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格格求生之路(清穿)》 1. 访贝勒府 [] 康熙三十九年。 时值初夏,天地间已经氤氲着暑气。 四贝勒府的丫鬟们行动着,在院内搭着凉棚。 又有身着浅碧色衣裳的丫鬟端来凉水湃过的瓜果,避过一边眼巴巴望着的小阿哥,放置在窗檐下,又执起绢扇,对着身着浅兰色纱袍,穿戴整齐的温婉女子扇了扇。 “福晋,天气热,何不去屋内凉一凉?” “不必了,”乌拉那拉氏的眉间闪过一丝愁绪,“也不知道七妹妹何时能到,虽说她精于医术,毕竟未曾婚配,爷叫他带弘晖真的妥当吗?” “爷总是为了阿哥着想的,阿哥才病了一回,爷就急忙托了亲妹妹,福晋放宽心。” “倒不是不放心妹妹,只是她身体向来也弱,虽说这几年好了些,可到底不敢叫她劳累了,弘晖虽然乖巧,却也不是那么好带的孩子,只怕她为难。”乌那拉那氏轻缓的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话音刚落,一道如松般的身影就跨过院门,脚步沉稳的走近了,身上蓝色的丝制长袍规律的摆动着,行动间隐约能窥见其上竹叶型的暗纹。 “福晋就是这样想我的?并非勉强妹妹,我不过是递信去询问养生方法,是她主动请缨,我想着妹妹总独住在那里也不好,有些清净太过了,这才应允。” 胤禛才换了去衙门的袍服,若不是为了接妹妹,他这样认真的性子是不可能早退的。 乌拉那拉氏拿过扇子,走到胤禛身边给他扇领口,“既然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妹妹的医术是没得说的。” 说起他们这位妹妹,也颇是个人物,论关系七格格是德妃的女儿,和自家爷血脉亲得不能再亲。 自家爷打小没养在亲额娘身边,母子关系并不算亲近,只能说克制有礼,但偏偏和这个早早出宫修养的妹妹很合得来。 七格格也有自己的本事,虽说体弱,许是久病成良医,时日久了便自学了医术,前几年更是琢磨出了新的种痘法子,大大降低了种痘死亡的风险,皇上为此还提前封了她公主,按照抚蒙例拿俸禄。 又怜惜她体弱,公然允了她不必婚配,是以这个七妹妹年届十八,却仍是孤身一人在外。 因而乌拉那拉氏对她的医术是信服的,唯有一点担忧她不耐烦养孩子,听说当初为七格格看诊的太医提心吊胆,就差直说养不大了,但七格格愣是能把自己养成一副常人模样,叫她来养弘晖自是没有不成的。 只是…… “四哥——你都不去门口接你亲妹妹,真叫人伤心啊~” 一个披着牙色薄披风的纤弱少女款款走来,秀美的鹅蛋脸型上挂着不符合气质的明艳笑容,反倒和右耳上坠着的碎星般的金饰相得益彰,眼中仿佛有一汪水一般波光粼粼,透着说不出的灵动。 端的是个美人!只是这个妹妹性子有些太活泼了……乌拉那拉氏在心里叹到,叫这个妹妹带,也不知道弘晖会学到几分?可别再出一个混世魔王了。 这个季节薄披风不过为了体面,路上遮挡风沙或者是遮掩轻薄衣裳带来的不体面。 因此杜荷毫不在乎的解了披风,递给身侧的宫女,她一向注意养身,进城前才停下车换了套衣裳,免得带着汗吹风吹出个好歹。 胤禛仔细打量了妹妹,见她脸上没有疲色,才松了口气,至于她身上的汉女衣衫?他只当没看到。 这个妹妹向来是什么舒服穿什么,比起满人一拢到底的袍子,为了体面的纹绣和高底鞋,这一身上碧下粉的荷花配色素面衣衫,倒是清爽得多,连汗阿玛也不管束她,又何必说这个。 “才几步路,打二门进来还能累着你?” “那四哥四嫂就不能二门接我么?才几步路,看来是一点不想我啊~” 杜荷走了几步,到四福晋身边挽住她,顺便伸手揉了一把旁边仰着的小脑袋。 “姑、姑姑……”弘晖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脸瞧着有几分红。 “哎~这就是我大侄儿吧?”杜荷眼睛亮了亮,这就是弘晖啊,能把他养好,不只是任务,也是个大乐子呀,有这个好大哥在,将来的章总会是什么样也说不定。 【请宿主不要好高骛远?以下任务待激活——】 【特殊任务:养育四贝勒胤禛的大阿哥弘晖,使其达到健康状态。 任务奖励:5健康点】 啧~真没意思,不就是想想吗? 小命要紧啊~她怎么会因为乐子忘了大事,要不是这个系统,她怎么也活不到今天的。 “你这样我可难放心,一个孩子怎么养另一个孩子。”胤禛回头看了一眼搭好的凉棚,挥手示意人退出。 另一边则自有眼色好的下人搬了桌椅到凉棚下。 杜荷没回哥哥的话,拉着弘晖蹲下,摸了摸他的后背,她可不会以为脸上的红是害羞,果然一伸手就感觉到了明显的汗渍。 “你看你们,他好了多久了?没有这么热着捂汗的道理,这早晚上再受点凉风,岂不是又不好了?就算是没有病,捂起痱子孩子不难受吗?” 上来就是被一顿训,四贝勒夫妻两却神色如常,不见恼怒,甚至略有些心虚。 “这不是他才病了体虚吗?” “他体虚什么?孩子没别的,只恢复力好,你们注意着补充他的饮食就是了,大热天的这都裹了两……三层了!” 里头还有一件大红肚兜! “那我们给他脱了?”乌拉那拉氏试探道。 “脱什么!那不真的受风了!去阴凉地儿坐会儿,先凉一凉吧!弘晖也这么大了,冷热自己能开口说,你们尊重他的感觉就是了。”杜荷扭头看向弘晖,“热不热?” 弘晖点头如捣蒜,“好热!” “走——”杜荷把他小手一牵,带到了凉棚底下坐着。 这孩子说来三岁了,看这样子还真有些不像,大约身体的确是没那么健康,但是在她看来,也远不到体弱的程度。 不过既然孩子不太好,这夫妻两总有不太行的。 杜荷的目光在二人中逡巡,最后锁定了她这辈子的亲哥,“四哥,他不好你要负责的,没有父亲体弱子壮的道理,往后你要是想别的孩子好,还是先练练自己吧,别成日里只宫里府里来回蹿!” “你……”一个未婚的女儿家怎么说这种话? “我——”我又怎么体弱了?不就是开不得强弓吗?这还不忘笑话哥哥! 四贝勒当着儿子的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摆摆手,“今日且饶你亲哥一回吧!先看看弘晖。” 哼~就知道你不信,杜荷在心里腹诽,手上搭上了他的脉搏,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基本掌握了号脉的本事的。 “他没什么大事,只是你们养的方式大约只能勉强体健的孩子,对弘晖是不大行了。要是我来养,不管我怎么安排,你们可都不许有意见啊!” 任务归任务,有些事情也是要事先说明的,她才不干出力不讨好的事。 “孩子健康就好了,这次 2. 请德妃安 [] 她和德妃的关系,可以说是相当一般,真要形容就是塑料母女情,叫她见面绝不是有什么好事。 虽然心里在和系统吐槽,杜荷倒不忘做个表面功夫,“春芪,好好送送这位公公。” 春芪瞧着格格的脸色,立刻明白了意思,她们格格和德妃娘娘这母女间,还是要的体面,当即就取了一个荷包,走近了传信的人,暗示他回些好话。 “我送送您——” 【宿主少生气,你的心率在波动】 不生气那她不是死了就是成佛了,杜荷闭着眼睛翻了一个白眼,不想搭理不会说话的系统,“夏心,贝勒府送来的东西安排好了吗?从你手里拨两个丫鬟过去伺候。” 要和德妃相处,还不如给隔壁的亲哥带孩子,她们这样的关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杜荷自问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也尽到自己的本分,但是德妃对她总是很疏离,小时候是不关心,大了就想着利用,没意思得很。 但是再怎么样,时代在这里,不见是不行的,有违孝道。 第二天卯时,趁着还凉快,她还是收拾妥当进宫去了。 因为身体原因,杜荷有乘轿的特权,遂一路行至永和宫才下了轿子,期间一点太阳没晒到。 守门的门人有年纪了,正昏昏欲睡,一时间没认出人来,杜荷抬手拦住要身边的宫女,示意跟随的太监去叫门。 “开门!公主到了——” 祝馥拉扯了一下披风的下摆,看着紧闭的宫门和朱红的墙面,这大概也是她不愿意在宫里的原因,青天白日的,宫门就要紧闭,里里外外的守着人,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久了,没毛病也要憋出毛病,也就是看在这一点上,她还愿意敷衍敷衍德妃。 但德妃总是能精准的让她失望。 “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现在没事了,也该考虑考虑亲事,虽说皇上怜惜你说不必成婚,总不能犯这个糊涂。” 一坐下来,德妃挑剔完她的穿着,就是一顿苦口婆心的催婚。 杜荷觉得很没意思。 “额娘是看上谁了?我这身子好也是一时的,谁也说不准能好多久,怎么好去拖累人。”她的身体可是康熙钦点的柔弱。 德妃全然没在意杜荷的情绪,只继续把这出戏唱了下去。 “你乌雅家的表兄,和你年纪相仿,正好也都知根知底,你能帮衬着些,他也能真心照顾你。” 杜荷很有意见,“乌雅家恐怕不合适吧,我的姊妹们虽说都抚蒙去了,可要是不去,也不会嫁到乌雅这种小姓。” “那是她们,你不是被允许自主成婚了吗?身体又不好,难不成指望着那些大族?”德妃皱眉,这还比上了? “合着女儿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档次?”和其他姊妹不能不能比呗~杜荷轻笑了一声,眼神落在永和宫的地砖上,全然不想再看她。 德妃却全然会错了意,“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嫌额娘的出身不好?乌雅家虽不是什么大族,却实在是你的舅家——” “额娘这话别对我说,照汉人的规矩,我的舅家是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可不是什么乌雅家!再者额娘岂不闻血脉不回流?”实在心里不痛快,杜荷小小的刺了德妃一句,又提出一个正经的理由堵住。 “你……”德妃狠狠锤了一下迎枕,暗自运气,就知道和这个不肖女说话难受,“你有什么血脉的事?就你这副身子骨——” 杜荷抬手撑起下巴,意兴阑珊的看向栅格投下的阳光,无所谓的开口,“确实不好,有后的机会也渺茫,那额娘提起这个做什么?拿我的公主俸禄补贴乌雅家养妾生子?” 别说什么会管着不纳妾不生孩子,就没有这种事,何况那是德妃娘家侄儿,就不信她舍得绝后,说来说去就是想着沾一沾娶公主的好处呗~ “你表兄照顾你,难道你就平白受人好处,不肯回报一二!”德妃的语气严厉起来。 杜荷嗤笑出声,按住胸口,“行了——别说得好像我已经欠了他什么,长这么大我是靠谁的照顾不成?没这个公主头衔的时候,额娘可没说过谁来照顾的。” 她靠的分明是系统,还有自己努力完成任务,不然凭什么活到现在,原本康熙的七格格可只活了两个月。 “你这话是怪谁?乌雅家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有机会帮衬帮衬又如何?只说肯不肯就罢了,要是实在抹不开面子,我去和皇上说,你只应下就是了。”德妃不愿多说,又一次催促。 杜荷伸出手,扶着春芪站起来,衣摆落在阳光下,刺着德妃的眼睛,“额娘莫不是发了癔症,乌雅家与我何干?你姓乌雅,我可姓爱新觉罗!再者汗阿玛允的是不必成婚,不是随意婚配,额娘可得分清楚。” 什么区别?这话只是表明她不用去抚蒙,什么时候说了不许成婚,那何不让她在五台山出家!德妃也站起来,眼睛盯住她的身影,“你这话就是不肯了?” “我说了,我姓爱新觉罗,不该由姓乌雅的决定。”杜荷转脸给了德妃一个讽刺的笑。 德妃被她的表情刺激,暑热里本就浮躁的心绪瞬间压不住了,“你这个不孝女!这是对我有意见!” 话音一出,堂内的空气都凝住了,下人们恨不得各个没长耳朵,头几乎要叠在胸上。 杜荷脸色也变了,她这话说得重吗?从开口的第一句说的就是拒绝,德妃跟听不懂一样,非要强压着她同意,这不就是仗着年轻的女孩子不敢开口拒绝吗?但凡是别的公主格格呢?早被她压着认下了。 明明是要拿她的好处,图的是她的名声她的俸禄,还要装作施恩的样子,不叫人恶心吗?现在还说起不孝了,这种以孝治天下的年代,传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系统,撤掉维护体征的能量] 【宿主冷静!】 [我很冷静,三秒钟就够了,不能被看出来是装的] 【宿主你是想……】 “哈……”杜荷已经迅速按着心口,呼吸急促,踉跄着软倒在地。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必须得把德妃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堵住。 春芪瞬间变了脸色,也不顾什么场景,勉力抱住主子的臂膀,不使她倒在地上,“主子!主子!格格别吓我——” 这时候佟珍瑶已经闭上了眼睛,看着就像昏过去了,由着春芪探她的呼吸脉搏,又做起心肺复苏。 德 3. 回忆新生 []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初一。 暑热难当,阳光照得人心浮气躁,但永和宫正殿内被围得严实,宫人们里里外外的忙着,大气也不敢出,空气中漂浮的都是凝重。 “哇——” 一声啼哭响起,永和宫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产婆检查了新生婴儿的手脚,松了一口气,把孩子收拾了包好走到堂中。 “大喜!德主子平安产下格格。” 坐镇此地的皇贵妃颔首,招来了太医,“给孩子瞧瞧。” 太医领了命,上前凑到了产婆跟前,细细查看着手脚,又探了脉象,表情瞬间凝重。 “怎么?小格格身子不好?方才哭得不是很中气?”皇贵妃诘问道。 “这……小格格的身子的确是弱了些,若是养得精心,倒也未可知。”太医道。 “既如此,再拨两个奶娘来照管,就选出的那四个,也不必挑了,叫来上差吧。”皇贵妃搭着宫女的手起身,看着永和宫掌事的宫女,“好生照看你们主子和小主子,有什么报来给我。” 【太医的话你听到了,本系统没有骗你,绑定吗?】 “哇——” 杜荷悲从中来,这还由得她选吗! 病死了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就听到人喊娘娘用力什么的,还没等她为自己的出身不错多庆幸两分钟,紧接着就是一阵急转直下啊! 她因为无故挨了一下哭出声,心中深感觉羞耻,偏偏这个什么健康系统还跳出来,说她是康熙的七格格,只能活两个月。 老天这是玩她吗!好不容易重来,就两个月的体验时间? 杜荷不信,她也不是没听说过系统的套路,万一这是个圈套呢?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什么要绑定。 结果没等她倔强几分钟,太医的诊断就出来了,很显然系统没有诳人,这就很叫人难受,杜荷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瞬间就哭出来了。 当然,绑定还是要绑定的,这个健康系统可能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可能了。 【相信我,要不是失误,本统也不想挑战七格格这种难度】 好好好!所以我就要挑战这种难度是吧? 【宿主目前健康值:10(10永久+0临时)(评价:小心!你一碰就要碎了)】 杜荷哭得更大声了。 “小格格这是怎么了?还不赶紧哄!” 产婆也是慌乱,她……她不是奶娘啊!这孩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哄? “奶娘还没进来吗?”大宫女素云催到。 “到了到了!刚才沐浴更衣完,眼瞧着就来了。”门外的太监回。 但是杜荷哭累了,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奶娘什么时候到的,只知道自己一睁眼就在摇篮里了,摇篮晃晃悠悠的真的很好睡。 等她睁眼的时候,脑子里只有纯粹的饿字,四个奶娘见她醒了,一番耳语后胜出者从里面走出,把她抱了起来。 “格格肯定饿了吧?吃奶喏——” 虽然脑子在抗拒喝人奶这种事,但是婴儿的本能还是让她凑了上去,她努力想劝自己为了生存妥协,闭着眼睛准备接受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现实。 【她喝了酒!乳汁里有酒精,婴幼儿喝了会对身体有负面影响!】 杜荷的嘴闭上了,眼睛睁开了,然后尽全力的哭出声。 “哇啊啊啊啊啊————” 奶娘以为她是饿了,努力往她嘴里塞,试图给她喂奶,一边喂还一边哄。 “格格吃了奶就不饿了~哦哦~~” 不吃啊!你走开!别害我!好不容易活的!我还不想这么快结束体验! 杜荷尽全力撇开脑袋,挥动着手臂啪一下打到奶娘身上。 奶娘抖了一下,这么半天没喂上,也让其他的奶娘注意到,纷纷围了上来。 “格格不吃你的奶?要不我来试试——”这人的确是她们是个里面出身最好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她头一个喂格格,不想格格如此抗拒,这不就是她们的机会来了? 占了先的奶娘并不肯放,仍然在努力尝试。 杜荷本就腹中空空,哭着哭着就觉得累了,声音渐小,奶娘见此机会,更是把她脑袋往怀里送,杜荷几乎被怼到嘴里,更是哭不出来也得努力哭。 “哇————” 哭声终于引来了德妃掌事宫女的注意。 “这是做什么?格格哭了听不到吗!”素云拧着眉看向几个奶娘。 那一边站着的奶娘心里活络开了,当即告状道,“格格不肯吃她的奶!” 素云不耐烦道,“格格愿意吃谁的就吃谁的,要是你们都不成就另选一批来!” 四个奶娘终于意识到她们才是一起的,出了问题她们都得吃瓜落,在这个时候挣什么高低都是多余的。 这么闹了一出,杜荷才终于在系统的指导下,喝到了营养成分最高的奶,腥膻的味道一入口,她就哀叹起自己的节操来,但没有哀叹多久,她填饱了肚子一阵困意来袭,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但显然,吃奶事件只是她新生后的第一个挑战,想要保住命还需要更多的奋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系统也意识到了一个婴儿并不具备什么行动力,讨价还价后,咬咬牙掏了自己的存货,用能量护住了她的心肺,暂时稳住了她的命。 这个行为也被证明了很必要,在被洗三的凉水激的时候,她能够嗷一嗓子哭出来,在满月的时候,也能够让她在宾客面前啼哭不止,直到有人注意到她身上的痱子。 在这个正值盛夏的时候,奶娘们还怕她受了风,关起门窗不算还要把包被裹得严严实实,她已经忍受很久了! “哟~格格身上热起痱子了。”说话的是一个宗室老福晋,养成过好几个孩子,只除了一个孩子因为战火夭折了,因此她的育儿意见说出来,旁人是肯听的。 就这样杜荷才摆脱了厚重的包被,刚出月子的德妃端着笑脸感谢着老福晋,后来会想起,杜荷偶尔会想,德妃是不是因为她的表现带来麻烦,又给她落了脸面,才会不喜欢她,但是带孩子的琐事德妃是不参与的,再怎么得罪也有限。 在她七个月的时候,宫中过年,她被抱出去露了个脸又抱回来,迷迷瞪瞪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摸她的脸,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 睁开眼一看,她才发现是个孩子趴在她的摇篮上,头发还很完好,没有到剃头的年纪,瘦瘦的脸型看着就非常爱新觉罗。 “妹妹——”这个小爱新觉罗眼睛亮起来,非常惊喜于妹妹的亲近,“妹妹握住我的手了~” “小格格和阿哥一母所出,自然是亲近的~” 杜荷听到他身边的乳母这么哄他,险些以为是四阿哥,毕竟德妃生的孩子,她第一反应就是未来的雍正帝胤禛,但是仔细想想四阿哥被皇贵妃佟佳氏养着,就不可能这么晚出现在永 4. 