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荒年,我靠做二道贩子发家致富》 第1章 穿越寡妇村 大乾。 沧州清河村。 村正家挂起了招魂幡。 整个村子的妇人们都忧心忡忡地赶了过来。 两个官兵,一名医师,正在确认村正的死讯。 “刘大夫,你再给治治吧,我们村就村正这一个男人啊!” 看着刘大夫卷起白布就往村正的脸上盖,妇人们纷纷焦急地开口,红着眼就要往叶渡身上扑。 村正的母亲叶大娘更是吓得嚎啕大哭。 她这苦命的儿子,好不容易在战场上苦熬下来,还没来得及享福,怎么就没了。 “人死不能复生,诸位节哀,待处置完村正的丧事之后,县里会派人收录大家的生辰八字。” “圣人仁慈,允许你们这些寡妇,甚至罪官之后,重新嫁人。” “老而不能自食其力者,可以入养济院,孩童可以进育婴堂。” 连年的战争,导致大乾王朝男丁下降,甚至出现了整个村子没有多少男丁的情况。 清河村更为夸张,成年男丁绝了,成了远近闻名的寡妇村。 而作为寡妇村,他还有一点特殊之处,那就是村里的妇人有相当大的比例是前朝的罪官之后,属于被发配到苦寒之地的。 这群人颜值在线,相貌姣好,属于不少人觊觎的对象。 而对于这种因为战乱,导致男丁稀缺的村子,朝廷一般会派遣村正管理,同时发放一定的物资,想办法教导妇人们耕种,让他们将孩子养大成人。 当然也存在另外一种情况,一旦村正去世,或者村正辞官而去,朝廷就会让县里组织人手,将这些妇人拆分,送到各个村子里去,让他们去给村里的男丁做妾,起码有条生路。 至于朝廷分配的土地,自然会有富人兼并,至于卖地的铜钱,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改稻为桑”。 村里的妇人们听完之后,一个个如遭雷击。 被朝廷送到各个村子去当妾,那跟给人家当牛做马有什么分别? 而且这两年闹灾,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都吃不饱,谁管他们这些朝廷发下来女人的死活? 当下寡妇们瘫软在地,跟着叶大娘一起嚎啕大哭,比他们自己的夫君离世的时候更加悲伤。 一时间房顶都要飞上天去,刘大夫无奈地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低头见诧异地看到盖住村正脸的白布,有上下的隐约的起伏。 “先别哭,先别哭了!你们村正可能又活了?“刘神医一副见了鬼的神情,重新掀开白布,摸了摸叶渡的鼻子,又摸了摸叶渡的脉门。 当下拿出银针,对着叶渡扎了几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叶渡不仅仅眼睛睁开了,身体也挣扎着想动。 刘神医一副你小子突破了我几十年医术观的模样,而刚刚苏醒过来,以为自己在做梦的叶渡,也正在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就见一窝蜂起码十几个各式各样的女人,铺天盖地,如狼似虎地扑来。 比抖音的大长腿带劲儿太多了。 “村正他老人家活了!” “太好了!” “让我先摸摸!” “热乎的咧!” 一众妇人冲过来,对着叶渡就是上下其手,刘大夫吓得出了一身白冒汗,赶紧躲到一边儿。 心里暗道:好险,差一点老夫维持了六十年的清白,就要交代在这里。 真香! 躺在床板上的叶渡的脸上露出了帝王般的笑容。 这么个梦也太爽了。 能不能再猛烈些,把衣服脱一脱,排排队,扭一扭。 关键时刻,叶渡的老娘很不和谐地开口了。 声音里带着愠怒: “你们是想让他再死回去嘛!” “都给我滚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叶大娘毕竟是村正之母,颇有威势,一嗓子就喝退了众妇人。 众妇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村正和叶大娘,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当然趁着叶大娘不注意,悄悄地给了叶渡一个媚眼的妇人也不少。 病床上的叶渡咽了咽口水,真刺激。 如果我能动就好了。 刘大夫又检查了一番叶渡的身体,嘱咐了叶大娘两句,带着两个兵丁也回去了。 此时的叶渡还有点回味刚才的感觉。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女人喜欢。 尤其是头前那个古装红衣女人,那对挺拔的爱宠,又挺又白,弯腰间沟壑必现,简直是人间极品。 让我再体验体验啊,轰走干什么? 果然梦境不配享受没真正体验过的东西。 就在这时,叶渡忽然感觉头开始疼,一股陌生的记忆席卷而来。 叶大娘在一边儿笑着说道,“我儿活过来就好,娘亲先给你去做些吃食,你先歇着。” 叶渡呆愣愣地看着房顶,他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他叶渡从黄袍加身的美团精英,一路小牛踩电线,牛逼带闪电一般的混到了某上市公司的保安经理,前些日子更是爱上了业主小兰,正是要软饭硬吃走上人生巅峰的好时候。 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历史王朝村正的身上?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莫非自己在小兰身上投入的太多,把身体掏空了也不肯休息导致的? 叶渡艰难的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己这个村正很穷,住的是土坯房,上面盖的是茅草。 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屋子里有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 虽然刚才那些不能自制的女人们被轰走了,但是家里人还在。 一个个瘦骨嶙峋,衣着破旧。 不过见自己苏醒,一个个脸上多了几分喜悦。 端着一碗糊糊状黑暗料理走过来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年纪,是叶渡的母亲,叫李十三娘。其随夫姓,大家又叫他叶大娘。 眼前还站着四个小丫头片子,是原身的妹妹们。 别看叶渡是村正,但是家里条件确实不好。 忍不住一声叹息,回味原身的记忆,怎么也是战场上杀伐的好汉,怎么就落魄成了这个样子。 叶渡多看了妹妹几眼,都瘦的要死。 尤其是最小的妹妹,明明已经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个五六岁的大头娃娃。 叶渡内心很无语。 老天爷你也太过分了。 不想让人过好日子呗? 小兰的怀抱多香啊。 你忽然给我删号重来,给我弄这么一个信号,你让我怎么练? “大郎,快来吃点,刘大夫说了,你现在要多吃点好的。” 叶大娘端着糊糊走了过来。 叶渡对于这些糊糊极其反感,他看一眼就知道是黑暗料理。 但他的肚子真的很饿。 手不听使唤地就拿起了筷子,推着糊糊往自己嘴里送。 好复杂的成分。 入口他就感觉到了,应该是杂米、野菜、还有糠。 好难吃的味道。 这要是天天吃这个,还不如去死。 但他斜眼一看,就见妹妹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停的吞咽口水。 “给妹妹们吃吧。”叶渡将碗递了过来,示意大妹叶秀娥吃。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儿啊,你别较劲了,今岁闹荒,整个河北道都是这个样子,朝廷不可能发救济粮了,你不多吃点饭,怎么有力气带着大家活下去啊。” “娘,您误会了,我刚醒过来,没什么胃口。”叶渡很是委婉道。 叶渡觉得难吃到了极点的饭菜,到了妹妹们嘴里,简直就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一大碗糊糊,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她们四个舔干净了。 看着他们连筷子都舔得干干净净,叶渡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都是啥事儿啊。” 上辈子,有了业主小兰之后,便过上了锦衣玉食,快乐躺平的日子。 说实话,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等地狱模式的生活。 有没有办法,重新登录自己的大号? 比如说删了这个号,自杀试试? 可是万一回不去呢? 叶渡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先面对现实。 起码让一家人能吃上饱饭再说。 “二妹,扶我出去走走。” “哦哦!”二妹叶秀宁立刻过来,搀扶着叶渡的胳膊。 “别走太远。”老太太叮嘱道。 “知道了,娘。” 知儿莫若母,他老人家知道儿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醒来之后,肯定会想办法重振家业。 但是也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啊。 见叶渡出了门,叶大娘思索了许久。 别管怎么说,先把儿子的身体调理好了再说。 当下将袖子里藏着的银簪子拿了出来,“秀娥,你拿着簪子去镇上的当铺里走一遭,可以换二千钱,买些好米,再切半斤肉回来。” “好的娘。我这就去。”叶秀娥踹着簪子,就往外跑。 叶渡前脚出门,就见村里有不少闲人,看热闹似的对他指指点点。 因为听说清河村的村正要死,不少其他村的男人们过来看热闹,想着提起瞅瞅谁家的小娘子好看,到时候朝廷发小妾的时候,好出手。 结果没想到,叶渡没死,这群人心里多少还有点憋屈,说话自然不怎么好听。 “老天爷不开眼,怎么就活了呢?到手的小寡妇飞了。” “什么开眼不开眼,这姓叶的无非就是想使诈,想骗朝廷的救济。” “那天乡头过寿,让叶渡过去帮忙,他托着病躯,百般表演,极度奉承,不就是想让乡头松松手,给他们村子点粮秣吗。” “要我说,就是闲的,真的当朝廷的官是那么好当的?” “大家也别着急,我听说最近大山里闹匪,专门拿他们这种寡妇村动手,他这个村正活过来有个屁用,到时候一刀子下去,命还得没,这些小寡妇啊,还得让咱们挑。” 叶渡听着众人的议论,根本就没往心里放,倒是秀宁恨不得过去跟他们对骂,却被叶渡拦住了。 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管土匪,至于别人说什么,随他们去。 叶渡还不信了,他一个现代人,又有原主戎马生涯的经历,连个小村正都做不好! 第2章 老虎不发威 大乾村正不入品,但大小是个小官。 勉勉强强的也算是体制内了。 叶渡既然想要过好日子,想要村子好起来,起码要做到心里有数,自然而然的要巡视一番。 这是这副身体原主的经验,每到一地,都要亲自巡视,做到心里有数。 后来害了病,村里的情况,全都是娘亲编造的,什么庄稼涨势喜人,哪家姑娘又嫁人了,彩礼都够起两间大瓦房的,无非是想骗男主开心些,早些康复。 两个叶渡是都不相信的。 他看了一会儿,又有些兴奋了。 什么各种小娘子的渎衣,各类裙子随意挂在院子里晾晒。 不少人是罪官妻女,往往姿色不俗,颇为惹眼。 且因为村子只有叶渡一个男人,几乎没有外人光顾,这些罪官妻女与寻常寡妇一般,穿着比较清凉。 再加上大乾的开放的风气,即便是饿得肚子咕咕叫,叶渡也不免啧啧了两声。 当然,如果大家都能吃饱就好了,因为远看这些小娘子还行,等离近了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十个有八个,头发干枯毛躁,没啥光泽。 至于娃娃们,则有一个算一个,身材干枯瘦小,不分男女的,光着屁股满街跑。 大家伙住得也不咋滴,土坯房是少有的,大多数是摇摇欲坠的茅草房。 至于村边儿的耕田,也是枯黄一片,杂草丛生。甚至不少农田,因为缺水厉害,地面已经有了拇指粗的裂纹。 真他娘的穷,地狱模式是妥妥的。 不过,不得不说,叶渡在村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不论是谁在低头忙活,见到叶渡,都跑过来问好。 漂亮的小娘子,还会不知道羞耻的跟叶渡拉拉手,考验一番干部的纯洁性。 顺道抱怨两句,若是再不下雨,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叶渡自然不免安抚几句,说让大家放心之类的话,然后带着秀宁继续巡视。 叶秀宁撅着嘴,大哥害了病之后,怎么就变了样。 先前他看见这群女人,都是吹胡子瞪眼,一副闲人免进的模样的。 如今怎么就会钻进人家胸围子里去了。 正好走到自家地头,三妹和四妹饿着肚子正在里面拔草,因为力气小,把小手勒得通红也拔不下来,一不小心就摔个屁蹲。 两个小家伙也不嫌脏,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干。 二妹心疼的厉害,嘱咐叶渡不要乱跑,就跑过去帮忙。 叶渡一个大男人肯定不能看着,上前跟着拔了两下,瞬间就出了一身虚汗。 但力量用尽的时候,他感觉体内似乎有一股暖流涌起,力量逐渐充沛起来。 叶渡很是惊讶,他不太懂,但是凭借后世的影视经验,知道这应该是一种叫做内力的东西。 他回味了原主躯体刻意规避的回忆,隐隐约约得到了一个名字,李高迁。 给了自己战场之上绽放光彩机会的男人,又是自己落魄至此的罪魁祸首。 三妹和四妹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是惊疑。 以前大哥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农田杂草丛生,刚开始他们还想带着大哥下田,结果反被大哥揍一顿。 说什么,他那是拿横刀杀突厥狗的手,怎么可以下田,就连娘亲也是重男轻女,替大哥说话。 所以他们下田,都不敢叫大哥的。 今天大哥这是怎么了? 叶渡收起回忆,叹气一声道,“行了,指着你们两个小家伙,折腾到啥时候,秀宁先带着他们回去。” 秀宁皱了皱眉,“大哥,咱们未来得指着这片田呢。” 叶渡知道二妹的迟疑,村里人不指着庄稼还能指着什么? 叶渡心情烦闷,便板着脸说道,“让你带她们回去就回去,磨叽什么?” 秀宁不敢反驳大哥,便推着两个妹妹往回走。 叶渡头疼得厉害,刚才转悠了这一圈,心里大概有谱了。 别说是乡亲们,就连自家都是要吃不饱了。 至于地里的庄稼,也是稀疏得很,未来也没啥值得期待的。 就在他心中忧愁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电流声,逐渐一道响亮的机械声在耳边响起,同时眼前呈现出3D投影画面。 “尊贵的金牌骑士,您的专属购物系统已开启,目前消费等级一。” “我靠!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给我送系统来了?”叶渡瞬间激动起来,视线不由地看向眼前的投影。 只见商城之中,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简直就跟个网页版的百货商城似的,米面粮油是最基础的,他甚至还看到了小型手扶拖拉机。 他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这些商城里的货品价格单位都是铜钱,而且价格不高,自己如果缺什么,可以直接用铜钱买。 同时商城还有回收功能,可以用一些农产品等原材料交易,换取铜币。 叶渡在身上摸了摸,别说还真有钱。 七个铜板,是自己凉了之后,老娘给自己垫背钱。 在精挑细选之下,他选择了量大管饱的米饭,买五盒送一盒,还可以免费浇汤。 而且汤还是肉汤。 提着米饭转了一会儿,秀宁送妹妹回家回来了,看着大哥手里提着几个白色的盒子,手里还拿着几双短小的筷子,正朝着他招手。 “大哥,这是什么?” “别管那么多,开吃,开吃。” 上辈子,他吃得最腻的,就是这种浇了肉汤的米饭。 相较之下,他更喜欢吃小兰为他做的枸杞炖排骨,如冬虫夏草炖鸭汤什么的。 但是这具身体就不一样了,这白晶晶的大米,加上一勺浓郁油滋滋的汤,简直是救命稻草。 一整盒米饭,一眨眼的功夫就让他吃得一干二净。 秀宁也是没出息的,已经开始舔盒子了。 见叶渡看向自己,秀宁擦了擦嘴边儿的油水,然后舔了舔说道,“大哥,真香啊!” 叶渡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以后乖乖听大哥的话,肯定有肉吃。” 秀宁嘿嘿笑道:“嗯!” 吃完大米饭,如果再来杯奶茶,顺一顺就好了,再来上一根荷花,简直完美的人生。 可是眼下,想这些白想。 因为他没钱。 不过刚才好歹是吃了不少东西,身体里有劲儿了。 身躯里的暖流,似乎汲取到了能量,越发的茁壮。 有了商城,叶渡心中大定,准备先带着秀宁,提着米饭回去,让家里人饱餐一顿。 走到半路,却被两个提着竹筐的精致小娘拦住了去路。 叶渡思索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亭亭玉立又清纯又灵动的小娘是谁。 是村东头王大娘家的闺女,姐姐叫王嘉伊,妹妹叫王熙伊。 两人一母同胞,今年都十六岁,正是嫁人的好时候。 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听说人家老头子在前朝,也曾经做过侍郎,只是非得跟大乾皇帝陛下作对,诬陷人家太皇上造反,才落了个老头子砍头,妻女发配的下场。 “村正,我娘让我们来看看您。”王嘉伊见叶渡能在村里闲逛了,显然也很开心。 “呵呵,替我谢过王大娘。”叶渡笑着说道。 “可不敢当村正您老人家的谢呢。这是我娘在山上挖的何首乌,最是补血益气,您刚醒过来,身体虚弱,快拿回出泡水喝。” 叶渡看了看他们手里跟小块地瓜似的何首乌,心想肯定是得知自己病了,王大娘着急便漫山遍野地去找。 只是自己死得太快,没来得及送,如今自己又活了,便让女儿们送了过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叶渡遇到的第几波乡亲们过来送礼物了。 先前的叶渡都拒绝了,但是看着眼前两个漂亮小娘子期待的眼神,叶渡不知道怎么就伸手接了过来。 《野生何首乌,六十文一斤,是否售出》 叶渡结果何首乌的同时,耳边再次响起机械声。 叶渡眼前一亮,我滴乖乖,发财的路子,这不就来了吗? 叶渡在秀宁一脸不舍的眼神中,将剩下的几盒米饭递了过去,“我听说你们家也不富裕,不能让你们白忙活,这几盒米饭给你们拿去吃吧。” “村正,这不合适的。”两个小娘齐齐摆手。 一摆手,胸前的两对小白兔一顿乱晃,就跟科目三似的,看得叶渡心跳加速。 嗯,想学外语了。 叶渡眉头一皱,将村长的气势拿了出来,说道,“怎么,连村正的话都不听了。” “好吧。”两个小娘只能老老实实接过米饭,但是眉宇间的开心,叶渡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 她们两个不敢耽搁,抱着米饭,小屁股一晃一晃,朝家里的方向跑了回去。 看的叶渡心里痒痒的,心里暗道,“原主真的是有大病,整天坐在村头感慨怀才不遇,却不知道人生最大的际遇就在身边儿啊,一村的妹子都是你的。” 这一天去敲一家寡妇门,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非得去战场上提心吊胆,才开心么? 呸! 闲的! 叶秀宁噘着嘴道,“大哥,娘亲和妹妹都还饿着呢,你怎么把珍珠白米给了这两个小浪蹄子。” 叶琛心想,阿妹啊,你懂个屁啊,人家给咱送启动资金来啦。 但他肯定不能当着叶秀宁卖何首乌的,不然没法解释,便对秀宁说道,“大哥岂能饿着你们,你先回家吧,我去镇上转转,在家等我胜利的消息。” 叶秀宁担忧地问道,“大哥,您刚醒过来,大夫说让您多休息的。” 叶渡刚吃了大米饭,正是浑身有劲儿的时候,又有内力傍身,他怕个锤子。 而且现在有了希望,心情也好了许多,便笑着说道,“怎么?这么不信大哥?乖乖回去,大哥给你买果脯吃。” 叶秀宁看着笑吟吟的叶渡,一时间因为大哥送米的怒气消散了,不可思议地点点头,然后走了。 一边儿走,一边儿还低着头念叨着,“大哥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了,他笑了哎。” “算了,送珍珠白米的事情就不告诉娘亲了,不然娘亲肯定生气。大哥也老大不小了,也需要女人了呢。” 待叶秀宁走后,叶渡在心中默念,“售卖。” 瞬间,筐子里的何首乌消失不见了,同时手里多了六十个大钱。 几块何首乌就能换六十文钱啊。 看着手里的六十文钱,叶渡决定直接去马山镇。 叶渡所在的镇子叫马山镇,在蓟县属于相当贫穷的存在,但也比他们村子要强很多。 那里农产品多,自己可以低价买一些,然后卖给商城,做个二道贩子,大赚一笔。 叶渡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有牛车声传来。 “这是哪个村子?怎么把庄稼地收拾成这个样子?” 叶渡驻足,就见一个壮硕的大汉从牛车上跳下来。 “呦,这不是叶村正吗?” 来者是隔壁村的刘村正,两个村是邻居,经常因为水源地问题,而产生纠纷。 听说叶渡死了,他本来准备坐马车来看热闹,顺道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结果听说叶渡死而复生,气得不行,跳着脚咒骂了一顿,本来准备走了,却见叶村正一个人背着竹筐,头发枯槁不说,还一个劲儿叼着一根树根傻笑,跟阿树似的,落魄得很。 便呼朋唤友道,“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清河村的庄稼地,这就是清河村的村正!” 这一声招呼,随行的不少人,以及先前来看热闹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呦,再往前走可就是我们赵家庄的庄稼地了,叶村正不是饿得不行,准备去偷我们家的青苗吧?” “这可说不准,你看他还背着个空荡荡的筐子,不是来偷青苗的是做什么?” 叶渡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是吧! 第3章 骨子里的暴戾 被人嘲讽,叶渡正了正身形,一脸藐视地看着眼前赵家庄众人。 他才不跟原主似的,觉得自己是戴罪之身,怕惹事,怕生事。 他们黄袍加身的男人,讲究的一个就是有仇必报,快意恩仇。 他们掌控小区的男人,讲究一个你开玛莎拉蒂,也得客客气气递上一根烟,才能停车。 谁敢得罪老子,一个字干他就完了。 这群人呼朋唤友,赶着牛车在清河村周围乱窜,将清河村的庄稼地的庄稼毁了不少。 当下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指着一脸嘲弄的众人,声音冷漠道,“呵,敢诬陷老子,老子还没说你们祸害我们村庄稼!” “来来来,别叨叨,直接动手比画比画。” 众人这才意识到,刚才光顾着兴奋,过来跟着赵家庄的村正来看热闹,没注意,把人家清河村的庄稼踩倒了不少。 顿时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复杂,甚至有些胆小的已经准备开溜了。 往日里清河村的村正是个软虾,不敢站出来说话,村里人也是以妇人为主,遇到事儿也,她们也不敢声张,所以大家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有些事儿不上称,三两都算不上,但上了称,就有千斤重。 大乾有明文规定,无故践踏青苗者,鞭三十,全额赔偿苦主损失。 再加上,叶渡占了道理,让这个上过战场的家伙揍一顿,估计没有三五天下不来床。 鬼知道,这个刚才还躺在病床上的家伙,怎么那么有气势。 但是在刘村正眼里,拿着根木棍的叶渡,一个人病怏怏的,面对他们那么多人,还敢拿着棍子装腔作势,摆明了就是心虚。 就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了。 若是叶渡死了,不论是谁占最大的便宜,他们赵家庄肯定要喝口最稠的汤。 当下瞟了一眼村子里的人,示意大家跟过来,他准备先挑起跟叶渡的口角,等他先动手,然后胖揍叶渡一顿。 他本来就虚,这一顿揍下去,离死就真不远了。 到时候弄个老光棍去顶罪,好处不就到手了吗? 他一边儿往前凑,一边儿故意激怒叶渡道,“就你们家庄稼这情况,踩了又何妨?就算是撑到麦秋,又能打几斤麦?我看你就是想强词夺理,掩盖你偷我们村青苗的青苗的事儿!” “还那根破棍子,你吓唬谁呢!你动老子一根手指头试试!” 叶渡一瞪眼,棍子不由分说便打了个过去。 虽然因病瘦削了不少,但毕竟是府兵出身,拎过横刀,在战场上跟突厥人拼过命。 真的一动手,自然而然得有一股煞气。 吓得众人动都不敢动。 而且速度也太快了,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棍子给闷倒了。 刘村正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你疯了,你怎么打人!” “并肩子上!往死里揍他!” “狗日的,跟我玩这一套。”叶渡直接将棍子抵在刘村正的哽嗓咽喉,巧劲儿一寸,鲜血就浸了出来。 周围众人,见叶渡这么残暴,吓得连连后退。 叶渡终于知道,原主为何让人家百般欺负,也不还击了。 内心的嗜血的冲动根本掩盖不住。 这家伙是个暴力分子啊,一旦动手根本控制不住。 就在刚才,要不是自己把力气给收回来了,一棍子差点把刘村正的脖颈给直接击穿了。 吓得刘村正把裤子都尿湿了。 这点屁事,杀人肯定是不成的。 叶渡安抚了一顿骨子里的暴戾,冷笑地看着尿了裤子的刘村正,“来啊,一起上啊,你们那股子牛逼劲儿呢?” 众人脸色发白,压根就不敢靠近。 刘村正更是跟大喇叭似得,啊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叶渡白了这群垃圾一眼,然后低头说道,“姓刘的,别嚎了,再嚎弄死你!” 刘村正吓得身体不住地哆嗦。 不过嘴巴的开关确实关上了。 叶渡继续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逛悠这一顿,干了什么事。 你要是真有本事,要么就跟我比划比划,见个高低,要么就跟我走一遭县衙,你看我有没有本事,让你蹲上三五个月的班房!” “要是实在没有囊气,就赶紧滚,别挡着爷爷出门!” 众人都一脸的震惊,在前线退下来的叶渡,一向是胆小怕事,生怕得罪了周围的乡邻,今天怎么那么强势? 见官他们肯定是不敢见官的,要知道他们刚才去了清河村,谁没顺手搂一把麦苗,偷一两件亵渎裤啥的。 这要是真的把官司打到县尊老爷那里去了,来个搜身大法,能有好下场? 叶渡的话几乎刚落下,人就散了一多半。 刘村正见人手散去,更不敢造次了,赶紧爬起来,失魂落魄的领着人散去了。 叶渡撇了撇嘴,一群欺软怕硬的垃圾。 你越是对他们客气,他们越是拼了命地欺负你。 你稍微硬气三分,他们就不行了,你硬气六分,他们就会对你产生畏惧,你对他们硬气九分,他们见了你都得绕着走。 不过原主这身体里的性子,真他娘的暴戾啊。 动不动就要杀人,还有他主动忘记的记忆到底干了啥? 怎么一个那么凶悍的猛人,落入这个境地,还有李高迁是谁? 他现在的心思都在改善生活,懒得去多想,背着筐子,继续往前走。 旱灾时期的太阳,毒辣得要命。 而且村子里的交通很差,道路崎岖不平,走了没多久,身上这套短褐就湿透了,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 叶渡感觉热得不行。 躲在树荫地下,都一阵阵地头晕眼花。 这不可不行,当下从珍贵的六十文里,拿出了三文钱,换了一瓶快乐之水,咕嘟咕嘟地干了一大瓶,整个人也清爽了不少。 喝完了一大瓶快乐水,叶渡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总算是临近马山镇了。 叶渡觉得,这古代生活太不容易了。 遥想自己黄袍加身那几年,出门都有小电摩,需要爬楼的单子一律不接,每天轻松挣个小二百,那叫一个轻松自在。 那像是今天,出门要靠两条腿,村里连个牛车都凑不出来,让人家别的村的汉子们排着队的笑话。 镇上的人还是不少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山上采摘的山货,村里自己种的果蔬什么的往外卖,能挣多少钱是多少钱。 而县城里的酒楼,大户人家的管家,甚至一些镇上的百姓,则会本着能少花一文钱是一文钱的心思,竭尽所能地压制这些农户。 叶渡到了庙集。 