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了龙傲天小师弟后》 1. 第 1 章 [] 林清悦是当世无愧的天才剑修。 她十岁突破驭物,被玄天宗掌门收为亲传,倾授一身功法,十五岁自创极品剑术,在五宗三家的试炼中所向披靡,于仙门大比斩获第一,此后势头一骑绝尘,无人能挡。 不出二十,她已是玄天宗掌门继任,众望所归的仙门下一任领袖。 在玄武大陆,就连那路边砍柴的樵夫都听过林清悦响亮的名号。 她的人生本一直会如此顺风顺水。 然有一日,林清悦在某个秘境得一残卷。 翻开天地变色,密密麻麻如蚊蝇的红字一瞬之间铺满整片空间。 她粗略扫过,见此残卷似为人物传记,记录了一位灵脉残缺的废柴少年前往玄天宗拜师,一路高歌猛进传承机遇不断,最终逆袭成为修仙界一代新星之事。 这本无甚称奇,凡间诸如此类的话本不说一万也有一千,许是谁写着玩的消遣之物。 只是林清悦在其上瞧见了自己名字。 还不是什么好情节。 讲她嫉妒这少年天资,在宗门时常教唆弟子凌虐欺辱他,在秘境中抛下他令他卷入魔潮死生不明,且被这少年在仙门大比打败后心有不甘,设计陷害,反被识破,最终道心溃散沦为庶人。 林清悦觉得这写的属实是恶毒,有些怀疑是否为某个看她不爽之人胡诌的玩意。 显然她并未放在心上,从秘境出去,她收获颇丰,一步近突破,于是回去便闭了关。 红光充沛,天降祥云,三个月后林清悦从聚灵境后期升至凝婴境。她从寒冰洞走出,一身白衣沾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似点了万丈星渊,衬得那张清冷绝尘的精致面庞愈加冷艳,瞧见师兄云从意,她的柳叶眉微微一挑,温凉的声音徐徐响起:“许久未见,师兄的修为竟无半点长进。” 云从意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今日玄天宗招新,作为问剑峰二师兄的云从意本是忙的脚不沾地,然知晓她出关,特意省了中饭时间前来祝贺,陡然一听见她说话,这祝福之意立马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师妹你还是不要长嘴比较美丽。”云从意抱胸无奈道。 林清悦觑他一眼,往前走道:“今日玄天宗可是招新?带我去瞧几眼。” “难为师妹还记得。” “自是记得,毕竟不像某人,背的心经一日便会忘记,每次仙论考核,都需要我传纸条。” 云从意咬牙切齿:“那都是小时的事了,你到底还要用此事打趣我多少次。” 林清悦瞧见云从意好看的眉眼拧起,唇角微微上扬:“若你有一日超过我,我便不翻这些旧账。” 云从意:“……”那可能真要被打趣一辈子了。 他叹了气,林清悦如今已至凝婴初期,而他还在元化中期。 玄武大陆的修仙者分筑基,祭符,驭物,炼器,元化,聚灵,凝婴,幻虚,不灭,归仙九个境界,凝婴以上便寥寥无几,除却五宗的长老位列幻虚之上,便只有三大家族的主干成员能达到这个水平。 林清悦与云从意自小便拜在妙法真人跟前,云从意天资也算卓绝,但在林清悦面前,便相形见绌。 他从小便是活在林清悦天才的光辉中长大,时不时还要听林清悦扎心的言论,于是他早便习惯了。 更何况,他还有深埋于心底最隐秘的一番心思,那便是他对林清悦一番从少年时期便产生的懵懂悸动。 二人御剑飞上苍穹,正午的艳阳撒在林清悦身上,令她镀上一层淡淡光辉,云从意微微一愣,敛下眼眸,她似乎一直便是这般熠熠生辉,而他确实离她越来越远了。 云从意暗暗握紧了拳头,道:“师妹,明年仙门大比,我会赢你。” 林清悦不屑的勾了勾唇:“就你那龟速进步,你还是先突破元化期吧。” 一边说着,两人已御剑到达玄天宗的主殿。 殿内人山人海,一面巨型水镜高挂殿中,水镜的最前围了一圈圆桌,各大峰的峰主正端坐其间聚精会神的看着水镜,而四周站满了身着各大峰弟子服的玄天宗弟子,他们仰面观着水镜中的画面,时不时还伸着手点评几句。 水镜中放映的是新人考核的画面,这批来玄天宗报名的新人被投放进了一个小型锁妖塔,时长从日出到日落,峰主通过水镜全程监视新人登塔过程,选中合乎心意的弟子。 林清悦方站定,便见水镜中一黑衣少女斩落一怪物头颅,动作又轻又快,剑划虚空之际,闪着幽蓝的闪电。 “单灵根。”林清悦道。 云从意点了点头:“这批新弟子质量不错,可不止她一位单灵根。” 玄天宗乃玄武大陆最高宗门,弟子报名需有其余四宗或三大家族的推荐信,本都是个中翘楚,林清悦不意外,点了点头。 水镜中的场景不断变幻,闪过一张又一张的脸,其内风云变换,腥风血雨,其外观众也跟着揪起了一把心。 忽地,镜头擦过一浑身是刺,流着血脓的三头巨蟒,只见巨蟒朝着一对双胞胎姐妹嘶嘶吐着信子,而那两姐妹形容狼狈,浑身是血,显然与其缠斗一段时间。 “三头尸蟒!三境妖兽,驭物期的修士碰上都得不到好,这批新人不过筑基,怎会有如此妖兽出现?!” 围观的弟子们交头接耳了起来。 前头有知晓内情的弟子转头告知:“是妙法真人的提议,妙法真人此次欲收徒,是以提高试炼的难度,方能观其天赋。” 这消息一石又激起千层浪。 “什么,妙法真人竟要收徒?她已经十五余年未曾收过徒了吧。” “这是什么运气啊,怎么我那届就没这种好事啊!” 也难怪这些弟子反应如此激烈,毕竟新人进入宗门得先从外门弟子做起,几年方得考核,考核名列前茅才能进入内门拜长老为师。而若成为掌门亲传弟子,那便是一入宗,就站在了山巅。 众弟子纷纷议论,林清悦却在旁边微微皱了眉,师尊她怎生突然想收徒了? 要知道妙法已经十余年未曾收过关门弟子了。 且擅自提高试炼难度,十分不妥,这批新人中虽有天赋极好之辈,却不是个个都是天才,就如同这对双胞胎姐妹,不过平平无奇三灵根,修为也是起步阶段,碰上三境妖兽,显然并无招架之力。 灵药峰的峰主慕容谦已经坐不住了,他急得就要冲进水镜中将双胞胎姐妹捞出来。 这对双胞胎姐妹虽是三灵根,却是土木火三灵根,此三灵根乃是学灵药最完美的搭配,他一开始就看中了这两人,若是这两人出了意外,他今年又招不到心仪的弟子了! 三头尸蟒离双胞胎愈加近了,眼见一场惨案便要发生。 然下一秒,水镜一切,一位玄衣少年从天而降,翻跃至三头蛇的龙头之上,一把长剑直插妖兽七寸之处。 三头尸蛇的七寸有鳞片遮掩,长剑与鳞片擦出火花,最终无果弹回少年手中。 三头尸蟒察觉危机,掉头开始翻腾,欲将头上的少年甩出,少年高束的长发随着翻腾纷飞,露出锋利的下颌与高挺的鼻梁。 望着水镜中的场景,云从意摇了摇头道:“三头尸蟒的七寸覆有铁鳞,普通的剑难以破之,这少年过于心急,反惹怒巨蟒,弄巧成拙了。” 林清 2. 第 2 章 [] 林清悦不再说话,屋内顿时寂静下来。 云从意便搭了一句:“小师弟的名字很好听。” 姜忱礼貌回之一笑,也再未说话。 三人的交流透露着不熟的疏离与客套,然妙法却没放在心上,都是孩子,多相处几日便能熟悉起来了。 她对云从意道:“从意,带师弟下去熟悉熟悉问剑峰。” 继而视线转而又放在林清悦身上:“清悦,你留下,为师还有话想同你讲。” 林清悦点了头,待那二人离开后,妙法一抚拂尘道:“如今你已至凝婴境界,下一步有如何计划。” 林清悦听师尊这般问道,便将方才那事暂时压在了心底,如流答道:“弟子之所以能突破聚灵,想也是秘境之中得了些因果,然机遇到底飘忽不定,是以弟子决定,暂且留在玄天宗,静心翻看些师祖留下的典籍,望能触类旁通,悟出些真理来。” 妙法点了点头:“机遇向来可遇不可求,然……” 她话锋一转道:“你师祖留下的那些典籍……不看也罢。” 妙法扶额,想起那几本鬼画符头就突突的疼。 “不过对于悟道,你师尊我倒是有几分心得。” 林清悦的师祖也就是妙法的师尊,芜生仙祖是玄武大陆千百年来第一任飞升的仙人,先祖留下的笔记被奉作玄天宗的镇宗宝物束于高殿之中,唯有突破凝婴境的大成方能观看,虽不知妙法为何如此讲,但林清悦还是拱手一礼,虚心求教:“烦请师尊指点一二。” 妙法道:“你已过凝婴,不如试着去换个思路,转而将己所习教予他人,先人有言,教学相长,相生相成,兼程而进,你或许会有些突破。” 妙法抬头看天,忽而话锋一转:“我做这个掌门太久,每日便是对着些批不完的公文,以至于都忘了二十年前曾与东海蛟王有约,要一同游历大江南北……” 林清悦还在思索妙法方才所言,猛的肩被其重重一拍,妙法微微笑道:“我已决定出山游历几年,这几年宗门一应事宜皆交予你师叔长戚,至于我那新收的弟子姜忱,便交予你了。” 林清悦顿时无言以对,妙法方才说了这么一大堆,没料到说到最后,竟是为了撂下担子出门玩。 林清悦推辞道:“师弟方踏入仙门,启蒙至关重要,我到底没教过人,恐误人子弟……” 妙法却道:“这正是为师给你的一个考验,清悦,为师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林清悦:“……” 直到出了玄居所的门,林清悦还是没有弄明白,她的师尊为何明明要出远门,却还要在这当头新收弟子。 那些什么教学相长的鬼话,她如今是断断不信了。 而玄居所内,妙法面前的气体突然汇聚,泛起了阵阵涟漪,继而出现了一面水镜,水镜的另一头,是蔚蓝而深邃的海底,一龙角长须的俊美男子抚了抚龙须,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收了姜忱为徒。” 这正是东海的龙王敖子需。 妙法却道:“这是她命定的劫数,就算我不收这姜忱为徒,他俩也终究会碰上。”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面上多是沉重与惋惜:“只期盼我这番做法能令她日后多一条出路……” * 林清悦回至自己的寒冰洞,第一件事便是将储物袋中那本残卷找了出来。 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后,她的眉头越拧越紧。 她立马起身,朝问剑峰的记事堂走去。 玄天宗收弟子,向来会查上祖宗十八代,她前去记事堂将姜忱的身份名录翻了出来。 名录上登记,姜忱为仙台戚家所引荐,无父无母,因天赋异禀被戚家收为门客。 这一点,竟也与残卷上对上了。 