吃喝成长 [] 日常是不可能日常的,成日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她连永和宫外面什么样都不清楚。 杜荷回忆起来,那之后她做的最多的就是蹭吃蹭喝。 蹭的最多的还是胤祚的饭,自打她勉强驯服了双腿,每天连滚带爬的都要穿过整个院子往东侧殿跑,奶娘管都管不住,一抱她就扯着嗓子喊,这时候她也逐渐驯服了声带,嗓子里喊出的不是娘就哥。 德妃不太管,但是胤祚毕竟年纪小,也不想被关在屋子里听那些超出理解的东西,只要听到了动静就会跑出门和妹妹会合,并且一本正经的训斥奶娘们。 “让开!不许拦妹妹。” 明明只是一个才到人大腿的小团子,那架势却已经很有做主子的自觉了,奶娘们也不好反对他,只好看着格格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扑向哥哥,拽着人就是咯咯一阵傻笑。 胤祚很吃这一套,在他目前的生涯里,是没有这样的小伙伴的,他五哥在皇太后那里,七弟还没有行动自由,只有一个妹妹天天黏着他,冲着他笑,喜欢到连额娘都不会喊就已经会喊哥了,他的成就感顿时膨胀。 所以这种时候,他就会很有哥哥范的把妹妹带到房里,看着妹妹一边啃磨牙的零食,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上课。 这之后顺便留下妹妹一起吃饭就很顺利成长了,德妃月份大了也懒得去理会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只要胤祚启蒙认字的进度没有耽误,她也不是非要隔开两个孩子。 而对杜荷来说,上了胤祚的桌,就等于能吃到胤祚的投喂,能够尽量吃到更丰富的食物,保证这个身体的需求,稳定住现在的健康值—— 可怜的三十点,还有二十是系统借的,等她完成了任务系统要撤回的。 这么混着混着,很快她就周岁了,宫里给她小办了一个抓周宴。 一个她不认识的妃嫔嘀咕了一句,“也就是现在年景好,生到了好时候,一个丫头片子也能办周岁。” 要说她的周岁办得还真不大,后宫现在的管理人佟佳氏也怀孕了,所以没法主持,事情交托给了贵妃钮祜禄氏办,出席的也只有后宫的一些妃嫔,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只是按常例送来了一份礼物,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这样的夏天,本就热得人精神短,德妃也没有多言,略略招呼了几句,杜荷这位七格格作为主角就被抱了出来,放在了垫子上。 垫子上放着一些抓周用具,什么胭脂水粉手帕,小算盘小毛笔,木刀小弓,都是常见的一些东西。 妃嫔们看着七格格,夸了几句生得白净,机灵讨喜之类的,并不怎么关注她到底抓什么。 杜荷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以后肯定得多动动,就径直冲着不起眼的弓和刀去了,却没注意到场中妃嫔诧异的脸色,只好举着两个物件一脸茫然。 “额、额娘……” 钮祜禄贵妃作为主持者,率先打破沉默夸了一句,“七格格倒像是满洲姑奶奶的风范!” 其实她内心也很诧异,孩子都喜欢颜色鲜妍的,这刀弓灰扑扑的,就是凑个样,怎么还真被七格格抓了?难道七格格眼神不太好,辨不清颜色?但这就没必要说出来了,不管有没问题,这都是德妃该发愁的。 众人附和了几句,杜荷的戏份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快速被抱到了后面。 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杜荷很快就睡着了,等到醒来,她对着陌生的床帐发呆了一瞬,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哪,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布尔和醒了。” 谁是布尔和? 杜荷懵了一瞬,很快被抱了出去,看见了穿着靛蓝常服坐在德妃身边的男人。 “啊……阿玛!”意识到这是康熙,杜荷决定卖个好,抱上这个大腿,咧着嘴露出了笑。 “就会喊阿玛了?”康熙也来了兴趣,伸手把女儿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是个美人坯子,像你。” 一句话,瞬间哄得德妃高兴了,“妾瞧着更像皇上,她今儿抓了弓又抓了刀,这股勇武的劲头定是随了皇上。” “还是随你好。”康熙解下腰上的一个配饰,拿穗子逗着女儿 你两倒是浓情蜜意起来了,杜荷伸手抓了抓,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虽然理论上她才周岁,但她并不止懂周岁孩子才懂的啊~ 她只好揪着穗子,扭过头仔细打量着康熙的长相,努力装成一个对生人好奇的孩子,但真说起来,这样能近距离观察康熙的好机会,倒是很难得,她也是真的在好奇。 康熙长得并不出色,起码在杜荷眼里称不上帅气,留着上面的一半胡子,脸上也确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彰显着天花的行迹。 这长相真要像康熙也不能好看了吧…… 杜荷担忧了一瞬,很快意识到根本没必要想这个,她的任务是活着,真要有康熙那种能活七十的好身体,她也不用担心了,反正这辈子都姓爱新觉罗了,美丑重要吗? 两个大人说了几句话,主要是康熙过问小女儿的状态,毕竟这趟来就是看在女儿周岁,长到周岁的孩子夭折的概率小很多,他也愿意见一见了,甚至有心情给女儿起了个布尔和的名字。 康熙是来吃饭的,所以聊天的时间并不长,宫女太监很快摆好了饭,胤祚也被带来,一家人上桌上吃起了饭。 难得有和康熙同桌进餐的机会,杜荷看着自己碗里的糊糊,再看桌上丰富的菜色,愤怒的啊了一声,她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吃东西啊! 于是她又打起了其他人饭菜的主意,胤祚是不太能了,他今天坐在康熙身边,而她挨着德妃,两人之间隔了空位,再者她总不能故技重施,爬去胤祚那边吧?当着康熙的面有点太毁形象了,拉低印象分不利于抱大腿。 可机会是靠人找的,桌上其余人多少都是真吃饭,只有她被放到这里就是凑个趣,展示给康熙看的,那碗糊糊吃多少都是个意思,没有谁真的把这个当她的饭,她便吃得很不用心,一直关注着桌上的动静。 “放那儿吧。”看着宫女放下汤盅,德妃极其轻微的皱了一下眉。 德妃有孕在身,小厨房特意炖了补汤送来,但德妃并不喜欢。 巧合的是,杜荷很有兴趣。 “汤——喝汤~” 康熙笑着看向德妃,“布尔和叫你喝汤呢。” “喝着总有些腻得慌,妾晚些再喝。”德妃顺了顺胸口,做出压抑恶心的样子,声音娇柔。 杜荷傻眼了,就没人觉得是小孩子好奇吗?亲爹你方向错了啊! 她瞬间忘了什么形象,直接在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拖动那盅汤底下的托,拖到眼前之后,还不忘叉着腰看向惊讶的一桌人。 “我、喝!” 永和宫里仿佛卡顿了一帧,瞬间的安静后是康熙豪放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咱们布尔和竟是个霸道的!” 有了康熙带头,气氛活络起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在一边看着杜荷笑起来。 就连胤祚,也忍不住说了句,“我以为妹妹只想吃我的饭。” “布尔和还抢你的饭吃?”康 5. 心生警惕 [] 康熙二十四年六月,胤祚六岁,杜荷三岁整,刚刚过完生日开启了日常任务,能够尝试着提升身体素质。 而胤祚六岁时就已经搬去了阿哥所,正式在上书房读书,杜荷只能在他来给德妃请安的时候见一面,毕竟康熙对阿哥们学业严厉,没有休沐一说,她也就没有其他机会能见到。 杜荷倒不是很着急,想着以后她也会搬去公主所,到时候见面就又方便了,还能顺便见见其他的兄弟姐妹,暂时的分开不算什么。 然而生日过了没几天,杜荷就听闻六阿哥病重,这才恍然意识到历史上胤祚夭折的时间很可能就在不久后。 因为她总是去抢胤祚的饭吃,小孩子抢着吃饭格外香些,所以印象里这个哥哥吃饭上很努力,杜荷下意识觉得胤祚的营养上没问题,体格在同年的小孩里也算健壮,没想到他缺的其实是免疫力。 杜荷也怕自己想多了,其实胤祚只是小病一场,只能暗暗关注着来给德妃通报消息的宫人。 初时报信的宫人只是每天来一次,但是五六天之后,杜荷发现这些宫人通报的时候仍然面无喜色,只觉得不好。 任何的病症,拖久了对身体都有大损伤,杜荷逐渐感觉不妙起来,但她吵闹着要去看哥哥的行为,没有得到德妃的回应,在不认路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跨过层层宫门去到阿哥所,更不可能不被认定是添乱,让她见到六阿哥。 再者…… [系统你能治好他吗?] 【宿主,我只是养生系统,并不是医疗系统】 在没有办法治好胤祚的情况下,她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杜荷托着下巴,坐在高高的门槛上发愁,除了指望系统之外,她一个三岁小孩能做什么呢? 没有纠结多久,她就被转职为保姆留下的那个奶嬷嬷发现了,熟知各种礼仪和忌讳的奶嬷嬷,一边念叨着坐门槛的不应该,一边给她弄回了宫内。 杜荷看到了来报信的小太监,没有怎么挣扎,顺着奶嬷嬷的意思转到了在永和宫内四处跑动,完成日常的锻炼任务,顺便试图偷听报信的内容。 小太监是带着喜色出来的,后面送他的素云也一脸的笑意,嘱咐着他好好照顾阿哥,娘娘自会赏赐他的尽心尽力。 这是好转了?杜荷松了口气,看起来胤祚的身体还没有那么糟。 只是叫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时候胤祚的确是好转了,然而没两天他便又上吐下泻起来,情况再一次恶化,这次杜荷再也没有等到好转的消息。 眼看着情况一日比一日严重,连德妃都请旨去看了儿子,杜荷眼看着无计可施,只好祭出了许久未用的技能——哭。 她断断续续哭了大半天,吵得德妃头疼,不得不在请示了皇贵妃之后,让人把女儿抱去阿哥所。 虽说得到了许可,但是此地的太医顾及七格格的身体本就不好,怕过了病气,叫奶嬷嬷拘着杜荷不让她走到床前。 “妹妹……”床上的胤祚勉力睁开了眼睛,辨清来人是七妹妹之后,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杜荷看着大半个月没见,已经瘦弱了一圈的胤祚,忍不住也是鼻子一酸。 他之前还好好的啊!这才多久,也没听说特别大的病症,怎么就这样了? 这破时代的医术到底多烂啊! 她忍不住想起前世,她也是病死的,但那是真的不治之症,就现代的科学技术也没有攻克的领域,但起码她在死前能够被检查得明明白白,尝试各种治疗手段,就算最后的时候,她也能减缓病痛,尽量更体面的度过那段时光。 但是这里呢? 胤祚在这个破破烂烂的院子躺着,得到一些模糊不清的诊断,还要忍受封闭的环境,全程没有亲人作陪,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言何其的难受。 “不哭……”看到妹妹红起来的眼睛,胤祚努力的再一次安抚她。 “哥哥你要好起来!”杜荷语气近乎命令,但她实在是没什么能做的了,这只能算作一种祈求。身负系统并不能让她改变别人的命运,就算现在有能保命的药到她手里,在一层又一层所谓的奴才下人和太医的看守下,她也喂不到胤祚嘴里。 何况她没有。 奶嬷嬷对自己的工作很上心,并不允许杜荷长留,很快抱走了她,结束了杜荷和胤祚的最后一次会面。 第二天,杜荷就知道了六阿哥胤祚夭折的消息。 没成年夭折的孩子是没有停灵的,她什么都见到,只听说装好了棺椁送出去,还请了喇嘛来念了几天经。 德妃难过了几天,在康熙来安慰之后也很快调整了自己,宫里死的孩子太多了,荣妃生了那么多孩子也只有一儿一女活到现在,虽然阿哥们重新序齿后没有再夭折,但是谁也没有给出保证,胤祚的死亡因为连绵半个多月的病症,其实早有预告。 七日过去以后,整座宫殿重新平静了下来,好像还在记挂这件事的只有杜荷一个人,于她而言,伤心的确强烈,但脑子里轰鸣得最厉害的,却是警惕。 看似身体健康,不差同龄人的胤祚,在清宫里生了病就没了,那她这个本身就弱的七格格呢?活下来真的有那么容易么? 她和系统交流过,它只是一个辅助系统,甚至绑定她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它的所有任务奖励都只能变成她的健康点数,改善她的身体状况。 任务的最终目标是一百的健康值,满了这个数之后,系统便可以寻找新的目标,而她作为宿主,将会收获一个神秘的大礼,是什么她暂且不知道,之前她多方打探过,系统怎么都不肯说。 现在么……她也不在乎了,亲历了身边人的生死之后,她再也不觉得任务一定能完成,开始认真盘算起下一步。 她现在三岁了,即便是六岁能搬去西五所那边,也还有三年时间,这三年时间却不是那么好过的,永和宫的孩子永远不会只有她一个,小她一岁多的妹妹九格格显然更被德妃待见。 而接下来三年,她就要在眼下讨生活了,再也没有胤祚这样的哥哥能带一带她,可以想见德妃的态度很快就会影响到她,宫人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人精,身为公主,虽然不担心像小妃嫔一样,在看不见的地方被苛待,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她在永和宫跑来跑去锻炼很可能被制止。 而 6. 父母对比 [] 因为真昏过去,杜荷并不知道康熙来过,闻言也有些诧异。 比起德妃,杜荷深知康熙是不吝啬发散做父亲的关怀,虽然他心里有两个档次——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其他。 但就算是其他,他也比很多现代的父亲都要负责,在杜荷没有生出和太子试比高的念头时,他们的父女关系是很不错的,杜荷觉得自己很懂得知足。 “给阿玛额娘请安——” 康熙都来后宫了,干脆就在左近的宫里挨个问候,是以收到消息来得很快。 “快起来,你身子不好不必如此折腾。” 杜荷看着德妃如常的脸色,心里有一丝佩服,春芪已经给她讲了经过,发生了这样的事,德妃还能一点愧疚懊悔都没有,也算是个人物了。 于是她干脆略过德妃,直接对着康熙聊起来。 “谢阿玛惦记~阿玛看着倒是有些憔悴了,巡河虽然要紧,总不能不顾惜身体,这叫女儿怎么放心?” “是吗?休息几日也就好了,河工毕竟关系两岸百姓的存亡,阿玛不敢不关心,你养好身子就是让阿玛少操一份心了。”康熙脸色瞬间和煦起来,很是受用女儿的关心。 论礼杜荷是该叫汗阿玛的,但是谁让她第一次开口就喊的阿玛,反正不管是汗还是皇,都是对身份的强调,说明眼前的不仅是父还是君,但是这和她又没关系,她一个女儿做不了康熙的臣,自然就只当他是阿玛了。 到了现在,这个称呼倒是成了亲近的证明。 “早知道今日能见阿玛,我就把礼带进来了。” 康熙虚空中对着她点了两下,笑道,“什么东西这样宝贝?还要你亲自送?从五台山得来的?” “是几株在泥泞地里发现的麦种,虽不至于增产,但儿想着能在泥沼之地种出来,说不准等闲的水淹也奈何不得呢?是以想交给阿玛在丰泽园种一种。”杜荷对此早有盘算。 比贵重她是比不过的,只能是比心意,对康熙这种懂事了就开始做帝王的人而言,对他的江山事业好,就是最好的礼物。 “这倒是件好礼物,你就为这个回来的?”心意归心意,该问的还是得问。 “那也不是,早前我收到四哥的传信,说我那侄儿弘晖病了一场,看着有些弱,问我怎么将养,这哪是能说得清的,我就想着回来带一带这个孩子,总归我是四哥的邻居,他也不能全撒手不管吧?”把弘晖的事报备了过明路也好。 德妃忍不住了,“你自己都是没有生养的格格,怎么知道养孩子!” 杜荷神色未变,仍然带着笑,抬手一指自己,“我把自己拉扯大了啊!再者公主养孩子早有先例,也并非不可啊~” 清宫的孩子养得是很五花八门的,送出宫养的不少,眼前的康熙帝玄烨也是被送出宫养的一员,但是这养育者的身份,就各式各样了,外家,内务府大臣,公主,什么样的都有。 现在宫里也就是孩子养住之后,才没往外送,但也有妃嫔间交换养孩子,太后抚养,或者指给苏麻喇姑这样的抚养人,甚至给哥哥养弟弟的。 这么一对比,她做姑姑的养个侄儿,实在不算什么事。 “既如此你养着就是,顾念着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让老四去做。”果然康熙也没什么意见,“今日你受了委屈,库里今年进上的药材挑好的都带回去,且注意修养,不必急着进宫,颁金节来一家人聚一聚就是。” 拿到了不入宫的许可,杜荷也松了口气,德妃要是总这么召,那她可吃不消,奈何现在的小佟妃竟还未册封为贵妃,根本无人弹压几个妃位上的主子,不可能有人阻挠德妃的行为。 杜荷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阿玛额娘我就先回去……” “额娘——” 杜荷话还没说完,一个少年就掀开帘子跑了进来。 “七姐姐也在?”胤禵略有些诧异,笑着打了招呼。 “嗯,刚醒。”杜荷点点头,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转身行了礼,“我先回去了。” 原谅她和德妃的好大儿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跑这么急……” 走出门,杜荷还是听到了德妃心疼的话语,脸上的表情消失得更快了。 “格格……”春芪看着主子一脸的担忧。 “没事,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些累。”杜荷拢好披风,摇了摇头。 出了内左门,杜荷正要改轿乘车,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唤了一句七妹妹,再一转头就看到四阿哥胤禛走了过来,心里止不住的讶异。 “四哥怎么在这里?” “等你一同回去。”胤禛表情平静,只上下打量着妹妹,确认无事后略松了口气。 “四哥怎么知道我要回去?万一我留在永和宫养着呢?”杜荷故意问。 “你不会。”胤禛嘴角微微翘了翘,听闻七格格没有大碍的消息之后,他就知道妹妹说什么都不会留在宫中。 杜荷心情愉悦了一点,这也是永和宫冷暴力受害者一员,对这个地方没什么眷恋,“那咱们快回去吧~别晚了嫂子不给四哥你留饭。” 人和人真的怕对比,四哥在外朝上班都能知道消息等她一起走,有的人明明早就来了永和宫,还要在她面前一副姐姐你在啊的样子,装什么无知呢!门外多了她的宫女太监还能不知情吗? 这时候太阳渐消,暑热失去了那股逼人的力度,行走间略能感知到微风,于是胤禛很自然的选择了骑马,缓步跟在妹妹的车旁。 杜荷一把掀开帘子,看着骑马的兄弟忍不住嫉妒,就算是四力半也不耽误骑马,只有她没这个本钱驭马,困在车架里,骑马兜风多是一件快事啊! “怎么?还是不舒服?”胤禛目光扫到攥着帘子不放的妹妹,蹙眉道。 “没有。”杜荷的手略微松了松,岔过话题,“四哥最近可有锻炼?看这湿透的衣领,是不是身体有些虚?” 马上的胤禛身体一僵,哪个男人愿意被说虚,再者他不说焚膏继晷夜以继日,那也是实打实的在忙碌,哪有那个闲空? 杜荷似乎不经意的说了一句,“阿玛马上就要北上巡视了,四哥也要伴驾随行,到时候见了蒙古王公,少不得行猎骑射吧?” 回头就把弓拿出来…… 胤禛暗暗定下了主意,“多谢七妹妹提醒,为兄只当勉力。” 杜荷摇摇头,“倒也不用太勉力,现在暑热日头毒,骑射什么的久了,倒不免中了热毒,容易叫身子 7. 玩物丧志 [] 小孩子吃着好的东西,其实往往和大人的有区别,就现在的饮食文化而言,孩子长到能正常吃饭,那就可以和大人吃一样的东西,这其实并不适合小孩,也不利于营养均衡。 