……总而言之,这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少夫人可以放心服用。” “原来如此。”吉光喃喃道,“不是她……” 陈知秋问:“是谁?” 吉光笑了笑,“无妨。日后我若有所需,会遣我的侍女给陈大人送信。” 陈知秋拱了拱手,全作答应。 吉光一边往院外走,一边心乱如麻。 蒲夫人的脸徐徐浮现在她脑海中。她的笑容如此世故,一看便知长袖善舞。她能在孟挽涟眼皮底下生养下魏迟,自然也有自己的城府和手腕。 按照魏迟所言,蒲夫人不过一介舞姬出身,别无所长。这样的人为何会精通药理? 她,会是加害魏老太爷的凶手吗…… 若是她给魏老太爷下的药,那么目的又是什么呢? 吉光正一步步往府门外走着,忽然听见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喊: “小端儿!” 吉光听见这声音,不由地一愣,抬头一看—— 只见魏迟穿着一身黑衣劲装纵马疾驰而来,他手上拿着马球杆,正在门口下马。 他看吉光停下脚步,脸上不由地浮起笑意,三两步跨上台阶,大手挥手将马球杆扔给门口戍守的家丁。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汗味,混杂着泥土青草气息,还有一股新杀的檀香气息若隐若现。 “小端儿,你想去哪儿逛?”他一只手揽着吉光,将她拐在臂弯里,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说,“纪临在后面跟着,他非不信我们是真夫妻。” 他今天这件劲装不似平常穿的广袖宽袍,窄腰窄袖将他的身形收束得极好,修长的脖颈之下袒露出一片胸膛。 即便方才十七岁的身体,已经长出了宽厚的肩膀和胸膛,吉光紧贴着魏迟缩在他的臂弯之中,感觉自己的皮肤也涌入一股灼热之气。 “我出去看看铺子……”吉光艰难地偏开头,“既然纪临来了,你请人家到家中喝口茶。” “让他自己进去找茶喝。”魏迟低头摩挲着她的下巴,“我陪你去看铺子。” “见过嫂夫人!”一声昂扬的嗓音响起。 急如骤雨的马蹄声骤然而止,一个跟魏迟年岁身量都差不多的小公子翻身下马,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叉着腰打量了半天。 吉光认得他,这就是总和魏迟一起出现在流天澈地的纪家小公子。 “嫂夫人和魏兄……”纪临憋着笑,“真是恩爱啊。” 魏迟顺势捂住吉光的耳朵,朝纪临骂道:“纪临你小子别阴阳怪气的,有屁快放,你爷爷要出门。” 吉光:“……” 魏迟语重心长地看着她:“这种粗话不适合你听。” “嫂夫人,你瞧魏长渊这副嘴脸……”纪临掏了掏耳朵,“也不知是谁,在你们婚前就每天跟我神神叨叨,说什么来着?魏长渊,谁喜欢你来着?哎呀呀,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魏迟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小子给我闭嘴!不想吃饭就赶紧给我滚。” “想吃,想吃。”纪临连连求饶,“嫂夫人,你看他——” 魏迟把纪临推进府门,踹了他屁股一脚:“想吃就老老实实进屋,吃完赶紧滚滚滚。” “你们聊,你们聊。”纪临嘿嘿一笑,“我去找魏公下棋,魏公最喜欢跟我下棋了。” 等他走了,魏迟朝吉光伸出手:“走,小端儿,你不是要去看铺子吗?我带你去。” “你怎么带我去?” 吉光任由他拉着,却被拉到一匹高头大马面前。那乌骓马膘肥体壮,双腿修长有力,鼻息粗重浑厚,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它长长嘶鸣一声,吉光表面淡定,但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我们……共骑一乘?”吉光小心翼翼地问。 “不然呢?”魏迟很自然道:“若是传马车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一来一去恐怕要天黑了。” 吉光想了想,咬牙点了点头。 魏迟笑逐颜开,扶着她的腰轻轻一举,吉光“呀”地惊呼了一声,整个人便被送上马背。 魏迟的马似比寻常的马都高大,几乎与他肩膀齐平。她心惊之余握紧了缰绳,感觉到马的体温透过衣料徐徐传来。 片刻之后,她只感觉马背往下沉了些,一阵异香包裹住她的双臂,自她腰侧伸出两只手,握紧了缰绳。 魏迟的声音似是带笑,在她耳边问:“你是不是想学骑马?” 吉光点了点头,他朗笑片刻,卯足力气纵马疾驰。 吉光感觉自己的衣裙和头发向后飞展而去,风自耳边呼啸而过,魏府的朱漆重楼变成重影,在她眼前顷刻闪过。 夕阳将他们两人疾驰的影子拉成细长的一条。 吉光模模糊糊间听见路人的惊呼和艳羡,忍不住对魏迟道:“好多人看你。” 魏迟没说话,似是侧耳在听: “魏小郎好快的马!” “那就是魏少夫人吗?” “陇西李氏的嫡女,好美。”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7. 章三十七 归宁之日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又过数日,到了吉光归宁的日子。 一大清早,吉光便一个人起床来梳洗打扮。 魏迟还在凳子搭成的“榻”上睡着,只见他一条手臂垂下来,几乎要碰着地板。 他身上盖的薄毯被胡乱卷到了腰际,睡前捂得严严实实的亵衣被他自己折腾得敞胸露怀。 窗外的和煦晨光透过软烟罗的窗纱照进来,将一抹温柔的晨光均匀地铺在他身上,少年的丰肌秀骨就这样完整地呈现在她面前。 他睡得很熟,长睫如凤蝶般覆于眼下,睡相很好看。 吉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顺着往下看去,脸颊不由地红起来。 她摇头叹了口气,弯腰轻轻将薄被给他盖好。谁知只短暂地碰了他一下,她的一只手便被钳在他胸前。 吉光一个激灵,脸颊腾地发红,却看见魏迟的双眼仍紧紧闭着。 她本想将手抽回来,谁知魏迟却死活不肯松手,吉光只道是他睡熟了喜欢紧紧抓着什么,于是便轻轻掰他手指。 她正费力地抽出手,余光察觉到一道目光窃盯着她,便猜到魏迟已经醒转过来,于是腾出来的一只手将薄被腾地抓起来,薄被下面骤然春光乍现——露出一双修长结实的大腿,以及亵裤当中那不可名状的生机勃发。 吉光盯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般挪开眼睛,脸颊如浇了蜡油一般滚烫。 魏迟果然从椅子上弹起来,脸涨得通红,从她手中抢过薄被裹紧自己,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耍赖!” 吉光背过身去,脸上烫得快要滴血,却故作轻松道:“好心帮你盖被子,谁知你这么警惕,跟防贼一样。” “我一睁眼就看见你偷偷摸我!” “这么害怕人摸,建议你睡觉多穿两件衣服。” “……” 吉光听见背后没了声音,只道他起来换衣服去了,也未曾多想。 谁知屏风后面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谁知正巧看见薄纱之后,那道模模糊糊的影子褪去亵衣亵裤,露出宽肩窄腰的赤背。 墨色一般深的长发被他撂于身后,身体修长完美的弧线上下起伏,渐渐沉于水中,他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 “你怎么现在沐浴……”吉光慌忙将视线瞥开,“那是我昨晚用过的水!” “那又如何?你方才掀我被子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个?”魏迟嘲讽道,“反正都被你看光了,我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洗个痛快。” “……”吉光彻底折服于他的不要脸,回过头来对着铜镜画起了眉。 谁知她抖着手,往日习惯的远山眉却画也画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阵水声,吉光想要偏头去看,却想起方才魏迟的话,于是便忍住没有回头。 只是视线还是忍不住顺着铜镜,悄悄地观察着背后的那道身影…… 魏迟嗤笑一声,裹了浴衣走出屏风,绕到她的妆台前,忽然俯身下去,盯着铜镜里正描眉的少女。 吉光的手忽然一抖,青黛从指尖坠落,掉在地上滚了两下。 她刚想弯腰捡,却发觉魏迟站得离她太近了,看见她的东西掉了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魏迟失笑:“怎么?等我给你捡?” “不用你捡。”吉光偏过头去不看他,手里翻找着妆奁,却翻来覆去未曾找出一支新的青黛。 她低着头翻找,感觉脖子有些发烫,她好像听到魏迟在憋笑,却不肯开口让他帮自己捡,只是不死心地继续翻找着…… 一阵风涌来,只见他忽然矮下身,弯腰从她脚畔捡起青黛,浴袍卷起一阵皂角和杜松的香气,既清爽又干净。 那一丝风仿佛拂过她的脚腕,挠的发痒,她忍不住,两只脚并在一起,轻轻翘起一只脚磨蹭了两下。 吉光忽然感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脚腕,一阵酥麻感从脚腕传至心脉,一阵一阵地涌动着攻击她的心弦。 那只手温暖的指腹摩挲过她的皮肤,她下意识地缩回脚,听见一阵轻笑:“挡路。” “……” 他直起身子,一手支在她妆台前,一手在她面前摊开手掌:“你的小玩意收好。到时候再丢了别来怨我。” 说罢,绕过她身后,懒懒地往太师椅上一躺,闭目养神。 “化好妆帮我挑衣服。” “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吉光有些愣神。 “不然呢,我可是太尉府的女婿。” * 魏家的诚意足,为吉光装了满满八大马车的礼物回去看望母族。 虽说太尉乃是天子近臣,也是封邑万户的列侯,自然是不缺这些礼物。但这八台马车拉出一条长长的车队,打头的还由魏迟亲自护送,到底是给太尉府长了脸。 母亲王隽和见了吉光,含着泪左看右看,到底看她面色红润,又看平南公府如此注重这位孙媳,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恰逢李慎在家,李孝悌请了魏迟,三人一并留在前厅喝茶。而吉光则跟着母亲一起回了后宅,拜见祖母,又见了几位旁支亲属。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见二府的长辈时,却听王隽和道:“你赵婶娘要带着女儿归乡,说是灏京城人多纷杂,不利于她教养女儿。” “换个环境未必就能纠正李稚的习性。”吉光嗤之以鼻。 “你祖母心疼你叔父,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这几日又天天去磨你爹,让你爹去把她的榕哥儿从大牢里接出来。你父亲被逼得起了性子,一连几日没去看她。” “李榕说到底也只是杀人未遂,再加上叔父的运作,或许用不了多久便真的会放出来。娘,要爹和兄长留心,千万不能让他安然无恙地出来。”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王隽和忿忿道。 “小姐,夫人,二小姐请见。”璎歌走进来,将几碟点心送到吉光面前,“这是夫人一大早起来做的,有好几样,都是小姐喜欢吃的。” 吉光含笑应了。 王隽和有些忧虑:“不知道这丫头又要跟你说什么,你不想见也罢。” 吉光挑了一个送入口中,“她来得巧,看在娘这盘点心的面子上,女儿见见她也无妨。” 王隽和闻言点了点头,借故出去,留给她们姐妹二人叙话。 数日不见,李稚仿佛清减了不少。她不再是以前那样娇艳的打扮,反而穿上了素衫,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双目当中竟隐约能瞧出几分宁静淡泊。 她见了吉光,规规矩矩地行礼。 吉光见她这幅样子,谈不上有多恨,更谈不上有多么亲近。 虽然她知道李稚做过的许多事都有李榕指使,但那些事却是她自己真切沾过手的,吉光难以原谅她。 只是如今对她的态度早已没了初时的戾气,所以与李稚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两分:“妹妹不必多礼。” “自从母亲无事以后,我便经常吃斋念佛,越是静下心来,越是觉得从前的自己荒唐无知。”李稚一张脸微微有些惨白,“加注在姐姐身上的创伤,我无法乞求原谅,但我愿意用余生赎罪,陪伴青灯古佛,日日为姐姐祈福。” “这倒不用。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再有害人的念头便是——”吉光顿了片刻,“奕王并非良善之辈,不要对他心存幻想。” “灵芝绝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李稚咬了咬牙,“不管姐姐信或不信。” “我信。”吉光点头。 李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有感激之情汹涌而出。 “只要你不再作恶,我便信。”吉光补充道。 李稚垂下头,到底听出了她话中的生疏,然后用力地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8. 章三十八 风起云涌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我睡床榻上,你怎么办?”魏迟偏头,柔软而湿漉漉的长发被他随手扎起,有两绺发丝垂在脸颊处。烛火映照着他的轮廓分明且柔和,比平常绾发的样子柔软许多。 “我……只占一个角就是了。”吉光慌乱地从床榻上抱起被子缩在里面,“你要进去还是出来?……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魏迟再也捉弄不下去,哈哈大笑起来:“你当真以为我会和你抢被子睡吗?那岂不是非正人君子。” 只见他抱起自己的被子,往地上一铺,舒服地就地一躺:“我今天不想睡椅子了,打算睡地上。” 吉光伏在床畔,犹豫半天道:“地上阴凉,身子会吃不消……” “恩?”魏迟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离她极近:“那不如你把床榻贡献出来,我们一起睡?” 一起睡…… 吉光纠结了一阵,勉强点头:“可以。” 说着,她果真老实地往床榻里面躺了躺,给他腾出一个位置。 魏迟感觉脸上发烫,捂着肚子窜出门去:“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我出去找些宵夜吃,你先睡。” 说着,他重重打开门侧身挤出去。 院子里的槐花正好被夜风吹入几许,吉光隐约闻见一股槐花香,伴着香味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好似听见魏迟蹑手蹑脚地进来,不知道往她枕边塞了什么,她只觉得好香。吉光只道是魏迟又将院子里的槐花带了进来,便也没醒。 次日起来,她见魏迟打的地铺已经收拾一空,以为昨日魏迟未曾回房睡觉。 谁知鼻息间涌入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之间枕边用青色的冰纹瓷盘装的一捧洗净的槐花,才发觉昨夜并不是梦。 吉光正发愣时,听见朝云叩门:“小姐,该起了。” 她应了一声,朝云便带着几个丫鬟推门进来,开始打水侍候她洗漱梳妆。 吉光看见佩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层层叠叠堆着几件桃色、妃色、浅绯、海棠红各一的新衣,不由地呆住:“最近并没有做新衣服,这些都是哪来的?” “回小姐,这都是公子遣人做的。”佩云和朝云相视一笑,“公子说不晓得这些颜色有什么区别,于是便一样做了一件,款式都是差不多的,只是颜色不同。” 吉光让她们一一展开一看,果然每一件都大差不差,只是衣料用了不同颜色不同花纹。 吉光哭笑不得,指了指那海棠红道:“就这件罢。” “小姐才十六呢,穿什么都好看。”朝云将海棠红的衣服挑出来,“不过这件海棠色调得极好,娇嫩却又不妖。” “也就只有小姐能穿得了这样挑人的颜色。”佩云道,“公子的品味确实不错。” “大公子人呢?”吉光问道。 “一大早便被大夫人身边的辛夷请走了,辛夷本想请小姐一并过去,被大公子拦下了,特意叮嘱奴婢们不要叫醒小姐。” 吉光垂下头慢悠悠笑道:“这么一大清早就来兴师问罪了。” * 等吉光到了孟挽涟的院子里,已是日上三竿。 果然不出她所料,孟挽涟的院子被各路商铺的掌柜和账房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吉光不用问都知道,这些人定然是为了她前些日子下的收购粮食的命令来的。 这些人虽说看着都是兢兢业业的生意人,可谁的身份不是盘纸错节?若是不和魏、孟两家沾亲带故,又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么好的铺面。 这帮人从前看着孟挽涟的脸色吃饭,那是真正敬畏她。 可她刚从太尉府嫁过来,根基还不稳定,在他们眼中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她说话怎么能服众? 她只不过侧耳一听,便听见这些人在悄声抱怨: “拿账上所有的钱都去买高价粮,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儿吗?” “哼,不管她再怎么问,我账上就只有五百两,多了没有!” “这次若是赔个底儿掉,看她日后还怎么做人。” “大夫人真是瞎了眼,为何要让一个丫头来管家务事……” “这位少夫人美则美矣,可莫不是个花瓶吧。” 朝云在一旁听得柳眉倒竖,吉光却拍了拍她的手,乐得听个痛快,凑上去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加入骂战:“确实是啊,这位少夫人说话真不过脑子。” “就是就是啊,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瞧得上她的……” “……” “??” 众人忽然瞧见她来了,立刻鸦雀无声,自觉地为她让开一条路来。 吉光感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颇为复杂,她也不恼,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朝正堂望过去。 只见孟挽涟端坐在首席,看不出脸色如何。而她身边站着孟玉枝,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魏迟则翘着腿喝茶吃点心、事不关己一般坐在次席,看众人像看着一堆垃圾。 直到看见她,魏迟眼睛一亮,抖了抖衣袍上的点心碎屑,站起身慢悠悠朝她走来,将她往怀中一揽,俯下身来凑近她耳边道:“这里人多烦得很,你来做什么?母亲这里我来便是,不用你立规矩的。” 吉光脸上笑得人畜无害,眨巴着眼睛道:“我来给你看看新裁的衣裳,好看吗?” 众人:“……” 孟玉枝:“……” 魏迟一愣,低头弯下腰去拂去她裙摆上沾的槐花,“恩。好看。” “吉光来了。”孟挽涟终于开口招呼道,“长渊,让你媳妇坐下。” 魏迟稍稍侧身护着她,不让外面那些神色各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二人来到孟挽涟身边坐下,孟挽涟让辛夷添了一盏茶,这才娓娓道来:“吉光,今日一早,这些铺面的掌柜们便自发来魏府求见我。我仔细一听,原来是你要求他们竭尽所能收购春粮?” 吉光点头,不置可否,却也并未解释自己为何这么做。 孟挽涟原本想着听她的辩解,可见吉光分毫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她这才讪讪地继续开口:“你可知,如今正是春种,粮价极高。各个铺面的账面上压的现银都很吃紧,若是一口气全都消耗于购买现粮,倘若粮食价格跌下来……” “春季雨水多,南州之地洪涝频频,若不多存一些,如何支撑得过?”吉光眨巴着眼睛道。 孟挽涟的话尽数被她噎了回去。 孟玉枝在一旁嘲讽般道:“姑母,嫂夫人看样子并不知道市场规律,也不清楚铺面上的流动现银有多么重要呢,怕不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取悦长渊哥哥身上了。” 吉光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听见身边的桌子“咚”得一颤,转头看见魏迟攥紧了拳,刚刚在桌面上落定。 孟玉枝冷不丁被吓得一颤:“长渊哥哥……” 魏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玉枝:“玉枝,说话注意些,这可是我媳妇。”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暗暗拽了一把他的袖口,示意他别声张。 自己又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在母家时,母亲便叮嘱我要以夫婿为天,将多将心思花在长渊身上……这,有什么不对吗?” 余光中,魏迟的虎躯一震。 她自己也被这番话酸的牙根痒痒,脚趾忍不住扣地。 “没什么不对的,嫂夫人。”孟玉枝冷笑一声,“希望你能始终将心思全都花在兄长身上,可千万别分心啊。” “好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跟长嫂说话的?”孟挽涟严厉地训斥了几句。 而后她又转而望向吉光:“吉光,当初我将家务事都交由你来料理,自然是希望你能担起重责,操持家事。只是眼下你的法子风险太大,收购余粮的事还是暂缓罢。” “为何要暂缓?”吉光睁大眼睛:“大夫人是觉得,我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孟挽涟沉吟道,“只是……” “那么请大夫人放心。”吉光打断她的话,脸上带着天真的微笑,“只消不到一个月,我便会让各家账上的现银翻三倍。” 各位掌柜的闻言,皆面面相觑,更有大胆者公然嘲讽:“少夫人不懂市场规律,就应当在内宅备孕生子,待有虎子以后专心养育其长大成人,不必掺和铺面上的事!” “说什么蠢话,你怎么不回去生孩子?”魏迟一拍桌案,连青砖地几乎都抖了三抖,一双要杀人的眼睛吓得那些叫嚣的人们都缩了回去。 那些闹事的掌柜显然欺软怕硬,只敢挠了挠头,小声道:“在下又不是妇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9. 章三十九 杀人真诀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夜半的打杀弥漫在雨雾之中,无人听见看见,可吉光依然睡不着。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吉光支起窗,看着廊下连绵不断的雨丝,心中不由地一阵阵压抑。 从兖州开始肆虐多月的暴雨,终于蔓延到了灏京城。 在她的记忆中,这场暴雨一直下了十四天。因为户部的瞒报错报,兖州灾情到了十分严峻时,朝廷才有所反应。 那时,灏京城以及兖州十四郡均已陷入了洪涝灾害当中。 一场雨原本改变不了的什么。可对于大殷的国运而言,却恰恰是从这一场雨开始由盛转衰,各地饿殍遍野,瘟疫肆虐…… 吉光心中惴惴,不知她如今所尽的绵薄之力,是否能延缓大殷的颓势。 魏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还想方才的事?唉……孟玉枝那丫头我也不喜欢。等她爹回京,我便寻个由头让母亲将她送去书院读书,眼不见心不烦。” “一个未长大的孩子罢了,我不是在想她的事。”吉光关上窗户,侧眸随口问道:“玉枝妹妹的爹爹,可是户部侍中孟启珩?” “恩,听祖父说他奉旨赈济兖州涝灾,估计快要回京了。”魏迟蹙起眉来,“此人虽然很有才能,但为人我却实在不喜,总觉得他心机叵测、表里不一。孟玉枝就是像他,一肚子鬼心肠。” 吉光敛下眉眼中的算计。 孟启珩如果此刻启程从兖州回京,自然知道涝灾已经快要蔓延至灏京,但他绝对不会将兖州的灾情如实禀报。 那么届时灏京城的粮价势必会大涨,平民买不起粮,大把的粮食都会囤积到这些权贵府中,直到发霉烂掉。 “魏长渊,”吉光忽然抬头,笃定道:“我们还要再多收一些粮食。” “单单是铺面上的粮食还不够吗?”魏迟认真地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吉光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这一点。 魏迟也不追问:“那么,我这就去和祖父说,立刻去其他铺子上收粮。” 见他跃跃欲试,吉光按住他:“倘若我们去跟其他粮铺收粮,那么粮价将涨的消息势必会惊动所有人。到时灾情未到,粮价先涨,你让灏京的百姓怎么活命?” 魏迟挠了挠头:“那我该怎么做?” “扩大收粮范围,从灏京远郊收粮。”吉光眼神窃笑,“远郊以北的冬小麦成熟,却因为灏京人更喜食粟米,所以收购的人并不多,价格也很便宜。” “好生厉害的妙计。”魏迟眼睛一亮。 “你……都不知道我的底牌,就相信我一定不会搞砸?” “不信你信谁啊,你可是我媳……咳咳……”魏迟逃也一般跑了,“我去找宵夜吃。” 魏迟前脚刚走,吉光便听见一阵细小的叩窗声。她掩住门,插上横栓,走到寝卧最里面将窗子打开,复敲了三声,退到一旁。 不一会,细娘便从窗外跃入。 “有什么事?” “小姐,方才孟挽涟下令打死了一个叫辛夷的婢女。奴婢闻声赶到时,她已经快没气了,奴婢给她顺气通脉,她才勉强用血写下了几个字。” * “子非卫子?”吉光皱起眉,将细娘呈递的血书展开,“她有没有说大夫人为何要杀她?” 细娘摇头:“她写完这几个字便咽了气,奴婢跟踪了那几个动手的人,似乎不是魏府的家丁。小姐,定要当心。” “辛夷是家生子,孟挽涟再生气也不会轻易打死她。除非……”吉光的视线落在这封血书上,“她知道了什么孟挽涟忌讳的事情。” “奴婢愿意调查此事。” 吉光摇摇头:“你平日护卫我已经很辛苦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且不要声张。” 细娘点头应允,正要退去时被吉光拉住,塞给她一瓶药膏。 “这是我请陈太医特意调配的药膏,你涂在手上,等到冬天冻疮便不会再犯。” 细娘眸光闪烁,垂下头来,用力点了点头。 * 不觉半月过去,吉光成日待在魏府中。除了等魏迟下学了拿他的笔记细细温习之外,便是戴上面纱,由几个仆从和细娘护送着到府外查看各间铺子购粮的进程。 在她的指点之下,不仅是平南公府,连王隽和也依着她的话,将太尉府名下的粮仓也尽数填满。 这两大家族的动作很快便引起了灏京城各大世家的注意,正当他们也想开始屯粮时,户部尚书一句“六月雨水足,兖州足而天下足”,不仅让圣上安了心,也让灏京城蠢蠢欲动的世家们安了心。 灏京城的粮价顷刻间跌了三成,储粮无人求购,魏家先前收的粮食堆满仓库,无法售卖。 一时间,先前刁难过吉光的掌柜们又将平南公府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掌柜愤气填膺地聚在正堂,非要魏老太爷亲自出来相见才肯。 朝云有些焦急地向吉光交代了前厅的情况,谁知吉光却不慌不忙道:“粮价跌了,他们自然着急,到这儿来闹也是应当的。” “小姐,要不要出面解释一下?” “我跟他们解释什么?”吉光抬眼看她一眼,“如今不得我的准许,他们谁也别想把粮食贱卖出去。你也不想想,他们上次围的是大夫人的院子,这次为什么围的是前厅?” 朝云恍然大悟:“他们这是在逼您。” “逼我贱价卖粮,逼我服软交出魏府的理事权,从此再不问家事。”吉光笔锋一收,满意地看着自己临摹的诗词,“我要是急了、怕了,不就遂了他们的意?”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阵匆匆步履,由远及近回响在廊下,不一会儿便听见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朝云愣了片刻:“大公子怎么回自己房中也要敲门?” 吉光咳嗽了一声,打断她的疑虑。 她刚说了个“进”,便看见魏迟带着一副怒容进来,口中不住骂着:“这些老东西又来了,你在房中不必出去,我去收拾他们。” “这还不到散学的时候,你怎么就回来了?”吉光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拉住他的手臂:“你先别急着去,看看我写的字好不好?” 她的手带着淡淡的柚香,魏迟顿了片刻,虽然脸上还带着怒容,却还是走了回来:“你在写什么?……静心咒,清心诀?跟他们还客气什么,直接骂便是。” “他们就盼着你乱了分寸,闹得声势大了,人尽皆知。” “一群忤逆犯上的老狐狸罢了,他们欺负的就是你心肠太好。”魏迟长吁了一口气,倚在书案旁边,狠狠盯着静心咒,眼神恨不得将字眼从宣纸上剜出来一般。 吉光轻笑了一声:“这世上最无解的招数就是一拳砸在棉花上,等我去会会他们。” 魏迟一掌撂下宣纸:“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可以,带上我写的静心咒。” “……”魏迟狠狠看了一眼那一行行娟秀漂亮的小楷,终于小心叠起,收入袖中。 待他们二人到了前厅,只见那群掌柜都屏声息气,面面相觑之后,齐齐跪下。 魏迟一见,心下明白他们在给吉光立下马威,火气窜天:“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掌柜挺直脊梁:“回大公子的话,今日我们见不到国公爷便不回去。灏京城的粮价已跌了三成,今日户部刚刚称今年六月雨水充足,兖州足而天下足!待到丰收时,我们的粮食全要烂在手中!” 他身后的人齐刷刷地叩首:“恳请国公爷出面,恩准我们降价清仓!” 魏迟一双眸子冒火,却见吉光稳稳地回头看他一眼,指了指他袖中。 魏迟暂且安耐火气,在一旁坐下:“祖父玉体不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0. 章四十 幕后之人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心下稍稍一惊,不由地看向魏迟,二人心意相通。 孟启珩巡抚兖州灾情回京,意味着涝灾马上便会蔓延至灏京,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之势。 只见孟挽涟喜道:“快请堂兄进来。” 不一会儿,门外便走进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消瘦男子,面容俊秀、态度和善,眉眼间与孟挽涟有几分相似,都是细长的丹凤眼,一副慈悲佛面。 只见他往堂中一立,通身气度舒朗,言笑晏晏拱手:“几个月不见,妹妹身体可好?” 吉光下意识地往孟挽涟的方向一看,只见她神色未动,只撩起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吉光觉得自己或许看错了,定睛再看时,孟挽涟却已经站起身来,欣喜地走上前起。 二人的手自然地交叠在一处,孟挽涟偏头注意到吉光的视线,才松开孟启珩灼热的手,讪讪垂下,侧身让了让,“可惜堂兄错过了长渊大婚,这位是长渊的夫人李氏。” 孟启珩遥遥点了点头:“陇西李氏素来贤名在外,如今你我两家便是姻亲,如有需要我孟启珩效力的,请不必客气。” 吉光欠身行礼:“舅舅客气了。” 孟启珩笑了笑,四下张望片刻,问道:“怎么不见长锦?这孩子又出去玩了?” “长锦冲撞了嫂夫人,被长渊兄长责罚了,如今还下不来床呢。”孟玉枝怪声怪气道。 魏迟冷哼一声,挡在吉光面前,“舅舅自有公允,不会偏私。” “这……”孟启珩的视线捉摸不定地落在吉光和魏迟身上,半晌微微一笑,“长锦这孩子调皮,你们切莫放在心上,等他好了我定然好好教训他。” “这孩子素来不听话,我只盼着他有一日能像长渊一样懂事,娶一个如此贤惠的正妻。”孟挽涟脸上和蔼地笑着,“兄长还不知,这孩子刚过门便上手了家里的事务。” “我入京时略有耳闻,是在采购春粮吗?”孟启珩问道。 吉光点了点头。 孟挽涟有些担忧地开口:“正巧兄长也在,我实在有些担心粮价。” 孟启珩似是有所准备,只是一笑,轻飘飘道:“今年雨水充足,兖州洪涝灾害已控制住,国库充盈,粮食没有后顾之忧,还是要找准时机将屯粮清仓才好。” 吉光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方才几位老掌柜所言极是……”她惭愧道,“竟是这样的话,我也应当早早督促各位掌柜着手开始清理余粮,以免造成更大损失。” 孟玉枝淡笑道:“若是嫂夫人不弃,可以低价卖给庄子上的农民,也好减轻一些损失。” 吉光恹恹地应了,看起来状态不佳,闲聊了几句便告退了。 孟玉枝见她颓丧离去,十分高兴道:“爹爹,那么女儿也尽快将购置的粮食售出。” “慢着。”孟启珩盯着吉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么说……”孟挽涟眼中一亮,“兄长确有把握,灏京城的粮价会涨?” “兖州之地的灾情已蔓延到灏京,我已将此事禀报秦尚书,但那个酒囊饭袋从不会仔细过目我呈递的文书。用不了一个月,流民饿殍便会波及到此。我们只要手中有存粮,便可借机获利。” “倘若户部在父亲上达天听之前做出反应该怎么办?’”孟玉枝有些不解。 孟挽涟看了她一眼,与孟启珩相视一笑。 孟玉枝思索片刻,立刻便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兖州的流民此刻怕是已经在逃荒的路上,等到他们入京之后,圣上定然大怒,问罪尚书……” “说到此处,我如今也该入宫面圣了。”孟启珩敛衿站起身来,“如今在圣上面前,我还是那个忧心兖州灾情的巡抚。” “哥哥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可要换一身衣服?”孟挽涟劝道。 孟启珩微微一笑:“如今在圣上面前,我就是那个急到没时间考虑更换着装急着禀报兖州灾情的好官呐!” “那妹妹就预祝哥哥早日夺得尚书之位。”孟挽涟笑了笑。 孟启珩轻轻扶住她的手,“李家的那个丫头……” “她啊。”孟挽涟按住孟启珩的衣袖,“哥哥无须担心。我们阿锦受的苦楚,我势必有一天要朝她加倍讨回来。” * 窗外从兖州之地弥漫而来的雨水绵绵不绝,吉光动手阖上挡雨的竹帘,看见魏迟沉着一张脸按下手中的信鸽,她缓步上前:“眼下确定了,可以安心了?” 魏迟“啪”地将鸽子抛出窗外,凛然道:“兖州首府被大水所淹,地方官员呈递的奏折根本送不到京师便被孟启珩的人压下。我原本以为孟启珩是不站队的良臣,我甚至还喊他叫舅舅,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玩意。” 吉光了然:“这朝廷原本就不是一片清明,孟启珩之流只不过是洪流中一粒小小泥沙。你越能早日反应过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那么大本事肃清朝局。那么,就借旁人之力让孟家的计划彻底落空罢。” * 深夜,平南公府寂静地几乎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音。 朝云站在廊下,好奇地盯着房中跃动的烛火,嘀咕道:“小姐和大公子这么早就睡了?” 佩云抱着一摞衣服恰巧经过,笑着调侃她:“你这小丫头,还学会听墙根了?” 朝云忿忿道:“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奇怪的很,往日这个时间屋里常有说话声,今日小姐和大公子怎么歇得这么早。” 佩云看了她一会,噗嗤一声笑出声:“小姐和大公子不说话,你说能做什么?” 朝云愣了一下,羞红了脸跑出去打她:“你也不怕害臊!” *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屋子里的两人早就已经翻窗离开了平南公府,乔装打扮来到了流天澈地外。 与高门的寂静不同,此时的鼓楼街如今正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 魏迟穿着一身暗紫银纹的衣衫,腰间缠了不少香囊玉佩,看上去十足是一位寻香觅佳人的恩客。 他别扭地拽了拽腰上的挂饰:“早知道是来流天澈地,我叫纪临陪我便是。” “你们若是来了,怕是连裘三爷的一片衣角都捉不到。” 吉光戴着面纱,仰头看了看那四个金色大字的招牌,脑中不由地想起流天澈地那位极难露面的“裘三爷”。 她前世里为了给谢宥齐疏通江湖上的人脉,不惜以千金之躯三顾茅庐,最终才见到裘三爷一眼。 而往后二人的交集当中,她深觉此人心机叵测,每一言都布满陷阱,一切只凭利益为先,她走得谨小慎微。 本以为面对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真心实意的帮助。 可就在太尉府满门被斩时,她在东宫紫金门外叩首到昏迷,却是裘三爷出手,出手在法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1. 章四十一 风声鹤唳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中年人一路絮叨着“家常话”,将他们领到流天澈地最高处。他 在门口叩了三声,还未得里面人的许可,便恭恭敬敬地将巨大的紫檀朱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高雅别致的半开放穹顶厅堂,月光从上方流泻而下,落在低处的造景水池中,随着碎银般的泉水喷涌而出。 顺着独木往内室行去,只见宽大的梨花木长桌上面铺着最时新的云锦刺绣,一二簇海棠点缀着几个不起眼的乌木折桂瓶。整间屋子沉静幽森,唯一游动的只有地上有一只吞云吐雾的鎏金饕餮。 吉光和魏迟四处寻不见人影,视线落在一方梨花木床上。昏暗的烛光下,软烟罗的丝帛垂下来,她模模糊糊能看见床榻上有两人交叠缠绵,一室旖旎。 吉光隐约看清那双交叠的人影,立马羞红了脸,严肃地转过身来,踮起脚捂住魏迟的双眼:“别看!” “唔……?”