马山镇有一座小庙,原名玄坛庙,老百姓更习惯性地叫他红墙财神庙,位于镇上青瓦巷南口东侧,坐北朝南,正殿为三楹,东西配庑,供奉着文财神比干,武财神赵公明。 这里香火一直比较旺盛,往来祭拜的信众也比较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庙集。 入了庙集,叶渡就开始四处打听。 走了几步,他就基本确认通过购买最常见的物资,诸如米面等粮食给系统,然后赚差价的行为是几乎不可能的。 因为旱灾对百姓的伤害极大,虽然这些都是绿色无农药的粮食,但是价格极高。 而且听那些小贩们说,粮食的价格还会涨。 叶渡听着都感觉头疼,我滴乖乖。 小米已经涨到了三十文一斤,大米将近四十文,糙米都要二十文一斤,这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自己可以把商城里的米面拿出来卖,因为价格不算贵,五六文一斤。 自己完全可以做粮商,偷摸摸地从商城里换粮食出来卖,然后从中间赚取差价。 但眼下还缺一笔启动资金,真的兑换十斤白米出来卖,也太憨憨了。 就在叶渡转悠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汉子,挑着担子在叫卖,路过的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旁边儿一个穿着丝绸,大腹便便的掌柜正在滔滔不绝地劝着,大体意思便是,兄弟,三文钱不少了,赶紧卖给我,这天气那么炎热,你这螃蟹一会儿就臭了。 真的放臭了,你一文钱都卖不出去。 那汉子急得满头大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叶渡一看,却笑了。 大壳薄,附肢有力,体质健壮,贝壳墨绿色,腹面奶白色,典型的金瓜玉脐,一看就是后世小兰经常给自己蒸着吃的胜芳蟹。 在后世,胜芳蟹跟阳澄湖大闸蟹、大泽花津蟹齐名,都是卖上天价的美味。 当下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系统,惊讶的叶渡下巴都要翘起来了。 这玩意不论斤收,他是按个收的,一个四十文。 那大汉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见叶渡向他看来,打量着自己的螃蟹。 瞬间来了精神,也不搭理围观他,嘲讽他的商贩,几乎是一路小跑上前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这位郎君,这是我从东河崖抠来的螃蟹,十文钱一斤都卖给您了。” 第4章 孝心王老五 大乾一斤等于十六两,他这里一只螃蟹看起来也就三两左右,也就是说他十文钱可以买五只。 五只核算成系统可以得到的铜钱,一口气可以卖二百文。 也就是说。 自己拿十文钱就可以换到二百文。 六十文钱便轻松上四位数。 这比打劫大乾的府库来钱都快啊。 旁边穿着丝绸的商人皱着眉头,一脸不善的看着叶渡,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过来跟叶渡掰扯掰扯的架势。 而那大汉却不管那么多,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对叶渡说道,“这位郎君,您发发善心,我爹生病了,想吃口肉汤,我身为人子却连买肉的钱都拿不出。” “我也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抠出来这些螃蟹的。” 那大汉说着,还擦着眼泪展示了他被蟹钳夹破的手指,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依然不断渗出血来。 叶渡念其孝心,也没讲价,点了点头,就要掏钱。 在他看来,这东西可以,自己能赚到钱,还能助人为乐,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那汉子见状,对叶渡不停地点头哈腰,抹着眼泪就赶紧收拾螃蟹,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结果叶渡钱还没从袖子里掏出来,就被旁边儿的富商制止了。 “兄台,切莫冲动。”那富商忍不住开口道。 “公平交易,你情我愿,这位兄台,为何拦我?”叶渡淡淡道。 无缘无故的对自己横眉冷对也就算了,等自己要买的时候,还出言阻拦,这让叶渡对他没有一丝的好感。 当然,那丝绸商人却不这么想。 他在这条街上做生意许久了,因为背靠县城的酒楼,这条街上的寻常小贩谁敢不给自己三分面子。 再加上他跟庙集的管理官员刘大使平日里以兄弟相称。 久而久之,就养成他高高在上的性子。 觉得这条街上,什么东西卖什么价格,总归要他说了算。 忽然冒出来个搅局的,还是个看起来衣衫褴褛的穷人,让他很不爽。 “鄙人秦大发,兄台当是第一天出门做生意吧?”那商人换了副虚伪的笑脸,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叶渡。 “关你屁事?”叶渡毫不犹豫地反问道。 “自然关我的事情,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是收购水产的大户,您一来庙集就抬高市价,让我以后这生意怎么做?大家以后的生意怎么做?”那商人见叶渡态度冷淡,自己自报家门都不识相,也有些生气。 “关我屁事?” 叶渡懒得搭理,直接指使着大汉装螃蟹。 “小子,识相些,给我们东家个面子,哪来的回哪儿去,不然有你好看!”一个身材壮硕的独眼大汉走了过来,双手握拳,威胁着叶渡。 那卖螃蟹的汉子一脸紧张的看着叶渡,小声道,“这位郎君,算了,我不卖了,您快走吧,您第一次来庙集,可能不知道,这位叫刘敢,先前是这条街出了名的恶霸。” 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儿,幸灾乐祸者优质,皱眉看向那丝绸商人的,亦有之。 “我如果说我给不了这个面子呢。”叶渡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独眼大汉。 “你!”那独眼大汉的脸颊都青了,抬起手来就要对叶渡动手。 “我什么我!?”叶渡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独眼大汉。 就在这时,有一队身材壮硕的府兵巡逻,途经此地,见此地在吵吵,便走了过来,呵斥道,“都闹什么闹!” 众人一哄而散,就连那穿着丝绸的商人都脚底抹油提前溜了。 那府兵扫了一眼叶渡,觉得叶渡面熟,上前说道,“你也是,买东西就赶紧买东西,跟他们吵吵做什么?” “要不是我们路过此地,揍你们怎么办?” “赶紧买卖,然后滚蛋,省得这群畜生找你们麻烦。” 叶渡一看腰里挂着横刀,就知道是府兵,也没跟他计较,笑着打了个哈哈。 看他脑门上有不少汗渍,从腰间解下水囊,递了过去。 里面还剩了点冰可乐。 那府兵一看水囊是府兵制式,还是高级军官用的,怎么敢打开。 又琢磨这位大人来这种地方,可能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毕竟连刀枪都没带,也没有部曲,便压低了声音,“第一百三十七折冲府七七二团叶齐见过大人。” “别大人不大人的,把水喝了,赶紧忙你的去吧。”叶渡摆手道。 那府兵见叶渡的水囊有些破旧,便将自己的新水囊递了过来,里面空荡荡的,“大人先将就用我的吧,您这个旧了,我找军中匠户给您翻新一下,再给您送过去,您现居何处?” 叶渡对这个懂事的本家小兵挺欣赏,加上他有意联系组织,便颔首说道,“清河村叶渡。” “得嘞,大人您忙!”小兵一抱拳,领队离开。 走了没多远,大家伙便找了个阴凉休息,分着喝了叶渡的可乐。 那叫一个爽啊。 那种爽是直通天灵盖的爽。 大家都觉得这位长官一定是位大人物。 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佳酿。 有意回去感谢叶渡,但又怕打扰了长官的事,只能匆匆地去了,准备拿回去给长官分享。 叶渡继续蹲在地上挑拣螃蟹,笑着杵了杵被府兵吓昏死过去的卖蟹汉子。 起来,你瞅瞅你那出息,三五个糙兵汉子,都能把你吓晕。 那汉子幽幽醒来,连忙告饶,“善人,您不知道,俺天生胆小,怕当兵的,他们看俺一眼,俺就哆嗦。” 不一会儿,独眼大汉见府兵走了,率先去而复返,嘴里冷嘲热讽,见叶渡根本不搭理他,怒极反而笑了,“行啊,很有种,上一个像你这么狂的,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希望你到了下面还这么狂。” “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试试。”叶渡毫无压力。 周围正支着耳朵听热闹的小商小贩,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很是诧异。 要知道刘敢之所以横行庙集,除了给商人做狗腿子之外,还有很多狐朋狗友,去年就在这条街跟一群青皮打架,连官差都有些不敢招惹。 所以才一直横行霸道,几乎没人敢惹。 之前有个不服气的商人,想要从这里拿货,直接被宰了,扔进了运河。 据说,其中下黑手的人,就是刘敢。 “这是哪里来的?看着胆气不小啊!” “再有胆气又有什么用?看他瘦瘦巴巴的,敢招惹陈敢,不是寻死么?” “对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能耐,第一次来这做生意,就敢破坏规矩。” “人家当兵的劝他走,他还不走,真的是憨。” 不少刚才想捡便宜卖便宜蟹的人跟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叶渡虽然不惹事儿,但是不代表他怕是。 其实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想到眼前的情况了。 自己有系统做二道贩子,收东西的价格肯定会比一般的压价的商人高一些,说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叶渡准备掏钱买那汉子的螃蟹时,其实除了那个商人,周围的商贩看自己的眼神都颇为不善。 所以当刘敢跟叶渡产生冲突时,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就连府兵都告诉他,赶紧交易,然后离开。 可见这群地头蛇,不好招惹。 “这些我挑选的螃蟹有多重?” “五斤八两,您实在想买,就按四斤算吧,一共四十文钱。”汉子心有不忍地说道。 叶渡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个汉子的品性不错。 因为他一直劝自己别买了。 刚才在挑选螃蟹时,也一直跟自己说小心。 “你刚才说想买些肉,可现在的肉很不便宜,动不动就五六十文一斤,你这点铜钱怕是买不了多少。” “没办法啊,少虽然少了点,但也能让父亲吃上几顿肉粥了。”说着那汉子忍不住叹气。 “这样吧,我自家养了猪,我看你颇有孝心,你把我刚才给你的四十文给我,我卖你二斤猪肉。” 那大汉一听,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叶渡磕起头来。 激动地说道,“您真的是大善人,俺王老五给您磕头了。” “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在这替我看着螃蟹点,我去拿肉去。”叶渡搀扶起大汉说道。 “善人您且去,小人在这等您。”大汉连连点头。 叶渡一转身,周围便开始纷纷嘲笑起那憨厚的王老五来。 第5章 官商勾结 叶渡肯定要离开庙集,选一个无人的地方使用系统,不然凭空出现一大堆猪肉,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庙集上人来人往,一时间找不到好去处,叶渡越走越远,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叶渡知道自己是为了安全考虑,但在看热闹的小商小贩看来,则是叶渡怕了秦大发,刚才的言语都是虚张声势,现在反应过来,脚底抹油,溜了。 “切,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还不是个脚底抹油的怂货!” “你也不看看他那样子,他拿什么跟刘敢好汉动手?” “他没有胆气跟刘敢动手,就别来这里瞎胡闹,这不是让咱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么?” “……” 王老五抿了抿嘴唇,眉毛有些不安地皱着。 他也觉得有那丝绸商人从中作梗,一般人即便是再喜欢自己的螃蟹,也不敢再回来到自己这里买了。 但不知道为何,方才只是见了一面。 叶渡的形象便深深印入他的脑海,让他不自觉地信服他说的话。 那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那一双浑如黑漆的眉毛,那宽阔有力的胸膛,那威武不凡的身姿,都让王老五觉得,叶渡是个响当当的英雄汉,不会欺骗自己。 所以王老五第一次不自觉地直了直腰身,任凭外人议论,一动不动。 ............ 却说刚才那个穿着丝绸的商人,见府兵路过此地,不敢在此地停留。 悄咪咪地溜到了财神庙不远处的一处青瓦房前。 青瓦房前,两个拿着水火棍的大汉,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一脸匪夷所思道,“秦掌柜,您这是怎么了?” 秦掌柜习惯性地扔了把铜子过去,然后推门进了青瓦房。 青瓦房是直接拆了财神庙的一些砖石盖的,里面很是宽敞,一张方桌上面摆满了各色酒菜。 里面坐满了浑身刺青的大汉,每个表情嚣张,丝毫不输于刘敢,都是庙集管理大使雇佣的力役。 在正中央坐着一个身着绿袍,身材发福,喝得两腮发红的中年男子。 周围的力役一个个不停地朝着他敬酒,一脸的恭维之色。 这个管理市集的大使,虽然只是个没品级的小官,却狂到没边儿去了。 怀里还抱着庙集上卖大力丸的小寡妇,一双粗糙的老手,从裙边儿伸进去,狂野地游走着。 那个小寡妇粉面含春,正在大使怀里不停地娇吟着。 见丝绸商人推门而入,脸上都是怒气,大使疑惑地抬头,手里的酒盏放下,惊讶道,“老弟,你这是把老鸟掉在哪家窑子了?” “晦气,刚才在庙集相中了两桶螃蟹,若是运到城里的酒楼,给贵人蒸一蒸,准能挣不少钱。” “我看那摊主是个穷汉,便准备压一压价格。谁曾想那穷汉嘴巴硬得很不说,还冒出来一个眼生的年轻人,看起来戾气很重,我没敢硬碰硬,结果坏了我的好事儿。” “你说的那年轻人,是不是身材高大,瘦瘦的,相貌不俗,眼睛里闪着寒光,眉毛黑漆漆的,看起来不好招惹?” “对对对,那小子说话的狂傲得很,我摸不准,就没敢招惹。”丝绸商人连忙道。 庙集大使皱了皱眉头,看向身边儿的书吏道,“怎么回事儿?你认识他?” “没事儿,刚才出去阿屎的时候看了一眼,清河村的村正,别看他仪表堂堂威武不凡的,实际上就是个任人欺凌软虾,上一次去镇上求镇长发救济,一粒米都没拿到,回去就气病了,差点死在床上。”书吏将吃了一半的螃蟹扔到一边儿,换了个新螃蟹撕扯着。 “娘嘞,打眼了,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一个破村正,这要是在县城,我半柱香的功夫,就能扔护城河里去。”丝绸商人气得身子发抖。 他在城里有当铺、有酒楼,结交了不少权贵,手下也有不少打手。 平日也没少做欺负人的事情,今天竟然让一个破村正驳了面子。 一时间含怒道,“刘兄,今日我被落了面子是小,以后你我兄弟这生意怎么做?你若是抹不开面子,交给我,我不弄死他,以后便再也不来您这里丢人现眼。” “哪里用得着老弟动手,一个小村正都敢在本官的地盘胡来,我若不立一立威风,这群小商小贩还不得上天?”庙集大使一脸冷笑。 周围的力役一个个摩拳擦掌,他们既然拿了大使的钱米,干的就是打架斗殴的事情。 况且,如今有了一身狗皮,打人不犯法,更让他们兴奋。 庙集刘大使,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管理的地盘也只是个庙集,但也养着二三十号人。 镇上的赌场、青楼都有他的暗股,在马山镇也算是号人物。 曾经有路过的大商人跟他发生冲突,放话等回了族地,就让那个族人参他一本。 结果半路上就遇到土匪,财物被抢劫一空不说,连脑袋都挂在庙集边上。 到底是谁干的,又想做给谁看,不言而喻。 不过最近朝廷查的严格,他也开始逐渐收手,想着如何多搞点正经生意。 这个秦大发的丝绸商人,在县里买卖做的不错,找到他这个地头蛇,双方刚刚搭成合作,还算是顺利,正准备继续深入。 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他如何能不恼火。 “老弟,你且宽心,你我交心,我如何也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他招了招手,立刻走上三个拿着水火棍的大汉。 大使起身,说道,“跟我去一趟庙集,给秦掌柜摆摆威风。” “是,大人。”三个大汉喝道。 ............ 这边儿王老五被众人说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因为时间过了很久,那位说买他螃蟹的善人,还没回来。 这让他忧心忡忡,这位善人不会不来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他看见庙集的大使,刘大人被人搀扶着,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一看就喝了不少酒。 而大使身后,还跟着三个拿着水火棍的大汉,气势汹汹的。 在场所有人心里疙瘩一下子。 刘大使走到王老五的小摊面前,闻着空气中的腥气,表情很是嫌弃。 但旋即便换了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地说道,“王老五是吧,刚才听你说父亲生病,想吃肉羹,念你忠孝,我手下人给你个摆摊的机会,免了你的摆摊钱。 可你却不遵我这庙集的规矩,破坏市场的行情,眼下你要么拿出五文钱的摊费,要么就立刻离开吧........” 王老五立刻愣住了。 刚才官差明明说得好好的,让他免费在这里摆摊,还收了他十几只螃蟹,他当时还觉得这些官差是好人。 可现在,竟然不让自己在这里摆摊了? 若是不让自己在这里摆摊,自己如何等善人回来? “卖给谁不是卖呢?”那大使心中不住冷笑,拿捏你一个农夫还不简单,然后继续低声道,“我知道你着急换钱给父亲买肉,何不在卖给秦掌柜呢?秦掌柜仁义,愿意为你出五文钱的摊费,还愿意买下你的螃蟹,这是多好的事情。你若是不从,可就连摆摊的资格都没有了。” 王老五捏了捏拳头。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老天爷不讲道理,让大家活不下去。 自己摆个摊,都有管理官吏跟商人勾结,不给活路。 可是他一个农夫,哪里斗得过他们。 想到此处,王老五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哀求道,“秦掌柜,求求您了,既然您要买,就多出些铜钱吧。” 秦掌柜洋洋得意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商贩,然后露出了一副为难之色。 “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也得考虑我的难处,我平日里在这里进货,都是有市价的,我今日给了你高价,明日遇到别人卖螃蟹,又当如何呢?” “而且耽搁了那么久,你这螃蟹都软趴趴的了,根本值不了几个钱,我现在只能出两文钱一斤了。” 王老五有些恼怒,但却不敢发火,跪在地上哀求道,“秦掌柜,这才过了那么一会儿,怎么能就只值两文钱了呢,您瞅瞅这螃蟹,都活蹦乱跳的。” “人尚且有回光返照,更何况螃蟹,我现在只问你卖不卖?”秦掌柜懒得掰扯,声音变得狠厉起来。 跪在地上的王老五,磕头道,“求求您了,发发善心吧,刚才那位善人都出十文钱呢,你不愿意.......” 闻言王掌柜冷笑道,“呵呵,他愿意出十文钱,那他人呢?” “他要是真有那么多钱,他跑什么?” “我今天把话撩在这,除了我秦大发之外,谁也别想在庙集买你这螃蟹!” “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你这叫强买强卖,是犯大乾王法的。”不远处有个卖豆腐的大娘忍不住出声道。 他这话刚说出口,一边儿推磨的男人就吓得面色发白。 就不该让自己浑家出来帮忙,她平日里在家养活孩子,根本不知道这秦大发有多恐怖。 果不其然,秦大发闻言之后,哈哈大笑。 “非要让我把事情摆在明处是吧?” 他猛然间把笑容一收,表情森然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的螃蟹我不要了,你们家的豆腐一块也别想卖了。” 庙集之上,不少经常出摊的小商小贩都是旧识,见豆腐娘惹恼了秦大发,立刻有个颇有威望的老商贩上前,陪着笑脸说道,“秦掌柜,豆腐摊平日都是他家男人出摊,豆腐娘不识您的威名,我替她向您赔罪,您就当给我个面子,放了她吧。” “以后您铺子想进豆腐,我做主,让她家给你便宜三分。” “给你面子?你算老几?跟我要面子!” “谁他娘的再废话,以后都别想来这做买卖!” 说着他一脚踹翻了半桶螃蟹,那些被叶渡挑选剩下的螃蟹,撒了一地。 周围的商贩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大家都是出来糊口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其中一人卖梨子的妇人,瞅了瞅他男人,小声道,“要不,咱以后别来赶庙集了吧。” 显然许多人都畏惧了。 大家平日里,遇到麻烦互帮互助很正常,但遇到这种横行霸市的人物,可真不敢得罪。 大家出来混日子,风里来,雨里去,一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稍微有个闪失,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坐蜡。 况且大家心里清楚,周大发今日所谓,无非是想在庙集里立威,大不了以后不来马山镇做买卖了便是。 “王老五,你傻了不成?秦掌柜都大发善心的帮助你了,你还犹豫什么?”刘大使皱着眉头呵斥道。 说着他看向身边儿拿着水火棍的帮手。 那帮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准备将那剩下的被叶渡挑选出来的大个螃蟹给抢过来。 王老五此时脸色吓得发白,心里害怕的要命,但依然死命地抱着水桶。 周围一些心善的小贩虽然于心不忍,却不敢阻拦。 秦大发有多可怕,他们这些商贩可都是听说过的。 人家不仅在县城里有铺子,跟本镇的镇长更是磕头的把兄弟。真的是惹恼了,跟镇长说一声,枷锁一锁送到前线去当兵,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 王老五拽着水桶,死死地挣扎着。 他看得清楚,这帮人十有八九是连三文钱都不想给自己了。 他们准备明抢。 他不怕他们,甚至跟她们拼命都可以,可自己还有老娘,还有老父。 自己得罪了人可以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 就在王老五陷入彻底的绝望时,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倒地的水桶飞了起来,正砸在一个力役的身上。 第6章 虎威 大家惊讶望去。 就见去而复返的叶渡,一手提着好几斤油腻的猪肉,一手按住水桶,还抬头对秦大发慢悠悠的说道,“谁让你动老子螃蟹的?” “善人,您快走吧,他们人多。”王老五见叶渡果然提着猪肉猪肉归来,心里很是感激,但此时此刻,害怕急了,心急如焚地想要劝叶渡离开。 他看清楚,叶渡后腰上别着牛耳尖刀,这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可就真的麻烦了。 “哦?你这孙子又回来了?怎么想开了,不做缩头乌龟了?”秦大发阴恻恻的说道。 秦大发怒火升腾,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先前当着巡逻的府兵不给自己面子,现在又当着官人的面,腰里别个尖刀,就敢威胁自己? 看来我秦大发今日不发威,阿猫阿狗都要炸刺了? “我是缩头乌龟?”叶渡侧头思索了一番,问道,“那刚才巡逻的府兵路过此地,你缩什么?” 叶渡的话音落下,庙集一片哗然。 几乎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叶渡。 觉得他一定是个疯子。 “这家伙是哪里来的,无缘无故的得罪秦大发做什么?没看见他跟大使在一起!” “是啊,这不是脑残么,秦大发恼火了,不得殃及大家伙的生意啊!” 周围的商贩欲哭无泪,早知道这家伙会去而复返,早知道秦大发会带着大使来,大家宁可舍了这半日的收成,也该早早的离去啊。 他们是真被吓到了。 如果说之前秦大发把王老五收拾了,估计气也就消散了。 刘大使的面子也满足了,大家该怎么做生意,就可以怎么继续做生意了。 结果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么一闹,这不是当众打了秦掌柜的脸,打了刘大使的脸面? 这二位都是跺跺脚,庙集得颤三颤的人物。 他们能忍得了? 叶渡身后的王老五四肢忍不住颤抖,不敢想象接下来这二位发起怒火起来,该会是何等的恐怖。 已经有聪明的小贩,挑着担子,准备离开庙集。 却不料庙集的大门口,已经被十几个手持水火棍的力役拦住了去路。 看到大使真的下了狠心帮助自己。 秦大发得意的狂笑,“小犊子牛气啊,这十几年来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的人!” 刘大使也冷笑不止,“叶村正是吧,你觉得你来我这捣乱,你今天出的了庙集吗?” “完了!自己连累善人了!”王老五壮着胆子,从地上拿起了扁担,在叶渡身后低声说道,“善人,一会儿打起来,我护着您冲出去!” 他虽然胆小,却不忍帮助自己的善人受委屈。 其他小贩看见王老五也把扁担拿起来了,一个个焦急道,“王老五,你疯了不成,你跟着折腾什么?” 一边儿心善的豆腐娘对自己男人说道,“郎君,你读了一辈子书,这个时候不正是你伸张正义的时候吗?” 那豆腐摊的摊主吓得面色发白,拉着自家浑家的手,就往回拽,口中说道,“我怎么伸张正义?拿豆腐砸死他们吗?我要是真学出来了,科举得意,做了青天大老爷,这种事情我自然会给他们做主,可我现在就是一个卖豆腐的书生。” 旁边儿有人说道,“你就是做了青天大老爷也没用,没听说,县官不如县管!” 果然,在众人畏惧的注视下,刘大使冷喝一声道,“坤子,给我打残他!” 被叶渡拦住的青皮大汉将水火棍往地上一扔。 双手不自觉的按着关节噼里啪啦作响,得意且嚣张的看着叶渡,冷笑道,“小子,你说你无缘无故的得罪刘大人作甚?这不是寻死么?” 他穿着朝廷发的袍子,上面写着力字,天然就让百姓怕三分。 再加上他身材高大,胳膊粗壮,一脸的凶相,让人看一眼,就不自觉的升起畏惧的情绪。 见他准备对叶渡动手,脸色都吓白了。 这是要当街动手啊。 刘大使是真狠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叫坤子的男子,是刘大使手下的头号打手。 是之前曾经去长安闯荡过的游侠儿,因为获刑,差点丢了脑袋。 因缘际会,被刘大使保了下来。 在刘大使手底下干活的时候,出了名的心狠手黑。 他这一拳头朝着叶渡砸了过来。 比那胳膊看起来比叶渡的腿都粗,呼啸着劲风砸向叶渡的脑袋。 这一拳头要是砸中了,叶渡的脑袋估计都能爆炸开。 众人看见这恐怖的拳头,吓得纷纷脸色发白,躲得远远的。 王老五惊呼,“善人,快躲开啊。” 叶渡此时竟然还毫不在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事,今天我给你出头,结个善缘。” 说着,脚在地上一挑,一根用来分割摆摊区域的竹竿被他一脚挑了起来。 在空中打了个圈,落入叶渡的手中。 然后叶渡双手持竹竿,在空中一抖,竟然如同大枪一般,出现了数个虚影。 正是大乾府兵军中技艺,金鸡乱点头。 