为何那本残卷中的事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林清悦又仔细回想得残卷之地,愈发觉得不对起来。上回她所进那秘境地处碧仙湖湖心,此湖自带天灵,沾水便不能使用灵力,湖心水深成渊,千万年来也未曾听说有人探过湖底。 且湖底也并非有什么天财巨宝的传言,众人懒怠去寻幽探奇,唯有林清悦。 她此前也并未有过深潜碧仙湖之念,然那日路过,却忽似被鬼迷心窍了一般,如今想来,这也许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残卷自也不可能是她先前认为的那般,是无聊之人所留,恐是些关于未来的预告。 名册哐当落到了地上,记事堂打杂的外门弟子被她吓了一大跳,忙走上前询问:“师姐,这名录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俯低身子便去捡这名录。 林清悦的视线移向这位外门弟子,瞧见他那洗的泛白的破旧弟子服与那副卑躬屈膝讨好的模样。 凡尘之中弱肉强食,士农工商,高低分明。 而修仙界三六九等,贵贱之分远甚凡尘俗世,若她没有这身天赋,她便不会有今日之尊崇,兴许在此处清理旧册,随意便能折腰之人就是她了。 而未来,待她被那少年取代,这些尊崇便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搞不好沦为庶人被赶下山,下场更为凄惨。 外门弟子捡起名录,双手奉给林清悦,笑容极尽讨好之色:“师姐可还要再看?” 林清悦摇了摇头,未发一言,径直离开。 走出记事堂,林清悦心中升起茫茫大雾,如同一条在狂浪之上的小船,陡然迷失了方向。 破冰剑感应到主人心绪翻涌,唰唰震动出鞘,悬至林清悦面前。 林清悦望着破冰剑,微微出神。 破冰剑乃是上古第一神剑,她自得之宝剑,就未曾带它打过一场败仗,于是素有不败神剑的美称。 然在那副残卷中,却会被姜忱用一把最为普通的素剑生生折断。 破冰剑不知主人心中所想,只知主人心情低落,于是便围着林清悦打转,锋芒的剑锐划破虚空,飘荡起阵阵霜花来。 然这番动静对于路过的扑通弟子便是灾难,破冰剑的威力过于巨大,仅仅只是路过,便有可能被剑气刮得遍体鳞伤。 方才 3. 第 3 章 [] 林清悦听了这话,视线从跪着的林萤转到屋内的未央夫人身上。 未央夫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忙愧疚的低下了头。 又是这般光景,林清悦的眼中充满了怜悯。 “我无法帮你,玄天宗有其规章,外门之人如何也不能留下。”林清悦收了视线,冷漠开口。 林萤不知门派之内,门规便是天条,以为只是林清悦不愿帮她的推辞,她于是扯住林清悦的衣摆,愈加卑微的哀求道:“求求姐姐救我,若是连姐姐也不肯帮我,我就真的要被父王打死了。” 她与母亲好不容易从北梁王府逃出,北梁王势力通天,又与中原皇室交好,如今这世间只有这些修仙之地是他不敢随意派兵之处,若连林清悦也不肯收留她们,那她就真的躲不过北梁王的魔爪了。 未央夫人见着林萤这样,心疼的又是一串泪雨连连,她那小巧单薄的身影微微颤动,抽噎几声,也是哀求道:“阿悦,你就救救阿萤吧,她毕竟也是你的亲妹妹。” 林清悦甩开林萤的手,见着未央夫人这副样子,终是没忍住冷笑一声:“妹妹?我是北梁王亲生女儿,有北梁王室正统血脉,而她,不过是你与马夫偷情所生,你该庆幸此事能瞒如此之久,到今日才让父王知晓。” “种什么因便有什么果,你当年做那个选择时,便应料到会有今日。” 说完她便毫不留情拂袖离去。 林萤没料到林清悦会当真如此绝情,心下立马慌张不已,冲着林清悦离开的背影慌乱喊道:“姐姐可还在怪当年母亲逃离北梁王府却未带姐姐之事?” 林清悦脚步一顿,冷漠的声音随风飘至林萤耳边:“不是怪,我恨透了。” 这一句话犹如霹雳一般砸在了未央夫人身上,她颓然瘫倒在了地上,深深闭上了双眼。 晚间,林清悦去戒律堂领了罚。 戒律堂也不敢罚她太重,只让她去祠堂自省一夜。 直到跪在冰凉的祠堂蒲团上,林清悦一闭眼,仍是不能平静下来。 那尘封已久的记忆纷至沓来,满眼皆是未央夫人与那马夫缠绵之景。 幼年的林清悦也曾幻想过亲情,可北梁王生性凉薄,无情冷漠,他因着利益娶了未央夫人,夫妻之间并无丝毫温情。 未央夫人厌恶北梁王的冷漠与忽视,连带着厌恶与北梁王八分相似的林清悦。 幼时的林清悦每日的期望只是未央夫人的一个笑脸和一个拥抱,她努力将各项做到最好,却只能得到未央夫人的冷脸。 然在无人的角落,小小的林清悦却总能见到她的母亲对一卑贱至极的马夫展颜欢笑,毫不吝啬她的拥抱与亲吻。 每日怏怏的未央竟在一能言会道的马夫身上找到了情感慰藉,二人如同鬼迷心窍一般沉沦于滥情之中。 后来未央怀孕,那马夫怕惹祸上身连夜不告而别,然她那父亲许是过于忽视,以至从始至终未曾怀疑半分。 林萤顺利出生,长大,直到她三岁时,未央终于得知马夫位置,连夜带上林萤欲逃离北梁王府。 她走的那般决绝,所喜首饰物矢一一清空,却唯独落下了林清悦。 