魏迟莫名其妙被捂住眼睛,正想询问为什么,忽然听见一个女声娇娆妩媚地吐出叹声,他从脸颊红到了耳根,耳根红到了脖颈。 可是,吉光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在做那事!? 吉光不知他想了那么多,只是看见魏迟偏着头,蹙着眉。烛光映衬之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唇畔难抑地微微颤抖着。 谁知那领路的中年人旁若无人地走上前,一边擦着虚汗一边朝里面恭恭敬敬道:“主子,客人来了。” 床榻上无人回应。 软烟罗的帷幔依然有序的飘摇荡漾,时而似夜风徐来,时而似强风鼓吹,如风暴一般摇曳晃动。 梨花木床不住微晃着,中年人锲而不舍地开口道:“爷,再迟可就不礼貌了。” 晃动的人影霎时顿住。 吉光尴尬地的视线落在墙上的奔腾的良驹图,只见那澎湃疾驰的骏马戛然收住步伐,帷幕中,也终于传来一阵男子低沉的长吁。 早知道裘三爷有这样的癖好,她还不如换个时间拜访。 魏迟似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一般,“像他这么变态的人,就算白日来说不定也能看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裘三爷潦草地裹了一件金线织成的寝衣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俏丽女人手里拿着一支烟斗,薄汗沾湿了她的额发。 女人朝裘三爷抛了个媚眼,裹了件外袍便往门外走。 经过吉光和魏迟时,那女人抬眼看了魏迟两眼,眼中恍然一惊,而后眉目带情,在魏迟那宽肩窄腰上缠绵流连片刻,她自顾自地揉捏着手腕娇笑道:“多好的身体……有机会真想试试手。” 魏迟:“?!” 说着,又对上吉光的视线,用半是艳羡的语气道:“看好你男人,可别被人家抢走了。” 说完,也不顾二人赧颜汗下的模样,娇笑两声走了。 裘三对着女人的后背大声道:“踩背的力道不错。” 女人头也未回,摆了摆手:“那爷若再乏了,记得找奴家推拿哟。” 推拿? 吉光耳朵发烫,听见裘三爷那边传来动静,施施然道:“原来裘三爷方才是在推拿,打扰了。” “不是推拿……那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裘三的脸沉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吉光:“……” 只能看见他眯起一双玩味的眼睛,盯着吉光看了半晌:“哦,夫人以为我裘某有那种癖好啊?虽然裘某沉迷声色,却也不大喜欢被人盯着看。” 吉光转开脸,魏迟将她拉到身后,正色道:“我们来找裘老板是谈正经生意的。” 只见裘三爷身上裹着一件黑金貂裘,敞着怀。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持着一个烟袋,一双丹凤眼沉着,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二人。 “哦?难道阁下觉得裘某以前做的都是不正经的生意?” 吉光瞬间无言。 开赌坊、拉皮条、勾结达官显贵做的黑市买卖,这哪一件是正经的生意? 魏迟拍案而起:“你别得寸进尺。” 打量久了,从鼻腔里嗤出一个笑来,念道:“我道是谁如此暴怒的,原来是平南公府的大公子和少夫人,真是稀客啊。” 吉光浑身一抖,似是被他看穿了一般冒着冷汗。 “爷,您吓着二位客人了。”中年男人不满地看了裘三一眼,替他们沏了茶,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便退下了。 魏迟让吉光坐在离裘三爷稍远的位子上,自己则一掀衣袍,坐在离他最近的位子上。 一阵吞云吐雾,裘三爷舒服得眯起眼来,声音轻慢而又带着些许残忍:“两位既然是堂堂国公府的贵客,为何要砸我这贱商的场子?” 吉光肩头一抖,直起背来: “久闻裘三爷大名,我们今日并非是来砸场子来的。若是裘三爷不高兴,我们尽可将今日的赌资退回。” “哦?”裘三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神放肆地上下扫着:“那么您有何贵干?” 吉光看见魏迟攥着茶杯的指节忽然收紧,赶忙道:“眼下有一桩好买卖需要裘三爷帮忙。我们希望您能替我们散出消息,京中粮食价格即将飞涨,有权宦人家准备大肆购置粮食。” 裘三爷深深吸了一口烟,闭上眼睛良久,慢慢将烟雾吐出来,脸上蔓延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二位单凭这一则消息就想让裘某卖力,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京中粮价将要飞涨的消息只是第一重礼,该怎么利用全凭裘三爷自己衡量。”吉光强行抑制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只要这桩生意成了,日后我会持续放给您更多的消息。” “夫人,”裘三爷半仰在椅子上,“我裘三是开赌坊的,顺带拉皮条。我不是情报商人,更不是活佛,您可能误会我的身份了。” 吉光喉头发哽,脑中还在迅速商议对策时,却见魏迟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不轻不重地放到梨花木桌上。 她刚想阻拦,谁知裘三爷半分也不急,直起身来将烟袋一丢,脖子伸长,他的脸出现在月光之下,黝黑的发丝间露出一张极白的脸。 犀颅玉颊,鹤骨松姿。 传闻中人如玉一般的裘三爷,美姿仪。 可吉光看见他,只看见他那双贪慕的眼睛来回在匕首上面打转。她那一瞬间只想起四个字—— 魑魅魍魉。 裘三爷对那匕首的喜爱毫不掩饰,低哑的声音询问道:“骠骑将军的狩夷猎刀,千金难求……不,万金难求,倾城难求。这一把刀葬在将军墓里,我搜罗了夏天的摸金校尉,没人能挖得出这把刀。” 吉光:“……” 魏迟神色平静:“裘三爷想要的东西,我倒也略有耳闻。只不过墓中那把刀,是假的。父亲早就将真品留给了我。” 裘三爷爱不释手,一双眸中流露出真实的倾慕:“有这把刀,这苦力,我帮你们做。” 吉光蹭地站起身来,裘三爷和魏迟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 她冷言道:“既然裘三爷认下这桩生意,那么契约就此达成。” 裘三爷目光闪烁,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契约是契约,礼物是礼物。” 魏迟脸色一凛,吉光低声道:“裘三爷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裘三爷看了她良久,修长的手再一次摩挲着刀鞘,唇角抿出一个笑:“今后夫人若有了信报,也要第一时间告诉裘某。否则,合约作废。” * 不久之后,吉光怒然冲出流天澈地。 远处的天边蒙蒙亮,魏迟追上她的脚步,擒住她的手腕:“别离我太远,鼓楼街凌晨不太平。” 吉光忿忿道:“奸商。” “他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魏迟安慰道,“既然你决定和他合作,那么就一定要做到极致。否则若是开罪了他,日后我们少不得被掣肘。” 吉光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歉意地看着他:“你父亲的匕首……” “千金散去还复来!”魏迟笑道,“我看到他房中悬挂的百骏图,那正是宫中的画师亲眼见过征南军的巨阵所画。所以便猜想他或许钟爱这一类的东西。” 正说着,魏迟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眼睛一亮,指着远处正在出摊的小商贩道:“清晨头道阳春面,你一定要尝一尝。” 说着,拉着吉光的手腕便要往前走。 不知不觉中,他们二人的身影走得越来越近。 走到卖阳春面的小摊跟前,卖面的婆婆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是来吃面的吗?快坐下,先喝点面汤热热身子。” “阿婆,来两碗阳春面。”魏迟熟练地吆喝着。 婆婆笑着应了,转身忙着去烫菜煮面。 吉光神色恹恹,垂着头不说话。 魏迟侧目:“你在担心裘三不守规矩?” 吉光不置可否,魏迟轻哼一声:“即便他江湖威望重又如何,若是真的不信守承诺,我便让他这流天澈地开不下去。” “以官欺商?”吉光皱起眉来,“这鼓楼街可都是裘三爷的地盘。” “那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便让他连这鼓楼街也开不下去。” 话音刚落,那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便捧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过来,放到他们面前。 或许是这头碗阳春面的香气太盛,不知不觉吸引了不少清晨来去匆匆的路人们。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吉光和魏迟身后,倒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吆喝自己要吃的面,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叩着桌子招呼道:“阳春面。” 说罢,还不等老婆婆回应,便从袖中掏出六个铜板,丁零当啷地丢在老榆木桌子上,转身离去。 吉光有些好奇地看着老婆婆收走那些铜板,问道:“方才那位客人,点了面怎么走了?” 老婆婆捻着手里的铜板数了数,有些忧虑地看着那中年人离去的背影,道:“这是裘三爷在给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人提醒呢。” 魏迟和吉光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提什么醒?” “我家这阳春面离不开灏京之地的小麦,售价便十分依赖粮价。这位裘三爷可是个大好人,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粮价将涨,叫我们小心储备着粮食。年轻人啊,你们回去也买些粮食吧,万一一下子涨起来可吃不消。” 魏迟看了吉光一眼,道:“老婆婆,朝中的户部尚书大人才刚刚说过,今年是个丰年呢。” 老婆婆摇了摇头:“我们可不信什么大人说的话,我们只信裘三爷。这么多年了,要不是裘三爷将钟楼街经营得井井有条,我们也不能存活下来。” 吉光垂下头,吃了两口阳春面,鲜美的清汤瞬间涌入口腔,爽滑无比的面条十分劲道,懂行的人稍微一品便知道,这是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2. 章四十二 千年狐狸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魏迟今日又旷了课,非要留在家中看热闹。 他放下手中的书,目光顺着吉光的视线望向窗外,淡淡一笑:“孟启珩的计划落空了,这些他们抢来的高价粮,要么贱卖给朝廷,要么砸在手里。无论如何,世家们的矛头都会对准孟家。” 正说着话,蒲夫人带着两个侍女前来院中探望他们,还带了许多时新的小菜和点心。 魏迟笑嘻嘻地迎上去,主动接过蒲夫人手中的点心,往吉光面前推了推,见吉光摇头婉拒,他便开心地挑了两块最喜欢的囫囵塞入口中。 蒲夫人疼爱地看着他:“慢点吃。” 魏迟捻起盘中一块翠绿色的豆糕,送到吉光面前。 吉光本没有胃口下咽,本想再度拒绝,谁知却看见他挤了挤眼睛,于是心领神会地张开嘴。 魏迟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嘴唇,豆糕入口,碰到舌尖便开始融化,细腻的口感在口腔当中来回轮转。 吉光不由地称赞道:“好吃。” 蒲夫人见他们二人这般亲近,欣慰地笑:“若是爱吃,我便经常做给你吃。” 说罢,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不安道:“灏京城的雨,已经下了许多时日罢?洪涝可不止会带来饥荒,还有瘟疫……” 吉光和魏迟对视一眼,互相递了一个眼神。 “小娘不用担心,也许明日就放晴了。”吉光温声宽慰道。 蒲夫人深深地看她一眼:“好孩子,答应小娘,你们万万不可做有危险的事。” “您就别瞎担心了,我们都这么大了,自有分寸的。”魏迟道。 蒲夫人几度欲言又止,只好讪讪地称是,埋着头,有些局促地扯着锦帕。 吉光轻轻推了魏迟一下,细声宽慰蒲夫人道:“小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长渊,不让他涉险。最近府中的事,您一定也有所耳闻罢?是孟家撺掇玉枝妹妹想做局,虽然大夫人高风亮节不可能参与其中,但玉枝妹妹年纪小,难免走火入魔。我们自有分寸的。” 蒲夫人听完她说的话,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道:“你这孩子,将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吉光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件事正想请教小娘呢,险些忘了。” 魏迟抢话道:“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了,不必像跟母亲说话那般客气。” “吃你的点心!”蒲夫人白了他一眼,“好孩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吉光笑道:“这不是夏天了,我想着也该给府上的丫鬟家丁们裁一两身新的夏装。祖父、小娘和我院子里的一等丫头都清楚得很,只是母亲那里有几个人却不大清楚。我刚进门的时候,瞧见是辛夷、秋歌两个大丫鬟,不知母亲身边还有没有别的丫鬟,有几个?” 蒲夫人恍然,答道:“除了这两个,还有木荣、晚香两个大丫鬟。说起来,我倒是也有阵子没见到辛夷了,听说她老家在鄯州,说不准是大夫人允她告假回去探亲了。” “如此就好办了。”吉光点头,又笑道,“我瞧大夫人屋里的丫鬟一个顶一个的机灵,怕是都会读书识字罢?” 魏迟听了,先摇头道:“大字不识一个,约莫着连我们魏家的魏都不会写。” 蒲夫人也笑:“大夫人从不教她们识字,她们自己也懒惰不爱学,便也不识几个字。年节下大夫人赏礼银下去,她们几个连自己的名字也认不全,闹了许多笑话。” “瞧着都是灵慧的苗子,可惜了。”吉光笑道。 说罢,她脑中忽然又回想起细娘带回的那根沾血的布条。 “子非卫子”,难道“卫”竟不是“卫”,而是“魏”? 子非魏子,这平南侯府不过两个魏子,一个是魏迟,另一个…… 吉光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逐渐在她脑中成型。 与此同时,外面的雨下得格外猛烈。一个脚步声急促地踩水而来,喊着吉光道:“小姐,不好了。外面铺子上的掌柜们都来了,他们说如今朝廷要收缴所有现粮,正打算向小姐讨个说法呢……” * 朝廷的消息比吉光预想到的要快许多。 只不过半日的功夫,满城便到处皆是圣上谢珣身边的禁卫军,如今正四处前往各家府邸发放缴粮檄文。 凡每户屯粮超过十石,便需要缴纳原价的双倍赋税,否则没收多余粮食,以充国库。 一时间,灏京城里怨声载道的几乎都是手中全是粮食的高门大户。 现如今,最先开始奉命囤粮的魏氏商铺,自然首当其冲,将有重税在上。 这些商铺掌柜们平日连一两分利都不舍得让,到了真要大出血的时候,全都人心惶惶,纷纷涌上平南公府,求个痛快话。 吉光先让人送蒲夫人回房,自己则跟着魏迟一并来到前厅。 只见孟挽涟正沉着脸坐在高堂上,身边站着双目无神的孟玉枝,心下多半已经猜到一二。 吉光真要走进去,魏迟却忽然拦住她:“她们计划落空,如今正缺一个出气筒。不如我先去,且挨母亲一顿训斥,你看准时机再进来。” 吉光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夫妻一体。本就应当并肩进退,我总不能每次都站在你身后吧?” 说着,她先一步走进堂中,魏迟别无他法,也只好跟上。 孟挽涟抬起头来,“你们来了。如今朝廷宣布了新的檄文,魏家账面上的粮食都得交出去,否则要支付翻倍的税……” 吉光没吱声,直到孟玉枝主动开口道:“嫂夫人,您的印章在何处?” 吉光愣神:“并没有人通知我要带印章来……” 孟挽涟长叹一口气:“吉光,此次朝廷收缴粮食一事非同小可。我本想借你进门的机会,将所有庶务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可是如今来看,或许这并非好时机……” “嫂夫人若是忘了带印章可要尽快回去取。外面那么多掌柜可都等着现银盘活生意呢。”孟玉枝语气不善。 魏迟偏过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玉枝妹妹还有心思管我家的家事?——嗯,也对,户部有舅舅在,孟府一定知道檄文的事,所以应该半石粮食也没囤罢?” 魏迟一字一句,全都往孟玉枝心窝里扎。 一番话下来,吉光瞧见她脸上已经一片惨白,自然知晓孟玉枝提前囤好的粮食已经全都砸在了手里。 被圣上收走,只是时日问题。 孟玉枝还在强装镇定:“自然,若是嫂夫人当初也听了父亲的话,如今掌柜们也不会来闹了。”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吉光回头一看,只见大门口的几个家丁已经拦不住怒气冲冲的掌柜们,他们全都举着白花花的契约,纷纷涌到了平南公府的厅堂外,声嘶力竭地声讨着:“求大夫人做主!” 孟挽涟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带着歉疚对吉光道:“还是将印章交还给我为好,要紧的是眼前……” 魏迟冷声道:“母亲错了。” 孟挽涟微微讶然地看着他:“长渊,你说什么?” “母亲错了,这些白眼狼更是错了。”魏迟踱至廊下,一双鹰眸盯着闹事的掌柜们看。 那些掌柜们见他身上带着浓浓的杀意,一瞬间全都哑了下去,甚至纷纷往后退缩了好几步,似乎生怕魏迟一个不高兴,一拳打死一两个。 “你们三番五次地上门闹事是何居心?你们守的究竟是谁家的铺子,究竟谁才是你们的东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3. 章四十三 姑爷睡哪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 魏老太爷即便年事已高,却仍然在魏氏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仅仅是魏氏一族,还有整座灏京庞大复杂的世家脉络,甚至整个朝廷、整个大殷的天下,都离不开他。 如今看来,在陈知秋太医的精心调养下,魏老太爷的身子逐渐硬朗起来,不仅可以每日上朝,甚至连这样恶劣的天气也可以出行了。 吉光偷偷看了魏迟一眼,只见他望向平南公的眼里除了担忧,还有敬仰。 她有些欣慰地想着,倘若这一世魏迟有平南公的教养,有小娘、朋友的陪伴,在加上她的助益,他应当不会再成为上一世那个乱世里残酷的刽子手了吧。 魏迟似乎觉察道她的目光,脑袋定住,余光悄悄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确信她的确在用包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他感觉耳朵后面传来一阵灼烧感。 即便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用这种眼神偷看…… 魏迟心中窃喜的情绪愈发高涨,有力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胸腔当中敲击着。 吉光朝平南公走来的方向福了福身,身后,孟挽涟和孟玉枝也从堂中走出来见礼。 平南公只是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并没有指责。 “囤粮之策,吉光早在事发前便与我说过。她很早便由流民之乱关注到了兖州洪灾,又发现兖州与灏京的地形差距,暴雨又极大概率将会蔓延至京城……”平南公赞许地看了一眼吉光,“真可谓明见万里。” 孟挽涟缄默不语,而掌柜们却有几个冒头的不服气,吉光偷偷记下了他们的脸。 “即便如此,我们所囤之粮也都将要缴纳给朝廷,我们还是一无所获啊!” “这就是此计的高明之处了。”平南公与吉光相视一笑,“表面上,吉光敦促你们尽快筹集现粮,但暗地里已经将灏京城以北重镇的冬小麦收了相当一部分,并以并不算高的价格引入灏京,将其以稍高价格倾销给了渴望收粮的世家。” “所以少夫人拿出的那些钱,都是从世家手中赚得的?”有人一拍脑袋,醒悟了过来。 平南公和吉光不置可否。 吉光重新将银票拿出来,全都交给掌柜们,开口道:“诸位为了筹措粮食辛苦数日,晚辈在此谢过了。若有不足之处,日后稍加磨合,相信诸位定会全心全意信我。” 如此一来,有平南公出面替她解围,吉光在魏家掌柜们心中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掌柜们当中,绝大多数已经信服了她的经营能力,而有一小部分仍旧不服的,如今也挑不出错来。 见吉光给了一个台阶下,他们连忙就坡下驴,点头哈腰地说是自己老糊涂了,并没有不信少主的意思。 一群人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地寒暄了一阵之后,终于渐渐散去了。 剩下魏家自己人,平南公看了一眼孟玉枝和孟挽涟,道:“孟家此番损失惨重,御史台也有人弹劾孟侍中,说他没能及时将兖州的灾情禀报圣上,但老朽极力相劝,最终只是罢免了户部尚书的职位,孟侍中罚俸。你们也可安心了。” 孟挽涟脸上阴晴不定,垂下头来略作谢意。 她正要带着孟玉枝回自己的院子,谁知孟玉枝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群人霎时便乱作一团,尤其是孟挽涟,惊慌失措地抱着孟玉枝:“玉枝!” 吉光上前两步,见孟玉枝呼吸短促,面色发白,双手渐渐发紫,眼看着人就快要不行了。 孟挽涟声嘶力竭地喊着玉枝的名字,魏老太爷皱眉吩咐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夫:“去请大夫,速度要快!” “慢着。”吉光匆忙从魏迟身上取下他的腰牌,交给他身边的小厮:“陈知秋陈太医的府邸就在这不远,这个时候他应当在府中,你直接去他府上找他,只要出示此腰牌,他定然会及时赶来。” 小厮顾不得许多,连忙应了,一溜烟窜出去。 众人将孟玉枝送回房中照料,堂中一时只剩他们一家人。 吉光开口道:“玉枝妹妹从小就这样么?” 魏迟长叹:“和那个混小子一样,都有心力不足之症,若是激动或是受了刺激,便会心力交瘁,倒地昏厥。” 魏老太爷眉心也渐渐蹙起:“你母亲和孟侍中瞧着身体康健,他们的父亲还在世时,也从未听过家中有谁得了这样的不足之症。” “罢了。”魏迟不屑道,“除了母亲,孟家没有一个好人,管他们是什么病症。” 魏老太爷摇头:“你这性子,以后怕是要得罪太多人。等以后你入仕从官,如何能服众?此番若不是吉光冒险借屯粮一事弥补朝廷,我们平南公府,可就要在圣上心里埋下一根刺了……” “什么?”魏迟一脸茫然。 吉光认认真真地将前因后果讲给他听。 魏迟拍案而起:“谢宥齐?!他公然搅乱我们的婚事,圣上不仅不责罚他便罢了,竟然还要忌惮我们平南公府,这却是什么道理?!” 魏老太爷严肃地看着他:“天下最不得猜的便是帝王心!奕王殿下再不受重视,也是圣上的亲子……虽然我们魏家没有什么不端,可你到底当众和皇子起了冲突,便是在圣上心里种了一颗猜忌的种子……” “他要战,我便迎战,从未想过此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魏迟嗤之以鼻。 “这是你迟早要考虑的事。”魏老太爷有些生气,“若非吉光提议囤粮之策,我们又如何能拿的出这么多粮食来支援国库……如此以来,朝廷既从世家手中收到了税款,也解了如今灏京城里的燃眉之急,我们自断臂膀换来的,可不止是面子,还有魏府的生存之路……” 魏迟皱眉,似乎并不认同魏老太爷的说法。 可是吉光在侧,她轻轻牵了一下他的袖口,他的一腔怒气瞬间便化为乌有。 魏老太爷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不自觉的笑意,也缓和了语气道:“行了,你们今日也折腾了一天,回去罢。” 吉光却连忙询问道:“孟侍中如何了?” 魏老太爷抚须道:“户部尚书因未能及时禀报兖州灾情而被革职,孟侍中虽也有延误消息之过,但究其原因是上司太过严苛,所以戴罪接任户部总务,等待新的尚书接任。” 吉光敛眸。 孟启珩并未顺利接任户部尚书,如今孟家不仅错过牟利的机遇,也失去了仕途更上一层台阶,恐怕日后会更加对他们有警惕和敌意。 孟挽涟即便嫁入平南公府,还是一样对母族忠心耿耿。 吉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询问道:“长锦和玉枝身子都不大好,可是一直以来的旧病?” 魏老太爷点了点头:“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他的目光闪烁,“长锦那孩子……小时候看不出什么,长大了愈发觉得有些心智不全。” “心智不全呐……”吉光若有所思。 果然被她猜中了,当日她所见的魏长锦,虽样貌衣着没有半分异常,可她还是从魏长锦的言谈之中察觉到他似乎并不在乎纪纲人伦。 魏长锦对魏迟的态度,也只是惊惧而并非诚心悔过。 她心中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愈发明晰,接下来只需要请一位学有所长的人定夺,或许能下最终的决断。 门外悄悄进来一个小厮,朝他们拱了拱手道:“老太爷,陈知秋陈太医到了,已经请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吉光朝魏老太爷福了福身:“我去看看玉枝妹妹,先行一步。” 魏老太爷点头,魏迟上前一步:“我也去。” 吉光和魏老太爷同时回头看他。 吉光:“你去看谁?” 魏老太爷:“你别去,陪我下棋。” 魏迟:“……” 魏老太爷朝吉光笑了笑:“放心去吧,我肯定不让他去见那玉枝丫头。” “我又不是要去看她的。”魏迟皱眉。 吉光也附和道:“祖父想检查你功课呢,这些亲戚走动之间的闲事就交给我罢。” * 孟玉枝住的地方就在孟挽涟所居的东院,吉光找了一会才到,远远地听见几个女人在议论,于是便趁着夜色静静候在爬满藤蔓的围墙下。 “……玉枝小姐的身子……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吉光勉强可以判断出她们是东院的侍女,在谈论着孟玉枝的病情。 “你不知道么,西院少夫人命里冲撞玉枝小姐,你瞧她一进门,二少爷和玉枝小姐都病了。” “此话怎讲?我记得玉枝小姐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弱症,这样的身子骨能挺这么久也是罕见。” 她们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便散去了,吉光随即大大方方地迈入东院。 原来经过陈知秋的妙手,孟玉枝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只是还在睡着。 孟挽涟心里原本忌恨她,可如今陈知秋太医却是吉光搬来的救兵,她也只好忍耐下来,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与吉光攀谈。 吉光自然也懒得与她客套,找了个借口要送陈知秋出府便告辞了。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4. 章四十四 一次试探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像一只惊惧的猫儿一样将双手死死抵在他胸前,因为反抗而喘息连连,谁知半个身子被他狠狠压住,半分动弹不得。 更糟糕的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蛊人的清香,似乎诱着她放弃挣扎。 吉光保持着一分理智,轻轻推了推魏迟:“魏长渊!” 魏迟顷刻便跳起来,掌中少女滑腻的腰肢分离开他的肌肤,他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麻发酥,一直传染到胸膛当中跃动的那抹火热里。 他退了几步,像犯了错一般低头道歉:“我以为又是魏长锦那个混小子……” “……” 见对方不说话,他以为吉光生气了,心中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却又抹不开面子,只好道:“你怎么回房也不开灯……?” 说着,正要摩挲着去点亮烛火,谁知吉光忽然喊道:“别开灯!” 黑暗中,她窘迫地低下头,快速地摸索寝衣:“我……我……没穿衣服。” 魏迟浑身一震,掌心里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那滑腻的手感……原来……那就是……少女的娇躯…… 夜色之中,魏迟的脸涨得通红,他连忙背过身去:“都怪我睡得太早,下次若要这样,你将我踹醒就好了,我自然会出去的。” 吉光:“那个……我的寝衣……在你脚下。” “……” 魏迟一下子弹开,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犹豫了半天,直到眼前熟悉了黑暗,隐约能看见少女盈盈如月光的肌肤,他这才闷头将衣服捡起来,扭过头替她披上。 “下次你就喊醒我,喊不醒就踹醒。我今日被老头儿问了课业,背书背得头疼,所以睡得早。” “嗯……” 吉光趁着间隙钻进了被窝,“你也睡下罢,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魏迟闻言这才慢慢回到自己的地铺,躺下来钻进被窝。 彼此相顾无言,室内一瞬间静谧的几乎能听见呼吸声。 就在吉光以为他沾了枕头便睡着时,她却忽然听见魏迟声音极低的声音:“明日……你可以随我一同去祠堂吗?” 吉光有些纳闷:“去祠堂做什么?” “明日是七月初九,我父亲的祭日。” * 魏氏祠堂建在北院的幽静处,这里的松柏终年茂盛。 或许因为此处供奉着魏氏的英灵,所以晴日似乎都比外面柔和。灰青的砖瓦上蒙着一层薄霭,连贯而绵长的树荫之下,隐约可见烛火生生不息。 已经故去的阴山侯,即曾经名震天下的骠骑将军魏肃的牌位,便如魏氏先祖一起,被安放在这院中。 魏肃的祭日并不算大祭,平南公亦不打算惊动太多人,于是便只召了魏氏宗亲前来祭拜,不过寥寥百人。 魏迟与魏老太爷先在前厅待客,吉光便和孟挽涟、蒲夫人一并在祠堂外面的穿堂里闲话家常。 孟玉枝尚在病中,孟挽涟今日也并非独自前来。吉光的视线落在跟在她身后的少年身上—— 这是魏长锦养好伤以后第一次出门。 只见魏长锦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银白色丝质常服,袖口镌绣着祥云如意的图案,腰上挂着一块羊脂玉佩,头上戴一根银纹抹额,看上去乖巧异常。 细看之下,便能发现魏长锦那一张脸长得与孟挽涟极像,都是一张温润的圆月脸,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五官皆小巧清秀。他若是不开口,倒也是个清雅的矜贵公子。 魏长锦注意到吉光的视线,立刻便害怕得浑身发抖,死活不肯上前见礼。 吉光倒也没觉得生气,她如今也不想和孟挽涟撕破脸,于是便皮笑肉不笑地问了几句:“二弟身子养的怎么样?” 没成想魏长锦以为她在警告自己,抖如筛糠一般躲到了孟挽涟身后,探出一双警惕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吉光无奈笑道:“我的见面礼还没给,二弟却不肯认我了呢。” 孟挽涟则客气道:“长锦还小,用不上什么好东西。” 正说着话,却见吉光让人抬上来几把做工精美的金丝楠木雕花椅。 “这几把金丝楠木椅是我特意从嫁妆里挑出来的,听说是我父亲特意从南洋商人那里选的,也不知二弟喜不喜欢。把它放在书房里,坐久了也不难受。大夫人瞧这做工,在太阳底下看,竟真的像撒了金子一般,可不会轻易折断呢……” 魏长锦零星听见“椅子”、“折断”几个字眼,立马便想起自己被捆着打的情形,当下便声嘶力竭地嚎哭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这恶毒女人,一定会害我!” 说着他撒丫子便要往外跑,被孟挽涟身边几个丫鬟摁着才没跑出去。 孟挽涟狠瞪了他一眼,斥责道:“今天是你父亲的祭日,你要去哪里?” 魏长锦听了,疯得更厉害了一些,一双手打着颤,眼珠翻白、面色发青,直挺挺地往丫鬟怀里倒:“那不是我爹,我不祭,让我回去,我回去……” 恰逢魏迟进门看见这一幕,铁青着脸迈进门槛,一把从丫鬟们手中夺过魏长锦,抓住他的衣襟狠狠摁在地上跪下,“不想祭?那便在祠堂里自愿放弃你的姓名,从此滚出魏家大门。” 蒲夫人见状,慌忙阻拦:“长渊!这是你弟弟,不可!” 身后的魏公缓缓走上台阶,睨了一眼魏长锦,重重地叹了口气:“长渊,把你弟弟松开。” 魏迟挥拳咋呼了魏长锦一下,这才将他推开。 孟挽涟连忙上去拉着魏长锦跪下:“都怪儿媳教子无方,请公公责罚。” 魏公长叹道:“肃儿走后,我念在你一个人抚养长锦长大殊为不易。我年迈昏聩又缠绵病榻,从来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自知没有责怪的道理。只是这孩子长大以后越发无法无天,日后你若是管不住,老夫自会替你来管教。” 孟挽涟咬紧牙关,头更低了:“是。” 耽搁了片刻,魏肃的祭礼才正式开始。 魏肃膝下的嗣子仅魏迟与魏长锦二人,加上其余旁支的魏氏晚辈一同着深衣,绕魏氏宗祠哀省三周,并奉上果品和酒等祭礼。 祭礼结束,魏氏宗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5. 章四十五 马鹿易形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啊……” 吉光飞快地闪躲开,深深埋下头,未察觉自己脸上已飞起红晕。 她胡乱编了个由头躲出了祠堂,跑到穿堂屋里吹风降温。心慢慢静下来,方才萦绕心头那古怪的情绪也一瞬消失。 虽是盛夏,穿堂风鱼贯而入,将窗外的树叶呼啦啦吹进来一片,倒也凉爽。 吉光定睛一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细小叶片并不是祠堂里种的松柏,倒像是后院种的榉树叶。 可那扇门一向紧闭着,是谁把它打开的? 她心下正觉得奇怪,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年迈老妪的念叨声徐徐传来。 她侧耳一听—— 老妪道:“坏了,怎么全跑进这边来了。” 她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慢吞吞地走进穿堂屋,抬头看见吉光,慌忙下跪行礼:“老奴不知道主子在此……求主子恕罪。” 吉光忙将她扶起来:“您是魏府的老嬷嬷么?这些粗活交给年轻人就是了。” 老妪慢吞吞地转过身,诚惶诚恐地盯着墙上的画。 “这墙上都是魏氏列祖列宗的画像,此处来的人少,丫头们经常忘了给这也扫扫灰,我便隔几天来擦洗一遍。你瞧,这画都过了百年岁月,还是如此栩栩如生啊。它总能让我想起来,这魏氏的每一任家主都如您一般仁慈善良。” 吉光恍然大悟,定睛去看那些人像的落款,果然都是魏氏先代的祖先绘像。 虽然每一张画像各有风骨,可吉光却仍然能从这些画像当中看出一二容貌相似之处。 如今的平南公府祖籍阴山魏氏,乃是大殷旧都的老系贵族,被阴山草原上的水土浇灌长大,既有着如皇族一般精致秀美的五官,也有着粗狂豪迈的深邃轮廓。 魏氏先祖代代如魏迟一般俊秀,到了魏迟身上,眉眼却又多了几分如工笔画一般精致秀雅的轮廓。 细细端详下来,吉光脑中忽然一念闪过,心中的怀疑和猜忌几乎同时发作,心跳像击鼓一般不断地击起鼓点。 魏长锦和孟挽涟那如出一辙的鹅蛋脸和细长凤眸,不断地在她脑海中重现。 她将目光放在魏肃的绘像上,忽然开口:“大公子真的很像先父呢,二公子倒是更像母亲。” 谁知那老妪忽然眉头一皱,埋头清扫着地上的落叶,神神叨叨地嘟囔道:“马鹿易形,狸猫换太子!造孽,造孽!” 吉光心中大惊,这些天的所有怀疑都有了印证和答案。 她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嬷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妪惊讶地抬起头来,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神盯着她看,仿佛洞察了一切一般,半疯半傻道:“小公子并非足月所生……” 老妪抓着吉光的手,张开嘴马上就要说出什么,却忽然被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所惊。她重新佝偻下身子扫地,再不言语。 吉光抬头往窗外一看,只见孟挽涟身边的新晋大丫鬟秋歌走过来,福了福身:“大夫人让我来告诉少夫人一声,下个月中秋节送往宫中和各府邸的礼单需得提前备起来了。少夫人经验浅,需先备一份请大夫人过目方可派发下去。” 说着,秋歌的眼神扫向一旁的老妪,道:“这不是徐嬷嬷嘛,大夫人总叮嘱我们,不要您出来打扫,您好生将养着身子便是了。” 徐嬷嬷听了,费劲地抬起头来看了她半晌,糊里糊涂地答道:“我吃过饭了,不劳太太操心。” 秋歌打量了她片刻,转头问道:“这徐嬷嬷不仅有些耳背,人也糊涂了。她没跟少夫人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见吉光淡淡摇头,秋歌松了口气,笑道:“还好没冲撞少夫人,您以后可别来宗祠这边了。” “不能再吃啦,蒙魏公所养,一日两顿饭便能吃饱。”