那坤子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竹竿的箭头扎中了腹部。 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坤子脸色大变。 他在庙集上横行霸道灌了,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一个其貌不扬,大人嘴里的软虾一棍子给刺了个窟窿。 他退后了好几步,感觉自己遇到麻烦了。 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认怂,大使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当下心一横,发了狠道,“退伍的府兵?这两年不怕死活的府兵可真不少!” 说着将地上的水火棍拿起来,狞笑道,“老子打的就是你们这群退伍的府兵!” 他说完,手中的水火棍朝着叶渡砸过来。 力量极大,发出呼啸之声。 而且依然是朝着叶渡的脑袋砸过来。 叶渡微微皱眉,就没见过这种呆逼。 明明不是自己对手,还不点到为止,寻死么? “既然你自己犯傻,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叶渡手中的竹竿猛然一刺,后发先至,竟然直接贯穿了坤子的肩膀。 然后双臂一较力,再次抽出竹竿,对着坤子的脑袋一抽。 坤子啊的一声,惨叫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轰的一声摔倒在刘大使和秦大发面前。 “坤子,你怎么那么废物!”刘大使脸色巨变。 这可是他最得力的打手,今天竟然被一个废物村正给揍了。 “大人,属下已经尽力了。”坤子一脸惨笑,面色发黑。 刘大使此时已经不在乎属下的死活,也不在乎秦大发有些畏惧的神色,而是表情狰狞的向前几步,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致的挑衅。 他此时此刻,只想不惜一切代价的干死叶渡。 不然,以后自己根本管不住庙集。 他对手下人喝道,“还看什么热闹!给我乱棍打死!” 封锁庙集的一群力役见状,互相看了眼,然后提着水火棍,一起朝着叶渡扑杀了过来。 再能打,你能一口气打得过二十几个力役不成? 而此时,秦大发也示意自己的打手刘敢,掏出了横刀,对准了叶渡,准备一道刺死叶渡。 王老五挥舞着扁担,准备帮衬一二。 却被叶渡一脚给踹到了后面。 然后单枪匹马,手持一根竹竿,冷然的面对着冲向自己的一群力役。 “废物!” 叶渡冷哼了一声,忽然跳入人群中。 叶渡才没有原主那么伟岸的大局观,怕给军方惹事,怕这个怕那个,明明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大佬,却整日装孙子,活的窝窝囊囊。 他是片刻都忍不了。 原主本身就很能打,再加上后世的叶渡在做保安期间,跟着在国外做雇佣兵退下来的大队长,学了小半年格斗的本事,两两叠加,一群渣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只是一根竹竿,捅在人身上,轻的青紫一片,重的直接被贯穿。 而那些力役则想靠近他都没有机会。 几乎眨眼间的功夫,十几个人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剩下的几人,则一个个不断后退,恨不得直接逃跑。 “老天爷,善人竟然这么厉害!”王老五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个在他看来,心地善良一张嘴就要花十文钱的价格买自己蟹子的人,一个他觉得自己一会儿可能要拼命保护的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一根竹竿,打得一群力役抬不起头来? 刚才听那个坤子说他是府兵,那他在战场上,肯定是个超级厉害的人物吧。 叶渡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缓步上前,冷冷的看着刘大使和秦大发,嘴角咧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哎,别往后缩啊,再缩就是缩头乌龟了!” 庙集一片死寂。 刘大使一双眼睛死死的叶渡。 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最后一咬牙,猛地挥手,在财神庙的青瓦之上,出现了一个冷冽的汉子,手里端着弩箭,对准了叶渡。 第7章 能打有个屁用 “叶村正,我承认你这个退下来的府兵很能打。但能打有个屁用?” “出来混要讲身份、地位,要讲权势。” “我之前不是没见过比你更能打的游侠儿,最后那位游侠儿被人一弩箭射穿了身躯,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呢。” “况且咱们大乾是讲究王法的地方,你能打有什么用? 你信不信本官一个帖子递到衙门去,就能把你打入大牢?轻则发配充军,重则斩首?” 他越说越凶残,表情也越狰狞,最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渡,仿佛胜券在握了一般。 刘大使能够在马山镇这里称王称霸,危害一方,可不仅仅是靠手底下一帮能打的力役,他身上的那身官皮才是关键。 不然他早被地方上的百姓给弄死了。 “哼,好霸道的刘大使啊!” 叶渡在被威胁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刘大使越发的不善。 昔日里,他跟袍泽在前线勉力作战,保护的就是这么一群欺压百姓,危害一方的蛀虫吗? 尤其是他连违禁品都敢摆到明面上,让叶渡对他产生了杀机。 “你弩箭都摆出来了,肯定不怕我逃,何不让乡亲们先散了。”叶渡淡然道。 叶渡准备让百姓们先离开,然后直接暴起杀了刘大使,一了百了地解决这个麻烦。 一个镇庙集的大使而已,死也就死了。 他背后的关系不会为他出头的。 况且他竟然敢拿出弩箭来,犯了天大的忌讳。 自己就算是被朝廷问话,也不必怕他。 作为一个从军队退下来的村正,大不了先去军队避一避。 军队的长官不可能坐以待毙,因为有一方先使用违禁品,这是妥妥的军功啊。 叶渡想开了,原身就是吃了认知的亏。 放着军队这座大山不利用,你一个军队出来的村正,能从文官手里讨来一粒米就奇怪了。 你得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 圣人撒出去那么多军队退下来的老兵做村正,明摆着就是想要用军人改善一下地方的风气,那这些村正的靠山是谁。 自然而然的就是军队。 刘大使扫了叶渡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小贩,斟酌一二后道: “可以,老孙清场,我倒是要看看,一个退下来的府兵,想跟我怎么玩。” 他今天已经丢了面子,如果再加上自己使用弩箭杀人,恐怕会出大乱子,那么多眼睛盯着,难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倒不如清场,自己毁尸灭迹,即便是官府来了,也差不多什么来。 大不了自己花银子疏通一二。 一众小贩闻言,纷纷漏出了一幅解脱的模样。 挑起担子,推着羊角车就开始逃窜。 虽然叶渡挑头,一个人打一群力役,让他们大开眼界。 但是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刘大使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到时候这个年轻人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可还要再刘大使手底下做买卖。 此时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老五不肯走,被一众刚才缩在角落里的乡亲们生拉硬拽,给硬生生的在地面上拖走了。 刘大使没注意,就连刚才挑头闹事的秦大发,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渡。 他有预感,眼前这个少年,并非是池中之物。 自己不如先躲开。 若是刘大使胜了,自己边说去找人给他善后去了。 若是叶渡胜了,自己提前离开,以免少年郎杀疯了,把自己也捎带着。 “我真的是富贵久了,有些忘乎所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刘大使可不是靠一双铁拳就可以解决的。”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叶渡的心也彻底放下来。 他让刘大使放任商贩离开,却不担心自己,主要原因是担心王老五等商贩,遭了无妄之灾。 他将牛耳尖刀从腰间解下来,然后缠在竹竿上,几乎眨眼间就成了一杆两米长的大枪。 就在叶渡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一匹快马袭来,正在退出的商贩们主动让开一条通道。 也有躲得慢的,摔倒在地,两眼一闭,等死。 但马背上的骑士,骑术很俊,缰绳一提,战马四蹄腾空而起,轻松在小贩的身上越过去,然后战马继续不停,在道路上哒哒哒一路狂奔。 叶渡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惊讶道,“赵柱!” 如果不是此人出现在眼前,很多记忆都遗忘了。 那是一段戎马倥偬的岁月,袍泽们以弱胜强,打得突厥嗷嗷惨叫。 至于所谓的没有军功,骗骗傻子也就罢了。 他们国君御驾亲征,骑着战马,阵斩二十七余突厥狗,最后不照样被文臣给抹去了吗? 叶渡收起手中的竹枪,擦了擦身上的汗渍,正了正衣冠,他不想让昔日的袍泽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十七哥,是你吗?真的是你!我是柱子!” 柱子翻身下马,下意识地朝着叶渡行了军礼。 叶渡虽然不在军中了,但是军中依然流传着不少十七次郎的传说。 他们遍地军镇的儿郎,最崇拜的便是叶渡这样的强者。 “额,你是不是认错了,老十七不是死在战场了吗?”叶渡有些不好意思,叶渡前身的绰号太羞耻了。 “我能认错?你这是咋啦?”柱子看了看叶渡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遇到了些小麻烦,正准备松一松手脚。”叶渡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刘大使说道。 “谁敢得罪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赵柱一脸嫌弃的白了叶渡一眼。 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叶渡已经从边军退了下来,做了个什么破村正,连忙苦笑着摇头道,“怪我,忘了你现在是村头了呢。有啥麻烦啊,你跟我说说,我虽然也从前线转为守备,但是新老大待我不错,给你出个头还是没毛病的。” “没事,就是他娘的买螃蟹的时候,跟这个刘大使产生了些许矛盾。”叶渡并不想给赵柱添麻烦。 毕竟朝廷有命令,军队不得干涉地方。 他这边儿话刚落下,就见赵柱扫了一眼刘大使,“刘大使?大使是什么玩意?” “别胡说八道,虽然是不入流,但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叶渡白了他一眼道。 赵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一样,将缰绳扔给了叶渡,然后上前,单手按住腰间的横刀说道,“孙贼,认识这东西么?识相的赶紧滚。” 刘大使看着眼前的赵柱和牵着马的叶渡,忍不住笑了,指着赵柱说道,“你是什么玩意?一个守备府兵而已,也敢跟爷爷造次?” “擅离驻地,威胁朝廷命官,你信不信爷爷现在就打杀了你!?” 说着还扫了扫自己的手下,其中一个力役恭维道,“还得是咱们刘大人,就是霸气。” 这些力役跟着刘大使作威作福惯了,自然知道刘大使的背后的靠山有多么强硬。 可以这么说,只要刘大使不出事儿,他身后的大人物,就能给他源源不断的使劲儿。 见刘大使不仅不认怂,反而还调挑衅自己。 那赵柱顿时气恼起来,指着他说道,“可以啊,还敢当街杀当兵的,我看你们是真活腻歪了。”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哨子,猛烈地吹了起来。 “哎呦!看见没!这蠢货还装模作样的吹哨子。”刘大使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你们打仗的前线!” “这里是沧州,是我们文官说了算,就是你们都尉来了,都不好使。” 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刚才巡逻的府兵竟然齐刷刷的都来了,甚至连镇长都被人按在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 第8章 跪地认怂 这队府兵的领头的对正翻身下马,连看一眼刘大使都没看,而是直奔赵柱而去,无比恭敬的说道,“团长,您没事儿吧?” 赵柱笑着摇头道,“我能有啥事,倒是你十七哥差点受了委屈。” “什么十七哥?”那对正扭头一看,就见叶渡正牵着马,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对正见到叶渡之后,立刻紧跑几步,上前恭敬的跪在地上,“十七哥,弟弟给您磕头了。” 叶渡笑着说道,“行了,行了,都是老兵了,还磕个屁的头。” 被颠得魂飞天外的镇长此时也反映过来了一些,跑到刘大使跟前,对着刘大使便抽起了大嘴巴。 嘴里骂道,“刘大田,你他娘的疯了!谁让你对叶村正动手的!” 其实刘大使看见一口气来了一个队的骑兵府兵就已经害怕了,待看见镇长被人家裹挟着,更是吓得魂飞天外,吓得满头大汗。 被抽了大嘴巴,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而人群中的赵柱冷笑道,“镇长就是这么管理地方的吗?我们要是不来,是不是我兄长的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你自己瞅瞅,一个大使,竟然敢私藏弓弩,这是谁给他的胆子?” “是不是你暗中许诺的?我听说马山镇最近比较乱,莫非镇长也有意作乱?” “大人,您别听他们胡说,我哪里敢作乱。”听到作乱这个词之后,刘大使都吓麻了。 毕竟守备部队平日里不管地方上的事情是真的。 但是有个特例,那就是他们认为有人准备作乱。 到时候自己的脑袋就会成为军功。 在他的印象中,县令是个非常鄙武夫的人。在他的治下,折冲府一点补给都拿不到,一群军汉整天饿的嗷嗷叫,怎么可能敢出来闹事儿? “我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你知道这位叶村正是什么人物,你也敢挠他。”镇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就晚通知你一会儿,你就给我添麻烦。” “大人,我错了,我错了。”刘大使冷汗直冒,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嘴巴。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事情很大条了。 要知道,守备军就连巡逻都是有固定路线的,他们敢拼了命驱马赶来,并且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准备干掉自己,就证明,眼前的叶渡肯定不一般。 当下他非常光棍的上前,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对着叶渡磕头。 “叶村正,我一时糊涂,冲撞了您,您要打要罚,您尽管开口。” 适才有不少商贩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暗处偷看。 此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眼里,出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马山镇庙集,呼风唤雨,一言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大使,竟然跪在地上,对着一个年龄不及弱冠的年轻人磕头道歉。 难道这个少年郎身后有什么通天的背景不成? 否则大使怎么可能年轻了那么多,都成孙子了。 但哪怕有大背景,刘大使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但当所有人看向不时有府兵翻身下马,朝着叶渡行礼的时候,大家反应过来了。 就连躲在暗处偷瞧的秦大发都心慌了,怕得要死。 他刚才还捉摸着,自己走的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着可是在马山镇作威作福多年的刘大使,背后的势力肯定通着天呢。 结果竟然直接跪下了。 “这下麻烦了,这帮人镇长看见都吓得跟孙子似的。莫非这个叶村正真的有莫大的背景?可那么有背景的人,为何要窝在破村子里,当一个劳什子村正?” 叶渡皱了皱眉。 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刘大使跪在地上,吓得快尿裤子一般的给自己认错。 明白,一定是上层发生了什么变化。 尤其是赵柱等人的出现,并且如此嚣张的形势,肯定是有一位军方退下来的大人物,担当了本地的官员。 “十七哥,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置?”一边儿的赵柱瞥了刘大使一眼,然后走上前恭敬的问道。 这家伙一个眼神,叶渡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都是战场上多年的袍泽,这点默契都没有,大家早死在战场上了。 别看他整的动静那么大,其实也是虚张声势。 毕竟按照军方的性格,真的想干你,根本不可能给你那么多废话。 直接就动刀子了。 而之所以逼逼那么多,其实就是不想给上面人惹事。 吓唬吓唬而已。 当然,叶渡心里很清楚,以当年在战场上的情谊,他真的下黑手,要求杀人。 也不是不行,他的兄弟肯定会给他把屁股擦干净。 但叶渡已经从队伍里退出来了,也不想给兄弟们惹麻烦,便点了点头说道,“罢了,看你认错的态度尚可,便留你一命吧。” 对于叶渡而言,眼前的刘大使并没有怎么得罪自己。 反而是他的那群不识好歹的属下,被他暴揍了一顿。 话音落下,见刘大使面露喜色,叶渡冷哼了一声道,“你别高兴的太早,光天化日的杀官,给你网罗罪名也怪麻烦的。但若是你不懂事,月黑风高,遇到盗匪,死的不明不白,反而还需要我兄弟们帮你收尸,你明白吗?” “岂敢!岂敢!以后叶村正来此地做生意,免税,免摊位费,而且最好的位置是您的。”刘大使满头大汗,连连磕头。 等叶渡跟赵柱离开之后,他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但许久都不敢抬起腰身,一幅随时跪在地上的模样。 一直到秦大发卑微的过来,搀扶他起来,“刘兄,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刘大使倒是没怪罪秦大发刚才不见踪迹,只是无奈的苦笑着摇头,“秦掌柜,今日让你看笑话了,哥哥我今天算是踢到了铁板了。” 秦大发皱了皱眉头,“就是几个府兵而已,难道他们真敢当街杀朝廷命官?” 刘大使并未开口,而是环视左右。 书吏知道他的意思,赶紧让手下人打出了歇市的牌子,将所有看热闹的商贩驱逐,受伤的弟兄拉下去治疗伤势。 然后一行人走向了青瓦房。 刘大使喘息了一阵之后,又跑到偏房对着小寡妇发泄了一通,才回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口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谁都不要因此生事了。看今日这阵势,估计是沧州要变天了。” “变天?怎么变天?方便说一下吗?”秦大发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大使沉吟片刻,缓缓的开口道,“素闻天子对地方文官不满,让退下来的武夫担任文官,先前是村正,估计接下来就是县尉、县令了。” “武夫当官?”秦大发闻言,表情立刻就变了。 “那以后偷税漏税?” “想都不要想。”刘大使苦笑着点点头,“这帮杀才心里只有他们的圣上,以后都老实些吧,这群杀才可都是死脑筋。” 秦大发只感觉浑身冒凉气,因为他做生意,就根本没怎么缴纳过赋税。 军方执政啊,那可是一群蛮不讲理的畜生,他先前听说过,朝廷在北方作战时,曾经任命过几个节度使,那些不听话的世家,可是直接抄家灭族的。 他只是个小商人,哪里经得起这种动荡? 之前叶渡闹事,甚至是出现府兵,他虽然震惊。 但是并不会吓得不行。 毕竟他是商人,大不了老老实实的做买卖便是。 但一听说,头顶上的老天爷可能要换了,他就坐不住了。 “以后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了。”秦大发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却说叶渡已经在去拜见赵柱新上司的路上了。 赵柱命人在军中牵来了一匹马,别看叶渡许久没骑马了,但是马术一点都没落下。 大家行进了大概一个时辰,看着远方出现的官道,和往来的民夫,叶渡心中恍然。 赵柱笑道,“知道我的新老大是谁了吧?” 叶渡点了点头。 新任折冲都尉! 李哙! 第9章 献策 难怪赵柱这家伙那么狂妄,在庙集整出那么大的声势,原来是抱上了折冲都尉的大腿。 折冲都尉虽然也是武官,论地位在朝廷中也不算高,甚至平日里,朝野都听不到这个名号,属于相当低调的角色。 但是要是谁敢小觑折冲都尉,那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首先折冲都尉品级本身就比一般的县令要高,最低等级的折冲都尉都是正五品下,而且除了军事训练之外,还需则劝刻农桑,检查户籍,跟文官的权利是交叉的。 而且新来的这位都尉李哙,徐长卿还是老认识。 当年在突厥战场上,是属于冉冉升起的新星之一,前途广大,后来还曾随大将军苏方定横扫过高丽,有小樊哙之称。 而且看刚才乡头那畏惧的模样,估摸着这位折冲都尉的家世也不平凡,应该是在地上方有强力文官做支援。 不过军方向来不怎么插手地方上的事情,今天又是派兵巡逻,又是直接横扫人家庙集。 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军方的态度忽然变得那么激烈了? 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见徐长卿皱眉,一边儿的赵柱连忙开腔解释道,“陛下对于推进退伍老兵做村正一事推广的进度非常不满意,大人来沧州的主要责任之一,就是配合刺史推进此事的。” “有人可以刁难你,不论是最为昔日的袍泽,还是折冲府的府兵,都有必要帮帮场子。” 徐长卿颔首,表示明白了。 马蹄匆匆,沿着官道进入驻地,停到了一处营地面前。 “这里是咱们折冲府的临时驻地,因为眼下匪冦横行,处于战争状态,咱们的都尉尚未购买府邸,就住在军中。”赵柱翻身下马,带着叶渡一路进去,给叶渡介绍着。 一路上,能看到不断有将士巡逻,看得出来,整体氛围比先前紧张了许多。 不时可以看到神色匆匆的旅帅和团长,叶渡从他们身上的气势可以看得出来,都是从战场上经历过大战的人物。 现如今,却一个个成为了守备地方的军官,能够从他们脸上看出那份无奈。 当然这份无奈,还有其他缘由。 那就是手底下的兵士,跟前线差不止一个档次。 前线的将士,那是一排排的棒小伙,穿着战甲,扛着陌刀亦或是大枪,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但是后方的将士,就太拉胯了。 真的是下至刚断奶的娃娃,上到六十六的白发老翁,啥样的都有。 连装备都破破烂烂,别说去前线拼杀了,叶渡估摸着,他们连盗贼都未必打得过。 难怪这些从前线退下来的军官,有一个算一个,唉声叹气了。 “看得出来,大家都还不适应这种日子啊。”叶渡感慨了一声。 其实叶渡也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景。 自前朝动荡以来,出现了不知道多少股政治军事实力,当时号称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大乾于军事重镇武川镇崛起,杀了个尸山血海才统一全国。 可大战方歇,突厥、吐蕃接踵而至,大战打个没完没了。 导致人口急速下滑。 于朝廷而言,那就是无兵可用,于地方而言,就是十分的空虚,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寡妇村。 所以折冲府没有多少精锐兵士,就说得过去了。 见到都尉时,李哙穿着一身儒衫,正盘膝弹琴,一袭红衣正俯身焚香。 叶渡并没有打扰,而是随着赵柱盘膝而坐,侧耳倾听。 不愧是世家子弟,上了疆场能持刀杀敌,脱去征袍,也能探出绕梁的琴音。 叶渡听得出来,这琴音虽然悦耳,但有铁骨铮铮,万马奔腾,更有一腔的无奈和落寞。 叶渡从桌子上拿出纸笔,写写画画,因为琴声很是好听,叶渡不自觉的跟着摆弄着身躯。 倒是赵柱很是尴尬,一来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二来对于都尉的琴音没有感觉,感觉跟苍蝇叫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很是羡慕叶渡这家伙,在战场上是狠人,下了战场也有个官做,不似自己,离开了军队,连口包饭都吃不上。 “十七郎,你小子还装模作样的品上琴了?”许久之后,都尉李哙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笑着看向叶渡。 “我自然是不懂的,但是都尉心中的一腔热血,杀敌无门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两辈子加在一起,叶渡都不懂什么隐约。 “叶渡,你是来折冲府求援了吗?怎么也不带礼品什么的?”红衣女子在一边儿开口道,她见叶渡进门之后,只与父亲交谈,心中自然有几分不满意,忍不住找他麻烦。 叶渡抬头看去,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是谁来。 只见眼前的小娘,身穿大红长裙,眉目如画,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笑意,又有三分娇嗔,仿佛春风拂面,长发如瀑,披在肩头,随着她起身,轻轻摆动,便是一旁的赵柱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见过.......”叶渡叉手,脑海里不断思索。 女子猛然间抽出了李哙的腰间的剑,猛然间辟出,只听锵的一声,速度之快,锐气之锋,让叶渡一时间恍然。 “原来是依依小姐,许久不见,您竟然长这么大了。” “叶渡,你几个意思,你是说我先前很小吗?”李依依挑眉,一脸不悦,大有一言不合,就跟叶渡练练的架势。 “好了,依依,我跟十七郎有事要谈,你先退下。”李哙开口道。 李依依这才气鼓鼓,俏生生的瞪了叶渡一眼,退到一边儿。 “大人若是心中烦闷,不妨看看在下的字,或许能舒心不少。”叶渡将自己刚才写的文章递了过去。 这篇文章是叶渡根据两世经验,以及原主在战场上的经历,治理村庄的经验,写出来的练兵的文章。 “你这字倒是进步颇大。”都尉接过叶渡的文章,他先是一看文字,忍不住评论了一下,但当他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脸色巨变。 越看下去,越是惊讶,最后变成了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模样。 “爹爹,您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写文章骂你了?”