林清悦对亲情的希冀在那一日彻底消失殆尽,后来未央被寻回,她冷眼看其受罚,看其用那蹩脚的借口糊弄北梁王,可笑的是,那时北梁王忙着在一众北梁老臣间站稳脚根,竟也就这般信了。 林清悦于那个家彻底变成一个冷漠的看客,直到十岁突破驭物,哗然四海,被妙法钦点为亲传弟子,林清悦才彻底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也是她此前一直奋力修习的原因,只有修习方能救自己于贫瘠的现实世界,唯有修习方能不让任何人能轻视于她。 然上天竟连她最后的快乐也要剥夺了。 林清悦愈想愈燥,心上仿佛升起一把泱泱山火,祠堂内烛光微闪,显得她的面色,沾上了些许阴翳。 就在这时,祠堂的窗外突然传来石头落地的砰嗵响声。 “姜忱,快滚出来见你老子。” 林清悦猛的睁开眼,躁意如潮水般散去,她的神思被这声叫喊拉回了现实。 好险,方才她竟差点心绪不稳,颇有走火入魔的前兆。 “姜忱,还不滚出来?”窗外的叫唤声再次响起。 “老大,我们直接推门进去吧。” 屋外,一身膘肉的戚让海与他的干瘪小弟戚瑞叫唤了两声无果后,果断大步往祠堂内走去。 戚让海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姜忱你不过就是我戚府养的一条狗罢了,别以为成为掌门亲传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等我将你从前那些事情抖落出来,你可看看玄天宗还会不会要你?” 林清悦听见愈加近的脚步与难听的辱骂,眉头紧紧皱起。 现在就连寻衅兹事都闹到祠堂前了么?看来问剑峰的修习风气着实需要整改了。 “你个无父无母的小杂种,躲了小爷这么几日,看我今日不把你剥皮抽筋了……”戚让海推开祠堂的大门,没见到预想中的姜忱。 却见众多先祖的牌位前,一位穿着端素白衣的女子负手而立。 因着室内过于暗淡,戚让海并没有看清女子容貌。 “竟然不是姜忱,真晦气。”戚让海骂骂咧咧就要重新合上祠堂的门。 可忽然,他的手却不能动弹。 那女子从阴暗处踱至亮处,清丽的容颜完全展露出来。 待到戚让海彻底看清女子容颜后瞬间浑身僵住,这不是玄天宗那位赫赫有名的天才师姐林清悦吗? “你说谁晦气?”林清悦声音不见丝毫怒气,但缓慢露出的威压让戚如海吓得腿都软了。 素来最是听闻这位师姐脾气古怪,不太好惹,怎的就让他在这当头碰上了。 至于那跟来的小弟戚瑞作势就要跑,然下一秒腿被林清悦定住,直直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戚让海瞧着戚瑞惨状,脑子飞速转动,立马道:“师姐,我是说,我今日运气太过晦气了些,走错了地。” 林清悦听着脸愈发冷了,这人方在门外叫唤的声音可如雷震耳,如今这番说辞,不纯纯把她当傻子戏弄。 她正欲发作,却见祠堂门外不知何时突然站了一人。 那人站在当风处,一头乌发散落腰际,山间的月华 4. 第 4 章 [] 姜忱敛下眉,缓缓道:“我灵脉天生残缺,吸收至灵脉中的灵气只能保留三分之一,其余皆会自行散于天地。” “没了?” “没了。”少年诚挚答道。 这少年,倒还诚实。 依那残卷所写,姜忱在刚拜入玄天宗时的确是个灵脉残缺的废物。 也难怪他当时在入门考核时大部分时间都在运用阵法,极少使用灵力。 林清悦道:“你灵脉残缺如此严重,修习于你想也是学不出什么门道,且越到后期便会越痛苦。不如早日下山,另寻他就。” 林清悦说的十分笃定。虽然她说的只针对寻常人,而面前这人显然不是寻常人。 依残卷中所写,未来这人会机遇传承接连不断,就是灵脉残缺也阻挡不了他一年之内连进六阶。 简直离谱。 林清悦也是不得已这样说的,实在是害怕残卷继续照进现实,不如在一切开始时候便将其斩断,劝姜忱放弃修仙或是另投他门。 若是普通人,见到一个林清悦这样规劝,可能当真就信以为真,卷了铺盖下山了。 姜忱却未有丝毫畏惧,他收了灵脉,态度未改恭敬道:“师姐,我虽先天灵脉有损,但修□□会比旁人多花三倍的时间,我一点也不怕吃苦。” “且……”他垂下头,犹豫了一瞬终是开口道:“且我无父无母,玄天宗如今收留了我,便是我的家了,若离开玄天宗,若不修习,我实不知道该干什么。” 林清悦一愣,盯了面前之人片刻,见他那副恭敬拘谨的模样,忽地想起方才落荒而逃的戚让海和戚瑞。戚让海是仙台戚家家主之子,而姜忱是戚家所荐的门客,从戚让海对姜忱的态度看来想必姜忱从前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林清悦本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只是这姜忱如此的处境与她当年初入仙途之时太像了。 天地之大,无处可依,唯有玄天宗让她有了切切实实的归属感,唯有修习让她找到了存在的价值,于是她苦拽住这根稻草,埋头苦练,许是苍天怜悯,给了她如此优渥的天赋,让她终是走到了如今之境。 姜忱此刻面上看着十分惴惴不安,浑身带着一种落水般的失落与悲伤。 