老妪嘟囔着往外走去,临走前回头看了吉光一眼。 * 回到祠堂时,吉光看到魏迟还跪在牌位前,便也没去吵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着他。 过了一会,魏迟忽然偏头看向她,没头没脑地道了声“抱歉”。 见吉光有些不知所措,他又转回头,说道:“魏长锦无德,孟玉枝无礼,连孟家舅舅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但我还是无法对母亲讨厌起来。” 吉光了然:“自然,是她一手将你带大的,于你而言有养育之恩。” 魏迟摇头:“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缘故。当年母亲和父亲有婚约,可父亲从战场回来没多久便病倒,一日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那时候所有人都劝母亲取消婚约,但她还是执意嫁给了父亲。” 吉光若有所思:“所以,二弟是在这段时间出生的……” 魏迟未曾领会到她话里的含义,只是点头:“魏家亏欠了母亲很多。”他脸上有些不情愿,“所以我上次才没将魏长锦打死。” 吉光:“……” 魏迟眼中闪过的狠绝,她没有丝毫怀疑。 只是她感觉头顶一阵凉意,轻声提醒他:“列祖列宗在上……不要诳语。” 魏迟不以为然:“若是父亲在世,也一定不会纵容他这样的人。父亲是最无偏私之人,一定不会让母亲如此娇惯他的。” “恩……”吉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二弟他……是不是……这里有些问题?” 魏迟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到底哪里奇怪我也说不上来。懒惰平庸是真,母亲也时常娇惯他。但他好像有点太笨了……”魏迟皱起眉,“我看几遍就背下来的三字经,他背了一年都没背下来。” “你看了几遍就会背了?”吉光有些难以置信。 “很难吗?”轮到魏迟质疑。 “……” * 孟挽涟入府的吉日和魏长锦的生辰都不是什么难以查阅的内容。 魏府的记载显示,魏肃病故之后,夫人孟挽涟查出有了三个月身孕,魏长锦也因此成为了魏府嫡出的遗腹子。 听魏府的下人们说,也正是因为他遗腹子的身份,一向严苛的魏老太爷才对他百般忍让,从不会像对待魏迟一样棍棒伺//候。 与魏迟相比起来,魏长锦的确是在盛宠之下长大的。 吉光本想趁白日,再去祠堂寻那位姓徐的老妪对话,谁知一番暗中探查下来才知,那老妪已经被孟挽涟寻了个由头送出了魏府。 吉光自知那日被秋歌撞破的时候是打草惊蛇了,于是便一连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6. 章四十六 桂花发油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似是听见吉光说的话,那哭声一会儿便停了。 半晌,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声音颤抖着说:“你……你是谁?” 吉光故意停顿片刻,心下已经明了了几分,于是便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一双有些脏破的青色布鞋,一双足小巧玲珑,看起来对方年岁不大。 那小丫头害怕极了,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被逼到死角里:“你是谁?!你再不说话,我就喊人了。” 吉光和朝云对视了一眼,垂眸默许。 朝云朗声道:“放肆,你是哪个院子的奴婢,见到主子也不出来磕头。” 那小姑娘哽住了片刻,像是被吓破了胆一样踉跄两步,跪到吉光面前磕头:“少夫人恕罪,少夫人恕罪。” 吉光弯腰将她扶起来,余光看见假山后面有一处裹着黄纸的灰烬,鼻息里隐约也能闻见一股焦味儿。 那小丫头见状还想着遮掩,偷偷踩了两脚,火星子这才慢慢灭了。 朝云一个箭步上去,弯腰捡了一片黄纸,展开看了,瞪圆了眼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这里私祭。说,你叫什么名字,这是祭奠谁?!” 小丫头被吓坏了,哭着说:“奴婢晚香,是东院的丫头,我祭的是……是……” 朝云扬起手来,作势要打。 晚香被吓坏了,蹲在地上抱住头,哭得更大声了:“奴婢知错,求少夫人饶了我吧。” 吉光给朝云递了一个眼神,自己蹲下身去扶晚香起来,伸手替她抹去眼泪:“你跟我说,是在祭奠谁?” 晚香擦了擦脸,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奴婢若说了,少夫人会告诉大夫人吗?”一提起大夫人,她浑身战栗,“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她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不会。”吉光认真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 在她的鼓励之下,晚香才颤抖着唇,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是在替辛夷姐姐烧纸。少夫人,辛夷姐姐是枉死的啊……” * 吉光一路走一路低头思索,看的朝云急了起来:“小姐,你不会真要去那勾栏瓦舍的烟柳地?那鼓楼街是什么样的地方,小姐不是不知道啊……” “晚香说只有在那儿才能见到辛夷被卖到那里的亲姊。她既然说辛夷是枉死,那我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左右魏府给了她家许多抚恤,真相又有什么要紧的……?这□□的名声要紧呐!?” 吉光抬起头来,看了朝云一眼。 朝云立刻便像犯了错一般低下头:“奴婢……说错话了。” 吉光长叹一声:“辛夷是魏府的奴婢,她死的蹊跷,我自然要查问到底。更何况,她身上有我想知道的事情,若是不去一趟鼓楼街,又如何能得知真相呢……” “小端儿?” 她前脚刚迈进院子里,便看见魏迟背着一把长剑朝她走来,身上一身绢衣素冠,朴实无华的衣着也难以遮掩他的朗目疏眉。 朝云识趣地退下去,走前还将一方干净的帕子塞入吉光手中,挤了挤眼睛。 吉光拿着帕子沉思了一阵,忽然看见魏迟走近,不由地仰头去看他。 只见春星落入他眸中,望之皎皎。 吉光这才看见他额前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有几粒汗珠顺着英挺陡峭的眉骨顺势而下,似乎蛰疼了他的眼睛,他忍不住闭上一只眼,另一只则睁着,似乎在等着她救急。 吉光轻轻咳嗽一声,听到身后丫头们在窃笑,忍不住羞红了脸。 魏迟见她无动于衷,稍稍倾身弯下腰,悄声道:“她们可都看着呢,你若是不帮我擦,岂不是落人口实?” 吉光心中认同他的说法,于是便屏住呼吸,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片刻后,那汗津津的肌肤顷刻变得干爽了起来,魏迟舒服地叹了口气。 魏迟的嘴唇分明没在笑,吉光却看见他眉眼弯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于是恼怒地将帕子往他怀中一扔,转身进了房门。 房中的木桶里升起热气,想来是佩云帮她烧了洗澡水。 见魏迟没有进来的意思,吉光悄悄把门插上,换下衣衫来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她伸手要拿丝帛擦脸时,手碰到两块挨在一起的干净丝帛,一方青色一方粉色,分别绣着鸳鸯。 吉光脸上微微发红,拿起粉色的丝帛擦了擦脸,又原样叠好放了回去。 洗完了澡,她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这才顶着红扑扑的脸将门打开。 外面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不知丫鬟们都去了何处,只有魏迟守在门前。 魏迟似乎练了很长时间的剑,他身上的薄衣被汗水湿透了。 他大喇喇地坐在台阶最后一阶,长腿惬意地支开,身子仰着半躺在台阶上,两只手臂撑着,好不惬意。 听见动静,他将脑袋倒过来看吉光。 吉光见状,噗嗤一声笑了。 魏迟揉了揉鼻子站起身,俯身盯着她的脸:“不生气了?” 吉光偏过脸不看他:“我让佩云去换水,你出了这么多汗,也该洗个澡……” 还不等她说完,魏迟却一把将她拉进房中锁好了门,自己则径直走向木桶,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我洗澡不用热水。” 吉光满脸涨红,连忙紧跟了两步:“那是我方才用过的水……” 她话音未落,魏迟已经脱得寸缕不剩,她羞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你怎么如此不爱干净!” 只听“哗啦啦”一阵水声响起,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每日都洗澡还不算爱干净么?” 透过屏风,几乎一览无遗,吉光只好吹灭了几盏灯,只给魏迟留了一盏,自己钻进了被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昏昏欲睡。 只听魏迟好似从木桶里走出来了,身上裹着一件极薄的蝉翼亵衣,半湿的肌肤将蝉衣紧紧吸住,微弱的烛光勾勒出极美的肌肉线条。 她看了两眼,便困得睁不开眼睛。 半睡半醒间,好似听见魏迟叹了口气,蹲在床边将她的长发挽起。 他好像说了句:“头发还湿着就睡了,也不怕着凉头疼。” 她嘟囔了一句什么,魏迟愣了片刻。 旋即,他四下寻找了一下,也没能找到趁手的东西给她擦头发。 吉光那一头乌发还在淌水,魏迟只好从衣箱里找出一件自己的干净寝衣出来,将她的长发裹起来,慢慢揉着。 吉光眯着眼睛睡得昏昏沉沉,像只猫一样翻了个身,将额头顶到他手掌当中,来回蹭个不停。 魏迟僵住,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额头和青丝,心里一阵阵悸动。 他从未给人擦过头发,连自己的头发都是等着自然晾干,自然手法笨拙。 偶尔下手重了,便看见少女细白的眉心微微蹙起,他便立刻松开手,既笨拙又极有耐心地一点点梳开她的长发…… 就这样,也不知熬到了多晚,一头长发总算擦干了,魏迟也昏昏沉沉地倒头就睡。 * 暮光照入房中,吉光懵懵地醒转过来,下意识将自己的长发拢到一旁,心中暗道不妙。 昨日她太早就睡下,忘了让朝云进来替自己擦干头发。 谁知拢头发的纤纤玉指插//入发缝,竟能顺滑地一梳到底,发尾还被人抹上了香香的发油,还用一根缎带扎成了辫子。 吉光懵懵地将长发放在鼻息间,猛地嗅了一下。 好香!是她平时喜欢的发油。 她将长发全都拢到胸前,看着这跟发带陷入沉思。 这应该不是她自己系的吧,朝云也不会给她绑这样的辫子啊。 借着外面稍亮的天光,她忽然觉得这根发带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魏迟昨日修习剑术的时候绑头发的发带嘛! 她的目光顺势往地上一瞧,却没看见魏迟,连地铺都被他卷好,铺的平平整整,想来已是起床去上学了。 吉光起身将发带拆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想来想去,塞进了自己枕头下面。 起床以后,她才看见桌上放着一瓶桂花头油,下面似是压着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魏迟大喇喇的字迹落在上面张牙舞爪:“今日修学,明日方归,门窗切记锁好。” 吉光忽然想起,魏迟昨日似乎跟她说过,为了即将到来的会试,书院决定进行为期三天的封闭考试,任何学生不得回家。 她放下字条,突然有些后悔。 魏迟明知今日要早起,却还帮她擦了半夜的头发。 吉光叹了口气,将字条收好,决定趁魏迟不在家中出门调查辛夷之事。 可惜晚香告诉她的地点在鼓楼街,那里若非到黄昏是不会开业的。 于是吉光白日在府中例行晨昏定省,待到黄昏后便对外宣称闭门不出,实则是寻了一顶青蓬轿辇,独自出了门。 待她出门以后不久,朝云则借着替少夫人回娘家探亲的名义,打包了一些礼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7. 章四十七 私自出访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二人的视线相撞,片刻后如陌路人一般错开。 裘三爷挑眉,一双狐狸眼睛盯着那个纤瘦的身影,盯得眼睛都不眨。他弯起唇角,狠狠地从女人手里吸吮了一口葡萄。 吉光被独眼老头带到了所谓的“雅间”。她抬头打量了一遍四下光秃秃的墙壁,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独眼老头:“这就是你说的雅间?” 老头“嘿嘿”一笑,将手上的灯撂在一旁,两只手腾出来狠狠地将吉光推进去。 吉光摔了个趔趄,勉强扶住墙壁站稳,掌心擦出了血痕。 她低头看了看,将手掩在袖子里,默默看着独眼老头。 “小姑娘,您也别怪老头子我。谁让您一个人敢来这种地方呢?但凡是踏进了我们极乐宴的女人,只能竖着进横着出。您是想躺着出去,还是趴着出去呀?哈哈哈……”老头满口污言秽语。 说罢,他得意洋洋地将门狠狠关上,招呼了一个端茶送水的瘦小子过来:“去跟老板说掳了个上等货色,看要不要多调//教几日再接客……” 瘦小子看了他一眼,低头去了,衣袖里则握紧了暗器。 门里,吉光憋住一口气,拼命酝酿出泪意,带着哭腔重重地拍打着大门:“让我见木兰姑娘,开门!” 独眼老头踹了门一脚:“别嚷了,万一惊扰了隔壁的恩客,你吃不了兜着走。” 吉光听了,立刻扯开嗓子哭喊了起来,独眼老头终于不耐烦地打开门:“信不信我抽你啊?!” “我要见木兰姐姐,让我见木兰姐姐!” 独眼老头一转眼珠:“你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想着木兰呢?木兰是你什么人啊?就算我把她叫来了,也只会劝你乖乖认命,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人!” 不一会儿,独眼老头果然让人拉来一个只穿着肚兜裹薄纱的女孩。她看着年岁不大,颇有些姿色,眉眼隐约能瞧出来与辛夷相仿。 独眼老头笑嘻嘻地将女孩推入门中:“木兰,快教教新人怎么讨客人欢心。” 说罢,门又重重关上。 木兰不语,只埋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吉光看见她没有穿鞋,于是便自己走过去轻声问道:“你知道辛夷死了么?” 女孩猛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沉默地摇了摇头。 吉光这才发现木兰脸颊红肿,像是被人打过。 “你挨打了?” 木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厌恶道:“都来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大小姐。” “你叫木兰,是吗?”吉光平静地看着她,“有人让我来找你,说你知道辛夷是枉死的。” 木兰的视线唰地回到她身上,一双极美的眼里渐渐渗出泪花,她咬紧牙关憋回眼泪,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你都被卖到这种地方,马上就要跟我过一样的日子了,还管别人是不是枉死?” “我关心。”吉光怜悯地看着她:“他们虐待你,是吗?” 木兰狠狠地擦了一下眼角,发红的眼睛盯着她看:“像你这种贵女怎么会懂?不过很快你就会跟我一样了,到时候甭管你以前有多尊贵,都要趴在男人脚下乞食,只要是个男人就能睡你。” “……” 吉光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木兰啐了一口:“辛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替她伸冤?”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吉光并不恼怒,只是用一双眼睛继续审视着她:“辛夷年岁不大又并非孟府的陪嫁丫鬟,却能跃升成为孟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想必这绝非偶然,对吗?” 木兰笑了,她笑得凄惨,眼中却又一丝嫉恨:“是啊,你们这些豪族出身的闺秀郎君,个个生得如人中龙凤一般,却把人命看的比狗都要贱。想不到吧,就像魏大夫人那样的人,背地里还是会做那样腌臜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吉光怔怔地看着她,脑中急速思索着,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她与人私通……?” 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男人们的脚步声,吉光喃喃道:“来不及了……” 谁知木门被重新拉开的一霎,木兰狠狠地将她撞开,在她耳边凄厉地喊:“跑!往外拼命地跑!给我妹妹报仇!……” 说着,她悲鸣一声,用力撞向那群男人,身子软塌塌地倒下来。 吉光朝门外奔跑起来,身后的男人们不紧不慢地追在身后,嬉笑着追她。 她不停地跑……跑,直到长廊尽头猛然出现一个漆鸦锦衣的高大身影,她脚下停不住,一头扎进他怀中。 一声抽痛的闷哼传入她耳中,吉光被撞得眼冒金星,抬头一看,一段白而长的脖颈映入眼帘。 她看见一双狐狸眼睛眯起来盯着她,笑意从他喉咙里涌出来,薄情唇轻飘飘一吐,吐出三个揉碎了的字眼:“魏夫人。” 是裘三爷,裘晚听。 吉光猛然想起自己是在逃命,马上将他一推,提起裙摆往外跑。 谁知手腕被一道巨大的力气裹挟,重重地将她重新拉回那个充满酒气的怀抱。他的另一只手略显粗暴地揉捻着她的脸颊和耳边碎发,语气轻佻:“哟,夫人这是在躲谁?”他轻笑了一声,“怎么不见你家那条小狼狗?” 吉光身后的人撵了上来,她勉强让自己的气息稳下来,冷静道:“裘老板,做个交易如何?我将今年最有可能盈利的产业告诉你,你帮我脱困。” 裘三眯起眼睛笑,良久,朝她伸出手:“成交。” 吉光咬了咬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裘三爷一用力,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他身上带着浓厚的叶子烟的气味,还有浸润在血脉里的酒香,混杂着一股奇怪的血腥气,熏得吉光一阵头晕。 追着吉光的人终于撵上来,那独眼老头恶狠狠地盯着吉光看:“裘三爷,这女人归极乐宴所有,您可得守江湖规矩……” 裘三将她的手心展开,漫不经心地问:“你手上的擦伤,是他弄的么?” 吉光没答话,裘三却了然于心一般沉下眸子,只消稍稍侧脸,他身边便立刻有人站出来,一记飞腿便将那独眼老头踹翻在地。 独眼老头身子孱弱,哪受得了如此一击。顿时便口吐鲜血,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吉光看得心惊肉跳,可她一动也不能动。 因为此时裘三的手正一点一点攀上她纤细的脖颈,用力扣紧,像看着一直在困境中挣扎的小兽一般,满目享受。 吉光死死攥住他的小臂,指甲嵌进他的皮肤。 裘三“嘶”地一声,修长的指节倏然松开,在她耳边说:“疼,轻点。” 吉光险些喘不上气来,感觉脖颈火辣辣的疼。即便这样,她仍然低声威胁道:“裘老板,交易到此为止。您不会以为我完全没有留后手吧?” “哟,原来小绵羊也会生气?”裘三爷脸上忽然展开一抹笑,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欲离去。 “裘三爷!”追逐吉光的男人忽然开口:“极乐宴有极乐宴的规矩,我们与流天澈地井水不犯河水,请您高抬贵手,将这女人留下。日后我们必然以厚礼奉上。” “这么说来,她已经被人定下了?”裘三饶有兴致地转身。 男人连忙点头:“有人买下了她的命。” “原来如此。”裘三低下头,视线在她嘴唇上转了一圈,冷笑道:“我倒想知道,你们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了,我裘三还没有想护却护不住的人。” 对方闻言,立刻摆出警惕的姿势。 裘三身边两个护卫顷刻便出手招架,这二人身手不凡,瞬间便与对方十数人打成一片。 裘三则伸手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低声笑道:“真可惜,得走了,不能再玩了。” 吉光闭住双眼,紧紧咬着牙关,老实地被裘三抱着。 他们出去的一路上,有不少高手出手阻拦,裘三一手护着她,腾出一只手赤手空拳地与对方打起来。 眼看堵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裘三嘟囔了一句“吵死了” 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形状奇异的长柄猎刀,持刀便砍,杀出一条血路来。 等出了地窖,一个纤瘦的身影迎面朝裘三扑过来,灵动的功夫一时间缠住裘三,让他难以招架。 吉光认出她,惊叫一声:“细娘!” 裘三的刀“铛”地一声砍在墙壁上,紧紧护着她的手倏地松开,轻笑道:“原来这小姑娘就是你说的后手。” 他话音未落,细娘轻盈地飞身一脚将他的刀踢飞,一脚将他击打得连连后退。 裘三脸上的笑容凝固片刻,揉着手腕笑:“小姑娘身手了得。” 细娘还想再打,被吉光一把拦住。 吉光冷冷道:“裘三爷,我的后手可不止这些。” 裘三爷愣住片刻,耳朵微微一动,隐隐听见整齐划一的盔甲声从院墙外响起。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副饕足的笑容:“不愧是夫人,竟提前搬来了城防营……” “多谢裘三爷出手相助。我知道您来此处不是为了女人,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8. 章四十八 对峙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看向他掌心下按的一方书信。 落款带着一个漂亮镌绣的刻印,她心里已经猜到连夜将魏迟从书院叫回来的人是谁,以为魏迟已知道了她去鼓楼街的事。 她心平气和道:“我去了鼓楼街的暗坊,探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鼓楼街?……”魏迟的眸子黯淡了几分,他眉间微蹙,手里抓着马鞭的手愈发收紧,指节发白,小臂上青筋微凸。 吉光心道他觉得此事若是传出去了不好听,自觉有些理亏,于是语气软了下来: “你今日不是有考试吗?” 魏迟蹙起眉。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把将吉光的手腕扣住,有些用力地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拽:“你可知道鼓楼街的暗场有多危险?女人若是不小心落在他们手里是绝不可能逃出来的。” “我去的是流天澈地附近……”吉光蹙眉,抬头看着他,“魏迟,你冷静一点。我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有损魏家的颜面……” 魏迟抬头盯着她的双眼,他的指尖倏地一松,空落落的手掌狠狠按在桌上:“流天澈地……你以为裘晚听是什么好人吗?李吉光,你知不知道鼓楼街到底有多危险……”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 她本想告诉魏迟自己带了暗卫,也提前通知了李慎前来。但吉光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因为她看到魏迟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撑在桌上的指节渐渐发白,似是用了很大的力。 认识他这么久,吉光还是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难道是知道自己跟裘晚听见面,他才不高兴的吗? 想到此处,吉光软下话头:“抱歉……我没考虑你的感受。若是让人知道魏少夫人夜访鼓楼街,恐怕……” “我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魏迟狠狠地闭住眼睛,置于案上的手紧紧握拳,“在你眼里,我是在乎这些虚名的人吗?” “……” 魏迟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朝着她,“……我实在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冷静下来。” “魏长渊……”吉光叹了口气。 魏迟身上仍穿着在书院的着装。 想必他连马鞭都未放下便赶回来,心急火燎地策马奔回家中,却又不见她,只看见空空荡荡的院落。 “我在书院修习,是母亲一封书信召我回家。”他踌躇道,“她也并未说什么,是我自己要赶回来。” “我出门时谁也未曾告诉,母亲的消息倒是灵通。” “母亲若是真要离间,那么她说的话,我未必全听全信。”魏迟皱眉,“你怎么笃定我一定听她的?” “大夫人若是真担心我的安危,大可派人前往太尉府查探我去了何处。越过我而强行将你召回家中,岂非是在离间,明示我们不和?” 魏迟怔住,一双眼看着她,“你真这样想?” 吉光偏过头,心下暗悔自己的语气太重,却又不喜魏迟兴师问罪的语气,倔强地不肯低头。 魏迟站起身来,停在原地良久,忽然开口道:“不管母亲信中说过什么,我从来没对她的话全听全信。我不该干涉你的行迹,也不应当半夜赶回家来逼问你的去向。”他的声音突然哑了下来,“说到底,都是白操心罢了。” 说罢,魏迟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正房。 吉光将他留在桌案上的信展开,勉强辨认出孟挽涟的字迹,写得是叮嘱他要在书院好好温书,切莫因其他事情扰乱思绪,只提到吉光忽然遣侍女回娘家,不知是不是受了委屈不肯说出来。 孟挽涟还是一贯的性子,做事滴水不漏,偏偏选在今日给魏迟写信。信中却只字不提吉光的去向,让她甚至找不到孟挽涟挑拨离间的意思。 吉光心乱如麻,将信按在桌上,闭眼沉思。 忽听见门口一阵响动,急忙转头去看,以为是魏迟去而复返。 却只看见携云和佩云两个一前一后,端着早膳走入房中。 携云探头看了半天,好奇道:“小姐可算回来了,可姑爷哪去啦?他还叮嘱我们准备小姐爱吃的早膳呢。”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一回来便问我们小姐去哪了,问我们小姐是不是受了玉枝小姐的委屈,心里不高兴要回娘家。”携云笑着说:“姑爷好急呢,见不到小姐魂都丢了。” 吉光心里一沉,这才追出门去,却已到处不见魏迟的身影。她赶到马棚去,却见魏迟的乌骓马不在棚中,只一个小厮在洒扫。 吉光捉住小厮问,小厮则揉了揉眼睛道:“少爷方才出去了,没说去哪。少爷好像生气了,揍得乌骓马嗷嗷叫呢。” 听罢,吉光当即从马厩里面拉出一匹四肢修长的淡金色大马,随便找了一套马具套上,作势要上马。 小厮魂都快吓没了,立马跪在她脚边阻拦:“少夫人,那是一匹烈马,还未驯化好……让小的给您找一辆马车吧。” 吉光不听:“我若是摔个好歹,你就拿这块令牌跟他们说,此事与你无关。” “少夫人……”小厮迟疑着捧着令牌,“这是汗血宝马,跑起来难驯得很,您……” 话音未落,吉光有些费力地翻身上去,一抖马绳,汗血宝马却乖顺地小步奔跑起来,轻盈一跃便跃出了府邸。 吉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追上魏迟,于是小心翼翼地伏在马背上,努力回想着父兄教自己骑马时的过往,并不熟练地驾驭着马飞驰在街巷中。 一早出门的路人们瞧见一个骑马疾驰的纤影掠过,风裹挟着她身上的轻纱和青丝飞扬起来,看一眼便难以忘记的惊鸿掠影,引得无数人怔怔回望。 她纵马一路奔向流天澈地附近的面摊,远远便看见魏迟的乌骓马拴在路边,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吉光这才发觉自己握紧缰绳的手和额前都浸满汗水,她回头一望,发觉这是自己第一次骑马独行数十里路。 她勒紧缰绳,汗血宝马有些狂躁地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意犹未尽。 吉光吊着胆子,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侧身想要下马,可是看着脚下悬的高度,心又狠狠抽了一下,再次后悔未能听小厮的乘马车赶来。 她半下不下的窘境似乎被汗血宝马察觉到,马儿不安地腾挪着步子,鼻腔里重重地出气,似乎耐心耗尽。 吉光一咬牙,闭着眼睛往下一跳,失重的感觉并未如愿传来,却坠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怀抱。 她被人箍住腰,双臂下意识环住对方的脖颈,一股独有的檀木清香涌入鼻腔,让她忽然想到书院里的那条溪流和野果,阳光灿烈的朝阳之下,少年倨傲而又和煦的笑。 吉光睁开眼,发觉接住自己的人果然是魏迟,他那双有些灰暗的眼眸里涌出大片细碎的光。 如今是日出了。 随着周围的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9. 章四十九 阴谋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裘三狡黠如狐狸,魏迟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襟,吉光便注意到四周三教九流的人骚动起来,慢吞吞地朝他们靠近。 鼓楼街是裘三的地盘,在这里惹怒他并不理智。 “长渊,走了。”吉光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魏迟恼怒地盯着裘三,后者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襟,笑道:“魏公子原来如此爱生气啊,裘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您这样上心,倒显得气量不足似得。” 魏迟恨不得将他那双狐狸眼睛抠出来,却碍于吉光在场作罢。 他将裘三的衣领松开,周围那些悄无声息围上来的人才慢慢散去。吉光松了口气,趁裘三还未发疯,她立刻便拉着魏迟上马离去。 但魏迟好似生了闷气,一直等到他们回到国公府仍旧不肯开口讲话。 吉光好言好语问:“生气了?昨天的事情其实是这样……” 魏迟摇头。 “那你生气什么?” 魏迟别扭地转开脸:“他居然叫你‘夫人’。” “……他叫的是魏少夫人,你听错了。”吉光笃定道。 魏迟皱眉:“我又没聋。” 吉光正想打个马虎眼过去,谁知救兵朝云从外面进来:“小姐姑爷,大夫人请您二位过去,说是有要事要谈。” 孟挽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叫他们过去,吉光隐约觉得不妙,却仍旧站起身来。 “该去给大夫人请安的。我换一身衣服就去。” 朝云应了一声,去衣箱里找出来一件崭新的素雅常服,正欲侍奉吉光更衣,吉光却杵在那儿不肯动,眼睛盯着魏迟看。 朝云笑道:“小姐换衣服还用躲着姑爷呢?” 魏迟干咳两声,站起身来往外走:“我正好要出去走走。” 朝云疑惑道:“姑爷您出去作甚,您这身衣服也穿了一夜,一会儿我也给您找一身新的出来。” 魏迟摇了摇头直摆手:“无妨,我换不换都可。” “姑爷放心,奴婢找出衣服来就出去,不在姑爷跟前儿伺//候。” “不不不,不用了。”魏迟说着便要夺门而去。 眼瞧着朝云脸上疑虑更甚,吉光连忙喊住他:“长渊,丫头们打好净水了,你去洗把脸罢。” 魏迟得了她的话,连忙应下来,挪步往屏风后面去了。 朝云“噗嗤”一声笑了:“姑爷这是怎么回事啦,跟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呢……” 吉光也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道:“一会儿若是哥哥来信,你立刻就来知会我,不要让其他人发觉。” 朝云连道晓得了,十分自然地侍奉着吉光更衣。 吉光知道魏迟就在身后洗脸,强忍着脸热,快速地将衣服换好,总算松了口气。 谁知朝云纳闷地看了魏迟一眼。嘀咕道:“姑爷怎么还没洗好呢,平日跟猫洗脸一样快,今儿个倒是突然讲究起来了。” 只见魏迟虎躯一震,弯着腰在水盆前猛搓两把脸,朝云笑道:“姑爷别洗了,再洗要蜕层皮了。” 说着,朝云便笑着推门而去。 魏迟拿着一方帕子,红着脸回来,吉光愣愣看着他:“魏迟,那是我用过的帕子……” 魏迟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手里那方细软的丝帛帕子,果然看见是一方粉红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朵合欢花,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 他顿时涨红了脸:“我方才……没注意。” 魏迟的衣襟上沾了些水,夏季薄似蝉翼的薄衫沾了水便紧紧贴着胸膛,她几乎能看见错落有致的肌肉纹理。 “也罢。”吉光偏过头,“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找出来一件干净衣服,你换好就出来,脏衣服放在此处便好,朝云她们会收起来的。” 吉光飞快地推门出去。直到感受外面的清风拂面,心跳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在廊下等魏迟换衣裳,却看见朝云忧心忡忡地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少爷方才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拿住魏府向外传消息的人了,眼下正押在侧门外。” 吉光点头,正巧魏迟出来,衣襟有些不对称,吉光走上前去帮他理好。 “魏迟,我有一事想对你说。”吉光犹豫片刻道,“事关大夫人。以前不说,是怕你觉得我在离间你们母子……” “我没有这么想过。”魏迟脸上难得正经,“我知道母亲偏私,这是事实,你与她素无旧恩,能维持表面体面已是很难得。我总不能让你刻意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亲近。” 吉光心中深知他对孟挽涟的信任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崩塌,于是便也不做多余的解释,只是开口道:“母亲召见我们,必是为了昨晚的事。你只需当做什么都不知,如若她为难我……” “我不会任由她欺负你,母亲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必然会站在你这一边。”魏迟语气笃定,“原本你来我家就是一个人,若我都不站在你这边,无论如何都对你不公。” 说罢,他忽然又垂下头:“我知道我们只是假夫妻……”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只好点头:“我知道。但母亲若是指责我什么,你先忍住不要反驳,行吗?” 魏迟犹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等到了东院,果然是一场鸿门宴等着他们。 不知是魏家自己人,连孟启珩父女也在。 只见老国公爷坐在上位,一言不发,似是对孟挽涟造的势有些不满。 孟挽涟却毫不在意,只是看见吉光和魏迟相处如常,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她很快便平复好心情,脸上微笑地招呼他们:“长渊心里果真还是放不下吉光,这半夜便专程跑回来了。” 魏老太爷看了他们两眼,无奈地望向孟挽涟:“这些小辈偶尔有一二玩心重的也是难免,只要大事上不耽误也就罢了,你可多加管教,却不必箍得太紧。” 孟挽涟低眉顺眼:“公爹说的是。”她抬眼看了一眼吉光,脸上有些为难道:“虽说如此,可我魏家的儿媳到底还是在京城得脸的人,这半夜去外面过夜的事,终究还是不妥……” 孟玉枝嗤笑一声。 东院里的奴婢婆子们原本就在窃窃私语,听了这话更八卦了起来,在下面交头接耳地没完。 吉光垂着头未曾动摇,只见魏迟却先一步上前欲申辩,吉光伸手拉他一下,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魏迟见状,按下心中的起伏,一声不吭地停在原地。 孟挽涟只道魏迟不知此事,更是大肆渲染了一顿,惹得魏老太爷黑起一张脸。 吉光看了看魏迟,虽面儿上没有什么情绪,可他的手腕却崩得紧紧地,情绪似是已到极限。 在魏迟耳畔说了这么久,她不信此时的魏迟仍旧对这个继母有着足够的信任和耐心。 想到此处,吉光分毫不慌,面儿上露出极为恬淡温和的笑意:“大夫人恕罪,我昨日确是去了鼓楼街不错。” 众人哗然,皆不可思议地望向她。 “鼓楼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不会不知吧……” 孟挽涟盯着她看,心里无端恐惧起来。孟挽涟的目光四下游离着寻了一趟,并没有看见自己想找的人,心里的波澜愈发起伏得厉害。 吉光不睬众人,唯独看着她道:“大夫人在找什么呢?”她顿了顿,“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厮?” 孟挽涟浑身一震。多年的城府让她勉强按下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倒是你多虑了,我找小厮作甚。” 