李依依在旁边儿好奇道。 将叶渡递给自己的文章,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又咀嚼了半响,李哙闭上眸子,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感慨的说道,“这是你小子第二次帮我了,请受我一拜。” “大人,您是嫌弃我死的慢不是?”叶渡正色道,“您为国征战多年,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我既然有缘与您重逢,无论如何也要建言献策的。况且都是军方一脉,总不能看您被敌对派笑话。” “爹,您无缘无故的给他这个大头兵行大礼做什么?他可是出了名的坏胚子呢。” 英姿飒爽的李依依在一旁看着奇怪的李哙。 顺道还不忘瞪了一眼叶渡,似乎想起来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叶渡忍不住苦笑。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这小家伙还真的是记仇。 谁能想到一个撅着大白屁股在军中拉屎的小家伙,会是旅帅的闺女呢? 自己作为风纪官上去踹一脚不过分吧? “十七郎给我闺女解释解释?”李哙收起文章,心情很是美丽,换了个笑眯眯的表情。 叶渡无奈道,“你父亲目前的处境有两点极其糟糕,一个是今年干旱,府兵即便是再怎么卖力耕田,也难以收获充足的粮食,按照朝廷律令,饿死兵士是要承担责任的。第二,府兵老的老,小的小,很难形成战斗力,守备地方,拱卫地方的能力严重不足。” “当然了,还有第三点,但一时间我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这篇文章我看了,非常不错,还有你也没有没解决办法的问题?”李哙脸色大变。 “确实如此,那就是府兵对世家大族的威慑,不得不承认,连年征战,府兵阵亡颇多,而世家豢养家奴,训练死士,若是真的有人敢起兵造反,您这个折冲府,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叶渡无奈道。 听了叶渡的话,李哙不由的白了他一眼。 想什么没事儿呢。 真的有世家妄图谋反,就凭自己这点人也想去剿灭? 不过这也是事实。 李哙颔首道,“当初奉命来沧州任折冲都尉的时候,上面确实有让我威慑地方的意思,其中就包括世家。但是在我看来,能够剿灭山贼已经是万幸,指着我手下这群老弱病残,震慑世家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旦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集结大兵,要么就是调边军南下。” “你一个军中老兵油子,能有什么好的建议?”李依依不信道。 “这个册子,可以让你爹手下的将士,有饭吃,还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叶渡笑道。 “何止是快速形成战斗力,有了你这个册子,我估摸着在今年的旱灾之中,我还能立下不小的功勋,晋升有望了。”李哙感慨道。 自己背靠家族的庞大的政治军事资源,做了这个折冲都尉,有着源源不断的支持,可是真的去做的时候,发现一筹莫展,一脸头绪都没有。 人家叶渡就在乡下做了几天村正,然后结合之前在军中的经验,听自己弹琴的功夫,就给自己提出了建议。 这份本事,说是天纵之才也不为过。 “可是他今天第一次来咱们驻地,偌大个折冲府他看了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他怎么给出的建议啊?”李依依依然不敢相信。 “所以我说十七郎的本事厉害呢,见微知著你明白吗?”李哙看着傻乎乎的闺女,一副欣赏叶渡的模样,“人家只是大致逛了逛,就把咱们折冲府的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果没有这份能耐,如何当得起你父亲一拜呢?还有,闺女啊,你要明白,不是谁都在军中混的让人见面称呼绰号,而不直呼性命的,你可知道他十七次郎的来历?” 李依依想起叶渡当初跟自己说一宿拉了十七次屎的事情,刚想说话。 就见叶渡摆了摆手说道,“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就是个村正,大人切莫取笑我了。” “你这家伙,就算是暂时只能做村正,有朝一日,也必能随风而起,扶摇而上。”李哙哈哈大笑道。 “没想到,你这家伙那么厉害,那你为什么每次在军中都偷懒,连军功都混不上,还总是跟我抢吃的。”听了老爹的话,这让对叶渡素来有些瞧不起的李依依不由的高看了他一眼。 叶渡忍不住暗笑,女人都那么好哄么? 这么快,踹屁之仇就忘了。 “对了,特殊时期,当取特殊手段,眼下府兵粮草不够用,大人可以上书朝廷,将队伍拆分,驻地只保留精锐,将军中白发老翁全都散出去,一来帮衬各家村子训练青壮,护卫地方安全,二来也可以合法合归的节约口粮。” “当下情况,虽然艰难,但是每个村子,多个五六张嘴,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完这些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咱们军中人要讲规矩,不能私下串联,不然联系各地散落的袍泽,大家把所有的青壮都集合起来,开山挖渠,未必斗不过天灾。” “这么厉害?”刚刚从爹爹手里拿过叶渡文章观瞧的李依依,闻言赶忙收起文章。 然后不忘翻了个白眼,反击道,“你吹牛吧?你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只混了个村正?”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叶渡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直接把李依依的琼鼻都要气歪了。 “这个臭男人太讨厌了。”李依依心中不停的暗骂,“当初在军中踹我屁股,找我麻烦,到了外面,还不给我面子,哼,算什么大男人。” “我倒是觉得叶渡说的是可行的,你不妨把你的治灾的法子说给我听,我帮你转呈给朝廷。”一边儿的李哙心中一动。 “可以是可以,就是你不挂我的名字都可以,但是你知道的,这些地方官做事情大手大脚的,对待百姓又颇为苛刻,若是这个事儿不落在我手里,让他们去开渠,最终十有八九又称为牟利的手段,最后百姓折腾了一顿,得不到好处不说,反而会因此饿死更多的人。” 他从桌子上拿起纸笔,又写了一篇文章。 其实挖渠做工程不算难,可有个问题,荒年时期,物资不充沛,换个外人来做,很容易导致百姓为人裹挟,然后生出大乱子来。 元末著名的刘福通起义,不就是修黄河时期爆发的么? 李哙接过文章看了看,确实并不复杂。 但是若是没有军队级别的运营的能力,很容易做不成,而且容易出大乱子。 李哙自忖自己去做这事儿,都很难。 所以他先将文章放了起来,准备找个机会交上去,至于朝廷是否采纳,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 “好了,能帮大人的事情我都做了。我这一次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些事情。”叶渡道。 李哙微微颔首,道,“我猜到你这家伙,之所以会来,肯定是有问题要问的。” 双方又聊了一阵,叶渡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驻地。 不过,李哙知道的高层的消息并不多,他终究只是个折冲都尉,能够接触的信息有限。 从他口中得知,圣上有意动一动,也给了他很高的权限,但是具体怎么做,他也是一头雾水,别说他是一头雾水,上面人也是一脸懵逼。 “除了眼下的复杂的地方关系外,李都尉还提到,朝廷有意未来跟突厥进行一场大决战,到时候要一战定乾坤。” “那该是规模多么浩大的一场大战啊。”叶渡心中思索。 当然心中也有些担忧,“那就是大战一起,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陷入苦难之中了。” 第10章 被现实打击的叶渡 叶渡这一次,也不是白白给李哙献策。 走之前,他拿到了李哙的一笔投资,足足四万钱,还借给了叶渡一匹马,让他把铜钱驮回去。 按照李哙的说法是,那就是眼下他也不知道,折冲府该怎么牟利,这些钱让叶渡先拿回去花,算是他代表折冲府借给叶渡的。 这钱不能白拿,叶渡后续赚了钱,要给折冲府分红,至于怎么分那是叶渡说了算。 若是叶渡若是一口气把钱赔光了也无奈,就拿村里的荒地几年的耕种权作为补偿,还签了契书。 以双方的关系,军方肯定不可能去真的种他们村的地。 当然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手段,谁再打清河村土地的打算,首先要考虑军队的态度。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千般推辞,万般不敢接,毕竟军队的钱哪有那么好拿。 但对于叶渡来说,却一脸无所谓。 毕竟他已经有了系统,借给他四万钱算什么,你就是借给他四十万钱,他也敢收。 而且,在他看来,自己给他的方案,如果李哙执行得当,绝对可以解决折冲府眼前穷困且老弱无战斗力的事实。 而且可以保证他清扫地方的贼寇,有进一步升迁的机会。 单单是这两样,拿四万钱那是小意思。 更何况,这个人情他领了,日后自然有机会还回去。 这便是叶渡的自信。 ...... 军帐内,看着叶渡扛着一麻袋钱离去的背影,李依依皱着眉头问道。 “爹,咱都穷成啥样了,您竟然一口气借出去四万钱。” “这四万钱可是给弟兄们改善伙食的,是朝廷发不出饷银,家里暂时借给你的,要是还不上这个亏空,到时候您真准备让兄弟去他们村里接受土地啊?”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折冲府都那么难了,爹爹为什么这么瞎大方。 “傻闺女,你不懂,单单是这篇文章,就价值不下于十万钱。”李哙拿着册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知道,跟突厥的战事结束之后,大量的府兵退回折冲府之后,是一副什么处境?手头一群老头、娃娃,土地荒芜,大家伙连饭都吃不上,还要面对嚣张的山贼,哪个不是两眼一抹黑?” “可是有了叶渡的方案之后,咱们就不一样了,咱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爹我若是办好了折冲府,很有可能还会往上升一升。” “更何况,你根本不知道,十七郎这个名字,昔日在军中带抱着什么。”李哙说着,似乎又回想起了那个戎马倥偬的岁月。 他也是曾经亲眼见证过,那个少年郎从默默无闻到大放光彩的。 若不是那件事,他又何至于沦落到做一个村正,又何必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呢? “十七次郎?”李依依一脸的疑惑,“他自己之前也说过,当年误食了腐烂的食物,一晚上拉了十七泡屎,莫非他还有什么传奇过往不成?” “爹爹,你莫要蒙骗我,当初我也以女儿身,乔装打扮在军中做你卫士,有什么事我能不知道么?” “傻闺女,你不用套我的话,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哙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看着闺女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在自己的一众子嗣之中,就她最勇敢,也最类己,也只有她有军功傍身。 大乾有平阳公主训练娘子军,勒兵七万,威振关中的旧事,女子从军并不犯忌讳。 李哙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他透露些,好让她知道自己为何做出这等决定。 “你可知道昔日曾率三千虎贲,于浚稽山被颉利手下大将杨善经包围的李高迁?” “三千破三万,以大车作为营垒,李高迁领兵冲出营垒摆开队伍,前排持戟和盾,后排用弓和弩,打的突厥三万兵马丢盔弃甲的李高迁?”李依依思索了一番说道。 “正是他,李渡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亲卫,虎贲军的督虞侯,曾经一夜改变十七次战术,逼得突厥人退兵的人便是他。”李哙轻声解释道。 “爹,你莫要诓我,他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可能是督虞侯?”李依依嘴巴合不住,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一直做父亲的亲卫,陪父亲南征北战,自然知李高迁的名号。 李高迁那可是大乾名将,曾经逼得突厥可汗把中军大纛都扔掉的传奇人物。 那些年,每次听到李高迁打了胜仗,她都开心的跟兄弟们一起喝酒庆祝的。 那些年,因为李高迁深入大漠,灭了突厥部族而饮,因为李高迁马邑大捷而盛饮,因为李高迁云中大战,斩敌军首级八千,俘获牛羊无数而盛饮。 她承认,多少个夜晚,都曾幻想过成为这样人物的浑家。 他是大乾这几年军方的风云人物,风光最灿烂时,曾单骑逼退万军。 “难道他是因为李高迁叛逃大乾被牵连了?所以叶渡被抹去了一切军功,最后只做了一个村正,而且还战战兢兢,委屈求全度日?”李依依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爹。 他本以为李高迁北逃,他的亲信和手下都跟着一起北逃了呢。 就算是没有北逃,也被朝廷清理掉了,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活着。 看着闺女不可思议的模样,李哙摇头道,“傻闺女,你把圣人当什么了?圣人心胸广阔,怎么会牵连李高迁的昔日的下属,这些事情都是下面人做的,当然,天威南侧,低调些日子也是好事。” “不过叶渡这小子的本事非常不俗,只是不知道为何李高迁都逃了,他却选择了留下。” 提起李高迁的往事,李哙也是感慨不已。 “原来叶渡这小子怎么厉害啊?”李依依不愿意相信,这个踹了自己大白屁股一脚的臭男人这么厉害,但是见阿爹这么说,她似乎也只能相信了。 “你不要觉得李高迁出事儿了,他这个督虞侯被贬为村正,就彻底完了。”李哙幽幽的说道。 李依依不解道,“军官转为文官,而且还是个村正,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前途?” “呵呵,傻闺女,他那是没有前途吗?他那是美差啊。”李哙苦笑着摇头,“你可知道他坐镇的那个村子,是个罪妇为主的寡妇村,里面娇美的小娘子一大堆,才不似一般的寡妇村十个妇人九个是老妇。” “这是有人罩着他去享福的,只是这家伙是个呆子,放着那么多美娇娘不舍的去碰,遇到麻烦也一直没求军方,今日若不是柱子把他拽过来,他还不知道登门呢。” “这是外界说的当兵当傻了,不过这才真真正正的让人钦佩,心里有千般苦,万般难,即便是饿死,病死,也自己忍着,不给家里找麻烦,有咱们大乾军人骨子里的那副韧性。” “爹,是谁罩着他,毕竟他是李高迁的都虞侯,不掉脑袋就不错了。” “坐镇河北道的幽州大都督、燕王殿下你知道吗?”李哙似乎有意想要拉进闺女和叶渡的关系,又说道。 “嗯。”李依依震撼的点点头。 “燕王奉圣人之命,曾白龙鱼服以火头兵的身份在李高迁军中做事,有一次拉屎的时候,被叶渡这小子踹了屁股。” “这!这!这!”李依依脸上的表情极度复杂。 “怎么了?”李哙不解的看向李依依,“你还听所他踹过谁屁股。” 李依依面色发红,自然是不敢告诉老爹,自己屁股被叶渡看的事情,只能解释道,“他连燕王的屁股都踹,他就不怕掉脑袋吗?” “这便是叶渡这小子迷人的地方了,燕王不仅没有记恨他,二人还成为了结义兄弟。不过后来燕王提前在李高迁军中假死脱身,逃脱了被牵连,也是他帮了叶渡一手,不然叶渡未必能做到村正,十有八九会成为一个佃户。” 不过,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李依依彻底色变了。 燕王如今坐镇幽州,手下精兵五万,时常出关巡逻,与突厥人、契丹人鏖战,军功日盛,便是朝中的大臣们也非常感慨,说燕王有圣人年轻时候的风采。 他曾经有幸随父亲北上去幽州见过燕王一面,那是何等的风采,她一直在心底觉得,燕王有朝一日会龙登九五,成为超越今上的帝王。 “爹,你是想拉拢叶渡,借此登上燕王这条大船吗?”李依依似乎明白了爹爹的心思了。 “哈哈哈,你真看不起叶渡,也太看得起你爹了。”李哙一脸自嘲的笑意,摇头道,“你觉得你爹一个折冲都尉也配在人家燕王能看咱们一眼?” “这四万钱的见面礼,只是为了交好叶渡罢了。他现在日子苦,他日自然青云直上,将来能够想起咱们来,咱们也能沾上不少好处。”李哙躺在胡床上,喝着茶水,一脸的惬意。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明白,爹爹怎么知道那么多内幕消息。 但是却不妨碍她对于叶渡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个昔日的老兵油子,竟然是个让爹爹都敬佩,甚至前途无双的存在。 “况且他如今有了处政地方的经验,又有从军的经历,只要操作得当,未来的前途怕是不少人更加广阔,甚至坐镇一方的节度使都有可能的。”李哙长叹一声,似乎有一种生不逢时的感觉。 离开了折冲府驻地,叶渡重返庙集。 此时的叶渡不再是先前口袋里只有几十文的穷鬼,而是手握四万钱的大富豪。 不过四万钱看着多,实际商换成粮食的话,在商城买粮食的话,也就买八千斤米。 而在庙集买的话,买糙米,也就买两千斤。 可见民生之艰难。 车马行的老板正躺在胡床上呼呼大睡。 叶渡拴好战马的缰绳,看着冷清的生意,还有呼呼大睡的东家。 人家摇了摇头,然后敲了敲门。 掌柜的猛然间就做了起身,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叶渡一番,当看到叶渡鼓鼓囊囊的麻袋,以及拴在不远处的宝马的时候,瞬间来了热情。 “贵客,贵客,里面请,您是买车马,还是卖马啊?” 叶渡骑着的这匹马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颜色差了点,但是身材健硕,长长的马鬃披着,意气风发,一看就是正当年的骏马。 要不是叶渡盯着,估摸着都上去摸一摸了。 “这是一匹军马,你最好别那么靠前,小心它踢你。”叶渡警告道。 车马行的东家,一听是军马,再一看叶渡整个人的气度,立刻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一是知道买马没戏了,二来是军队的人都抠抠搜搜的,即便是买东西,也出不起铜钱。 当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扭头就准备回胡床继续睡觉。 “掌柜的,你这是待客之道吗?你还没问我买不买东西呢。” 掌柜的一脸无奈道,“军爷,不是小老儿不愿意卖给你,关键是你们口袋那仨瓜俩枣,您也买不起啊,您就别消遣小老儿了,出门左拐二里地,那边儿是庙集,您想吃点啥,就去买点啥吧您。” 闻言,口袋里装了四万钱的叶渡瞬间来了脾气,指着不远处最豪华的马车,问道,“看不起小爷是不是,来来来,你说说那辆马车和马多少钱?” 掌柜的白了叶渡一眼,无奈道,“马十二万钱,车三万钱,您要是真想买,给您便宜点,十四万五千钱拿走。” 叶渡一听,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皱眉道,“掌柜的,你开玩笑吧?” “我开玩笑吗?您是拿刀的,我敢跟您开玩笑?这马才三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这马车乃是良匠制作,您知道这要是在长安,能卖多少钱吗?少说二十万钱!” “我这是有个昔日的旧友落魄了,在我这寄卖的,不然咱这穷地方,怎么可能有这宝贝!” 叶渡后世一个小保安,这辈子一个退伍的大头兵,一直没怎么跟现实接轨,还真的不知道这玩意的价格。 仔细端详了店家半响,见其不似作伪。 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以为口袋里有了四万文,自己已经是一方富豪了,合着在大乾连个屁都不是啊。 最后狠了狠心,买了一头正值壮年的好牛,一口气要了花了三万文。又花了将近九千文,买了一辆可以载大概千斤货物的新车,将从折冲府那里借来的铜钱花的差不多了。 最后坐在牛车上,叶渡不停的感慨,虽然自己也算是有车一族了,但是这物价真的不是一般贵。 难怪村里一头牛都没有,这一头牛就要三万文,听店家说,就算是时节好的时候,也要一万五千文。 按照现在老百姓日常打工的收入,一天八九十文,也要不吃不喝小半年才能攒出来一头牛。 这也太难了。 自己若不是遇到了昔日的袍泽,又一通忽悠,就靠做二道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车。 毕竟一个庙集可以提供的铜钱也是有限的,自己倒是可以把粮食低价贩卖,但也得乡亲们有钱啊。 叶渡将声音的一千文铜钱,换了二百斤米,晃晃悠悠的去了庙集。 当看到庙集再次变得再次人山人海的时候,叶渡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果不其然,大家为了活着,一刻不敢停歇。 叶渡停下牛车,找到了刘大使给自己预留的摊位,这个地方一直空着,因为有力役盯着,谁敢往这边儿靠,立刻用水火棍驱赶走。 叶渡把车往这边儿一靠,刘大使就要靠过来,就被叶渡一脸嫌弃的轰走了。 第11章 终于做成二道贩子了 叶渡再回来,可就跟先前不一样了。 要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的,刘大使被叶渡按在地面上摩擦了一通,刘大使不仅不能反抗,还给跪地求饶,最后给叶渡留出来最好的摊位这件事情,早就在庙集传开。 如今整个庙集,再也没有人说叶渡一句坏话。 全都是称赞。 什么,他一眼就看出,这位叶渡郎君风采不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什么,当初叶渡郎君跟刘大使对抗的时候,他还站在人堆里加油打气,如今叶渡郎君出了名,他跟着与有荣焉。 反而真的跟叶渡有过交集的,比如王老五抱着猪肉,一个劲儿的傻笑,帮叶渡看着螃蟹的同时,顺道卖一卖剩余的螃蟹。 丝毫不提他跟叶渡的关系。 而豆腐娘也是如此,根本不提帮叶渡出头的事儿,谁来买豆腐,她就笑着推销一二,不买也没事儿。 不过豆腐娘也在琢磨,叶渡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可能一点作为都没有。 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就在豆腐娘疑惑的时候,她看到了叶渡的牛车以及牛车旁边儿的马。 不仅仅是她看到了,庙集的众人都看见了。 等叶渡把牛车摆好,在这里卖粮食的时候,瞬间围过来一圈人。 众人心里暗道,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好本事。 今天刚来的时候,还赤手空拳的,这一会儿的功夫,车有了,牛马也有了。 最关键的是,还有一车粮食。 当下豆腐摊的豆腐娘第一个跑过来问道,“这位郎君,你这一车米是要卖吗?” 粮食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尤其是闹灾的时候,大家都抢着买。 “拉到庙集来,肯定是要卖的,今日你帮我出头,我可以送你几斤。”叶渡笑着说道。 “呸!我相公是十里八乡的秀才,将来我是要做官太太的,白拿你的米,传出去多丢人。”说着看向叶渡的米。 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呆了。 小米都是黄橙橙的,都饱满的很,白米也是晶莹剔透的,跟粮食铺子的那种陈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叶渡拿着空间里买来的簸箕,在粮食袋子里铲了两下说道,“小米二十五文一斤,大米三十文一斤。” 一直在庙集等待徐长卿的王老五也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米袋子,惊讶的要命,刚才豆腐娘问价格的时候,他也听见了。 凑过来一看,就见那米袋子里的大白米,一粒粒饱满的如同珍珠一样。 他发誓,他活那么大年纪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大米。 可是他的铜钱,都在善人这里买了肉了,已经没钱买米了。 当下挠着头,有些犹豫的问道,“善人,您在这里呆多久,我回去抓螃蟹,再来跟您换,还来得及吗?” 豆腐娘则在一边儿等着,她听说了王老五的事情了,知道他是个大孝子,也不至于跟他争抢,反正这里的米很多,看起来有个二百来斤的样子。 叶渡笑着从袋子里盛了大概二斤多米,用从商城里兑换的一文钱十个的塑料袋装着,“螃蟹自己给我装车里,桶先在我这放着,算是抵押物,这些米你拿去给你父亲大人煮粥,等你抓到了足够的螃蟹,给我送到清河村。” “谢谢,谢谢,您真的是好人。” 王老五肩膀上扛着猪肉,手里提着大米,兴奋的离开了。 豆腐娘看着远去的王老五,觉得这位叶渡村正真的是个好人,连忙买了十斤大米和小米回去。 叶渡则趁着大家不注意的功夫,手在水桶上一摸,瞬间就将水桶里的螃蟹给卖了,轻轻松松就上了四位数。 然后又兑换了些普通的养殖蟹在里面充数。 至于赚到的钱,他则现场买又买了二百斤米放在车里。 反正有牛车做掩护,别人也看不见。 庙集上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常年摆摊的摊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四百斤大米买卖一空。 叶渡不敢倒卖太多,怕出事儿。 但等他停歇的时候,手头上已经有了两万余钱。 按照手头的铜钱来说,他起码卖出去了一千多斤米。 叶渡心情大好,赶着牛车,在镇上转了起来。 这倒卖粮食的买卖是真不错,尤其是现在粮食的价格,比往年的价格高了好几倍,但是如果一直出粮食,也是个问题。 起码自己要成立一个粮食铺子,不然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所以在成立粮食铺子之前,自己是不是可以搞点别的买卖。 比如说贩盐,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就停了。 因为他虽然不怎么读书,也知道不论古今,这盐都是朝廷专卖的。 自己今天敢贩盐,明天就能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叶渡在镇上找到了一家专门贩盐的官营铺子。 铺子面积不是很大,摆满了用来装盐的盐罐,三个小厮来回招呼着。 叶渡瞄了瞄,这里都是粗盐,价格是一百二十五文钱一斗。 价格还不算是过分离谱。 不过这盐巴的质量就优待商榷了,里面不仅有泥沙,而且颜色看起来非常的暗沉。 在伙计的示意下,拿起来尝了尝,还有一种涩涩的苦味。 叶渡跟伙计聊了聊,才发现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细盐。 但是细盐的价格的工艺相对比较复杂,目前只有宫廷里的圣人和娘娘们可以吃,寻常人家只能吃粗盐。 而且盐的价格也不是恒定在一百多文一斗的,往前倒三五年,粗盐的价格也是五百多文一斗呢。 如今这价格,还是圣人打下来的,老百姓能吃得起粗盐就不错了。 叶渡在商城里逛了逛,发现自己商城里的盐是一水儿的精盐,而且价格很便宜。 只有六文钱就能买到一斤。 这利润比起卖粮食来,实在是夸张到了极点。 这利润已经超过了二十倍了。 真不错。 转的差不多,叶渡准备打道回府。 刚走没几步,就见今天遇到的那个小兵叶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大人,您那水囊让我们家大人给抢走了,我是来给您道歉的。”叶齐躬身行礼。 