林清悦忽而叹了口气,她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说不会像残卷中那般欺负姜忱吗? 她如今这番想赶姜忱下山的行径,又和残卷中那个恶毒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良久,林清悦终是道:“记住你今日所言,可不要成为玄天宗的笑话。” 姜忱一听,蜷起的手微微松开,抬眼的桃花眼弯弯:“多谢师姐。” 林清悦再未答他,回到惩戒处,深深闭上了双眼,也不知今日这番心软,她日后会不会后悔。 * 第二日正午,烈日高悬,玄天宗五峰正中漂浮的青云广场中有两人被锁了全身灵力,沿着广场边缘做着蛙跳。 青云广场整整三里之宽,于青云之上两边望不见边际,戚让海与戚瑞被锁了灵力后全如普通人,在这样的烈日浇筑下绕这么一大圈蛙跳,不过开始便浑身湿透,青筋暴起,当真是叫苦不迭。 不时有人路过指指点点几句。 “这是阔刀峰新收的弟子吧,这是犯了什么错,新入门才几日,就受了如此责罚。” “听说是欺负同门,阔刀峰峰主亲自罚的。” “一入门就得罪峰主,这日后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戚让海咬着牙,挥了把汗,狠狠瞪向那几位议论自己的人。他自小被娇宠着长大,在仙台无人可管,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如今才进玄天宗几天,接连吃瘪,他朝那几人狠狠呸了一口,峰主又如何,他爹可是三家之一戚家家主…… 然下一秒悬空的戒尺就落在了身上。 “继续跳,不能停顿。”峰主蒋天齐的声音从虚空中穿来,这代表着另一头阔刀峰,蒋天齐正在用水镜监视他们完成惩罚。 方才还在围观且指指点点的人顿时散了,戚让海背部受了重重一击,怕那戒尺再落下,于是只能不甘心的拖着疲惫的双腿继续做青蛙跳。 远处云台的阴翳处,姜忱默默注视着前边发生的一切。 他今晨才得知阔刀峰峰主是仙台人,原来昨夜,林清悦竟是以这种方式在替他撑腰么? 姜忱心中顿时涌上了一阵复杂难言之感,然也就一会,他的神色再度恢复如常。 那在魔堑中听了无数次的名字,没料到竟是如此性子。 * 玄天宗天门口,林清悦送别妙法。 妙法此次并未兴师动众,只通知了几位亲传弟子与长老。 除却姜忱,妙法的三个弟子中,大弟子简然几年前便接了仙门重任,于禺山上守护仙魔交界的屏障。二弟子云从意素有职务,需教管新入门弟子,如今有空相送的,便剩了林清悦一人。 妙法撂下重担,面上轻快,一瞬之间仿佛年轻十岁,相反林清悦却满腹心事,原本就冷肃的面容显得愈加冷了。 妙法摇摇头,将手覆上林清悦的肩:“阿悦,你之心境,还需磨练。” 林清悦从心事中抽离,与妙法似堪破一切的眸子对视。 妙法叹口气,望向天门蜿蜒而上的层层石阶:“人若困于过往囹圄,只会陷入无尽痛苦中画地为牢,修习之人,最讲究心境安澈,有些事情,你也该做个了断了。” 林清悦缄默不言,师尊果然已经知晓了未央夫人与林萤来寻她一事。 她经昨夜差点走火入魔一事,忽而对此事也想通了,横亘的怨恨若作为修习的动力还有存在的必要,但若开始动摇心神,便必须要解决了。 林清悦拱手相应:“弟子知晓,定会妥善解决。” 妙法见她颇为听话,笑了笑道:“还有我那个新收的弟子姜忱……” “就拜托你了。” 林清悦刚好看些的脸色又苍白起来。 她如今是只想离那姜忱越远越好。 “我……” “不要再说拒绝的话了,这么多年,为师有拜托过你一件事吗?就这一件,还是为了你好……” 林清悦:“……”后面的话她已完全听不进了,只想快些将妙法送走,于是连忙拱手道:“弟子遵命。” 只是她应下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 玄天宗是玄武大陆第一宗门,天门口每日人来人去皆是仙门贵客,正午时分,一顶与其余仙轿风格迥异的毡毛金轿停于天门前,仙轿旁拥簇着不少披毛氅戴毡帽的北梁人。 如此浩大的排场,是北梁王派人来接妻女回家了。 林萤浑身机械的被人从玄天宗请出,旁人不知,觉得她有个天才的姐姐,有个权势滔天的父亲,都朝林萤投来艳羡的目光,然只有林萤自己知道,此次她来玄天宗求助乃是破釜沉舟。 北梁王就是个疯子,他几日前便处置了那位马夫,听说那马 5. 第 5 章 [] “我定然不会给她开后门。”林清悦收回了笑容。 “我只不过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和旁人一样参与青莲教的新生选拔,若她有那般实力过了,那梵音便会收她为徒,若她没本事,过不了,便滚回北梁,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云从意听了,点了点头,道:“你也算仁至义尽了。” 他说罢伸了个懒腰,忽而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撑着扶栏歪头去瞧林清悦:“师尊现如今是是走的潇洒,那位小师弟倒该当如何?” 