吉光笑道:“也对,大夫人身畔的忠仆比比皆是。我方才请娘家兄长前往春和坊,拿下了一名偷偷外出吃酒的小厮,眼下正押在院外。不如拉进来,请大夫人发落?” 还不及孟挽涟说话,门外面便进来一双侍卫,押着一个被困得严严实实的小厮进来。 孟挽涟面色发白,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他。 吉光牢牢捕捉着她脸上的神色,笑道:“看来大夫人是真认得他。” 还不等她说话,魏长锦先开口了:“这不是东院侍奉的小厮吗,怎么捆得跟粽子似得。” 孟挽涟狠狠瞪他一眼,魏长锦吓得不吱声了。 吉光冷笑:“二弟说的不错,这就是东院在侧的小厮,是大夫人专程派去与鼓楼街暗坊里的人传信的线人。” 魏迟一双眼牢牢盯着孟挽涟:“如此说来,母亲一早便知道吉光会去鼓楼街?还是说……” 孟挽涟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 魏迟缓缓道:“还是说母亲,根本就是故意引诱吉光去的鼓楼街?” 孟挽涟抖着手,强颜欢笑道:“长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孟启珩闻言亦站起身,宽慰长渊道:“你这孩子,你母亲对你好不好,你心里还不清楚么?她这些年,何曾亏欠过你?” 魏老太爷只是静静坐在高台上,仿佛入定了一般一言不发。 孟玉枝轻哼一声:“长渊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要怪就只能怪有些人从中挑拨……” 众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吉光身上。 魏迟冷冷道:“我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力……倒是你们,口风倒是如出一辙。” 孟玉枝皱眉道:“到底去鼓楼街的还是嫂夫人。嫂夫人婚前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0. 章五十 香脂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谁教你浑学的这些。”吉光瞪了他一眼。 魏迟没说话,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口,眨巴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看,“你摸见什么了吗?” 他不知从哪学了那样的眼神,吉光定定看了一会儿,竟被那道灼热的视线黏上,脸上渐渐发烫起来。 掌心里涌入一股热潮,她几乎能触碰到胸腔下那灼热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你还没说……”吉光想要将手抽回去,却被他牢牢捏着。 更糟的是,魏迟的脸也渐渐靠了过来,口齿间萦绕着淡淡的茶香,她只好和魏迟暗暗较劲。 “我说什么?” “你跟谁浑学的这些招数?”吉光的脸微微发红。 魏迟的视线从她眼底向下看,慢慢落在她的唇上,那双眸子停下来,半是玩味半是勾人地转。 他抻着脖子,偏着头,喉头轻轻滚动,似是望着一块美味珍馐吞津忍耐。 吉光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脖颈一寸寸望下去,看见松散的衣襟下,是几乎难以遮掩的胸膛。再加上她的手触碰的地方,几乎能幻想出这副身体的优美线条。 “我还能和谁学。”魏迟勾了勾唇。 他的气息近到已经喷到她的脸颊上,吉光感觉脸上痒痒的,腾出来的手摸了一把,却见魏迟忽然欺身压过来,那双勾人的眼睛进一步放大,连唇也吻过来。 吉光竟想不到去推,吓得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发抖。 他的吻却没有如期落下来,气息却越过她的唇,落在她耳后,轻轻地说:“你输了。” 吉光猛地睁开眼睛,勉强将气息调匀,却见魏迟眼中带着笑意:“你不是说,倘若靠近的时候反应太大,旁人会误以为我们不是真夫妻?” 吉光一恼,伸手推开他,赌气往门外走。 魏迟却忽然展臂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绕过她的脖颈揽住她的肩,一只手轻轻勾住她的腰。 吉光愣了片刻,依偎在他怀中,听得他胸腔里鼓点阵阵,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魏迟在微微发抖。 “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如必须涉险,那就带上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勉强听才能听见。 “既然你说了,我以后便不会客气了。毕竟我们是‘夫妻’嘛……”吉光道。 谁知揽着她的手忽然一滞,用力缠紧她的身体,吉光低头看,只见他的骨节微微发白,露在外面的小臂青筋暴突。 他忽然将额头和眉眼抵在她肩后,几乎用尽了力气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魏迟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只是因为如此吗?” 吉光心中暗暗有些忐忑,她隐约察觉到魏迟似是在试探她,可她却毫无根据。 回想起和魏迟的种种,她这样经历过一世的人未必就不懂得他的心思。可她真的能接受这份纯粹的感情吗? 如他这一般的少年,无法藏匿他心中的情感,总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让天下人尽皆知。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情感。经过了一世的折腾,她也只想要挽救家族于危难,改变前世那个惨烈的结局。 可是…… 她能改变这个未来会屠城的少年吗? 吉光微微叹息了一声,轻轻抚上他的手臂:“自然,也是因为你。” 魏迟猛地从她肩上抬起头,捆着她的双臂倏地落下,匆匆走了。 吉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肩头传来一丝丝凉意。 她追着魏迟的步伐出门,见他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正望着树上的年轮发呆。 她走过去,魏迟却警告她:“不要过来。” 吉光闻言,停下脚步,温声询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我……”魏迟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对吗?” “你要保证。”魏迟缓神道。 “保证什么?” “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我。”魏迟咬牙,“绝非那条疯狗,也绝非那个登徒子。” 吉光哑然,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疯狗”骂的是谢宥齐,“登徒子”骂的是裘三爷。 不禁哑然失笑:“裘老板,对谁都是如此。若你与他独处,他或许对你也是如此……” “他就是登徒子。”魏迟侧目皱眉。 她隐约看见魏迟的眼眶有些泛红,于是心软下来:“好,我若遇险,第一个一定想到的是你,绝对不是奕王——” “疯狗。” “嗯。” “也绝对不是裘三爷——”她看见魏迟转过脸来,连忙改口,“也绝对不是登徒子。” “嗯。”魏迟满意地笑了。 * 自晚香撞死在东院之后,吉光手中的线索也断了。见事情僵持在此处,她便让魏迟先回到书院准备考试,自己也安分下来,依然按照旧日里的习惯例行晨昏定省。 孟挽涟待她更是小心谨慎,只是明里暗里的设防比从前更重,吉光觉得有些束手,便暂时按下不查。 一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时候。 平南公府支系庞杂,收礼送礼都如流水一般,门外的车马自八月初开始便络绎不绝。 吉光既要记录下来各府各家的礼,又要想好如何回礼。 有些门阀世家比魏府还要大,同一府第或许有五六房,这又是更多的人情世故。 这一日,魏迟结束了封闭考试,散学回到家中,刚要推门而入,却看到吉光累的趴在榻上,朝云正在给她按腰。 朝云手心里握着一个巴掌大的琉璃胭脂盒,里面装着乳色香脂,只见她指尖儿蘸满,撩开吉光的后腰,缓慢地用体温化开,慢慢在她腰上揉搓。 那雪白的腰肢不盈一握,微微凹陷出完美的曲线,顺着褪下的衣衫往下看,几乎隐约可见那珠圆玉润、恰到好处的丰腴…… 朝云听见动静,转头一看,惊呼道:“姑爷回来了——” 魏迟浑身一震,猛地背过身去,吞吞吐吐道:“我先去练武,朝云,继续按。” 说罢,他脚下生了风一般走到水缸旁边,往身上浇了一瓢凉水才冷静下来。 吉光听见动静,红着脸爬起来,将衣服披好推门出去,远远望见魏迟双手撑在水缸边上,便道:“那水是沐浴用的,你要喝的话,屋里刚让丫头们沏好茶。” 魏迟偷看了她一眼,又将头转回来:“我不爱喝滚水。” “谁告诉你是滚水了,是凉茶。知道你要回来,专门让人冰镇在井水里的。” “我不爱喝茶。” “你上次回来还说雾山白茶极好。” “……” 魏迟脸上的红晕终于渐渐褪去,转过身来一步步磨蹭着回到屋中。 吉光转身在桌边坐下,见他还站在门口磨蹭,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杵在那儿作甚?坐。” 魏迟犹豫片刻,两只手垂下来拽着一个耷拉的书袋,遮遮掩掩不肯示人。 “你上学居然还会带书袋。”吉光有些奇怪,站起来伸手去夺,谁知他死活不肯撒手。 吉光愈发觉得他古怪,谁知双眸无意往他裤腰革带之下一瞧,顿时面红耳赤,立刻将他的书袋撒开,红着脸转过身去不理人。 魏迟愈发窘然,闷头朝外面要了凉水,自己抱着干净衣服进去洗澡。 吉光不由地有些懊恼。 魏长渊今年实岁十七,虚岁十八,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如今就这样一同起居,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没一会儿,屏风后面的水声停了。 他神色如常地走出来,发丝源源不断地往下滴水。 看见吉光仍在这儿坐着,他便也坐在她旁边,低头不语。 吉光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方干净的宽大绵帛,叠得四四方方地,站起身来帮他擦头发上的水滴。 她抬起手臂时,酥腕上散发的花香渐渐涌入鼻腔,魏迟偏过头,眯起一只眼:“疼。” 吉光以为是缠住了他的头发,忙将动作放得轻柔了一些,余光却瞧见他嘴角狡黠的笑,立刻明白是被他欺瞒了,立刻将帕子丢在他身上:“你自己擦。” 魏迟不说话,自己将帕子捡起来,一声不吭地擦起头发。 直到他开始自己整理头发,吉光才看不下去,伸手拿过梳子帮他梳。 魏迟看见桌上摆的香脂,不由地想起方才的情形,勉强才按下心绪,正色道:“家中这些事,交给小娘来做也是好的。”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好意思,我可以去提。” 吉光红着脸道:“哪里有麻烦长辈去做这些事的道理,左右我也忙得过来。” “书院放假到八月十六,我与你一起。” 吉光笑道:“你专心温书练武便好,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这次在书院排名多少?” “九十八……” “书院似乎一共只有九十九人,第九十九名是谁?” “纪临……” “……” 吉光叹了口气,想起前世魏迟也考得并不好,还是魏老太爷拉下一张老脸为他求了一官半职。 她转身去书案上捧了一叠书过来,放到魏迟面前:“书院的排名考试倒也罢了,明年二月便是春闱会试,从头开始学肯定来不及了,但能补一点是一点罢。” 魏迟看了一眼她的书,不由地眼睛一亮:“实战兵书?” “难不成你不想选武考,要去学文?” “只是……”魏迟犹豫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1. 章五十一 螃蟹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祖父明鉴……” “无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兴许我也只是一时吃坏了什么也未可知,让你们操心啦。” 吉光没有接话。 她明白魏老太爷此话的用意,他并不愿过分强调此事。 究其原因,怕是老太爷心中已经知道是谁所为。或许是为了袒护那人,又或许是在私下探查,吉光猜不透。 不过这既然是老太爷希望守住的秘密,那么她也应该守住。 * 中秋佳节日近,宫中忽然降下旨意,说圣上将会在八月十五当天登门巡抚几位王侯重臣府邸,平南公府位列第三,只排在如今深受宠幸的皇长子兆王及丞相沈府之后。 于是除却中秋节应当准备的事宜之外,吉光还要额外准备接驾的排场,一时间有些忙不开。 在魏迟的坚持下,吉光将一部分内务交给孟挽涟,一部分筹备采买的事宜交给蒲夫人,再加上魏迟在家,许多跑腿的事情都能交给他去办,吉光一时间倒也能喘口气儿。 日子挨到八月十五当日,不至午时,御前便传来消息称圣上和作陪的容妃娘娘、贤妃娘娘及齐、宋、兆、姜、奕五位皇子如今已出了丞相府邸,御驾正浩浩荡荡朝这边来。 这个时候过来,全天下都知道当今圣上是要在平南公府用膳了。 吉光自是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如今全天下的人眼睛都盯着平南公府,若是稍有差池,便会落入所有人眼中,成为将来魏迟仕途上的隐雷。 吉光连忙安排膳房按照既定的菜谱开始烹制午膳,命人将府门前再次打扫干净,台阶上一尘不染,匾额上御笔亲题的大字尤其擦拭得鲜亮如新。 圣上谢珣御驾缓缓而至,远远便看见平南公携全家在府门前恭候。 只见地面亮洁如新,青卵石上铺就自然草甸防滑,尤其是看见他亲笔御题的“平南公府”四个大字被擦拭得格外光彩照人,谢珣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层浅笑。 身侧的贤妃李珺安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温声道:“老千岁素来温良恭俭,连府邸上下治理得也是井井有条,不愧为陛下良助。” 谢珣刚要点头称是,谁知容妃却在一旁悻悻道:“不过是面子功夫做得足些罢了,方才的兆王府、丞相府,哪个不是一尘不染呢?这样就是陛下良助了,姐姐这话说得可就有些偏心了。” 贤妃淡淡一笑:“也是,或许里面也另有乾坤也未可知呢。” 吉光一眼便看见落于人群末尾的谢宥齐,此时的他形销骨立,看上去清减了不止一两分。谢宥齐同他的三位兄长、一位幼弟站在一起,显得格外清冷瘦削。 谢宥齐似是感受到什么,蓦然将目光朝她的方向聚过来,吉光将视线转至别处。 立在她一旁的魏迟忽然往旁边挪了一步,吉光愣神,抬头一看,只见魏迟挡住了她和谢宥齐视线交接处。 魏迟悄悄道:“别看他,多晦气啊。” 吉光失笑,偏头掩面。 另一边,谢珣亦对平南公府有些好奇,十分和蔼道:“诸位平身。既然是家宴,那便无需拘束,诸位随心所欲。孤也做一回平常客人来拜访国公府。” 魏老太爷点头称是,侧身相迎,将谢珣等人让进府邸,自己亲自引路。君臣二人一路引经据典畅谈天下,氛围十分融洽。 吉光和魏迟跟在后面走着,离人群拉开了一些距离。 此时,忽然听闻容妃“哎呀”了一声,众人的视线齐齐聚焦在她身上,只见容妃葱白一般的指节指着高处盛开的桂树,有些惊讶道:“是金桂……” 贤妃接过花瓣细细嗅了片刻,低眉不动声色地浅笑。 “咦……居然是金桂呢,圣上对金桂过敏。”谢珣身侧的内侍埋怨道。 容妃花容失色,连忙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圣上,这可都是金桂,您要小心些。” 谢珣面儿上有些挂不住,颇为无奈道:“孤无碍。” 贤妃温声道:“虽说陛下身体强健,可容妃妹妹也是关心则乱,陛下切莫生气啊。平公公,劳烦您将前面的桂花清一清罢。” 平公公果然称是,自是带了两个小太监去前面开路。 谁知小太监刚拽下来一支桂花,脸色一变,连忙将花枝递给平公公。 平公公仔细嗅了嗅,又碰了碰花枝,脸上一喜,跪到谢珣面前道:“圣上,平南公好细致的心思。” 谢珣疑惑地接过花枝,片刻后大笑道:“平南公,你如何能想得到拿这绢花裁作桂花的主意?快说说,是你府上哪个灵巧的花匠想出来的?重重有赏。” 魏老太爷抚须一笑:“圣上过誉,这样细致的机巧,乃是我孙儿新娶的夫人所想。” 吉光上前福身:“臣女见过圣上。” 谢珣看了看她的脸,跟贤妃笑道:“上次见到这孩子,孤就觉得像你一般聪明伶俐。来人,赐金桂缠如意,奖励你心思机巧。” 吉光谢恩,慢慢退回魏迟身边。 只见魏迟偷偷凑近她耳边:“再怎么说,圣上有敏症都是极隐秘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前些日子祖父身子不爽利,陈太医来请脉。” 魏迟嗤笑一声,“你看方才容妃大惊失色的样子,原本是想在圣上面前好好表现的,这下被你搅黄了,肯定要想尽办法找你的茬。” “让她放马过来罢。” 一行人行至园中最高的饮月楼,魏老太爷请谢珣上座,男女宾客以一道薄纱屏风相隔,既能互相祝酒,也不至于失了礼节。 吉光随侍在女宾一席,前以贤妃为尊,容妃次之,再然后是孟挽涟、蒲夫人之座,再次则是她。 她隐约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皇子们的座次也格外有意思。 皇长子早夭,其下的五个皇子却并没有按照年岁排行,而是以如今最受宠的兆王为尊,掌兵权的宋王次之,齐王位列第三,再然后才排到奕王谢宥齐和皇幼子姜王。 吉光略略盘算了一下,如今的奕王仍然是一个除了相貌以外名不见经传的郡王。 而明里暗里的夺嫡之争,也多半集中在上位圈的三位皇子当中。 他仍旧像前世那样,不尊不卑,只是屈居人下,独自饮酒。 侍女们开始上菜,前几道凉菜不过多花了些心思,比宫里多了几种样式,并无什么特别的。 只头道热菜上了一道黄金蟹,个个健壮肥美,膏脂浓郁,还未上桌便令人垂涎三尺。 谢宥齐只扫了一眼,便微微蹙眉,抬头往对面女宾席望去,眼中浮起一层忧虑。 坐在不远处的魏迟牢牢盯着他,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奕王殿下不爱吃这蟹?” 谢宥齐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反倒是一旁年幼的姜王开口:“兄长是担心螃蟹。” 魏迟看了一眼螃蟹,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于是他又往上座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圣上神色未变,并未觉察出异常。 “难道……圣上不能吃蟹?” 谢宥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姜王困惑道:“你们事先连这个也没有打听吗?” 魏迟往女眷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吉光饮桂花酒,面若桃花,唇脂泛红,分毫没有焦灼担忧的样子,于是他也松下一口气来,笑道:“姜王殿下,你说圣上多年不能食蟹,是不是很想尝尝?” 年幼的姜王不由地有些泛起迷糊:“可是……父皇吃了会过敏的呀……父皇每次发了敏症都难受极了,要连喝许久的苦药此案好转。” 谢宥齐冷冷道:“魏公子,魏家怕是也太不把圣体当回事了。” 魏迟给他桌上的空杯倒满桂花酒:“奕王殿下,其他几位皇子还未出声,您怎么不做这个出头鸟呢?是在等什么吗?” 谢宥齐被他戳中心事,眼里腾起怒火。 魏迟往他碗里夹了一只肥蟹:“殿下莫生气,可别辜负这满膏满黄的肥蟹啊。” 他此话话音未落,却见宋王忽然站起来,打断了圣上和平南公的聊天,禀道:“父皇,这黄金蟹虽好,却容易体寒,父皇还是少用些为妙。” 一旁的兆王微微一笑,用打趣的口吻道:“父皇,皇兄说的极是。儿臣觉得这道黄金蟹色香味美,斗胆跟父皇讨上一讨,父皇可否再赏儿子一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2. 章五十二 旧事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即便他是帝王,山珍海味唾手可得,可人终究会为不可得之物永远遗憾。 可是今日,他的遗憾被填平了! 这一小勺蟹肉蟹膏一点点填满谢珣心中的缺憾,很快,小小一盏蟹肉便逐渐见底。 谢珣舒畅地吐出一口气,他忽然间觉得,即便稍后自己仍然会起疹过敏,痛苦的翻来覆去,那也值了! 容妃怨恨地看着吉光,没好气道:“倘若圣上玉体有佯,你们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谁知这话被谢珣听到了,他蹙眉道:“爱妃难道觉得孤的体质弱到这种地步了吗?至少现在孤还并未觉得身体不适。” 兆王连忙起身叩首道:“父皇,母妃她也是一片好心……” 容妃慌得赶忙下跪:“臣妾实在是关心则乱!臣妾看圣上食蟹,既心疼圣上,又气平南公府未曾事先了解圣上忌口之物,故而言语急躁了些……” 吉光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禀道:“请陛下恕罪,也请容妃娘娘安心。方才圣上吃的蟹,并不是真蟹。” 不是真蟹? 谢珣有些不敢相信。 方才那只蟹口感浓郁,蟹膏蟹肉分明,明明就跟他第一次误食螃蟹过敏的时候味道一样啊!? “请陛下谅妾欺君之罪。”吉光笑着道:“厨子选取鲈鱼肉腹部最鲜嫩的一截,小心撕为丝状,以模仿蟹腿肉的形态。而蟹膏则是以蛋黄入料,力求拟作蟹膏风味。这厨子是祖父从齐鲁之地特意寻来的,单这一道菜便苦练数十年,其色香味已与一般蟹肉无异。” “奇哉!妙哉!”谢珣惊叹道,“竟然能有如此巧思,这道菜可堪比御膳。” 容妃和兆王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母子彼此对视一眼,容妃不甘道:“虽说这道菜极为难得,可毕竟蟹壳仍旧是真蟹,莫不还是容易让圣上沾染真蟹……” 吉光又道:“娘娘无需挂怀,这蟹壳也是假的。”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这蟹壳薄薄一片,乃是面衣所制,经过反复油炸,做成螃蟹形状,力求逼真。” 谢珣心里一阵畅快,大笑道:“宫里都怕孤误食蟹,可殊不知孤多想破例吃一次蟹,哪怕起一次疹子也无妨。在你这平南公府竟有如此妙人,孤这数十年的夙愿达成!” 又是一番开怀大赏,容妃和几位皇子皆灰溜溜地败下阵来,场面终于恢复一片祥和。 酒饮至一半,贤妃见谢珣高兴,于是欠身起来:“圣上,妾有些不胜酒力,出去走走。” 谢珣点点头,指着吉光高兴道:“带着你亲侄女一起,你们也好说说家常话。” 吉光也起身谢恩,扶着贤妃李珺安一并出去。 姑侄二人一路走到避风水榭,禀退众人,拉起了家常。 李珺安饮了酒,脸上有些微微泛红,拉着她的手问:“吉光,魏迟那小子对你好不好?” 吉光笑:“姑母原是家里酒力最好的,我说怎么才一会儿便醉了。” “你这么聪明,还不知我想单独找你说话儿么。”李珺安叹了口气:“你议亲时,五皇子去宫中求了圣上许多次,我又不便随时给家中传递消息,只能干着急。” “姑母是知道了五皇子的什么事了?” 李珺安沉吟片刻:“吉光,你记着,五皇子的生母只能是青嫔,青嫔十六年前就殁了。剩下的事,你就别再追究了。既然你并未嫁给奕王,这些事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吉光心下了然,自然知道姑母已经察觉圣上谢珣向她隐瞒的事,也就缄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吉光又问:“姑母是如何与长渊的小娘相识的?” 李珺安想了想,叹息道:“我闺中在女学读书时,曾经与蒲如林——也就是魏迟的蒲小娘同窗。那时她说立志做一名女医,彼时长春大长公主正大肆招揽女杰,如林她还去投了投名状,因此我印象极深。谁知后来她便与我失了联系,直到那日在崇安寺重逢,才知道她……” “长春大长公主,可是奉命镇守南境的那位圣上胞姊?” “是她,谢长春,也就是十五年前战死的那位大长公主,她如今已是圣上心头的伤痛,无人能轻易提起。如今灏京城也早就没有她在时的风气了……”贤妃长叹,“正是因为如林曾投于她名下,所以我才不信她会委身于人,甘愿为妾。” 吉光想起坊间所传蒲夫人的身世,不过是魏迟的父亲、先骠骑将军身边的一名军妓,正是因为在军中被骠骑将军临幸,这有了身孕,被接入魏府扶为侍妾。 如此想来,姑母记忆中的蒲如林的确与蒲小娘大相径庭。 “虽然阔别多年,她身上那股傲气依然不变。”李珺安喃喃道,“我始终觉得,她不可能会选择做军妓……不过,好端端你怎么问起这个?” 吉光思索片刻,将前段时间在魏府的事,以及自己心中的怀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珺安。 李珺安安静下来,慢慢想了半晌,开口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想起一件事。魏迟的父亲,骠骑将军魏肃战败归京,原本是进宫向圣上请罪,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回去便病倒了。你如今的婆母孟氏,也是在那个时候进的门。魏肃支撑了不到一年便忽然病逝,孟氏也在他离世时,诊断出了身孕……” “那这也太巧了……魏长锦竟然是遗腹子。”吉光沉吟道:“姑母,人在昏迷的时候……也能圆房么?” “未可知。”李珺安转念一想:“你和魏迟……不会至今还未……?” 吉光红着脸点点头。 李珺安欲言又止:“姑母不愿催你,可你也得抓紧些。如若多年无所出,府内府外的人言可畏,你那婆母怕也会往房中塞通房丫头。” 吉光只好点点头。 “你既然怀疑孟挽涟与她的堂兄有染,那么这魏长锦的来历便有些值得琢磨了。”李珺安看着她道,“或许你应当问问那个人,我相信凭借她的聪慧,定然不会一无所闻。” * 姑侄二人闲步回到饮月楼时,众人已用膳毕。 平南公邀众人在园内逛了逛,直说自己的园子是按着武人脾性所造,盛景不如其他府邸精巧别致。 这样的朴实落入谢珣眼中,倒是变成两袖清风、不喜奢靡,不由地圣心大悦,赏赐下去许多金银玉器送给平南公府。 在走到园子深处的榉树时,谢珣迟迟醒转,笑道:“前有桂树后有榉树,你这孙儿明年是要高中了。” 魏无辩不慌不忙上前道:“老臣不求他有多大出息,只求他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出力即可,哪怕是边塞一无名小卒,也能为圣上和家国死守。” 谢珣微微讶异:“这是要从武?” 魏老太爷略略低头:“圣上明鉴,这小子不是读书的料。” 谢珣朗声大笑:“甚好,甚好。平南公历代尚武、满门忠烈,如今后继有人了。” 魏迟闻言,压低声音小声问:“你竟然真把老头儿说服了?” 吉光偏头看他:“祖父原本是不答应的,但我许了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说你若从武,明年开春必然能进殿试。” “……你对我还真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3. 章五十三 月光杀人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蒲夫人一愣,似是想起旧日之事,目中怅然:“不管我曾经做出了什么样的选,都只是为了求生而已。求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罢。” 吉光看着她,缓慢道:“自然不算。只是我方才从姑母那里得知,小娘曾经投名长春公主麾下,我才发觉小娘过去的身份并非那么简单。” 清风卷起药圃里的香气袭人,一阵阵应和着吉光的猜想。 蒲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我在公府伪装这么多年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这样糟践的身份。这么多年无人察觉,没想到第一个识破的人是你……” 吉光点头:“从我第一次进府,看到您为长渊包扎的伤口便看出来了。那与我兄长军中大夫包扎的手法很像,若非军医,应当没有那样的手法罢。” “大夫人就没能看出来,长渊也未能,国公爷……” “国公爷一定看出来了,只是他与小娘有着一样的目的,想要保护长渊。”吉光温声道,“那么,小娘您能否告诉我,公爹当年真的是病逝吗?魏长锦真的是他的遗腹子吗?” “十三年前,骠骑将军支援南境未果。长春长公主战死,将军重伤而归。回京后,将军被圣上一道夜诏引入宫中。他不知在宫中受了什么刺激,回来便中风倒下,数月未醒。没过多久,原本便与骠骑将军有婚约的孟家急于完婚,称不能因将军中风而毁约。就这样,孟家大小姐入府,成为魏夫人。可她终日守着的,也只是一副不会动弹的躯壳。直到那一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魏夫人称病早眠。直到半夜,魏夫人房中突然传来了将军濒危的消息。喊大夫已经来不及了,待我赶到时,将军嘴唇发紫,已经逝去多时了。” “久病之人,也不曾有人怀疑……那么既然如此,若是将军始终病着,魏长锦这一遗腹子又是从何而来?” “将军并非一直睡着,他偶有清醒的时候。魏夫人称当晚将军醒来,与她圆房,因此有了长锦……” “这话有假,是吗?” 蒲夫人摇头,恰逢侍女白术捧了新的小菜出来,她很快恢复了脸上的悲戚神色,给吉光夹了一箸:“尝尝这梅子姜。” 吉光也颇有默契地缄口不言。 二人又聊了些旁的事情,蒲夫人院中多了些女客,一直抽不出时间来跟她继续往下说,于是便趁机拉住吉光附耳道:“今夜晚上散了中秋家宴,你再来寻我。” 吉光点头,告辞离去。 是夜,正是八月十五团圆夜,没了御驾在时的拘束,魏家人其乐融融,一并在饮月楼上赏月吃酒。 正吃着酒,前院来人抬了满满两筐蟹进来,小厮笑道:“李太尉府上送了礼物上来,好生叮嘱这里面有两筐肥蟹,于是不敢怠慢,连忙连筐端过来给老太爷和少爷夫人们瞧。” 魏迟走过来看了两眼,从筐中捞出一个蟹来仔细端详,笑道:“这可是真蟹,让膳房的人做个满蟹宴。” 螃蟹蒸得金黄,被小厨房细细做成蟹粥、蟹黄饭、生腌蟹等十八道蟹味,众人食指大动,纷纷品尝起这些美味来。 酒菜刚过一轮,蒲夫人便借故起来,笑道:“我有些不胜酒力了,先告辞了。” 蒲夫人走前与吉光对视片刻,吉光了然,便也开始寻着机会去找她。 朝云几个侍女忙来忙去地侍宴,一会儿帮她剥螃蟹,一会帮她舀粥,吉光笑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下去告诉他们把剩下的蟹都蒸熟了,一人发两只,蟹壳熬粥,再把节前收的鱼干也取来,一人分一些。” 朝云还未说话,魏迟便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且去罢。” 说着,他将面前一只蟹壳放到吉光面前,只见里面满满全是剥好的蟹腿肉。 朝云见了,笑道:“有姑爷在这儿,那我们干瞪着眼站这儿也碍事儿了。” 吉光红了脸,抓起一只螃蟹塞进她口中:“吃螃蟹堵不住你的嘴。” 丫头们笑着跑了,魏迟凑过来问:“她们方才说什么呢?” 吉光脸上红了红,正色道:“她们说中秋夜要对着月亮许愿,百试百灵。” 魏迟挑眉:“真的?你可别诓我,我最信你的。” 吉光偏过头去,“你不信的话去问问小娘。” 魏迟笑道:“不问。” 他忽然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似是真在许愿。 月亮从云后出来,将一层冷霜一般的银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皮肤格外光洁,轮廓也极为好看。 吉光噗嗤笑了一声,被魏迟听见,只见他猛然睁开眼睛:“你果然是诓我的。” “长渊啊。”魏老太爷适时开口。 魏迟忙不迭站起来,魏老太爷便道:“这上好的中秋月,可否吟诗一首啊?” 魏迟挠挠头:“不是我写的算吗?” 魏老太爷与众人相视而笑,“你们看,我这长孙自己是写不了半句。也罢,你吟旁人的诗作也算。” 魏迟想了想,“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吉光抬头,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只见他眉眼带笑,目光柔和,“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孟挽涟见状,笑道:“长渊也有秋思了。” 阖家便哄堂一笑,吉光脸上有些发烫,于是便借着魏迟被人拉住灌酒的功夫出去吹风。走走停停这么一转便又来到了玉竹苑,便想到与蒲夫人的约定,独自进去,轻声唤道:“小娘?” 无人回应。 许久不见人来应门,吉光轻轻一推门,院门便敞开,她又唤白术和杜松,也是无人应答。 可蒲小娘的房中分明亮着烛火,看上去正式要和她相约秉烛夜谈的模样。 吉光微微蹙眉:“难道睡了?” 正要往回走,谁知屋里忽然传来笔筒翻倒的声音,她连忙上前推门而入,却看见蒲小娘倒在血泊里,颈间汩汩流血。 吉光懵了,连忙上前替她按住伤口,谁知蒲夫人双眼睁大,口齿不清地发出“嗬……嗬”的声音,字不成句。 吉光大约看明白了,蒲夫人想要将她赶走,似乎已经笃定这是一个陷阱。 她脑中飞速思考着,冷静地朝窗外喊:“细娘,你在吗?” 片刻之后,窗上果然传来一阵敲击声,细娘从窗外翻入,跪到吉光面前:“主子。” 吉光将玉佩递给她,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深沉:“去请陈太医,要快。” 细娘一点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4. 章五十四 湮灭证据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靠在他怀中微微发颤,攥紧了拳盯着内室的方向,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不想放过。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色已经蒙蒙亮时,陈太医才筋疲力尽地走出内室,他虚弱地开口:“夫人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失血过多,恐怕要昏迷几日。好在凶手并无经验,利器只扎破了声带,并未伤及血脉。” 吉光一怔,心中涌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半晌才想起来向陈太医道谢。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有人立刻前去院外禀报魏老太爷和孟挽涟等人。 吉光牵住魏迟的袖口轻轻一拽:“魏迟……” 她张了张口,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昨日蒲夫人对她说的话,她一句都无法讲给魏迟听。 魏迟反手握住她,低头靠近安慰:“放心,一定会抓到凶手。” 说罢,他伸手将吉光打横抱起,抱着她穿过人群,往西院的方向去了。 路上,吉光将脸靠在魏迟的肩头闭目养神,一时无言。 回到房中,朝云迎上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吉光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帮他们烧起银屑炭,关上了房门,不再打扰。 魏迟打了一盆温水,用皂角一点点帮她洗去了左手上的血迹。 血迹丝丝缕缕散于水中,吉光终于绷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魏迟知她后怕,于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去的时候小娘已经被贼人所害,这不是你的错。” 吉光点了点头,摊开右手掌心的血书,“小娘在我手心里留下了这个。” “孟……”魏迟眉头紧紧蹙起,“是他们。他们有何事冲我来便好,为何非要杀小娘?” 吉光看着他道:“小娘知晓公爹并非病逝,而是被谋害致死。有人察觉了我在暗中调查此事,于是提前对小娘动了杀机。” 魏迟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吉光擦了擦眼泪,将朝云唤进来:“你去前院,查查今日有没有接到孟家舅舅的名帖,或者孟家有没有遣人送东西来?” 朝云不知所以,只得点头应下。 魏迟道:“你怀疑是孟启珩做的?” 吉光点头:“只有他。” * 第二日,蒲如林仍旧昏迷不醒,魏老太爷专门出面请陈知秋留宿魏府,为蒲夫人继续疗伤,又从崇安寺里请了方丈专程来家中的佛堂诵经祈福。 孟挽涟听闻了事情经过,心急如焚地命人四下在院中搜查刺客的下落,自己也带着小辈们去佛堂为蒲夫人祈福。 吉光冷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孟挽涟从侍女手里接过香,正要拜佛,香线却忽然齐齐拦腰断开,掉在地上。 孟挽涟脸色煞白,正在内心惶惶,却忽然听见吉光在一旁冷声道:“大夫人,若无事的话,我们还是回去探望蒲小娘罢,以免一会儿还要再生事端。” 孟玉枝也陪在一旁,听到此言皱眉道:“嫂夫人这话说的,难不成是说蒲夫人之事与我姑母有关?” 吉光淡淡一笑,看着她不言语。 孟玉枝见众人都看过来,瞬间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便立刻道:“你既然如此说,怕不是自己贼喊捉贼。昨夜只有你和蒲夫人在一处,莫不是和她起了什么争执……” “玉枝,这是什么话?”孟挽涟斥责道,“这种话也是能拿出来乱说的?” 听见她们吵架,魏长锦有些坐不住了,缠着孟玉枝嚷着要出去玩。 