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读不回》 1. 第 1 章 [] 烈日当头。 楼梯在室外,秦宝顶着火辣辣的阳光爬了三层楼,浑身是汗,手里端着的那盒新鲜杨梅还冒着冷气。 模特经纪公司的宿舍条件优渥,是两人间,秦宝的床靠窗,另一张床边摆着整理好的行李箱,但不见人。 有人路过,对秦宝说:“来了?找黎南月呢?我刚看见他上四楼了。” 秦宝笑:“谢谢。” 秦宝转身爬上了四楼。 房间门没关严实,一门之隔,他听见了黎南月的声音。 “……说实话他长得也就那样,我看当时比赛淘汰的那些也没有哪个就比他差,还不是就数他会摆谱?拽得二五八万。” 这时秦宝还不知道对方在说谁。 只是良好的家教使然,让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 “当时Leo在后台脸都笑歪了,说公司就缺这类型。什么类型?臭着脸的巨婴?” 语气尖酸刻薄。 秦宝十三岁半参加模特比赛进入SISI公司,认识黎南月一年多,每次培训都和他住在同一个宿舍,彼此熟悉。 但此时,秦宝忽然觉得他的声音很陌生。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说话了,是苏合,他平时和黎南月关系不错。 苏合说:“秦宝是挺傲,不过谁叫人家工作多,品牌方喜欢?”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宝心里蓦地一沉。 只听房间里的黎南月冷笑:“什么喜欢?他也不过就是仗着年龄小没长开,那些高奢都变态的,就喜欢这种所谓的男女莫辨的少年感。再过几年,等喉结突出了,脸也不秀气了,他还不是一样的让人挑三拣四?” 男性Omega也有明显的身体发育期。 黎南月已经成年了,他十六岁之后就变化明显,身高没怎么变,但手脚都比以前大了一个码。现在他已经上不了少年品牌秀场,转向成年人品牌发展,但那些多为大秀,竞争非常激烈。 秦宝则是因为年纪小,个子又够高,所以什么都接,一个星期飞三次是常有的事。 苏合说:“那是肯定的,再厉害的Omega也不是无限花期。我们总不会一直被他压一头,像你,连床位都要让给他。” 秦宝站在门外,手里的杨梅很冷,让他的手掌都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他当时只是说了窗边能看见楼下的玉兰花,黎南月就主动提出和他换床位了。 “我有点花粉过敏,要不咱们换一下吧。” 黎南月是这么说的。 黎南月继续冷笑:“床位算什么。你不知道,他在后台还要蹭我的妆位,妆要先给他化。洗澡要他先洗,睡觉要先关灯,说怕亮,我连手机都不可以看。他说要去学校上课忙,每回都使唤我给他拿衣服送洗。宿舍里冰箱他要用,只能放他喝的水,我放个外卖他都说闻了难受。我有次带了我妈做的营养餐,他倒是识货没说不准放,反而让我下回给他也带一份。” 苏合:“你带了吗?” 黎南月:“只带过两次,后面我直接说我妈没做,他还说下次想去我家里。” 苏合问:“那你们两个今晚一起飞丹隆,他不烦死你?” “我他妈简直想一想就头皮发麻,这个巨婴连行李都是我给他整理的。”黎南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是不想和他多呆一秒。” 秦宝第二晚在丹隆有个秀。 平时秦宝的事务都是经纪人卢哥亲自负责,但他老婆这两天生孩子,不能陪秦宝去了。公司不允许未成年人独自出国工作,是黎南月主动提出反正这两天有空,他可以想陪秦宝去,顺便去看秀。 苏合不解:“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你在忍什么。” 黎南月鼻子里发出哼声:“总有点原因的……” 苏合:“什么原因?” “因为他爷爷是……”黎南月压低了声音,“别告诉别人。” 苏合好像吃了一惊,秦宝听见他倒抽气的声音:“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我有次撞见卢哥他们开会听到的。”黎南月恶意满满地说道,“知道他为什么工作多了吧,也不一定就都是品牌方青睐。总之,我受点气没什么,没有必要把他得罪了,而且说不定有一天这层关系会派上用场的吧,到时候我再让他十倍百倍地换回来——”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狠狠踢开了。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秦宝站在那里,少年人的身材纤细高挑,神色和平时没什么变化。 他看着两人,用略带倨傲的语气喊了声:“黎南月。” 黎南月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表情很不自然,装模作样地问:“不是四点去机场吗,你提早来了啊。” “嗯。”秦宝说,“你上次说杨梅好吃,给你带了一盒。” 他把手里的盒子往前递了一下。 杨梅是管家一颗颗挑选的,私人种植园产出,又大又多汁,装在保温盒里,底下铺了一层冰。 黎南月笑了笑,走到门口来接:“谢谢啊。” 谁知他刚伸手,秦宝手里的盒子就掉在了地上,湿润的杨梅落出来,骨碌碌滚了一地。 黎南月连忙弯腰去捡,抬头时脸色变了变。 秦宝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好像是故意的。 房间里的苏合也明白过来,脸红一阵白一阵。 对听到两人的谈话秦宝什么也没说,只是问黎南月:“你的护照呢?” 因为准备出发了,护照就在黎南月身上,他拿出来,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秦宝接过去,只翻看了护照第一页,确定是黎南月的,抬手就撕了。 护照“哗啦”成了两半。 黎南月扑上来,又急又怒:“你干什么?!” 秦宝冷冷地宣布:“黎南月,你现在得罪我了。” * 当晚秦宝一个人飞了丹隆。 卢哥知道情况后心急如焚,打来电话询问情况,秦宝只对他说“以后我在公司不和别人一起住”就挂断了电话。 他才十五岁,家里惯着长大的,的确不够独立,可是也绝不承认自己是巨婴。就算他不清楚如何在酒店办理入住、不清楚如何与工作方对接,但他的英语不赖,大不了多问几个问题,多遭受几个白眼,还是都能一一搞定的。 第二晚工作完已是深夜,湖城下起了大雨。 电话从首都打过来,秦先生那边还是白天:“这件事情的确是那人做得不对,可是你再怎么生气,还是不应该撕了别人的护照,太任性了。” 和秦宝有关的任何事,卢哥都不敢瞒着秦家,肯定是了解完情况就事无巨细地向秦先生汇报过了。 秦先生一辈子儒雅斯文,教儿子也永远是温良恭俭让。 “别人没有护照,就不能出国工作。不仅仅是影响他自己,也影响了其他人的工作安排,其他人又没有做错什么的。”秦先生教训,“而且你这个行为只是一时的解气,并没有什么意思。” 秦宝坐在公司为他安排的车上,正准备回酒店。 听完这话绷着脸回答:“有意思。” 秦先生:“有什么意思?” 秦宝:“我心里爽。” 秦先生一时语塞,只好循循善诱:“好吧,你心里是爽快了,可是别人会怎么看待你?怎么看待你爷爷?” 又是这一套。 秦宝只觉得太阳穴扑通扑通跳,比刚在在T台上还有节奏感。 秦先生:“你爷爷为联盟为国家鞠躬尽瘁,你要让人家背地里说他闲话吗?如果被人说他的儿孙小辈仗着他的权势,在外面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毁了他的清誉,你觉得值不值得?” 秦宝忍着头痛:“嘴在别人的身上,我管得了别人怎么说?” 秦先生仍然好脾气:“可是这些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忍一忍,退一步也就算了。” 秦宝:“凭什么我忍?我强我就得忍?这还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到底要发生什么才是大事? 2. 第 2 章 [] 一觉醒来,房间里又只剩秦宝一个人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吭哧吭哧打字发给许棠舟:[我真没有给黎南月洗杨梅。] 那边要彩排,应该是正忙着,没有回复他。 这天是周日,秦宝的时间也特别紧,他得赶回去出现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上。和朋友彻夜畅聊的后果就是睡过了头,他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退房去机场。 路上堵车,抵达机场时离登机只剩五分钟。 好在嫌黎南月碰过的行李脏,他这次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一个很大的双肩包,戴着口罩就风一样往登机口跑。 作为最后一个上飞机的人,免不了被其他乘客行注目礼。 秦宝昨晚没认真卸妆,蓝灰色的发稍还缀着金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风尘仆仆有点狼狈,但邻座的那个Alpha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时间也太久了点吧? 秦宝本不想理他,等飞机平稳后就掏出作业,开始一心一意地做题。 但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逐渐闯入鼻腔。 是邻座那人故意释放的。 秦宝余光打量,对方大约三十多岁,体态稍显油腻,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想要搭讪的心思蠢蠢欲动。 臭臭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了。 秦宝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忍了一会儿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于是“啪”地一下把作业合上,口罩也扯下来,转头不客气地问:“你看够了没有?” 看清他的脸,对方似乎明显地吃了一惊。 相较于高挑骨感的身材,那带着愠怒的面孔明显还是个少年,Omega的年纪很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 他手里那本合上的册子,封面则清楚地写着标题:《首都高一数学大闯关》。 