因而参考系统的意见,杜荷给弘晖定下了不少看起来黑暗但营养均衡的食谱,看得春芪一脸同情。 又是内脏又是糙米的,油盐还放得少,就是有豆腐和鲜果,也没好多少,还用的不是蒸就是煮,一点都不精致,糙得不像能上贝勒府饭桌的。 “怎么这个表情?我难道苛待他了?鲜制干制的海产我可都给他了!”蛋白质维生素她都考虑了好不好!绝对比满人的饮食适合小朋友! 春芪将信将疑,但她家格格显然更专业,她无法质疑,只能就这么把话传下去。 到了吃饭的时候,怀疑的就不止春芪了,弘晖的奶嬷嬷被人挡下,一脸担忧心疼的看着阿哥拿起勺子,把碗里的饭菜挤得里面一块外面两块的,半天也没吃进去多少,公主还在一边夸—— “做得好!很好~咱们弘晖都可以自己吃饭了!”杜荷一脸的笑意,好像弘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离了熟悉的环境了母亲略有些不安的弘晖,也终于笑了出来。 这也是杜荷看不惯的一点,因为身边跟着一层层的人伺候,这些出身好的孩子连吃饭都有人布菜喂到嘴里,又有为了讨轻省的,便捡着主子爱吃的菜点,只盼着在吃饭上不闹出事来,这样一来营养上如何能保证? 主子们过问也最多只是吃得好不好,知道好自然不会觉得有问题,长此以往,自然就无人察觉。 “姑姑喝什么?”弘晖好奇的看向杜荷端起的杯盏。 杜荷亮出茶碗,只见里头汤色金黄,“是麦茶,你倒是也能尝尝。” 她这种身体,就不必过多喝茶摄入□□给自己添加负担了,喝这样温和的东西刚刚好。 弘晖真取了杯子喝了一口,有些喝不来,一张脸皱起吐舌头,“不好喝。” “大人喝的东西当然不好喝。”杜荷看着眼前的小孩,神情里露出一丝怀念,很快又收敛起来,“弘晖平日里都做什么?” “给额娘请安,背书……”弘晖掰着指头算起来。 杜荷表情越来越微妙,不愧是上书房出身吗?卷习惯了来卷儿子是吗?这种生活不是谁都能适应的,弘晖这种身体不是很好的小孩就更不行了,散碎开始就希望他能够早早读书认字,还要跟着王府侍卫进行武课,他的筋骨受得了吗? “那明天起都不用了——”杜荷手一挥,宣布了新的规则。 从此弘晖的日程除了吃喝睡就是玩,什么学不学习的,完全不存在! 奶嬷嬷大惊失色,“阿哥可是贝勒的长子!” 怎么能不学呢? “活着的才叫长子。”杜荷只用一句话,堵上了奶嬷嬷的嘴,“既然交给我抚养了,一切就按我的规矩来,要是叫我知道你们仗着照顾过小阿哥两年,就敢阳奉阴违,我只管把你们退到内务府去。” 她已经到了厌烦给人解释的年纪,不理解就不理解吧,只看成效就行,她身份高她说了算!三岁的孩子在现代都未必送去幼儿园,不玩做什么?小班也不学几个字啊~构建一下这孩子对世界的认知不好吗?揠苗助长懂不懂! ………… 是在杜荷的指示下,弘晖头一次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漏进了厅堂,他猛地翻起身,揉了揉揉眼睛,“嬷嬷!” “公主不让叫阿哥,说是要看阿哥多久能睡饱。”奶嬷嬷心里苦,说是这么说,看着以后也不会叫阿哥起来,这以后要给主子们请安怎么是好?未免太失礼了。 杜荷不管,反正她也不耐烦人一早来打卡问她好不好,早起谁能好?三岁小孩一天睡十二个小时都是正常的,非要那么早起来做什么?睡不好长不高! 弘晖吃完早餐后被奶嬷嬷带着来找姑姑,就看见此间主人正穿着宽松的棉袍在堂内做五禽戏。 【日常任务:运动半小时完成。奖励5健康点(临时)已发放。】 “醒啦?吃饭没?”杜荷收住手,春芪拿着帕子上来擦去薄汗。 “吃完啦~” “来~看看想玩什么?”杜荷伸手把他牵到坐榻边,抱他看清小桌上的东西。 上面有一叠粘得精细的识字卡,还有上了色的积木玩具,都是她决定回来接下养弘晖的任务之后弄的,一边的地上还铺好了地毯,上面都是放着小篮筐等玩具。 小孩子就没有不被鲜妍色彩吸引的,弘晖很快就投入了游戏里,半点不给奶嬷嬷眼神。 杜荷指示她拨过去的两个丫鬟陪着弘晖玩,自己招手示意侯在门口的冬芝进来,开始处理产业上和礼仪上的事情,她九弟胤禟成婚在即,虽然她人不必去宫里,礼还是要到的。 到了晌午吃饭时,弘晖才回过神,扭头看她,“姑姑我没念书。” 看着小孩水汪汪的眼睛和沮丧的表情,杜荷没忍住,上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弘晖刚才玩得开心吗?” 弘晖犹豫了一瞬,自以为动作小的偷偷看了一眼奶嬷嬷的脸色,趴到杜荷怀里,小声说,“开心~” “那就好了啊~先吃饭吧!”杜荷捏了捏他的脸。 吃过饭,奶嬷嬷心想总不能玩一整日,生出了一些希冀,却听到公主说让哄回去睡午觉。 今日本就起迟了,还睡? “怎么?可是弘晖困了啊。”孩子都打哈欠了! 奶嬷嬷无法,只好把弘晖安置好睡了午觉。 一觉起来弘晖又被带着用了点心,跟着丫鬟在屋子里玩那些玩具,奶嬷嬷就算没什么文化,也很想喊出玩物丧志。 身为四贝勒的大阿哥,又是福晋所生,弘晖阿哥将来做世子继承王府的可能很大,看看直郡王府的弘昱,太子爷的弘皙,还有诚郡王的弘晴,这几位小阿哥谁不是早早就开蒙,日日努力习文练武?他们弘晖阿哥怎么能这么不上进呢!将来如何与其他王府世子相比? 得亏这想法没叫杜荷知道,不然她就得笑出声了,这里面没一个幸运的,老大的弘昱她记得死得早,老三家也是死过嫡子的,弘皙卷进了逆案,弘晖比什么?真就是比命长比较要紧。 再者只要有好出身,愚一些又怎么样?谁知道是不是福气?她五哥,太后宠着,打小就说读书不行,其实逼一逼也不是不能学,一时间汉文不好是正常的,只当晚了几年开蒙就是了,但他又何必去学呢?做个忠厚人他这辈子的福气都有了。 太后疼他,康熙对儿子也不差,将来也 8. 据理力争 [] 弘晖到底还是被杜荷一顿你额娘肯定更在乎你,哄得答应了,被杜荷带着回了四贝勒府。 巧的是她四哥为了收拾东西启程,也在家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 “这是二格格?” “就是她,瑚图里,这是你七姑姑。”乌拉那拉氏给小姑娘认人。 “姑姑好~”小姑娘看着她满脸的好奇,她听说弘晖弟弟被姑姑带走,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你好呀~”杜荷对着她一笑,又看向嫂子,“瑚图里多大了?我倒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生的。” “如今要六岁了,她是三十四年七月生的。” 那就是要满五岁了,小姑娘也不大,看着倒是不像,个子并不矮,就是瘦条条的,似乎也不是很健康,杜荷忍住了过问的冲动,只笑着说,“那岂不是要到生辰了?我这一来又欠一份礼物。” “小孩子家家的,做什么生辰?”乌拉那拉氏道,这时候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怎么今日带了弘晖来?他闹你了?” 弘晖听到这话脸气鼓鼓的,杜荷搭着他的肩夸他,“怎么会,我们弘晖最是贴心了,哪里会无理取闹?” 乌拉那拉氏不解,“那你这是做什么?才歇了几日,有什么叫人说一声,我去也省得你出来。” “我哪里就那样脆弱了,就是修养也不耽误走这几步路~”杜荷表示不服,“先不说我,今儿主要是弘晖有话说。” “弘晖怎么了?”一直没参与姑嫂对话的胤禛插了一句。 “你们怎么教的孩子,这么小一点就天天想着念书念书的!他又能听懂多少?平白把孩子困在桌椅前,孩子也难得高兴~”杜荷绷着脸不满的看向哥哥。 胤禛冷着一张脸,显然是不赞同,“他如今正是该读书识字的时候,要不是顾忌身体,武课也该跟上,现在不学,将来不学无术岂不丢人!” 弘晖对着阿玛的冷脸,直接缩到了杜荷怀里,杜荷见此更加不满,顿时就拍了桌子。 嘶——手疼!忍住! “丢人丢的是谁的人!孩子才三岁,倒是能看出不学无术了?难道你们刚去上书房上课的时候都是甘愿的!” “……”那自然是不愿意,刚上学那会儿着实痛苦,但这也不是孩子不想学习的道理,养出个傻的他在兄弟里岂不是被笑话?胤禛一万个不满,却碍于妹妹的体弱,不敢刺激,“哪有由着孩子高不高兴的,他们知道什么道理?” “才三岁他要知道什么道理?往后的日子多了去了,活到花甲多少道理不能懂!”杜荷拉平嘴角,闭着眼睛暗暗翻了个白眼,别卷! 好可怕,那边小姑娘往嫡母身边贴了贴,乌拉那拉氏打圆场,“爷好好和妹妹说,先听听妹妹的意思。” “你……”福晋的话胤禛还是能听进去,想要说点什么抬起手,指妹妹也不是,指儿子也不是,只好悻悻背到身后,“你要如何教他?” 杜荷嗤了一声,看向嫂子,“教他做什么?我是来养孩子不是来教书的,人苏轼还说惟愿生儿愚且鲁呢!无灾无难就是最好的,孩子好好的不值得欣喜吗?何必折腾他?” 乌拉那拉氏心里动摇了,虽说弘晖是家里的长子,对他有所期待是常理,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什么都比不过平安,之前弘晖生病,她心里如同油煎一样,只觉得孩子能好她做什么都愿意,难道现在孩子好了就当这许愿不存在了? “爷……” 看着福晋期待的眼神,胤禛不肯说话,扭过脸去。 杜荷推了推弘晖,“叫你阿玛额娘看看,才养了几天,你脸上就有血色了,可见顺心是很重要的。” 乌拉那拉氏这才注意到弘晖的气色,看着确实比几日前好多了,顿时诧异,“妹妹你是怎么养的?” 难道七妹妹真的如此擅长养孩子? 所以负责教授的太监谙达这几天是完全没上课?胤禛又把头扭回来看她。 “这有什么,我只知道吃好睡好就是最好的保养之法,弘晖在我这里又不需要早起请安,又不用在桌前困着读书,能睡好,有胃口吃饭,自然气色就好了。” 胤禛发问,“这和他读不读书有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就那些什么经啊典的,孩子哪里懂?天天都听一知半解的东西,还要认字要背,哪里能高兴,情绪与五脏是相关的,情绪不好了这胃口哪能好,孩子又如何生出气血,如何长身体?”杜荷振振有辞。 “妹妹说的有道理,爷你看?”乌拉那拉氏已经倒戈了。 我看?我怎么看?胤禛心中仍旧不是很爽快,“弘晖,你自己说,不喜欢读书?” 弘晖看向姑姑,杜荷只支持他,“照实说就是,姑姑在呢。” 弘晖吸了口气,给自己鼓劲,大声道,“不喜欢!我听不明白,但是谙达总说阿哥你怎么能不懂呢,我还要背下来,要背好久!嬷嬷也说我记不下来额娘会难过,我不想额娘难过!” 场上被他的声音震得安静了一瞬。 “你看!急什么呢?起码让他明白事了再教吧,本来咱们又是满语又是汉语的,孩子能把话说利索了就不错了,等他大了我也不拦着他开蒙读书,只是现在实在没必要。”杜荷又给夫妻两画了个底线。 果然乌拉那拉氏脸色缓和,心里满是感动,那嬷嬷对不对另说,孩子已经知道心疼额娘了,“爷,只当让弘晖养养身体吧。” 胤禛没说什么,但脸上也没崩那么紧了。 杜荷看着亲哥,忽然又想起来,揶揄了一句,“四哥最近可有活动筋骨?现下要北巡去,一路舟车劳顿的,更要注意保养身体,要是觉得弘晖不能承担重担,好歹给他添个经得起折腾的弟弟。” 胤禛:“……” 就是说摊上这个妹妹到底算不算家门不幸,他真的觉得躁得慌,一次少说她这个哥哥都不行。 “交给你了就随你安排,我去前院看看行李。” 胤禛甩袖而去,堂内的姑嫂两相视一笑。 “瞧瞧~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答应了弘晖带他出城到我庄子上去玩,嫂子可别说我带坏孩子!” “你带去我有什么不放心,只是这天你出门可还受得住?”见到了儿子的状态,她的担心已经去了一半,自然是随妹妹安排。 “庄上倒是能比城里凉快些,那个庄子已叫人收拾过,我想着只当是避暑?这时节总也有荷花能凑个趣,傍晚时候再在野地里摆了炉子,就着星月蝉鸣烤了东西吃,岂不畅快?”其实是为了视察产业,虽说庄子给她了,她也派人打理了,但是见不到主子总是会有问题,她得去彰显一下存在感,也顺便找点问题,以后常在京城也收拾得过来。 “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要不是家里一摊子事,我 9. 出行农庄 [] 杜荷难得起了个早,预备着趁气温没升上来赶到庄子,两个孩子一个醒了一个还睡着就被她塞进了车里叫奶嬷嬷抱着。 夏心为了出行很是紧张,拉拉杂杂带了三车东西,再加上弘晖和瑚图里的,前后六七十号人,再加上十辆车,直接就变成了一个车队,因此杜荷觉得她她在路上被注意到是很正常的事。 但意外的是被熟人看到。 “杜荷?” 被叫出这个自己起的汉名时,车队里半数人都是迷糊的,但另一批人有认识的,倒是制止了侍卫。 杜荷撩开了帘子往外探,只见一个身着暗红蒙古袍的青年立在马上。 腰背劲瘦,身形分外的叫人熟悉,那人再一勒马侧身,那张眉目疏阔的脸显露无疑,她就对上了热情的眼神。 “苏赫?你怎么在这儿?”故人相逢,杜荷真切有几分惊喜。 青年瞬间笑得眉目舒朗,目光灼灼,“我立了点功劳,恰好部族外迁回原地,皇上封了我个贝勒,赏下了京城里的宅院,今日来接后头来的行李,才叫人给你送了礼,没想到在路上就遇上了。” “也是好事。”京城起码比外头吃风沙好,再者部族也没份给他继承,那就过点舒服日子好了。 苏赫的注意力只在杜荷身上,“这是去做什么?” “带两个侄儿去庄子上玩几天。”杜荷指了指后面带装饰的车。 弘晖已经趴在窗框上钻出了脑袋,观察这个忽然出现的人。 “我能一起吗?”苏赫微微歪头,看向车内请求。 “你都问了,难道不让你来?” 苏赫招呼了后头的人手一声,一转马头就跟着公主府的队伍走了,只有后头的随从诧异,主子这就走了?自己家当都不管了?这位贵主子是什么人? 行到庄子上时,温度已经上来,偏偏并无好路,车难以通过,只好下车步行一段进庄,杜荷缓缓下了车,夏心正要开了伞去遮,那边苏赫已经抖开了扇子,亲自站在一侧挡住了太阳,做得顺手无比。 夏心抿了抿嘴,默默迟了半步,眼睛却要在人背上盯出个窟窿。 “没几步路,别这么紧张。”杜荷微微抬头看过去,这身高……又长了啊! “习惯了,注意些好。”苏赫微垂眼眸,眼里只放得下一张脸,笑得自然。 杜荷微微疑惑,“都三年了,你还习惯呢?” 区区三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天,早已经回忆过无数细节,怎么会不记得? 苏赫没接话,只是提醒,“前面有泥未干。” “奴才魏启正参见公主。”中年太监一脸欣喜的上来请安。 “起吧~”杜荷扫一眼他后边的人口,“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日落前几个管事来见我。” “是。” 人群散去,杜荷带来的人带着东西进了收拾好的正院,一行人就这么安顿下来。 弘晖和瑚图里没见过庄子上这样简单朗阔的房子,一时间忙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杜荷也不管他们,只叫人看着,自己一边歇息一边和几个下属以及忽然遇上的老熟人聊起来。 “公主您来就来吧~怎么还把苏小爷一起带来了!”魏启正一脸委屈。 冬芝正擦了汗扇扇子,顿时反驳他,“什么苏小爷,该叫迈赫贝勒了!” 魏启正立刻甩了袖子打千,“哟~瞧我这,还不知道呢!喜事!大喜!给贝勒爷贺喜了!” “都是老相识了,何必这样,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就是了,难道我就不认了?”苏赫真觉得无所谓,他的蒙语名字就是随口起的,蒙语里代表英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不如杜荷起的这个有意义。 “贝勒爷您哪是念着我们做老相识啊~”夏心正在指挥着放箱笼,也没忘插一句。 杜荷才缓过来,有精神搭理这些人没营养的对话,“好了,天本来就热,你们还闹得慌,赶紧收拾了歇一歇吧。” 苏赫扇子都没收,见她扯衣领,立刻仗着手长抬过去扇风,“累了?” “也不至于,还是能听一听你的经历,你忽然要走,倒叫我们我们不安心,说说吧?什么事这么要紧?” “只是觉得不能一直靠着阿和你,总不能一辈子被你庇护,该做点事情出来。”不然有的话怎么敢开口。 “你这倒是——” 杜荷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她和这家伙认识也不止三五年了…… 康熙二十六年,太皇太后病重,失去了慈宁宫打卡点的杜荷正在想摆脱局面的办法。 【宿主,你不会想要治好太皇太后吧?她是年纪大了】 [想什么呢!谁指望续命!能续我就先给自己续了] 杜荷看着入宫祈福的萨满和喇嘛,生出了一点想法,无法诉诸科学,那不妨利用鬼神。 但要借助这些喇嘛也并非易事,好歹得弄出些动静,搜肠刮肚的回忆了上辈子的记忆,杜荷方才想来合适的语句。 她扭头问自己的奶嬷嬷,“那是些什么人,穿得好奇怪。” 奶嬷嬷一脸紧张,“是为太皇太后祈福的人,格格莫要打搅了。” 伴随着七格格一日一日长大,她们早就限制不住七格格的脚步了,这宫里除了明显不能进不去的地方,就没有七格格不敢去的,也不知道怎么生得这班有主意。 “我就看看,也给乌库妈妈祈福。”杜荷扔下一句话,就往那边去了。 她也真不打扰,只叫人送了拜垫坐在门口,看着里面烟熏火燎的请香做法,嗡嗡不断的祈福。 那喇嘛里也有人也注意到了后头的小尾巴,只是祈福事重,皇上如此看重太皇太后,不好分心,便也暂且丢到了脑后。 但祈福过中场,喇嘛起身去外面领饭食时,就被才半人高的小主子拦住了。 “你是黄教的弟子吗?” 喇嘛觉得有点意思,黄教这种词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说得出的。 “格格如何知道?” 小女孩一本正经,煞有介事道,“我梦到的。我还梦到了天上,云里有莲台,上面坐着身着彩衣的人,有一个看着像乌库妈妈,我看你们和云彩下面的人打扮一样,就跟过来了。” 喇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年纪的公主格格应当也学不了什么,这些东西倒不像是教出来的,再者这段话里也没有什么表孝心的意思,平铺直叙而已,反而有几分真。 “格格得菩萨青睐,颇有慧根。” “我记得有人念一句话,什么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大悟无言的,你既然和他们穿着一样,可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杜荷终于把心里憋的那句话抖出来,小孩做梦只能是铺垫,这个节骨眼上等闲不会叫康熙关注到,所以得加码。 这话……细品起来确实颇有佛理,绝不是小格格能说出来的,难不成格格真有慧根?喇嘛不敢怠慢,迅速上报给了康熙。 康熙为了祖母的病症,亲上天坛祭祀,愿以命换祖母的寿命,只是仍未奏效,正在对这些神鬼之事产生动摇, 10. 来者不善 [] 人她带回去安置在厢房,又指示了人给他清理干净,换了干净衣裳。 最麻烦的头发也给他剃了,这个孩子也不知带是蒙古人还是怎么,头发只结成了辫子,并没有剃,她也不爱看什么金钱鼠尾,干脆叫人剃了个干净,总归山上多的是光头。 这之后杜荷就撂开了手,往山下去预备找农家收些菜蔬来,原本叫下人去买也未为不可,只是杜荷想知道现在的物价,便想着自己走几趟,以免被糊弄出什么一两银子一个的鸡蛋。 她的衣食论理该由内务府供给,但是隔得远了不便,就折算成了银两,除非贡上之物,日常用度均出于当地采买。 目前她年纪小,那些跟过来的宫女太监绝非真心听话,倒是那队五十人的侍卫,总归不是伺候人的,在哪儿也不耽误俸禄,对她更尽心些,所以她才想着带侍卫去外头走走,显示自己不好糊弄,立立人设。 虽然临时捡了个人,倒也不耽误行程,杜荷略微换了身衣裳,又指定一个纳喇氏的侍卫扮成她哥哥,往山下去了。 这一路下去,她本还以为自己够低调,谁知却还是一眼被人看出满人大户人家的出身。 杜荷非常迷惑,“我的汉语有口音吗?” 对面那人是附近的小乡绅,并不怵这样的小孩子和年轻人,顿时哈哈大笑,“小格格哟~你生得这样白净,衣裳虽然简单些也都是簇新的,身后又有人跟随,如何看不出你的富贵?” 