叶渡赶忙从牛车上跳下来,然后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今天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估计还得吃挂落呢。” “来来来,这是感谢你的。”说着叶渡从牛车上拿出了二斤猪肉递了过去。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叶齐看着叶渡递过来的肉,连连摆手。 叶渡笑着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巡逻庙集这一代,这活可不好干,南来北往的大盗,溜门撬锁的毛贼,都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过得也是辛苦日子。” “我以后再这里要做一阵子买卖,这些肉算是给你们的照顾费,拿着吧。” 叶齐还想推辞。 却见叶渡故意沉着脸说道,“你要是不接,回头可别怪我找你们老大说你坏话。” “那可谢谢您了。”叶齐接过的肉,然后对着他们的营地招招手,不一会儿呼啦啦过来二十个府兵。 叶齐说道,“兄弟们,看到们,这是大人赏的,以后凡事大人的车来这里做生意,大家都照看着点,谁要是敢给大人找不痛快,大家伙都明白怎么做吗?” 众人齐声道,“明白。” 叶渡送完猪肉,就准备走了。 结果叶齐忽然再次开口道,“大人,我看您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趁手的兵刃,岂不是老虎没了牙齿,您跟着来一趟。” “兵刃?” 叶渡也觉得,自己没有个趁手的家伙,太他娘的憋气了。 “对,您给兄弟们肉,兄弟们肯定不能不表示表示,我们最近抓了不少江洋大盗,他们的兵刃就落我们手里了。” 他们属于外派出来执行任务,自主性相对比较强。 而且大乾的府兵,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甚至允许劫略。 尤其是对待外敌的时候,屠城和抢劫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这种事情,叶渡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进入这群人的临时营地,一个老兵正穿着护裙在敲敲打打,见叶渡进来,连忙抱拳行礼。 地上摆满了各种他们缴获来的兵刃。 不过这些兵刃,经过他们改造,已经成为了各色各样的铁器,诸如镰刀、铁锅,只有一些价值不菲的武器,还留着。 叶渡知道,大乾的生产力水平跟他那个时空的大唐差不太多。 但是国力又略微落后于大唐。 铁器属于稀缺品,所以他们将这些江洋大盗的武器改成铁器之后,走私卖出去,肯定也能卖个不俗的价格。 他按照叶齐的指引,拿起一把横刀。 并非是军中制式横刀,叶渡瞅了瞅,更像是早先的环首刀。 但是工艺极其不俗,起码能有百炼刀的程度。 他摸了摸刀鞘,刀鞘已经有些腐朽了,上面历史感非常强,缝隙之中还留有浓郁的学子。 不过刀身保养的非常好,刀刃也非常齐整,没有任何缺口。 叶渡笑着说道,“就是他了。” “他?大人您要不再挑挑?”叶齐有些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心疼了?”叶渡笑着问道。 “心疼倒是不心疼,关键您这玩意是前朝的物件,而且也不是我们缴获的,使我们清理池塘的淤泥时,捡到的。” “这把刀结实倒是挺结实的,但是有两个缺点,第一他非常的钝,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怎么打磨都打磨不好。其次,便是他非常重,兄弟们称了,重达十一斤一两一厘,一般人用不了这玩意。” 叶渡闻言,直接愣了。 好一把光棍之刃啊。 就是他了。 拿在手上掂了掂,叶渡问道,“你觉得我是拿不起这把刀的人吗?” 说着,就当着一众人的面,轮了好几圈。 看的众人都连连吃惊。 心里暗道,朝廷真的是愚蠢至极。 这种猛人,不让他在军中效力,怎么给弄到村里当村正了。 叶渡耍了耍这把刀之后,觉得非常不错。 有了它傍身,以后谁敢找自己不自在,就让他感受下光棍的暴击。 不过对这刀鞘有些不满意,主要是这上面有一股子血腥气和臭泥的混合味道。 他想换个刀鞘。 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往往越是低调的兵刃,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渡走之前,又留下了五斤肉, 留下了一群懵逼的大头兵。 这位大人真的敞亮啊,以后一定要多走走。 出了巡逻兵的临时营地,叶渡看了看天色,也该回家了。 他的车上有剩下的米大概十来斤左右,五斤猪肉,一筐子鸡蛋,还有些娃娃菜。 略微思索之后,叶渡又买了些调味品。 比如说,必不可少的味精,细盐,花椒大料,章丘大葱。 他现在巨富,他也没有会计,反正就知道现在自己有两万钱。 如果不添大件的话,绝对是一笔巨富了。 有了牛车,就是不一样。 坐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是真舒服。 此时此刻,叶秀娥正跟村里的几个妇人混迹在一起。 她怀里现在揣着一千五百个铜钱,不敢独自走,便准备等着在镇上富人家打工的同村女人们,一起步行回去。 清河村的妇人们向来受人歧视,也容易被外人骚扰。 这不,叶秀娥他们走的好好的。 赵家庄的一辆牛车,就晃悠悠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时不时的开口道,“小娘子们,上车吧,只需要两个铜钱安安稳稳的把你们送到家。” “还犹豫什么,知道你们是妇人,专门给你们准备了草垫,坐着舒服的很哩。” 有年轻的小娘子忍不住,想着反正今天赚了四十多个铜板,花两个铜钱坐个车也没什么。 毕竟这忙碌了一天,身体已经疲惫了,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根本就走不动道。 结果刚迈开腿,就有年长的妇人说道,“疯了才做他们的车,到时候把你拉到山沟里去,卖给野人,我看你怎么办?” 叶秀娥知道赵家庄跟大哥不对付,也跟着帮腔,“对对对,赵家庄的汉子平日里欺负咱们还少吗?你有点囊气,小心他把你拽到野地里,侮辱你清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吓得那刚才心动的小娘子瞬间有些害怕,立刻跑到队伍中间去了。 而赶着牛车,看着容貌较好的小娘子本来动心,却忽然又急匆匆的回道队伍之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12章 拦路劫道 叶渡坐在牛车上,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折腾了这一天了,整个人疲惫得不行。 要不是心口有一股子内息撑着,估计早就崩溃了。 即便是这样,坐在牛车上,还有些晕晕沉沉的。 他趁着没人注意,拿铜板在商城里买来了一盒红利群,有一口没一口抽着。 看着车上的东西,感觉心里很有奔头。 哎呀,如果小兰在就好了,就她那手艺,肯定能做一锅香香的红烧肉给自己。 等吃饱饭之后,再把屋里的空调打开,选一个合适的温度。 两个人惬意地躺在床上,将舒服打开,岂不美哉。 小兰可是很喜欢看自己的八块腹肌的。 徐长卿本身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人士。 脑海的思绪从小兰开始到村里的红衣大娘子,再到双胞胎妹子,甚至开始忍不住自动播放起来。 我一定要带领村子富裕起来,让大家吃饱饭,这样村子里的美眉们,就会崇拜我,爱上我,对我欲罢不能。 而此时在叶渡不远处,叶秀娥正是不是地摸一摸怀里。 毕竟一千多个铜钱,重量不清,压得胸口有些不舒服。 “秀娥,你这是怎么了?”一边儿的邻居王大娘搀扶着她的胳膊,瞄了她一眼胸口,见那里鼓鼓囊囊的,“孩子,你这是胸围子太小了啊。” 叶秀娥是腼腆的性子,闻言,立刻红着脸摇头。 “孩子,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赶明儿大娘给你做个新的胸围子。”王大娘很热情,搀扶着叶秀娥不肯撒手。 嘴里八卦地问道,“今天看你大哥醒了之后,在村里逛了呢,那眼珠子一直往小闺女的胸围子那瞅,我估摸着他是开窍了。” “秀娥啊,你大哥要是想要娶妻纳妾,你可得先跟大娘说,你碧玉姐姐,还待嫁闺中呢。” “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他在家里经常说,突厥未灭,何以为家。他对家里的事情,对自己的婚事,一向是不上心的。” 王大娘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笑着说道,“傻孩子,你不懂,先前你大哥在军队里被洗脑的厉害,不懂这娶妻生子的好处,如今这生死走了一遭啊,十有八九是想开了。” “你帮大娘盯着点。” “大娘,咱们连饭都吃不上,还有心思想这些.........”叶秀娥无语道,但是大娘很热情,还总是给他家帮忙,他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若是大哥知道,自己在外面跟别人谈论他的婚事,少不了让娘揍她一顿。 “嘿!越是穷,越该早点成亲,成了亲生一地的娃娃,抢着去干活,过个三年五年,不就好起来了么?” “咱们这些穷苦人家,没有什么大本事,就得靠人多。” “你看咱们清河村为什么这么穷,不就是因为缺乏人手么?” 王大娘孜孜不倦的传播着他的富裕经验,叶秀娥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铜钱。 心里捉摸着,王大娘肯定是有病。 越穷越生,岂不是越生越穷么?没有口粮,娃娃怎么长大成人呢? 至于那个跟在队伍后面的赵家庄的牛车,则被大家主动忽视了。 不过大家都是妇人,腿脚没有汉子那么利索,走了没多久,就累得不行,便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歇脚。 叶秀娥垫着脚往队伍后面望去,她以为那牛车已经走了。 却不料牛车还跟在后面,车上还站着个人。 远远地就喊,“孙寡妇,你给我出来!” 叶秀娥见那人从牛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把斧子,吓地嗖的一下子躲在了王大娘后面。 王大娘本来也想躲的,但是发现腿脚发麻,走不动道了。 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叶秀娥正哆嗦嗦地站在自己身后,心一横,将秀娥挡在身后。 心里暗道,“我这样保护秀娥,她肯定得替我在村正面前美言几句吧。到时候让闺女嫁给村正,我就是村正的丈母娘,想想都威风哩。” 那拿着斧子的大汉,一看清河村的一群妇人被自己一嗓子吓得如同小鸡崽子一样,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他耀武扬威的在女人堆前面晃了晃,敏锐地发现了队伍之中,躲在王大娘后面的叶秀娥。 尤其是叶秀娥胸脯鼓鼓囊囊的,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多看了两眼。 叶秀娥却委屈地低着头开始抹眼泪了。 这个畜生,竟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赵无赖,你疯了不成,今天你们村正刚让我们家村正揍了,你就敢来找事儿?” 王大娘听到叶秀娥哭,心一横,就开始指着提着斧子的大汉喊了起来。 “我可不是找事,孙寡妇,你别藏了,刚才我看见你了。” “当初你男人生病,找我借了二十文钱,现在利滚利怎么都得有二千百文了。” “你赶紧还钱,再不还今天就随我去见官。” 赶车的那汉子叫赵四,此时坐在牛车上,一脸的得意。 “这群臭娘们,你们不是很得意吗?” “今天就跟我无赖哥,抢走你们的孙寡妇,然后操办她一般。” 清河村的妇人一向是比较团结,围着孙寡妇密不透风,示意她不要出去。 孙寡妇却主动走出来,气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掉,“我什么时候借了你二十文?你说谎!” 她一个清河村的女人,怎么可能去赵家庄借钱? 借钱也是找村正借! 村正表面上很是凶残,但人心最善。 只要是真穷,从来都没有不借一说。 而且眼前的赵无赖,是赵家庄出了名的穷鬼,靠给人家做打手为生,平日里也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要不是他打架挺厉害,赵家庄需要他打架冲到头前,早就给轰走了。 这样的人,自己无缘无故地招惹他做什么? 这摆明是光天化日的欺负人。 叶秀娥虽然胆小,但是却最为心善。 见孙寡妇被欺负得呜呜哭泣,心里不忍,站出来说道,“赵无赖!赶紧滚蛋,我哥马上来,小心他揍你!” 叶秀娥刚才听王大娘说自己哥哥揍了一顿赵家庄的村正,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不妨碍她扯大哥的虎皮。 大不了回家让娘亲按在床上,用藤条抽一顿。 但是让她看着村里的乡亲被人欺负,她是真的做不到。 “呦呵,是秀娥妹子站出来说话啊。” “怎么,准备把你今日在当铺当来的钱拿出来替孙寡妇还钱吗?” “你们兄妹不都是良善的好人吗?赶紧替她把钱还了吧。” 叶秀娥心里咯噔一下子,竟然冲着自己来的。 第13章 叶渡出场 作为无利不起早的主。 赵无赖为什么选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劫道”,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他今日跟别人一样,去清河村看热闹。 远远的看见叶秀娥手里拿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往镇上走,他心里当时就猜到了,肯定是值钱的物件。 后来跟踪到了当铺,等叶秀娥走了之后,一打听才知道,她竟然换了一千五百个铜钱。 乖乖,这要是弄到手,得换多少米面啊。 而且,他可听说了,今日村正在叶渡那小兔崽子前落了面子,只要他占了叶渡的好处,村正如何会不保自己? 至于为何不直接拿叶秀娥动手,而是选择孙寡妇。 那是因为叶渡这人太硬气了,即便是再难,快要病死了,也不会借一文钱。 这事儿十里八村的都知道。 这一点跟孙寡妇一点都不一样。 孙寡妇男人先前生病的时候,借了一屁股债,写了不少欠条,其中一张欠条就让自己从一个清河村的寡妇家里偷来了。 他之所以这会儿才来,就是在镇上找了个造假的放印子钱的高手,帮忙修改了欠条。 现在欠条上有自己的名字,有孙寡妇的手印。 他今天算是拿捏好了。 他不信以叶家的作风,会不管这件事情。 他看了一眼后面匆匆的路人,从怀里一掏,把欠条拿出来,得意地喊道,“大家过来看看热闹啦,清河村的孙寡妇欠钱不还。” “他们村里人也不管,还骂我,这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道路上,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一脸好奇地围过来。 这会儿正是大家赶路回家的时候,而且都是清河村附近几个村子的,都一脸好奇的指指点点。 清河村的穷他们是知道的。 自然而然地觉得,清河村的孙寡妇借点钱过日子没有什么奇怪的。 见那么多人围观,赵无赖更来了气势。 “大家看看啊,这是不是黑纸白字,是不是有手印......” 一边儿显摆他手里的欠条,还一边儿挥舞着手里的大斧子,不停地吓唬清河村的一众妇人。 看热闹的人,一听眼珠子一个个放光起来。 “老刘,你说这借条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清河村有叶渡呢,他从军队退回来可是带来不少铜钱,不都接济村里的妇人了吗?孙寡妇有困难,找他便是,何至于跑到外村去借。” “那赵家庄的赵无赖怎么拦路要钱?还指名道姓让叶家大妹替孙寡妇还?” “这有啥稀奇的,当初叶渡不是说过么,村里的妇人有事儿,都找他。如今他不在,人家肯定找他妹!不过这赵无赖真不是东西,人家刚当了铜钱,估摸着是度饥荒用的,他就过来逞能,这是摆明了欺负人啊。” “这下子叶家大妹子倒霉了,我听说她是个出了名的性子软,心思善的女子。” 路过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有兴致勃勃地看的,有替叶秀娥着急的。 “叶秀娥,当初你大哥说的,你们村里妇人的事情,你们叶家做主,现在你大哥不在,孙寡妇欠了我钱,你不准备替他还吗?” “还是说,你大哥说话就是个屁。” 赵无赖得意扬扬地看着孙秀娥,表情越发的猖獗。 不得不说,他这副不要脸的架势,再加上他手里的大斧子,确实挺吓唬人的。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叶秀娥就要掏钱,选择息事宁人了。 但恰巧叶渡的牛车到了。 就在赵无赖滔滔不绝的欺负人的时候,一声“吁”很不合时宜地响了。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宽阔的官道上,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悠然地躺在牛车上,嘴里叼着一根白色的棍子,冒着火,散发着袅袅的烟火气。 夕阳洒在那汉子的身躯上,风吹拂在他的衣角上,越显汉子洒脱不羁。 汉子起身,缓缓地摘掉草帽,扫视众人,不是清河村的村正叶渡还能是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清河村的妇人们。 孙寡妇刚才还几乎跳出来的心肝,瞬间放了下去。 此时他看叶渡的眼神,都快要流浆了,呼吸不由得急促了。 被人刁难的事情也忘了,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伟岸得像是大山一般。 王大娘也是一脸的震撼,此时她眼中的叶村正,五官棱角分明,眸子里的神采深邃,身子伟岸而高大,瞬间看向在场的所有妇人都嫌弃起来。 这么好的男人只有我闺女配得上,他们看一眼都是不应该。 叶渡翻身跳下牛车,走到叶秀娥面前,温柔地说道,“大妹,你没事吧。” 叶秀娥看着眼前的大哥,眼神中满是惊讶。 大哥以前一直凶巴巴的,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 但是此时此刻,大哥的眸子里似乎在发光,让自己浑身暖暖的。 尤其是大哥嘴角的那淡淡的笑意,如同春天的风,让她紧张的心瞬间放下了。 “没........没事,大哥。”有些不习惯的叶秀娥磕磕巴巴地说道。 而看热闹的乡亲们则也是一脸震撼。 “我今天听说庙集有个叫叶渡的教训了大使,还摆摊卖粮食,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他啊。” “是啊,谁能把一个病秧子跟教训贪官的大英雄联系起来呢。” 赵无赖见到叶渡这个气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有些想跑的赶脚。 一边儿的赵四低声道,“无赖哥,今天你要是怂了,以后在村里怎么混!” “而且这假借条,你花了二百多文钱呢,还不上,放印子钱的那帮人,不得弄死你。” 赵无赖闻言,压制了一番内心的恐惧,缓步上前,装出一副不怕叶渡的样子。 而这会儿功夫,叶秀娥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叶渡说了一遍。 叶渡瞄了一眼赵无赖,见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还不赶紧滚,竟然状着胆子往前走,当下冷笑一声说到,“赵无赖是吧,你说孙家嫂子欠了你钱?” 赵无赖见叶渡竟然提起此事,刚想接话茬,就听叶渡继续说到,“钱可以给你,毕竟你那白纸黑字的看起来挺真的,这样你先把吓着我妹的两万钱给了,我就让孙寡妇给你钱。” “我什么时候吓你妹子了?”赵无赖顿时有些懵逼。 “怎么?你想按照劫道来吗?光天化日那么多人看着,你拿把斧子,跟她要钱,你不是吓唬她,是劫道吗?” “我......我......”赵无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叶渡。 旁边儿,一群看热闹的乡亲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你!你!”赵无赖气地拿着斧子指着叶渡。 叶渡眉毛一挑,冷笑道,“怎么,现在不光要劫我妹的道,还要劫我的道了?” 第14章 史上最强软饭 “姓叶的,你跟爷爷耍无赖是吧!?” 赵无赖知道叶渡做过府兵,肯定知道的朝廷的条条框框比自己多。 自己跟他掰扯肯定占不到便宜。 眼下周围村子的乡亲们对自己指指点点,自己想继续装腔作势已经没有意义了。 索性也不演了。 直接晃动着手里的斧头,气势逼人,瞪着一双牛眼说道,“老子不管,欠条就在老子手里,你要么替孙寡妇把钱还了,要么就让老子把孙寡妇带走。” “啧啧啧,你们村正在老子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这孙子倒是狂得没边儿了。你动她一下试试!” 叶渡冷笑一声说道。 老子在镇庙集连大使手底下的一群力役都轻松收拾。 你们村的村正,老子一棍子都能吓出尿来。 你一个混不吝也敢跟老子炸刺,真的是不知道死活。 “试试就试试。” 赵无赖轮着斧子,就往前冲。 他不信叶渡一个刚从床上起来的废物,敢跟自己动手。 叶秀娥一直在观察着情况,他知道大哥前些日子有多虚弱,也知道大哥起床下地还需要二妹扶着,担心大哥讨不到便宜。 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然后挥舞着手喊道,“姐妹们,嫂子们,大娘们,别看着,他姓赵的要是敢动手,就跟他拼了。” 一群妇人闻言,也开始捡棍子,也有拾起地上的土坷垃的。 不少年轻,在大户人家做帮工的小娘子,都吓哭了。 但是依然手里死死地攥着地上捡起来的石头块。 周围看热闹的乡亲们,不仅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一个个哈哈大笑。 赵无赖更是得意至极,指着叶渡说道,“姓叶的,你个废物,你让一群娘们护着你,你裤裆那玩意还有没有?” “干嫩娘!” 叶渡本来就有气,如今赵无赖更是直接嘲讽他不是男人。 他如何能人。 手中的刀根本没出鞘,猛然间窜了出去,手中的刀鞘对着他的裆部便是猛地一戳。 “嗷!”赵无赖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叶渡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抬腿又是一脚。 正中他脸上,赵无赖直接倒地飞出去两米多远。 手中的斧头也落地了。 “叶渡,你敢打人!” 赵无赖勉力爬起来,想要还手,却发现自己刚才挨了两下,浑身无力不说,脑瓜子还嗡嗡的。 叶渡的名号他不仅听说过,还亲身感受过。 往日里,他们村去清河村沾光,欺负人,这个村正都不敢造次。 很多时候,就是忍耐着。 这一次怎么了? 别说是赵无赖。 就连围观的各村的乡邻都懵逼了。 这还是那个怕事儿的也村正吗? 缓了半天,赵无赖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晃了晃脑袋。 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叶渡瘦削的身体,心里琢磨,“他刚才那一下,肯定我大意了,而且他身体已经在发抖,肯定是没力气了,虚的。” 想到此处,赵无赖起身,对着叶渡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他哪里知道,叶渡是虚弱不假,但是有内息支撑,根本不怂他。 身体之所以发抖,是因为得了这把刀之后,体内杀戮的欲望越发的强烈,根本压制不住。 等到赵无赖靠近。 叶渡废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拔刀的欲望。 而是用刀鞘对着他的裆部猛地一戳。 “嗷!” 太精准了。 赵无赖感觉自己的两颗蛋蛋都碎了,眼珠子都是绷起的血管。 这个他彻底没力气了。 叶渡也不想跟他讲道理了。 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妇人们说道,“来来来,你们的土坷垃扔过来。” 说着一侧身,就见一众妇人将手中的物件哗啦啦扔过来。 赵无赖反应不及,被砸得鼻青脸肿。 没有武器的王大娘更是以自己作为武器,来了个从天而降。 “啊!” 赵无赖正抱着脑袋,嗷嗷叫,感觉天上升起一股风,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人家一屁股坐在肚子上。 “噗!” 赵无赖哇哇地暴吐,什么黄的,白的,绿的吐了一地,四肢无力地挣扎着。 叶秀娥赶紧上前,喊着孙寡妇将王大娘拽回来。 这要是一屁股给坐死,可就麻烦了。 赵无赖刚起身,捂着剧痛的肚子,准备骂两句,却不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叶秀娥的脚丫子,对准他的裆部猛然间再次发起了攻击。 赵无赖疼的嗷嗷叫,在地上打滚。 然后在好几米开外,停下脚步,指着叶渡等人喊道,“你们等着,老子烧了你们村!” 说着上了叶渡的车,一路狼狈逃窜。 “村正,您没事儿吧。” “刚才您都哆嗦了。” “你可别累坏了。” 村里的妇人们围着叶渡,上下其手,生怕刚刚苏醒的叶渡再出点什么事儿。 这么多双玉手还手,这种感觉。 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紧闭双眼,假装调整气息。 一边儿的叶秀娥,贴心地将寡妇和王大娘这种类型的女人给拽了出来。 “咳咳!” “好了,好了。” 叶渡再装模作样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我的病已经彻底好了,别说是赵无赖这种废物,就是他们村正来了,我一个也能揍他二三十个。” “村正,要不你把村子里的女人都娶了吧。”一边儿的孙寡妇擦着眼泪说道。 “啥?”叶渡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什么鬼,要我把村子里的女人都娶了? 周边儿看热闹的乡亲们,则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听着。 “我觉得,村正是个好人,对大家伙都那么好,大家又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 孙寡妇站在人群之中,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觉得大家可以把自己嫁给村正,老人不都是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我觉得可以,自己年纪大的,就把闺女嫁给村正,这样大家一起给村正生娃娃,有个十几年,村里的所有男丁都是村长的儿子。” “到时候您一呼百应,谁还敢不听您的?” 叶渡默默地咨询了一下系统,“系统,你有没有多子多福功能?” 系统:“→→,没有。” 叶渡心里很是遗憾。 周围的村子之所以敢欺负清河村,就是因为清河村是寡妇村,只有叶渡一个男丁。 偶尔有几个男娃娃,还动不动就夭折了。 所以他们欺负这群苦命的女人。 但如果叶渡一口气娶了所有人,所有人给叶渡生了娃娃,那就不一样了。 听着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要嫁给自己。 叶渡无奈道,“好了,好了,你们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一个人如何照顾得来大家伙。” 王大娘在一边儿喊道,“村正,这话怎么说的,岂是您照顾我们,是我们照顾您呢。只要您娶了我们,我们保证您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呢。” “是啊,村正,只要您娶了我们,所有的活我们干!” 一边儿看热闹的乡亲们心里这个气啊。 还有这种没事儿啊? 叶渡这个村正当得也太美了吧,给个皇帝都不换啊。 