Alpha连忙解释:“不是,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秦宝凶巴巴地问,“再看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 Alpha尴尬地别过脸:“……误会,误会,对不起。” 现在的小孩是吃了什么长这么高! 秦宝盯了他一阵,确信他不会再骚扰自己,才重新翻开练习册,并用手臂把它挡了起来。 * 落地首都正巧遇到上下班高峰期,首都的交通也是堵塞得一塌糊涂。 秦宝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全是几个发小发来的信息,说老爷子已经问了好几次他人在哪,他们帮忙打掩护快要瞒不过去了。 这些家伙闲着没事干,竟然一早就被父母带去了宴会现场,比他这个亲孙子还殷勤。 [来了好多客人,都问你来着。] [排场真大,我还看见XXX了。] [废话,老爷子七十大寿呢,谁不赶来贺寿?] [人都要来齐了。] 首都艳阳高照。 出租车堵在路上一动不动,秦宝催了好几遍,又问司机能不能抄近路,他知道有条小路通行,过了那段就很快了。 “那可没办法。”司机没好气地说,“您看我堵这儿挪都挪不出去,哪儿还能抄近路?您要实在着急,建议您用跑的,估计都比开车得快。” 秦宝:“……” 这里离宴会厅还有二十多公里,干脆用飞的怎么样? [宝哥,我听你吩咐把礼服给你带来了,但是你再不出现可就要露馅了啊。] 给秦宝发这条信息的是单一鸣,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单一鸣家附近。 秦宝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打电话过去,单一鸣马上就接了。 他快速问:“你车在家没?” 单一鸣愣了下:“在啊,怎么?” “钥匙也在吧?” “在,不是,你想干什么?你个未成年没驾照别想骑车上路——” “少废话。”秦宝说,“我现在去骑你车过来,十几分钟到,你在门口接我。” 单一鸣比秦宝大几岁,大学后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那房子离单一鸣的学校比较近,秦宝知道他家门锁密码。 说完秦宝就挂断电话,行云流水地扫码付款下车,也不管单一鸣吓个半死对他夺命连环call,背着包就在车辆密集的车道上穿梭,引得喇叭四起。 单一鸣的车子乖乖停在地下车库。 银白色的魅影。 完美的流线型,勃发的肌肉感,充满爆发与重量感的外型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它。 秦宝会骑机车,但是不熟悉,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可是黎南月那句“巨婴”对他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这个时候他不想搞砸,好像没了人帮忙他真的不行似的。 手机一直都在响。 秦宝生涩地把车子发动,两腿撑地,成功地调了个头,然后才想起来应该要戴头盔。 他把车子停好,在单一鸣车库的墙壁挂架上找到头盔,戴好后重新迈开腿跨上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与魅影这种重型机车相比,那辆汽车显得非常低调,它的型号却在无声地诉说着它的奢华,毕竟它的售价足够买下好几十辆魅影。 轿车车窗紧闭,反着光的玻璃保护主人隐私,只有从某些角度,才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人。 但现在秦宝就能确定,车里的确坐着一个人。 对方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正一言不发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大概又是一个闲得出鸟的智障Alpha吧。 秦宝想。 那种被人在暗处观察的感觉比被赤-裸裸地视奸还要令人不爽。 秦宝现在可没有时间上去找碴,只想着赶紧走人,于是利落地戴好了头盔,发动车子飚出了车库。 机车声浪中,丰教授夫妇来到了黑色轿车旁边,只看见一道银色的影子。 丰教授说:“我好像在学校里也见过那台机车。” 妻子林教授扶着他,说:“应该是单家那个孩子的,叫单一鸣,前几天电梯里遇到了,听说准备参加比赛呢。他们今天也要去宴会。” < 3. 第 3 章 [] 说是抄近路,但秦宝抵达宴会现场还是花了半小时。 见到他好胳膊好腿的来了,等待在门口的单一鸣只感觉腿一软,后背出汗:“哥,我的宝哥,拜托你下次别这么玩我。” “你怕什么?摔了也是摔我。” 少年摘下头盔,轻轻甩来一个眼刀。那张白皙的脸泛着生动的红,热出的汗水挂在额角,说不出的生动。 单一鸣半晌憋出三个字:“犯法的!” 把头盔和钥匙扔给单一鸣,人也下了车。 秦宝不以为意:“我一会儿就去自首行了吧。” 他站在那儿,不比单一鸣矮多少,头发乱糟糟的,白T恤后背也被汗湿了一片,张嘴就问:“给我带的衣服呢?” “在楼上,我帮你开了个房间。”单一鸣回答,随后重点补充道,“秦宝,你以后不准随便骑我车。” 秦宝有点不耐烦了:“少废话。你那车笨重得要死,要不是赶时间送我我都不要。” 虽然是宴会后门,但因客人多,仍然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担心被熟人撞见自己这副邋遢样,秦宝没废话,让单一鸣直接带路去房间。 半途上遇到了单一鸣的妹妹单一可。 单一可含着棒棒糖,不忘给秦宝报信:“宝哥,秦叔叔在找你呢。” “好。” 单一可又说:“我告诉他你房间号了。” 单一鸣:“……” 秦宝回答:“我谢谢你啊。” 也不知道是哪边的间谍。 这家伙刚满十二岁,也是个Alpha,刚进入腺体发育阶段,大概是个傻的。 “不客气。”她穿着花裙子,蝴蝶一样围着秦宝转,“宝哥你化妆了吗,挺好看的,假睫毛好自然,我最近在学化妆,链接给我一个?” 三人刷卡进了房间,秦宝把背包扔在地上,开始脱衣服:“睫毛链接没有,实在想要你找我妈去。” 单一可说:“秦叔叔不是和你妈妈离婚了吗?我看荣阿姨今天没来啊。” 小妹一如既往地在秦宝雷区蹦迪。 他转过头来,后槽牙已经咬紧了:“单一鸣。” 少年初长成,脱下衣服能看见肩膀比儿时宽了不少,腰部劲瘦,胸膛覆盖薄薄的一层肌肉。 单一鸣“哎”了声,伸手遮住妹妹的眼睛,自觉道:“我马上带她滚。” 单一可不明白:“哥你干嘛?” 单一鸣把人往外拖。 “AO授受不亲。” “啊?宝哥有什么关系?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三个人小时候每年的暑假游泳课都一起上。 “……现在不准看了。”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单一鸣翻白眼,“总之不准看了。” 两人快速消失在门口,秦宝怔了怔反应过来他们在避什么。在秀场穿脱衣服习惯了,什么性别的人都有,他甚至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分化真麻烦,他撕开后颈的腺体贴,想着,连单一可都开始AO有别了。 单一鸣给他带来的礼服就放在床尾。 正正经经的西服套装,还有一个黑色领结。 秦宝洗完澡,认命地摘下耳钉,以防万一还用粉底遮了小臂和脚踝的刺青,再把洗干净一次性染发剂的头发往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接着,他穿好衬衫、西服套装,将衬衫领口扣至最高,再系上了领结。 一层一层叠加,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他要扮演一个乖乖牌。 秦先生可能是掐着时间来的。 进门后看他这副样子,秦先生本来有一肚子教训的话也咽了回去:“准备好了没有?” 没再提他撕护照的事。 “好了。”秦宝说,“爷爷在哪里?” 秦先生:“在外面和客人说话,刚提到你。你这回一个人出国的事,我是替你瞒着的,下次不能再这么冒失的往外面跑了。今天爷爷生日,什么都顺着他一点,一会儿让他说两句也没关系,别动不动耍小脾气。” 秦宝:“知道。” 秦先生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关心道:“腺体贴换了吗?” 秦宝:“换了。” “阻断剂呢?有没有带?” “带了。” 秦先生还是不放心:“宴会上人多,你要不先吸两口?” 秦宝无语:“爸,我没那么脆弱。” 父子俩进了电梯。 秦宝身高已逼近父亲,这几年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还总是为了秦宝走秀的事情吵架,每次见面秦先生都对秦宝“前卫”的穿着打扮有意见,两人难得能心平气和地说上两句话。 秦先生见他穿得这么规矩,这么乖,心软成了一滩泥。 虽然做模特当明星不是什么好出路,但这孩子才多大,娇生惯养的,还这么能吃苦耐劳,这么有志气地往高处爬,秦先生不是不心疼的。 于是秦先生温和地问:“这次一个人出去,也没人在旁边帮你打点,是不是很累啊?” “还好。” 领结让秦宝感觉束缚。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没有卢哥在耳朵旁边叨叨还清静些,他的话特别多。” 号称儒雅细致的秦先生闭了嘴:“……” * 宴会厅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各界有头有脸的人士都在这里露面。 秦老爷子两鬓斑白,精神矍铄,虽然因旧时腿伤年轻时就柱了拐杖,但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那体态就是现在从背后看也几乎和年轻人无异。 待秦宝到了身边,老爷子便乐呵呵地将他介绍给贵宾,说:“成绩不太好,上补习班来晚了。” 秦宝:“……” 他成绩不是顶尖的, 可是也用不着上补习班,最多因为工作耽误课程请老师定期开小灶。哪知道单一鸣替他找了个这么蹩脚的借口,他脸上一阵阵发热。 单一鸣在哪? 他用目光搜寻,决定将其暗杀。 顶着宾客们“慈爱”的目光陪爷爷应酬着,秦宝足站了半小时才终于以尿遁脱身。 二楼,一群狐朋狗友早就翘首以盼。 