孟玉枝被他缠得不行,只得答应下来,领他到外院去玩。 吉光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地笑道:“玉枝和长锦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呢,大夫人何不做了这个媒人?” 孟挽涟脸色微变:“玉枝怕是过了今年就要许下人家了,长锦年岁还小,不打算让他祸害我这侄女。” 吉光点头:“那是要好好相看人家了。” 孟挽涟道:“玉枝这丫头被我们从小娇惯坏了,有时说话太不懂事了些,你切莫在意。” 吉光笑了:“无妨。如今经文也抄好了,我陪大夫人回去罢。” 孟挽涟点头,二人貌合神离地走了一道,似巧非巧地路过偏院的小花园,远远看见一双人影正在树下合看一本书。 定睛一看,正是孟玉枝和魏长锦两人。 只见孟玉枝懒洋洋地坐在树下看书,魏长锦却从树上摘了花下来要给她戴,二人嬉笑着打闹起来,样子看上去很是亲昵。 吉光笑道:“真是男才女貌的一对,大夫人真要拆散他们么?” 眼看着孟挽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非得忍住不能朝她发火,只好强颜欢笑将话题引开。 此时,朝云忽然匆匆走过来,与吉光耳语了几句,吉光故作惊诧道:“果真?京兆衙门已经派人来了?” 孟挽涟脸色微变,“京兆衙门的人来作甚?” 吉光道:“昨儿的事,祖父担心是府上出了刺客,便先后通知了城防营和京兆衙门,请求彻查此事。今日起来,大夫人没觉得府上已经出不去人了么?既然是出了人命官司,京兆衙门的人上门来寻找线索,也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罢。” 孟挽涟强作镇定道:“这有什么的,该查就是要查,不然闹得人心惶惶,谁都睡不安生。” 吉光低头道:“是,我也是这么跟祖父说的,若是有什么是我们顶得上的,自然要从大夫人这里借人。不过想来事情出在蒲小娘的院子,这玉竹苑里里外外都得叫人搜一遍才行。” 孟挽涟走了两步道:“既然如林还在玉竹苑里养伤,那捕快们进去岂不是不便?既然这样,不如叫他们现在玉竹苑外找找线索,等一两日玉竹苑里传来好信儿,再让他们搜也不迟。” 吉光点头:“是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罢,便带着朝云走了。 孟挽涟左思右想,越想越着急,于是便将秋歌传来,仔细问道:“我问你,昨个儿你去前院,的确是看见我哥哥的拜帖了?可他昨个儿明明没来,难道是来了却没见我?” 秋歌点头:“奴婢特意趁陈太医来的时候去的前院,伙房里连个人都没有,拜帖都堆叠在一起,奴婢翻了许久才找到孟大人的拜帖。兴许——孟大人是来送礼物的,来得及去得也急,就这么走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5. 章五十五 夜色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睡眼朦胧地从梦中醒来,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懵懵地坐在床榻上发呆。 她这才发觉自己这一觉从晌午睡到了傍晚,她刚想要起来,却感觉一阵眩晕传来,不由地又倒回了床榻上。 纱帘外面的人听见声响,从桌上端了一只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瓷碗递过来。 吉光睁开眼,看见魏迟坐到了床边,将一个热乎乎的勺子喂到她嘴边,“你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垫些吃的就不头晕了。” 吉光听话地含住勺子,温热得正好的粥被送入口中,身体有些狼狈地主动进食。 不一会儿,魏迟手中的粥便见底了。 吉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小娘醒了么?” 魏迟摇了摇头,又给她盛了一碗:“陈太医还在玉竹苑守着,他说只要能挺过今晚,小娘便不危险了。” 吉光闻言,便要掀开被子下床:“我得去看看院中的守卫如何……” 魏迟将她按住,“我已经安排最好的护院去守着了,你放心。” 吉光垂着头想了想,朝窗外喊了一声:“细娘。” 窗户动了动,翻进来一个纤细精瘦的女子,魏迟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来,警惕地盯着她。 吉光忙拦住,“这是我身边的暗卫。” 魏迟一僵,来回端详了细娘片刻,正经地询问道:“学的什么拳法?” “太春拳。”细娘干脆利落地禀道。 魏迟点了点头:“学太春拳的的确是这个身量,能钻入缝隙、隐入暗道。” 吉光嘱咐道,“细娘,去玉竹苑保护好蒲小娘。若是有生面孔靠近她,立刻拿下。你仍然在暗处,那些护院在明处,他们看不到你。” 细娘点点头,半句话也不多有,翻身出了窗户。 魏迟走到窗边,比量了一下细娘翻出去的高度:“嗬,跳得这么高?”他顿了片刻,“你来我家怎么还带暗卫?” 吉光咳嗽一声,正色道:“她自然是来保护我的。寻常的护院都是男子,近不得我的身。细娘就不一样了,是我家三代家生子,身家清白人又稳重,我把她带来,岂不是省事?” 魏迟皱眉,有些不服气:“我在灏京也是数一数二能打的。若是赤手空拳,连纪临也未必打得过我。” “总归有你不在府上的时候。”吉光瞥他一眼,“别生气了,怎么跟小孩一样。” 魏迟耳根有些发烫,转头道:“谁生气了?” “你没生气耳朵为什么红了?” “……屋里太热,我觉得有些闷。” “觉得屋里热的话你脱啊。” 魏迟虎躯一震,下意识拉紧衣襟:“你说什么?” 吉光脸上一红,“我…我去看小娘了,你来不来?” 吉光和魏迟一并来到玉竹苑,见几个护院跟一个生面孔争论不休。 只听护院道:“请大人谅解,陈太医说了蒲夫人如今需要静养,若是轻易挪动地方,怕是伤口会撕开。若是大人能行个方便,只要我们夫人醒了,便立刻放行。” 那生面孔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苍髯如戟,一双锐目锋芒毕露,说起话来牛吼一般。 “不行。我们京兆尹府奉命查案,此事亦是老国公首肯。若是脱出这十二时辰,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护院倒也胆大:“大人,得罪了,我等亦奉的是国公爷的命令,绝不能放您进去……” “周护院,这位捕快大人好心来平南公府办事,我们也要好生招待才是,怎么站在这里说话?”吉光微微一笑。 护院见状,连忙跑过来行礼:“少爷,少夫人。” 魏迟冷冷地看着捕快,“大人见谅,我小娘身子要紧。” “的确如此,小娘如今尚未苏醒,若是随意搬动,岂不是坏了陈太医的一番心意?”吉光笑着对捕快说,“但捕快大人所言甚是,此时必须在今日查个水落石出。过了今日,证据被凶手销毁的几率很大。” 那捕快眉毛倒竖,朝他们二人行了一礼,凛然道:“这位就是案发现场第一人,平南公府的少夫人?” 吉光福了福身。 捕快冷笑道:“少夫人,得罪了。如今您的嫌疑颇大,案发现场没有第三人在,若是您想要下手,岂不是最简单?” 魏迟拧眉,一把将袖子撸起来:“我这一天没睡觉了,正好觉得没出撒气想找人打架。” 吉光一把按住他的胳膊,“长渊,捕快大人怀疑到我身上亦是无可厚非。” 她浅浅一笑,温温柔柔地将魏迟的手臂按下去,对周护院说:“带兄弟们下去吃些东西,一会儿回来就是。若是大夫人那边问起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她转而压低声音对捕快道:“捕快大人,嫌犯的确在府上,但若是您一味怀疑我,定然是抓不住嫌犯的。横竖我有名有姓,又是太尉嫡女,家中有父母兄弟,如今是跑不了的。到时候真正的嫌犯逃脱,您结不了案,我无端背上人命官司,这岂不是双输?” 捕快思虑片刻,终于稍一点头:“有理。那请少夫人明示,您怀疑的嫌犯是谁?” 吉光笑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无法告诉您。但我如今需要进去探望我小娘的安危,出来之后自然会给大人一个答复。” 捕快迟疑片刻,点头:“我就在此处等你们。就像您说的,少夫人是跑不掉的。” 魏迟有些恼火:“你小子油盐不进?” 吉光拉住他:“看小娘要紧。” 屋内仍旧是一股血腥味,蒲夫人贴身的侍女杜松、白术在里面侍奉。 听见门口的响动,白术掀帘走出来,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公子,少夫人。” 吉光连忙拉住她的手,小声问道:“小娘如何了?” 白术愁容满面:“陈太医说夫人伤的是声带,索性没有伤到血脉,若是血崩,那么如今可就不在了……陈太医回去调方子了,再晚些会回来查探夫人的情况。若是今晚能醒,便没有大碍了。若是明天还醒不来,就凶多吉少了……” 吉光心中一阵阵闷痛,“还得你们多照顾几日,若是人手不够,我今晚让佩云过来。” 白术摇头:“我和杜松忙得过来。少夫人若要进去,小心些。” 魏迟止住脚步,道:“我在外面等你。” 吉光心知他不忍心再看蒲夫人的模样,于是便点头:“小娘有我陪着也是一样的。” 走到床畔,杜松将帘子掀开便走到了外间。 吉光轻轻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蒲小娘。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嘴唇白的几乎失去了血色,仍然昏睡着。 吉光眸中黯淡。 昨日下午还跟她谈笑风生的活生生的人,只一夜之间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垂下头来,见蒲小娘的手露在外面,便想帮她放进被窝里。谁知手刚刚碰到她的手心,却摸到一个浑圆的珠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感觉蒲小娘轻轻握紧了她的手。 她将珠子拿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珩”字。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吉光连忙将珠子收入衣袖,低头帮蒲小娘将被子打理好。 只见杜松走上前来,轻声道:“少夫人,朝云姐姐在外面等您。”说着,给她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 吉光擦了擦眼泪,叮嘱了她几句便走出房中。 朝云等在院外,见吉光走来,便立刻上前耳语一番。 吉光在袖中慢慢地捻着那枚珠子,“大夫人昏过去了?” 魏迟皱眉:“又昏了?” “可知道是为什么?” 朝云摇头。 吉光来不及细想了,她心里一横,走出院中,看见捕快正站在穿堂里立着,如一尊雕塑一般,分毫不理身旁为他沏茶的侍女。 她走上前去,笑道:“大人来了这么久,我等还不知大人名讳。” 捕快回应倒也精简:“鄙人姓傅,单名冲。” “傅大人,您今日在院中可有所得?” 傅冲看了她一眼,摇头:“并无所得。” “看来傅大人不愿意告诉我。”吉光仍然笑着,“我帮您一把,设一个瓮中捉鳖的局是否可行?” 傅冲犹豫了片刻:“我怎么知道你是设局抓真凶,还是你设局嫁祸?” “我先前说过了,我知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6. 章五十六 夜明珠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朝身边的朝云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扑向孟挽涟,不由分说地在孟挽涟怀里搜罗起来。 孟挽涟娇养长大,哪里斗得过这丫鬟,即使用尽全力也根本无法反抗,眼睁睁地被夺走那颗夜明珠。 吉光从朝云手中接过珠子,仔细端详半晌,呈递给魏老太爷:“祖父,这夜明珠上写着一个字。” 魏无辩接过夜明珠,仔细辨别,喃喃念道:“珩……” 孟挽涟仍然在强撑:“珩字又如何,这能说明得了什么?” 一直抱剑而立的捕头傅冲此刻适时开口,他从自己怀中又掏出一枚珠子示与众人:“我这里恰好也得了一颗夜明珠,与大夫人手中的,看起来像是一对。” 孟挽涟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她知道大势已去,却仍然强撑着做最后的辩驳。 平南公一字一句地张口:“启珩,孟启珩。” 孟挽涟冷笑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傅捕快,你是欺负我一深院妇人不懂刑律吗?这根本就无法成为指证我的证据!” 傅冲板着脸道:“凭借此珠自然无法定罪,可真正的凶手也并非是夫人。下官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自然无法传讯夫人,便只好以此珠为证物,传讯孟大人——” 孟挽涟一愣,怒道:“你胆敢坏我兄长名声……” 魏老太爷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挽涟,你还是不肯说出实情吗?” 孟挽涟仰起脸来:“公爹难道就允这些外姓人欺侮你长子的寡妻吗?魏长锦是您唯一的嫡孙!你难道要任由外人侮辱他的母亲吗?” “……” “果真如此吗?”吉光突然发难,“大夫人,魏长锦真的是骠骑将军的遗腹子吗?” 孟挽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慌乱之中勉强稳下心神:“李吉光,你污蔑我也就罢了,你还敢污蔑骠骑将军的英名,你不怕整个魏府都因为你的猜忌而蒙羞吗?!单凭一两个珠子,一个贱妾遇刺,你们便将我堂堂嫡母逼问至此种境地,魏长渊,你就看着他们如此折辱你的嫡母吗?!” 魏迟胸腔当中横出一股怒气,正要发作时,却忽然听见内间传来一阵声音。 廊下木门吱呀打开,门里翩然走出一个穿着绢衣素发的女子。房中的烛光映照着她的瘦削身形,众人定睛一看,方才看见她脖颈上缠缚的一层薄纱。 魏迟惊道:“小娘?!” 吉光回头去看,只见蒲如林立在那里,浑身上下带着冷气,如霜天之下的一株腊梅一般让人清醒。 她忽然看见了姑母口中那位形容飒飒,自立于天地之间,口口声声称自己将要拜入长公主门下的军医。 蒲如林脸上有两道泪痕,一双冷漠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孟挽涟,无声地开口。 她的嗓子因为声带严重受损无法出声,吉光辨出了她的口型,替她出声: “孟挽涟,那是十三年前,你床榻旁边掉的珠子。” 孟挽涟目眦具裂,浑身抖如筛糠,她再也坚持不住,踉跄着跪倒在青砖地上,砰地一声。 在她跪下的一瞬,所有的线索在吉光脑海中全部都串联了起来,她从前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答案。 紧接着,蒲如林用极为虚弱的声音和缓慢的语调开始讲述十三年前的那个长夜。 孟挽涟与孟启珩行苟且之事,孟挽涟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于是便联手孟启珩谋害当时深陷昏迷当中的魏肃。 魏肃薨逝之后不久,孟挽涟便谎称自己怀有遗腹子,九个月后早产生下魏长锦。 可那其实是一个足月的男胎,父亲并不是魏肃。 吉光一字一句地帮她转述,声声如泣,字字如血。 平南公听到一半,悲从中来,几度昏厥,却又坚持着听完蒲如林的话。 吉光担忧地望向魏迟,只见他垂着头,长发掩去他的双眸,她隐约能看见魏迟眼中含着血丝。 孟挽涟听完,忽然大笑了起来。 众人沉默地望着她,只见她跪在地上,指甲几乎嵌进泥土里,从一阵阵啜泣一般的冷笑,到仰天大笑。 “好一个一柱承天的平南公府,好一个忠义双全的骠骑将军!魏肃他就是一个废人,这里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如若不是我父亲老迈昏聩,想要攀附权贵,我一个堂堂镇武侯嫡女又何必嫁给他那个废人!?我明明有钟意之人,可就是因为那该死的姓氏,大殷律偏偏不允我们成婚。你们一个一个冰清玉洁,只有我卑鄙龌龊。若你们真的睁开眼,又为什么要让我嫁进来,毁了我一生!” 平南公老泪纵横,长叹道:“我儿濒死时,一日只能清醒一个时辰。他醒来时,深觉辜负了你,早已写好了一封放妻书,只等第二日再次苏醒便要交给你。”老国公抖着手,指着孟挽涟道,“他原本就是将死之人!不能死在疆场上,却死在明媒正娶的正妻手中,天为何如此苛待我儿……” 他的身子摇晃片刻,魏迟踉跄着上前扶住他:“祖父。” 平南公睁开一双眼睛,重重地抚了一下他的手背,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玉竹苑。 吉光向傅冲道:“傅捕头,此事牵出了十三年前的旧案,人证俱在,希望能给京兆尹一个交代。” 傅冲郑重点头:“我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京兆尹大人,案件当中的那位孟大人,自然也无法逃脱制裁。” 傅冲命人将孟挽涟提走,玉竹苑当中重归一片寂静。 吉光花了些功夫安抚好蒲如林,再走出房门时,已经找不到魏迟的身影了。 她提着一盏孤灯寻到武场,果然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正站在桂花树下练剑。 他几乎发疯一般挥剑砍向木人,砍得剑光破碎,利刃卷起,木人被砍断手臂,“哗”地一声散落一地,碎成木头渣。 吉光让朝云回去,自己则走向魏迟。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结实的木枝,趁魏迟持剑突然转身的时候迎上他的剑锋,树枝遇到长剑,铛地一声被劈开一道豁口。 天色蒙蒙亮,魏迟眼圈微微发红,似乎怕她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7. 章五十七 利刃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孟玉枝一张脸憔悴煞白,手中所持的剑不过一把短刃,若非方才魏迟分神,几乎不可能给她靠近的机会。 她抬起剑锋指向吉光:“我要她的命!” 魏迟忽然飞起一脚,顷刻便将孟玉枝的剑踹翻在地,他飞快地夺剑,拿剑锋指着她:“你若是为你姑母的事来,大可不必来找吉光的麻烦。她如今在京兆尹府大牢,你若想看她,直接去便是。可你若想找茬,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孟玉枝带着恨意看着他:“你只听信这女人的一面之词……这么多年姑母将你视作亲子,百般照拂,你难道半分不曾觉得她有一丝可怜吗?!” 吉光翩然从魏迟身后走出,淡淡道:“执迷不悟的人是你吧,孟大小姐。你先天心力交瘁,众人都只道你是娘胎不足,可你就不曾想过,倘若你真的胎里不足,为何你的母亲对你没有丝毫疼惜,连你在待嫁之年寄居魏府都不闻不问?” 孟玉枝咬着嘴唇,又惊又怒:“你……你什么意思?” “你绝顶聪颖,如何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些年,孟挽涟以姑母的身份养育你,你其实也早就把她当作你的亲生母亲了吧。” “啊——”孟玉枝尖叫一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尖声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李吉光,我要杀了你!” 说完,她脸色惨白,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一双眼睛仍睁得浑圆。 魏迟眸中迟疑,问道:“她是……孟挽涟的女儿?” 吉光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脉搏,叹道:“心力交瘁,本就不该被她的父母带到这世上。” 魏迟找了一二婆子来,命她们将人送回孟府。 似是此举惊动了孟启珩,他这才迟迟醒转过来平南公府里发生了多大的事。 但他终究不知道内情,上门也只是质问为何自己的女儿昏死过去。至于孟挽涟的面,他甚至没有见到。 平日分外客气的门房,如今连魏府的院子都没让他进。 魏迟听见下人禀报的时候,拎着一把剑便冲了出去。 吉光连忙让人跟着,一众人等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 只见魏迟一把拔出佩剑,剑光飞出,还未等孟启珩反应过来,一道冰凉的寒铁便横在他的脖颈。 孟启珩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大公子,吾乃朝廷命官,暂领户部尚书一任。这没有前仇旧恨,你焉敢对我出手?” 魏迟一拧手腕,刀锋刺破孟启珩的脖颈,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他那鹤一般洁白的脖颈便被刺破出一道不浅的痕迹。 前院的家丁们见状都吓坏了,连忙跪下劝道:“大公子,您可不能糊涂啊!” 孟启珩显然也没有想到魏迟真的敢对他动手,怒道:“我孟家虽比不得公府富贵,可你家大公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害人性命,就不怕我的同僚上奏参平南公,参他娇纵孙儿吗?!” 只听院后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清醒冷冽的女声:“孟大人若想伸冤,也得有命走出这道大门才是。若是圣上得知了您与族妹亲近,通//奸生子,欺君瞒上,谋杀国中重臣,还会不会有人为了您说话呢?” 孟启珩双眸一震,抬头看见李吉光从后院走出来,走至魏迟身边,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轻轻按下佩剑。 以孟启珩对魏迟的了解,他此时正在气头上,定然会一掌将吉光打开。 却没想到,魏迟见了她,眼中的气焰渐渐消去,手中的佩剑缓缓落下来,一道血痕从他的剑锋上蜿蜒而下,滴落在魏迟脚边。 孟启珩两眼一黑,勉强站定,还不忘威胁吉光:“你一介后院妇人,可知造谣朝廷重臣的后果?” “孟大人与其威胁我,不如想着如何给自己收尸。”吉光温温柔柔地回应道,“江南云氏也是一方权贵,他们肯将嫡女嫁给您,若是您出了这样不体面的事,云氏会不会为了和离将您的旧账翻出来呢?” 孟启珩纵横官场数十年,最在意的便只有复兴孟氏和仕途。而他的正妻云氏,恰恰就是他为了攀附江南富庶权贵的途径之一。 孟启珩咬牙切齿道:“毒妇!” 魏迟干脆利落地将剑刃倒过来,用剑背三下五除二地将孟启珩殴打了一通。孟启珩被打得跪倒在地,而纵观他全身,除了脖子上的刀痕之外,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这才命人将孟启珩好好地送回了孟家。 孟启珩苏醒过来之后,又气又怒,转身出门便去了京兆尹府,想要报案。 可谁知那京兆尹府见风使舵,一瞧他这好端端的不像是什么受了伤的模样,于是便半推半绕地说自己记录下案情,不久便会传唤魏迟前来。 孟启珩见他一副要包庇魏府的模样,自知已无处说理,只好回到府中从长计议。 * 咏宁宫高大的朱门之内,谢珣掀开珠帘,脸色微愠地走入内室,扑面而来的雪松檀香让他胸中的怒火稍稍降下来一些。 他掀袍坐下,一挥手禀退宫内的侍女们,渐渐缓和了语气:“爱妃在弹幽兰赋?” 原本背着他弹琴的贤妃李珺安回过头来,细细察觉到这不一样的气氛,起身福了福身,手上不慌不忙地时新的各色果子捡了几样最好的端到谢珣手边:“圣上,暴怒伤身,若是想静心,臣妾为您弹一曲。” 谢珣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看来孤什么心思,可半点瞒不过你的眼睛。” “圣上只愿意跟臣妾说,这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李珺安笑了笑,将果子放到一旁。“若非朝政上的事,妾愿意倾听。” 谢珣看着面前容色柔和的贤妃,心里渐渐放松下来,道:“你侄女被人暗算了。” 李珺安杏眼微微一怔,捂着心口望向谢珣。 谢珣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放心,她无事。只是骠骑将军那位遗孀孟氏,有嫌疑谋害魏长渊的庶母,案发过后被京兆尹府的人拿了个正着,如今正押在大狱。” 李珺安细细思索了片刻:“想来也只是内府妇人内斗?如何这样的事就传入圣上耳中了?” 谢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听闻,孟氏曾与人有私情,而这位私通的对象,则是户部尚书。” 李珺安轻轻捂住心口,蹙眉道:“骠骑将军故去多年,想必这位将军夫人孀居也不免孤独,再行嫁娶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知道这位户部尚书是否婚配,二人是否能真成眷属?” 谢珣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色带着不易被察觉的微笑道:“如今的户部尚书由孟启珩暂领,他们二人是同族宗亲,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毕竟对外也是堂兄妹之名。更何况,这位户部尚书也有妻室。” “同族宗亲……那就不好办了。”李珺安轻轻叹息,“圣上怎么看?” “除却这件事之外,坊间传闻孟氏与户部尚书孟启珩一同坑害了骠骑将军。除此之外,坊间还谣传魏公次孙魏长锦也是孟启珩的儿子。” 李珺安轻轻抓住了衣袖,眉间微微颤动着:“圣上,骠骑将军是魏公唯一所出,世代忠良。若是此言为真,圣上定要处置他们……以保全骠骑将军的遗名,让天下人知晓圣上的公允仁爱之心。” 谢珣慨叹:“自是应当如此。今日上朝时,老五也是这么说的。” 李珺安脸色不变,长舒一口气:“五皇子最能体谅圣上。” 谢珣拍了拍她的手:“老五还未及冠,孤有意在他及冠之前为他找一位母亲,看来看去,孤最属意你。你的性子温和,若是受你教导,老五必然不会长错。” 李珺安闻言,缓缓笑了:“臣妾虽无所出,但圣上的孩子们在臣妾看来都是顶顶好的,又何必真的收养一个才能疼爱呢。” 谢珣长舒一口气,想起宫中皇子们对贤妃一向敬仰,于是便放下心来,随意叮嘱了她几句,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咏宁宫。 贤妃身边的宫女护兰走来,轻轻服侍着李珺安净手:“圣上试探娘娘呢。” 李珺安抬眸,眼中淡淡地:“圣上想听我的意见,又怕我涉政太深……但无论如何,圣上来咏宁宫走了一遭,孟氏必然好不了。” “这样的妇人,留在国公府也只会搅浑水,倒不如让她回不去。”护兰低声道。 李珺安默认,又问道:“上次让你暗中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护兰点头:“基本可以断定,青嫔就是二十年前南越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在诞育五皇子之后,青嫔偶然起兴前往宫外寺庙祈福,谁知却被拦路暴匪所截杀,尸骨无存。圣上悲痛,烧毁青嫔所有遗物,二十年来不允任何人提起她……” 李珺安点了点头,“你下去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8. 章五十八 俎上之鱼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微微一惊,下意识想往后退,脚踝却被他按着走不动。 半晌,魏迟终于站起身来,上前环住她的纤腰轻轻一举,将人放到床榻上。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被划伤的脚踝,正要褪去鞋袜,吉光却将脚踝缩回来:“这些事让朝云做便是了,何必还要你亲自动手?” 魏迟蹲在地上,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想让你的贴身侍女知道我们夫妻失和?你信不信下次再回太尉府,她们必然会把这话原封不动地翻给岳丈和岳母大人?再然后,整个灏京都知道你我……” “听你的。”吉光连忙道,“就听你的。” 她侧过脸去,从脖颈到脸颊都烧得微微发红。 魏迟起身去拿了药箱过来,找出一样性质温和的药膏,小心翼翼褪去她的鞋袜,仔细端详着伤口。 她的脚很白很细嫩,脚踝修长而骨节分明。 因而那几道血痕便像璞玉上的瑕疵一般明显,他轻轻沾了药膏往她脚上涂药,感觉她微微颤抖着,于是手便捏住她的脚踝,轻轻用力。 吉光吃痛,闷哼一声。 魏迟抬头看她一眼,“疼吗?” 她敛下眼角溢出的点点泪光,倔强地摇了摇头。 他起身把药箱放好,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支签子,喂到她嘴边。 吉光低头看,只见签子上面扎着一个裹满糖霜的山楂球,白里透红,格外诱人。 这明明是大人用来哄孩子用的小甜食,她看了一眼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于是张嘴啃了一口—— 魏迟干咳了两声,借故拿起她放在桌案上的花笺递给她:“你方才不是要看这个吗?” 吉光短促地“恩”了一声,低头拆开花笺仔细看了起来,魏迟则蹲下身收拾茶壶的碎片。 见吉光看了半晌不曾吭声,魏迟不经意地问道:“是谁邀你去的?” 吉光迟疑了片刻,道:“是裘三爷。” * 九月初七,吉光如约来到灏京城最大的灏川码头。 裘三爷包下的这艘极大的画舫足有十多丈长,两层楼那么高。四周以奢靡的帷幔相缠,繁复叠帐,隐约能看见在二楼伴着丝竹之音翩然起舞的帘中影。 这么大的一艘船,引起周围路人的驻足观看。 “裘三爷的排面真大啊,听说这可不仅是鼓楼街的乐坊来人了,还有不少名士大家也受邀来这游船画舫了。” “这灏京城啊,只有咱裘三爷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听着路人们艳羡的交谈,吉光却忍不住想要掉头走人。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裘三给她写的请帖当中,特意写下了他有一方好礼要当面送给她。 吉光正站在码头犹豫的时候,朝云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今天早上,姑爷的脸色可不怎么好呢。” 吉光低头小声问:“你又瞧见什么了?” “奴婢瞧见姑爷连衣服都穿反了!” “……” 吉光脑中浮现出魏迟今早的神色,可她并未多想,以为只是因为今日书院有考试让他有些心烦意乱而已。 朝云纳闷道:“奇怪了,姑爷既然不高兴,那为什么不跟来呢?” “今日书院有考试,他想必无法脱身。”吉光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裘三手里有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来。” 说罢,她还是带着朝云上了船。 一上画舫,吉光才瞧见甲板上的客座有不少身份贵重的女客,其中不乏她曾经见过一二次的,于是便稍稍放下心来,正准备随便找一处落座,谁知一位芙蓉脸的姑娘走上前来,朝她盈盈一拜:“魏少夫人,我们主子楼上有请。” 吉光心下了然,于是便让朝云留在原地,自己跟着那姑娘上了二楼。 二楼格外寂静,只设了寥寥几间雅座,均以屏风相隔。 姑娘将她引到正对着舞榭歌台的雅座,吉光便看见裘三正躺卧在舒适的软垫上,头戴紫金冠,身着紫氅,白玉一般的鹤颈朝她的方向转过来,一双慵懒而美丽的眼眸看着她,微微一笑:“魏夫人。” 吉光不言语,只是微微颌首后规矩落座。她大致扫了一眼桌上,除了摆着几色别致有趣的点心,还点着一方小小的金炉。 侍女们将他们周围的帷幔落下,这雅间便成为了一个半密闭的空间,一时间连舞台上的丝竹之音都逐渐远去了。 吉光开门见山:“听说裘三爷手里抓着我想要的案子。” 裘三低低一笑,一把抓起金炉,就着其中的青烟猛吸一口,然后舒坦地长长叹息着,又躺回了软裘之间。 “不错。我是抓了夫人要的案子,孟启珩的软肋。” 吉光握在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可否透露,是何软肋?” 裘三道:“圣上明明听见了风声却不处置孟启珩,夫人可能猜得到是为什么?” 吉光略略思索,便答道:“偷情通奸之事无关紧要,并不危害圣上社稷。” 裘三眼中蔓延开笑意,如春水之上的薄冰乍裂:“户部出缺,圣上无人可用。孟启珩虽是个烂人,他却一心感念着圣上的提携之恩,是忠心无二的帝党纯臣。若是他倒了,那必须让圣上寒心。” 吉光看着他,眼色复杂。 半晌后,她开口:“裘三爷手里捏的,是孟启珩结党的证据?” “滋滋”的声音传来,裘三手里捏爆了一个鲜橙,汁水从他长而白的指缝中流淌下来,他忽然伸出舌舔了一口手腕,眼睫抬起,像一条蛇一样盯着她看:“夫人好聪明。” 船下忽然传来一阵高呼:“走——” 吉光向下一看,只见岸边的绳索齐齐收起,画舫缓缓向湖心进发,楼下的宾客们也相继饮酒作乐,歌舞不绝。 “裘三爷,您的排场真大。”吉光不由地感叹道。 “这可都是夫人您的功劳。”裘三端起茶壶,为她续上清茶,“若非夫人提醒,我裘三又怎么会抓住这么多投机倒把的机会?” 吉光静静地饮了一口茶:“裘三爷洞悉一切,不入仕真是可惜了。” 裘三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看,半晌后道:“夫人此言当真?” 吉光微微一笑,“这并不算是什么阿谀奉承的好话,我何必虚情假意。” 他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盯着她道:“那么,夫人不问问我的线报要以何来换吗?” 吉光看着他,脸上亦浮现笑容:“裘三爷是生意人,开个价吧,平南公府付得起,我亦付得起。” “请夫人与我共用午膳,可否?”裘三爷盘玩着金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过了一阵,帘外先后进来六个侍女,分别捧着凉菜热菜并各色时果进来,摆了满满一桌,各色菜品用料大胆,都是吉光未曾在府中见过的民间样式。 裘三直起身,身边的侍女上前将他脖颈上的狐裘解开,他一扬脸,千金重的狐裘落到地上,他睬也不睬,只顾着撩起袖口来,兴致勃勃地伸出筷子,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吉光碗中夹菜。 “这是荷叶蒸小酥肉,荷叶是厨子小心攒下来的。再尝尝这条鱼,是湖里就地捞出来的,味道极鲜美。” 看着他一件件如数家珍的模样,吉光不好扫兴,于是便埋头吃了几口,免不了口头上几句客套话的赞美。 裘三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不在焉,忽然收了声,将筷子一横,勾起的唇角放下,冷冷道:“夫人的心不在这。” 吉光摇头,“怎会。” 裘三重新执起筷子,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生起来,停在她面前,漫不经心地端详着:“夫人可知,灏京的鱼生缘何会如此鲜美?” “想来是临近口岸,捕捞的鱼能尽快送入京城。” 裘三温柔一笑,眼神残忍而美丽:“我这船上有一位厨子,最善片鱼生。趁鱼活着的时候,他用一柄利刃将鱼头扎在案砧上,令其牢牢不动。然后再起一刀,生生将鱼身剔鳞、剁去鱼鳍鱼尾,活生生地从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9. 章五十九 夜归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魏迟?你……” 她迟疑着开口,刚想侧过头去看他,谁知却听见魏迟在她耳畔低语道: “不要回头,吉光。不要回头。” 这好似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轻声呢喃出她的名字,而那声音的尾音几乎夹杂着一丝难抑的哭腔,被他用力按下。 “虽然我曾经在书院对你许诺过,你我只是契约成婚。待你来日有了心仪之人,我便会十里红妆送你出嫁。但随着时日越久,我越来越怀疑自己,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向你说这样的话吗……?” “……” 吉光轻声叹了口气。 她曾经设想过她与魏迟的末路,或许是重新回到敌对的关系,或许是成为并肩而立的人。 但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魏迟旋即轻声道: “起初,我偶尔也会帮你物色真正的良缘。可是无论是奕王也好,裘三也罢,我总觉得他们不够好,却也无法阻拦你去见他们,我好似也没有理由阻拦。” “你在游船上的时候,我曾不不止一刻地数着书院的钟声,我在想你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片刻想到过我?” 她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慢慢平复,然后温柔地询问:“魏长渊,你今天逃课了吗?” 她看见地上的影子使劲摇了摇头,“我很想来找你,但又想到你见到我不会开心。你因为和我成婚之后就不能再去书院上课了,我拥有的本该属于你。所以我猜你一定不喜欢我逃课。” 吉光轻轻叹了口气,慢条斯理道:“不会不喜欢。” 一时间林中安静极了,几乎连一片树叶落下都有声音。 “那你见到我开心吗?” “开心。” “你骗人。”魏迟的声音很委屈,“虽然我只不过比你大两岁,却总是觉得你离我好远、你比我年长许多,思虑永远比我周全。我总觉得我在你眼里像极了稚童,却又不知如何赶得上你的脚步。” 吉光轻轻叹息。 她轻轻侧过脸,余光落在少年肩上,看见他垂着头,长发遮掩住他的眉眼,看上去说不出的失落。 他们信马由缰,乌骓马轻盈地在林间踱步。 吉光酝酿许久,开口道: “魏长渊,总会有一天,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到那时,无论其他人走得比你快还是慢,都无关紧要。