乡绅没说的是,这个年纪的女娃子,要是汉人大约就得裹脚了,看她能跑能跳的,定不是汉人出身。 “这样啊~那老伯知道附近有哪家卖菜蔬吗?我们还要在附近住一阵子,我想看看要吃的菜。”杜荷被解了惑,倒很坦然,没有一点被拆穿的尴尬。 菜有什么好看的,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想得格外不同些。 但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完全没影响张乡绅给自己拉生意,“我们家就有!那边过去的八十亩地都是我们家的,菜种在那边,还养了鸡鸭,偶尔山上的大师们还会选些去,格格可要一起瞧瞧?” 杜荷点头,没有什么意外,有的人并不认为鸡蛋是荤,所以也是能吃的,这并不稀奇。 带人去后,杜荷确定这张乡绅平日里就有给山上供货,但并没有菜蔬,五台山历来香火鼎盛,这里的人年长月久的衍生出相关产业,也再正常不过。 至于没有菜蔬,略一想她就明白了,各寺庙都有开垦自己的田地,别的不论,一口菜还是供得上的,只是她这里伺候的人多,并不好占用寺中资源,叫佛寺供养公主,所以才要自行采买。 杜荷没说满不满意,只像是顺口,问道:“老伯你的菜和蛋怎么卖呢?” “五文!都是五文!菜一斤蛋一个。”张乡绅笑得和蔼。 好啊!杜荷笑容消失,感情当面还说谎啊? “这样啊,谢谢老伯~我回去和长辈说说。” 回头走远了,杜荷立刻就让纳喇侍卫回去问能给什么价,纳喇侍卫家境好,也没操心过这样的小事,一头雾水的去了。 那张乡绅见他回来,嘿了一声,“你不是她兄弟吧?” 纳喇侍卫没说话,一副默认的样子。 张乡绅也不在意,比了个手势,“两文一斤,三文两个,你照五文报,多的都是你的如何?” 不如何,他又不能决定,纳喇侍卫敷衍了几句往回走,和小主子汇合。 杜荷听了他的回报,只觉得这里面还有水分,但也差不多了,哪有一点水分都不给的,那估计奴仆们恨不得去明抢了,还是少造孽吧。 “哪个天杀的踩了老娘的地!” 远处传来一声怒骂,杜荷站住脚,听明白是田地被踩踏后,就继续往前去了。 没想到回去没多久,她就意外知道了罪魁祸首。 一队身形魁梧凶神恶煞的蒙古人带着刀弓堵上了庙门。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男孩,大概这么高!” 杜荷这边的侍卫迅速围拢,拔出刀和蒙古人对峙起来。 “兄弟们哪个部的?出什么差?” 满人,几个蒙古大汉相互对视,统一了意见,“你管我们哪个部的!不干你的事,我们进去搜一搜就出来!” 侍卫们哪敢让这些人冲进去闹到格格面前,那不是失职吗? “站那儿——有贵人再次,岂容你们冒犯!” “五格,少啰嗦!”一个大汉不耐烦起来,这庙里了不得就是来进香的,能有什么贵人?就是得罪了,他们人走了又去哪里报复?怂什么! “呀——” 一个壮汉跳出来,悍然出手,击倒了前面的侍卫,余下几个大汉赶忙跟上,也冲了上来,几息间杜荷这边的侍卫就倒了七八个。 杜荷见势不妙,闪身站出来,“都住手!我奉汗阿玛之命在此为太皇太后祈福,何方宵小竟敢藐视皇权!” 此刻杜荷已换了穿戴,一身衣袍虽然素净也是宫里带出来的料子,加之她理直气壮的态度和眉眼间的威势,一时间叫这些蒙古人拿捏不准。 他们出来追人已有月余,太皇太后去世的消息知道,但这里来的这个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女儿,他们着实没听说。 那领头之人拧着眉,“并非有意冒犯,我们为捉贼而来,只要确认那小贼没有藏身寺庙,我们立刻退去。” “好贼子!我清清白白的住在这里,被你们随意进出,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皇家侍卫拦不住尔等,又叫他们如何自处?我看你们,分明眼里是没有皇上!究竟是哪个叛逆部族之人!”杜荷又是一声喝,生生镇住了这些人,给了侍卫胆气。 实则她心中苦笑不已,暗暗压抑住咳嗽的想法,这个身体太弱了,这样看起来气势十足的行为,其实根本就不能承受,再让她多说几句都要受不了。 她也不是傻子,她才捡了一个蒙古打扮的小孩,半天功夫不到,就有人找上门了,还是一群蒙古人,有多大概率这是个巧合?但是捡都捡了,别管她做什么,这群蒙古人进了门,那就是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我们怎 11. 田野赏荷 [] 浅浅回忆了一下认识的过程,两个孩子就闹回来了。 “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菜菜——”弘晖贴着姑姑扭了扭眨巴着眼睛撒娇。 杜荷有些哭笑不得,“来都来了,难道不让你们看?现在日头毒,你们先吃了饭休息,晚些再出去。” 一行人经过行路,多少有些狼狈,尤其是杜荷身体不够好,更觉得疲惫,便休息到了申时末才动身往田里去。 “哇~”两个孩子看着麦浪惊讶出声。 正好现今是小麦收割前,大片黄色的麦穗连接在一起,在平整的田庄里显得十分壮观。 杜荷也有些意外,她见过的无非是前世和五台山下的田地,都不如这里平整且连绵成片,但这里原本应当也是分属主人的,只不过在入关时…… 想得有些远了。 有什么立场去怜悯呢?杜荷在心里自嘲,她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要不是投胎的运气,哪里拿得到这么多地?再者她如今的精力可不够谋划什么大事,倒不如对庄丁好一些实际。 “姑姑~”两个孩子蠢蠢欲动,眼巴巴的央求起来。 杜荷看了一眼田地,嘱咐人把衣裳扎好,便允许他们去接触麦穗,带来这里本就是不希望他们养成五谷不分的样子,去亲自感受才是对的。 孩子不缺人看,杜荷就自己在田埂上走起来,考虑一些成年人该思考的问题。 “魏启正,这个庄子亩产如何?” “约有二百斤上下。”魏启正一脸的有与荣焉。 杜荷知道他不是作伪,这时候的产量其实是很低的,或者说在有化肥之前,亩产都是非常玄乎的,从几十斤到二三百的都有。 她手里这个庄子,毕竟是皇室的田庄,条件并不差,从种子到肥料都是有的,有二百这个数不稀奇,但这也意味着一亩地里,她能得到的只有百斤左右的产出,余下的要作为庄丁的口粮并供应其余人手。 庄子作为贵族的经济来源,不止是种地,还有一些牲口家畜土产的产出,这部分人的口粮也需要庄上供给。 如果要举例,红楼里乌进孝给宁府送东西的单子,就很可以参考。 杜荷的庄子还特殊在有一个池塘,平时也产出一些鱼虾莲藕荷叶什么的,现下在魏启正手中管理,平日里供给公主府饮食,这也是她敢在嫂子面前说带孩子赏荷的由来。 但也因为这个,这个田庄的粮食产出不可避免的少了,才会被人前头的人嫌弃落到她手里。 她倒是不在乎田地少一些,庄子的出息靠土地那只是笨办法,真要有钱还是得看经济作物或者特殊的产业,但这也要看庄上配不配合,这次来她就是想处理管理方面的问题。 “我瞧你之前还匆匆忙忙的,什么事急着找你?” 魏启正讪笑一声,“不值对主子提~就是有个庄丁逃了,又被抓了回来,来问我怎么处置。” 这又是个老问题了,逃奴这种事是不能免的,这样的制度也不能说掀开就掀开,所以也无法放了这些充作奴才的人,杜荷只能当做是庄上的佃户,手下的员工,再多的也做不到。 “那你想如何处置啊?”杜荷问。 “这……奴才不会定夺,要不劳累主子您听一听,指点指点奴才?”魏启正脑子一转,便退一步示了弱,不过是一个逃奴,随便主子怎么处置不行呢?要紧的是叫主子心里觉得舒服。 杜荷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虽然宫里养出的旧习难改,到底是能办事的,“说来听听。” “这人叫刘柱儿,已经第三次逃了,第一次是三十七年时,被发现带回来之后罚了他鞭子,又令他往地里做活,之后暂且安分,但到了今年,他已经逃了两次了,这次原想罚他去做苦役,也有人看守,他却嚷嚷着什么死也不愿意……”魏启正悄悄抬眼瞅着主子的脸色。 “他说是什么缘由没有?”这么想跑,难道一点原因没有?前面都安分一阵子了,三十七年田庄也在她手上,起码不曾盘剥,总不至于过于困苦。 “这……奴才不知。”魏启正惭愧的低下头。 “就是衙门断案,总得听了双方供词,没有凭直觉定案的道理,你去问了再来回我。”说不准这事也是个机会。 “是。”魏启正略作犹豫,位置就叫夏心顶了,落到了更后面去。 “格格——那边有荷花池!” 夏心这一喊,惹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多时包括两个孩子,都转移到了荷花池旁边。 说是池其实也有个一亩的样子,并不是小小的水塘子,且这个荷花池与深宅大院里精心打理的不同,透着一股野趣,扑棱棱的一片就横在水上,花开花败都留着影,周围也没有亭台栏舫呼应,只有一古旧的小舟荡在池边,看着是平日里收获用的工具。 杜荷看着倒是挺新鲜的,在下午的阳光下,其实很值得画一幅,她四哥应该能喜欢这样的野趣,正好给两个孩子画上,也许能作为今年生日礼物的一部分?虽然这个为时尚早。 旁边的孩子们并不管大人想什么,已经满眼都是新奇的景致,瑚图里还耐心的教导弟弟,“这是荷花,底下碧色的是荷叶……” 更在后头的魏启正见大小主子都有兴致,招手叫人上去,庄上的船夫便提着心去采了些花回来。 “今年雨水少,倒是开得好。”船夫笑着挪下了船头的荷花,讨喜道。 “倒是开得好,魏启正记着赏他。”杜荷一时玩心起来,拿着荷叶倒扣到了身边侍女头上,春芪和夏心都笑着受了。 “多谢格格心疼我们~” 魏启正挤上来委屈,“奴才呢?” “你?”杜荷托着一片荷叶,掂量了一瞬,还是觉得不美观,盯上了苏赫。 她一近前,苏赫便十分配合的低下了头,正好方便她扣上去。 一个八尺男儿顶着薄薄一片荷叶,也不是挡风挡雨,画面实在是有些怪异,杜荷心里不好意思,战术性的咳了一声,“要不给我也戴一个?这阳光有些晃眼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赫道了一声好,仔细挑了一支带花的,拂干净叶片上的水珠后,轻轻放到了杜荷头上,一番端详后又把那支半开的荷花别到了她的脑后,满眼都是欣赏。 “这样好看。” “真的?”杜荷不是很相信。 春芪点头,“真的~格格就跟个荷花 12. 明示敲打 []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一大两小穿着晨练服,在庭院里伸胳膊伸腿,做得有模有样。 来来往往的随侍都脸上带着笑,这是近日以来最为温馨的时刻了,难得格格平安到此没有生出病症,她们伺候的也跟着轻松许多。 “格格~时辰要到了,净手用饭吧。” 【嘀——日常任务:锻炼半小时已完成。】 得到系统的肯定,杜荷顺势收了手,在弘晖小脑瓜上拍了一下,一边揽着一边牵着,“走,净手吃饭去。” 饭桌上只有她们三个人,昨天可以说是接待客人,也能说在外面野餐没有那么讲究,但是今天当着两个孩子奶嬷嬷的面,她还不是好违背这里的规矩,毕竟不在五台山,也不是当年的年纪了,因此苏赫单在自己院子里用饭。 用过了饭,杜荷开始带着孩子画画,这其实是件相当简单的事情,给两个孩子铺好纸,放好颜料,在找个人看着小的别吃进去,然后让他们想到什么画什么就可以。 不出意料的,即使穿戴了围裙,两个孩子手上脸上,也没有干净多少,颜料更要加一层难洗掉的问题,两方的奶嬷嬷如丧考妣,恨不得当场认错,在野外玩算什么,蹭脏衣裳罢了,不想现在,连脸都不干净了! 偏偏两个孩子还完全无法体谅,拿着画笑得开心得狠。 “姑姑,荷叶!像不像?”弘晖指着一团三角形的绿色。 “这是姑姑——”瑚图里指着一个瘦长的条,头上又红又绿的,隐约能看出是昨日的场景。 杜荷十分具有接受力,面不改色的挨个给了分析好评。 接下来的她又非常动静结合的带着两个小的玩了拓染,学着普通的小孩玩铁环斗草,甚至亲自和泥巴裹出来一只叫花鸡。 孩子们每天都是高兴的,连带回去的礼物都有了,亲手画的画,拓出的布料,皆是一份朴拙的心意。 “格格只劝着小主子准备礼物,怎么自己却忘了?”夏心奇道。 杜荷脸上神色未变,并不在意她的提醒。 送礼物?她年年从五台山送礼物来,别人起码念几句好,但德妃那只有一句客套话,别管是手抄的祈福经文,当地的土产,还是孝敬的首饰,就没有见过听过德妃提起,想到这里她只觉得索然无味,再怎么精心准备也得不到反馈,何必巴巴的去不讨好? 春芪窥见了她的脸色,悄悄拉了一把夏心,“我记得格格有一件藕荷色的披风,正适合出行用,你可带来了?” “啊?”夏心醒悟过来,“带了吧?我去找找——” 杜荷哼了一声,看向春芪,“就你小心~” 她身边的几个人分工还算明确,春芪是宫里的宫女,日常贴身跟着她,也会代表她出面做一些礼仪性的任务,夏心管着内务和人事,她身边的衣裳首饰和小丫头的增减培训,都由她管着,秋蝉是负责管厨房专供她的饮食的,冬芝是她五台山认识的本地人的女儿,性子更大方些,平时负责对接她的产业以及收账。 如魏启正一样的太监也多是在外面办差,除了在京郊的两个庄子,往南往北她还有四个,也需要人打理,说来这也算是大手笔,虽说比不上她姑母辈的是个陪嫁庄子,六个也很不少了。 尤其是她现在的定位很含糊的情况下,若是成亲了她自然是有不少的走礼需求,但现在她开府却为成婚,很多事情并没有给她下帖子,也就说不上走礼,用来维持体面的支出大大减少,只用在生活上六个庄子绰绰有余了。 京郊的庄子能供上日常的菜蔬和常见的材料,北面的庄子有参和皮毛,南面的也有土产送上,大大的省了采买的功夫。 不过这也只是生活,若是想要做什么,靠田庄是完全不够的,也难怪她那些心有大志的兄弟们,又是借国库的钱,又是敲诈洋商,甚至还要收孝敬贪污的,这钱啊,别管是什么天潢贵胄,就没有不缺的。 但真要敛财,她来做倒是容易得多,身为穿越者,经典三件套总得琢磨琢磨吧?肥皂玻璃水泥,总有一款能够拿到钱的。 虽说穿越多年,系统也不肯给她这方面的资料,但她平时就想着要记录,借口学洋文拿拼音记下了,大概的方向总是错不了的,了不得多尝试几次,以她的身份地位,倒也付得起试错的成本。 只是有一点,原本这次来是想着看庄子里合不合适做实验的场地,现在看来努力防旱抗灾倒是更要紧,增加额外的收入可以先放一放,现在要做的反而是投入。 只是庄头对此颇有意见,她听魏启正回报说庄头以为她不通农事,对她的提议不以为然。 虽说是魏启正刻意回报,多还少补的添油加醋,但杜荷敢保证这话的确是庄头说过的,不然只因为和庄头的冲突,魏启正还没有这个胆子。 因此杜荷特意传了人来,却先不对庄头说话,转头安排自己的事情。 “冬芝你取一笔银子给你哥哥,叫他把五台山的药材照常收来,和那边的出息一起送来。” 既然在五台山住了那么些年,她自然也攒下了一点产业,那边除了寺庙道观的,倒是也产药材,农田不好侵占,她便买了些山地收了人手种药材,这也是个要紧的进项。 最关键是药材和养身健康有所关联,在和系统讨价还价之后,可以弄到药材种植的资料,这才是她的核心竞争力。 在她的带动下,附近的一些人家也种起了药材,药材这东西总不会嫌多的,许多人家都有积攒好药的习惯,这年头吃丸药什么的可不看处方,许多人都是当什么万全丹吃的。 [也就是我还有些良心……] 不然开个药铺大肆制造一些吃不死人也吃不好的丸药,就很能赚钱了。 到底她也没突破底线,上辈子的病痛和这辈子的虚弱,都让她做不出这种事来,最后只是打了个工坊,把种出来和收来的药材炮制了,然后贩给走南闯北的商人。 五台山地处山西,晋商天下闻名,从商之风兴盛,自然不缺嗅到商机的商人,通过这张伤人的网络,五台山产出的药材轻易就被消化了,倒是有了一个良性的循环,如今蔚然成为产业,就是当地的府台对康熙送礼,也不少得带点药材,显示自己的经营成果。 杜荷懒得理论这些,总归她遇上的两任都还算客气,她也并不需要经营的名声,好处自己拿了就行。五台山那边的产业,每年都能收来药材蘑菇等物,偶尔有些绚丽的飞禽,甚至还有侍卫捕到过一对金雕,这都算她的一大进项,可以很体面的用来应付人情往来。 也因此,今年搬到了京城,那边的进项就需要送过来,加上她另有打算想要留下一批药材,便需要可靠的人手去处理,这才有了嘱咐冬芝这一说。 “魏启正,你一面准备着招些匠人来,把庄上的水利做好,另外再传信给你那些同伴们,问问他们今年的天候,是否对庄子的出息有影响。” “是。”魏启正躬身应是,很是得意的给了庄头一个眼神,看见了吧?主子器重的还是他! 庄头抄着袖子,在一边躬身不理会。 这时候秋蝉说,因为回了京城,采买的价格上来了,想要添一些采买的经费。 杜荷便假做训斥,“这是什么理由?京城有撞上供应鲜蔬瓜果,只会更便宜,哪里来的用度增加?我知道你们日子也不好过,但我体谅你们,谁能体谅我?今日宽纵了你们,明日其他人要不要宽纵?又怎么管?” 庄头绷着一张老实头的脸,实际上额上的汗都要出来了,这哪是说厨房采买,说的分明是他不服管!想要拿他来杀鸡骇猴,叫其他的庄子有眼色些。 怎么就叫我摊上了呢!庄头心中叫苦,公主在西头不是还有个庄子吗?怎么不去那边捉只猴? 这时候他全然没有觉得娇养的格格不懂农事的优越,管它明白不明白!只要是主子,想要换了他有得是办法。 他要是真有大能耐,也不会在这里做庄头,算起来他是内八旗的,钻营好了也不少个官做,但到底没有庄头舒 13. 任务机制 [] 【嘀——已生成任务:抚养四贝勒二格格,已自动接取。完成时间倒计时:十二年十五天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任务奖励:2健康点。】 杜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样也可以么?虽说瑚图里这个任务带来的奖励比弘晖的少,但这是她主动触发的任务,并非系统发布再接取,意义上是不一样的。 十二年,这时间应该是到瑚图里十八岁,在系统的认定里,是成年的瑚图里不需要抚养,还是另外的标准?按照现在的风俗,十八岁也有可能是出嫁,难道这才是关键点? 至于两点和五点健康值的区别,这就更值得研究了,固然养瑚图里的难度更小,但是杜荷觉得并不是因为难度,一定要说养的话,她没少养五台山那边各种原因陷入困境的小姑娘…… [系统,任务发布和我的年纪有关系吗?] 系统迟钝了一会,仿佛人类在犹豫。 【有,只有成年人才能作为监护人】 这也不是很通。 虽说抚养弘晖的任务的确是在成年后的六月发布的,但在她回来钱还安置了一批孩子,当时并没有弹出任务。所以为什么瑚图里可以其他的孩子不行? 想到瑚图里最大的不同,她产生了一个猜测—— 也许,是因为瑚图里的身份呢?未来雍正帝的公主,和普通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身份不同。 仔细想想抚养弘晖那个三年多的完成倒计时,这个抚养背后很可能还有着其他目的,虽然她并不了解历史上弘晖夭折的时间,但毫无疑问是在幼年时期,那六岁就是一个非常可能的时间点。 这样一来,她改变弘晖的命运几乎是必然,弘晖活着,对后面弘历的尚未必定是有影响的,这个影响就大了,如果按照此思路想下去,那瑚图里的命运改变带来的影响,确实是不如弘晖大,因此只给予两个点。 系统并不肯解释任务,所以杜荷只能自己去分析背后的逻辑,这个猜测倒是让她有了新的想法,只不过一时间并没有孩子让她实践,总不能把还在襁褓里的小阿哥弄过来,照顾婴儿和幼儿可不是一个概念,她只有头疼的份。 至于其他兄弟姐妹的孩子,首先一点就是她与这些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达不到足够的信任也并不想找罪受,带孩子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看来触发新任务暂时不必想,她想要得到健康点还是要落点在传播健康的生活方式,改变国人观念这个点上。 姑且就称呼这方面的任务为支线吧,系统只会按时间结算这方面的成就,并不会进行任务发布,坏处是不明确,好处就是没有上限可以自由发挥。 