秦宝刚瘫在沙发上,他们就一窝蜂地围上来,捏腿的捏腿,捶肩的捶肩。 “好久不见啊大超模,听说你最近混得不错!” “宝哥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下回走秀带我去吧!我给你当助理!” “宝哥宝哥,你在圈子里面混,能不能帮我要JOJO的手机号?” 的确是很久没有和这群人见面。 好像是上高中以后,就有些渐行渐远了,毕竟这一个个的Alpha都背负家族使命,不像普通人那么自由,不是去了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就是去了强A云集的训练所。 再加上大家渐渐地分化完成,性别观念变得清晰,一群Alpha不能像以前那样带着秦宝没日没夜地厮混。 这次聚会是长辈们的社交场合,也是给大家松口气的乐园。 秦宝进入模特行业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带他们去秀场,近距离欣赏那些不会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Omega。一见到他,这群青春期的Alpha都如摩拳擦掌,仿佛提前进入了求偶期。 “要到人家的手机号你能干嘛?”秦宝好奇地问,“人家是英法混血,你外语那么烂,打电话是能和人家说英文还是法文?” 那人叫途逸森,部队家庭出身,自己是出名的文盲。 途逸森也不恼:“我这么帅,只用说hello i love you,I have muscles,do you want look look不就完了?” 秦宝:“好好好,丢人丢到国外是吧?” 众人一阵哄笑。 正说着单一可挤了进来,她当间谍当上瘾,忙不迭大声汇报:“丰家的人来了!” 现场莫名地安静一瞬。 丰家,那可是重量级贵宾。 联盟成立时丰家是开国元勋,时过境迁,几百年过去了,如今的丰家依然在联盟占据重要的权势地位。 联盟权势盘根错节,丰家的根系深深扎入其中,好似一坐不显山露水的庞然大物,牢牢握着联盟命脉。不夸张地说,他们家若有一天就是接过联盟最高权柄,也不会有人感到意外。 丰家老爷子生前和秦老爷子是拜把子兄弟,有过命的交情。 丰老爷子有三个孩子,长子并未从政,和长媳同在大学任教,长女与次子倒是都走了仕途,只不过均在外地任职。因此,丰老爷子故去后两家少有走动 4. 第 4 章 [] 丰教授谈笑着与宾客告别,林教授则问朝自己走来的儿子:“见到小宝了?” 丰成煜微一颔首:“是。” 林教授往他来的方向看去,眼神一亮,嘴角带出笑意,语言透着亲昵:“时间过得真快,像转眼就长大了似的。” 丰成煜便也顺着母亲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冷餐台旁的秦宝正好回头。 黑发往后梳起,青涩的面孔让他看上去仍稚气未脱,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隔着人群,他们的视线相撞,少年很快就别开了脸,像只高高昂起头颅的天鹅。 “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早产,就只有这么点大……像个小糯米团子。”林教授比划着,“现在一表人才,活脱脱一个美人胚,把父母的优点全都继承了。” 丰成煜收回视线,并未回答母亲的话,手里握着酒杯,眼中情绪不明。 林教授观察他的神色,温和地说:“当然,现在都说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还是要听从内心,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丰教授转过来,接上他们的话题:“话又说回来,缘分天定,你们的契合度不低,不妨试着接触一下,也许两者有时候并不冲突。” 丰成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哎,现在谈这些还早。”丰教授不再多言,只道,“成煜,我们得和你二叔先去楼上,姑妈还在陪老爷子说话,你也过去罢。” 宴会到底人多,对丰家来说确实有些不便。 不过,对丰教授两口子其实影响不大,他们无非是学术研究搞多了,厌烦这些应酬场合,想要找地方躲躲清静。 丰成煜知晓父母心性,顺从道:“好。” 方才一抵达现场,丰成煜已跟着丰家众人先给秦老爷子拜过寿,因宾客络绎不绝,没有什么机会和老爷子聊天。 他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去球场、马场玩,是常常见到秦老爷子的,他记得自己还趴在秦老爷子背上摘过樱桃。 拜寿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丰成煜回去时,桌旁就剩下姑妈丰蕊安一行人。 “成煜啊,快来坐。”秦老爷子笑眯眯地招手,“刚才没来及和你多说两句话,让爷爷看看,你这两年在外面喝洋墨水,回来以后还习惯吧?” 刚一坐过去,就被老爷子握住了手。 老人手心干燥粗糙,却很暖。 丰成煜在老爷子旁边谦恭坐下,说:“在外面才是不习惯,毕竟自己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哪里都不能和家里相提并论。” “说得好。”秦老爷子拍拍他的手背,“我们小宝那个孩子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整天往外跑。” 说着,老爷子将他拉近些,悄悄道:“昨天就偷跑出国,去走猫步。一个人去的,没要谁帮忙,今天上午才赶回来,装得像模像样的,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丰成煜听了,倒是有点意外。 秦家家规森严,对于秦老爷子是如何鞭策儿子一步步爬上今天这个位置的,他不是没有耳闻,他自己也是出身于这样严苛的家庭。他的父母就算是“叛逆”了,但也只是醉心学术,没有从政。像秦宝这样的“叛逆”,在这种家庭是绝不容许出现的。 “哦,忘了跟你说,小宝那个走猫步,就是走模特步。” 秦老爷子怕他不懂,特意解释,兴致来了还特地叫人拿来手机。 “你看,这是他去年拍的杂志,那时候个子往一米八上窜了。” 老人把一张张照片翻给丰成煜看。 丰成煜看着,也礼貌地听着。 照片里的少年或浓妆,或淡妆,表情冷酷地站在T台上。聚光灯光环中,他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能感觉到那份独有的自信与松弛感。 比起宴会上的西装革履,更接近他奔向机车时的样子。 “这个……是他今年走那个什么秀的,人家品牌方还送了好多东西到家里来,看都看不懂。” 秦老爷子的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溺爱,偏偏还不赞成地哼了声。 “闯是闯出了点名堂,终究登不上大场面,还是得往正道走啊,天天抛头露面的算是怎么回事!” 丰蕊安听了他们的谈话,放下手中的茶杯,弯着唇道:“小宝这么小的年纪就愿意出去锻炼,是件好事。” 丰蕊安年近五十,穿着得体的套装,散发属于上位者的气质,不怒自威,以这个小会客区为中心的方圆五米内都仿佛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把嘈杂都隔绝开来。 作为女性Alpha,丰蕊安的政见一直偏向柔和,与她二哥丰元帅的铁血手腕截然不同,属于细雨润无声的。但她身上从来都不缺乏威严感,外界有很多人其实更怕她。 “趁着年轻多去见见世面,将来才能宠辱不惊。”丰蕊安语速慢,但抓耳朵,“年少时的积累是人一生中珍贵的财富。” 丰司长都这么说了,秦老爷子也卖她的面子,摆摆手道:“当年我们两个老头子行为鲁莽,思想腐朽,早早就把人生大事给他们定了。可惜现在阴阳两隔,就是想改,我也不能擅自单方面坏了承诺。所以啊,总觉得对那孩子有亏欠,从小就宝贝似的捧着,管教得松了些……” 说着,老爷子看向丰成煜,意气风发道:“现在一看,哪有什么亏欠啊!我看是那孩子高攀还差不多。” 老爷子刚听丰蕊安说了,丰成煜回国后已经在着手前途,由丰蕊安举荐,进入首都市委会工作从基层开始干起。 年轻的Alpha初出茅庐,身上的气势就隐隐透出稳重沉着,未来可期。 何况老爷子看着他长大,知道论长相、家世、人品,他哪样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您说笑了。”丰成煜道,“我其实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是我高攀才对。” 老爷子嗔丰成煜过于自谦:“你这孩子哪里的话。” 丰蕊安适时又同秦老爷子说了两句,把他逗得开怀,笑得眼角皱纹挤在一起。 “年轻人的事,我们都说好了,不插手。”秦老爷子说,“我们这些老古董的想法是一回事,你们的想法又是一回事。若是真的有缘,不失为一桩佳话。” 丰成煜:“是,爷爷。” 老爷子看他愈发顺眼,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爷瞅着,你们刚才已经打过照面了吧?你觉得我们家那孩子怎么样呀?” 在场的人都望着丰成煜的答复。 丰成煜情绪内敛,得体地回复:“爷爷,他还太小。” 老爷子闻言心情更好了,连连道:“好,好,好。大点再说,大点再说。” * 秦宝拿着纸杯蛋糕,没由来地出了一阵神。 “喂!” 有人在后背喊了他一声,激得他忍不住抖了抖,心跳都漏了几拍,发现自己不知怎地来到室外泳池旁。 来的是途逸森,对方好奇地伸手在他眼前晃:“盯着水池发什么呆?想跳下去凉快凉快?” 如果不是宴会,秦宝倒是真的想跳下去冷静一下,看看这莫名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不是和你爹去巡逻了吗。” 他们管这种小狗似的跟在大人身后转悠见人的行为叫巡逻。 “你都巡完了我还巡啊。”途逸森长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好累,一圈走下来,老子的脸都笑烂了。” Alpha的腺体构造有异于Omega,无法通过阻断剂或者腺体贴遮挡,全凭个人素质控制。这家伙和他从小混到大,对性别差异并不敏感,免不了忘记收敛,信息素乱飙。 秦宝皱起眉,把途逸森的胳膊推开:“拿开,身上臭死了。” 他对许棠舟说的话不是矫情,是真觉得这些 5. 第 5 章 [] 烧烤店。 说要续摊,一群人嫌不够热闹又呼朋唤友摇人,相熟的、不相熟的,还有早恋带了对象的,浩浩荡荡陆续增员到了二三十个。 