林清悦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还能如何,与新入门的外门弟子一同随峰内长老修习。” 云从意挑眉:“可我听说师尊把他委派给了你,你就直接将人家丢外门?” 林清悦嗯了一声,丝毫没有一丝心理负担:“若要同我修习,需与我常年呆在一处,我那处,无坚韧意志的常人,坚持不住一日。” 她这个借口找的是非常的好,就连觉得她铁定是偷懒的云从意听她这么一讲,一时也觉是这么回事。 林清悦居于寒冰峰巅的寒冰湖畔,那处终年被皑皑大雪覆盖,寒水生烟,雾凇沆砀,严寒异常,玄天宗修士鲜少踏足,一是畏惧林清悦,二便是太冷。 那种冷不是凡世中烧些炭火,多穿些衣裳便能阻挡的寒冷,而是侵入身体,渗入通身灵脉冰凉刺骨的灵气。 在这种灵气的包围下,修士进阶会加快速度,但同样,寒冷与身体透支也会加剧,是以才说,普通人去了寒冰峰,呆不了一日。 而林清悦显然是异类,她居于寒冰湖畔的寒冰洞,每日在寒冰湖中心修炼,几十年如一日,不知寒冷为方物。 云从意有时候想,林清悦有今日成就,其实也不仅仅只靠天赋,她吃过的苦但凡换作世间任意一人,想必也坚持不下来。 * 林清悦回寒冰峰后立马又闭了关,只是她有些过于心神不宁,且凝婴境以上的境界晋升本就难如登天,于是乎在寒冰洞修习半月,她竟半分突破都未有。 这时候,妙法用传送令牌传送了讯息。 “为师已至东海,一切安好,玄天宗可安?诸位弟子可安?” “可有谨遵师嘱,教导姜忱?” 林清悦觉得,妙法的重点定是这最后一句。 她扶额,看来教导姜忱这件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且她这些天修为没有进展,忽然也开始思索妙法所言。 教法相长,寓教于类,依师尊所说,若她去教那姜忱,真能从中受益? 林清悦盘膝想了许久,最后决定暂且去看看,那被她丢在外门半月了的小师弟如今如何了。 林清悦径自便下了寒冰峰,来到外门弟子修习的院落,她一时冲动下的山,却没料到下山以后,日头已经下落,而弟子一日的修习已然结束。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教习所,听着风过林间竹叶簌簌之声,感慨道当真不是时机,看来都是上天注定,她与那姜忱有缘无分。 林清悦抿了唇,正欲离开,却听见竹林轰的一声,突然传来人重重落地之声。她微皱了眉,以为又是弟子间的纠纷,于是抬步朝声音响处而去。 离不远处时,林清悦却只见一人身影,那人重重落到地上,继而又爬起握住剑柄,显然是在学一套剑法,然提剑耍了几招后速度便慢了下来,似空气中有什么阻力一般,再过了几秒,那人掐了一个剑诀,要飞身上剑,然那剑却突然发狂,将此人狠狠甩出。 此人显然是在练剑,林清悦本没心情观摩他人练习,然瞥了几眼后却觉着此套功法属实奇怪。 看大体动作应是一套低阶剑法,只是此人的动作却与常规的仙门剑术大相径庭,剑术一门,稍有不同便是千差地别,认真考究起来,此人所练倒更像是魔修的功法。 林清悦面色一变,魔修有一些功法能使人迅速进阶,一日千里,但同时会反噬经脉,损害神魂,令修习之人心性愈加暴戾,最终沦为魔道。 与魔修有关的一切功法,在仙门百家都是明令禁止的。 林清悦面色一沉,走到那人面前竟发现十分巧合,练剑之人不正是她下山想见见近况的姜忱吗? 姜忱也望见了她,急忙捡起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师……师姐。” 林清悦盯着他的脸,见他已然因着方才的动作遭到反噬,唇角溢出了鲜血,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冷冽之意:“修习魔功,你不要命了吗?” 姜忱一愣:“师姐,你说什么?” 林清悦见他还在装傻,冷笑一声:“才入门,就净想着些旁门左道,亏我前几日真的相信,你真的能踏踏实实的刻苦修炼。” 姜忱白皙的面一瞬间憋得通红,他怔怔抬头:“师姐,师弟愚钝,并未听懂。” 林清悦见他这副样子,索性环胸,冷冷瞧着他:“你方才所练第二招抬剑,当是蓄力进攻前兆,灵力当往内收,你却外扩。灵气温润养人,魔气肆虐却会害人,是以只有魔族功法才会外扩。” 林清悦说完,冷眼去瞧姜忱的反应,这下她直接挑明,看这人还怎么糊弄于她…… 谁知姜忱的反应却让人出乎意料,他听了此话,脸上憋红之处渐渐散去,看起来,竟然比方才还要平静了几分。 他从胸口拿出了那本他今日下午才得的乾坤剑术。 外门弟子修习的基础剑术,他已习得滚瓜烂熟,于是长老便给他寻了些其余的功法来练。 “师姐,我所练动作皆是按照书中所写,并未有一丝不同。” 林清悦起先不信,然接过了他手中的功法,瞧见上头确实有玄天宗的藏书印。 她随意翻看了几页,却见功法上的动作,明显是被人篡改所致。 修习之人,都知晓胡乱修改功法的后果,林清悦的眼神顿时晦暗不明起来,她问道:“这卷宗是何人给你?” 姜忱见她神色,又结合方才所发生的事情,顿时猜到了七八分。