根据系统所说,她只要能有70点的健康点,就差不多能有现代亚健康打工人的体质,这样一看还是有盼头的。 ………… 贝勒府侧院。 “她是没人要了!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去不行么!连我女儿都要抢去养——”李氏盯着门外,瞪着眼睛一顿骂 丫鬟皱着脸,慌忙想要劝阻,“侧福晋……” “别放屁!”李氏就啐她,“我好好的乖女儿,她都要带成什么样子了?才去那几次啊?灌了什么迷魂汤!一点贞静都不讲了!她自己嫁不出去就算了,难道要累得瑚图里也养成这个性子,将来也祸害得像她一样没人要才好!” 丫鬟已经跪下了,“那是公主,侧福晋您别说了——” “凭什么!仔细算算我也喊一声妹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做得有叫人尊重的地方吗?我可不像福晋那样软弱!事事顺着她!”李氏怒火未消。 软弱的福晋很快听闻了李氏骂小姑子消息,毕竟李氏全然没想到遮掩,还得她来给李氏院子里紧紧弦。 “福晋,侧福晋这说话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还编排上公主了。”她身边的人不平道。 乌拉那拉氏轻轻摇了摇头,置之一笑,“何必与她计较?人还在月子里,别亏待了她,有什么等爷回来再说。” “可侧福晋生了小阿哥,这腰杆是越来越硬了,前日还要了您的汤盅,您这样宽纵她,恐怕也不念着好。” “一碗温补的汤而已。”不过是厨房的示好,这样热的天气,哪里就非要喝汤了,李氏在爷那里碰个软钉子就好了。 “这……”丫鬟仍然是觉得福晋太过好性,但对着主子她也只能说到这里。 “你且去通传我的命令。” 只是没有福晋也还有其他侍妾,只要人长了嘴,消息总不可能完全封锁,小道消息传得最是快,因此七拐八绕的,杜荷这个邻居还是收到了风声,知道了李氏因为她要来瑚图里骂人的事情。 看着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面对的瑚图里,和旁边陪着笑的奶嬷嬷,杜荷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很能理解这种因为亲近之人举止失当的难堪心态,但是要她来安慰甚至解开心结,也着实是困难。 “瑚图里,这和你无关,你是个孩子,在那里呆得不舒服,想要寻求长辈的帮助是很正常的,你嫡额娘也是这么想的,才允准我的主意,你只要过得舒心就好。” 至于你额娘,没人跟她计较,别天天被她影响。 “你也劝着你们格格些,既然到了我这里,侧福晋怎么想都不与她相干,明儿我还想带他们出去走走,没精神可不行。” “是。”奶嬷嬷略松了口气。 只有熟悉自家格格的春芪,才在她脸上读出了不在乎,虽然身子不好,但格格向来不是那等小性的,与那李侧福晋素无来往,何来的计较呢? 殊不知杜荷不在乎归不在乎,理由却全然不是什么心宽,没有谁是喜欢被骂的,她只不过觉得自己能从瑚图里这里拿到好处,抚养她虽有真心,倒也不全然是做慈善,被说两声也能接受。 至于骂她这件事,现在行驾已经快到京城了,她四哥知道了就不会无动于衷,毕竟这个哥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实在太过鲜明,李氏生下孩子本有一份体面,现在么…… 难说! 房里的人出了又进,进行了一个交替。 “格格——”夏心打起帘子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抬箱子的健妇,“您瞧瞧吧~”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夏心还有没见过的么? “这是苏贝勒那边送来的礼。” 14. 增产之法 [] “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了。” 一迈进门,苏赫便是当场一句谢,说得春芪都愣住了,她贴身伺候着,自然知道自家格格送去的是什么,她还以为是格格陈情感谢,并不算是一份回礼,没想到在对方眼中竟如此贵重,格格究竟写了什么? “虽说我看出了要紧,但到底不是很明白,布尔和你能再给我解释解释吗?” 春芪又看了他一眼,不叫公主不叫格格,连那个化名都不叫,这是什么意思?主子的名字有几个人能叫的?可见这人来得古怪,不是但为着什么解惑来的。 但她的主子并没有说什么,引着对方落座后,表情仍然八风不动,只开始说起信里的东西。 “我虽未曾去往北地草原,但也知道牛羊草料的要紧,年年越冬都会有冻饿的损失,青储与青贮看似一般无二,实则区别甚大,前者许多有经验的牧人应当已经做过,但保存时间有限,后者便是我书信与你的,经过处理后其作为养料效果更好,若能按照标准去做,存上半年不成问题,足以越冬。” 其实就是发酵出乳酸菌,让草料更富有营养,这在杜荷上辈子已经是很成熟很常用的方法了。 别小看饲料,牛羊是草原上的财富,同等环境下你能比别人养出更多的牛羊,就代表更多的收入,这笔活钱可以用来训练更多的勇士,装备更好的兵甲,在与其他部落的冲突或对外的征战中,可以获得优势,这就很了不得。 当下满人蒙人关系亲密,加之饮食习惯相类,牛羊产生的奶、肉、皮毛制品,都不缺销路,更何况苏赫只是一个贝勒,手下的资源有限,多的一点投入市场,不至于让市场吃不下。 所以这方法再可行不过了。 至于苏赫为什么如此激动,这也很好理解,两人一同在五台山长大的,三十六年的时候他才揭开身份回到部族,但喀尔喀内附前后,他都不是主要继承者,因此名义也没有,情意也没有,空降势必会让人选择先称量他的轻重,虽然并不是要反叛,但并不真心,苏赫的地位并不稳当。 要坐稳这个位置,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把利益捆绑在一块,虽说一年内未必能有提升产量,但到了春季,甚至于在冬季,喂了牛羊就能显出成效,这时候就不怕人不信服,后续的事情便好办了。 所以苏赫才会说她送的礼重,可不是重么?这可是部族的归心机会。 她也是深思熟虑才送出去的,苏赫与她的关系遮掩不住,有心人略一打听就知道苏赫是五台山出来的,五台山难道是什么大地方么?他一个孤身逃亡的孩子,怎么才能避开追兵在五台山隐姓埋名起来? 所以不如把关系直接放在明面上进行来往,借助这一层,加上苏赫本身对她的信任,她也是增加自己的倚仗。 现在已知她的任务触发不易,且完成时间漫长,想要突破只能走宣传和改变观念的支线,这就很少不了和朝上的诸公打交道,公主之名在不妨事的时候可以叫他们退让一步,但是在她切实的想做什么时,这些人并不会顾忌,谁不是在追名逐利,凭什么让她? 而她四哥目前虽说和她关系最为亲近,实则没有什么影响力,只说前头的三阿哥可是封了郡王,就差这一岁,他就只是个贝勒,便足以刺激他,再者话说回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位四哥是能得罪大臣的,靠他说不准雪上加霜! 因此她最好是靠自己努力,手段可以迂回一点,声势也可以多积攒一点,缓缓的积蓄自己的力量,这样才好不引人注意,又能迷惑人不叫注意自己的动静,这才好方便推进计划。 她从来不小瞧这些人的短视愚蠢,年初的重新开科是顺天乡试舞弊的尾声,而这场大案的起因,便是这些当官的蠢到以家世挑拣举子,康熙也只是说考官等人太过懦弱。 真的是懦弱吗?只不过是不便说罢了,前头人家尊孔子为万世师表,自有文人在维护才学这个标准,如今这些人心里可没有敬畏,权贵做官并不需要靠科举,有更好没爷不影响,自然只是来镀金,那从中给带点好处方便办事,就再寻常不过。 难道负责的不知道科举是为国取士,是获取汉人支持的办法吗?但这些大道理远在天边,利益和威胁可近在眼前,答应了这一家怎么能不答应那一家,最后便只能做出这样的案子来。 落榜考生对此的义愤和不满,称其所谓“老姜全无辣味,小李大有甜头”,而这件事的主考姜宸英也不快活,心里还要有委屈,年届七十才做官,眼花看不清,因此被李蟠蒙骗,别人尚且会对他有所同情,杜荷只觉得荒谬。 七十岁不退休就算了,还要出来做官! 又不是身体健壮之辈,眼花到看不清了却要做一科主考,那他做官是为什么? 同样的还有三月的陕西贪污赈灾银,什么钱都敢拿着花,真是这一切都显得极其像个草台班子。眼中全无远见,只余眼下利益,按理说这也是万万人里选出来的牧民官,最后却办出如此荒谬令人不满的事情来。 她实在无法认为自己能够不被这群蠢货盯上。 再者利好一批人,必定会得罪另一批人,看着百姓健健康康的生活,那些贵族兴许还会觉得不服管,要那么好的身体做什么?反抗起来也格外有力气,那岂不是难办? 就如同活字印刷一般,谁不知道活字的效率更高些,但是没有必要刊印那么多东西,世间有多少读书人呢?那自然雕版就够用了。 同理也可以见纺织的改良,水力早就用在灌溉等方面了,难道就没人想过用在纺织业?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不需要,靠人工已经足够生产,改良织机后要的人手少了,纺织户是第一个要跳起来去砸机器的,除非需求远超生产能力。 可是大清并不去主动经营海外的市场,哪里来的那么大需求,往外贩售的丝绸要经过洋人采买,人家也不是傻 15. 施粥散药 [] 四贝勒面圣的结果她并不知情,毕竟并没有给她解释的必要,只是因为送去的礼物,她再次被喊去了贝勒府。 “你哪里来的这么些药材?汗阿玛所赐你自己受用就是了。”胤禛思来想去,也只记得汗阿玛曾经赐下过一批药材,但他送礼不过是在草原上的猎物和蒙古王公送来的礼物,何需回礼。 杜荷早有打算,“这可不是回礼,四哥别想多了,就是你一根皮毛都不给,我也是要送来的,这都是五台山那边自己种的药材。” 胤禛有些诧异,但细想也不是不能,七妹妹在五台山待了十来年,即便是为了方便供养她,多少要有些产业,只是这样多的药材,种? 现下的药材还是以天然生长,采下炮制的为主,不是没人想过种药材,但并没有什么成果。 “是你的安排?” “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常年和药打交道,怎么也该琢磨出来了。”杜荷一脸的理所当然,其实她又不是学农学的,怎么会种药材,这都是说服系统得来,但这个名声必须担着啊!不然无法解释。 胤禛脑中斟酌了一圈,接受了这个理由,主要是在医药方面反驳这个妹妹显得很愚蠢,他做不到怎么就知道妹妹做不到? 杜荷又强调,“四哥,你别只看药材啊~那手串也是在佛前开过光的,住持现在可不常做这样的事了。” “所以今年没有经书了?”往年七妹妹送礼,必定有一份手抄的经书。 “嗯!没有了,我都不在五台山,哪有空抄书。”杜荷心里闪过一丝心虚,那不是为了省钱嘛?一大家子人,她送礼都送不起啊,不取点巧怎么撑得过来?“但供奉的长明灯还是点着……” 话已出口,杜荷也有些怔住,点得最早的灯其实是给六哥胤祚的,但现在也要没人记得他了,要不是她是个假小孩,恐怕也不会记得在自己三岁就去世的哥哥。 想到这个哥哥,她不免还是有些伤感,上辈子的时候几乎没有小孩夭折这种事,起码她没有亲眼见识过,结果一朝穿越,她倒是直面生存的困难了。 在这个不吹捧什么父爱母爱的世界,年幼夭折的孩子甚至不会得到意思多余的情感,他们对于孩子的夭折有一种司空见惯的冷漠,只有长大的孩子能分得关怀。 “布尔和?”这是想什么了? “啊?”杜荷清醒过来,“五台山那边的药材种植已经有规模,都是些常用的,我得来的也不少,四哥你看我要是拿这些做个布施如何?” “布施?你怎么会生出这个念头?”胤禛脸色又转为疑惑。 “之前水灾的流民都安顿好了?眼看着天干要减产,我只怕又有新的流民,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若没有人施以援助,恐怕许多人都无法度过今冬,我既然能帮忙,便出一点力,只当积个福。” 倒也不全如此,还是五台山的百姓给她的启发,虽说起先劝人跟着种药材快把嘴皮子磨破了,但是自从见了收益,这些百姓天天念着她的好,知道她身体不好给她祈福的都不少,虽然她心知这并不是求神佛能解决的,但她受了这份好,也不妨学习一二。 另一点么,则是扯个正经理由报备,杜荷一年正色,四哥我做了报备,打了预防针可不能再说我了哦~ 胤禛哪里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犹豫了一瞬便应下了,不管是赠药还是施粥,到底妹妹支应得来。 “那些流民该感念你的善心,只是你也不可太过纵容,李氏蠢笨,见识短,她说话失礼,你不该宽纵她。”回府之后,胤禛自然知道了府里发生的大小事,虽说他对妾室不至于有什么才德的要求,但这个表现实在是丢人。 自李氏有孕,他就想着让瑚图里七岁后搬出来,平日里也委托福晋多多照管,七妹妹接手养育瑚图里,他只有感谢,由一位公主抚养长大对瑚图里是有好处的,因此他实在想不通李氏才生下小儿子在这里闹什么,两个孩子照管得过来吗? “这都是哥哥的家事,她又刚生完孩子,我和她计较做什么?还没恭喜哥哥喜得贵子。”有什么可说的?李氏估计还没有这个才出生的孩子重要。 “他这么点岁数,有什么贵不贵的,倒是等他周岁,得厚脸向妹妹讨个平安符。” 胤禛的回答也不出所料,在乎的是才出生的小儿子。 杜荷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没说什么,作为一个纯古代男人,她亲哥的选择是符合道德的,没必要争取什么,这年头阶级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 五台山大批的东西送到之后,杜荷把人留下,就地在城外支起了摊子施粥。 流民在贵族王公眼里,完全没个人样,施粥什么的,那也是有讲究有难度的善事,京中不乏听闻了此事想看热闹的好事者。 在发现公主从自己的庄子里拖出自存的米粮,架起锅煮出稠粥的时候,看热闹的心便更甚,这样大方,真的是涉世未深,处事稚嫩,那些流民若是抢夺或是赖着不走,事情可无法善了。 “冬芝姑娘,这样施粥可不行,太干净了些,要不加点沙土草屑进去……”有老道的人提醒。 冬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角轻轻抽动,又碍于管事的身份,压抑着笑显得不自然,“不用了,格格有打算,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格格真的有安排吗?这行吗?帮工的一员往外头的流民堆里张望,那里有坐有躺的,还能站着的一双眼睛都落在粥棚里,眼中无神呆滞又透露着凶狠。 他心里一叹,虽说徘徊在京外的流民,能过到现在多半是能守规矩的,但也做不得准,都是饿久了的,哪有许多理智? 搭起的棚子里,大砂罐里飘出药香味,冬芝也顾不上再与人交流。 “来两个人,把这罐子里的药汁子都倒进锅里——” 帮工这才瞧见,那几个大锅里的粥都只有六七分满,显然已经留出了空位,忍不住说出疑惑。 “公主不是一边施粥一边赠药么?” 冬芝叉着腰,抬眼望向锅上袅袅飘起的热气,“这不算吗?温补的药材而已,吃不坏的,一边喝粥还能温补,多好~” “就你歪理多——”冬芝的哥哥给她头上来了一下,“那边的陶碗你点好了没?叫哪几个去看着人?” 杜荷和身边的人是预料过的,难民逃难哪有那么些讲究,万一没有碗呢?重要预备一些,但又不能叫这些人觉得有利可图,碗虽说不值多少,但对难民也算一个家当,开了这个口子不好收场。 因而她们商定,找一队年轻力壮的人看着,凡是拿了碗的, 16. 增产创收 [] 谁传的并不要紧了,大约是熬药的出现了纰漏,而杜荷想要改成搓丸子也来不及了,蜜合的丸子更为麻烦,也会引起药铺的警惕,只得维持现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事倒是也有,事情传开后,有大夫前去查看,便发现除了吃不坏人,这些药材意外的质量都很稳定,得知有公主牵头之后,大夫们当场下了药材订单。 在场的帮工都高兴起来,他们本就是作坊里的工人和种药材的百姓,有订单便有钱拿,自然是乐意的,这趟还真没白辛苦。 施粥之事就这样得到了稳定,没有生出很多的反对来。 虽说杜荷仍然想的是叫冬芝和那些常和药材打交道的伙计,对难民科普药材的作用和健康的生活方式,比如水源清洁的重要性,排泄物的处理与堆放什么的。 但现实并没有往这个方向发展,难民们虽知道是好东西,却吃得尤为痛苦,甚至萌生出了回乡的情绪,起码在家乡种地也就是苦了些,并不会有好东西被糟蹋又不舍得扔的纠结心痛,更不会一边皱着脸一边还要听人教导知识,偏偏这都是好事,这可去哪儿说?不如回去算了! 至于那些念念叨叨的东西,记下来了多少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杜荷的东西不是白吃的,她施粥就不是奔着慈善来的,吃了她的粥就回乡,那除了当地官员得到了政绩,与她有什么好处? 保下这些人本就是冲着人去的,农业社会或许还得看地能不能养活,但是做工就不一样啊,多个人多个劳力。 时间在流淌的粥水间到了九月,天气渐凉,庄上的新管事匆匆进了城找主子汇报。 “主子!成了~咱们的玻璃真烧成了!”管事顾不得进门时被门槛绊得踉跄,迫不及待的报喜来。 “真是好消息,辛苦你了。”杜荷也心中欣喜,总算是有成果了,虽说她知道烧玻璃的关键点,不至于心里没底,但没有收到成效免不了觉得有疏漏。 管事是新提上来的,专管着工坊这一摊子,没有功绩没有根基,正一心想把事情办好了。 “按主子的意思,我们吹了两个插瓶,今儿带了来给主子评一评,看看可还看得过眼?” “送上来吧。” 杜荷一声应下,两个盒子被呈到面前打开,内里是绵软的绸缎填起,衬托出玻璃瓶的晶莹。两个花瓶一个是常规的喇叭口,配有两个贯耳,显得有几分平淡古拙,又因为其透明的材质,更有世外山中之人的出尘之感;另一个肚子微鼓,瓶口做成花型,倒有一股富贵温柔。 平心而论,这些匠人的审美并不差,这样素净的瓶身最大限度的凸出了材质的特点,但唯有这玻璃隐约透出绿色,便比水晶差了一层。 只是杜荷深知不能苛求,完全不带色的那得超白玻璃了,属于多少年后的流行,强求是办不到的。 “不错,先收起来。”肯定了管事的工作态度后,杜荷开始谈起实际的,“一次能烧出多少料?人手够不够?” 管事觉得这话不大对,怎么听着像是要大批量的烧?这烧出来往哪儿去? “主子您有什么打算提点一声小的,只是这匠人家那么几人,烧了料出来,我们加紧了忙活才忙好了,再多只怕不凑手。”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并不是每一个玻璃器都要这要麻烦的,在杜荷心里,玻璃最多的用途是玻璃窗,平板式的玻璃,完全可以用上模具,减少这项工作的技术性,办法总比困难多,标准化流程化模块化,这才是文明前进的方向。 至于人手不足,那也好办,不是现成的流民么?招工就是了,总会有愿意干的,到时候简单的工序交出去,效率不就提升了? “主子想用流民?咱们庄上的人手,挤一挤还是有的,何必抬举这些人?”管事并不想要流民做下属,还是想在庄子里争一争。 杜荷全然没想到管事的心思,“庄上的不种地了?不养牲畜了?那些水利上的都弄好了?我只怕缺人的,哪里会动他们,你只管和府里的管事配合,先选五十人出来,紧着些有家室的。” “这……”格格未免也太心善了些,这岂不是养一家子? “办不了?”杜荷眼风轻扫过去。 管事闭嘴了,“能办!能办~一定给主子办得妥妥贴贴的,只是这几十号人,就算只帮着做些杂活,要不了多久,玻璃也得堆起来,主子可有什么安排?” “你问销路?这倒是个问题,但不必你操心,只管按我的安排造好了把数目报来。”这种东西,得制定一套营销方案打开市场,不然岂不白费她的投入? 若要省力,最好是能找一个人合作分担工作,只可惜她暂时没有目标。 前面的思维南辕北辙,管事并不甘心于此,又邀功道:“主子,那煤烧窑时少不得有些黑烟,我瞧这白白浪费了也可惜,便收集了下来,说来墨也是一回事,都是取黑烟灰调制的,我们这作坊里,大可以弄些墨来卖!” 杜荷一惊,这是怎么联想上的?