嘈杂中涂逸森问:“上回我去接你,和你住的那个朋友,叫月月的,打电话把他叫出来?” 秦宝握着酒瓶答:“绝交了。” 秦宝常不在学校,没什么要好的同学,除了和这群发小熟稔,称得上是他朋友的人寥寥可数。曾经黎南月有个位置,现在已经没有了。 “我还想和他多认识一下呢!”涂逸森瞪眼,“为什么?好端端的你干嘛和人绝交了?手机号还没删除吧?” 秦宝:“……” 其实要说得罪,黎南月也不算把他得罪得多厉害,毕竟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小学时有个对他特别好的老师,又温柔又热心,他生病了老师还亲自来家里照顾。母亲经常去写生不在家,秦先生也是早出晚归,他就把对方当成亲人一样喜爱,补课补到时间晚了,老爷子还特地让对方留宿。 直到有一天,睡梦中的秦宝听见母亲的尖叫。 原来她深夜归家,竟在自家卧室床上碰到了熟睡的秦先生和穿着清凉的老师。对方坚称是睡糊涂了,起夜走错了门,但身上的情-趣内衣显然没有说服力。 秦先生百口莫辩,因为这件事夫妻俩爆发了一次剧烈争吵。 后来也碰到过一些别的类似事件,黎南月算不上是最过分的。 秦宝也是当时生气,现在已经觉得没必要了。 单一鸣先把单一可送走,终于得空,走过来对秦宝说:“刚给你叫了几串羊里脊,不加辣的,他们家做得不错。点心有水牛奶甜豆花、桃胶雪燕,还有醉八仙,要哪个?” 都是秦宝爱吃的。 “醉八仙吧。” 单一鸣就要去点。 秦宝忽地叫住他:“不用了。” 单一鸣已经习惯给他张罗:“啊?怎么?我看你刚才没怎么吃东西。” 秦宝动动嘴唇,古怪道:“你好好玩你的,不用管我,我这么大人了要什么自己会点。” 涂逸森唏嘘:“哟,不对劲啊。” 单一鸣也赞同:“是有点不对劲。” 秦宝给他们一人开了瓶酒:“喝吧,喝酒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后面人越来越多,局到凌晨两点才散。 期间有好几个人来问秦宝要联系方式,什么性别都有,有的是单纯被他外貌吸引,有的则是认出了他,秦宝一个都没给。 涂逸森给他挡了一回,说:“别费劲哈,这位名草有主,也不交朋友,封心锁爱了!” 秦宝推他脑袋:“有大病。” 结束时单家叫了司机来接,顺路把秦宝也送了回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半梦半醒之间,秦宝梦见宴会情景。 Alpha薄薄的眼皮底下有一双墨似的眼,手里端着高脚杯,神情冷削地和旁人说话,远远地朝他看来。 那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充满了年轻男人的力量感。穿着整齐,只一截净白衣袖是挽起来,暴露出稳重外表下与这名利场完全不同的轻狂,再细看,手腕上佩戴着一只看不出品牌的腕表。 那表的表盘是深蓝色的,指针很简约,似乎没什么特殊的设计,只能看出价值不菲,说不出的低调内敛。 幽幽的水仙花香气萦绕。 醒来后依旧残留鼻端。 秦宝有点烦,他以为自己只顾着看对方的脸,却不知道原来自己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 怎么会这样? 就这么喜欢那块表? * 转眼半个月过去,开学升高二了。 秦宝进入校门的时候引起了轰动,第一回顶着帽子被人追着进的教室。 原来是他上半年为某知名品牌拍摄的一个平面广告在暑期投放了,现在大街上、网络上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高一时秦宝算有名的,学校里的人只知道他长得好看,在做模特兼职,经常有人把他的名字挂上表白墙。现在广告火了,新生也一窝蜂地报道了,秦宝忽然就体会到了“名人”的烦恼。 消息越传越广,放学时来堵秦宝的人更多,他几乎出不了教室。 最后还是涂逸森从高三那层楼跑下来,挤进人堆里把他带走的。 涂逸森:“以后要是都这样你怎么上学?” 秦宝也有点烦恼这事:“只能迟到早退了,已经向老师申请了。” 反正他之前也总是请假,有时候一请就是一星期。他的情况特殊,只要课业没落下,老师是会同意的。 另外烦恼的是涂逸森胳膊还搭他肩膀上,刚突围时搭的。 秦宝还算识相,很乖巧地说:“请问能把胳膊拿开吗,谢谢。” “忘了。”涂逸森讪讪拿开,问道,“整天请假这么麻烦,你还打算玩多久?” 好端端跑去做模特,像商品一样待价而沽,被人指指点点。 没人会把这当做正事,也没人觉得秦宝能坚持多久,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秦宝:“我没有玩。” 他满脸认真,涂逸森想笑。 秦宝皱眉:“你笑什么,觉得我不行?” 涂逸森举手投降:“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觉得你不行,你这架势做明星都绰绰有余。我就问问,反正我还得在这儿待半年,以后再有人堵你你叫我就是。” 秦宝这才满意:“先谢了。” 涂逸森要去打台球,秦宝没什么事就跟着去了。 俱乐部里都是熟人,但没看到单一鸣,有人说他参加机车比赛的事被家里知道了,最近都在禁足。秦宝本来有事想要问他,发信息对方总不回,转而问涂逸森。 “你上回说认识丰家的人。” 秦宝咬着可乐吸管。 “就是那个丰什么煜的堂弟。” 涂逸森一杆进洞,炫技的空当回答:“丰成煜。” 秦宝慢吞吞地“想”起来:“哦……对,丰成煜。” 涂逸森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宝说:“宴会那天我看到丰成煜戴着一块表挺好看的,本来想买个同款,但没看出来是什么牌子,就想找人问问。” 涂逸森收了杆,等对家击球:“还有你不认识的牌子?” “嗯啊。”秦宝道,“能问么?” 涂逸森说:“这有什么不能问的,你等着我打完这局就帮你问。” 打完一局,涂逸森去打电话了,秦宝接过了他的球杆。 秦宝不怎么玩这个,球技很烂,再加上心不在焉,输得挺难看的。 涂逸森回来“啧”了一声,叫他边儿去,又说:“丰楚说他哥回国不久,他还没他哥的新手机号,周末可能会见着他,等见着了一定帮你问,但是你得送他一个签名。” 秦宝点头,但不解:“我又不是明星。” 想了想,又觉得这笔交易不亏,答应道:“行吧,不就是写个名字么,等我回去练练。” 到了周末,秦宝迟迟没有等到涂逸森的电话。 他这天有工作,一出现在拍摄地点,就有很多人朝他投来目光。他有热度卢哥也心情好,亲自在他身边忙里忙外。 这是个轻奢时尚品牌,参与拍摄的模特有五个,一天下来秦宝换了十几套衣服,原本是有些坐立难安的,但激烈的竞争和高强度的工作很快就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丰成煜那边也很忙。 即便是周末,也整个上午都在开会,下午是实地走访。晚上得了空,便赶往丰家老宅,参与老宅翻修家族会议。 百年老宅古色古香,丰家人就是在这里开枝散叶的,当年那位开国元勋的雕像还立在祠堂前。 丰成煜的父母不继承家业,是向来不参与这种活动的,丰家另外两位重量级人物则是根本没有时间参与,他们这一房就派出了丰成煜作为代表。 宅子主屋破旧,养护维修即可,但庭院出现地基下沉问题,要彻底解决只能全部重做。叔伯们提出不如借这次机会取消原来的景观,将庭院做得更加现代化,并连同东西院落,根据各房人口划分独立区域。 “成煜。”一位叔伯代表说,“从你太爷 6. 第 6 章 [] 丰成煜说:“不要随便给别人安称谓。” 丰楚“哦”了一声,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叫好像是太早了点。 丰成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挺淡定地问:“他要问什么?” 丰楚说秦宝想买同款手表的,还大胆提议:“哥你这表有情侣款吗?要不咱们直接买一只送给人家。” 众所周知,他哥就是朵高岭之花,已经不是个主动的人了,难得对方这么直接,如果他们能表示表示,也算是有来有往。 可惜这表不是丰楚想的那么回事。 不过弄清楚原因,又自己脑补了一些之后,丰楚反而更兴奋了,好奇地问他哥:“那你们以后是不是会结婚啊?” 丰成煜灭了烟,伸手敲他脑袋:“管起你哥的事了?” 丰楚立马怂了:“不敢不敢。” 另一头。 秦宝正在回公司的车上,第二天一早要飞外地接着拍摄广告,就不回家了。 他抽空写作业,卢哥在旁边剥买来的橘子喂给他吃。 “那个谁。”卢哥见他做得差不多了,才问,“要不要我让他再离你远点儿?” 秦宝一开始没听明白卢哥在说什么,直到卢哥又说:“我瞧你也没多大气性,要不然怎么撕了他的护照就没后续了?和那种人一般见识的确不值当。” 原来在说黎南月。 上次之后黎南月发来过几条道歉,因为秦宝把他的社交方式都拉黑了,所以是发的短信。秦宝都看了,但是没有回,把号码也拉黑了,再后来只听同事说过黎南月要调宿舍,就没再想起过这回事。 “不用了。”秦宝吃着橘子,含糊道,“就这样吧。” 正说着手机上有陌生号码打来,秦宝还差点以为是黎南月,心说对方是不是听说他今天要回宿舍,就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再道个歉什么的,但接通以后那边是个同样陌生的声音。 “喂?是秦宝吗?” 秦宝说:“我是。你是……” “我丰楚。”那边说,“你不是想问我哥的事吗,转来转去麻烦,我找涂逸森直接拿你手机号了。” 秦宝连忙道:“不是问你哥,是问手表——” 那边打断他:“我都帮你问了,我哥的手表是请宝芬尼的设计师私人订制的,外面没有同款。” 秦宝皱眉:“没有同——” 丰楚:“我也已经帮你查好了,我们可以买另一款Omega的,因为这款其实你买了也用不了。那款表也很好看的,和我哥那个能搭出个情侣款,和你的气质也绝配。要是你不相信我的眼光,我一会儿发张图片给你看看?” 丰楚话还挺密,秦宝一不留神就插不上嘴,赶紧说:“为什么用不了?是因为订制权吗?” 他知道像宝芬尼这种顶级奢侈品牌是有身份卡的。 丰楚说“不是”,好像有些犹豫:“总之就是针对一些特别的功能设计的,Omega用不上。” 秦宝:“什么功能?” 丰楚:“啊这个……不好说。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我答应了要保密。” 秦宝不死心地问:“我不要那些功能,只要个同款外观不行吗?” 丰楚:“应该……不行。” 虽然云里雾里的,但秦宝听明白这已经是婉拒了。 可能人家根本不想和别人戴同款。 “好吧,那就算了。”他有些遗憾,但很真心的说,“还是很谢谢你,丰楚,签名我已经在练了。” 