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林清悦瞧他,嘴角的鲜血还未干涸,蝶翼般的睫羽轻轻颤动,在月光下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显得人看起来竟有些弱小和无助。 她真的有些无语了:“卷 6. 第 6 章 [] 他望向长戚,有了几分底气:“乾坤剑术乃我所创,我不过略微做些删减,又如何?” 长戚听了这话,气得一口气卡在喉咙,半会都喘不上来。 “你自己打开瞧瞧,这只是做了些删减?” 长海心下一沉,摊开了手上的卷宗,略扫几眼后,面露惊恐之色。 “这怎么会?”长海惊呼。 只见卷宗上,由他所创的乾坤剑术如今已被改的面目全非。 剑术一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再加之这些改动都有些的邪门,长海细细一瞧,立马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这是魔功,这不是我的乾坤剑术。” 长海忙翻到书的最后一页,却见赫然有他的藏书印记,这确是他借给姜忱的那一本。 他抬首,忽而指向角落里未发一语的姜忱斥道:“我不过借了你半日,这书如何成了这番模样?” 害他惹上了这一身的麻烦,看他回去如何教训这小子。 他责骂的声音极大,容色严厉,语气冷肃。 一旁的林清悦与长戚都跟着皱了眉。 “长老,你借我书时,书中内容便是如此,至于为何如此,弟子不知。” 姜忱依旧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似乎早已习惯。 长海吹胡子瞪眼,眼见又要凶姜忱。 “够了,”林清悦挡在了姜忱身前,神色如寒冰般渗人:“戒律堂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盘。” 长海对林清悦还有几分敬畏,立马收了方才训斥姜忱的神色。 姜忱望着前方护住自己的背影,有些恍神。 挨骂成了家常便饭,竟不知原来有人护着是这般滋味。 林清悦将乾坤剑术拿回,使用神识探查后道:“此书只有你的灵气残余,便说明未经他人之手,只被你所修改过。” “我说了,我不过做了些删减。”长海甩了甩袖子坚持道。 他不过是收了那仙台戚家少爷戚让海的千年神兽丹,要在课业上对姜忱放水,令姜忱修为得不到提升。 于是他塞了几本低阶术法给姜忱,并将术法中的精华部分删去,仅此而已。 不过长海宁愿被误会为魔修也不愿将真相说出。 因为若此事败露,依玄天宗门规,他定然是要被逐出玄天宗,声名扫地的。 他这把年纪,除却修为,最是在意的便是这一身风骨,若是让修仙界人人知晓他因一己私欲而针对弟子,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他暗自思忖许久,最后对长戚道:“此魔功绝非我所改,我堂堂玄天宗长老,也绝不会偷习魔功。若长戚长老和林师侄仍旧怀疑于我,不如便将鉴魔石拿来。” “这也是个办法。”长戚点了点头,鉴魔石乃玄天宗神器,若是长海真暗自偷习魔功,手一搭上鉴魔石,鉴魔石便会变红,此事便能分晓一二。 长戚唤人取来鉴魔石,鉴魔石一至,长海丝毫没有停顿,毫不犹豫便将手放了上去。 他从未修习魔界功法,也不知是谁人偷偷设计暗害他。 不过只消他将手搭上这鉴魔石,洗清自己的嫌疑…… 只是他手在离鉴魔石一厘之距时,那碧蓝色的石头忽地如溢血一般转瞬变红。 怎么变红了?! 长海见状,顿时如被巨蟒扼住喉咙,呼吸一窒。 “怎会如此?”长海不敢置信:“这鉴魔石定是出错,我怎会……” 他惊愣的望着那变红的石头,一张本就充满沟壑的脸愈加崎岖。 “不是的,这破石头坏了,换一个来,换一个!”他甩袖吼道。 林清悦觉着吵,微微皱了皱眉:“玄天宗这颗鉴魔石从玄天宗开山立派至今日从未出过一次差错。” 她转向长戚道:“长戚师叔,按玄天宗门规,偷习魔功,暗害弟子当作何判决?” 长戚一听,敛了眉,神色间有些挣扎:“当是要下诛仙台的……” 长海一听诛仙台三字,顿觉天地为之崩塌,他这才想将真相和盘托出,然已经晚了。 他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嚎叫。 再一催动灵力,灵力却滞涩不动。 有人对他下咒了! 他环顾四周,在场之人却无一人发觉他的异样。 即使是在场修为最高的长戚。 什么咒术竟能瞒过还虚境的修士?! 长海这时不经意间瞥见了通身缩在阴影处的姜忱。 姜忱站在光与影的交界,缓缓朝他勾了勾唇。 “啊!啊啊啊!” 长戚叹了口气,转向林清悦:“此事尚有疑点,还需告知妙法掌门,再作进一步抉择。” 林清悦听了长戚此言,微微颌首。 确是还有蹊跷之处,不能轻易下定论。 这功法长海究竟从何处所得,方才又为何那么肯定自己未修习魔界功法? 若非背后有人指使,或是他也是局中之人,还待细查。 此事如何去查,自有长戚去做。 于是她拱手朝长戚行了告辞礼,继而回头去瞧姜忱。 