甚至有人想上前对叶渡说一句,“兄弟,你的腰子行不行,你要是不行,换哥来。” 叶渡连续摆手好几次,都不管用。 最后无奈,把脸一沉,对大家伙喝道,“蹬鼻子上脸是吧,都给我老实点。” 别说,先前原身的虎威依然存在,这一嗓子大家都老实了下来。 叶渡对瞪着眼对他们说道,“回去之后,都老实点,这几天别乱走,最近打咱们村妇人主意的坏人比较多,别出意外。” “还有这个赵无赖今天在咱们这里受了气,没准儿要找回场子。” 王大娘皱眉道,“不让出门,庄稼又不肯长,大家实在没事儿干,村长你要不还是带着我们生娃娃吧。” 王大娘无所谓,毕竟他年纪大了。 但是有些小姑娘就不一样了,他们本身就是罪官家的女儿,又在大户人家做仆人,穿着制服,上前抱着叶渡的胳膊一直摇晃。 丝毫不怕叶渡的威慑,跟滚刀肉一样地在叶渡身上蹭啊蹭。 气的叶渡身子都发僵了。 最后还是叶秀娥给叶渡解围,“天色要黑了,大家还不赶紧回家,家里的鸡喂了吗?娃娃吃饭了吗?今天村里来了不少外人,要是偷了你们的衣服,你们以后就要光屁股出门了。” 这群妇人这才一哄而上,丝毫不知羞耻地上了叶渡的马车。 不远处一个躲在树后,穿着青衫的儒生,远远的看着悲愤的叶渡,笑的鼻涕都出来,“十七郎啊,十七郎,你也有今天!" 第15章 村正,你车速太快啦 牛车沿着大道往回走。 大家盘腿儿坐在车上,那叫一个舒坦。 周围各个村子的乡邻指指点点的看着叶渡的牛车和马匹。 村里的妇人们一上车,就看到躺在车上的米面,但是大家只是心里羡慕,没人问东问西,只是聊一聊家常,顺道一起吹嘘一番今天村正很厉害。 尤其是那些年轻,自认为自己有几分姿色的,更是对着叶渡的后脑勺抛媚眼不止,期盼村正回个头,与自己的温柔不期而遇。 至于想要点粮食啥的心思,大家是一点都没有。 大家心里很清楚,村正平日里帮大家很多,是个合格的村正。 人家挣再多东西也是人家的,跟大家伙没关系。 不过村里人不好意思问,但外村人就不一样了。 走了没多远,牛车就被人拦住去了。 “叶村正,你这是发财了?” “哎呦,这粮食一看就不错,还有这牛马,您这是怎么发财的,都是一个镇上的,您可别藏私啊?” 一个人起头,瞬间来了一群人,将叶渡的牛车围得水泄不通。 这跟先前一个赵无赖拦住去路不一样,这密密麻麻的一会儿的功夫就是几十号人。 村里的妇人们脸色都有些发白。 叶渡扭头示意了一眼村里的妇人,告诉他们别说话,也别害怕。 然后坐在牛车上,对众人说道,“是收了些螃蟹啥的河鲜,大家也都知道,这几年闹灾,这些东西都是新鲜玩意,咱们老百姓觉得不值钱,但是卖到县城里给贵人吃可就不一样了。” “这不赚了点钱,就买了点米、面,以后这段时间总算是能舒坦些。” “不是吧,叶村正您不至于那么藏着掖着吧,这牛车和牛马,一看都不便宜,要不是有天大的挣钱的买卖........” “是啊,这牛马,这车,一看就是镇上车马行的,今个儿我还见了。” “叶村正,卖个螃蟹水产,可赚不到那么多钱,您发发善心,就说说呗。” 如今这日子苦,靠走正道吃不上饭,就有些人想走歪路,连脸皮都不要了。 叶渡面对赵无赖的时候,可以动粗。 但是对待这些人,却不行。 毕竟都是些村民,而且一口气是几十个人。 就算是自己能把这些人都揍一顿,他们村子里还有更多的人。 “你们是不是眼瞎,看不到马背上的标记,老子是府兵出身,日子过的苦了,还不能去折冲府抹眼泪,求老长官帮帮忙?” “牛车也是折冲府花钱置办的,这是借据看到没,你们谁要是有这个心思,也可以拿着土地去折冲府抵押。” 虽然大家不认字,但是折冲府的大印还是认识的。 毕竟折冲府动不动就去村子里勾选府兵。 一听说,要将村子里的土地抵押给折冲府,一个个都老实了。 用乡亲们吃饭的土地抵押给折冲府,换几万钱买牛车,买牛,纯属傻子。 不过依然有人不死心,上前追问道,“现在河流都干涸了,您在哪儿弄得水产,还有想卖的话,去哪儿卖啊?” 叶渡无奈的叹了口气,“弄水产那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干涸的河床里,挖个泥鳅,螃蟹啥的,只要用心总归能挖到。” “不过我劝大家不要费那心思,有那时间,不如去好好的收拾收拾土地。” “叶村正,您自己发财了,怎么还劝别人不要去搞,河流池塘那么多,大家伙总归有能抓到的,您就说一说,去哪儿卖呗,大家又不跟你抢。” 其实也不怪大家眼热,要是牛车,牛马是折冲府抵押换来的,但是车上的米面肯定是赚钱弄来的。 大家现在穷的连树叶子都吃,别说是水产不好弄,就算是比登天都难,大家伙都想试一试。 叶渡开口道,“镇上庙集里,有个叫王老五的汉子,专门收水产,大家可以卖给他,谁要是想买,可以去找他,不过钱可能慢一些。” 众人纷纷河道,“还得是叶村正仁义啊,愿意跟咱们分享生财之道,等大家伙赚了钱,请您吃饭。” 原来围绕着牛车的众人一哄而散,生怕晚了,河床让人家挖干净。 王大娘坐在牛车上,偷摸摸的凑过来,看样子很是心动,说道,“村正,我们能去挖螃蟹吗?挖不着螃蟹,去挖泥鳅也成啊。” 叶渡瞪眼道,“回去老老实实的坐着,这活要是这么好干,我告诉他们外人做什么?” 王大娘被呵斥,一点都不脸红,还像模像样跟其他妇人说道,“我就说吧,村正灵醒着哩,怎么可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去,我已经问过了,都老老实实的闭嘴,不许说话了。” 牛车之上立刻安静了不少,叶渡的耳边也总算是清净了些。 叶秀娥从上车之后,就有些别扭。 “大哥。”叶秀娥红着脸说道,“今天我不该不小心,让赵无赖找到发作的机会。” 叶渡看了一眼,见大妹表情沮丧,便知道现在事情过去了,小妮子开始后怕了。 “那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叶渡的声音故作严肃,却并没有昔日里原身那么冷冰冰。 一下子让叶秀娥听了出来,别看他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不代表大妹傻。 实际上,四个妹妹里面,她最聪明。 叶秀娥并没回答叶渡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不生我的气吗?” 村里的妇人们,也在牛车上好奇的看着叶渡。 他们这才意识到,今日的村正跟往日里不一样呢? 往日的村正总是冷冰冰的,虽然对大家真的很好,但是总是一副冷冰冰,生人莫进的模样。 今天怎么转性了? 给大家主动出头不说。 大家伙上了牛车,他也没生气。 还有这牛车和牛是哪里来的? 要是说别的村的地去折冲府抵押能换来钱他们信。 他们村那破地,大家心里太清楚。 根本换不来那么多钱。 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支棱着耳朵,听叶渡跟叶秀娥说话。 至于有些心里没有那么灵活的,则昂着脑袋看着靠双脚往回走的乡邻。 就差大声喊道,“俺们清河村有牛车啦!” 至于村正把村里的地给抵押出去的事儿,大家是一个都没有往心里放。 一个为了大家伙差点被气死的村正,还有啥不值得信赖的。 叶渡笑着对坐在一旁的叶秀娥说道,“我为什么生气。你虽然胆子小,但是关键时刻勇敢的站出来保护咱们村子的人,我表扬你都来不及呢。” “何况今日之事,也是因为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身子不好,娘亲也不至于让你去镇上当东西。” 清河村平日里就是太老实了,包括叶渡这个村正,都觉得自己是戴罪之身,不敢惹事。 导致太多的人蹬鼻子上脸,觉得清河村好欺负。 如今叶渡穿越过来,肯定不会再这样下去了。 有麻烦就去解决麻烦。 整日里低声下去的还不如不活着呢。 “大哥,你就出了一趟门,怎么牛车有了,牛有了,还有了马匹?真的是折冲府给的钱?”叶秀娥看着车上的东西,还有大哥操持的牛车,很是好奇的问道。 “不是说了,去了趟折冲府,都尉大人支援给我们的。至于土地,大家放心种着,就算是还不上钱,也不会有人来收地。”叶渡甩了甩鞭子,打在牛屁股上。 牛儿吃痛,加快了脚步,正在支棱着脖子往前听热闹的妇人们猝不及防。 瞬间在车上倒成了一片。 有人因为太饿了,再加上衣服本来就宽松,衣服箍不住身体,再加上坐在牛车上,衣服被邻居的屁股坐上了一块。 刺啦一声,白花花的身子就漏出来。 惊得小娘子捂着眼睛,嗷嗷怪叫道,“村正,车速太快了了。” 王大娘连忙用双手帮忙捂住前胸道,“你捂眼干啥。” “他想勾引村正哩。” “揍她个不知羞的,竟让敢光天化日的勾引村正。” 夕阳西下。 叶大娘时不时的看一眼天色,都这个点了,大郎没回来也就算了。 怎么秀娥一个闺女家家的还不回来。 老三和老四蹲在灶台边儿上帮衬着烧火。 叶秀宁今天吃了大哥给的米饭,浑身是劲儿,正拿着斧头在院子里劈柴。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匆匆的牛车声。 “还得是咱们叶村正!看看这村子的乡亲们都饿成什么样了?他硬是没开口去找我要一粒米的救济。” “你们跟人家学学,要学会自立更生,别整天就知道指使你们村正找我哭丧。” 叶大娘起身朝门口看去。 她瞅了一眼,就见门口停着两辆牛车。 牛车上坐着个肥硕的官人,正颐指气使的训斥着几个中年人。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来者相貌丑陋,脸上还有一颗很大的黑痣,说的时候,黑痣一抖一抖的,是她平生最讨厌的人之一。 马山镇的镇长牛二。 这位牛镇长平日里总是找自己儿子麻烦,看不起军人出身的儿子,使出各种法子给儿子穿小鞋。 尤其是上一次,儿子拼尽力气陪他喝酒,想要点救济粮。 结果一粒米都没要到,还被逼着差点给他下跪。 今天他怎么拉着车来了? 莫非听说儿子没死,还不死心? 他老婆子别说儿子还活着,就算是儿子没了,也不是他能欺负的。 老太太一把将灶膛里还烧着的木头棍子抽出来一根,正在干活的叶秀宁拎着锄头,挡在了拿着砖头的三妹、四妹跟前。 镇长一看这一家子拿着各色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连忙不停的用手拍打着大腿,一脸谄媚的笑道,“叶大娘,别误会,别误会,我是来送救济粮的。” 叶大娘一脸不信的走过去。 “这是朝廷派给清河村的救济粮,都给我小心着点,掉了一粒米,我拿你们是问。”牛二指挥着手下的丁夫,旋即叉手道,“叶大娘啊,您可不知道我多么不容易,我在名府那里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粮食求来,咱们清河村有救了。” 叶大娘看着整整两车米,虽然一眼可以看出,是最残次的糙米,但是没有掺草籽,也没有掺土,是实打实的好粮食。 顿时愣住了,这镇长怎么忽然做个人了? 见叶大娘不说话,村长笑着恭维道,“叶大娘,您受累跟叶渡说一声,就说他往日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让他好好的带清河村,有什么困难找我,我保准给他办好。” 说着,还一招手,立刻几个丁夫将一个用绳子捆着的男人提了过来。 老太太一看,顿时愣住了,来人竟然是赵家庄的村正。 “给我打!” “竟然敢踩踏清河村的粮食!” 丁夫们立刻抡起棍子,对嘴里塞了布条的赵家庄村正一顿猛拍。 看的老太太都感觉自己再做梦。 等老太太回过神来,镇长已经带着众人灰溜溜的走了。 多少有点不敢耽搁分毫的意思。 叶大娘死活理解不了。 这也太玄妙了。 赵家庄男丁多,能打架,往日里镇长最是给他面子。 今日这时怎么了? 拉倒自己面前,胖揍一顿不说,还给那么多粮食? “娘........” 生性跳脱的叶秀宁跳到粮食袋子上,拿着斧子都给割开口子,检查一番说道,“都是真粮食?莫不是镇长那老畜生良心发现了?” 第16章 严苛的叶大娘 叶大娘瞪了一眼在粮食堆上,上蹿下跳的叶秀宁,示意她滚下来。 然后将手探进粮袋之中摸了摸说道,“这是镇长家里的存粮,朝廷的赈济粮可没这么好的成色。” 叶大娘这么一说,叶秀宁和两个妹妹更加惊讶了。 谁不知道,镇长平日里就跟貔貅似的。 上一次大哥连尊严都不要了,求赈济粮,结果一粒米没讨到不说,还给硬生生的气病了。 怎么今日不仅往外拿了,拿的还是自家的存粮,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他们从来到沧州这穷地方,就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叶大娘清点了一番数目说道,“不多不少,正好是朝廷应该赈济给咱们村子的粮食。” 三妹和四妹从地里回来,就一直干活,早就饿坏了。 见到这么多米,根本控制不住,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 别看叶大娘对叶渡百般溺爱,对这几个闺女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动辄就是打骂,也就是对年长的大闺女稍微还好一点。 见老三和老三竟然敢拿米吃,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就是一脚,硬生生地将老四踹出去三米多远,老三吓得手里的米撒了一地,连动都不敢动,就跟个小木头人似的。 叶秀宁对娘亲也是怕得要命,但见娘亲下那么狠的手,立刻焦急地挡在她面前,张开双手,哀求道,“娘,老三、老四是饿极了,您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他们以后不敢了。” 叶大娘指着她们说道,“混账东西,娘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 “饿死不拿一粒人家一粒米!” “这些米是朝廷救济咱们村的穷人的,是给你们吃的吗?” “让外人看见,你大哥的清名往哪里搁!” “再有,你们大哥大姐在外面忙碌了一日未归都没吃上家里的饭,你们先吃上了,你们还有点良心吗?” 老三老四齐声道, “娘我们错了!” “别扔了我们!” 两个小家伙,吓得脸色发白,尤其是老四,刚才被叶大娘踹得一脚直吐酸水,连站都站不稳。 但是又不敢跑,生怕惹恼了娘亲,把他们给卖了。 叶秀宁是属于平日里挨一万次揍,也不怕的主。 见老娘生气了,立刻瞪了他们一眼道,“还不去一边儿跪着去,想气死娘不成。” 说着就搀扶着叶大娘往胡床上走,一边儿走,一边儿劝道,“娘,您消消气,三妹、四妹还小,饿极了,做出点错误的事情来,情有可原。” “再说了,我大哥那么厉害,连镇长都主动送粮食来,说不准以后咱们家就不缺粮食了呢,他们想吃就吃去呗。” 叶大娘白了一眼叶秀宁,还情有可原,今天要不是她盯着,就偷吃成功了。 我们老叶家什么气节? 能沾别人一点便宜? 再说了,他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又干不了多少活,吃那么多东西干啥? 所以说,叶大娘对于叶秀宁的话一句是都没信服。 不过对于这个活泼的二闺女,她是很少生气的,虽然平日里总是揍她,但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当然,主要也是叶秀宁性子比较硬气,像是男孩子,能给家里分担事情。 叶大娘说道,“为娘就是担心这一点啊!别看平日里挨饿,也总是让人欺负,但是不得罪权贵,不得罪当官的,再怎么难也过得下去。 “可如今不一样了,我估摸着,你大哥今天在外面肯定是干了点啥,逼着镇长把家里的粮食送过来了,这不是好事儿啊。” 叶大娘看着眼前的粮食,心里并没有因为得了粮食而感觉到开心。 反而为儿子未来的日子而担忧。 人们上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别看今天镇长卑躬屈膝地在叶家门前,鬼知道他憋了什么坏屁。 叶秀宁听完娘亲的解释,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镇长平日里发的那些坏,他们可是听说太多了。 动不动就把谁谁家的男丁征伐了徭役,要么就是给选了府兵,江湖人称牛阎王。 就是因为这狗东西,一句话就能轻飘飘地决定人的生死,大哥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岂能有好果子吃。 就在母女一起担忧的时候,叶渡回来了。 见三妹和四妹跪在院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上来就给抱起来来。 “大哥,你是要扔了我们吗!?” “不要啊,大哥。” 老三和老四见叶渡一抱他们,吓得魂儿都飞了。因为这种场景他们经常见,谁家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把孩子抱到村子外面给卖了,或者跟邻居换一换吃了。 鼻涕眼泪喷的叶渡到处都是,叶渡一脸疑惑,这好端端的扔了他们干啥? 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叶渡一眼,然后回屋去了。 叶秀宁一路小跑,看着崭新的牛车,拴在院子里的牛和马,兴奋得不行。 叶渡听着三妹和四妹磕磕巴巴的学舌,又有一边儿逗弄老牛的二妹解释,当下明白了不少。 从怀里一摸,一大把果脯掏了出来。 递给了叶秀宁说道,“给两个妹妹分一分,秀娥,你去弄刘大娘家借点青草和麦糠,把牲口喂一喂。” 叶秀娥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大哥。” 叶秀娥看着眼前的一大把果脯,美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激动地说道,“大哥,这都是给我们的吗?” 叶渡笑着往屋里走,说道,“当然是给你们的,吃吧,吃吧。” 老三和老四长大了嘴巴,小黑手不停地搓着,就等着二姐分享呢。 结果刚进屋的叶大娘去而复返,抬腿又要踹人。 吓得两个小妮子直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大娘骂道,“找死不成?我让你们吃东西了吗?马上就天黑了,吃什么东西!” 叶渡看了眼叶秀宁,叶秀宁眼巴巴地看着果脯被老娘收缴而走,无奈地摊了摊手。 叶渡小声道,“我看锅灶里烧着水呢,你们三个继续烧火,我去跟娘谈一谈。” 叶秀宁用蚊子都未必能听得清楚的语调说道,“大哥,你可小心点,今天娘心情可差了,别到时候让娘拿我们三个出气。” 叶渡皱眉道,“不就是一个镇长来送粮食嘛,至于吗?” 叶秀宁继续道,“不光是送粮食的事儿,今天你跟大姐出门,媒氏(大乾掌管婚配的机构)来人了,说大姐已经十七岁了,再不嫁人,就要强行婚配,或者多缴纳赋税,娘亲愁坏了。” “愁什么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行了,你们三个去忙,我进去了。” 第17章 要吃就都吃饱 房间里。 叶大娘正拿着油纸,小心翼翼地将果脯重新包起来,然后拿着麻绳缠好,挂在房梁上。 见叶渡进来,从桌子上拿起两粒果脯递给叶渡,“闹灾呢,给小丫头片子吃什么,你自己吃两颗解解馋,剩下的存着,万一粮食不够吃了,这都是命。” 叶渡看着老娘抠搜搜的样子,心想她老人家要是看见牛车上的粮食,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激动得昏死过去。 “丫头片子怎么了?丫头片子也是从您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我能吃,她们就不能吃?”叶渡说着,就把挂在房梁上的果脯给重新解了下来。 叶大娘伸手想给叶渡一巴掌,但是手刚抬起来,就舍不得地放下了。 看着儿子大大咧咧的模样,老太太心疼的抿了抿嘴唇,本来想不说话了,毕竟两个小妮子整天说饿得肠子疼,她也难受,大儿子做主给他们解解馋也不是不行。 但是看儿子竟然把一包都拿要拿出去,立刻伸手拽住了叶渡。 “大郎,你干嘛?吃一颗两颗就够了,反正也吃不饱,吃完了勾出馋虫了,更饿。”叶大娘焦急道。 看着老娘的反应,叶渡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这古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搁他那时候,父母要是让孩子吃不饱,他们能把房顶掀了。 叶大娘则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叶渡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鬼门关走了一遭,就转了性了,跟你那死爹一样? 你救济村里的那些妇人娘不说你,毕竟你是朝廷命官,让他们饿不死是你的责任,但是在家里,你不能这样。 有米得紧着你吃,有肉你先着你来。 这是规矩。 要知道咱们家就你一个男丁,咱们村就你一个成年男丁,有什么风风雨雨都是你扛着,你不吃饱喝足了,谁去对付外人?” “你别闷着不说话,你说娘说的对不对吧?” 叶渡没想到,生活的困苦,竟然把老娘硬生生地给逼出了狼性文化了。 还紧着自己来? 同时叶渡也越发的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有多么的沉重。 他不仅肩负着家庭兴盛,亲人过上好日子的重任,还肩负着整个村子。 也难怪原主死得那么早了,太他妈难了。 “娘,您说的不一定对.....” 叶渡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结果又被叶大娘打断了。 “什么不一定对!?娘不懂啥大道理,但是娘知道,我们娘几个,一个给你省一口饭,就能让你多吃五口,你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去挣钱,去挣米,到时候你这几个妹妹才能嫁个好人家。” “别看他们现在一肚子怨气,但你照顾他们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说到这里,叶大娘也有些心软,毕竟自己刚才那一脚踹得不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老四留下后遗症,但想到世道的艰难,依然咬着牙说道,“娘知道,你小子对娘说的这些肯定很抵触,甚至你前些日子就累了,不想干了,不然你不可能撒下我们娘几个想一死了之。” “但是为娘还是得把话给你掰扯明白了,你是家里的老大,又是男丁,用你那死爹的话说,这叫长兄为父,他们一个个还没嫁人呢,你就不能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护着他们。” “平日里他们少吃一口饭没关系,但是嫁不了好人家,嫁了人让人家欺负,娘肯定不乐意。” 说着说着,叶大娘自己情绪也有些崩溃。 竟然当着叶渡的面呜咽起来。 但又不敢太大声,生怕外面的闺女们听见。 这话叶大娘本来不想跟叶渡说的,毕竟平日里叶渡做得非常好。 但前些日子叶渡一病,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叶大娘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没心气了,不想管了。 所以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就赶紧跟大儿子把事情讲明白。 他觉得大儿子很难,但她一个妇道人家没办法。 她只能勒紧裤腰带,想尽办法管理好这个小家,别给儿子增加负担。 叶渡用手帮娘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轻声道,“娘,我听秀宁说,今天媒氏来人了?” 他知道,这是压在娘亲身上的一座大山,他得给娘亲缓解缓解压力。 可这话一开口,差点没让老太太的心态彻底崩了。 扭头转身坐在床头,背对着叶渡,一下一下地擦拭着泪水。 叶渡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些不安。 这叫什么日子。 刚刚搬开一座大山,另外一座大山又来了。 上一世做个小保安、做个外卖员,练练腹肌就把软饭吃了。 从来没想过,日子会有这么艰辛。 “娘,您别光哭,也让我说两句。”叶渡笑着从袖口里掏出来他回来之前从商城给老太太买的鸡蛋,“你瞅瞅这是什么?” 他记得家道中落之前,娘亲对家里的玉盘珍羞也不怎么感兴趣,但很喜欢吃鸡蛋。 如今家里穷了,就没见老娘吃过。 本来还有机会的,结果自己一生病,家里的两只老母鸡都光荣了,就更没戏了。 鸡蛋这东西本来就不贵,叶渡一个个从袖子里掏,一口气掏出来了八个大鸡蛋。 一看就是后世超市里卖的那种,虽然未必比山鸡蛋好吃,但是个头足,模样也好看。 叶大娘也没管来路,下意识的就想把房梁上挂着的筐子拿下来,然后放筐子里。 叶渡按着他的手说道,“娘,这鸡蛋都煮熟了,您想放坏了么?” 叶大娘看向叶渡,“你说说你是不是疯了?有这么好的鸡蛋,你不卖了换钱,多整点糙米全家人糊口,你带回来做什么?” 叶大娘一脸肉疼,叶渡却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包了两颗,递到叶大娘嘴巴儿,几乎是强行给叶大娘塞进去。 看着叶大娘心不甘情不愿地拒绝,叶渡笑着开口道,“娘,怎么样,好吃吧?” 叶秀宁领着两个妹妹填完柴火,就在门后面偷看。 见大哥竟然把白嫩白嫩的鸡蛋放进了娘亲嘴里,馋得浑身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 “二姐,娘亲嘴里吃的是鸡蛋吗?”老三说道。 “我也想吃二姐。”老四用嘴巴使劲儿舔着手指,馋得已经不行了。 叶秀宁瞪了他们一眼道,“都别说话,大哥这是替你们求情呢!吃吃吃,就知道吃。” 老三苦着脸说道,“二姐,你说慢点,口水都撒我脸上了。” “嘿,你敢笑话你二姐我,皮痒了是不是.....” 几个小家伙一争论,就没听清楚里面的大哥和娘亲说些什么。 反正就是娘亲跟大哥一起出来了,娘亲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叶渡一人拿出一颗鸡蛋递过来说道,“都饿了是吧,先一人来一颗鸡蛋。” 说着就领着叶大娘往牛车方向走,从老二到老四都懵逼了。 大哥给他们一人一颗大大的鸡蛋。 以前大哥不是没往前带过东西,但都是有娘亲的,没有他们的份。 他们要是敢多嘴,上来就是一巴掌。 所以他们平日里,看着家里又在好的东西,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老娘先吃,等老娘吃剩下,他们再策蹭点渣渣。 即便是渣渣,在他们看来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就比如说今天的鸡蛋皮。 他们刚才争论的主要内容,就是鸡蛋皮的归属问题。 结果鸡蛋皮没争到,倒是一人得了个大鸡蛋。 三个小家伙见娘亲都没瞅他们一眼,一个个激动坏了。 连皮都没包,就往嘴里塞。 气的叶渡一人轻轻地给了屁股一巴掌,除了叶秀宁躲得快,其他两个小妮子,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巴掌,然后纹丝不动地带皮吃鸡蛋。 叶大娘瞅着也是无奈的摇头,当然更多的是自责,说道,“行了,别管他们了,快带我看看你的战果。” 叶渡嗯了一声,瞪了不管妹妹的叶秀宁一眼,“还愣着干什么?你大姐跟我都这么累了,你在家中闲着半日,还不速速去做饭?” 叶秀宁嘴里吃着鸡蛋,正美在天上飘着呢,结果听大哥说做饭,瞬间迷糊了,“大哥,晚上还做饭啊?” 叶渡知道阿妹的疑惑。 自从闹灾以来,家家户户吃不饱,老娘早就规定了。 他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而唯一能吃两顿的饭就是自己。 而为了防止有人偷吃,都是叶大娘给自己亲手做。 所以听到大哥说让他去煮米,叶秀宁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们三小只看来,他们必须忍耐住今天的饥饿,等待明天的到来,才能混一碗粥喝。 本来应该是青春靓丽的年纪,却一个瘦得跟火柴棍似的怎么可以? 自己既然做了他们的大哥,那么就有义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前身封建思想太严重了,完全不顾四个妹妹的死活,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合适的兄长。 什么狼性文化,什么紧着老爷们先来。 还不是没本事,有本事别让家里人挨饿。 当下也顾不得会不会因为变化太大,让人怀疑。 