丰楚嘿嘿一笑:“说谢就太见外了。以后还有什么关于我哥的事,你尽管找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宝:“……谢了。” 说了不是想打听你哥呢。 卢哥在一旁听到通话内容,等秦宝挂断了电话,便问他要找人买什么。 秦宝把想要买表的事说了一遍,卢哥问:“什么表那么神秘,有没有照片,我去找人帮你问。” 秦宝这才后悔,怎么找丰楚帮忙的时候没直接要他拍张照片? 可惜,现在再去要已经有点不合适了。 秦宝不觉得卢哥能搞到同款表,但卢哥认识的人始终比他要多,死马当活马医,秦宝只能尽力地把表的特征描述了一遍,最后补充:“是宝芬尼的。” 卢哥原本信心满满,听到这才面露难色:“宝芬尼的啊,他家好冷艳高贵的,我在他家没人脉。” “我知道。”秦宝没抱什么希望,叹了口气,“我也是。” 回到宿舍,另一张床已经空了,墙上贴的日程表、海报什么的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原来黎南月已经搬走了。 * 秋季工作安排终于告一段落,秦宝在学校待了两天,参加了一次月考。 放学时他提前溜了,在学校外面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等涂逸森。上回说要给丰楚的签名他写好了,因为他们还没见过面,所以涂逸森会和对方一起来。 等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到。 看见丰楚的第一眼,秦宝就产生了一个认知:原来丰家的人不是都长那样啊。 至少丰楚和丰成煜就一点都不像。 当然丰楚还是长得很不错的,作为Beta,他的身高和大部分的Alpha相当,体格甚至比一些Alpha还要健硕,难怪会是校队的四分卫。 对方一上来就给了秦宝一个熊抱:“你怎么长得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啊!” 秦宝猝不及防。 涂逸森把人拉开,生怕他宝哥嫌人家臭:“别动手动脚,说什么废话,长得不高能做模特?” 丰楚很快松开秦宝。 但眼神依旧热情,热情得就像是自己人似的。 秦宝被这拥抱弄得还真有些不适应,赶紧掏出写了签名的笔记本递给丰楚:“上次的事谢谢你了,这是说好送给你的签名。” 笔记本很精美,是学校外面的精品店买不到的。 良好的家教让秦宝绝不会送一张轻飘飘的纸作为谢礼。 丰楚翻开一看,秦宝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名,还在前边写了句话:TO丰楚,祝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写的时候不觉得,拿出来忽然发现有点土。 秦宝尴尬解释:“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大家都是这么写的。” “谢谢!我很喜欢!” 丰楚乐呵呵收下。 “没帮上什么忙,还白收你的签名,我简直占了大便宜!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秦宝又叫来侍应生点了些咖啡与点心,有涂逸森在,第一次见面没有冷场,很快拉开了话题,秦宝还和丰楚加了叮讯好友。 涂逸森和丰楚坐一起,眼睁睁看着丰楚写下备注名:小堂嫂^_^。 对面的秦宝一无所知,也在那边打备注。 涂逸森:“……” 下月初有橄榄球校际赛,已经是决赛了,是他们学校对另一所私立中学,丰楚邀请秦宝去看。 “几号?” “四号下午六点。” 秦宝有些犹豫:“我四号那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涂逸森敲敲桌子:“兄弟,下学期我就不在校队了,这搞不好就是我 7. 第 7 章 [] 后台人来人往,开足了冷气。 这场是Marcos Malory的新品发布会,非常隆重,光是彩排就有好几次,加上品牌本身就追求完美,往往因为一个细节就要整体重来,占用许多时间,令很多模特苦不堪言。但是能争取到这样的顶奢资源,无异于在履历上添了极为华丽的一笔,就算是要放弃十个工作机会来换取这一个,模特们也会挤得头破血流。 这是秦宝第一次走Marcos Malory的秀,SISI公司非常重视。 Marcos Malory本人被称为大魔王,对细节把控异常苛刻,眼神毒辣,有过临上场了突然嫌模特锁骨衬不起衣服,把人直接从T台上扒下来的经历。事后一问,那模特体重果然长了两斤。 正在长身体的人体重围度都不稳定,为了走好这场秀,SISI给秦宝制定了突击减重营养餐,他这两天都吃得非常少。 挨不了饥饿感的时候,秦宝就靠咀嚼麻痹大脑,他手里那只虾已经吃了五分钟了。 卢哥趁空给他找来的各个品牌的手表图册,把接近描述的款式都圈了出来,想让他选一块。 买不到同款,买个替代款也行。 “都不像啊……你看,我给你画一下,那块表是这样的。” 秦宝一手叉着虾,一手拿笔,把印象中的那只表画了下来。 卢哥看清图画,欲哭无泪:“这和我刚才给你找的那些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他太大声了,旁边一个候场的金发模特凑过来看了眼:“哪个牌子的?” 秦宝说了。 金发模特说:“宝芬尼的啊,要我帮你问问吗?” 秦宝还没说话,卢哥就忙不迭:“要要要!” 金发模特妆很浓,眼尾贴着羽毛,朝周围看了眼似乎在找谁,然后指着秦宝叉子上的虾说:“有个条件。把你那只虾给我吃,好饿。” 虾都被秦宝吃得只剩一半了。 他怔了下,拿出餐盒:“我这里还有别的吃的。” “拿来吧!我快饿死了!” 眼见自己公司的人就要过来,金发模特夺过叉子,一口吞掉了秦宝的半只虾。 秦宝:“……” 看把人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对方即将去换衣,问秦宝叫什么名字,说下次给他回话。 秦宝只付出了半只虾,没报什么希望。 卢哥却激动起来:“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秦宝没听明白。 “你没认出来啊?那是安清言!”卢哥说,“你没看见他手腕上那个六芒星刺青吗?” 秦宝也惊了:“安清言?” 安清言,整个联盟最有名的超模之一,秦宝以前看过很多他的秀场视频用来学习,知道他曾是宝芬尼的御用模特。他如今二十九岁,这两年逐渐淡出T台,这一次Marcos Malory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他请了回来。 卢哥仍在激动:“那妆画得,他妈来了都不认识。他还挺热心。你放心好了,这回多半靠谱,他要是真记在心上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又叮嘱秦宝。 “一会儿媒体时间,你记得和他拍几张照。” 秦宝:“为什么?” 卢哥说:“对你有好处。” 秦宝听明白了,皱起眉:“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别耍脾气,既然都认识了,去说句话有什么关系。”卢哥教他,“你要想爬得更高,除了你的履历,你的人脉、你的社交、你的所有,哪怕是你的私人品味,都会决定你下一步拿到的资源。Marcos Malory今天的发布会一过,马上就是年会秀,你还想不想去了?” “想是想。” 秦宝承认,但满脸不屑。 “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才不蹭谁热度。” 卢哥下一句噎在喉咙里:“你……” 秦宝已经起身去换衣了。 十几岁的人心高气傲,还不愿意屈服于规则,卢哥便也不再说什么,心想如果对方真的愿意帮秦宝的忙,那也就还有结交的机会。 工作结束后秦宝就要走,连酒会也不参加。 卢哥这下急了,拉着秦宝长篇大论,秦宝和他争了几句,连东西也没吃就打车往比赛场馆跑。 * “哥,你确定会来哦?” 丰楚打来电话。 “我给你选了C位,视野最佳,让你看看我技术有没有进步。” “嗯,快到了。”丰成煜开着新车,已经抵达场馆附近,“还有工作,不确定能待多久。” 丰楚这才放心:“好,那我去和队友再热热身,哥你等着看比赛吧!” 车子驶入地面停车场,远远地看见入口处围着几个人,地上还蹲着一个。 这时比赛还没开始,学生们都在陆续进场,眼见停留的人越来越多,丰成煜下车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有人晕倒了!” “要不要叫救护车?” 地上那人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四肢在抖,神智也不是很清晰,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丰成煜靠近俯身,听见细若蚊呐的一句抱怨:“谁晕倒了……笨蛋。” 对方捂得严严实实,大热天还戴着帽子口罩。看他背着双肩包,肯定也是个学生,都这样了还能骂人。 丰成煜:“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对方说:“……没事,就是没吃饭。” 这个症状不像中暑,可能是低血糖了。 “你们谁有带糖吗?”丰成煜问,“带糖分的饮料也可以。” 年轻的Alpha气质成熟,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学校里的老师,但他一出现,现场的慌乱莫名平息不少,数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像是在听他安排。 学生们都摇头,有人大声说要去买。 “……包里。” 地上的人勉强吐出两个字,一只手无力地抓住了丰成煜的裤腿,苍白的手背鼓出青筋。 丰成煜果然在包里找到了几颗夹心太妃,甜度很高,看来是对方自己准备的。 摘下对方的口罩,丰成煜有些意外。 这么巧,是秦家小宝。 丰成煜想起来,堂弟丰楚和秦宝念同一所高中,应该也是来看比赛的。难怪丰楚死皮赖脸地求他来,原来是有这么一出。 上回飙车,这回低血糖,这小孩似乎把生活过得乱七八糟。 “张嘴。” 丰成煜替他剥开糖衣,出声提醒。 秦宝的帽檐挡了半张脸,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唇,任由对方的手指将糖果塞了进来,些微苦甜的味道立刻充盈了口腔,身体似乎也没抖得那么厉害了。 