姜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清悦轻轻唤了他一句:“姜师弟。” 姜忱猛的回神,望见林清悦那双琉璃般的美目正在一动不动的审视自己。 他直直对上,桃花眼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 林清悦将视线移开,淡淡道:“随我出来。” 长海惊惧的叫声逐渐消失在后方,殿外安静的只余寥寥虫鸣。< 8. 第 8 章 [] 师姐为何生气?是因为他没完成任务吗?他是要被送下山了吗? 姜忱有些头昏脑热,一日的灵力透支与过度劳累一瞬之间报复在了他的身体上。 林清悦却不再看他,拉了他的手往水面浮去。 等二人同时浮上水面,到了岸边,在那明晃晃的日光下,她瞧见姜忱那白皙的肌肤上已被冻的青一阵红一阵。 林清悦颇为无语,透支灵力到如此地步,这厮真的还要不要命了? 寒冰湖乃灵湖,寻常驭水术不能施展,从湖畔到湖心难度极高,且一旦落入水中,后果不堪设想,他竟这般不要命,妄图一日之内便做到…… 林清悦皱眉,伸手欲给他输送些灵气,只是手刚刚抬起,姜忱却应激性的浑身一颤。 林清悦的手顿在了空中,一阵寒风卷着雪丝吹过,她的思绪忽而有些凌乱且复杂。 他这是误会自己要打他了么? 她是那种看起来会使用暴力体罚的人? 难不成,是她表现太严厉了…… 林清悦僵硬的放缓了声音:“我给你输送灵力。” 姜忱眼帘微垂,并未答话。 她将手贴到姜忱后背,灵气源源不断从手中溢出。 过了一会,他忽的开口:“师姐,我只差一点……下回,下回我定能做到。” 话音刚落,姜忱便直直昏在了林清悦怀里。 林清悦拖着姜忱的身体,叹了口气,寒气入体太深,恐是要修养些日子了。 * 没有边际的黑暗笼罩了姜忱。 他陷入了沉沉梦魇之中。 回到了那魔堑的地下兽场,暗无天日的黑笼之中。 那是他内心最为隐秘也是最为痛苦的记忆。 记忆中那个带着鬼面的怪人打开黑笼,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下一轮又到你了。”鬼面人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悲喜,然说出的话却狠辣非常:“昨日教你的招式记得用上,若是输了,剥骨鞭三十下,水牢三日。” 十五岁的姜忱缩在黑笼一角,脖上如狗一般栓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上回剥骨鞭过身体的伤痕还未愈合。 他抬头狠狠的瞪着鬼面人,稚气的脸上盛满厌恶之色。 鬼面人只是淡淡的嗤笑了一声:“你这表情,是把我当成仇人了?” 鬼面人用力抓住铁链往上一提,姜忱的脸被迫仰起,白皙的脖颈一瞬便被铁链刮出新伤。 此时,姜忱整个人都快被提了起来,然他面上仍然倔强,如同一匹桀骜不驯的狼崽子。 鬼面人见他这副样子,声音不觉带上了笑意与疯劲:“你该谢谢我才对,是我才成就了现在的你……” “呸……”姜忱趁着鬼面人说话,朝他脸上猛的啐了一口。 鬼面人却没有恼怒,只是将铁链用力一甩,姜忱便与铁链一同被甩到了角落。 “看来我最近真的对你太仁慈了” 他淡漠的从身后抽出三尺剥骨鞭。 鞭上镶满钢刺,抽打在姜忱身上,带出淋漓的鲜血。 一鞭又一鞭,打的姜忱已不成人形。 “你这样,如何与那个人比……”鬼面人叹了一口气,收了鞭子,又似乎十分心疼般走近姜忱,抚摸上他的伤口。 “你要变强,强到有一日能……” “我便会放你自由。” * 姜忱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未醒,林清悦寸步不离的守在石床旁为他输送灵力。 然无论她输送多少灵力,姜忱的体内,气息依旧紊乱异常。 他通身寒气已被驱逐,实没道理还不醒来,林清悦有些头疼,恰逢此时云从意熬了药端了进来,见着林清悦又是一阵数落。 “你说你,寻常弟子初来你这寒冰峰,半个月都才能堪堪适应,你倒好,第二日就把人带去了寒冰湖,还让人家直接坠入了湖水之中,哪有你这样做师姐的。”云从意念叨着,又想起林清悦将姜忱带上寒冰峰,提都未和他提一句,直至出事,才想起来寻他,心更不由得凉了些许。 林清悦按了按太阳穴,双手撑在石桌上,并未回他的话,看上去有些心力憔悴。 “你这药当真有用?” “那当然,我云家是什么家族,这是我云家私藏多年的万年玉髓,能有医活死人之功效……” 云从意还在说着,忽瞧见姜忱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惊的一抖,药洒了一地。 林清悦扶额:“小师弟还未用你这万年玉髓呢,你就自己倒完了?” 云从意道:“许是小师弟不用了。” 林清悦有些不明所以抬头,却见云从意朝她身后指了指。 林清悦回头,猛的撞进一双一眨不眨正盯着自己的深邃眼眸。 姜忱竟已是苏醒! 林清悦喜不自胜,然面色不改,依旧那般冷静。 她蹲在了石床前,将手贴在了姜忱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