直接摆手道,“肯定要多煮,每个人两碗大米粥的标准,还有切半斤肉丝放进锅里。” 说着先一步跑到牛车,提了肉给叶秀宁。 叶秀宁也不含糊,十几斤肉,单手就提着往案板走。 “大哥,可不敢这么奢靡,这不年不节的。”刚刚喂完牲口回来的叶秀娥正气喘吁吁的往回走,连忙劝阻,还不时的瞪着眼珠子看向叶秀宁,“你干啥呢?” 叶秀宁将拎起斧子,洗了洗,手起斧落,那叫一个快,生怕叶渡反悔,然后白了一眼大姐,“我听大哥的,砍半斤肉煮粥啊。” “我看你要死了!”大姐叶秀娥撸起袖子,就要揍叶秀宁。 叶秀宁跑得那叫一个飞快,根本让她抓不着。 老三和老四两小只滚在灶台上烧着水,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四妹,你使劲儿吹火。” “三姐,你快放柴火!” 两小只干劲儿十足,老大追不上老二,就过来找老三、老四麻烦。 “听我的,就煮半斤,今天咱们家开荤。”看着可怜巴巴看向自己的老三和老四,叶渡一锤定音。 叶秀娥心疼的厉害,但是又不敢违逆大哥的意思,便示意两个妹妹起来,这么珍贵的晚宴,那肯定是她这个大姐大出手。 叶秀宁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肉剁成了碎末。 然后从麻袋里用破了个缺口的碗舀出来珍珠白米。 饶是他生性跳脱,一瞬间,脸都吓得发白了。 这么白,这么圆润的大米,就跟珍珠似的。 大哥莫不是把龙王爷的龙宫给抢了吧? 这么好的米,他们这种小老百姓配吃吗? 第18章 终于吃上饭了 叶渡安排好妹妹们的活计,重新走到牛车前。 叶大娘皱着眉头说道,“儿啊,你这是去打劫府库了吗?” 李秀娥正坐在灶台前烧火,听到老娘质疑,立刻给大哥帮腔,“娘,打劫啥府库,今天坐牛车回来的路上,我听路过的乡亲们说了,大哥在庙集里做生意,红火得很哩。” 所有人都一脸诧异的看向叶渡。 平日里叶渡可是连一句话都懒得跟陌生人说的。 叶渡颔首道,“确实是做生意赚来的。” “啥生意那么赚钱,牛啊,马啊,车啊都配上不说,还有那么多粮食?”叶大娘肯定是不敢相信的。 叶渡笑了笑,“刚才不是跟您说了,牛马,车是用折冲府借的银子置办的,这是大头。小头是我收螃蟹卖给贵人赚的。实际上,我赚的这点钱,也就够买点米肉什么的。” 叶大娘想了想,念叨着说道,“说来也是,这一闹灾,城里的贵人想吃点新鲜玩意,可真犯难了。你说说,这世道多不公平,他们饿得肚子打鼓,人家却花大把的铜钱买螃蟹这吃了嘴疼的稀罕物。” 不过当看到叶渡买回来的香料、细盐等物什之后,叶大娘又开始皱眉了。 用手指头戳着叶渡的脑门。 “败家子!买这些东西做甚?有这钱攒着不好么?” 叶大娘觉得,自己这大儿子自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这性子变化可太大了。 之前饿极了,就去吃树皮,也舍不得拿家里的存钱买东西。 现在死了一回,是真的对得起自己,大手大脚的过分。 以后自己可不能再这么掼他了,该揍就得揍。 见老太太不依不饶,在自己耳根子边上碎碎念,叶渡便歪着头,一脸委屈道,“娘,儿子的性子你能不知道?我一文钱能掰成两份花,都是二妹,我这出门前,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说一旦挣到了钱,要买这个,要买那个。” “你说我生病的时候,她那么照顾我,我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岂能不随了她的心愿?” 正趴在锅台,闻着锅灶里飞出来的炊烟味儿的叶秀宁瞬间就懵了。 老太太自然是信了。 一伸手把叶渡腰间挂着的到给抽了出来,作势就要剁了叶秀宁。 叶渡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了老娘,“娘,二妹还小,不至于要他命,您拿棍子抽两下就完事了。” 说着就朝二妹挤眉弄眼。 叶秀宁本来都已经蹿到房顶了,一想到今天大哥搞来白米,第一个想到自己,还给自己带来了果脯,替大哥挨一顿揍怎么了? 想到这,叶秀宁直接从房顶上又跳了下来。 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娘啊,来吧,都是我把大哥教坏的,请惩罚我吧。” 这会儿,老大该忙活的忙活得差不多了,两个妹妹就在旁边儿一个吹气,一个添柴,只要别把火烧的太大就可以了。 叶渡对叶秀宁摆摆手,说道,“秀娥,你过来,二妹,你带着老三、老四继续烧火。” 说着瞅了叶大娘一眼,带着叶秀娥进了卧房。 然后自己又出去了一趟,将整整一大桶的铜钱提了进来,放在桌子上。 叶秀娥和叶大娘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叶渡把手插进水桶里,立刻哗啦啦响成一片。 看着二人惊讶的表情说道,“当年我在军中救了不少人,这些钱便是他们感念我恩情,送过来的。” 叶渡自然不会把自己有空间的事情告诉老娘。 见老娘恍然大悟的模样,叶渡继续道,“有了这笔钱,咱们家也不至于那么辛苦了。大妹,你这两天也别闲着,看咱们村谁家日子过得辛苦,就上门,将他们子女雇佣过来,给咱们干活。当然,工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我看就一天五十文钱就成。” 叶秀娥这半天还没从看见巨额财富的惊讶之中苏醒过来。 醒神后,就跟老太太一起,学着叶渡的样子,把手插进桶里,哗啦啦的翻弄着铜钱。 钱这东西,摸着真舒服。 那跟后世似的,天天摆弄app,连摸钱的快乐都消失了。 “大哥......你的袍泽们都那么大方啊?”叶秀娥一脸的匪夷所思,“这都赶上地主老财了吧。” “屁的地主老财,就这点钱还地主老财,你就放心的花,不够了跟大哥说,我大哥以后会弄来更多的钱。”叶渡认真的说道。 老娘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等叶渡用手在他眼前不停的摇晃,叶大娘才皱眉眉头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屁的地主老财。” “不对,娘说上一句。”叶大娘说道。 “哦,我说看咱们村谁家日子过得辛苦,就上门,将他们子女雇佣过来,给咱们干活。当然,工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我看就一天五十文钱就成。” 叶大娘的表情慢慢的由震惊,转变为愤怒,脱了鞋底子,对着叶渡就拍,嘴里不停的骂道,“我看你是要造反啊!有了那么几个铜子,就人五人六起来了,还要给他们钱?” “你是村正哩!” “别说让他们干活,你就挨家挨户的睡她娘,她们都得给你看门哩。” “你看你是下去一趟着魔了,今天我非得揍你一顿不成。” 叶渡的脑袋瞬间疾风骤雨一般,挨了老娘十几个鞋底板,不过怕老娘不开心,叶渡也没躲,等老娘打累了,怕她想不开,便解释道,“娘,儿子这不是有点钱,就瞎挥霍。” “儿子这是要改一改规矩。” “以前谁家穷的,上咱们家来借就成了。儿子觉得这样做不好,容易让人懒惰。” “以后谁要是缺钱了,就来咱们家干活。而且活也绝不轻松,这会养成村里妇人们自力更生的习惯。” “有那么句话说的好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驴啊。” 老太太一琢磨,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与其白给,还不如让他们干活呢。 …… 外面三小只别提多开心了。 姐妹三个依偎在一起,你忽然傻笑一笑,我忽然傻笑一下,就没个停。 四妹年纪小一些,性子也比较天真。 看着二姐动不动就在那说大哥的好话,就忍不住问道,“二姐,往日里你不总是说,等你长大了,有劲儿了,要摔大哥一个大跟头吗?” “怎么现在忽然那么亲大哥了?” 叶秀宁一愣,旋即白了妹妹一眼,“你们懂个屁!我那是学习大哥,模仿大哥,希望有一天成为大哥那样的人。” 但话说完了,又觉得没有说服力,尤其是三妹和四妹不停的翻白眼,气得不行,便对着三妹和四妹的屁股蛋踹了两脚。 三妹和四妹都懒得搭理她,要是打得过,两人肯定合伙按着二姐揍一顿。 叶秀宁也觉得刚才自己急眼踹了两人一人一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便转移话题说道,“三妹,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裤子吗?刚才大哥提着水桶的时候,我听见了,那是钱。” “大哥今天出去肯定挣到了很多钱,不然不至于买米买肉。” “你可以试着跟大哥要钱去买。” “我可不敢给大哥添麻烦。”一听跟大哥要钱,老三吓得差点尿裤子,嘴里嘟囔着说道,“就算是大哥变好了,舍得花这个钱,还有娘那一关呢。” 叶秀宁笑着说道,“你看你傻不傻?你不会偷着跟大哥要?我听说男人都是藏私房钱的,大哥肯定不会把钱都交给娘的。” 四妹在一边儿插嘴道,“可是后续买回来新裤子,让娘看见,不也少不了挨揍么?” 老三闻言,连连点头。 叶秀宁一脸嫌弃道,“新裤子穿在身上了,害怕挨揍?又想穿新裤子,又怕挨揍,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老四点点头说道,“二姐,你这话说的在理。” 老三用力添了些柴火,也是一脸严肃道,“穿不穿新裤子无所谓,主要是我觉得皮子有点紧,想让娘给松一松了。” 姐妹三个聊天的功夫,叶渡这边儿跟老娘和大妹之间的谈话也结束了。 叶大娘将叶渡给的钱藏起身,顺道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 知道自己家里有牛了,就过去瞅一瞅。 小三往叶渡这里跑,结果刚跑了没有几步,就跌了一脚,平日里跟他关系很好的老四,却没管她,呼呼的跑到叶渡怀里。 叶渡皱了皱眉道,“大哥,给三姐买身新衣服吧,三姐的衣裳窟窿太多,都缝不住了。” 叶渡愣了愣,然后问道,“秀萝,你抢着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你咋不等他自己过来说呢?” 四妹叶秀萝睁着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嘿嘿笑道,“我替三姐说了,回头娘亲问起来,我主动承认,三姐就不用挨揍了。” 叶渡在小妮子的脸蛋上捏了捏,“那你不怕挨揍?” 叶秀萝摇头道,“我不怕!而且我也有私心呢!” “哦?什么私心?”叶渡疑惑道。 “三姐的衣服破的洞太多了不好补,但是可以改小一点。这样三姐有了新衣裳,我也有了新衣裳,而且只用挨一顿打,这不是很好嘛。” 听着小妮子自作聪明的话,叶渡心里酸酸的,眼泪不争气地又要往外流。 老三听完四妹的话,有些怯怯的看着大哥。 他本来想说给二姐买新裤子的,结果被二姐拌了一脚。 “过来。”叶渡摆了摆手。 三妹叶秀珠小心翼翼的往前蹭了蹭。 叶渡问道,“三妹,一件新裤子要多少钱啊?” 叶秀珠摆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然后说道,“小孩子的衣服要五百个钱,我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小一些,大概要四百个钱就够了。” “大哥,这新衣服我不白要,有了新衣服,我就可以去镇上的财主家干活了。” 叶渡有些懵。 我干谯(giao)! 衣服这么贵的吗? 叶渡发现,自己似乎又找到了一条发财的新路子。 因为商城里,那种老式的二手校服啥的,才值二十文钱啊。 不过这东西拿出来卖容易,怎么解释是个问题。 当然了,商城也不是白坐拥的,叶渡当下从商城里逛一逛,挑了家汉服店,选了两件大乾样式的童装。 然后说道,“闭上眼,大哥给你们两个变个戏法。” 两个小家伙刚把眼睛闭上,就听大哥说道,“睁开眼吧。” 一睁眼,就见两件崭新且漂亮的新衣服出现在眼前。 “大哥,您早就给我们买好吗?”叶秀珠和叶秀萝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二的眼睛都直了。 连忙往叶渡这边儿跑,叶渡摆手道,“干你的活!没买你的!” 一家子都换新衣裳,就容易被人怀疑了。 他倒不怕风言风语,主要是怕贼惦记。 不过叶渡以为没有她的份,她可能会生气。 谁曾想,看起来对两个妹妹凶巴巴的二姐,竟然饶有兴致的教他们怎么穿衣服。 当然,里面夹杂了打架的时候,要先回家,换旧衣服等等之类的词汇。 叶渡笑着摇头,转过身去,毕竟两个妹妹换衣服,他肯定是不能看的。 扭过头来,就看见老娘带着大姐收拾东西,是不是的窃窃私语两句。 虽然听不真切,但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再不似先前那么忧心忡忡。 这说明什么? 钱是蘑菇蛋,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没有钱,你连家人的幸福都买不来,世界太残忍了........ 所以叶渡很是疑惑,自己上辈子做保安,送快递,没有钱,照样每天很开心。 怎么穿越以后就不成了? 就没有那种不需要花钱的,简单点的幸福吗? 等到了夜色深沉的时候,一大家子终于可以畅快的吃饭了。 今天叶渡很是疲惫,自然没有精力去准备什么精致饭菜。 也没有拿商城里的东西来凑数,就一大盆米粥,里面放了些肉。 另外便是几个吃剩下的鸡蛋,还有一大盘咸菜丝。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东西。 叶渡没有多少胃口,在他的潜意识里,粥应该加点红枣,加点银耳啥的,这种加了肉丝的粥,只是单纯的比较有营养。 其实味道真的一般般,甚至说很差劲。 但一家人从老娘到四妹,一个个吃的很是开心。 尤其是秀珠和秀萝,两个小家伙就没有晚上吃过饭最近,偶尔饿得不行了,二姐就出去挖点野菜弄点树皮磨成粉给他们煮煮吃。 大米肉丝粥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人间极致的美味。 几个小家伙小口小口吹着气,等到米粥稍微凉了些,就急不可耐的喝上一口。 但却又不是叶渡意料之中的狼吞虎咽,而是含在嘴里,闭着眼睛,仿佛飘到云端去了。 第19章 这村正的日子比皇帝都香啊 这应该是叶渡退伍回来之后,全家人在一起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了。 一来,叶渡大病初愈,全家人的心总算是放下来。 二来,米粥量大管饱,不用担心自己多吃两口其他人就没得吃。 当叶大娘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家里的妹妹们,也有样学样放下了筷子。 不过大家伙的动作虽然整齐划一,但是神态却各不相同,拿大妹秀娥来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二妹秀宁则是噘着嘴,一脸的不快,老三和老四则趁着娘亲看叶渡的功夫,又偷摸地端起碗来,舔了两口。 “停什么啊?这么多粥还没吃呢,明日就该放坏了。”叶渡指了指饭盆的米粥说道。 “吃那么多做什么?这些米粥明日热一热,正好省了明日的粮食。”叶大娘开口道。 叶渡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三妹和四妹今日在地里拔草时候的场景,每天干那么多活,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怎么可以? 于是乎,叶渡在叶大娘不停盯视的目光下,拿起几个妹妹的碗,给他们一人重新舀了一碗大米粥。 “吃,吃饱了再说。” 叶渡很霸道的对妹妹说道。 几个小妮子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米粥,都下意识地看向老娘。 叶大娘今日心情不错,也不想跟儿子计较,便起身说道,“吃吃吃,吃完了,我看谁明天要是干活不卖力,别怪为娘抽你们。” “娘亲万岁!大锅万岁!”四妹秀萝第一个忍不住,端起碗来开造。 叶秀娥看起来没有什么胃口,脸色也有些发白,就坐在椅子上看妹妹们吃。 叶渡估计她是来大姨妈了,就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弄来了一把红糖,给她熬煮了一阵,加入米粥里。 然后放在桌子上,“你这做大姐的,平日里也很辛苦,别看着了,你也吃。专门给你加了红糖。” 叶秀娥脸色微微一红,看着三个妹妹的碗,推了回来说道,“大哥,我是做姐姐的,怎么能搞特殊。” 叶渡说道,“正因为你是大姐,平日干的活多,所以你要多吃些。而且是不是来月事了?” 叶秀娥羞涩的点了点头。 叶渡心道,看来当初自己吃软饭的技能不是白练的,这谁来了大姨妈,谁没来大姨妈,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当下嘴上说道,“喝了它,肚子就没那么疼了,以后再来月事,活就交给妹妹们做。” 叶秀宁看着大姐有红糖大米粥喝,当下就开始捂着肚子,一脸悲恸且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哥,不好了,我来月事了,天啊,血流不止,我是不是快死了,只有一碗红糖米粥可以救我了。” 叶秀娥看妹妹矫揉造作的样子,也心疼她,就准备给她也分上半碗。 “你老实点,你好端端的半个男人,来什么月事。”叶渡白了她一眼。 “大哥......你这寡妇村的村老大,越来越烦人了。” 叶秀宁无奈地端着自己的碗,然后又倒了些给三妹和四妹,然后白了他们一眼,“吃,使劲儿吃,等你们长大了,我们一起推翻大哥的残暴统治。” “嗯呢!嗯呢!”三妹和四妹很没节操地应着,嘴却不肯闲着。 看他们一口一口的吃着大米饭,就跟无忧无虑的小香猪一样。 叶渡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很想点上一根烟,然后往衣服里掏了掏,烟已经吸完了,手机也没有了,这人生得多没有趣味啊。 就在叶渡琢磨着,怎么给生活增加点色彩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哭声。 喝完了碗里红糖粥的大妹秀娥忽然哭了,眼泪哗啦啦地往碗里掉。 三妹和四妹见大姐哭了,放下碗也跟着哭。 留下叶渡和叶秀宁两个人一脸茫然。 “大姐,大哥还活着呢,你咋又哭了?”叶秀宁一脸不解。 叶渡白了她一眼,然后关切道,“大妹,你哭什么?还有你们两个哭什么?” 叶秀娥哭着说道,“大哥,你不知道,我好久没有这种肚子满当当的感觉了,我太开心了,心里忍不住。” “傻丫头,以后跟着大哥混,肚子天天满当当的。” 叶渡感慨地说了句,然后扭头看向秀珠和秀萝,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哭?哭什么哭?” 秀珠抽泣着说道,“大哥,刚才四妹说,爹爹死之前,一直想吃顿饱饭,加点肉丝,可惜他老人家没吃到,就没了。” 这两小妮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叶渡的眼眶也红了。 原来这个时代,很多父辈在临终前,最大的心愿都是喝点肉粥啊。 不仅仅是王老五的父亲,自己的父亲也是。 叹息一声,上前揉了揉三妹和四妹的头发,“好了,好了,爹在天上看着呢,都开心起来,他老人家才会开心呢。” 两个妹妹感受着,大哥手掌心传来的温度,都狠狠地点头。 感觉心口,肚子都是暖暖的。 有大哥在的日子,真好。 哪怕眼前凶巴巴的大哥,也很好了,有他在,别人就不敢真的欺负他们。 当然,现在的大哥更好,给他们一种爹爹的感觉。 于是乎,刚不哭的三妹和四妹又哭了........ 叶渡害怕再跟妹妹说下去,就得哭个没完没了,当下收拾了自己的碗筷,看了眼在自己房间里缝补衣物的娘亲,便出门去了。 叶秀宁掐着腰,在老三和老四的脑门上点了点说道,“那么开心的日子,坏大哥心情,真该挨揍。” 说着,收拾完自己的碗筷,偷偷摸摸地跟了出去。 她很好奇,这么晚了,大哥出去做什么。 叶渡出了门,就感觉不太对劲儿,总是感觉周围有人。 当下手一探,抓进了家门口的柴草堆里。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软绵绵的力量,从手心直接撞击自己的心脏,下意识地摸了摸,捻了捻,又柔又滑。 “啊!” “村正哥,不要。” 一声惊呼之后,从柴草堆里钻出来一个小娘子。 揪着衣角,脑袋上还顶着苍耳和老鼠草,俏脸娇红,羞涩地看着叶渡。 或许是刚才那一下,因为太过于熟稔,随着大拇指的转动,让对方也感觉到了悸动。 直到从柴草堆里钻出来,娇躯还止不住的颤抖。 差一点,就直接扑到了叶渡的怀里。 大乾也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刚才村正这么对待自己,虽然是无心之举,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小娘子低着头,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那一下,自己是给村正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叶渡一脸的匪夷所思,尴尬得想要用脚拇指扣个地洞来掩藏一下自己。 而对面不知道是王嘉伊还是她妹妹,则羞红了脸,刚想说什么。 就听不远处的另外一个草堆里一阵响动,从中钻出来一堆小娃娃。 “哇!王家姐姐是坏蛋,想占村正便宜。” 叶渡一皱眉,骂道,“狗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看见了,她要贴贴村正您,我要告诉我娘。”带队的一个娃娃一脸不服气。 “告诉你娘什么?”叶渡疑惑道。 小家伙一脸沮丧却很硬气的说道,“自然是让她抓点紧,赶紧嫁给你,要不然我就要换个娘了?” “我看你是皮子紧了,你娘为什么要嫁给我?他不嫁给我就不是你娘了?”叶渡上前准备给这个不乖的小家伙,来一顿威武霸气的村正教育。 岂料那小子腿脚还挺快,明明才四五岁的年纪,双腿跟装了车轮一样,从柴草堆里翻出来就跑,一边儿跑还一边儿说道,“你是宁然的爹爹,他如果做不了你的婆姨,他怎么做宁然的娘?” 说完还瞪了一眼王家妹子,哼道,“不要以为你胸口跟屁股一样,你就厉害了。我娘胸口还跟后背一样呢。” 说完就落荒而逃了。 “这一眨眼,村里的熊孩子还是能跑能跳了。”叶渡看了眼一边儿同样相当尴尬的王家妹子,笑着说道,“大晚上的往我家跑什么?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过来领粮食。” 叶渡又不是什么好鸟,当个保安,都能对人家业主小兰动手。 更不要说,如今手头上又多了些权利,村里但凡是好看点的姑娘,他哪个不心动? 可关键是,这玩意又不能在野外来。 家里又有娘亲和四个妹妹,家门也是不用想。 最最关键的是,叶渡觉得这个口子最好不要开。 村里还有二百多号寡妇,四百多号单身女青年排队等着呢。 这要是出手了一次,剩下的六百多次怎么办? 而且,他虽然能看出来大姨妈来没来,但是他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到底是妹妹,还是姐姐。 以后搞错了,怎么整? “反正我是村老大,以后机会有的是。人家保暖才思那啥呢?我这距离温饱还有一段距离呢。先搞正事儿。” “村长哥,我是来谢谢你的,你给我们家的米饭很好吃。”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地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然后转身就跑。 叶渡摸着脸颊,一脸的感慨,不愧祖上是大同的婆姨。 这身段,这腰肢,就是妙啊。 待人走后,叶秀宁蹲在墙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陷入了沉思。 “这个坏女人,莫不是要当我嫂子?” 叶渡没搭理墙上的叶秀宁,而是蹲在地上,从商城里兑换了些材料来,他准备制造跨时代的武器,用来给自己,给村里人防身。 比如说,简单粗暴,只需要钢管便能制造的喷子。 这还得感谢他比较尊崇的一位扶桑第一男枪。 正是因为他的宏伟壮举,让叶渡曾经在业余时间模仿过,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有商城,想复刻一把高端武器,对叶渡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叶渡在忙碌的功夫,中间村里的小寡妇和小媳妇们,又来了几次。 有主动过来调戏的,有跑过来问什么时候发粮食的。 叶渡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聊着,等快到了深夜,便安宁了许多。 叶秀宁拉着叶渡,非要让他回去睡觉。 等他一进屋,床已经由大妹给铺好了。 大妹的手艺很好,虽然家里因为穷,买不起好的床垫,用的是叶大娘自己制作的草垫子。 但是大妹一顿收拾,非常的平整,上面铺着被褥也很整齐。 一看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叶渡刚坐下,三妹和四妹就拎着小板凳,抱着一盆热水过来了。 老三坐在小板凳上,老四蹲在一边儿,抓着叶渡的脚,“大锅,我们来给你洗脚啦。” 洗脚? 叶渡还没反应过来,老三和老四便一人抓着一只脚放在盆里。 叶渡的嘴角吓得直抽抽。 当下急忙道,“我又不是皇上,可不敢让你们给我洗脚。” 一边儿的叶秀宁手里拿着小剪刀,上前按住叶渡,给叶渡修剪头发和胡须,笑着说道,“大哥,皇上可比不了您啊。” “他一天到晚有批不完的奏折,哪里能跟您比啊,您可是坐拥几百号女人的男人。” “秀宁,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叶渡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 叶秀宁一脸得意道,“大哥,你虽然会说话,但是你再说,我这剪刀可扎你鼻孔里去了。” 好吧,既然不能反抗,那便默默地享受吧。 叶渡发誓,只有这猝不及防的一次。 等伺候完叶渡,三个小妮子,又换了盆新水,跑到叶大娘那边儿去伺候了。 看得叶渡眼珠子发直。 这古代的女子,地位那么低的吗? 我要是穿越成一个女的,岂不是还没大展宏图,就已经开始被生活蹂躏了? 等叶大娘那边儿也完事了。 四个小妮子,一人打来一盆水,每个人一个盆,美美地闭着眼睛开始泡脚。 尤其是老四,更是幸福地哼起了小曲儿。 叶渡还在琢磨,这到处都干旱了,家里哪里来的水? 还那么奢靡的全家洗脚。 就琢磨的功夫,就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起初还时不时的有点意识,回忆着这充满了激情的一整天,以及思考未来的计划。 他没什么宏图霸业的野心,只想搞好自己这小村庄,然后让自己村里的几百个女人,都能吃饱饭。 虽然没有多子多福系统,但是娶三十六房妻,纳七十二个妾还是可以的。 叶渡是真的累傻了。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扶桑。 手持一把阿卡47,对着神厕就是一顿狂扫,然后不解气,又扔了十几个手雷。 然后又漂洋过海回到了华夏,买了个大别墅,村里的女人们也跟着自己回来了,自己有很多很多钱。 每天过的就是带着他们拍电影,旅游,然后大被同床的美好生活。 孩子一口气生了三百多个........ 自己都认不过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炸响,眼前的梦境骤然间消失,叶渡下意识地把枕头底下的牛耳尖刀给抽了出来。 第20章 人生第一把喷子 叶渡强打精神,从门缝向外看去,原来是老娘再揍叶秀宁。 叶秀宁怀里死死地护着一只雪白的狸猫,从地上窜上锅台上,又胳膊一探,抓到房梁身子一纵,人已经上去了,老太太手里拿着带着火星子烧火棍杵着叶秀宁的屁股。 不一会儿就见衣服都冒烟了,小妮子吃痛,疼得呲牙咧嘴,但就是不肯撒手,显然把狸猫看得比命根子都重要的样子。 “叫你偷拿家里的粮食喂畜生,老娘打死你!”老太太压低了声音道。 叶大娘显然怒急了,一边儿的叶秀娥拉都拉不住,秀珠和秀萝妹妹浑身湿漉漉的,篮子里装着一大篮子野菜,俨然起了大清早下地干活,回来就被这一幕惊呆了。 吓得躲在大门外偷看,连进门都不敢。 