喂了糖,丰成煜又通知围观的人散开,让空气流通。 见对方有些意识不清,一时间也不像能站起来的样子,丰成煜便将人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这一抱,却让丰成煜很是意外。 好轻。 轻得不像是这种身高会有的体重。 秦宝刚才饿得前胸贴后背,下车后才走了几步,就感觉两腿一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时吃到糖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完全没力气,但还是坚定拒绝。 “不。” 他半睁眼,帽檐挡住视线,只看到对方的衬衣扣子。 “……不用。放我下来。” 要是被家里知 8. 第 8 章 [] 丰成煜已经走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坐上了观众席,秦宝还有点愣愣的。 怎么当众犯低血糖还遇上他了? 满身是汗地跪在地上,身体还打哆嗦,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光是想一想那画面都不忍直视,他悔得恨不得有超能力,穿越回去吃饱了再走。 单一鸣送秦宝进场,又跑外面去给他买了杯奶茶,想让他冲一冲章鱼小丸子的味道。 奇怪的是这次秦宝没嫌弃,也没说难吃,竟然默默地把一盒都吃完了。 两人的位置不在一起,但秦宝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单一鸣就留在他的身边坐下,方便照顾。有人认出了秦宝,从后面拍肩膀要签名。 “不好意思,他有点不舒服。” 单一鸣帮他拒绝了。 回头看见秦宝正低头专心咬吸管,露出一截纤瘦的后颈,肩胛纤凸出,黑色T恤挂在身上,标准的衣架子。 平直高挑,一点肉都没有那种。 单一鸣忍不住问:“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秦宝想了想:“这两周都吃得比较少,但是都是营养餐,偶尔低血糖挺正常的。” 单一鸣:“正常?!” 秦宝被他吓一跳,没好气道:“是很正常啊,我以前那个舍友吃了东西还会去催吐呢,别大惊小怪。” 单一鸣无语:“你不会也催吐过吧?” 秦宝摆手:“怎么可能,多恶心。” 其实,秦宝小时候还是有婴儿肥的,圆嘟嘟的一张脸,精致得像个娃娃,他们都愿意和秦宝玩。 那时候单一可还没出生,单一鸣想把秦宝偷回去当弟弟,两个孩子在单家无人踏足的阁楼里悄悄待了一晚。秦宝饿得哇哇大哭,单一鸣急得冒汗,却只有带上去的曲奇饼干给他吃,连水都没给他喝上一口。 事后单一鸣被家里吊起来打,他死不认错,还发誓以后一定会给秦宝很多好吃的。也因为那件事,单一鸣的父母才生了单一可。 不过单一鸣倒是真的把秦宝爱吃的东西通通记住了,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 随着秦宝腺体分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Omega,婴儿肥逐渐褪去。 他长得比大部分Omega都要高,长手长脚的,也并不像大部分Omega那么柔美,身上那娇气的感觉也只是来自于骨子里的骄矜,有时候发小们在一起,都很容易忽略他的性别。 越长大,就越瘦。 “不说这个了。” 秦宝有些不耐烦,随后看着场上说了句:“涂逸森。” 单一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赛场的灯光晃动,涂逸森正冲他们拼命挥动双臂。 秦宝已经摘了帽子,对涂逸森抬了下手打招呼。 因为没什么力气,所以动作显得懒懒的,但哪怕他就这么随意一做,也像是某个青春广告片里才会有的画面,周围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 有些人像天生就带着聚光灯。 他浑然不觉,忽然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单一鸣道:“单一鸣,我警告你,你不要像他们一样劝我别玩了。我不是玩,我会坚持下去,也会闯出一个名堂。” 他突然这么正经,让单一鸣都怔了怔,摇摇头:“我不会劝你。” 秦宝有些意外这个答案,欣赏地看了他两眼:“不错嘛你,目光长远,有前途。” 单一鸣:“少来,你只要别把自己饿死了,想做什么就去做。” 秦宝说“饿死是不可能的”,随后想起了什么,有点别扭地道歉:“对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 “你车被家里扣了,确实赖我。”秦宝手指抠着瓦楞杯套,“你别着急,我接下来工作挺多的,争取尽快再给你买一辆,就是可能没魅影那么高级,但你能先用着。” 单一鸣“噗”笑一声,伸手想揉他头发:“不用了。” 秦宝躲开那爪子,脸上有点热:“随你吧,反正我就随便说说,你要实在嫌弃我还能省一笔。” “我不是嫌弃。”单一鸣说,“现在不好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秦宝没兴趣刨根问底,心里还想着刚才低血糖遇到丰成煜的事情,有点烦闷:“那再说吧。” * 赛程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连秦宝也看出了兴趣。 两人和观众们一起喊到差点喉咙失声,好在结果不负众望,最后还是他们学校拿下了冠军。 校队的人去庆功,涂逸森邀请秦宝一起去,秦宝拒绝了。 有人对涂逸森开玩笑:“哎哟,是不是想追人家?” “滚你的!那是老子的兄弟!” 涂逸森则追着那开玩笑的人锤,连丰楚也加入进去,帮他捆住人:“说清楚!谁想追谁?” 秦宝没空看他们耍贱,和单一鸣拼车走了。回到家里秦先生正在花园里和老爷子下棋,可能是秦先生下得太烂,老爷子正现场教学。 “破绽啊,到处都是破绽。你还没走上一步我就知道你这一步想干什么了!一点也沉不住气!”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声如洪钟。 秦宝路过,秦先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弄得他很心虚,上楼一照镜子放心下来,精神饱满眼神有光,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妈妈这几天联系你了吗?” 没过多久,秦先生上楼来到秦宝房间。 秦宝刚洗了澡,正在看同学发来的笔记复习,头也不抬地说:“没有,你想她了?怎么不自己打电话过去。” 秦先生噎住:“不是我想她。就是之前说好的每周你们要见一次,她尽该尽的义务,但是她最近好像都没来。” “上周见了的,只是没来家里。”秦宝咬笔头含糊道,“她和我外公外婆在外面旅游,最近不在首都,我上周正好在那工作,就地见了一面。” 秦先生站了几秒,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没问秦宝最近怎么样,怎么才回家。 秦宝摔下笔,忽然心很累,不想学了。 登上游戏,他看到许棠舟竟然也在线,这人明明前几天还说这次要戒掉游戏努力学习,不考及格绝不上线,这么快Flag就倒了。 先观战了一局,等许棠舟打完,他问:[这次考试几分?] 许棠舟猝不及防:[……什么几分!怎么可能才考几分?!我们能不能聊点开心的?] 秦宝继续暴击:[那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许棠舟:[你再这样我不带你赢了。] 看战绩许棠舟的确是在连胜,秦宝不再惹他,故意道:[切,我自己也能赢。] 许棠舟:[别走别走!一起玩!] [快乐小狗表情包] [我哥哥也在,我想你和我们一起玩,你介意吗?他很厉害的。] 秦宝刚的确是注意到许棠舟在游戏里总跟着一个队友奶,对方也的确打得不错,就回:[比我还厉害?那打一局再说吧。] 进游戏后许棠舟开了语音,兴冲冲地介绍:“哥哥,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朋友,他上过国服前五十。” 秦宝:“……” 第二天就掉下来了。 这么吹你朋友很容易骑虎难下的许棠舟。 耳机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挺有礼貌的:“嗯,你好。” 听许棠舟提过对方好像也还是个男大,但听起来比单一鸣稳重得多。 秦宝:“……Hi。” 许棠舟又说:“宝,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哥哥,他不仅打游戏厉害,还会弹吉他、钢琴,会打架子鼓,还会写歌——” “崽崽。”那个男生语气平静,喊了许棠舟的小名,“该你选人了。” < 9. 第 9 章 [] 春山别苑。 这里与首都仅相距百公里,山里雾气缭绕,湿润清凉,和首都持续酷热比起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那块地属于保护建筑,不管是修缮也好,重建也好,你要动它,审批的手续不会那么好拿。” 舒鹤兰将茶水倒入精致瓷杯中,长指一推,送到丰成煜面前。 两人端坐茶台两端,另一端的丰成煜眉头轻蹙,优雅地饮了这杯茶。 舒鹤兰问:“怎么样?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不错。”丰成煜夸奖,然后毫无缓冲地说下一句,“把酒拿出来。” 舒鹤兰熟练地摸出一瓶威士忌,转身去拿酒杯和冰桶,短裤下面是一双人字拖。他们是来放松的,只不过舒鹤兰见了人家的茶台手痒,把别苑请的茶博士给挤走了。 榻榻米上,丰成煜弃了茶,端过酒杯,懒洋洋地曲着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完全不像是平时的模样。 “我知道很难。” 他们接着老宅的话题。 “知道还动?”舒鹤兰吐槽,“我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独断也好、投票也好,总之那块地虽然写着丰家的名字,但实际上属于国家,甚至属于联盟。当年选址把那个雕像立上去,不是仅仅哪一方拍板那么简单。你要动,多少人在看,除非你请丰司长亲自牵头。” 丰成煜说:“不至于,没到那种程度。你多帮我盯着流程进度,需要什么材料说一声,我叫人提供。” 