因为你们走得原本就不是一条路。”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那么这条路上,你还会陪我多久?” 不知什么惊起林中的雀鸟腾空而起,乍响之后,林中重归寂静无声。 “我会陪你很久的。” “会永远吗?” “……恩。” * 近些日子,朝中正因为孟启珩的事斗得如火如荼。 朝堂上的臣子们悄然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自然以平南公为首,主张严惩孟启珩、为骠骑将军讨回公道;而另一派经过多次更替迭代,竟然逐渐开始以兆王为首,主张为孟启珩脱罪。 而无论是哪一派,都坚持着同样一件事——严惩孟挽涟。 这个并不无辜的女人,将会被她的政敌和同族一起,送上了断头台。 吉光走在狭长的幽冥道里,感受着耳畔徐徐送来的阴风,她裹着斗篷的肩膀有些微微发抖。 她特意请李慎带她来京兆尹府大牢,让她最后见孟挽涟一面。 女监的最后一个牢房里,一个穿着囚服的女子盘膝坐在草垛旁。她脸上带着恬淡祥和的神情,似是这周围的一切早已没办法再影响她。 狱卒帮她打开铁链,低声叮嘱道:“小的就在不远处,这女人若是厮打闹腾起来,您可得记得喊我。” 吉光道了声谢,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有劳。”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孟挽涟,只见她忽然睁开眼,抬头看着吉光,眼里露出诡异的微笑:“你来做什么?不会是想让我招认吧?该招的我已都招了,你说什么也没用了。” 吉光走了两步,立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我自然知道你都招了,只是还有些事情未能妥当,思来想去,还是借你的口说出来比较好。” 孟挽涟抬起一双被捆着锁链的手,仔细地抿了抿额间落下的青丝:“若是想让我连带旁人一并与我同罪,那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吧。” 吉光笑了笑:“听说此番东窗事发,江南云氏拼命襄助孟大人,朝中的兆王也在出力相帮,恐怕孟大人是不能陪您上路了。” 孟挽涟侧耳听了,面不改色:“堂兄原本就未涉入其中,只要我不说,你们谁能治得了他的罪?” 吉光点头:“的确如此。不过祖父刚刚决心大开宗祠,将魏长锦脱出族谱,发配回孟家。您说,云氏容得下一个背叛她的丈夫,可否容得下一个横出来的儿子?如果孟启珩失去云氏的助力……甚至,云氏反咬一口,那么孟启珩还能否在朝堂上立足?” 孟挽涟一愣,咬着牙道:“李吉光,你敢动我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吉光不理会她的威胁,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轻飘飘地扔过去:“这上面是孟大人结党的证据,倘若您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主审官员,魏长锦即便脱出族谱,也能苟存一条性命。” 孟挽涟抖着手将纸捡起来,才看了一半,便将纸丢到一旁:“你的心肠好歹毒……你这是要害我孟氏再无活路……” “你们在杀死骠骑将军之前,是否也曾这么想过?”吉光的眸光冰冷。“可曾想过他是护国忠良,可曾想过他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拖着一副残躯回京养病,却被你们如此折辱,如此虐杀!?”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孟挽涟疯笑着,“一个正人君子,能在正妻进门之前便和军妓诞下一子?我还未进门,他儿子便已经那么大了。那个贱妾生养的儿子,就那么明晃晃地站在我面前,看得我碍眼……尤其是他叫我母亲的时候,我恨不得掐死他!” 吉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忽然意识到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0. 章六十 黄雀在后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蒲如林稍微一顿,似乎早有所准备,平心静气地笑道:“何出此言?” “我未曾怀疑过,直到亲眼看见小娘的伤口。倘若是凶手用尖锐之物从后侧方刺入,伤口走势应当来自后侧方,但您的伤口却偏前,可见是凶手迎面所为——但真正让我确定的并不是伤口,而是孟挽涟诡异的举动。倘若她并不确定孟启珩当日是否来过魏府,一查来访名帖便可知。她既然没有发现异常,那证明有人故意将她引入了陷阱……并且引诱她的人,手中拿捏着足以让他们兄妹二人身败名裂的证据。” 蒲如林并不意外,只是低着头展颜而笑:“好孩子,太聪明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好的下场。我见过许多像你这般聪明的人,要么英年早逝,要么绕不过心中的执念,害死了自己。” “小娘放心,这件事只能是孟启珩和孟挽涟合谋而为,满府上下皆是见证,我并不打算改变。”吉光淡淡道,“我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但说无妨。” “您曾经是长春长公主身边的军医吗?” * 十月初九,平南公府大开宗祠,阴山旧族的魏氏宗亲齐聚一堂,以告慰魏肃在天之灵。 主祭人唱喝道:“恭伸报本之诚,恪遵追远之意……” 呜鼓三通,击磐三十六。 炉中香火长日不绝。 祭拜结束之后,魏无辩命众人散去。他看上去又多了许多白发,远远地立在那里犹如一棵枯松,长久而悲伤地注视着独子的灵位。 吉光不知如何安慰,只站在原地,陪伴着魏老太爷与魏迟一起凝望着灵位。 魏老太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对着魏迟道:“长渊,你过来,再往前跪一跪。” 魏迟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顺从了他的话跪在魏肃灵前。 魏老太爷颤巍巍地走到灵位面前,吉光以为他想要擦拭灵位,谁知魏老太爷竟然轻轻搬动灵位,将其调转过来。 魏迟和吉光看见那灵位上的蒙尘的几个金色篆刻大字,不由地愣在原地。 那上面写的是—— 故发妻灵蕴之位 “发妻……?”魏迟断断续续地开口:“阿爷,为何父亲的牌位背后……雕刻着旁人的名讳?” 魏老太爷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干净帕子,来回轻柔地擦拭着牌位,而后将一捧纸钱捧入火苗之中。 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慢的脚步声,吉光回头一看,只见蒲如林从廊下走来,走到灵位前跪下,轻声细语道:“长渊,给你娘磕头。” 魏迟怔住,视线落在那灵位上,几乎一笔一划将那几个大字清晰明了地篆刻在心中一样。 吉光不忍,走过去跪在魏迟身旁,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 从她将手放在魏迟肩膀上开始,便感受到他在微微颤抖,他闷声长长叩首。 一下,又一下。 吉光看着他将额头长长地贴在青砖地上,心中像是被细密的针刺一般生疼。 良久之后,蒲如林终于开口道:“我与你母亲师出同门,出师以后,我选择做了一名军医,而你母亲成为了一位救济百姓的游医。直到齐州战事,我与你母亲在齐州重逢,并拜入骠骑将军帐下。骠骑将军原本打算将你母亲带回京师明媒正娶,但齐州战事爆发,你父母双亲一死一伤……受你母亲所托,我便成为了你名义上的小娘。” 魏迟一言不发,吉光轻声问道:“那么为何……这么多年并无人提及此事?” 蒲如林道:“当年骠骑将军的齐州旧部已所剩无几,无人愿意轻易提起伤痛。” 魏迟久久不曾出声。 他跪在地上,握紧了拳,一双眸子落在灵蕴的牌位上,蒲如林三言两语勾勒出的那铁骨铮铮的女子隐约浮现在他眼前。 魏迟此生第二次后悔自己未能好好读书。 第一次是他听到坊间的人说,“太尉嫡长女贤名在外,如何嫁了一个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纨绔?” 第二次,便是当下。 魏迟深觉自己吊儿浪荡了十余年,却始终没能活清楚。 他不知在祠堂前跪了多久。 糊里糊涂间,听见吉光拉他起来,他也不挣扎,只是乖顺地跟在她身后。 等到四周的风景都明朗起来,他才觉察到自己已经跟着吉光回了西院,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吉光拉着他走入房中,吩咐朝云几个下去准备安神汤。 见魏迟还是不说话,便担忧地看着他,也不去搅扰他的思绪。 吉光低头瞧见魏迟膝上跪脏了,于是便去内间要给他找一身新的干净衣裳出来,谁知却被他忽然拉住胳膊,一用力,被他从身后裹入怀中。 魏迟将脑袋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吉光感觉颈间传来一阵酥麻,本能地想要挣开,魏迟轻轻揽着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发间,轻声说:“吉光,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从前竟然是如此荒废。若是父母还在世,看到我这幅样子,应当也会觉得失望吧。” 吉光摇了摇头,“谁说你一无是处了,左右你会打架啊。” 魏迟:“……” 半晌,他又闷闷道:“打架又没什么用,更像是胸无墨水,只会浑耍刀剑的傻子。” “你还记得你在书院时写的那篇赋吗?”吉光温声问。 魏迟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夫子说你那篇写得很好,难道你忘了么?”吉光继续道,“你并不是不会写,而是只愿意写你喜欢写的,夫子多说你几句,你便说你是个粗人,不愿多写。虽则你说你想参加武试,并不用写多好的文章,但祖父和父亲既然都是文武双全的儒将,那么你理当如此。” “你相信我能写好文章吗?” “我相信,夫子也相信。只是你不要顶他的嘴,凡事多想想,自然就成了。” 魏迟长吸一口气,似是听进去了她的话,眼里恢复了少年小性:“小端儿,我想写文章了。” 吉光点头笑道:“这是多好的事。等你写好了,我去拿给祖父过目。他这几日连受打击,身子不好,若见你用功,一定高兴。” * 魏迟逐渐开始用功,又开始昼伏夜出上书院,吉光每日也会指点他文章一二,剩余时间除了料理府中和铺面上的琐事,便是去陪伴魏老太爷和蒲小娘。 蒲小娘偶尔也问魏迟的学业,吉光一五一十答了,她也颇感欣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1. 章六十一 地动山摇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王妈妈脸上笑得乐开了花:“我说少爷您到时候可就知道了。老奴就在隔壁,您两位需要什么就知会一声,老奴耳不背眼不花,什么动静听得见的!” 吉光脸上腾地红起来,低头羞去,一头躲进了房中。 魏迟一皱眉,正想说些什么,谁知吉光又跑了回来,拉扯着他的衣裳将人拽回了屋子里,砰地关上了房门。 王妈妈的笑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老奴等着您的好信儿!” “?什么好信儿?”魏迟有些摸不着头脑。 关上房门,吉光看见魏迟正准备将被褥从床榻上搬下来,忙紧走几步按住他的手:“天冷了,今日起你不要再睡地上了,将被褥放到床上,我们分着睡。” 魏迟嗤笑一声,拍着胸脯道:“小爷我火力壮,根本不怕地上阴冷。放心放心。” 吉光脸上几乎红透了,不由分说夺过他的被褥铺在床上,自己先钻进了里面的被窝里,背过身小声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天气冷了,你就算睡椅子上也不行。万一半夜着凉了,耽误一两天课不要紧,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怎么办?” 魏迟罔知所措,一个人立在原地有些局促,正要上床歇息,想起来今日从武场回来还未洗漱,于是便又讪讪走开,去屏风后面沐浴。 吉光闭着眼睛,听见木桶里水花四溅,心跳不自觉快了起来,身上燥热起来。 左右想着魏迟沐浴出来还要些时候,于是便悄悄将两条胳膊从被窝里钻出来,脚丫也伸了出来。 凉意一点点爬上来,她才觉得身上凉爽起来。 屏风另一头,魏迟仔仔细细将自己上下里外都洗的干干净净,用香胰子擦得皮肤发红,一缸热水都被他洗凉了。 他浸在凉水里冷静了半晌,这感觉到皮肤的燥热褪去了两三分。 等他从木桶里起来时,外面夜色已深了。 魏迟耳边忽然听见窗下一阵骚动,不动声色地凑上去一看,见窗下果然蹲了个佝偻的影子,那可不就是王妈妈?! 魏迟也不傻,这么一折腾,猜也猜得到蒲小娘是什么用意。 他走到床边去,看见吉光似是等他等的昏昏沉沉睡去,手脚却俱在外面。 魏迟弯腰,将她手臂小心翼翼掩在被窝里,又帮她去盖脚。 还未等他伸手过去,只见吉光忽然将脚自己缩回去,魏迟以为她醒了,连忙往床头一看去,却见小姑娘朝他的方向侧着身,枕着自己的小臂睡得香甜。 长长的睫毛细细地闭着,一双弯弯的长眉似笑非笑,粉面桃花一般的脸颊宛若带妆一般娇嫩,还有一张樱桃小口抿着笑,不知道梦里在想些什么。 他吹灭了灯,心道得想个法子让王妈妈回去,也不能让她成天在这听墙根。 一边想着一边躺下,小心翼翼枕在香枕上。他闻见一股淡淡幽香弥漫在鼻息间,于是小心侧身,怕她梦中醒来惊着,便刻意隔出一段空余,渐渐心思沉浸下来,慢慢睡去。 半睡半醒间,吉光手脚冰凉,鼻息间隐约觉察到一丝热乎乎的气息,于是本能地手脚并用攀了上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看见一张勾勒如画一般的眉眼。他柔软的长发落在枕榻,将那张英挺的容颜衬得柔和不少,瞧不出平日里的骄纵肆意。 吉光眨巴着眼睛端详了片刻,察觉外面时辰尚早,一阵倦意袭来,她又想睡了。 等等! 吉光觉察到自己的手和脚都缠在魏迟身上! 她下意识缩回了自己的被窝,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吉光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地腾挪了一下,往魏迟身边靠了靠,隐约感受到一丝热气,这才安下心来。 她正要慢慢睡着,忽然余光瞥见花窗下面闪过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被唬得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悄悄把细娘叫进来擒住,谁知唇忽然被魏迟的手指按住。 魏迟竟然没睡?! 她安静下来,听见魏迟倾身,揽着她的后脑勺腾挪过来,撩起她长发附耳道:“外面是王妈妈在听墙角。” 吉光闻言安静下来,抬眼瞧着他,目若悬珠。 “你怎么知道是王妈妈?”她蹭地红了脸。 魏迟翻身起来,柔软的青丝打着圈垂落在枕上,一双朦胧的睡眼中含着亮光,炯然有神。 他似是笑了,“这整个西院,除了她敢如此这般还能有谁?旁的不说,你也不习惯有人天天这么在墙角下听墙根吧?” 吉光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红着脸摇头。 魏迟若有所思,“看来你是知道怎么能把她劝回去?” 吉光讷讷道:“知道了又能如何?小娘请她过来,自然是有她道理的,她怎么能轻易就回去?” “你说来听听,万一我有办法,立时就把她请走。” “请走,你要能请走最好了。”吉光恼了,翻过身去不理人。 魏迟笑了笑,翻身打开帷幔起来,将一盏灯点起来放到窗下。 吉光听见动静,偷偷回头看他在做什么。魏迟瞥见她的目光,转头笑道:“一会儿动静闹大了,可别害怕。” “你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吉光话音刚落,谁知忽然感觉床榻摇摇欲坠一般晃了起来,倒像是震山拔树一般,整个床架子都在震颤。 吉光忽然想明白了魏迟这是在干什么,羞红了脸,双手抓着被子将脑袋深深埋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伸长脖子去看。 只见魏迟撸起两只袖子,两只手撑在象牙床外面,两臂直撑,曲臂下落,就这样连续不断地下沉起落,竟然借着床锻炼起了臂力! 这象牙床虽沉重,平日没人碰它时固然稳若泰山。到底也经不起他这样推,不一会儿便吱呀吱呀地响起来。 只见魏迟额前渐渐渗出了汗水,喘息也粗重了许多,渐渐逸散到窗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迟总算不再祸害这床了,倒是生了满额的汗走过来,靠着床沿坐下:“你别说,这南洋进来的象牙床足有百斤之重,只晃了这么一会,比我练一下午的刀还累。” 吉光红着脸起来,“你从哪学的这些。” 魏迟笑:“谁教我聪慧,没人教我就心领神悟呢?” 他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窗外,笑道:“等我去会一会这王妈妈。” 说着,魏迟将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2. 章六十二 不知节制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你看你,一言不合还上脸了。” 魏迟瞪了他一眼,又换了个思路问:“那什么是行?什么是不行?” “厉害点的……少说半个时辰吧。而且你们这年少气盛的,肯定不能跟老夫老妻一样啊,一晚上好几次也是正常的吧。” “那一般……几次是正常的?”魏迟小心翼翼地问。 “那还用问,你自己没感觉吗?”纪临阴阳怪气。 “我就是问问,又不是找你求医问药的。爱说不说,不说拉倒。”魏迟见状要走。 “我又没成婚,你问我我问谁去啊?”纪临翻了个白眼,“不过上次在书院里,经常听见那帮去鼓楼街逛青楼的小子们说,遇上好时候了,五六次也是有的。” “你还说别人,你不也经常去鼓楼街吗?” “我去鼓楼街干什么正经事,你魏大公子难道不知道?”纪临一甩杆子将马毬砸到他身上,“最近成了婚,想找你去摸一把牌也找不到人,你小子不会真的开始读书了吧?怎么,你看得莫不是那种偷香窃玉的宝鉴?” 魏迟也不恼,若有所思地问,“这种书真的有用?” 纪临老脸一红:“魏长渊你知不知羞啊,青天白日下想什么呢?” 魏迟冷笑一声:“总比你朝思暮想看得见摸不着的好点吧。” “滚你大爷的!” * 魏迟刚一到西院,吉光便使人传了晚膳。 谁知魏迟磨磨蹭蹭地走到房门前,形迹可疑地将双手背在身后,鬼头鬼脑地往里面探头:“这么早就用膳么?那我先去书房温书。” 说罢刚要开溜,被吉光一句话抓了回来:“慢着。” 吉光走上前去打量了他一遍:“眼下就要传膳了,等膳后再温书也来得及。” 魏迟头也没抬:“今日先生吩咐了一篇很难的功课,我现在就要去看看。” 吉光忙问:“什么功课?” “是尚阳赋。”魏迟脱口而出。 “几日不见,都已经学到这一篇了。”吉光喃喃道,“这篇写的极好,只是我已有些不记得了,可否给我看看你的随堂笔记?我也好温故知新。” 魏迟迟疑了半晌,望着吉光亮晶晶的眼神,只好犹豫地打开自己上学用的书袋…… 吉光伸长了脖子,就着魏迟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从书袋里找出魏迟的课本。除了几本歪七扭八的书院课本和字帖,其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只见魏迟忽然抱住书囊撒开丫子往自己的书房跑,边跑边喊:“你先用膳,我一会儿就来!” 还不等吉光反应,魏迟便一溜烟跑进自己的书房里,将门牢牢关好,小心翼翼地往外观察了一阵,又将耳朵附在门框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没人黏上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魏迟撩起衣袍来,从裤腰里抽出一本全无署名的书,翻开扉页,赫然写着豆大的四个字《窃玉宝鉴》。 魏迟脸一下红了,迫不及待地翻开书,拿出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阅读速度,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纪临说的倒不错,这宝鉴虽是见不得人的禁书,却措辞优美,只是插图大胆,看得他脸上愈来愈烫,猛地将书盖上。 魏迟暗骂自己的想法太过龌龊,连忙拿过案上的圣贤书企图静心。 谁知用不了多久,眼神便再次落在那灰扑扑的书上…… 另一头,吉光原本想撵上他的脚步,谁知正巧遇上王妈妈亲自带了各种滋补养生的粥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众丫鬟。 王妈妈神秘一笑:“少爷少夫人最近操劳的很,这些粥可一定要趁热乎乎的时候喝下去,对身子才好!” 朝云站在一旁有些不解:“一向晚上都吃的清淡,怎么妈妈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夜里吃了不会上火吗?” 王妈妈哈哈一笑,拍着她的手道:“上火才好呢。” 说罢,便拉扯着朝云往外面走:“好姑娘,快跟我来,今儿个蒲夫人赏下来好几匹缎子,你们瞧瞧哪个好,明日让人拿去做衣裳。” 吉光看着一桌滋补养生的吃食,觉得有些无从下筷,正无精打采的时候,却见魏迟神采奕奕而来,信心满满地跟她说:“你放心,不出三日,王妈妈肯定就要回玉竹苑去了。” 吉光还有些纳闷,只见他风卷残云一般开始吃饭,自己也不禁食指大动,好好吃起饭来。 到了夜间,魏迟忙不迭洗漱沐浴,待吉光也躺到床上,便撸起袖子开始倚着象牙床单手“练”起臂力,哼哧哼哧地喘着奇怪的粗气。 只不过奇怪的是,他将时间拖得极长,叫了水进来没歇息一会儿,便又开始锻炼臂力。 头两次,王妈妈还笑得合不拢嘴,可到了第四次的时候,王妈妈的眼神便开始有些担心了。 王妈妈先是端详了一遍魏迟,见他的确出了满头大汗,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于是她又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吉光,吉光心虚地钻回被窝,却见王妈妈叹了口气,小声提醒:“虽说魏府开枝散叶要紧,但少爷也要知晓节制才好,这事太频繁,可要伤身啊。” 魏迟嘴上满口答应着,却又叫了一次水。 吉光明明知晓是怎么回事,却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劝道:“长渊,你今日去过武场了,明日再用功也不迟的。” 这样一连过了好几日,魏迟臂力更强了,王妈妈却病倒了。 蒲小娘只好命人将王妈妈接回玉竹苑调养,王妈妈临走前,发着高烧还念叨着:“少爷可要注意身子啊……” * 渐渐入了深秋,魏府前后的银杏树挂满扇子般的黄金叶,枝头坠着银杏白果。 吉光掐指一算,将朝云几个叫来道:“差不多该到日子了。” 朝云挠了挠头,笑嘻嘻地摸她的肚子:“小姐月信没来?府上是不是要添小公子了?” 吉光将她的手拍开,佯怒道:“是我纵着你这蹄子,好歹话都不会说了,一天到晚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你信不信明日就把你送出去嫁了?” 朝云连忙求饶,佩云在一旁笑道:“谁让你说昏话,小姐意思是秋狝快到了,要咱们去前院问问两个月前跟外面定制的弓箭都做好了没有。” “瞧了,我惦记着这事呢,方才就去前院拿回来了。要指望你们两个,等京城里的公子哥们都打猎回来了,我们姑爷还没见着弓呢。”携云笑着从门外走进来,手上捧着一个极漂亮的箭袋。 吉光接过来,细细端详着。 这是她特意跟家里熟悉的匠人定做的一把大弓,挽力百斤,张弓若满月,是不可多得的良弓。 再看那箭袋上插着齐齐五十支纤细无比的羽雕鹰嘴箭,箭头银亮锋利,羽毛点缀着漂亮的白玉玷,即便到时候弓箭如雨,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携云端详了一阵,不动声色地去里间找出一只朱红的匣子出来,打开放在吉光面前:“小姐,听小厮说,如今灏京的公子哥儿都喜欢在箭袋缀上装饰,有的装饰手打的络子,有的系玉佩。” 吉光将匣子里的络子一一拿出来,选了又选,叹气道:“这流苏络子虽好,却容易缠着箭羽,到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3. 章六十三 围猎(上)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朝云才晓得自己是错怪了他,讪讪赔礼拍马屁:“是奴婢觉错了。这若论哪家的夫婿最体贴入微,那还得是我家姑爷……” 吉光脸上铺了一层红晕,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行了,什么话都让你说净了。” 说罢,她从魏迟手里接过东西,叮嘱道:“咱们怕是最后一波来围场的了,你且先去和圣上、随行的贵妃、贤妃娘娘请安,然后可与纪临汇合。其余的王爷,若是他们来找你便罢,若是不来,也不必故意去结识,将来总有见面的时候。” 魏迟点头,“我方才回来已经让他们去支帐篷了,你且在树荫下歇息,我很快便回来。” 吉光应了。 吃了魏迟送来的酸食,她感觉反胃的感觉好了许多,于是便带着朝云悄悄在围场里逛了起来。 也不知是闯入了哪家的地界,吉光发觉有一小片地方一律都是青色的帐子,上面绘着三足金乌的图腾,她觉察到有些熟悉,便往近走了几步。 恰逢听见里面一阵女眷的谈笑声,她自觉不妥,正想要进去拜会,忽地听见帐子里好闹腾的笑声传来,有些刺耳—— “……凭他祖上平定南境的荫封又如何,还不是个贱妾养出来的儿子,性子刁蛮不说,文武竟是一样也不全的。当初那太尉嫡女嫁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如今也只不过碰巧撵走了嫡子,鸠占鹊巢罢了……” 吉光本不想多听,只是这话里话外明里暗里调侃的,不是平南公府又是谁? 灏京城的贵族一向是如此,表面上攀高,想趋炎附势的人,背地里只会诋毁对方架子大、丑事多。如今魏迟和平南公府出了事,都是在风口浪尖上的人,这样的八卦她也应当见怪不怪。 只是不知道为何,吉光胸口感觉有些闷。 活了两辈子的她,早就能对这些人的口舌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偏偏听到她们评论魏迟,自己为什么心里百般地不是滋味? 吉光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却听见一个少女清脆冷冽的嗓音传出来—— “平南公府世代功勋,如今这位魏大公子虽然还不曾入仕,但难保日后不是为我大殷效力的勇士。凭你们是谁,几个祖上袭爵的中等府邸,如今都跳出来诋毁真正的功臣之后啦?” 吉光暗暗赞叹道,真是好口才。 正在她琢磨着这声音是谁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温婉柔顺的嗓音响起:“云霜公主切莫动气,这不过是自家姐妹闲来谈笑,您可切莫当真啊。” 一听这声音,吉光霎时便明白这是谁家的帐子了。 右相沈约,自负清高的俦南沈氏一族,如今在灏京城里搅弄风云的最大的一只手。而这位沈氏贵女,便是沈相的嫡长孙女,沈清徽。 前世李氏一族被抄没之后,她被以假死的名义送至秦楼楚馆当中。那时的谢宥齐名义上已失去发妻,京中各方势力都在忙于为他推举正妻人选。 而这位沈清徽沈小姐,温婉大方,姿容甚佳,是太子妃人选的第一。 吉光正在恍神时,忽而听见云霜公主的声音又道:“自家姐妹的闲谈?清徽,你们方才的话往小了说是污蔑平南公府的清誉,往大说便是妄议朝政,本宫不愿与你们掺和,这就告辞了。” 说罢,吉光便听见一阵踩了风一般的脚步怒气冲冲地往帐外而来,连忙带着朝云退到一边去。 果然见一个穿着红衣红袍的小公主从帐子里出来,头也不回地往河边走去,步子快得连侍女们都跟不上。 她身后,沈清徽急匆匆地追到了帐子门口,一边撩起帘子一边道:“云霜……云霜……” 眼看撵不上公主的步伐,沈清徽只好叹了口气,退回了帐子里。 吉光不动声色地退出沈氏的围场,远远望着在河边打水漂的云霜公主,笑着道:“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性,倒还真是爽快可爱。” 朝云小心凑上去,眨巴着眼睛道:“小姐看奴婢,是不是也爽利可爱?” 吉光笑着撵她:“你这蹄子,我巴不得早点把你给嫁出去。” 说罢,二人慢慢也走到河边,公主身边的护卫见状拦下她的脚步,盘问她的身份。吉光含笑,定在原地,远远地朝河边的人儿拜去:“臣妻李吉光见过云霜公主。方才沈氏帐中,多谢公主殿下为拙夫仗义执言。” 云霜怔了怔,脸上染了一团红晕,连忙走过来将她扶起来,“那些浑话竟然被你听了去,真是污了你的耳朵。” 吉光含笑:“不妨事,这样的话听得多了,耳朵便不怎么听得进了,只是公主殿下字字诤言,我记得很清楚。” 云霜素来喜欢直言直语的人,一见到她这样的品格便喜欢得紧,没一会儿功夫便与她熟络起来,拉着她四处乱逛。 只是好巧不巧,二人正谈笑着,忽然看见迎面来了沈清徽等贵女,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云霜却是瞧也不瞧她们,只顾着拉着吉光的手:“走,我带你去见贤妃娘娘,她若是见了你必定欢喜。对了,你家帐子支在哪里了?若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我那边还有几个空的帐子,不如你来住,我们住的近些也好一起作伴。” 说罢,便不顾沈清徽有些难看的脸色,正要走人。 不曾想,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来人手中握着一把雪白大鸟弓,通身的素白,只有碧玉和银冠点缀,一身似雪又胜雪,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不是当今五皇子又是谁? 谢宥齐微微讶然地看着吉光,半晌才将眸子转向云霜,淡淡道:“云霜,贤妃娘娘正和圣上说话,你怕是要午后才能进去了。” 吉光稍稍侧过脸,不巧正好撞上沈清徽的视线,看见她一双目光灼灼地看着谢宥齐,脸上微微泛红。 知晓一个眼神,吉光便已知晓了她的用意。 沈家贵女沈清徽,一早便慕恋了五皇子。 沈清徽果然上前,朝谢宥齐的方向福了福身,柔声道:“臣女见过五皇子。” 只可惜,谢宥齐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目光礼貌性地错开,并没有再往沈清徽的方向多看一眼。 沈清徽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当下眼眶便微微泛红,只是碍于众人在场,只得讪讪地退了一步,躲到人后偷偷拭泪。 谢宥齐望向吉光和云霜这边,眼神不住地流连于吉光身上。 “云霜,你方才说,平南公府的车马如今还没有找到驻地?正巧,为兄那边还有一大片空地,原本是打算围起来作靶场的,如今正好容纳平南公府人马了。” 吉光僵了片刻,还不等她开口,云霜便抢先道:“皇兄是好心办了坏事。人家二人新婚燕尔,自然是想要一处僻静的住处不受外人打扰。若是和皇兄共用一处驻地,怕不是做什么也束手束脚。” 谢宥齐则不以为意,云淡风轻道:“无妨,本王不介意,想必魏夫人也不会介意。” “五殿下,云霜公主所言极是。臣与臣妻如今正如胶似漆,怕殿下见了笑话,还是迁居围场边缘为好。” 谢宥齐握紧了拳,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反复地品味着她的话:“如—胶—似—漆?” “——臣新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4. 章六十四 霜天欲雪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他轻咳了一声,将脸撇开,耳后浮起一层薄红,手却未动:“我……我想着你还得找地方丢枣核,怪不方便的,眼下也没有丫头进来侍候……” “脏……” 魏迟立刻转过头来:“不脏!这有什么的。” 吉光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口,用舌推出一颗枣核。枣核咕噜咕噜滚到他手上。 魏迟掌心里一阵湿热,他的心砰砰跳着,盯着烛光掩映着那张娇颜。 十月秋风里,这座驻扎在围场上的帐子里本应凉爽,当下却忽然燥热起来。 他忽然俯身过来,隔着她的脸几寸有余的地方停下来,见她没有躲避,便上前去,蜻蜓点水一般吻在她鼻尖。 零星两下,若即若离,还未等吉光反应过来,他便已经退到方才的位置,如没事人一般起来将枣核丢到帐外。 方才被他吻过的地方微微发痒,吉光还在恍神当中,便已看见他已跑得老远,似是方才的事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吉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低低埋着头:“你……” 他目光落在书上,修长的手指轻捻着一页,脸未动,黑亮的眼珠却不停地往她的方向瞟。 烛光映照着他半张脸,更显得轮廓舒展深邃。 “魏迟,你方才……” “你别多心,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魏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仅今日我不会嫌弃你,明日也不会,后日……后日,也不曾会如此……”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吉光看着他的侧颜,忽然笑了:“魏迟,你是不是以为我生气了?” 魏迟忙转头看着她,看见她脸上浮现的若隐若现的笑容,总算松了一口气:“我……我没有。” 他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是不是乏了?我让他们送来热水,你泡泡脚,解解乏好不好。” 吉光按住他的书本,不巧也碰到他的手,脸颊不由地飞起一层红晕,将魏迟看得呆住了。 “你的书还没看完呢。” 魏迟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将书阖上,轻声道:“这一则学的我已经记住了。” “这一则讲的什么?” “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蓬莱再远,只要我尚在路上,终究是可以到达的。”他轻轻俯下身来,贴着她的耳廓说道。 正巧朝云和携云抬了热水来,二人暂时各自坐好,一应洗漱完毕之后,丫头们已将床榻铺好,他们二人才各自钻进被窝里,将灯熄灭。 夜色之中,吉光终于开口道:“魏长渊,你可知道大川秋狝的用意何在?” 魏迟摇了摇头,“秋狝历来便有,无非是圣上想要检验诸位皇子的骑射本领是否有进益,世家子弟当中可否有能效力朝廷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用意么?” 吉光翻身起来,悄悄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方才说的那些,圣上最多存了一分心思,但他真正要看的并不是那些——世家当中与六位皇子的联结有多少,才是他肯考虑的第一等要事。” 魏迟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榻上,有些好笑道:“这帐子里就我们两个,你怎么也如此小心?” 吉光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如挠痒痒一般:“这帐子薄得很,若是有人经过此处,只消仔细听,一定能听到我们说话。” 魏迟闻言,也渐渐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连这个你都知道?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想过那么多。” 说着,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二人顺着那方向往过一看,只见一道道影子摇摇晃晃地映在帐子上,远远看去十分渗人。 魏迟眯着眼睛,紧张兮兮地耳语道:“小端儿,你能看得清吗?那是什么?” 吉光贴着他的耳朵道:“肯定是其他人派来的奸细,专门在此偷听我们说话的。” 魏迟立刻便浑身绷紧起来,一边说话一边紧紧贴着她,“什么?是圣上身边的人,还是沈家的人?” 夜色之中,无人回应他的话。 魏迟战战兢兢地回头摸索着吉光,直到他听见了一阵憋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终于笑出了声,连连在床榻上打滚。 魏迟佯怒:“原来你都是诓我的!” 说罢,他便上下其手地挠起她的腰窝来,吉光一边笑着躲一边往床边腾挪,忽然觉察到腰后一空,直直栽下去。 魏迟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细腰,将人拽回了被窝里。 吉光一下子扑在他身上,脸上热腾腾地,暗自庆幸这是夜里,魏迟左右看不见她的脸。 二人呼吸相交,吉光连忙从他身上起来,抱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假寐,忽而听见身旁传来魏迟的声音,轻声道:“愿你能酣然入梦,小端儿。” * 吉光梦见自己悬在承天门上,身下是布满迷雾的四野,无数寒鸦从下面直冲云霄。她的手被谁握着,吉光抬头去看,却看见谢宥齐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察觉到吉光与自己对视,眯起眼睛,松开了手。 