煤的烟气和墨能一样吗?上好的松烟墨从取烟到调制,样样都是讲究的,煤烟墨写起来得是什么样子?这哪能拿去卖? “这并不好用吧?” 管事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奸诈,“差有差的用法,只要它便宜,总有人买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不合适,杜荷思虑一圈,想到一处用途,“且不必拿去卖,正预备叫你再寻几个木工,这墨写字作画不成,给木工的墨斗使倒是无妨,供这一处也使得,你的俭省是好的,去找春芪拿个封赏。” 她想弄个铺子了,以后折腾了新鲜东西总要有个地方搁,正好把门窗都换了玻璃的,再打几个能看见内里的玻璃柜台,这档次也就有了,展示起来显得好看。 但是这城里的铺子都是有数的,且满人不经商,吃的是铁杆庄稼,铺面什么的不在考虑内,她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也是麻烦,慢慢找机会吧。 ………… 送走了管事,魏启正不多时也来了一趟,这位的脸色就严肃了。 “主子,已经得了消息,南面的庄子已经旱了,今年怕是得宽容些。” 这要不是涉及庄子,魏启正都未必要走这一趟,杜荷可是才听说来了奏本,常山已经报了旱,这两日朝上正处理这事,隔壁天天都是踩着夜色回的。 又是水又是旱,上下早有反对质疑的声音传出,认为是康熙不该坐这个天下的,德行有亏的,正拿着天灾做借口,大肆助长自己的声势,对于这些不稳定因素,朝廷自然不能留下话端,因而处理灾情就是当下要紧事。 不过到底不是大的灾情,忙碌几日支应过去,定下章程,京中就一切如常了,杜荷觑着城里的氛围,又正好秋高气爽,想着带了人自己去街上逛逛,看看铺子如何营生。 不想才出了门,杜荷就见着前头邻居的门开了,门前拴着一匹好马,看鞍饰像是宫里出来的。 不等她猜测是那位跑到八哥家里,就听到了里头的声音。 “总归我是向着八哥的,可惜左近没什么位置,不然等我开府出来,也能与八哥做个邻居,可惜了后头的那处宅地!” 九阿哥胤禟难得逮到机会出来,这会儿被胤禩亲送出门,哥两搭着胳膊正在正在表亲近呢~忽的一下就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杜荷停了车,唰的一下扯开帘子,露出脸 17. 太后寿宴 [] 都被弟弟如此请求了,她作为一个好姐姐,怎么能拒绝,当即就邀请弟弟一起出行,在戏园子里包了个间,取来了玻璃的瓶子给他先验货。 胤禟抱着瓶子,打瓶底看过去,他能清楚看见对面桌栏上的花,这就不简单了!是个值钱的! “通透!真是通透!姐姐有这样的好本事,怎么不早显露出来?” 杜荷闲闲叉了一块蜜饯放到嘴里,“早忙着活命去了。” 她活着容易嘛?要不是五台山的乡亲们接受了不少习惯,又因为有收入能够支撑清洁健康的生活习惯,叫系统好歹给她结算了一些健康点,她现在及格都没有呢! 就撑着这副虚弱的身体去折腾?要知道体弱并不只是容易生病,精神上也会短很多,她现在都一天睡十小时,还容易感到疲惫。要说她真的应对不了那些有的没的麻烦吗?见招拆招甚至反手挖坑报复,都没有什么难的,只是她没有那样好的精神罢了,所以才要给自己找个合作。 经过无数人的集体智慧,穿越后在古代能够赚钱的方向被盘得明明白白,她并不需要太担心,何况她的主要任务是刷健康点啊!身为一个被供养的公主,她也不缺钱啊~ 烧玻璃主要是为了玻璃器,将来弄点什么显微镜载玻片培养皿的,往现代医学的方向推一推,让她说出来的医学健康的知识更有可信度,赚钱这事就可以先交出去了。 胤禟听了这话表情也很精彩,“现在好!现在正好~早弄出来谁给姐姐分忧呢?” “交给你没问题,只是我要派账房的,且务必等我给玛嬷万寿送了礼,再进行动作。” 原说颁金节进宫去,可今年康熙说通了太后,要给她做寿,前头的便不作数了,她也得好好准备一份礼来,才不至于差了礼数。 “应有之礼。”胤禟不像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太后心尖上的爱孙,对此并没有十分操心,总归他光头阿哥一个,也送不出多好的礼,又有福晋操心,但是他能看出汗阿玛的重视,还是知道表现好些的。 两人就杜荷早先的想法商量了一通,胤禟觉得应该走上层路线,但姐姐想开个铺子玩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七姐姐这样有品级有俸禄还有闲的,总得找点消遣吧?他们没事还能在美色上消遣,姐姐本就身体弱,总不能玩男人吧? 太后六十寿宴当日。 杜荷和隔壁的嫂子约好了一同登车出行。 “嫂子你带着弘晖吧。”两个孩子也要一同出席,于是便有了分配,这一次各府的侧福晋并不出席,所以杜荷便留下了瑚图里,叫弘晖跟着他额娘。 太后虽不是康熙生母,但自小相处下来,母子情也积累得深厚,康熙对这位嫡母一直是孝敬的,北巡南巡也少不了这位太后的身影,今次太后六十的整寿,康熙要操办,自然也要叫太后见见重孙,凑个子孙满堂。 两人安排了孩子便启程往宫里去,马车粼粼转动,遮掩了杜荷的感知,也就没发觉不远处还有一驾贝勒府的马车。 姑嫂两人去了永和宫歇脚,氛围颇为冷淡,只有两个孩子还能有些活泼,然德妃对着孩子也淡淡的,说不上不喜欢,但看着也不像那等慈爱孙辈的祖母。 索性二人都习惯,等到入席时便与德妃等后妃分开了。 九格格见到一身汉装的杜荷,犹豫的往脸侧扫了一眼,看到那单边的耳饰才确定下来,“七姐姐,坐这里。” “还未恭喜妹妹,一向可还习惯?”不怪杜荷这样问,她才随完九妹的份子,九格格在九月下家佟国维孙舜安颜,实在是新婚不久。 “一切都好。”九格格脸上浮出一抹红色。 见状杜荷就知道她过得还算美满,倒也是这个道理,约莫是太后舍不得,叫这一手带大的孙女留在了京城,环境也没大变,也没人会欺负公主,日子能有什么不顺? 只是恍惚记得这个妹妹似乎不是个长命的? 杜荷正想继续询问她的日常,找出早逝的蛛丝马迹时,忽然就听得旁边的一声冷哼。 “有的人可真是的,也不觉得躁得慌,倒要打听新婚的妹妹,做姐姐也不知道不好意思~” 这是冲我来?杜荷饶有兴趣的勾起一抹笑,循着声音寻到了说话之人。 “哟?这是谁啊?咱们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我怎么不认识?”哪来的人说三道四?杜荷张口就刺了回去。 虽然人脸不认识,但是席上都是有座次的,虽然对不上脸,倒也能看出是谁,在她四嫂后面三个位置,又如此活跃,不是八福晋还能是谁? 太子妃离妯娌们远,并不参与这些暗地里的交锋,只做不知道,当真介绍起来,“这是你八嫂,也不怪你不认识,她来的时候你还在五台山,最是爱说笑的一个人。” 这头和杜荷说完,太子妃又看着八福晋,“你与七妹妹并不相熟,何必开这叫人误会的玩笑?” 八福晋哼了一声,并不领情,“谁玩笑了!我说的是真心话,说什么体弱,衣裳穿戴都被优容着,连婚也不敢许,却能伸手抢占宅地,我看也不是真体弱!别是拈轻怕重,不愿意嫁到蒙古去吃沙子,才摆出这样的做派!” 杜荷悟了,就说为什么没见过的人,忽然看她不顺眼,原来还是为着宅基地的事,真想不到这块地还有如此魔力,到现在还有人耿耿于怀呢! 几位福晋听了,各自思量开,大福晋和三福晋只觉得不干己事,太子妃都出言劝了,她们只看戏就是,四福晋犹豫着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五福晋全然不关心这些,正在盯着桌上的盘碟,一副专心欣赏的样子,七福晋与九福晋则是不好参与,只好支楞起精神看接下来的走向。 但杜荷从不畏惧打嘴仗,她这副身体,真要打她可能为了健康值不掉求个饶忍一忍,但是嘴上挑衅想要击垮她? 呵—— 回去多练练吧。 “听着怎么像是我碍事了?碍着谁了?八嫂你?还是我?又或者是什么天下大事?” 啧啧~几个福晋交换了眼神,果然是咱们七格格,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只差说有你什么事了,就没什么委婉的。 “七姐姐……”九格格迈步走过来,扶着杜荷的胳膊似乎是要劝,和嫂子冲突了传出去也难听,又是在这样的场合。 谁料这话把八福晋即将出口的话堵住了,杜荷顺势往妹妹身上一靠,抬手揉起了额角,“头疼~八嫂也真是的,有什么不能在家说?我挑地方的时候八哥也知道,哥哥他,愿、意——” 八福晋再多的话也被这一句击溃了,自家爷们愿意,她能逆着来吗?!想要借着身份说几句,人家已经表 18. 皇孙争端 [] 只见那桌上如今已完全揭开了罩子,露出真面目来,一面是绿色的草,另一面则是宫里的琉璃瓦,底盘上的颜色也由绿到通透过渡,上面依次摆有七个透色的玻璃圆球,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八福晋还是离得不够近,最近的康熙太后已经看清楚里头的设置,从草原上的牛羊低头吃草,面前燃着火堆的毡帐,再到舞动的蒙式打扮少女,红墙琉璃瓦的殿宇,慈爱的牵着孩子的妇人,这一幕幕拼凑起来,任谁都能想明白这是太后从草原嫁到宫中的经历。 如此的用心,太后叫好便不奇怪了。 八福晋仍然在心里挣扎,玻璃器的景而已,最多就是这个想法妙些,并不值什么。 但杜荷大约真和她有些不合,八福晋心里刚把自己劝好,杜荷就站了出来,“玛嬷,此物亦是玩器,那玻璃球尽可取下,略作摇晃后再放下。” “快快——照布尔和说的做!”太后催促道。 康熙心中亦是有几分好奇,当下踱步过去,亲自取了那牵孩子的妇人那个,晃了几下才放下。 此时原本地步的白色碎屑因为倒置翻起,又往下飘落,星星点点落在檐上,再落一点到两个人头上肩上,看着仿佛冬日里檐下避雪的一对母子,顿时意境便高了不少。 “皇帝,你拿近些,我瞧着也不必放那上头。”太后又催到。 皇帝并不放手,又拿起了一个晃起来,一轮看完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头有花也有雪。” 其实杜荷送的就是后世的那些会飘雪的水晶球,再简单不过的东西,甚至由于技术问题,这些球都是吹制的,并不是很圆,底下也是粘好摆件,另外封口做平的。 这样的东西在现代,只要不是什么特殊的,往多了说也就卖个几十块钱,只不过在现在很是新鲜而已。 有色的玻璃或者说琉璃,在当下并不罕见,但是对于透明玻璃加以各种创造,那的确是头一次,也就是这样才打破了思维定式,叫人觉得原来玻璃器还能这么玩。 康熙自然能看懂其中的关窍,当即把她招上前来,“你哪里寻摸来的玻璃匠?” 杜荷坦然上前,“庄上搭窑自产的,都是些寻常匠人,胜在拿钱听话,只是这雪花费我好大心思,也不知道合不合玛嬷的心意?” “喜欢!怎么不喜欢?拿近来我看看——”太后招手叫人取了去,她享了半辈子福了,什么没见过,就是这些新鲜玩意才能有意思,又是孩子的心意,哪能不喜欢? 康熙也凑热闹,“可见你偏心着,只为你玛嬷费心。” “阿玛这是哪里话?您对玛嬷最是孝顺的,若是我送来,您又转送给玛嬷,这又哪里显出我来,我可是腆着脸来求玛嬷夸的~” 太后听了也高兴,“都好!都好~都是好孩子!” 笑过了杜荷才正经解释了一句,“这是近来才弄出来的,实在是赶不上阿玛的生辰,阿玛的礼也备上了,只没挑到好日子。” “我看今儿就是好日子。” “那行~回头就给阿玛送来!”杜荷顺着应承了下来。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被太后关心了几句身体就此退回席上,继续看别人的献礼。 阿哥们那边早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心里也各自思量开,这位妹妹在汗阿玛心里是颇有分量的,从早前的牛痘到今年的施粥,功绩上甚至不输一些阿哥,又难得留京,倒是值得拉拢。 说来若不是身子弱,早在献上牛痘时,求婚的人就能把乾清宫的门槛踏破了,满人的公主得到了能从天花手底下抢人命的东西,这也是他们满人的天命所钟的印证,若不然汗阿玛何必大肆宣扬,又如此丰厚的封赏这位女儿,要知道汗阿玛的手头就没有宽裕过,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分府且得等着,如何封赏女儿这般痛快? 七格格自幼便出宫祈福,长在佛前,这经历更能佐证她的不同凡俗,因而她的形象也很立得住,此事甚至衍生了不少的传说故事,什么玉女下凡一类的,很是流传了一阵,旁的不说,普通的旗人是很信的,汗阿玛也因此得到下层旗人不少拥簇。 正是如此他们才对这位姊妹如此客气,没见太子看见了也得和和气气问候一句七妹妹好不好么,她有这个分量。 如今看来倒不觉得如何体弱,十八九岁出嫁于公主而言也不晚,是否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阿哥们各自有想法,杜荷也没忘了他们,要知道九子夺嫡可是康熙朝的好戏,她也觉得在宴会上说不准会上演什么,但是一通看下来,太子在康熙身边站着,大阿哥在努力和两个长辈攀谈,试图抢过注意力,其他的动静几近于无。 杜荷顿时觉得无聊起来,说起来重视太后的寿辰,其实在座的表面上光鲜,私底下就没有真豪富的,所以即使是太子和大阿哥的礼物,贵重上也有限,要不是身份所限要撑起架子,或者是别苗头,根本就不会在这上面投入过多,仍然流于一些场面,并不走心。 因此寿礼这个环节也就这么过去了,众人真正活动开了,各自相熟的吃酒闲谈打机锋。 杜荷也扭头和九妹妹说起话,“妹妹既然常在京城,可知道什么有趣的去处?没去过也不打紧啊,就咱们两的人手还能叫人冲撞了?” 两个都不是什么深闺小姐,满人又没有那么严肃的规矩,虽说九格格并不是个典型的满洲做派,甚至对于文学也有颇有造诣,也没有不能出门的意思,当下便应承了下来。 “舜安颜要上值,有时候我也觉得颇为无趣,能出去走走倒是正好,不如在茶楼上包个雅间,听听曲喝喝茶,还能见着文人墨客闲谈,也有几分趣味。” 听出来了,这是个文艺少女,只不过文人墨客什么的,怕是不能,就当下的风气,哪里有那样大方的文人。 “其实那些地方消遣的人多,听戏听曲都罢了,正经谈话的难有,你要是真有兴趣,倒不如编排个本子出来排一出……” “主子们——小阿哥那边打起来了!” 杜荷的话被打断,但是一时间没有人在意这个,都看向急匆匆跑来报信的太监,几个家里有儿子的福晋们面面相觑,谁家的孩子? “你不要急,究竟何人何事,细细说来。”太子妃拿了主意。 “几个小阿哥本在一块玩,奴才站得远本没听见,只知道忽然间四贝勒家的弘晖阿哥就推了一把诚郡王家的弘晴阿哥,弘晟阿哥又去帮忙,扭在了一起,其余几个小阿哥不知是去劝还是如何,也往前去了,顷刻间便扭成了一团……” 杜荷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一听就知道不是她们带来的太监,这偏向可真够明 19. 体检机会 [] “几位阿哥连声笑着‘你阿玛额娘不要你了’、‘你要被赶出家门了’云云,弘晖阿哥便回‘是我生了病,阿玛额娘心疼我,才托付给姑姑,实则父母都舍不得,姑姑也关爱有加,怎么能说父母不爱护?’几位阿哥并不相信,仍旧说了几句,弘晖阿哥便说‘既然你们不信,便不与你们说’,尔后动起了手,几个阿哥拉拉扯扯滚成了一团……” “老四,想不到你养出的儿子,竟是个武德充沛的,就这么对待哥哥们?”大阿哥胤禔率先开口,他的儿子可是和福晋努力了好几胎才得来的,平日里吹不得碰不得,今日就这么被个小孩打了,说什么都是不服气的。 杜荷转身看过去,抬手摸了摸耳边的坠子,嗤笑一声,“我养的,怎么了?弘昱可比弘晖还要大一岁,大哥还没教明白父母是爱他的吗?这都不明白,怎么指望兄友弟恭?” 脑子有病!明明是老三家的两个更严重些,非要跳出来往自己身上扯,有空自己多读书吧,别把孩子教傻了! 胤禛接着帮腔,“七妹妹说得是,弘晖动手固然轻率了些,几个堂兄弟这般嘲讽与他,难道就没错了?” 虽然说弘皙也有参与,但也就是在摔了一下,太子此时见大阿哥吃瘪,倒是愿意站在老四那边。 “七妹妹养育四弟的孩子是为着孩子的身体,何况七妹妹与四弟比邻而居,并不曾真的断绝父母亲情,这一点我们兄弟早已知晓,怎么就叫孩子们说出如此不中听的话?大哥还是查一查孩子的身边人,可别传什么不该传的话。” “你什么意思?你们家弘皙难道没份?你又是怎么教的!”胤禔立刻调转炮口对着太子。 康熙听不下去了,又召了人来问,多视角还原了现场。 参与的有老大家的弘昱,太子家的弘晋,弘皙去拉兄弟没被拉住,也掺和了进去,老三家的弘晴是主力,弘晟是去帮哥哥的,哭得也最大声,老五家的弘昇也哭了几声,老七家的弘曙是站在一边被吓哭的。 这还真是把大一点的孙子全带进来了,弘皙七岁说是最大的,但也制不住这么多兄弟,再小些的是弘昱弘晋和弘晴,这几个都掺和进去嘲讽人家了,算是挑事主力,再小的那都是混进去添乱的。 康熙只觉得没一个省心的。 “好了!也听明白了,几个孩子闹了口角,弘晖一心为了父母分辨,孝心可嘉情有可原,把孩子叫来,朕要赏他——” 弘晖一脸懵懂的走进来,看看人堆里的阿玛,又看向单站在一边的姑姑,犹豫了一瞬还是往姑姑那贴了过去。 “给你汗玛法行个礼,汗玛法觉得你做得对,要奖励你呢。”杜荷简单说明了情况。 弘晖点点头,拎了拎衣摆,实诚的给磕了一个,“给汗玛法请安——” “上前来——”康熙招呼道,“你如何想到反驳他们的说辞?”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波动,看向孩子的眼神略带担忧,自从被七妹妹接管,他就不知道这孩子会说出什么,虽说对他们的维护的确令人欣慰,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知道御前应答的厉害。 弘晖年纪小,并没有听得很明白,只懵懵懂懂解释,“他们说得不对,我都告诉他们了还不听,不想额娘阿玛姑姑被说,姑姑说遇到不对的事情,要能说出来,说了不行就用其他办法……” 你就教孩子这个?! 在场的阿哥们眼神震动,不应该是教仁义孝顺吗?这算什么? 杜荷微微抬起了头,算是解释,“道理讲给懂道理的人听,既然听不懂道理,那只好略懂些拳脚,现在大约还打不过,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这话在众人耳中仿佛在说那几个小的就该打。 三阿哥胤祉忍不住出言,“我说七妹妹,那被打的也是你侄儿,哪有这样偏心的?” “三哥诗书倒是很好,怎么就教不会孩子好好说话,弘晴也该正经开蒙了吧?你这做阿玛的没空教?”杜荷看也没看他。 胤祉倒还真的心虚,教孩子开蒙哪有风花雪月畅谈诗书令人心喜?弘晴这了不得请个先生教,他哪有那耐性。 康熙便哼了一声,从手上褪下一个戒指,拉过弘晖的手放在手心,“弘晖做得对,玛法奖赏你的。” 弘晖扭脸看向姑姑,一脸的询问。 杜荷上前取了他的荷包,给他把戒指放进去,“收着吧,谢谢汗玛法没有?” 孩子这才点点头,仰头看向康熙,“谢谢汗玛法~” 康熙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表情已经变得和颜悦色,“等开蒙了弘晖来宫里读书好不好?” “姑姑?可不可以啊?”弘晖又问。 康熙看着底下表情各异的儿子,心里只觉得烦躁,一个个的平时还有几分聪明,对着孩子就原形毕露了,他是这么教的吗? 然而此刻他也不想提,看着女儿笑骂了一句,“这孩子还真是给你管着了!” “就是孩子还小,懂事了就不必我做主了,到时候还得汗阿玛操心皇孙的教育。”杜荷多少猜到一些康熙的想法。 这些皇孙们虽然年纪还小,但表现得实在不是很体面,康熙是个爱面子的人,当年就没少炫耀儿子,现在到了皇孙没道理就不要这个面子,所以皇孙进了宫读书大约也是早晚的事。 “就知道叫你阿玛操心!操心完儿女辈还要管着孙辈。” 杜荷听了并不当一回事,“汗阿玛只要保养身体,别说是重孙了,玄孙想来也能见到,这就操心不动了,将来可怎么办?” “哈哈哈~玄孙,那就太远了,到时候牙都掉完喏~太子怕是也操心不动了!” 康熙话一出口,除了太子之外,几个人心里都泛酸,什么时候都自己的太子,他们这些儿子算什么? 