舒鹤兰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的脾性,还是忍不住提出疑惑:“我不是很明白,你这一回来就挑硬骨头啃,明里暗里得罪人,还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丰成煜看向远处,青山层峦叠嶂,朦胧中,他的侧脸被打了一层天光:“以前答应过我爷爷。” 舒鹤兰“啧”一声:“丰爷爷当年到底是对小小的你布置了多少任务啊!” 提到老爷子,丰成煜嘴角带了点笑意,低头点了支烟。 他不觉得累。 舒鹤兰对他举了举杯,一口干了,然后一边倒酒一边说:“那我冒昧地问问,娃娃亲的任务你做得怎么样了?那天秦家老爷子大寿,你是去了的吧?” 丰成煜:“去了。” “见着了?” “见着了。” 舒鹤兰追问:“感觉怎么样?” 越问越觉得有意思。 这年头谁身上还背着一桩娃娃亲? 回忆起昨天遇到的那狼狈的人,丰成煜说:“感觉有代沟。” 舒鹤兰幸灾乐祸,挺损地说:“那可不?现在都说三岁一代沟,九岁,那简直是代坑,你这就是老牛吃嫩草。不过我看啊,年龄对你这种人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心理负担,就看动不动心了。” 彼此越是知根知底。 就越恨不得将对方诋毁成衣冠禽兽。 丰成煜摇晃着酒杯,冰块在里面晃动出清脆声响:“又不是大十九岁,有什么心理负担。” 高中时代丰成煜就出去留学,舒鹤兰则留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没命地修多学位,一个在国内为冲刺顶尖学府每天肝到凌晨三四点,两个都是狠人。 就这样,舒鹤兰前女友前男友都能凑两桌麻将,堪称时间管理大师。反观丰成煜……舒鹤兰得承认,对方还是比他狠一点。 舒鹤兰揶揄:“那你动心了没?” 丰成煜说:“我是不在意年龄,但也不是变态。” 舒鹤兰:“那是怎么打算的?我提前问问,看要不要攒点钱给你准备大红包。”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作为对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舒鹤兰到现在都不清楚丰成煜的想法。 丰成煜反应平淡:“没有什么打算。先等他成年吧,如果他没有意愿,就平等地解决。” 舒鹤兰惊讶:“我还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道德感。那到时候人家不愿意的话,你这么些年……不是亏死了?” 他瞄一眼丰成煜的腕表,谁年纪轻轻戴那玩意儿? 丰成煜抬起眼皮:“你以为我是你?” 刚提到这个,丰成煜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机震动,是丰楚发了消息过来。 丰楚:[靠靠靠!哥!我小堂嫂帅死了!] [照片.jpg] [照片.jpg] 再附上一则视频。 点开来,是一张张秦宝在秀场活动的照片。灯光璀璨,观众云集,少年模特光脚走在T台之上,如天神般漠视众人。 他的头发乌黑,肤色冷白,妆容非常清淡,只用阴影凸显了精致的骨骼轮廓。长款大衣长至脚踝,没有内搭,露着平直的锁骨和覆盖薄肌的胸膛,下身是宽大而颇有垂感的长裤,松垮地挂在腰上,袒露着没有锻炼痕迹、自然而成的人鱼线。 这场秀中,少年大多都是这样的高级感妆造,没有多余的搭配,天然去雕饰。 比起秦老爷子之前给丰成煜看过的旧照片,现在的秦宝似乎长大了许多,带着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独特魅力。 丰楚:[我刚在Flow热搜看到这秀的照片,一眼就把我小堂嫂认出来了!] [原来昨天他就是走这一场!] [好像爆了,今天好多媒体发他的图啊!] [哥你昨天要是没走就能碰到他了,可惜我专门给你留的座位!] 丰成煜:“……” 倒是碰到了。 所以,是因为完成这场秀才饿到低血糖的么? 为什么? 他以为这种出身的小鬼选择做模特只是觉得好玩。 舒鹤兰见他正忙着,没有打扰,等他关掉了手机屏幕才再次出声:“你都见到人了,除了感觉有代沟,其他方面还能入你丰大少的眼吗?” 舒鹤兰除了没什么节操,还是个重度颜控。 侧敲旁击还不就是想看看人长什么样。 可惜丰成煜不是那种背后评价谁的人,也没有要把丰楚发来的照片打开给舒鹤兰点评的意思。 只是看了舒鹤兰一眼,忽然问:“你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临江桥吧?” “是。”舒鹤兰答,“怎么了?” 丰成煜说:“多注意注意桥中间那块广告牌。” 分别后不久,丰成煜便收到舒鹤兰发来的信息:[这波咱们不亏。] 丰成煜点击手机,言简意赅:[滚。] * 秦宝在家待得好好的,被人迎面喂了满嘴狗粮,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也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站在二楼茶水台旁边喝水,忽然听见背后一声惊恐的尖叫。 陶妈妈痛心疾首:“宝宝!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秦宝吓得水都差点洒了,赶紧轻轻捂住对方的嘴:“小点儿声!求求您。” 父母分居后,这层基本就住秦宝一个人,他睡觉不爱穿衣服,起来喝水就只套了条裤子,上半身是光着的。 他的母亲荣女士月子里生了病,就请陶妈妈做他的奶妈,把他照顾到上小学。后来出了老师半夜爬上秦先生的床那件事之后,老爷子又把陶妈妈请了回来,一直照顾秦宝的起居。 秦宝挑食,本来在家里就吃得少,可以想象在外面就更吃不好了。 陶妈妈见状心疼不已,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怎么得了啊,你妈妈千叮万嘱叫我照顾好你,你身上这都没几两肉了。” “没有,您看错了,我哪有多瘦。”他弯起手臂,“看到没,这肱二头肌 10. 第 10 章 [] 夜里十一点,秦宝关了灯,听见墙根底下几声猫叫,还是只被卡住喉咙的老公猫。 秦宝:“……” 他打开窗户往下探头,隐约看见涂逸森的影子,对方冲他挥手,叫得更欢。 他窗台爬到一半,不得已摸出手机来,发条短信警告对方:[别他妈叫了!] 果然不如单一鸣靠谱! 涂逸森紧接着回:[我是想告诉你别下来!我没找着那梯子!] 秦宝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花匠工具房旁边常年都放着工具梯,他昨天回家还瞅见过,一定是老爷子算准了他们要来这招叫人给撤了。 晚了。 他人已经顺着二楼窗台下来,踩到一楼茶室的屋顶。 那屋顶瓦片长了青苔,人才在上面止不住地打滑,秦宝走得很快。 涂逸森在下面看都提心吊胆,眼睁睁看他顺着屋顶抵达围墙。 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涂逸森急了,站墙下面用手臂比出大大的叉,叫他不要跳。 这围墙三米高,秦宝小时候往下面看一眼都觉得眼晕,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见他非要跳,涂逸森只得放弃比叉,展开双臂作势接着。 两人摔在一起,肉垫涂逸森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脸都白了:“爷爷他老人家再说你太瘦……我就让他来试试。” 秦宝疼得龇牙咧嘴:“就你这样还运动员?” 动静不小,狗吠也近了。 两人默契住嘴,爬起来一溜烟往外跑。 涂逸森叫的车等在外面,司机问他们去哪儿,涂逸森直接报了个五星级酒店名。他在那儿常年有房间,有时约校队那群人在那儿喝酒打牌。 刚进酒店房间没多久,涂逸森他爸就打来电话,问秦宝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涂逸森自然不承认。 没一会他父亲也打来了。 涂家是典型的AO配双男性家长家庭,两位家长都很严厉。这位任军职的Alpha父亲比他爸更不好糊弄,就这涂逸森也敢装傻:“啊?秦宝?……我不知道啊,我都睡了。” 挂了电话,他朝秦宝挤眉弄眼:“够意思吧?要是事迹败露,清明节记得来给我上坟。” 秦宝点头:“你放心,你要是被你爸打死了,我保证第一个帮你收尸。” 涂逸森问秦宝什么打算,秦宝光想着跑了,也没想那么远,叹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我爷爷消气再说了。” 涂逸森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有在酒店留太久,毕竟他还得赶回去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装睡。 秦宝只在酒店待了一晚,第二天中午酒店就通知他退房。涂逸森打电话来,支支吾吾地说他卡被停了,人也出不来。 秦宝自己手机账户里是有些钱的,但是他是未成年人,这酒店着魔一样,死咬着没有成人身份证不给续房。 那头单一鸣失踪似的,还是联系不上。 没办法,秦宝只好打给卢哥,想说不如直接去宿舍住算了,不用花钱还方便工作。 结果老爷子似乎已经给卢哥那边打了招呼,卢哥竟然一反常态:“宝,你要不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秦宝有些恼了:“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的,接下来好多工作都排好了,这不是要命吗?可是我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卢哥都快哭了,“都怪我,猪油蒙了心,眼睛都落在尺子上了,没照顾好你……” “别找理由了,卢为书,你就是个胆小鬼!” 挂断电话,秦宝又气得在房间里转圈,暗自发誓等将来他出去了,一定要换个能成大事的经纪人。 转完了圈,一阵阵的心慌。 他恨自己怎么在家喝水不穿上衣,又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成年,连这么点事情都解决不了。 手机一直在震动。 秦先生的手机号码不停出现在屏幕上,铃声念咒一般。 他觉得窒息。 所幸,涂逸森自己出不来,还是找了人来帮忙。 秦宝和丰楚就见过两次,没有熟悉到去对方家里的程度,所以丰楚提出邀请他很意外。 