吉光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衣袖,谁知慌乱中又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温热的触感徐徐传入她的掌心,她大汗淋漓地睁开双眼,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离得她极近,担忧地看着她。 吉光一瞧,只见自己牢牢抓住了魏迟的手,他的掌心包裹着自己因为噩梦而发凉的手腕,一阵阵温暖传入她体内。 魏迟背后的帐子外天光渐亮,薄薄的天光穿透他的发丝,将一张脸调和地更温柔了几分。 他笨拙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担忧道:“可是梦魇了?” 吉光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梦中的内容,点了点头。 魏迟没有追问,只是裹着外衣起身,走到帐外去吩咐了什么,约莫半个时辰后,朝云端进来一盏还冒着热气的香甜的芝麻糊。 魏迟则歪在在榻上,将芝麻糊送到她嘴边。 吉光原本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好意思,可魏迟偏偏不让她起来,她便只好躺着,一勺勺吃着。 就这样吃了十几勺,吉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魏迟,你该去给圣上请安了,我也得去见过几位娘娘。” 魏迟突然跳起来,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说着,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吉光自己随便披了一件外袍,从被窝里起来,又叫进来一个魏府的小厮,两个人一起帮魏迟找衣服、穿戴妥帖。 好容易收拾妥当,小厮早早出去备马,魏迟却开始找一根发带。 吉光左问右问:“是什么颜色的发带?” “好像是靛蓝色,上面画着一排鹤的。”魏迟道。 吉光连自己的妆奁都打开翻了又翻,皱眉道:“并没有什么靛蓝色的发带,你可是想错了?” 魏迟一拍脑袋,笑道:“想来我是记错了,是那根朱红云纹的。” 吉光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眼睛上下在魏迟身上打量。 只见魏迟这里找一找,那里找一找,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似乎是觉察到吉光的眼神,他心虚地看过去,却不想吉光已经贴到了他面前。 魏迟心跳漏了半拍,正要说话,谁知一只纤细的素手早就摸进了他自己的荷包,从里面一根一根地掏出来十数根不同样式的发带。 魏迟讪笑着高举着双手投降,“我并不知道都在这里面,这不是舍近求远了嘛……” 吉光冷笑着,从里面挑了一根和他今日的衣衫合宜的发带,踮起脚尖来比量着他的额头,似是准备亲手为他戴上。 她如今这才发现,流天澈地重逢时的少年,在这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里竟然迅速窜高了许多,从前她一抬头便能看见的人,要用力踮起脚来才能勉强碰到他的头发。 魏迟一笑,微微弯下腰来,将额头送到她面前。 从吉光的角度看下去,能瞧见他纤长的眼睫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5. 章六十五 女装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吉光垂下眼眸,看似在考虑,实则她在盘算兆王还能活多少时日。 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兆王是容妃的儿子,天生圆滑,擅使表面功夫。还好吉光知道他是个短命之身,还未来得及册封太子,便病重而死。 兆王妃不知她在想什么,以为她在犹疑,于是便凑近,将一枚小小的玉佩递到吉光手中:“这是兆王府的令牌,持牌者可调动兆王暗卫前来。魏夫人若是什么时候想来兆王府上做客了,随时都欢迎。当然……”兆王妃拉长声音,“若是魏公子也有意,可同来王府。” 吉光故作沉思片刻,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接过了那枚小小的玉佩,恬淡一笑:“早就听闻兆王府雅致,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 兆王妃见她手下,自然以为事成,高兴之余又拿出几样礼物来送给吉光。 吉光粗略一瞧,发现都是些她和魏迟爱吃却稀罕的东西,心意满满却并不贵重,于是便欣然笑纳了。 兆王妃和沈清徽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兆王妃似乎看出沈清徽心神不宁,于是便拍了拍她的手,仔细询问道:“徽儿,你在想什么呢?” 沈清徽柔顺一笑,“嫂嫂心愿已满,徽儿自是为兄嫂高兴。” 兆王妃笑了笑道:“方才那位魏夫人你也见过了,听说她就是让奕王念念不忘的人,如何,即便如此,你也还是放不下奕王吗?” 沈清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张柔美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始终没有答话。 * 送走兆王妃二人以后,吉光正打算趁此机会离开帐子,谁知又接连迎来了另外几位不速之客,三皇子宋王之妻成氏、四皇子齐王之妻杨氏。 杨氏出身灏京城中首屈一指的皇商之家,为人谦逊温和,虽也是替齐王表露招揽之意,却并没有太过勉强,略坐坐便走了。 棘手的是这位宋王妃成氏。她出身小族,并无名望,为人泼辣霸道,得知吉光和兆王妃见过面之后,脸色便立刻冷了下来。 “这么说,魏夫人已经答允兆王妃了,那我来的可真是不巧了。”成氏冷哼一声,“听说魏公子日后想要在军中效力,以此为根基报效朝廷。可殊不知,宋王殿下总领江北总兵,将来魏公子想要再投宋王麾下,可就不是那么便宜的事了。” 吉光微微一笑,颌首道:“宋王殿下风云人物,如今纵横江北自然是皇子当中的翘楚。”她顿了顿,道:“只是既然已经答允了兆王妃,便不好反悔,若是如今再投向宋王殿下,如何还能称得上是忠贞不二呢?” 成氏站起身来,没好气地看着她:“那么便提前预祝魏公子高升吧。” 和她们一阵勾心斗角下来,吉光感觉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只不过眼见外面日薄西山,若是她再不动身,怕是魏迟便要回到帐中了。 深秋,围场的气温渐渐冷下来,吉光换了一身天蓝色缎子做的小袄。 走到门口,她想起来魏迟早上似乎穿得单薄,于是便返回去拿了一件蚕桑的黑色斗篷,只是拿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轻,她也并未多想便急匆匆走了。 等到了围场里面,只见皇子和其他世族贵公子们都已经纷纷从猎场里回来,四处燃起篝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 吉光四处转悠了一遍,才在兆王处找见了魏迟。 只见他心不在焉地烤着一根羊腿,偶尔拿起纪临递来的酒袋喝一口,脸上恹恹地,似乎写满了不高兴。 纪临抬眼看见吉光,脸上立刻笑起来,用胳膊肘捅了捅魏迟。 魏迟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别闹,爷忙着呢。” 纪临不做声,示意吉光过来,自己则悄悄站起身来,勾肩搭背地拽走几个纨绔公子们,给他们腾出了地方。 吉光走到魏迟身边坐下来,盘膝瞧着他。 只见篝火在他脸上映出跳跃的火苗,一张英挺而又红光满面的脸,却看起来丧丧的,比往常平白多出一两分可爱。 吉光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将他身边的酒袋偷偷摸来,魏迟斜着眼看见一只手伸过来,手疾眼快地一把按住,往反方向用力一拽。 这力道过分轻了一些,魏迟皱了皱眉,回头一看,顿觉大事不妙。 吉光被他扯进了怀中,手腕痛得呲牙咧嘴像一只小猫。 她整个身子半压在魏迟身上,身上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他身上。 她的发丝间散发着柔和好闻的花香,并一些吉光今日所饮的雪珠含萃的清香,一并涌入魏迟的鼻腔。 吉光趴在魏迟身上,听见他胸膛里擂鼓一般的动静,吓得直往回一缩,谁知魏迟抓着她的手却一动不动。 吉光脸微微一红,轻轻捶打了他一下,魏迟这才揽着她的腰将人扶正,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垂首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又是纪临那个偷酒贼,他方才一直在这儿的,咦?——人呢?” 魏迟转头环顾了一遍四周,发现方才绕在周围的人全都不见了。 远远地,看见纪临带着他们,正偷偷往这边看。 魏迟涨红了脸,转过头来看着吉光,“你……没烫着吧?” 吉光摇了摇头,将酒袋还给他:“今日一整天都迎来送往的,我才得空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魏迟脸上立刻展开笑容:“正好你来了,来尝尝这围场里的牧民所养的肥羊。这可是我的足足花了五金买的!” “多少?”吉光瞠目结舌。 “五金……”魏迟正想要割羊肉的手缩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吉光,“是不是……我买贵了?” 吉光见他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住肉疼:“吃吧,这羊可是镶了金呢。” 魏迟展颜,细细切了羊腿肉上最肥美的部分,撒上牧人为他们准备好的孜然等香料,装到盘中,将箸子和羊肉一起递给吉光。 “他们吃肉都是直接上手的,这是我方才特意准备的餐具,倒是比不得府上的。” 吉光并不嫌弃,自是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尝了起来。 吃完一块肥瘦相间的烤羊腿下去,吉光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魏迟仔细询问道:“咸不咸?烤得是不是太干了?要不要喝点水再吃?” 吉光摇了摇头,低头吃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道:“今日几位皇子都遣来了他们各自的王妃,想要通过我游说你成为他们的幕僚。” “是嘛?”魏迟饶有兴趣道:“看来我还挺受欢迎的嘛。你把我送给谁啦?” 吉光气笑:“你不怪我擅作主张?” 魏迟又往她的碟子里放了一块羊肉,细细切了添给她:“这有什么要紧的,我本来也分不清他们谁更贤德一些。你总不会害我。” 吉光默默吃了一口肉,开口道:“我把你便宜送给兆王了。” “兆王啊。”魏迟若有所思道。 “怎么,你不满意?” “倒也不是。只是宋王常年掌有兵权,我以为你会直接把我送到宋王那里去。”魏迟侧眸展颜一笑,“不过兆王也挺好的,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是他今日围猎的时候总是咳嗽,也不知道身子还能顶几年。” 吉光心想,魏迟的眼睛真够毒的,奕王的确活不过半年了。 魏迟并不清楚她心里的小九九,二人一边说一边吃,很快便吃到了深夜,众人三三两两各回营帐。 魏迟站起身来,冻得打了个哆嗦。 吉光将带来的斗篷递给他,魏迟脸上带着惊喜:“你给我做新的斗篷了吗?” 吉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就是你那件吗?” 魏迟伸手抖开一看,只见上面绣着五彩刻丝的八宝祥云图样,领头的缎带也是粉嫩娇艳的颜色。 ——她竟然把自己的斗篷拿来了。 吉光:“……” 魏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6. 章六十六 告白 《吉光》最快更新 [aishu55.cc] * 魏迟一时间五味杂陈。 不知为何,若是在大婚前发生这事,他多半会跳出去阴阳怪气地拆穿谢宥齐的一往情深。 可如今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半点也走不动。 谢宥齐似是以为“吉光”仍在原地不肯见他,苦涩而自嘲地笑了笑:“我知你不肯见我。我有时在想,若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时候,我曾回头珍惜该有多好。可我总是一心忙于朝政,忙于争斗,却从来不曾见过在我身后永远默默为我清扫一切的你。” 谢宥齐见“她”不答,便以为她多少听进去了一半句,接着道:“今日又是十五了,让我想起衢州的月色,那是我们第一次外出游玩。你同我赖了一份桂花糕,却把多半都给了我吃……” 魏迟暗暗骂了一声,忍不住用掌心怒搓狗头。 幼犬不解新主人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突然张口吠了一声。 一声清脆稚嫩的狗吠响彻小树林,魏迟和谢宥齐两个人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魏迟低头,轻轻钳住狗嘴,用一个眼神警告了它一下,松开了手。 谁知幼犬错把他眼中的警告当成了鼓励,摇头晃脑地连吠了两声。 谢宥齐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两步,魏迟刚想提前溜号,谁知一个灯笼明晃晃打到他脸上。 谢宥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魏长渊?你……” 魏迟眼见躲不过,于是便将幼犬藏于身后,冷笑道:“看见我,奕王殿下很意外么?” 谢宥齐冷笑一声:“本王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好女装。” 魏迟反讽一句:“我与夫人情意相通,互相穿错一两次衣裳也是有的。怎么,奕王殿下,您嫉妒?” 谢宥齐眼中果然升起愠怒:“魏迟,倘若不是我失足踏错一步,你以为她会嫁你?” 魏迟平静地看着他,二人目光平视,他眼中的冷气几乎越过谢宥齐一截:“奕王殿下,臣只知道,她如今是臣妻,奕王殿下若是无事,还是少在臣的营帐附近徘徊,这有失您的体面。” 说罢,便不等谢宥齐开口回应,魏迟便已经抱着狗离去。 * 回到营帐之中,魏迟闻到一股肉羹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吉光正坐在灯下看书,于是他便悄悄将幼犬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屁股。 幼犬不怯生,又天生喜欢暖和的地方,于是便摇着尾巴,跌跌撞撞地往吉光的方向跑。还没跑到的时候,幼犬不小心摔倒,浑圆的身体打着滚翻到了吉光脚下。 吉光惊奇地将书放下,蹲下身来将幼犬抱在怀中,“哪里来的小猎犬?” 魏迟心神不宁,只答道:“圣上亲赏的,说若是养大了,是围猎的一把好手。” 吉光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却不动声色地命朝云拿来了羊奶和肉骨头喂给幼犬。 幼犬牙还未长齐,狂饮了一阵羊奶之后,将一个肚皮喝得浑圆,抱着骨头在角落里啃了起来。 吉光抬头看了一眼魏迟,见他闷闷不乐地低头吃饭,便径直走出了营帐。 朝云正蹲在旁边看着茶水,见她出来,连忙上前道:“小姐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外面冷。” 吉光低声问道:“方才长渊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话?” 朝云挠了挠头,“也没说什么要紧的啊……姑爷只是说,这月色很像衢州的月色。奴婢说奴婢没去过衢州,姑爷就进去了,也没再问什么。” “衢州……”吉光默默念了一遍,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衢州远在南境,她一生之中不曾久居异地,唯一的一次离开灏京便是随奕王一同奉旨巡幸南境六州。 衢州昼长夜短,气候潮湿,他们在衢州旅居的那一晚正是满月。谢宥齐百忙之中忽然提出要带她外出游赏,那也是吉光第一次换上普通女子的衣衫,随自己的夫君一道游玩赏月。 只是这样的事,魏迟是如何得知的呢? 除非…… 吉光回到帐中时,只见魏迟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幼犬玩累了,缩在他脚畔一并睡了。 吉光走过去将幼犬抱走,吹熄了烛火,也躺到了床榻上。 黑暗之中,她仿佛听见魏迟似乎并没有睡着,他的呼吸凌乱不匀,偶尔会翻身侧过去,看样子像是睡不着。 只是吉光并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与谢宥齐的那段渊源。 恰好,魏迟似乎也并没有要问的意思。 二人就如此各自睁着眼睛,直到实在支撑不住,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吉光刚一睁眼,便看见床榻旁边已经空了。 她坐起身来,帐外的朝云听见动静,已叫了几个侍女一并进来服侍她洗漱。 吉光揉了揉眼睛,见枕上有一张字条,便展开一阅: “今日围猎。” 只有短短四字。 吉光忍不住询问道:“长渊走之前可曾用过早膳了?” 朝云摇摇头:“姑爷说他没什么胃口。”说罢,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吉光,问道:“小姐是和姑爷吵架了?” 携云立马眼疾手快地抓住朝云的手,拉着她往帐外走:“朝云,方才你说的茶壶在哪儿呢,我找半天也没看见。” 朝云懵懵地被她拉着往外走,“就在奴婢手上呀……” “……” 佩云连忙上前来为吉光穿鞋,一句话也不曾多问。只是在端上早膳的时候,似是无意地提了句:“方才大公子特意叮嘱奴婢们,要让夫人吃好饭呢。” 吉光不由地去看她。 只见佩云柔柔地将碟子一一在她面前摆好。 这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丫头,一向是个老实柔弱的性子,从不向朝云那样仍旧保持着家里的习惯喊她小姐,只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按照魏府的称呼,喊她夫人。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道:“大公子还说什么了?” 佩云眼中似乎有些迷惘:“大公子没说什么,但奴婢以为,吃饭是顶顶要紧的事情。大公子很在意您,才会不忘提醒奴婢。” 佩云似有若无的话像一片树叶落入宁静的湖中,在吉光的心里拨弄出点点涟漪。 * 待收拾妥当,吉光走出营帐,却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只回头一看,便看见李慎骑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她笑。 吉光心中一暖,忙迎过去:“哥哥怎么来了。” 李慎从马背上下来,摘下来一个不轻的匣子:“从外地带回来的,这是给你的。” 吉光笑着接过来,让朝云收好,“爹爹带信来说此次秋狝要缺席了,我以为你也不来。” 李慎笑道:“不来能行吗,娘天天在家里惦记你,怕你在这种地方吃不好住不好,我刚刚返京,她便催着我送好吃的好喝的来了。” 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7. 章六十七 巨狼 [] * 她喜欢魏迟? 吉光抬头看着云霜,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百般回味着方才云霜的说的话。 回望着他们成婚以来的这些时日,她自以为将魏迟当成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孩子,从来不曾认为自己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她能入魏府,能成为魏迟名义上的妻子,也仅仅是因为他未来将会成为大殷的丞相,成为说一不二的摄政王,能够在将来挽救太尉府于水火…… 至于别的,她从未肖想。 那可是魏迟啊,她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呢。 还不等吉光想通,云霜便拉着她的袖子,兴奋地喊道:“吉光你看,你夫君在那边儿!” 吉光抬头去看,只见远处穿着红衣的魏迟骑在高大雄健的乌骓马上,张开双臂,将手中的弓拉到最满—— 弓开若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一支鹰嘴箭呼啸长空,直直射中高空中盘旋的大雁,大雁哀鸣一声,盘旋着从天上落下来,兆王率先叫好,带动着众人齐齐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圣上谢珣远远地望着他,脸上亦带着赞许之情,连连与一旁的贤妃李珺安也忍不住点头夸赞。 魏迟纵马疾驰于围场之中,骑乘在马背上微微空悬身体,像一只凶猛的猎豹一般弓着身子,眼眸发冷,姿态较之平日更加舒展自如,引得周围的女眷们目光连连。 几个月前,谁也不曾相信这位整日流连于牌桌酒席,不肯上进、不肯用功的纨绔少爷,竟然能在秋狝围猎当中拔得头筹,力压武将、皇子。 云霜见吉光不为所动,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胳膊往人群里面挤去,好容易挤到最前面,云霜一把将吉光推到自己前面,大声朝魏迟招呼着:“魏世子,看这儿!” 魏迟远远地听见声音,不由地勒马回望,一双鹰一般的眼眸落入人群。 女眷当中传来窃窃私语,似是在猜测他的心思。 “呀,他看过来了!” “别多心了,人家在看自己的夫人呢。” “嘁,要不要打赌,魏世子肯定不会过来的。” “男人都杀红了眼,还管你什么娇妻美妾的。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呢,他不可能撂下所有人,只为了过来和夫人说句话吧。” 魏迟的视线牢牢地缠绕在吉光身上。 他定在原地驻足半晌,四周的武将和皇子们纷纷越过他,开始等候下一轮比试开场的号角声。 忽然,吉光附近的侍官忽然吹响号角,围场上此起彼伏地响起号角声,昭示着下一轮比试已经开始了。 兆王从魏迟身边疾驰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提醒道:“魏世子,林中围猎开始了,要一起并行吗?” 吉光心中悄悄捏了一把汗,朝魏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参加秋狝。 只是魏迟朝兆王摇了摇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兆王只是无奈地朝吉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策马疾驰而去。 魏迟调转马头,朝吉光所在的人群缓步而来。 吉光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如同那马蹄踩踏在沙地上的震动一样。 等到他来到自己面前,她的心跳几乎快要跳出来。 魏迟低下头来,弯腰,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多穿些。” 吉光仰着头看他,凑近两步,轻轻拉拽着他身上的铠甲,将他拉得靠近了自己一些。 她面前垫着脚尖,轻声提醒:“如果顺着溪流的尽头的方向,便可追寻到白麝的踪迹。白麝胆小,你莫惊他,只要沿途寻找他的巢穴,便有机会找到麝香。” 魏迟拨正马头,语气凛然:“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 “不仅如此……”吉光迟疑着开口:“还有就是……林中有一只足有人高的狼,凶恶异常,有不少牧民都惧怕它。你千万要离山洞远一些。” 魏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向林中疾驰而去。 云霜见他们说完悄悄话,连忙挤到吉光身边去,满脸欣喜地看着她:“方才,你夫君和你说什么悄悄话啦?你有没有叮嘱他要小心?或者告诉他你可想他了?” 吉光被她的话说得红了脸颊:“都没有……” 云霜:“那你怎么和他说了半天的悄悄话啊?你都说什么了?” “我就是叮嘱他要顺着溪流的方向找白麝……还有就是林中有一头巨狼,我提醒他千万要小心……” “你呀你!”云霜躲着脚,嘟着脸:“你心里明明那么惦记你夫君,怎么临到跟前,一句体贴的话都说不出来呢?你方才这话说给谁听不行!” 吉光心里乱糟糟的,被云霜一通埋怨,心里隐约有些后悔。 只是魏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树林之中,压根看不见踪迹。 她心里只好暗暗地捏了一把汗,指望着魏迟不要在林中出什么意外。 这场围猎一直从午后比试到傍晚,吉光和云霜一起坐在围场边上,恰好能看见树林出口的方向。 云霜知道她心里着急,也并不吵她,倒显得安静了许多。 李慎也坐在她们旁边,低头煮茶烤肉,偶尔冒出一两句笑话,企图逗笑吉光。 云霜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站起身来,面色痛苦:“不行了不行了,本公主要去如厕。李铁牛,你跟我过来。” 李慎伸长了脖子,不可置信地红了脸,指着自己问道:“叫我?……公主殿下,这种事你怎么能叫我呢?” “别废话,本公主有话要跟你说。” 李慎只好站起身来,一步一挪地跟着她走到另一头去。 只见云霜不紧不慢地原地坐下,李慎也跟着蹲下,试探地问道:“哈,公主殿下,您拉我来做什么?” 云霜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啊,看你妹妹有心事就不要吵她,让她自己清净一会儿,想清楚再说。” “心事?她能有什么心事啊。”李慎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自然是感情……”云霜看着李慎睁着一双不大聪明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索性白了他一眼,“算了,你要是帮不上忙也别帮倒忙,咱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别打扰她。” * 日薄西山,参与秋狝的人们纷纷带着猎物回到围场中央,圣上谢珣一一接见了猎捕成果最丰富的人,并予以嘉奖。 吉光探头看了半天,也不曾看见魏迟的身影,她的眼中逐渐升起一丝不安。 她远远地与贤妃李珺安对上视线,李珺安紧锁着眉头对她摇了摇头。 夜色逐渐袭上天空,出猎的人们差不多已经悉数归队,唯独魏迟还没有踪迹。 谢珣命人仔细清点了一遍人数,发现只有魏迟没有归队,也跟着着急了起来,命人一波一波地进入林中搜寻。 李慎见状,也将自己的马拉过来,跃上马背,安慰吉光道:“放心,有我进去,定然能将他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出来。” 吉光胡乱地点了点头,她还未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心情已如乱麻一般,根本听不得别人说 68. 章六十八 想吃的饭 [] * “你笑什么?今天的事若是让小娘知晓,她非得来围场揍你不可。” “我怎么敢让她知道呢。”魏迟咳嗽完,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他闭着眼睛笑:“只是看见你这么着急,我倒是觉得伤了也挺好的。” “什么话,哪还有人受了伤也高兴的?” 魏迟不语,却忽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朝她的脸颊探去。 吉光一僵,并没有躲,允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魏迟的掌心带着血污,只是碰了两下,便将她的脸颊蹭脏了。 他又笑:“像只花猫。” 太医终于到了,吉光忙起身立在一旁请太医诊断。 魏迟费了半天劲转过头,眼神焦急地探寻,吉光忙从帘后走出来。 只听魏迟咳嗽了几声:“你站近些,万一我一命归西了,临死前也好能看见你。” 吉光笑了一下,眼里的泪花一下子涌出来,“阴司肯定不收你,你就好好在人间吃苦吧。” 魏迟笑了,闭上眼睛慢慢睡了。 许是太医熬煮的麻沸散起了效果,太医开始缝他的伤口,他也浑然不觉。 吉光看了一会儿,不忍看下去,却想起方才答应了魏迟要站在一旁守着他,只好背过身去。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太医总算抹着额头上的汗站起身来,“魏夫人,世子的伤势颇重,且这巨狼狼牙当中或许有毒液也未可知。如今世子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若是今夜不发热能挺过去,那么明日便能见好。” 魏迟身上的药效过了,时而昏睡着,时而半昏半醒地跟吉光说瞎话,半夜开始浑身发热起来。 吉光怕他一下睡过去醒不过来,于是便命人不辞辛苦去附近的河中取来半夜里薄冰化作的溪水,用帕子浸湿了,一遍遍不辞辛苦地贴在魏迟额头上降温。 几次魏迟苏醒过来,吉光便拉着他说话。 从江南说到塞北,从宫内说到宫外,她穷尽两辈子的见识,专门挑拣出来坊间流传的那些精彩的香艳八卦、骇人听闻的神鬼志异,以及她上辈子为谢宥齐收集的那些朝臣秘密,一箩筐地端出来给魏迟讲。 魏迟虽然脸色苍白,昏昏欲睡,可脸上却挂着一层笑,似是不管她说什么都往心里听去了。 只是越往后,魏迟的头却越来越昏沉,几次吉光轻轻推他好几下也醒不过来。 她若推狠了,他就有气无力地说:“小端儿,我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胡说,连祖父都没见过你太奶长什么尊容。” 魏迟不说话,只是笑。没多久又难受得阖上眼睛。 末了,吉光知道不能让他轻易失去意识,于是趴在他耳边轻声唤醒他:“魏长渊,你告诉我,那次在崇安寺的时候,你跟佛祖许了什么愿望?” 魏迟闭着双眼,似乎烧得迷迷糊糊。 只是他一听到这句话,好看的唇角便轻轻勾起,他笑着,一字一句缓慢地开口:“我跟佛祖许愿,要他保佑李吉光日后所愿,皆不用求佛。” 吉光的心砰砰直跳,她无声坠下泪来,靠在魏迟肩头沉沉地许下心愿。 “信女枯恶不悛,两世不修善果,自知无颜面见佛祖。然他心地赤诚,尚未造成杀孽,犹可恕矣。望佛祖保佑……” 吉光双手合十,默默捻着手中的佛珠。 幼犬在她脚下打转,见状忽然伸着小短腿想要跳上床,却怎么也上不来。 吉光托着它的小短腿将它抱到榻上,幼犬凑近魏迟,舔了他的鼻尖两下,发出一声呜咽。 吉光太久没有睡觉,她趴在床畔,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阖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忽然被人拢住,吉光倏地睁开眼睛,看见魏迟一双担忧的眸子闯入眼前,她不由地想要站起身来:“你醒啦?” 谁知却因为跪的太久,眼前一阵黑,摔了个趔趄,晕了过去。 稍稍歇息了片刻之后,她感觉眼前逐渐明亮起来,这才看见魏迟环抱着她,幼犬绕着床榻打转,见状松了口气。 吉光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惊喜道:“不发烧了。你觉得怎么样?” 魏迟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却没有再咳血,只是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饿了。” 吉光笑道:“好,我这就让人传膳。” 吉光特意命人传了一些好克化的食物,每样都择了一小碗,满满当当摆满了案几。 她挽起袖子来,往魏迟的碗中夹了一些菜,细细地叮嘱道:“这道老鸭汤是一早就煨上的,好克化又利于伤口恢复。这一道时蔬是圣上方才遣人过来赏的,你多吃一些。” 她零零散散夹了好几样菜,魏迟却没有动筷,神色恹恹地,看似并不想用膳。 吉光好奇地看着他:“方才不是说饿了么,怎么传了膳你却不肯吃?” 魏迟抬起爪子来在她面前晃了晃,英挺的眉眼里透着再委屈不过的神色:“我的手疼,拿不起筷子。” 吉光忙放下筷子,捉住他的手仔细看了又看,视线一寸寸仔细地观察过来,自言自语道:“看着没什么伤痕,都是皮外伤。” 说着,余光忽然瞧见魏迟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于是便将他的爪子撂到一边去,没好气道:“让你装病。” 魏迟“啊”地喊了一声,满脸痛楚地握着自己的手。 吉光慌了神,以为自己误触了其他伤口,于是赶忙上前查看:“哪里弄疼你了?” 魏迟眯着眼睛瞟了她几眼,道:“腿疼,腰疼,肩头也疼。” “那怎么办?我去叫太医过来。”吉光说着,装作要走。 “别啊。”魏迟受惊一般,一把拉住她,“我不要喝苦药。” “那你说,”吉光转过身,弯腰盯着他,“你说怎么办。” “你喂我。” “不行,你自己有手。” “喂我,求你。我的手好疼,快要疼断了。” “不行。” “……” 几番拉扯下去,魏迟还是如愿以偿地吃上了自己想吃的饭。 * 直到魏迟好了,圣上谢珣携贤妃专程来到营帐之中探望魏迟。 见魏迟好起来,谢珣似是很高兴,大手一挥道:“你猎得巨狼,乃此番秋狝最大收获。说罢,想要什么,孤一定允准。” 魏迟还不能起身,只能倚靠在床榻上,朝谢珣拱手道:“此狼献与圣上,乃是为臣忠心所表,实不敢向陛下讨要赏赐——”接着,他却话锋一转,“然君恩不宜辞,臣斗胆,恳请明年春试之后,圣上能允准臣外放历练。” “哦?”谢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吉光的心就快要跳到嗓子眼里,她慌乱之中与贤妃李珺安对视了一眼,看见后者神态自若地朝她微微一笑,总算放下心来。 谢珣很高兴。 这还是他见过这么多世家子弟以来第一次如此高兴。 在这次秋狝当中,他跟许多年少的世家子弟说过这样的话。 诸如你此番功劳匪浅,想要什么奖赏之类的话。 大多数人都会先推辞,然后七拐八绕地为自己家中的父兄亲族谋求仕途上的便宜,或者为自己家族当中犯了事的亲族谋求恩典,除此之外,便是拐着弯要封赏、要诰命…… 只有魏迟一个人,向他恳求一个下放历练的机会。 如此务实的年轻人,谢珣在新一代的年轻才俊当中,唯独见过这一人。 于是他的心情愈发愉悦,心里已然有了打算,笑道:“这算什么赏赐?你的前途,你祖父定然会为你安排好的,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换一个赏赐罢。” 魏迟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圣上有所不知,祖父每日骂臣不学无术。更何况天下人才济济,明年春试更有佼佼者将要蒙圣上恩典,入宫殿试。若是不先恳求圣上,臣怕是连首轮都过不去。” 谢珣喜欢他这样性子不弯弯绕绕的人,非但没有生气,还教训道:“你祖父所想才是正理,既然读书无望,何不以你的武 69. 章六十九 误会 [] * 他问完,眸子忽然晦暗下去,自己默不作声地一步步往前走。 吉光又好气又好笑,追上去问道:“我还没回答你呢,怎么就走了?” 他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忽然而后传来一个轻轻慢慢的声音,春风一样拂过他的耳朵,“那我就从头开始学医书,跟小娘学医术,看看到底是哪里错了。” 魏迟浑身一震,楞楞停在原地。 半晌,才知道转过身来。 吉光朝他笑:“怎么,不是要走么?” “抱抱。”魏迟丢开拐杖。 吉光迟疑了片刻,走上前去,果然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魏迟用力吸着她脖颈间的香气,双臂像是完全没有受伤一般,紧紧将她箍在怀中。 灼热的气息化作热浪,将吉光卷入一阵熟悉的松木香气当中,她不自觉地沉醉在这温热怀抱中,身体慢慢软下来,环着他的腰。 魏迟见她抱了自己,心里更是高兴,几乎忘了自己如今还拄着拐,便将吉光往肩膀上一扛,准备往回走。 吉光惊叫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大腿一阵钻心的疼痛,一下子歪倒在地,临摔下去的时候,还特意伸出手来护着吉光的后脑勺。 二人滚进草丛里,沾了满身的花泥和落叶,吉光的脸红扑扑地趴在他身上,二人相视一笑,歪在地上笑个不停。 * 等回到西院安置妥当,魏迟才趁吉光去沐浴,悄悄取了药膏,褪去亵裤来涂。 狼牙咬过的印迹未愈,他仍然需要每日涂药。 虽然涂抹大腿后侧的伤口不大方便,但他不喜欢召小厮或婢女来照顾,所以他每日只能趁吉光去沐浴的空隙来涂药。 没过多久,他忽然听见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忙不迭地将药瓶丢开,用被子将自己的伤口盖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吉光的头发湿漉漉的,裹着亵衣走出来,瞧见魏迟一张脸跟猴屁股一样红,半个身子僵着蜷在床榻上。 于是吉光疑神疑鬼地坐在他身畔,盯着他上下打量半晌。 “你方才做什么坏事了?” 魏迟的脸更红了,烧得不敢跟她对视,“没,没什么,我方才……看书来着,看书。” 说罢,随便从案几上抓出一本书来展开,眼睛根本没在书页上停留,反而偷偷观察着吉光的一举一动。 吉光低头盯着他手里的书,一字一句念道:“《窃玉宝鉴》……这书……” 魏迟脑中“嗡”地一声。 