杜荷跟着笑了一声,尔后低声嘱咐弘晖和他身边的人,“回去玩吧,看这些别叫他吃冷的,热了只许解开衣裳,不许脱了。” 看着弘晖离开,杜荷忽然想到她得到的体检机会,机会合适,是不是可以探查康熙身体如何? [系统,使用体检机会……] [怎么回事?!为什么扫到了太子!] 杜荷这才发现她一个没注意,扫到了上前给康熙添酒的太子,谁关心太子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样啊! 【已扫描,正在出具体检报告,性别:男,年龄:26……】 问题确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肝火盛,脾虚,看着平时也没少生气啊?难怪太子的风评有这方面的问题,又是踹兄弟又是打大臣的,甚至还有给大臣取外号,挺多想法哈~ 杜荷不想浪费,用都用了,起码体现出一点价值吧? “我看二哥似乎也劳累了,肝火有些盛,可不好跟阿玛比着操劳,该和阿玛一起歇息歇息, 20. 玻璃生意 [] “七妹妹留步。” 宴席散了,杜荷正预备登车离开,忽然就听到了胤禩的呼唤,心下顿生疑惑,今日她这八哥事不关己吧?找她是为什么? “七妹妹蕙质兰心,医术也了得,想不到短短几月弘晖这孩子就有生气多了。”胤禩走近就是一顿夸。 杜荷更是觉得找不找北,这是什么事啊?平日里八哥虽然性子温和,但绝对不是无故夸人的主,最多关心关心。 “勿怪妹妹说话直接,八哥可是有事?” 胤禩看了一眼出宫的车辆,把话咽回了肚子,“往日也和妹妹不熟悉,今日所见,忽然有些感慨,这回是真信七妹妹的本事了。” 话一说完,胤禩就转身离开,杜荷看着他的动静直皱眉,难道就为了来夸她两句好听的? 算了,有什么事总会浮出水面的。 杜荷不想耗费精神,很快把注意力放回了两个孩子身上。 现在两个孩子的日常除了户外的活动,分别有一个小时的识字课和念书的正经学习内容在,但是杜荷觉得课外还是不够丰富,可以增加更多的体验项目,比如—— “我们自己拿泥巴捏一个陶胚!” “好厉害——”弘晖拍着巴掌,很捧场,但是并不理解什么叫陶胚。 瑚图里就有些犹豫了,虽然同样不知道,但是眼前摆着的显然是泥巴。 杜荷一个眼色下去,两个孩子的蓝色粗布罩衫就套好了,“这是陶泥,别看现在是一团,等做好了烧出来,就是咱们常见的陶瓷器,神不神奇?” 玩泥巴对瑚图里来说还有犹豫,但是想到雪白的瓷器,还是土色的陶器,她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觉得有趣起来。 杜荷亲自挽了袖子穿了衣裳,拿起一团泥开始摔摔打打,然后塑形成一个圆墩墩的罐子,还单独捏了两个猫耳朵上去。 两个孩子有样学样,揪着自己的那份陶泥开始了创造。 “你的都歪了——” “没有~它就是这样!” “就是不对!你连孔都不留怎么装东西?” “它不是罐子!” …… 春芪附耳听了管事的言语,轻点头应允,抬步款款走到杜荷身边。 “格格,郡王爷和几位贝勒府上的管事来了,说是代孩子给格格赔罪的,人已经在外头了。” 杜荷手里捏着棍子,似乎全副心神都在描摹猫的嘴型上,直到画完这一笔,才缓缓抬起胳膊把发丝缕回去。 “那就叫来吧,自家人我就不特意去厅里了。”反正这些兄弟献殷勤没好事。 管事们互相不顺眼的提防着,早在出门前就被自己主子嘱咐了给公主示好,若不是见家里那些宝贝蛋子出门怕起反效果,恐怕早就亲自压了人上门道歉了,所以这事得办得慎重些。 “给公主请安了。”几个管事打着千,口中道着礼节。 杜荷挨个看过去,四个人,挺整齐的,老大?老三?老五老七?说话的这个是老大家的? “我们郡王为家里小阿哥头疼,往后必定严加管束,还望公主海涵。” 话音刚落,另一个管事不甘落后,“正是!诚郡王说论养育孩子,他虽满怀期许,终究不如公主独具慧眼驾轻就熟,两个小阿哥若有什么不是,还望公主不吝指教。” 其实郡王此前还说,带谁的孩子不是带,老四的能带,他这个三哥的难道就不行了?老四家就那一个嫡子,能教养多久,他两个嫡子就是舍一个出去奉养这个姊妹又怎样呢? 只是…… 管事默默觑着一旁的两个小主子。 郡王应该不会想看到弘晴弘晟阿哥一手一脸的泥,这话,还是迟些让郡王自己提吧,他可不敢做这个主。 杜荷自然注意到了管事在两个孩子身上流连的眼神,也很轻易就品出了话里的克制,只觉得正中下怀,不想让孩子玩泥巴?那正好,她对于带别人的孩子也没那么大兴趣,担不起这个期许。 “你们的意思,我已知晓,替我回二位哥哥,本就是小儿之间的一时吵闹,不值当做什么大事来办。” 回复完这边杜荷的目光往后落到了余下两人身上,两人不敢耽误,只说是来替小阿哥告罪,多的话一字没有。 对于排行五和七的两位哥哥,杜荷倒是真能相信他们他们只是来道歉的,这两人在人前本就不活跃,除了憨厚老实人路线的五哥,七哥称得上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说落了一点腿脚的毛病,但是康熙从来没有拉下他,将来也能得封郡王爵安安稳稳度过。 这两个孩子其实也和他们的生活状态有关,两个人都是不太喜欢嫡福晋的,孩子也均是侧福晋所出,全然不像大哥那样一心生个嫡子出来,本身在家里就没有什么高要求,自然教育上也抓得不是很紧,管家的嫡福晋也不会多理会,有点小问题再正常不过了。 “我知道了,你们且站一站,替我带一份回礼——” “给公主请安——” 杜荷话未说完,一个内宦打扮的人走近来,道明了来意。 “主子说劳烦公主费心,送些小物件给公主赏玩,若有需要,万万不要与他客气。” 这口气一听就不一样,在场的四个管事隐晦的交换了眼色,太子竟不是以致歉为由差人来的,这就是皇孙长在宫里的好处,谁又能直说太子的两个阿哥有错?这一来竟是直接来示好的。 杜荷神色未变,太子么,发生什么事都正常,这般的确是对自己很客气了,真有不好这位可不管什么大事小情的,直接动手就是,踹昏她四哥,为了索额图打大臣什么的,这都不叫什么事。 对这位二哥,她的策略就是正常来往,不亲近也不疏远,再怎么动手也没可能对着脆皮的妹妹下手吧? “真是叫二哥破费了!”杜荷拿过礼单子一瞧,一水的贡品,从料子到玩器,就没有一点不是宫制的。 既然如此,杜荷也拿出一份玻璃器礼品,叫传话的太监带了回去,五个哥哥的大体上都一样,以花瓶摆件镇纸为主,只是给太子的额外多了一份山水图的小桌屏。 管事们的笑容真切了一些,公主才送给太后的玻璃器大出风头,现在正是被追捧的时候,能拿到这些已经是了不得的重视。 “姑姑~你做好了吗?”弘晖见人走了,举着一双脏手就凑近来。 “好了。”杜荷低头看着自己的猫猫头杯子,似乎不太实用?但用不到她亲自烧杯子喝水吧?做摆件应该也没事? “晚些带你们去陶坊把它们送进窑里烧,正好你们看看烧制是怎么回事。” “好哦~”两个孩子立刻兴奋起来,不为根本不清楚的作坊,只单纯为了能出门。 杜荷轻轻笑了一声,颇为理解这样的情绪,别说清朝了,就是现代,小孩子也为能去公园玩这样的出行计划感到高兴,在他们狭窄的世界里,能够见到任何不一样的风景,都能有新鲜感。 旅游什么的她无法做到,但是增加小朋友的见闻并不困 21. 奇特奖励 [] “七妹妹忙着呢?邻里邻居的,也该知会一声,叫哥哥嫂子出份力。” “不必了。” 杜荷笑得勉强,努力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八嫂那抽回来,这可真是热情得奇怪,虽说八哥一人不好独自登她的门,但是八嫂郭络罗氏什么时候是这样大方点人了? 不给她冷脸就算了,竟然还关心起来,这可不像她正常的做派,再者她也没做什么,只是修整一个院子换玻璃,如今天也渐渐凉了,家里的地龙和火炕也要检查,就是这么点的事情罢了,哪里要谁帮忙? “八哥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我这里乱糟糟的,实在是有些招待不周。”杜荷眼里写满了有话直说往胤禩那看去。 胤禩一向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赫然,“今日实在是有事相求,想请妹妹为我夫妇二人诊脉,我们成亲已有两年,在子嗣上却没有消息,不知是否有什么不妥?” 杜荷心里一奇,“这自无不可,只是八哥为何不请太医诊断?” 胤禩眼神落在福晋身上,显出一丝担忧,“世人多将此事苛责女子,若是为此延请太医恐怕有闲言碎语落在福晋身上。” 此话入耳,杜荷怔了怔,认真看了一眼胤禩,难怪历史上那么多人都和他好呢,就这一点上,许多男人都是做不到的,他却能维护自家福晋的处境,倒也不怪郭络罗氏这样性子的人能够听他的安排。 “夏心——” 取来了脉枕,杜荷便开始给二人把脉,其实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一对历史上一直没有孩子,最后八阿哥府上的继承人弘旺和另一个女儿,都是侍妾所生,不管从什么方向来看,两人的关系都十分和谐,并不像五七两人府上因为偏宠侧室导致嫡福晋没有生育。 从脉象上看,杜荷并没有发现问题,她毕竟不是什么资深老中医,号脉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补充技能,她学得并不精深。 “哥哥嫂嫂的脉象来看,身体都称得上康健。” 杜荷给出自己的判断后,八福晋郭络罗氏又是松了口气,又是觉得怀疑。 “那为何我们二人,迟迟没有消息?” 杜荷顶着怀疑的眼神,并没有任何慌乱,她的诊断技术不够好,不等于说她的知识储备不够多啊~ “说不好为什么,毕竟民间夫妻亦有此类情形,夫妇二人身体康健却多年无子的,往往后续有两个方向,一是放下此事好生过日子,说不准什么时候时机就到了,二是一拍两散,各自嫁娶,往往很快就能生子。” 两人的呼吸重了一些,显然第二个那是不可能的,等倒是没什么,到底他们成婚也不过两年,还等得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这也颇为折磨人的心智。 “七妹妹就没有什么法子么?嫂子先为之前的出言不谨赔个不是,其实嫂子也没有坏心,只是不大会说话,妹妹千万不要因此恶了你八哥。”郭络罗氏忱度着杜荷冷静的神色,觉得她并非全然没有办法,只是不知道顾及什么没有说出来,便率先软了口气先赔不是。 “若是不大体面呢?” 胤禩再次找寻着福晋的眼神,交换了信息,这才开口,“七妹妹仔细说说?” “方才把脉,八哥整体而言算是康健,然而似是思虑过重耗费深思,略有些虚弱了,至于八嫂,心气旺盛却没有消耗,也有些消耗身体。”杜荷思考中习惯性敲了敲桌面,“虽不能在子嗣上有什么保证,但按我的意思去做,总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八福晋一把握住她的手,满眼希冀,“妹妹且说来。” 自打在宴会上发现只有自家没有子嗣后,她对此事就更上心了些,过去虽然总被宽慰着成亲的时日不长,到底没有如此直观的感受,可是只比自家爷大不到一岁的七爷家里孩子都能跑能跳了,他们家一点消息也无,恐怕会被母妃们注意到,她到底不愿府中的子嗣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嫂子平日活动恐怕不多,每日晨间与傍晚围绕着花园走几圈就是了,若是还有精神可以添加更多的活动,毽子飞球等都是不错的选择。”骑射到底要场地,别说以前的满族女孩们一样上马骑射,现下在京城的确是没有这样的条件,甚至于关外各族常玩的打秋千,对于一家主母来说也有些不合时宜,只好选择更贴合场景的运动。 “至于八哥么,最好放松思虑,也增添一些运动,再辅以冥想,多少是对身体有益处的。”就她的认知,她这个八哥操心的自然是拉起自己的势力,不然八贤王是怎么来的?所以要他放下是很难的,这一看就是一个不怎么遵医嘱的病人,委婉劝劝,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胤禩脸上显出犹豫来,这劝他少思虑的意思十分明显,可他又如何能把千头万绪的都抛下不管。 “爷——”郭络罗氏难得放软了语气。 也罢,来都来了,胤禩做下决定,郑重开口,“一切有劳七妹妹安排。” 【嘀——已生成任务:督促八贝勒胤禩夫妻日常运动,改变不良生活习惯。完成标准:百天运动打卡。任务奖励:辣椒实时地图。】 伴随着八阿哥胤禩的决定,杜荷的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机械声音,截然不同的任务奖励让她再次产生了新的思考。 八哥八嫂你们为什么会触发这样的奖励?就算不给健康点,你们和辣椒又有什么关系? 按捺住心里吐槽的欲望,杜荷先回复了面前的这对夫妻,“既如此我先拟出一个计划来,再与哥哥嫂嫂商讨。” 都要做计划了,那就一气都安排了,四哥虽说和十三弟跟着巡河去了,这计划也不能拉下他,谁能有他需要锻炼啊! 而且按系统的触发规则,说不准四哥的任务奖励更特殊,对于这个她还是很有兴趣探究的。 辣椒她多半不能吃,但并不妨碍她弄到这个作物培育,毕竟作为祛湿驱寒的作物,辣椒自有种植传播的价值,那其他任务会给出更多的作物信息吗?譬如玉米红薯土豆这样足以饱腹的食物,又或者金鸡纳树这样可做药物的作物呢? 八阿哥才出去不久,杜荷就收到胤禟拜访的请求,考虑到他出宫有限制,应当是生意上的事,便直接叫管事把人引了过来。 “七姐姐——”胤禟探头张望,走过穿廊往亭中去,衣摆伴随着迈动的脚步晃动。 杜荷放下名册,抬手示意胤禟落座,“事情办完了?这么快就来了?” 胤禟便从手中捏着的盒子里数出银 22. 禀明心意 [] 苏赫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答得不卑不亢,“并非求娶,臣知晓皇上允准公主自由婚配,成与不成皆在公主的意志,只是臣既有此意,不该藏匿,婚姻大事自当先告知父母,遂有此报备之意。” 布尔和不知道,康熙勉强觉得舒服了一些。 “你倒多少是读过书的,只你也知道,布尔和是朕之爱女,万般可惜身子骨弱,朕才怜惜她不必操持事务徒增养育之辛苦,若有万一康敏无有子嗣,你待如何?” 从德妃提议布尔和出降娘家侄儿起,再到布尔和施粥赠药送上玻璃器,对这个额驸的位置有想法的只增不减,他又有言在先,满京城的都知道他许了布尔和自择,这孩子身子弱却性子强,他也不愿勉强,就算是眼前这小子打小相识,布尔和也未必愿意,只不过比那些不知道的强一些。 “臣唯倾慕而已,不敢奢求后事。”苏赫并不以为这是问题,若非公主搭救,他早已转世投胎,何来后人一说,传递那个男人的姓氏血统,想着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他贪图的从来只有那个人而已。 “年轻人说得倒是轻易,也罢,谁不是少年人过来的,朕这里就不多言了,只要康敏自己来提,朕无有不应。” 看着喜形于色的年轻人,康熙只等着后续的戏码,想娶他这个女儿的不在少数,偏偏这孩子又是个有主意的,现在想着成婚还为时尚早,她这个做父亲的只等着看布尔和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这话并不是虚言,杜荷的事情一件件的传出,京城目前还未婚配的青年人,少有不心动的,往日公主不是抚蒙就是嫁到大族里去,他们就是想吃上这口饭,得到这份助力也没机会,但现在不一样了,康敏公主有这个自由,只要她点了头什么门第才学都不是问题。 “啧~愚蠢!康敏公主怎么会看上这样的货色,也不照照自己痴心妄想的样子,公主见了只怕要叫叉出去。” “哎~亮工,虽说那些子弟并非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却也颇有可取之处,只不能与你相比,这话到底有些偏颇,莫不是你亮工也想试试?” 青年一脚踩在凳上,蓦的往后靠去,眉宇间尽是桀骜张扬,“试试又如何?除却出身姓氏,我哪点不如?恰好康敏公主不似寻常女子……” “年羹尧!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传出去叫年家如何自处?之前得罪同年好歹算你与他们合不来,如今竟然对公主评头论足起来!”年希尧一脸的愁绪,只盼着没人盯着不省心的弟弟。 “我这话怎么了?夸为官做宰的便是赞赏,夸公主就不行?究竟是心里藏着龌龊!”年羹尧满不在意。 “你……”年希尧拙于口舌,只好恨恨的一甩袖子,把手背过去,“算是做哥哥的求你了,你原先就性格乖张,流连秦楼楚馆,吓退了不少愿意谈亲事的人家,现在又肖想起公主,你这叫母亲如何安心!” “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自然要娶个好的。” 看着兄弟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年希尧觉得心已经死了,再好那也不是你对公主有想法的理由,怎么选公主也不会选一个汉军旗的驸马,少说话也免得叫人嘲讽。 年希尧预备把年羹尧带走,他不耐烦道,“好了,我不说这个就是,才出门散散心又要把我带回去,坐这喝口酒听个曲还不行?” 毕竟出门在外,年希尧不敢动作太过,只好陪坐在一边亲自盯着,恰好这时候一个红带子拎着鸟笼进来,笼中摆放的玻璃鸟食碗瞬间引得客人们在意。 “哟~您这哪儿弄来的?还得是您有面儿!” “不难不难!只要能和九阿哥说上话,弄来一两件不差事——” “真假啊?那铺子就没见真往外卖什么,给有脸面的人家搭暖棚换玻璃还忙不够呢!听人说都排到明年三月里了,这哪儿来的存货?” “嘿!你看你这人,你瞧瞧这通透的颜色,不是打公主坊出来的能是哪儿来的?那些大件是插不上手,可没说小玩意儿不成呐~那淘换窗户淘换不起,这几十两的小玩意还能出不了手?” 楼上年羹尧一同饮酒的友人为了缓和气氛,也就此话题说起来,“要说未婚的青年们想得康敏公主青睐,也离不开公主手里的产业,除了玻璃这一桩事,我听闻公主对五台山的药材也很能插得上手。” “这并非秘密,康敏公主早在施粥之时,便捐赠了一批药材发往受了水患之地,许是公主长在宫外见多了疾苦,也生得一副慈悲心肠。”年希尧努力的夸了夸,试图把之前的事情遮掩过去。 年羹尧却不接这个茬,思绪不知道跃到了何种地步,“你们说玻璃这生意,能挣多少银子?” 两人素知他的脾性,这倒也算是个安全的话题,他们也有几分兴趣,便顺势跟了下去。 “过去玻璃器虽不如玉器贵重,但成色好的也价值不菲,公主坊出的玻璃器通透无暇,恍若天成,有又颜色装饰,虽并不再稀罕,想来作价却不会降低。”年希尧于工匠一道上颇有几分了解,因此从技术的层面阐释了自己的看法。 “降价?不升就很好了,过往是量少,又加上玻璃易碎难以保存,多半是装饰,你们可见着公主和九阿哥翻腾出多少花样了?要不是这玻璃运送困难,说不准拿着做武器他们也是敢想的。” “这话就过了,玻璃通透,代替窗纸确有其好处,就是雷家人对此也是认同的,他们还想着风头过去拜会公主,看能不能求来一些玻璃,允许他们尝试建个新样式的宅子,总归是好处。” “好处啊~这个就算是吧,只是如今上面的那些人家都在忙着搭暖棚种菜养花,这岂不奢侈?” “亮工——这是佟家的两位国舅愿意,不好多言,说来说去这东西肯定是有得赚,究竟赚了谁的钱去,却不是我们能深究的,这满城里谁在乎的不是一份体面?就是皇上,如今不是也允准了乾清宫更换玻璃?” 年羹尧冷哼一声,送出一对白眼,“胆小!” 年希尧也颇为不理解,他一个小小庶吉士,是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四处评头论足的,说了这么久见弟弟仍不知道收敛,也颇觉疲惫,顿时沉默着没有接话。 但他们这厢沉默了,下头的声音却正好传上来,送来了新的话题。 “我听说有谁当着皇上的面求娶公主来着,好像说是个什么……” “这个我倒也听了一耳朵,是个蒙人!” “蒙人?康敏公主得了许可,最先要排除的就是嫁到草原,他们这点眼色也没有?” “不是那么回事,是个留在京城的蒙人,好像身上还有爵,这和抚蒙就不是一个意思……” 年羹尧三人交换了一个迷茫的眼色,蒙人留在京城的确是有的,譬如喀尔喀的策棱在康熙三十一年就进入了内庭学习,这样没有分享到部族和草场的蒙人,留京的可能是很大的。 