丰楚和校队的人一起在这间房鬼混多次,熟门熟路地就来了,热情道:“没事,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听我的先住两天再想办法呗?” 秦宝哪里好意思去,婉拒道:“不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难道你真的就放弃事业向家里低头?”丰楚惋惜,“你最近的动向我都关注了,前景多好啊!失去你,T台得失去一道多美丽的风景!” 秦宝脸热热的,但是感觉很有道理,他最近确实挺红的。 丰楚说:“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我有困难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那……大恩不言谢。”秦宝不再扭捏,落难王子开支票,“下次你有事尽管开口。” * 两人打了个车,说走就走。 临走前秦宝把这酒店名好好记住了,客房经理被他盯得心里发憷,人家也不想得罪这尊大佛,暗自叫苦不迭。 车子在路上开到一半,丰楚才说那房子是丰成煜的,秦宝大吃一惊。 疯了吧? 人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哥去山里了,下周才回呢。” 丰楚笑眯眯的。 “再说你和他见什么外啊!” 这是见外的问题吗? 这就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完全不熟! 丰楚这人没有边界感,谁都敢往他哥的房子里带,还对秦宝说:“我哥那人很大方的,他没回国的时候我经常带同学过去玩。” 秦宝:“……” 你也知道是“还没回国”的时候。 见他还有顾虑,丰楚又说:“你就放心好了,我已经跟他报备过,别有心理负担。” 秦宝就有些意外了:“他知道我要去他家?” 丰楚:“当然,他很欢迎呢。” 为什么要欢迎? 想起对方那张冷傲的脸,又是给买章鱼小丸子又是借住的,给秦宝整不会了,他并不想要对方帮助。 那房子地段很好,周围就是有名的商业圈,却闹中取静,独拥一片人工湖。 进屋后,丰楚去倒水招待,还打招呼说:“你随意哈。” 真随意不了,秦宝感觉哪里都不自在。 他怎么最近老和丰成煜扯上关系? 这房子室内设计出自名家手笔,风格年轻却沉稳大气,丰楚每回带同学来都得盯着他们,因为总觉得那些家伙和这里格格不入,怕他们毛手毛脚,玷污了洁白的沙发和名贵地毯。 倒完水出来一看,秦宝天鹅似的立在屋子中央,挺拔漂亮的侧影如一尊精美瓷器,哪里怕他会玷污什么,简直让人觉得沙发还不够白,地毯还不够软,想为了他把地毯再铺上厚厚的几层。 见丰楚出来了,还带着一脸诡异的笑,秦宝清了清嗓子,问:“咳,这几天他真不回来吧?” 碰上了挺尴尬的。 “不回!”丰楚点头,怕秦宝失望又补充,“也许能早点忙完,快的话周末就回!” 秦宝活了十几岁还没这么落魄过。 来都来了,只能忍辱负重。 “你跟他说说,我想到办法马上就走,谢谢他收留我。” “急什么,你想住几天住几天。”丰楚带他去了客房,告诉他生活用具使用等,随后说,“ 11.第 11 章 [] 水池前,秦宝正用刷子和漆黑的锅柄奋战。 丰成煜没有给他叮讯号,倒是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陌生号码,担心是秦先生换了号,秦宝犹豫了一阵,没有接听。那打电话的人却孜孜不倦,又拨了第二遍。 秦宝胡乱擦了手上的泡沫,狐疑接听:“喂?” “秦宝吗?” 电话那头是一道年轻的男声,声音低沉好听。 说来奇怪,秦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是丰成煜,那天在场馆门口命令似的叫他“张嘴”就是这个声音。 耳朵一下子就热了。 秦宝:“……” 那头说:“我是丰成煜。” 秦宝只好应了一声:“嗯啊。”拿不准应该要和对方说什么,只好就灾难现场情形汇报,“你的锅……” “没关系。”丰成煜像是意会了歉意,“你放着吧,不用管。我请家政过来收拾。” 秦宝又“嗯”了一声,懊恼扶额,还是说出口:“对不起。” 丰成煜那边听着有风,似乎在很高的地方,但是他的声音却非常清晰,每个字的优美音色都传入秦宝耳朵。 “我已经和秦叔叔说了你在这里。抱歉,我似乎有义务报备。” 丰成煜道。 “你可以放心住一段时间,慢慢和他们沟通。” 秦宝咬紧了牙齿,有点恼怒,因为自己。他知道这境地不是丰成煜造成的,对方不是涂逸森,不是丰楚,他不请自来,作为一个成年人这是对方能想到最妥帖的办法。 毕竟丰成煜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欠他什么。 “家里没什么食物,你喜欢吃什么?”丰成煜仿佛开始履行临时监护人的义务,“我让人准备。” 秦宝没说话。 丰成煜那边好像轻笑了一下:“生气了?” 秦宝下意识:“屁!” 好生分的两个人,好粗鲁的一句话。 两边都安静了一瞬,秦宝率先开口:“那个,我意思是你不要瞎猜,我是有点气,但不是因为你告密。另外就是还想跟你说明一下,一开始丰楚叫我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这里是你家,所以……” 所以要是早知道我是不会来的。 丰成煜那边有人在和他说话,他低声回答,好像真的很忙。 秦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总之,这情形反而让秦宝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对方是游刃有余的大人,而他是任性胡闹的小孩。 于是等丰成煜重新接听电话问“你说什么”的时候,秦宝哽了下,冷酷地说:“没什么,我是说谢谢你上次帮我,还有这次,你的锅我也会赔的。” 丰成煜倒是干脆:“好。” 秦宝咬了下唇,又不客气地说:“另外,家政来的时候能不能请他买点腺体贴,我只带了阻断剂,到时候一起结账给你。” 即使不在发情期,如果Omega在属于的别人的私人空间停留,为防止留下信息素打扰对方,也会贴上腺体贴以示礼貌。 但很少会有Omega会这么直接,小孩子才这样。 “没事,家政是个Beta。”丰成煜说,“我回来之前会让他把门窗打开通风。” 秦宝也不是什么污染源,闻言更加恼了。 通风? 有点气,但是带给人家麻烦的人也是自己。 谁知丰成煜接着就说:“听丰楚说你的手指烫到了,严重吗?不严重的话,我家里有烫伤膏,医药箱在客厅柜子第二格。” 秦宝指尖烫出了一道红痕,有一说一,是挺疼的。 他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立刻按照指示去柜子里找到了医药箱,打开来,那支烫伤膏还是新的。 丰成煜:“找到没有?如果找不到,一会儿请家政来帮你擦。” 秦宝那股子恼意莫名咽回去:“找到了。”又别扭地说了句,“谢了。” “嗯。”丰成煜说,“没事我就先挂了。” 秦宝放下手机,按照烫伤膏的说明给自己涂了药,火燎般的感觉立刻好了很多。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寄人篱下,刚才其实很没礼貌。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丰成煜他总是有点这样的对抗情绪。 对方越是情绪稳定,他越是有点不服气,心中明白如果换了自己被不速之客这样呛声,早让人滚蛋了。 就很烦。 怎么才能做到对方这么得体啊? * 家政工人是位中年男性,来得很快,人和善利落,话也不多,三两下收拾了灾难现场。 始作俑者道了歉,守在桌子旁边眼巴巴地等饭。 “饿了吧?”那位家政叔叔加快动作,“马上就好。” 秦宝肚子咕咕叫,不好意思继续看,就闻着饭菜香假装随意地在房子转悠。 丰成煜这房子不算很大,约有一百四五十个平方,到处都很整洁,看不出有第二个人居住的痕迹,也没有什么信息素的味道,可能真的经常开窗通风。 几个家常菜上桌,许久没好好吃饭的秦宝几欲落泪,报复性摄入三碗碳水,饭后抱着滚圆的肚子瘫在沙发上。 碳水令人堕落,舒服之余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是真不做模特了,每天想吃什么吃什么,得有多幸福啊。 然后猛地清醒。 暗自发誓,最多只允许放纵这一次而已。 可是那位家政叔叔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第二天一早秦宝醒来时对方已经到了,香喷喷的食物摆在了桌子上,令人食指大动,根本没办法拒绝。然后是变着花样好吃的午饭、晚饭。 秦宝暴风吸入之余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这绝对是最后一天。 吃完饭他严肃地请求:“叔叔,请您明天只给我吃鸡胸肉、西蓝花,还有蛋、虾。分量做今天的三分之一就好。” 家政叔叔惊讶:“为什么?” 秦宝就告诉他:“你看,我是个模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家政叔叔不肯:“这么小就做模特了?难怪哦……可是丰先生吩咐了要好好照顾你的,我得给你多做好吃的才行,不敢怠慢你。” 闻言秦宝怔了下,他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只能想着自己打电话给丰成煜说。 电话接通了。 “喂?” 丰成煜的声音传来,语气疏离:“哪位?” 秦宝:“……” 丰成煜竟然压根没有存他的手机号码! 脸上火辣辣的,秦宝脚趾抠地,硬着头皮自我介绍:“我是秦宝。” “是你。”丰成煜问,“怎么了?” 秦宝说了家政做饭的事:“不用怕我吃不好,我在家也这么吃。” 言下之意不必担心长辈们责备,丰成煜不用尽这些义务。 丰成煜听明白了,答应得很爽快:“好。” 没什么好说的了,秦宝想挂电话,对方却问:“你怎么样?”用近似关心的口吻道,“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用电脑打游戏,书架上的书也可以看。” 就像小时候去秦先生办公室等他下班,秦先生也会说:“宝宝无聊吗?无聊可以用电脑看看动画片,或者看一看爸爸的书。” 秦宝:“……我不想打游戏,也不喜欢看书。” 他都这么大了,平时很忙,根本没那么爱玩,也没有那么多空闲好吗。 丰成煜便说:“好,那你随意。” 电话挂断了。 秦宝翻出通讯录,把丰成煜的号码删掉,人家都不存他的,他也不要留着占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