这本书他在书房藏得好好地,什么时候被他拿到卧房里来了? 他立刻将书往被窝里胡乱一塞,只听吉光惊道:“魏长渊,你怎么不穿裤子啊!” 魏迟悔得肠子都青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胡乱抱着一团裤子和书便钻进被窝里。 吉光定了定神,勉强让自己接受眼前的情形。 她曾经听说过未成婚且家中也没有通房的男子,等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便经常会偷偷做些取悦自己的私密事——比如手作妻。 这些书虽然不是好东西,可在人聊以慰藉的时候偶尔看一两眼,她也不好阻拦。 吉光忽然有些后悔,方才沐浴的时间太短了些,没能给足魏迟足够的时间来慰藉自己。 想来他如今十八岁,也正是最年壮气锐的年纪。自己和他如今虽然比从前更近,可并没有夫妻之实。偏偏他如今又知道了房中事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就算是忍得住不碰她,也未必就忍得住这一腔热血。 吉光扭过头去,红着脸开口:“你想吃点什么?要不我让人去小厨房炖一些来,你一个人在房中……也能多待些时候。” 说罢她便披上外袍要走,谁知魏迟却一把拉住她,可怜巴巴地恳求道:“要不……你帮我……” 吉光大惊,“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弄……” 二人的脸都红得像是要滴血,魏迟硬着头皮握住她的手,轻声叮嘱道:“有些敏感,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碰。你下手轻一些,我……自己有点不方便。你若是觉得不愿意看,那把眼睛闭上便是。” 吉光挣不开他的手,于是咬着唇转身骂道:“魏——长——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魏迟慌了,腾地从床榻上翻身起来,不顾大腿的伤口跪在榻上,手忙脚乱地哄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不愿意帮我涂药!我知道那药很难闻而且伤口也很恐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吉光的骂声戛然而止。 二人四目相对。 一个很愧疚,另一个更愧疚。 “你……方才……是想让我帮你涂药?”吉光弱弱开口。 “的确如此……”魏迟迟疑着点了点头,“你既然不愿意的话不要勉强!我自己也可以的,实在不行……从院外随便找个小厮过来也行的……你千万不要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吉光脸上歉意更甚,她忙取了药和干净的纱布来,仔仔细细地净了手,坐在魏迟身边,催促他:“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裤子脱了。” “啊?”魏迟踌躇道:“你方才不是……?” 吉光脸颊微微撇开:“我方才以为你让我做别的事……” “别的事?”魏迟挑眉。 吉光看着他一双眉眼当中全是纯粹,更觉得自己方才是真的小人之心了,于是便红着脸闭上眼睛,“你快些脱裤子,我不看。” 魏迟解开裤腰带,将大腿后侧的伤处好好展示出来,不好意思地开口:“伤口有些吓人……” 吉光睁开眼,只见他的大腿上几个很深的血洞已经渐渐长好了,只是表面仍然没有结痂,看上去有些惨烈。 她一声不吭,细细地用纱布蘸了药膏,一点点地涂在魏迟腿上。 魏迟感觉大腿上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细密的刺痛从伤口传来,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吉光连忙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他立刻道:“不疼的,不疼。” 药效起来,魏迟的伤口不再觉得疼。 她纤细的手轻轻蹭着他的皮肤,她的脸凑得很近,气息均匀地洒在他身上,魏迟感觉一阵发痒酥麻的感觉穿透了他的身体,魏迟身上一阵震颤,不可名状的地方又一次生机勃勃。 好在吉光没注意。 他趁吉光回身的功夫,立刻将裤子穿好,试图掩盖自己身体的变化。 吉光帮他处理好伤口之后,给他盖了被子,叮嘱了几句,自己果然去小厨房吩咐侍女们做些宵夜来。 < 70. 章七十 世子 [] * 魏迟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往日神采奕奕的眼角也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都怪我,小端儿,如果不是因为我太笨了,王妈妈也不至于会买这种书回来给你看……” 吉光连忙安慰他。 可她看着魏迟的样子,实在不好告诉他自己其实看过不少这样的书。 就这样,炉火里噼里啪啦的炭火驱散了秋末的寒意,灏京城遍地结满秋红的硕果。 从北地卷来的风渐渐袭过大殷的每一寸土地,所到之处皆覆上一层白皑皑的雪绒。 新春将近,灏京城内外都挂起了火红的灯笼,满街张灯溢彩,好不热闹。 魏府作为灏京九大重臣府邸,自腊月里便开始受圣上谢珣的恩赏。今年因为吉光和魏迟成亲,比往常还多了一份贤妃李珺安的恩赏。 从南境的珍稀飞禽走兽,到乡下进贡的山猪、家禽,菌菇山珍、海里鲍参等若干,府邸上下的衣着皆由齐州织造和蜀地织锦进贡,就连魏府上下挂的灯笼,皆由宫中的造纺司制作。 魏迟在府上养了一个月伤,早就受不住这样寡淡的日子,嚷着要出去和纪临打马球。 趁他不在府上,吉光特意命人将府上的灯笼全部“改造”了一番。 魏老太爷在府上闲逛,正看见吉光带着人忙里忙外地挂灯笼,于是便笑眯眯地询问:“孩子,这是在干什么呢?” 吉光偷偷一笑,捡了个灯笼过来递给魏老太爷,“您仔细看看。” 魏老太爷有些花眼,他特意拿远了一些,认真读起来,不由地惊道:“这上面的灯谜可都是课文啊。我的儿,你可太用心了。” 吉光笑道:“再过一个月,长渊就要去参加考试了。虽说有秋狝猎得的巨狼得势,但毕竟考试要看的还是真功夫和真学问。武学上有您,那媳妇就只能在课本上下些功夫了。” 魏老太爷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等他回来,定要让他好好看看这灯笼。背不完不许吃饺子!” 二人一并笑起来,一边闲庭信步,一边往中庭走。 魏老太爷忽然长叹道:“听说长渊在圣上面前求了外放历练的恩典?” 吉光踌躇片刻,点了点头:“祖父是舍不下长渊吗?” “哼,每天见着这臭小子我就烦,他就是老夫前世的仇人,这辈子来讨债的讨债鬼!”魏老太爷捋了捋胡须,“幸而他娶了你,吉光啊,你才是我们魏府的祥瑞之兆。我想好了,你们离京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要了结的。” 除夕这一日,平南公再一次打开宗祠,昭告祖先,并向宫中递上奏折,请圣命,拟将魏迟正式立为平南公世子。 让吉光没想到的是,自从魏迟受封世子以后,竟然安安分分老实下来读书了。 她几度偷偷潜入魏迟的书房,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发现魏迟真的在读书,甚至连她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魏迟穿着一身寝衣,外面裹着一件织金狐裘锦袍,长发未挽,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瞧着连容貌都显得比往日温雅许多。 只见他端坐在书桌前,后脊像是贴着一面墙,一只手扶着书籍,另一只手在纸上撰写笔记,偶尔腾出来右手,探向旁边的点心盘子,摸到什么算什么,囫囵往嘴里塞。 吉光偷偷倒了几块老姜糖在碟子里,魏迟正看着一本兵法浑然不觉。 直到将一块姜糖送进嘴里,他被辣得跳了起来,瞪圆眼睛往回看,这才发现吉光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在这儿!唔,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好古怪的味道。” 吉光忙递上一碗早就被他放凉的茶水,“姜糖,你以为是什么?” 魏迟干瞪着眼睛,艰难地将姜糖咽下,又从盘子里捡起一块,“这真的能吃吗?我以为你给我吃了一块生姜!你不会自己都没吃过就拿给我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吉光不满地扫了他一眼,“不过我走过来的时候,你居然一点都没听见。看来你很用功啊。” “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很想争个第一第二的,文试能及格,进殿试武考便是。”魏迟认真地说,“我这么努力,其实就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 “我现在是世子了,如果还考倒数第二的话很丢人的。” “……?” * 春节匆匆而过,魏迟既要准备受封世子的仪典,又要准备春闱,并未得太多时间在家中。 李慎得知他要考武试,便特意邀请魏迟前往城防营军中的演武场,与军营里的高手们过招。 魏迟自然欣然应允,天不亮便悄悄地爬起来,连吉光也没有惊动,只留下一张字条便出门去了。 一直到清晨,吉光悠悠醒来,发觉枕畔无人,于是便往枕下一摸,果然摸见一张字条,打开来细细一看,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 趁魏迟不在家中,吉光带着细娘出了门。 这是头一次她在明面儿上让细娘伴在自己左右,于是她便让携云找出来一身崭新的粉裙,专门把细娘打扮起来,让她看上去更像高门大户的家生子。 细娘一身衣服穿的别扭,一会儿摸摸袖子,一会儿又抻了抻腰,在轿子里悄悄对吉光道:“主子,要不奴婢还是去下面跟着马车吧。” 吉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如今我身边没有危险,你就跟朝云、佩云她们几个一样,明面儿上跟在我身边便罢了。等过了年关,我便回太尉府将你的身契要来,你自己收着。你日后便是自由身,是去是留,都由你自己做主。” 细娘听完,当下便要叩首:“奴婢永远是主子的奴婢。” 吉光忙扶她起来:“你帮了我那么多,早就赎清了你的身。我只是把身契还给你,让你日后不受你哥嫂的摆布。若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们便结新的契,我每月给你工钱。”她轻声道,“从今往后,你不是太尉府的家生子,也不是我的陪嫁丫头,你就只是细娘。” 细娘没说什么,只是跪下来磕了个头。 仰起脸时,吉光几乎能看出她眼里晶亮的泪花。 * 71. 章七十一 舞弊 [] * 只见那四五个护卫一齐朝她们围拢过来,细娘一掀裙摆,立地扎起马步,施展拳脚摆出防御姿态,足下岿然不动。 她微微偏头,冷静地叮嘱:“小姐,我能拖住他们几个。你趁乱下楼,魏府护卫都在门口候着。” 吉光没来得及摇头或点头,只见几个护卫便齐齐扑了过来,她容色未变,闪身躲到一旁。 见细娘一人形单影只地与护卫们缠斗在一起,吉光眉心微微拧紧。 她迅速地四下张望了片刻,视线望向远处雅座上吃茶谈笑的高大身影。 她微微一愣,随后握紧了拳走上前去,语气冷淡地交涉:“眼前正是大好的下注的机会,作为绝佳的赌手,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倘若您出手相救我的侍女,那么未来我自然会双倍奉还——裘三爷。” 裘三穿着一身雪白的貂裘,更衬得他的容颜苍白胜雪,纤纤弱质。 他低低一笑,抬起修长手指,轻轻晃了晃。 霎时间,吉光未曾注意到的暗处便飞身出两个蒙面的身影。 他们快如闪电,只听“簌簌”几声,沈府那四五个围攻细娘的护卫便齐刷刷倒地,痛苦地抱着自己的手脚腕脉。 好快的刀,好果决的手段。 吉光暗暗想着,忽见裘三从雅座上懒懒地站起来,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眸盯着自己看了半天,脸上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我还以为夫人跟晚听生分了,不肯求助。只能眼巴巴地在此处等着,等着夫人何时过来……” 她差点忘了,背地里行诡谲之事的裘三爷,竟然有这样一个风雅非常的名字。 裘晚听。 晚听风雨皱镜湖,倚卧轻裘醉且歌。 裘晚听就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他帮助任何人均带着利益的驱使。但这一刻,吉光选择相信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沈放见护卫们齐齐倒下,满眼惊惧地往楼下爬,“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裘晚听觉得他有些吵闹,垂下头睨着沈放,一把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指,轻轻一笑,便将沈放的手指掰断。 沈放疼得大叫,“你是谁!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让我爹杀了你!” 裘晚听冷眼看了他半晌,“沈公子,奉劝你一句,这位姑娘是绣春楼的贵客。请转告令尊,沈家压在我这里的货还未出手,若是继续斗下去,裘某奉陪到底。裘某虽无一官半职,但江湖人最不怕的,就是豁出命。” 沈放听完,如见了鬼一般爬起来,转身逃也一般跑了。 吉光和裘晚听在雅间坐定,她淡淡道:“我只是想来绣春楼看擂,没想到这绣春楼……已经是裘三爷的地盘了。” 裘晚听为她斟茶倒水,眉眼带着一丝笑:“多亏了夫人的消息,裘某言听计从,将流天澈地的产业扩大了三倍有余。说句不大谦逊的话——如今这条鼓楼街,我做主。”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方精致的香盒,将一整块鹤凝香掷入香炉,香气氤氲缭绕,在雅间当中徐徐升起青烟。 吉光微微讶然。 鹤凝香一钱值百金,寻常贵族使用也只用细细一线,便可燃上许久。 没想到裘晚听如今已经如此奢靡。 “夫人可知,还有什么是我做得了主的?” 正在她走神时,裘晚听侧眸道:“夫人,我手下的这些楼并非只是为了供人玩乐,我手里有很多夫人想要的东西。”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叠白花花的宣纸,像翕动的鹤羽一般落在她面前。 “这是……?” 裘晚听轻轻依靠在软垫上,温声道:“我上次与夫人提的交易,不知夫人回去以后可曾再考虑过?你依然可以做那尊贵的世子夫人。但只要你想,我这令人沉醉的销金窟,将永远为你敞开……我能带夫人体会人间极乐之事。” 吉光并不去看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只是低头略翻了一页宣纸,便微微笑道:“春闱试题。裘三爷真是什么都能办得到。” “那是自然。”他的眼眸笑得更开心了。 “可惜,”吉光轻轻将这叠宣纸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我并不想要这个,裘三爷费心了。你我之间,只谈交易,不谈其他。” 裘晚听脸上的笑意霎那间凝住,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吉光看,半晌道:“此处唯有你我二人,不消你的婢女动手,我的暗卫便会钳制她。夫人不曾怀疑过,我燃的香有问题吗?” 他定定地看着吉光,只见对方脸上未曾有片刻慌乱。 她一双干净清冽的眼眸当中,只有纯白如雪的澄澈,没有半分他所期待的杂质。 不知为何,裘晚听期望她多一些欲望与期盼。 只要有一丝杂质,他便可以用浑身迷惑人的本事,拽她下那高高在上的神坛。 吉光微微一笑:“你不会。” 一刹那,裘晚听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想拽着她堕落。 可她永恒如此纯粹,如此不染尘埃,让他只是站在她面前,便已经自行惭秽。 可是这一切,裘晚听没有让李吉光察觉。 他只是收敛起方才的神态,恹恹地靠在软榻上,轻声道:“既然如此,继续来一场交易吧。” * 二月初一,灏京城下了一场细密的小雨,雨幕连绵不绝地拂过京西贡院外长长的车马人流,落在轿顶上传来沉闷的声响。 吉光轻轻掀起轿帘探向远方的人流,又回头望向轿中正在埋头看书的魏迟,看着他被淹没在雨雾里有些不大清晰的脸,轻声道:“紧张吗?” 魏迟闻言,将书一合,陪着她一同往帘外看:“有你在,我不紧张。” 吉光仔细拢了拢他身上的斗篷,将一个连夜绣好的荷包塞入他怀中,仔细嘱咐道:“若是遇上时政题,那是你的强项,只管放手去写。连兰芝书院的老师都夸赞过你的文章写得好。” 魏迟低头一瞧,忍不住将手塞进怀中摩挲了两下那荷包,爱不释手。 外面朦胧的光照在他脸上,显出少年卖俏的顽皮:“若是遇上 72. 章七十二 考场 [] * 他的声音仿佛平地一声雷,炸响了在原本寂静一片的考场。 考生们大多又惊又怒,用互相怀疑的眼神忌惮着身边的同窗。 许阁老勉强维持着考场秩序,脸色一沉拜会道:“奕王殿下,您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有何根据?这场考试乃老朽独自命题,并密卷亲封,就连圣上也不知今日的题目。您难道认为,是老朽年迈昏聩,刻意徇私舞弊,使我自己晚节不保吗!?” 谢宥齐终于将视线从魏迟身上挪开,淡然地望向许阁老:“许阁老,本王并不怀疑您的人品。只是您身边擅使一个哑奴,他最近迷上了鼓楼街的一位花魁,在美人的百般央求之下,他终于对您有了不忠的想法……” 许阁老心里咯噔一声,捂着心口往后跌坐了下去。 谢宥齐的视线落在众考生身上,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小的玉牒,朗声道:“本王奉圣命严加勘察此番徇私舞弊之人。每一位考生均由侍卫验身验卷,方可洗清嫌疑。” 说罢,他手下的侍卫整齐划一地列为两队人马,开始逐一排查考生。 魏迟皱了皱眉头,隐约感觉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却隐忍没有发作。 只是谢宥齐并不这么想。 “慢着。”谢宥齐的视线缓缓锁定在魏迟身上,他挑眉,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轻轻一指,“平南公府一向家世清白,魏世子爷应当成为世族表率,不如就从魏世子先开始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如针扎一般落在魏迟身上。 魏迟拍案而起,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双眸子如鹰睃狼顾一般牢牢地盯着谢宥齐。 “殿下执意如此?” 二人对视片刻,魏迟忽然笑了,朝逐渐逼近他的侍卫张开双臂:“好,那么请奕王殿下尽情搜。想必在场每一位未曾舞弊的学子,对此都该是坦荡无疑。只是奕王殿下,请您记得一样,若是搜不出什么,您在灏京学子心目中,便不再是那个贤良仁厚的奕王殿下了。” 谢宥齐短暂地犹疑了片刻。 他的确有过权衡,知道这件事他要担的风险。而此刻他脑中一幕幕闪过的,皆是那些令他不甘和痛苦的过往,那个纤纤丽影仿佛就在不远处…… 谢宥齐不由地攥起拳,缓慢而笃定地下令:“搜。” 说罢,两个侍卫一拥而上,将魏迟上下搜了个遍。 连他随身携带的书袋也尽数倒出,一一清点。 他的手腕脚腕,一切有可能抄录文字的地方,都清查了一遍。 侍卫向后一退,禀道:“禀殿下,并无异常。” 谢宥齐不死心:“贴身衣裳搜过吗?” 侍卫们便立刻开始检查起来。 魏迟一把捂住自己的衣襟,冷声睨着谢宥齐:“奕王殿下执意要做到如此境地吗?” 谢宥齐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便继续下令:“继续。” 魏迟死死按着衣襟,警告身边的侍卫:“放肆!再碰本世子一下,我今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侍卫们畏惧于他,相互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动手,将魏迟衣襟里面的荷包翻了出来。 魏迟飞身一脚踢开身边的侍卫,将其踢到隔壁考生的桌案上,桌案顷刻间坍塌,那侍卫痛苦地哀嚎起来。 谢宥齐认出了那荷包上的绣样攥紧了双拳,挥手命更多侍卫冲进考场,将魏迟牢牢按在地上。 魏迟赤手空拳与他们相搏,脸颊和手腕均被刺伤,被牢牢地镇压在地上不能动弹,他一双眸子牢牢地锁在谢宥齐身上,灼灼烈焰一般几乎将其吞噬:“谢宥齐,你若敢碰它,我饶不了你。” 谢宥齐蹲下身将其捡起来,一阵熟悉的清香令他想要立刻将这香囊据为己有。 无人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他不顾魏迟的警告强行将香囊打开,只见其中只有一枚小小的平安符。 谢宥齐心跳愈烈,胸腔上下起伏,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平安符,几乎要将它捏碎。 魏迟清白至此。 吉光清白至此。 他原以为吉光为了帮助魏迟考取功名,如此果断地臆测她一定会将题目泄给魏迟。 可如今的一切却显得他无比可笑。 * 贡院之外,吉光对此浑然不觉。雨停之后,她终于等到了她想见的人。 兆王妃沈氏在四名婢女的簇拥下,缓缓来到雅间。吉光起身行礼,柔婉道:“王妃娘娘安好。” 沈氏轻轻扶起她,微笑着低声道:“这里不比别处,人多眼杂,不必多礼。” 说罢,二人相携落座,沈氏望了望远处雨雾朦胧之中的贡院,道:“魏世子今日考试,魏夫人在此等候,真是用心良苦。” 吉光垂头淡笑:“妾身并无见识,只愿夫君能考取功名,顺利出仕,这样才好报效朝廷。”她抬眼望向沈氏,又道,“也能成为兆王殿下的良助。” 沈氏见吉光表现出亲近之意十分高兴,点头道:“兆王亦视魏世子为左膀右臂。不知魏夫人今日邀我前来,有何要事?” 吉光轻轻从袖中抽出几封雪花一般的宣纸,递到兆王妃面前:“拙夫在课业上并不算聪慧,妾身便经常搜寻一些文人墨客的文章来劝学。不巧这几日碰到几份文章,论题晦涩而统一,似乎是为了同一件事而准备的。” 沈氏接过宣纸,草草看了几页,便发现了端倪。 “你说的不错,这些文章虽然文风不尽相同,而论点却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回事?”沈氏托着雪腮静静思考片刻,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远处雨雾之中的贡院里,她不由地恍然大悟:“有人试图在考试中舞弊……” * 谢宥齐艰难地开口:“放了他。” 侍卫们面面相觑,直到谢宥齐又说了一遍:“放了他。” 这次魏迟听清了,他趁侍卫们摇摆不定,用力一挣,脱离了他们的钳制。 魏迟来到谢宥齐面前,一把夺回他手中被揉捏变形的平安符,捡起地上的香囊,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 然后,魏迟波澜不惊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将方才的答卷仔细封存,递到许阁老面前,而后落落大方地告辞离去。 离去之前,他站在谢宥齐比肩的位置上顿了片刻:“但愿殿下不悔今日之举。” 说罢,转身离去。 谢宥齐立在原地久久未动,考场上的学生 73. 章七十三 波澜 [] * 魏迟一听高兴极了,“这家伙成天欺男霸女,如今终于报应在自己身上了,我倒要亲眼去凑个热闹。” 说罢,拉着吉光便要往中庭去,却突然站住脚步:“他挨了打,为什么来我们家讨公道?” 吉光一路上思来想去,正要开口,便见魏老太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跑过来行礼道:“世子爷,您且先缓缓吧,这中堂里面正闹着呐!” 魏迟挑眉:“我要看那沈大傻子被打成什么狗样了,怎么还去不得了?” 小厮笑道:“国公爷叮嘱我出来拦着二位,说里面正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您二位可别进去拱火啦!” “拱火?”魏迟一拧眉,一把推开小厮,“这事和我们又没关系,我只是去看热闹的。” 谁知他刚想抬脚走人,拉着吉光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动,魏迟疑惑地回头一看,只见吉光双颊微红,支吾道:“我知道是谁打得他。” 魏迟:“是哪位义士?” “我身边的婢女……细娘……” “……”魏迟赞叹道:“细娘好身手啊,揍得好!” “……” 吉光掐头去尾地将那天的故事给魏迟讲了一遍,魏迟却丝毫不在意她独自去绣春楼的事实,只是抓住了沈放挑衅这一细节,瞪圆眼睛:“你说沈放他欺负你?” 吉光屏气慑息道:“嗯……细娘已经教训过他了,他的鼻梁骨大约还没长好。” 魏迟:“我这一份他还没领教过。” 旋即,魏迟脚下便跟生了风一般往中庭里冲去。 吉光脚步慢跟不上他,也只是在后面喊了他几句,并没有太过阻拦。 等她慢吞吞地到了中堂里的时候,只听得堂中有女眷哭天抢地的声音。吉光迈入堂中时,只见魏迟已经将沈放按在青砖地上,重拳狠狠落在沈放脸上,打的他的颧骨立刻红肿起来。 沈放哭爹喊娘,往日那横行霸道的胳膊如今没有二两棉花劲,被魏迟几乎以绝对的压制力按在地上暴打。 吉光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旁哭红了眼睛的沈氏长姊沈清婉和沈清徽二人,还有在堂中急的用拐杖跺地的魏老太爷。 魏老太爷一边骂着孽障,一边命人还不赶紧拦着。 吉光悄悄退到一旁,瞥见老太爷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数着一串佛珠子。 而那些奉命去“拦”魏迟的小厮们,一个个偷摸按着沈放,悄悄下黑手。 一旁的沈清婉和沈清徽则被几个魏府的婢女们搀扶着,半点也过不去救自家的弟弟。 沈清婉见状,知道这一家人是在演戏给自己看,于是便挣开丫鬟们的束缚,冲到吉光面前道:“魏夫人,魏府猖狂至此,在府上行凶伤人,您就算不顾自己的声誉,也应该顾一顾魏世子的前程罢!我丞相府虽不是亲王,可祖父蒙受天恩,怎可如此中伤我沈氏颜面?!” 吉光点头,“沈二小姐说的极是。” 她转向魏迟,轻声道:“长渊,手下留情,别把沈公子打死了。” 魏迟闻言果然转头,冷声道:“放心吧,这狗东西命硬的很,根本打不死。” 说罢,继续招呼了一巴掌上去。 吉光满怀歉意地望向沈清婉:“抱歉,我实在劝不动我夫君。” 沈清婉气得发抖,一双眸子噙着泪,指着吉光道:“蛇鼠一窝的一家人……” 沈清徽连忙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一张小脸发白,抿着唇轻声道:“魏夫人!请魏夫人三思……”她话锋一转,“魏世子刚刚成为兆王殿下的入幕之宾,而我家大姊姊正是兆王正妃。魏夫人就算不看在旁人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兆王妃的面子上,放过沈放一马……” 沈清婉怒目而视:“姐姐莫要劝她,像她这样成日混迹于鼓楼街的女人,如何知道廉耻……” 闻言,魏迟站起身来,踹了沈放一脚,一双阴戾的眸子望向沈清婉。 沈氏姐妹以为他怕了,赶忙上前去查看沈放的伤势,甚至忽然被魏迟拦住去路。 沈放的血染在魏迟衣襟和袖口上,他一身的戾气,一双眸子红得吓人,似是沙场上刀口舔血、杀红了眼的将军,镇得沈家这一双贵族千金浑身战栗。 魏老太爷叹了口气道:“长渊,你是男儿。” 魏迟唇角扯起一丝冷笑,“我自然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说罢,侧身退至一旁,沈清婉和沈清徽松了一口气,正要抽身离去,谁知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纤细的女子,“啪”地一声给了沈清婉一个耳光,将她抽得倒退连连。 沈清婉从小养尊处优、金娇玉贵,谁人见了她不是“我见犹怜”,谁人不是百般呵护! 沈清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谁知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以后,沈清徽忽然掐着手心,浑身发着抖,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 “云霜公主……您怎么能这样……” 云霜看了一眼吉光,冷笑道:“我专门递了帖子进来看你,只见西院怎么没个人影,没想到人都在这儿呢!” 吉光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见云霜叉着腰,一脸厌恶地朝沈清徽“呸”了一声:“你们姐妹二人,一个自诩阳春一个自诩白雪,真是好一对冰清玉洁的姐妹花啊。上次秋狝你们就编排魏府,如今你们自己家里养出来这样的孽障,还有脸跑来人家的府上要个说法?” “你们自己一个个在什么雅会诗会上搔首弄姿吸引公子哥们注意,却不许旁人去绣春楼看一场角斗,究竟是别人不顾自己的名声,还是你们自己肮脏,看这满世界什么都是脏的?!” “若是真想守规矩,你们回去以后将女则女训抄一百遍贴身上。以后也别嫁人了,直接拿铁链将自己拴在闺阁里,一辈子也别出来!” 这一番话披头盖脸地朝沈氏姐妹浇下来,沈清徽哭得妆也花了,整个人在原地抖个不停,却连一句也不敢还口。 吉光生怕云霜再骂出更难听的话,于她自己受损,连忙上去劝道:“公主……” 云霜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公什么主,别人都骂你了,你打她啊!怕什么,你爹是太尉,你有个皇妃姑姑,再不济也还有我给你撑腰!” 好家伙连她一起骂。 吉光立 74. 章七十四 一盏参汤 [] * 沈约的心里咯噔一声,方才为孙子孙女准备的一腔慷慨激昂之词忘了大半,竟抖如筛糠一般连连叩首:“臣不……不……不察此事,请圣……圣……上明……明鉴!” 谢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丞相怎么结巴了?” “……” 沈约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等得太久,怕触了谢珣的逆鳞。 他连忙道:“臣……老迈,近日受寒,故而有些……说不利索。” 谢珣的脸色捉摸不定,他并没有兴趣再追究下去,只是淡淡地啜了一口参汤,脸上微微松动,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沈约不由地松了口气,心中油然升起对那碗参汤的感激之情。 但他转念一想…… 不对,那碗参汤是贤妃送的! 沈约心中咯噔一声,果然听到谢珣对自己不咸不淡地开口。 “丞相,我朝历来重视春闱科考,决不允许舞弊。”谢珣将调羹往碗中一掷,“但凡参与舞弊的朝臣之子,父子同罪,革职流放。这件事要你亲自去办,孤才放心。” 沈约惶恐道:“圣上明鉴……只是老臣愚……愚钝,不知可否允老臣看一遍证据?” 谢珣垂下头,扫了他一眼,沈约立刻遍体生寒,连忙将视线恭恭敬敬地收回来,“圣上息怒,老臣只是想看一眼证据,待定罪时也好有确凿的罪名。” 谢珣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沈约身边去,伸出手来扶他站起来。 沈约不敢站,只道:“臣不察此事,竟传入圣听才知晓,是老臣年迈愚钝了……” 沈约不得已拿出了三朝元老的杀手锏——卖惨。 以往他总是用不着强调自己的身份,其他人便会出言提醒圣上,他身为三朝元老已是德高望重。 可此刻的御书房并无一人是他的党附,唯一个谢宥齐站在远处,还是一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散亲王。 沈约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忽然听见谢珣轻笑了一声。 “老千岁辅佐三代君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孤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庶务繁杂于你颐养天年也无益,不如将兵马总领权移交太尉,春闱定品一事移交太师、平南公协理。城防营,孤想收归禁军,不知老千岁意下如何?” 他……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沈约呼吸急促起来,年迈的身体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这短短入宫一趟,他原本想要请圣上做主惩处势头正盛的国公府,可没想到自己堂堂宰辅,竟然一夜之间连丧兵马总领、春闱定品、以及城防营统领三权! 这不是他沈约的目的! 只是…… 谢珣虽然眉眼带笑,语气尊敬,可那语气分明是不让他有丝毫的意见…… 沈约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问道: “臣……不敢有意见!敢问圣上,那么此番春闱……名次如何?” “除去所有舞弊者,其余考生排名顺位向前。”谢珣瞥了他一眼,“你办此事,不可冤枉,更不可错放!” 沈约彻底崩溃了。 可他咬着牙不敢晕倒在御书房,他生怕圣上突然反悔,将沈家连根拔起,那就全完了!沈约战战兢兢地叩首,连呼主上英明。 正当沈约正要把今日的来意咽下的时候,谁知谢宥齐立在一旁,眉眼微微带笑,看着沈约道:“方才我听见丞相说,相府世子危在旦夕,这是怎么回事?” 沈约从前以为自己能完全拿捏这位皇子的想法,可自从奕王开始选妃之后,他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好拿捏的性子。 他只好开口道:“多谢奕王殿下关怀,老朽长孙不过是与平南世子打了一架,伤势有些重,请殿下不必挂怀。” “哦……?”谢宥齐侧眸,身上月白的华服犹如皎皎银月一般流泻而下。 沈约恍然间察觉到他眼里寒芒一般的杀气,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再看过去,谢宥齐脸上已恢复了温存的微笑。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放胸前,不着痕迹地问:“这可是大事,不如沈相你细细道来,也请圣上做主,依法惩治。” 沈约心思一动,忽然想到奕王和魏迟之间,似乎因为那位传闻中国色天香的魏夫人于婚礼当天大打出手。 “禀圣上,奕王殿下,我孙与绣春楼偶遇魏夫人,我孙不识魏夫人,可能语气轻佻了一些,便惹得魏夫人勃然大怒。我孙女上门讨要说法时,竟被魏世子狠狠殴打,三人竟有两人是被横着抬回府中的……” 谢宥齐捉住了其中的重点,喃喃念道:“语气轻佻了一些……” 沈约:“………………” 谢宥齐瞥了他一眼,躬身向谢珣道:“禀父皇,听起来倒像是沈公子无礼在先,事发之后还前往魏府讨要说法,挨打也算情理之中。但——”他拉长声音:“——毕竟沈公子身受重伤,儿臣恳请父皇安排御医前往治疗,可千万不能落下病根才是啊。” 闻言,沈约松了口气。 谢珣点了点头:“来人,今日太医院是谁值守?” “禀圣上,是梁太医。” 待传旨的太监去了,谢宥齐也缓缓一并去了。 只留下谢珣和沈约二人,又谈了半柱香的功夫,谢珣才放沈约回府。 沈约下了轿,浑身像虚脱了一样奄奄一息地,被人搀扶着下来,口中还问着孙女和孙儿的情况。 下人恭恭敬敬道:“方才宫里来了太医,开了几副伤药,立马便派人出去抓药了,如今立时敷上,人已经缓过来了,也不叫疼了。” 沈约这才想起来太医来府上的事,挣扎着起来相送,将太医送出府这才了事。 谁知前头太医的轿子已经送出去了,后脚小厮便哭喊着扑过来,趴在地上叩头:“爷,不好了,小姐和少爷像是得了什么急症,都开始上吐下泻,两个人都快要不行了。” 沈约这一天受的冤枉气,终于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老爷子一撅,晕过去了。 灏京城里就属八卦传得最快。 再加上有人有意无意地助推,还没等天亮,这消息便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滚到了四面八方。 灏京城传遍了沈家少爷小姐得了怪病的消息,称一晚上上吐下泻,弄得整个屋子里恶臭不堪,连粗使丫鬟也不乐意进屋去收拾。 吉光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案上拿着灏京的地图写写画画。 等听到朝云讲到这一段的时候,捻起帕子来捂住口鼻,皱眉道:“真有这么回事?” 朝云点头:“可不是呢,京城里都传遍了。” “沈家一向要脸,到头来竟然在最在意的事情上栽了跟头,倒也真是引人唏嘘。” 吉光继续落笔,只见携云走进来,递上一个帖子:“云霜公主来了。” 吉光将狼毫搁下,嘱咐携云道:“你好生将这地图晾干,然后收好,就夹在我书架上的《殷南地志》里,莫要与人看见。” 携云应了,吉光走出去迎接云霜。 云霜穿着一身绣红鹤常服,眉眼间净是得意:“吉光,我方才从宫里出来,你可知道沈家的事?” 吉光点点头:“略有耳闻,听说沈家姐弟得了怪症。” 云霜嗤笑一声:“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我出宫的时候,正巧看见父皇遣人拿着礼物安抚沈氏,你知道那盒子里装了什么?” 吉光托腮:“左不过是补药?” 云霜故作神秘道:“你肯定想不到……”她眨巴着眼睛,拍案道,“是熏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熏香,你敢信吗?我父皇平日里那般清醒自持的人,竟然送了沈府熏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