但同样的,这 23. 登门诘问 [] 四贝勒府。 三位阿哥极为稀有的聚在一起。 “八哥你怎么不叫我?”胤禟语气略显委屈。 一身棉布分体运动装的胤禩脸上出现无奈的纵容,“你身康体健的,又忙着玻璃的生意,哪里好招呼你来。” 一边同款打扮的胤禛哼了一声,别过眼去不愿意看这个弟弟。 倒是已经完成日常锻炼,闲在一边逗狗的杜荷接了话,“也不是说九弟不用锻炼,眼看着饮食不节制已经多生出了几斤肉,只是我怕他不愿意登四哥的门,不成想今日还是见着了,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虽然这勇气九成九是为了他八哥,但是好歹进门了不是?管它是和谁兄弟情深兄友弟恭。 “七姐姐——”胤禟觉得自己被燥了一通,却无法反驳回去,虽说他刺人的功夫不比这个姐姐差,但谁让他拿人手短呢。 说是耗费了精神,实际上什么差事能和各旗的统领以及宗室们拉关系,还能挣到上万两银子,就是太子他也没这个待遇,不想事情被挪给别人,嘴上就得注意些,别得罪了财神。 别人不知道他可收到了风声,九妹近来和这位姐姐走得很近,两人又是一母同胞,若是九妹替舜安颜求一求,这事说不准还真就飞了,这可是能有几万两银子的出息,飞走了他心得疼死! “别嚎了,你就说来不来吧?最近到处吃席,连吃带拿的没腻?”杜荷头也没抬,话里透出了敲打的意思,胤禟的作风他都知道,毕竟年纪轻轻的,又是统治阶级,她也没指望做得多好,但一直不长进是不行的,合作久了败名声啊! 没有名声她拿什么说话能叫别人相信?等她拿出煤球拿出热水瓶的时候,真能有百姓觉得是为他们好吗?好不容易刷出了一点苗头,她还指望这个慈善的人设能让人相信她说的健康习惯,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合作者败坏了。 这样出生后身体健康的人,是不能体会她十几年如一日拖着孱弱的身体后,对健康产生的渴望的,要她的钱好说,给分红她绝不含糊,但是影响她刷健康点试试?她绝对叫人知道什么叫雷霆手段! 胤禟自然也没有蠢到听不懂,当场做出一副牺牲的样子,“来!我来还不行吗?知道七姐姐是为我好!” 杜荷静等了几秒,没有听到系统的播报,心中有些遗憾,看来是不能顺便薅个任务了,四哥答应之后,系统给出了一个名为说话的技巧的奇怪奖励,似乎是一本书,这让她更怀疑系统的标准了。 如果说和触发任务的人有关,那四哥是有说话的技巧还是没有呢?八哥八嫂到底是脾气火辣火爆还是温和得缺乏火气?可惜系统不会解答这个标准,只有她在这里挠心挠肝的好奇。 “那别愣着了,先围着这里慢跑几圈,再过来打两遍五禽戏。”得不到答案的杜荷,转手就开始迫害弟弟。 也许是三个成年阿哥的聚集太扎眼,不多时他们的兄弟就坐不住了,借口四阿哥生辰,起着哄叫他置酒,以此为借口来打探缘由。 三人自然是说锻炼身体,奈何几个兄弟根本不信,就算搬出了在医学上很权威的姐妹,也仍然说要问个虚实。 胤禛虽然对兄弟间的有爱还略有一点期待,但是对于这样明显带目的试探的行为,也不会哄自己满意,被人怀疑当下就颇为不爽,转身就想放妹妹叫这些人知道点厉害,却忽然发觉人并没有到场。 “布尔和人呢?” 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这才挤进来,“福晋让奴才转告爷,公主带着阿哥和格格在熬肥皂,一时间来不了,又顾虑着她不能饮酒,在兄弟里难免扫兴,因此晚些再带着阿哥格格来祝寿。” “这是个什么理由?怎么还带着两个孩子玩起来了?”大阿哥胤禔率先表示了自己的不解。 因为并不是什么整寿,太子也没有在意到哪个份上,便只送了一份礼没有出席,席间的几位阿哥自然由大阿哥挑头。 这话问得也没什么问题,即便是知道这位姊妹教孩子别具一格,这行为还是叫人摸不着头脑,脑子里冒出的疑问是一致的。 “奴才不知。”回话之人顶着众人的目光,战战兢兢道。 胤禛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向一众兄弟提议,“既然好奇,不如亲自去见一见,也好叫七妹妹给个答案?诸位兄弟还未曾到访过布尔和的府邸?”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事听起来比在这里言不由衷的祝酒有吸引力多了,年轻的阿哥们很快达成了共识,转道往隔壁而去。 在公主府下人的指引下,阿哥团很快抵达了做手工的院子。 只见里面的三个主子都身带围裳挽起了袖子,有在面前的小锅里搅拌的,也有在倾倒乳白色液体顺便往里扔花瓣的。 “七姐姐真做出来香皂了?”胤禟眼前一亮,这又是一门好生意啊!率先就小跑着过去了。 杜荷看看他,又看看后面跟来的一票兄弟,就不该跟他说!好家伙,人真齐活,一到十五能出现的,除了太子都在这了,她这手工活动这么吸引人? 再看看这个不省心的,生怕别人想不到她们在一起做生意,杜荷只觉得头疼,这样的事放到私底下就算了,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只和一个人合作显得很不礼貌,也很容易被架上去。 “做出来了,刚好给他们两洗手玩,其实和那些胰子是一回事,正好叫他们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从油脂变成能够洗去油脂的东西可不容易。”所以就别惦记着量产了,都说了这玩意是手工皂。 胤禟最近已经和杜荷很熟了,已经能够从表情里读出具体的意思,收到警告了只好悻悻闭嘴,假装是个好叔叔,蹲到弘晖身边去。 “弘晖用不用九叔帮忙?” 弘晖脸色端正,神情专注,闻言只是晃了晃脑袋拒绝,“马上就好了。” 杜荷扭头看过去,“别管他,马上就能倒出来了,找地方坐吧,等弄完了再叫他给叔伯们请安。” 有这话,胤禔也不站着等了,领着兄弟们就走近来,什么请安不请安的,孩子不是故意不请安的就不重要,眼前的场景还要更有趣些。 “这是什么弄的?就为这个拖延给四弟祝寿的时辰?” “油,再加一点其他的材料。”也就是碱。 之前为了烧玻璃她没少烧五花八门的石头,一来二去的就发现了一批碱,再加上常见的石灰,点出烧碱这个技能点就很容易了。 24. 入宫献方 [] 在胤禟被强迫展示了不甚雅观的运动内容后,兄弟们节节败退,对老四老八生出了一丝敬畏,道理他们都懂,但是为了健康做到这个份上,还是要下点狠心的。 胤禛:……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极为在意健康,他又不是体弱到担心任何一场病的七妹妹,但是七妹妹说身体康健有利子嗣他实在无法拒绝啊! 七妹妹很讲道理的举例了子不肖父的常见性,表示要生出一个优秀的子嗣,是需要考验运气的,而除了运气外,数量也能很有效的提高这个概率。 此处用到了汗阿玛的例子,大哥在重新序齿前和长子可丝毫沾不上边,前前后后阿哥格格的,夭折了两位数,若不是不断的有新生儿出生,都按照他这个生孩子的速度,那真是毫无选择的余地,哪里能像汗阿玛一样把儿子派到各部去干活。 有一句话七妹妹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现在他们的目光都不在教育上,那也是因为年轻,自己尚且需要去奋斗,争取上一个爵位,但是到年岁大了再回头看子嗣,若是有什么不满意,却很难弥补。 虽说他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贝勒府,但他也希望自己的后人能争气些,不要出那些不肖子孙给他气得想揭棺而起,所以还能说什么,练吧,起码不能在身体上给孩子拖后腿,不然脑子再好使有什么用,立不住一切都是虚的。 八阿哥的想法也类似,子嗣他是一定要的,现在九弟刚成婚,尚且没有子女,他暂时不突出,可等到九弟有了孩子他这里要还是没有动静,就在人群里显得突兀了,这脸他也不想丢,好歹得证明一下自己。 所以兄弟两对着彼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难道以前练布库就很美观了?又不是生下来就体面的,在家宅里锻炼和在外面风光做爷又不冲突。 但这兄弟两放开了,杜荷却要放不开了,兄弟们都是识货的,发觉肥皂比过去的清洁产品好用之后,都觉得这是个商机,既然玻璃能够售卖,这怎么就不能成一个生意了? 未免她拒绝,这些人连人手都送上门了,只说让她尽管支使,有什么不够的只管找他们。 杜荷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劝这些人都不信时机不到,那就只好…… “让他们去养猪。” “啊?”冬芝一脸的不解。 “让他们从源头做起没问题吧?” 皂化反应除了碱,另一部分材料就是油脂,这时候油可不多,属于比较奢侈的存在,寻常百姓的饭菜里可见不到什么荤油,就是五台山下的小地主,一年里吃肉的日子也是数得着的。 至于油料作物,出油率本身也不高,不管是豆油还是菜油,都不可能耗费农时大量的去种植,后续还得付出劳力去处理压榨,获取的成本也不低,百姓还是要以粮食作物为主的,所以在素油的使用上也不算宽裕。 但是猪本身还有别的用处,别管是猪鬃还是猪皮,都是很有用处的材料,比起仅仅是费点力的油料作物,她还是选择让这些送上门的劳力去攻坚。 说到底是她那些兄弟太不知轻重,这种消耗油脂的产业是能够大批量的投入生产的吗?世上多少人吃不到足够的油,还在用油布醋布那一套,他们就想着弄成肥皂这种清洁用品来大赚一笔,也不想想那些连油都吃不到的人家,是会选择吃油还是要一份比皂角洗得更干净的东西? 除非是城镇里的体面人家,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干净体面对他们而言不是生活的必须,都一样脏着你非要弄干净只会显得突兀,进而被人议论不会生活,体面那是温饱之后的东西了。 单论油料这些开了府的兄弟肯定都能弄来,一句话吩咐下去的事罢了,但杜荷并没有兴起这个产业的意思,所以只好试图通过养猪叫他们知难而退。 果然杜荷的意思传达之后,各府送来的人手都变了脸色。 “公主莫要玩笑。” 但这时候哭也来不及了,杜荷只画了一个能发现增产之法是大功一件的饼,就把人全数打发去了猪场,养猪的学问也不小,饲料、清洁、母猪的产后护理…… 咳~说得有点远,但这很值得研究啊!平均要耗费几斤粮食才能产出一斤肉,哪怕倒进去什么麸糠藤草,这些东西在困难的时候人一样会吃的,比树皮草根还是好上不少的。 比起在管事师爷这类职业上角逐,转换赛道成为大清养殖专家的前景更为广阔,在小小一个王府和整个大清的官员两个选择里,怎么看后者都更容易收获金钱名誉地位。 【你的计划里不是有肥皂?】 面对系统的问题,杜荷没有解释,计划总归不是现实嘛~现阶段她并不希望肥皂抢了玻璃的风头,这东西作为奢侈品推出去并没有什么意义,看起来清洁用品比玻璃要实用,但有时候事情往往和潜意识相反。 其实民间不缺乏清洁用品,皂角草木灰再到高级一点的胰子,虽然没有那么好用,但总归有得用,不存在没有肥皂就不洗涮了,推出去只能仗着上层的喜好一时风行。 而玻璃就不同了,它能够占据一些无可替代的位置,虽说看着没有那么必要,但是作为窗扇它比窗纸更明亮透光,比明瓦更大更匀净;作为大棚的覆盖物更是透光保温,在没有塑料膜的时候是不可替代的选择;作为镜片而言则比水晶更易得以塑形…… 这方方面面的好处,对于能够使用得起的家庭,反而无可替代,更不要说她还有一系列的后续开发,市场的潜力尚且没有被完全发掘,这时候跑去玩肥皂这种拓展面不大的产业那就纯属脑子有泡了,玻璃还能靠上层的体面随便卖卖,肥皂这种一眼看不出好处的东西谁会买账? 她那些兄弟都是打量这这东西赚钱,想来分一杯羹,到时候收不到玻璃一样的成效说不准心里还要埋怨,她哪有那个精神处理,只是把人发配去养猪已经很手软了,提炼纯碱这种刺激工作她可是非常善心的放过了! 不过她的这些兄弟们很可能自信惯了,没那个自觉,还得做点釜底抽薪的事才好—— 揣着肥皂方子和样品,杜荷利落的给敬爱的阿玛送上了礼物。 “阿玛~肥皂要比现在用的效果好些,叫内务府的奴才们做了换上就是了。” 康熙作为一个热爱家长里短的皇帝,对此自然有所耳闻,儿子扎堆跑去布尔和府上,出来之后又一个个张罗着送人去,他正准备看布尔和怎么应对,必要的时候准备训斥这群不着调的,这几个都没敢肖想的肥皂方子就放在眼前了。 25. 我有话说 [] “不是、没有!春芪你待会听我狡……解释,先下去。”杜荷稳住气息,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恢复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 “阿和——”苏赫眨了眨眼睛,热切的看向眼前的少女,目光中的渴望让人无法忽视。 对上这样炽热的眼神,杜荷下意识的撇开了脑袋,并且试图拉开距离。 然苏赫紧张之下,不仅没有放手,反而下意识的带紧了手臂,即使隔着层层衣衫,杜荷也能感知到苏赫比起少年时期更为宽厚的臂膀,两辈子都不习惯的杜荷刷一下就抬起了手,试图推开。 接收到杜荷动作的苏赫反应过来,慌乱的松了手退开半步,“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 完了,你搞砸了啊苏赫! 等杜荷定下心神,想将这件事定性成意外,试图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时,却忽然瞥见了苏赫沮丧的眉眼和通红的耳朵。 “你有点奇怪啊……”在杜荷意识到不妥时,话已经脱口而出,顿时她的脸上也浮现出懊悔,不能因为太熟了就放松警惕啊,这种不对劲的话根本不应该说出来。 苏赫的脸更红了,定在原地像一个羞涩的大型犬,努力闭了闭眼睛之后,在重新获得勇气把目光放在杜荷身上。 “阿和,我有话想跟你说。” 杜荷心中涌出一丝奇怪,什么话要如此正式,这表现太不对劲了,苏赫平时也不是腼腆的人,一向直接…… “阿和我可以追求你吗?” “嗯???”杜荷的大脑宕机了,“我、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指男女间的关系?” 啊啊啊啊—— 他什么时候起这个念头的! “别爱我!没结果!” 天呐我在说什么?! “那个,我的意思是——我身体不好,我们不会有结果的!”系统说了她不能生啊!所以她才完全不想结婚。 苏赫这时候却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扶住了杜荷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这不重要,我只是想,我这辈子如果不能待在你身边,就不知道怎样活着了。” “你……” “我……” “唉~” 杜荷气结,反而逐渐冷静下来,脑中的嘈杂之声尽去,泄气一样坐在栏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看上我什么?” 话已出口,苏赫现在反而自在了,想都没想蹲到杜荷面前,让自己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阿和的一切我都喜欢,并不是因为你是公主,其实我更希望阿和不是公主,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想和我抢阿和的注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注意阿和就不再是因为救命之恩,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的心里只会涌出高兴,可是阿和是公主,婚事握在皇上手里,一想到阿和会被赐婚给不知道哪里来的好歹不知的男人,他就觉得快要疯掉了。 这辈子只有那一刻他开始庆幸自己是蒙人,满蒙联姻,他努努力也能尝试够到这个资格。 但是阿和太努力了,他离开短短一年,阿和就送上防治天花的牛痘,获得了荣誉、名声,以及婚姻的自由。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就开始后悔,如果他没有离开,是不是就不用分开了?还能早日对阿和表明心迹。 只是等跑马吃完了沙子,他冷静下来,这股后悔的劲头就去了,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凭什么配得上阿和呢?难不成还要阿和继续保护自己不成?做出点事情是必须的。 因此他直到今年才见到了阿和,原本他还想再等一等,可阿和太耀眼,太多的人注意到她,他不敢去想,万一阿和就这么喜欢上了谁,他这辈子午夜梦回都会狠狠为这份迟疑给自己两巴掌。 所以他就来了。 现在看来阿和虽然没表示什么,但起码没有反感,就是不知道她会如何看待他。 杜荷看着苏赫近在眼前的清晰眉眼,思绪已经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真的没人教过他自己的容貌是很有冲击力的吗?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有优待的,比如现在这么一个阳光俊朗的帅哥蹲在你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你等着你的答案,是很难忍心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的,除非你的恶趣味就是看他哭。 她暂且没有发展出这样的恶趣味,也不忍心一脚把人踹开,只好吸了口气,努力沟通。 “我没有成婚的意思,你也知道的,我的利弊很明显,所以我想讨个清静,与其参与进来莫名其妙的一家人里,不如继续□□新觉罗家的公主。” “不是的。”苏赫起身坐到一边,侧脸眼巴巴看着她,语气里带出一丝委屈,“没有要求阿和答应成婚的意思,成不成婚,何时成婚,这都是阿和你的自由,我只想得到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杜荷的脑子再次卡住,这家伙有点思维太进步了,在清朝就已经有结婚和恋爱是两码事的觉悟,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她确实也没继续说…… 因为春芪终于忍不住了,带着人手端着茶水点心,浩浩荡荡的走到了亭子里布置好,生生打断了他们不甚礼貌的交往距离。 所以他们两现在只是很默契的选择增加接触,越过了中间的尴尬部分。 以至于现在她听到康熙关心她的感情婚姻问题,脑子里瞬间闪出了这个备选。 按下心里的想法,杜荷尽量端正脸色,“阿玛,我觉得现在考虑还早,还想继……” “皇上,小阿哥们闹起来了。” 又闹?这次又是为什么? 杜荷的注意力飞快转到眼前的事上,康熙也搁下前一问开始处理这件事。 “这次又为什么事?” “弘晴阿哥想要弘晖阿哥的顽器,弘晖阿哥没给,转头和弘晋阿哥一起玩了,因此叫弘晴阿哥不服,几人闹了起来。” 康熙顿时笑了出来,招呼上杜荷,“走,去瞧瞧孩子们。” 杜荷一边跟一边迷糊。 弘晖这孩子什么时候和弘晋认识了?弘晖说要带玩具给宫里的朋友一起玩,她还以为是弘晖哪个小叔叔,完全没想到弘晋头上,毕竟之前的混战太子家的也有份,这两是和好了? 这次是小佟妃被封了贵妃组的局,各家的孩子们都被带来了,因此杜荷也跟着往小佟妃宫里去。 跟在康熙身后一进门,各家福晋的眼神就投了过来,杜荷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台上的主角。 “七妹妹对孩子真是用心,只可惜眼里没别的侄儿了。”三福晋带着酸气率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