叶秀宁往叶渡房间看见,见门缝似乎比先大了些,便哀嚎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叶渡表情比较尴尬,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再躺回去。 毕竟他感觉自己昨天晚上操劳了一宿,确实挺累的。 “小孽障!你给我小点声,你大哥昨天晚上忙碌了半宿,你想累死他!”叶大娘在下面轻声骂道。 叶秀宁眼珠子一转,心道你儿子摸人家摸得辛苦,但是转念一想,老娘那么在乎大哥,我如果来两嗓子,岂不是....... 当下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机缘,连忙道,“娘,你再打我,我就把大哥喊起来,反正是你的宝贝儿子操劳,心疼的也是你。” 一边儿的叶秀娥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大哥都没醒,莫不是有啥事儿吧。” 话音刚刚落下,一大家子的女人就急匆匆地往叶渡的房间跑。 叶秀宁趁着老娘没心思关心自己的功夫,将白狸猫扔出了房间,自己一跳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跟着跑了过来。 叶渡第一时间盖好被子,闭着眼睛装睡。 倒不是他想装睡,而是他昨晚裸睡了,如今还....... 老太太见叶渡的气息平稳,面色红润,这才稍微放心了不少。 将几个闺女拦在门外,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叶渡盖好。 叶秀宁转移了战场,跑到外面,打开窗户,探过半个脑袋,仔细打量着大哥。 大哥比以前俊了呢。 叶秀宁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往村外边跑,时常有路过的男人。 那些男人,长得矮小,模样也丑,根本不像大哥似的。 长得俊俏,个子也很魁梧。 正看得起劲儿,却不料老娘不知道啥时候,跑到墙的一侧,往下一按窗户,把叶秀宁的脖子卡在了窗户上。 叶秀宁刚想喊,嘴巴被塞了东西。 叶秀宁只感觉一股恶臭传来,低头一看,黑乎乎的,还带毛。 竟然是大哥的足衣。 老太太一只手在叶秀宁的肩膀上狠狠地拧了一圈,瞪着她轻声说道,“人都吃不饱饭,你还敢喂畜生,下次再让我看见,我就打死你。” 揍完叶秀宁之后,便将她从窗户上推了出去。 叶秀宁一个屁蹲坐在地上,看着趴在墙上一动不动,连点人情味的狸猫,白了它一眼,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心道,“心道,你们懂什么!这是我的招财猫呢!” 白猫似乎看出了叶秀宁的心思,竟然也颇为人性化的白了她一眼。 “都给我小点声!”叶大娘挨个嘱咐闺女们。 叶渡躺着躺着,就睡了个回笼觉,等醒来的时候,叶大娘都已经把朝廷分下来的粮食,挨家挨户的分出去了。 叶渡慢吞吞地起床,睡眼惺忪地看着大家伙。 一边儿漱口,一边儿找袜子。 “娘,你看到我足衣了没?” 叶秀娥憋着笑,指着墙头迎风飘扬的两个足衣,“都包浆了,我给大哥洗了呢。” “大锅,大锅,洗脸,洗手。”三妹秀珠端着洗脸盆,四妹拿着毛巾站在不远处侍奉着。 叶渡跟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两块丝滑巧克力塞进了两个小家伙的手心里。 见两个小家伙惊讶想喊的模样,叶渡瞪了她们一眼。 等叶渡洗完脸,早饭准备的差不多了。 要不说大妹有一双巧手呢,从地里新采摘来的面条菜、曲曲菜稍微一收拾就是两碟小凉菜。 一家人开心的坐在一起,叶大娘先拿起筷子,然后几个妹妹立刻开始,叶渡不习惯桌子上的规矩,就自己弄了个小桌,坐在一边儿喝粥吃鸡蛋。 早饭还没吃完,来了个陌生的小姑娘,虽然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但是模样娇俏娇俏的,看得叶渡眼珠子都直了。 小姑娘站在门口脆生生的喊道,“这是叶村正家吗?” “对对对,这是叶村正家,你是谁家的,找我大哥做什么?”叶秀宁急不可耐的冲上去,将人拉进来,眼珠子还前前后后的瞅着,心里琢磨着,“这不行啊,胳膊腿不够粗啊,配不上大哥啊。” 叶大娘见有女子登门,心里也颇为开心。 上前主动说道,“我是叶渡他娘,这位姑娘看你眼生,你是哪个村的?” 叶渡皱着眉头,“原主还有这么一出呢?竟然连外村的女子都勾引来了?” 那小娘子被一家子的架势给吓坏了,脸色有些发白,小声说道,“启禀老夫人,我是隔壁村王老五家的浑家。” 小娘子这话一落下,别说是叶秀宁了,就连老太太的热情都减了一大半。 秀珠和秀萝小姐妹俩,悄悄的议论道,“不是登门求亲的,大清早来咱家干嘛。” “就是。就是。” 叶秀宁白了她们两个一眼,“你们两个小鬼精灵懂得还挺多,大哥娶了妻,你们就多伺候一个人了,你们不怕嘛?” 叶秀珠低着头,似乎在思量家里多个人的下场,叶秀萝直接道,“伺候大嫂,我心甘情愿,我恨不得有十个八个大嫂伺候呢。” “原来是弟妹?你怎么来了?”叶渡迎了出来。 “我相公说,昨个儿承了您的恩情,让我过来看看恩人家有没有需要帮衬的地方。”小娘子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 叶渡把昨日的事情简单跟老娘说了一遍,老娘一听说,是儿子昨日挣钱的朋友的浑家,便拉着进了房间。 她想打听一二,叶渡这钱是怎么赚的。 光凭儿子一张嘴,她还是有心担心。 “老娘真是的,儿子还不如一个外人值得信任吗?” 叶渡无奈的摇头,一转身钻进了厢房,开始他的钻研大业。 一转眼的功夫,半天过去了,叶渡总算是找到了感觉,做出了大乾人生中的第一把喷子。 这玩意根本不需要什么高端的弹药,商城里五十文可以买好几斤那种特别小的钢珠。 跑到后院里,找来个废弃的水桶,里面装满了沙土。 装填好钢珠,对准了水桶,按动了从打火机上拆下来的电弧,只听砰的一声。 喷子射出来的钢珠瞬间就将水桶打出数十个小洞,沙土簌簌的往下落。 “威力是真猛!但是射程有待改进啊!” 叶渡蹲下身子,不顾从房间里冲出来观瞧的家人,继续研究。 一直等到对射程心满意足之后,方才停歇,此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可以用他来搞事情了。” 叶渡心满意足的起身,却听三妹和四妹说,王老五的浑家已经走了。 院子里还放着不少螃蟹。 “刚才王家婆姨来的时候带了螃蟹吗?”叶渡疑惑道。 “是王老五送来的,把浑家叫走了,说送螃蟹的人太多了,忙不过来。” “刚才看你太忙,娘也没敢让他们打扰你。” “还按昨天的价格付了铜钱,不过王老五只要了八文,他说他只是给你做事,不需要赚钱。” 叶秀宁在一旁说道。 叶渡听完,连连点头,这个王老五确实不错。 是个懂事的人,就是太腼腆,还有些胆小。 叶秀娥也说道,“刚才一进屋,那王家婆姨就抢着干活呢,我都抢不过她。” “她想干就干,亏不着她。”叶渡看向老娘。 他知道老娘小气的很,自己用人家干活,肯定要给钱的,到时候老娘万一不乐意,还不如不来呢。 “看我干啥?”老娘白了叶渡一眼,“我看你是在床板上躺明白了,想做一番事业了。想做事业,自然要有帮手,村里子都是妇人,指望不上,你只能结交外面的汉子,为娘都明白。” “况且这闺女不错,是个勤快的人,她想来就来。” 叶秀娥在一边儿也说道,“这位嫂嫂叫林七妹,也是罪官之后,先前父亲好像是前朝的一个御史,是从寡妇村被强制嫁给王老五家的,日子那叫一个苦啊。” “王老五的爹瘫在床上了,娘亲是个瞎子,长辈完全指望不上,家里的孩子吃不上又总是生病。” “她没有力气,出去做工没人要,一家子只能指望王老五。” “可王老五又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出门挣钱总是被人家欺负,家里的田又不打粮食,这日子眼看着也是过不下去了。” 叶渡惊讶道,“娘,你跟大妹够厉害啊,这一头晌的功夫,就把人家祖孙三代都摸清了。” 第21章 第一枪和第二枪 叶大娘哼了叶渡一声道,“哼,看不起谁呢,当初要不是瞎了眼嫁给你爹,我现在没准儿还是个官夫人呢。” 见叶渡弄完手头活又准备出门,老太太便抓紧时间给他做了锅盔。 所谓锅盔,就是一种跟锅盖似的大饼,梆硬梆硬的。(ps:不是围炉锅盔) 叶家是从关中搬迁而来的,自然会做。 这东西叶渡在军中吃了好几年,是闻一闻都能吐的食物。 不过锅盔携带方便,而且还很抗饿,绝对是出门携带的首选之物。 此外锅盔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优点,那就是锅盔一般是两个一组,每个锅盔可以钻两个眼,用牛皮绳系好。 一旦遇到突然的战事,锅盔可以前胸、后背各搭一个。 比传统的铠甲还好使呢,一般的弩箭都射不透。 当初叶渡在军中的时候,跟着兄弟们冒着敌人的箭雨前进,经常薅前胸锅盔上挂着的弩箭还击对手。 他都怀疑诸葛亮的草船借箭,可能是看了史料,知道士兵有用大饼借箭的先例。 因为锅盔的历史悠久,从大秦时期就有了。 叶大娘看着叶渡熟练地把锅盔挂在身上,瞬间想起了当初在灞桥送着小兔崽子出征时候的场景,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他爹的名。 他爹有病重,自然得让十三岁的叶渡的参军,这一去就是五年,连个口信都送不回来。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臭小子把一把把黑漆漆的珠子往褡裢里塞的时候,叶大娘感觉心口有点打鼓,一种危险的知觉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便拽住叶渡的袖子问道,“儿啊,你这是干啥去?做生意不至于带这些玩意吧?” 叶渡也没有隐瞒,而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娘,这卖螃蟹只是一时的生意,天那么旱,支撑不了几天就得停,我准备做个新营生。” 老太太就知道叶渡没憋好屁,连忙道,“什么营生?你跟娘说说,娘给你参谋参谋。” 叶渡在老娘耳边小声说了就,老娘顿时脸都白了。 原来叶渡是准备兼职去做赏金客。 在河北道者地界,毗邻杂胡,本来就容易混入探子,再加上近几年闹灾,不少人沦为汪洋大盗。 所以朝廷的城墙上贴满了悬赏告示。 叶渡昨日去了趟镇上,起码看到了三四十张。 这些悬赏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废纸一张,但是对于叶渡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他是干什么的? 他这辈子在军中做过斥候,混过黑冰台,后来更是平步青云,做到了都虞候,干的就是搜集情报,分析情报,寻找细作的事情。 而上辈子,先不说他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大,就他自己,干保安那两年,你别管是送外卖的小哥儿,发传单的销售,还是干传销的骗子、网上的通缉犯,他这双招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叶渡准备干点能赚银子的活。 为啥呢? 因为有了高额的收入,可以掩盖他利用系统做二道贩子,搞钱的事情,可以形成正向循环。 没有根本的搞钱,利用商城,只能让人家怀疑自己是沈万三,有聚宝盆啥的,回头死的不明。 为了成事儿,他还专门搞出了喷子。 到时候遇到江洋大盗亦或是朝廷的通缉犯,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直接喷他。 叶大娘倒是不怀疑叶渡的身手,不过听到儿子又要去犯险,自然免不了一通埋怨,但是儿子做什么,她向来不干预,只能心里犯愁。 叶秀宁第一次见到喷子,不知道这玩意有多恐怖。 “大哥,你这两个黑漆漆的棍子是干啥的?” “这叫山上一号,是我研制出来的火器。” 说着,为了让老娘放心,专门去后院拿来一块石头。 然后瞄准! 击发! 砰! 密集的钢珠打在石头上,将一块好生生的势头炸得四分五裂。 “我的天啊!这么猛啊!”叶秀宁吓得脸色发白,但旋即就一脸兴奋道,“大哥,能不能给我一把?我去把赵家庄的畜生,全都灭了。” “去去去,这么厉害的家伙式肯定越少越好,给你做一把让人抢过去,对付你大哥怎么办?”叶大娘瞪了二妹一眼。 叶渡笑着说道,“回头我做把小巧的,给你防身。” 说完就扛着锅盔,背着他的山上一号,腰里挎着刀,骑着马威风凛凛地出门了。 一溜烟出了村口,村子里的妇人甚至没来得及瞻仰一下村正的雄姿,就看不见了。 “老叶!老叶!”来到此行第一站,还没进村,就有人迎了过来。 “吁!”叶渡勒住了战马。 “听说牛二那畜生,给你们村发了粮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书生拦住了叶渡的去路,站在马下,一脸羡慕的说道。 苏灿,叶渡在关中小时候的玩伴,小时候还一块抢过人家的新媳妇。 在叶渡的指使下,摸了人家的身子,本人家新郎官追杀了十几条街。 后来改邪归正,好好读书,得了功名,中了秀才。 本来前途无两,却因为读书读傻了,得罪权贵,被一脚踹到这穷地方来当村正。 他们村倒是男人多。 但他们村情况比较特殊,是当初十八路反王之一某位大佬的家乡,大乾立国后把他们整个村子从河南中原迁徙过来惩罚他们。 他们村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地少,人还多,很多人逼迫成为乞丐。 是附近远近闻名的乞丐村。 苏灿来之前,这个村儿都要造反了。 可苏灿是谁? 正儿八经的秀才,将来如果不出意外,是要做大官的。 他拿治理国家的那一套,治理村子,给乞丐们画了片区,大家分工明确,让老人和小孩儿去乞讨,成年的汉子负责抢地盘。 乞讨来的钱财,集中分配,不分男女都有一份。 所以他们村子虽然惨,但是还没听说谁饿死。 这家伙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属于登高一呼,一村子的乞丐都拿着打狗棒都上的村子。 附近几个村子,就没有敢招惹他们村的。 “我准备去做赏金客,怎么着,来点情报吧。”叶渡拍了拍腰间的刀说道。 “你去做赏金客?”苏灿忍不住笑了,“你行吗?那些江洋大盗可没有一个好想与的角色。” “行不行,日落的时候就知道了。”叶渡自信道。 “可以,孙瘸子。”苏灿对着身后招呼了一声。 “大当家的。”不一会儿就从不远处,来了个一瘸一拐的老头,秃顶锃亮,对着苏灿点头哈腰。 气的苏灿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骂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本秀才是你们的村正,不是你们的山大王!” 孙瘸子挨了踹,也不恼,嘿嘿干笑道,“不想当山大王的村正,不是好秀才。” 说着打量了叶渡一眼,连忙行礼道,“哎呦,叶爷,您老终于开窍了?咱们早该搭伙了。” 苏灿从他怀里一抹,拿出来一张纸,旋即又踹了孙瘸子一脚,骂骂咧咧道,“屁话真他娘多,烦死了。” 叶渡笑道,“要不是有这张好牙口,岂能要的来饭食。” 一边儿的孙瘸子挠着头,“那是,那是,咱上面有这张好嘴,下面有这条瘸腿,已经连续三十天蝉联本村花子冠。” 苏灿白了眼孙瘸子,骂道,“大老爷们,靠乞讨为生,也不嫌丢脸。” 叶渡接过情报,笑着说道,“凭本事要饭,怎么能说丢脸呢,行了,别踹了,我去了。” “一击不成,就赶紧跑路。”苏灿大喊道,“我还指着你给我村的光棍汉解决人生大事呢。” 一听说解决人生大事,路边儿晒太阳的乞丐们,一个个都兴奋了。 嘴里喊着叶爷威武,叶爷千秋万载。 就差磕头喊万岁了。 叶渡手里这张情报上,显示着一个劫了府库银的江洋大盗的藏身的大致位置,此外还有些其他江洋大盗的可能存在的痕迹。 这群乞丐打听消息可以,但是真让他们靠近他们是不敢的。 但这对于叶渡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只要找到大致区域,他就能靠蛛丝马迹寻找到江洋大盗的位置。 这个江洋大盗还挺能躲,藏到山沟沟里去了。 叶渡藏好战马,在山里转了几圈,就找到了这厮野外求生的痕迹。 然后顺着痕迹,一路求索,没多久就找到了这家伙睡觉的位置。 这家伙挺精明的,白天睡觉,晚上行动,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暴露。 但是却被苏灿他们村的乞丐发现了,而且还圈出来了大致位置。 接着又遇到了叶渡,只能说太倒霉了。 叶渡抵达现场的时候,这家伙正站在树上撒尿。 而且还尿到一个大号的葫芦里,一滴都不往外流,眼珠子还一直到处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叶渡赶忙用战场上学来的本事,隐匿身形。 忍不住摇头砸吧着嘴巴道,“这也太小了。” 等到这家伙撒完尿,翻身在树上继续睡觉的时候。 叶渡悄无声息地蹭到前面,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江洋大盗落地。 身体不住地抽搐,俨然是还没死。 叶渡不忍心他承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又给他补了一枪。 第一枪是为了搞钱。 第二枪是为了终结你的痛苦。 你就踏踏实实地上路吧。 叶渡收割下人头,提着回到藏马地,拴在马背上,然后开始按图索骥,寻找下一个江洋大盗的大致藏身位置。 第22章 财帛动人心 日头缓缓地靠在西山上,橘黄色洒满了村庄。 不论是在农田里劳作的农人,还是去镇上做工的乡党,亦或是要饭的乞儿都回家了。 村正苏灿坐在村正专属的胡床上,颇有几分丐帮帮主的味道。 身后有几个穿着勉强算是干净的年轻人跟他揉着肩膀,力道均匀,他眯缝着眼睛,听着孙瘸子汇报战果。 又看了眼堆在地上的吃食,心满意足的说道,“嗯,不错,眼下这个年景,竟然没有少要来饭,看来大家最近都辛苦去乞讨了,今晚加餐。” 孙瘸子皱着眉头道,“村正,少是没少,但是这质量却低了太多了,您瞅瞅都是糙米做的饭,连个白面馍馍都没有,村里的老人可怎么办哦。” 苏灿挑眉道,“不是有我好兄弟叶渡么?有他出手,你们还怕吃不到白面馍馍?” 孙瘸子垂头丧气道,“能成么?这个点了,还没见人呢。” 苏策闻言,疑惑道,“还没回来?不该吧?是不是你们看漏了,人家已经回家了?” “不可能看漏。” “是啊,俺们几个老家伙在道边儿盯了一天呢。” “我们还去了叶村正家门口,没有呢。” 几个老乞丐纷纷举手说道。 “天啊,他不会死在山里了吧?” “别瞎说,我还指叶村正讨婆姨呢。” “没瞎说啊,那些江洋大盗都是颇为凶残的人物,他又独身一人......” “听说他去对付的那个家伙,是个连朝廷的府库都敢打劫的人物呢。” 叶渡的出现,无疑给这群乞丐带来了莫大的希望。 一来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二来大家的娶妻大业也都惦记着呢。 看着太阳都下山了,官道上连个叶村正的影子都没有,一个个急得不行。 孙瘸子搓着裤裆道,“莫非要一辈子靠手了?” 搓完就想给苏灿按一按肩膀,却被苏灿一脚踢开了。 “滚一边儿去,瘸子,情报是你负责的,你带几个人去找找他。” “当家的,你这不是为难人吗?你让一条半腿的瘸子,去山里寻一个四条腿的活人!” 苏灿暗道,自己也是急了,病急乱投医,指着他能成么? 当下从村正宝座上起身,说道,“喊几个年轻的兄弟,跟我一起进山,老子好不容易押了宝,死了找谁说理去。” 就在苏灿急匆匆的准备去找叶渡的时候,孙瘸子忽然指着官道上飞扬的尘土喊道,“当家的,快看,快看,那是不是叶爷?” 在昏黄的夕阳下,一匹骏马,一个戴着斗笠,胸前挂着一张锅盔的高大身影,正在急速催动着战马往回赶,不是叶渡还是谁? “这孙子,不是他爷爷等他等的担惊受怕?!” 苏灿不自觉地骂了一句,但是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里的轻松。 “你们说叶爷抓到江洋大盗了没?” “哪有那么容易,今天去,顶多踩踩点,那些江洋大盗一个比一个奸猾。” 孙瘸子点点头说道,“不仅奸猾,而且还残暴,听说之前朝廷组织人手去捉拿他,不仅没得手,反而折了好几个捕快,叶爷能全乎着回来,就不错了。” “是啊,赏金客这活要是那么容易做,跟咱们村交好的几个村子,不早就干了?” 有乞丐跟着一边儿应和着。 苏灿撇了撇嘴,懒得搭理这帮子没见识的废物。 我家老叶,岂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他三岁偷看小娘子洗澡,六岁就敢扒村长儿子的裤子弹鸡鸡,十岁就已经打遍镇子小伙伴无敌手。十三岁就提着长矛捅人了。 一个江洋大盗而已,还不是手拿把掐。 随着叶渡的距离在靠近,苏灿眸子里的光越来越亮。 很多人都看见他马背上挂着的粮食袋子和猪肉。 年老的乞丐直接幸福的开始流口水了,嘿嘿地说道,“叶头人真不赖,还送肉来了。” 等到叶渡翻身下马,苏灿走上前去。 “老叶,牛逼啊,威风不减当年啊。” “那肯定的。”叶渡笑着跟他来了个肩撞肩,将苏灿撞得倒退了好几米。 一群乞丐围着叶渡,前面的眼巴巴的看着,后面的踮着脚往里探头。 叶渡很是大方的将马背上的粮食袋子扔到地上,又把半扇肉递给了孙瘸子。 “我靠,这得有半扇肉吧?” “还有这些白面,得有个小一百斤。” “给咱们都那么多,他得自己拿多少啊。” 众人喜笑颜开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羡慕。 之前他们这群人不是没有尝试背着苏灿自己去围捕过通缉犯,可关键是他们太废柴了。 连吃饭都难的人,拿什么对付人家? 绝大多数的时候,一靠近人家感觉到风吹草动就逃了。 偶尔能靠近一点,跟人家交手,但也是歇菜,不是受伤,就是丢命。 “朝廷不可能给那么多赏银吧?”苏灿看着叶渡怀里鼓鼓囊囊的,估计里面装了不少金银,很是好奇道,“你是不是有专门的渠道?” “是啊。”叶渡没有犹豫,大大方方地承认。 毕竟他本意就是拿这件事情做他是二道贩子的掩护。 “能分享一下吗?要是真的能挣那么多,回头有那种好对付的通缉犯,我们也是试试。” “分享给你也没用。”叶渡摇头无奈道,“你有我这面子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苏灿看了看马,瞬间就明白了。 估摸着是这家伙找到府兵了,将人头交给府兵,府兵领取军功,至于赏银则分给他。 这群大头兵才不跟衙门讲一点道理,是他的银子,一两都不许少。 “叶爷,您的面子能借给我们家当家的用用吗?您可不知道,刚才您没回来之前,我们家当家的,急的都要上山去寻您呢。”人群之中有乞丐忍不住咽着唾沫说道。 “哎,早知道报酬那么丰厚,当初咱们应该跟着叶爷一起去,如今看人家挣了钱,再想掺和一杠子,就有些晚了。”孙瘸子倒是个明白人。 看着手下人议论纷纷,大体意思都想自己干干试试。 起着哄的让叶渡把面子借给苏灿,苏灿恼火道,“都给我闭嘴!面子用一分少一分,岂能随便借给别人。” 叶渡也知道财帛动人心,自然不会在意。 而且知道,这群人是重要的情报来源,也不愿意跟他们闹得太僵。 便解释道,“别犯傻,那江洋大盗岂是那么好解决的,你们看我现在轻松,岂不想想当初我搏杀时有多艰辛,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命丢了。” “你们如果想多赚点,可以去跟其他人合作,让他们去猎杀江洋大盗,到时候来我这里领赏银,不用跟衙门口一般跟大老爷们只拿三成,我这里可以给五成。” “真的?”当下有人兴奋得不行。 苏灿瞪了一眼骂道,“真你大爷真!给我老实点。” 叶渡将剩下的赏钱部分,装在袋子里递给苏灿,笑着说道,“这是买东西剩下的,祝我们下次合作愉快。” 苏灿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今晚别走了,留下吃饭,就吃你带回来的面和猪肉。” 叶渡拍了拍苏灿的手,笑着说道,“免了吧,家里还等着呢,回见。” 说完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黢黑了。 一家人焦急地等待着。 尤其是叶秀宁已经蹲到墙头上去等了,至于其他人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叶大娘倒是看起来挺镇定的,但是锅里的水已经烧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也不知道。 远远的看着叶渡带着斗笠,骑着战马回来,叶秀宁蹭的一下子跳下墙头,兴奋的挥舞着胳膊喊道,两条大长腿迈着步伐,往叶渡方向冲锋,“大哥,大哥,你回来啦?” 眨眼的功夫就跑出了二三百米,叶渡一把将叶秀宁拽到了马背上,怀里簇拥着叶秀宁,急促向前。 叶秀宁感受着耳边吹来的凉风,激动的说道,“大哥,这就是骑马的感觉吗?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大娘掐住了大腿肚子,“给我下来!姑娘家家的,整天不是上房就是跳墙,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还想学骑马,你怎么不想吃屁!” 叶大娘习惯性的在教育叶秀宁,叶秀娥和两个小妹则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马背上的东西,兴奋的往下搬东西。 这一次,叶渡光明正大的带回来了,米面粮油又是一大堆。 大哥是真的厉害啊。 刚要指使老四跟自己一起搬东西,却见老四不见了。 叶秀娥刚想喊人,就见秀萝不知道啥时候跑回屋子里,端来了一大碗水,欢快的迈着小短腿跑到叶渡近前,“大锅,大锅,喝水。” 叶秀珠撅了噘嘴,跟着大姐抬东西。 叶大娘指使着叶秀宁把饭菜拿出来,叶秀宁连连点头,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心了。 “娘,我以后出门可能当天都不回来,就不要等我了。” “你看看把秀宁饿的。” 叶渡洗了洗手,就跟着一起收拾饭菜。 “她一个赔钱货,不饿死她就不错了,还敢不等着你吃饭?”叶大娘撇嘴道。 换做一般姑娘,早就哭哭啼啼了,叶秀宁掐着小腰,昂着头说道,“赔钱货咋啦?人家都说儿女是来讨债的,上辈子你肯定欠了我钱,我才来做你闺女。” 叶大娘一听,看看在场的四个闺女,气不打一处来,就准备再揍一顿叶秀宁。 第23章 寡妇坏我好事 叶秀宁也是好身手,一边儿躲着老娘的进攻,一边儿还能收拾碗筷,摆放在桌子上。 嘴里喊着,“大哥,您先坐着休息,休息。” 叶大娘紧追不舍,势必要揍一顿叶秀宁。 叶秀宁起初还很灵巧,但慢慢被叶大娘抓住了机会,手中的烧火棍对着屁股砸了过来。 叶秀宁再一次躲避成功。 但最终脚一滑,差一点将一碗米粥撒了。 叶秀宁心疼米粥,没有继续躲避,着实的挨了老娘一棍子,第一时间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米粥撒没撒。 见一滴没漏,这才缓过劲儿来,“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好了娘,吃饱饭再揍,吃饱了也有力气。”叶渡拉着叶大娘的胳膊往桌子前走。 叶秀宁放下米粥,环着胳膊,嘟着嘴说道,“就是,就是,娘,你不吃饱了,打人都没力气。” 看着闺女这个厚脸皮,叶大娘眼珠子转了转,被气笑了,笑骂道,“小冤家,上辈子我没准儿真欠了你钱。” 说罢,也不追逐叶秀宁了,而是靠在儿子身边儿,上下端详着儿子。 一脸的心满意足。 但一扭头看见叶秀宁,就觉得心里有气。 眼角瞥了眼秀娥,叶秀娥赶紧低下了头,顺道用脚提了提叶渡。 叶渡一脸疑惑,但也跟着低下了头。 “你啊,哪是来跟我讨债的,你是来寻你大哥讨债的,我满打满算还能活几年呢!”叶大娘感慨道。 “为娘感觉,今日揍你的力道,都不如前几年得劲儿了。” 叶秀宁看着老娘感慨的模样,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放下筷子,连饭都懒得吃了,脸色瞬间发白了,赶忙道,“娘,您想差了,不是您年纪大了,揍不动我了,是我也长大了,跑得快了,您要是不信,一会儿吃饱饭,我爬床上让您打一顿,你再试一试。” 叶大娘手里拿着筷子,摇头道,“那哪行啊,你是债主婆,我那敢打你。” 叶秀宁看着老娘丧气的模样,更加着急了,又是伸手对着苍天,又是那叫踹地,信誓旦旦道,“娘,您一会儿使劲儿打,我保准不躲了。” 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着叶秀宁,说道,“好。” “娘,我就是说说,您别这样看着我。”叶秀宁怕怕的说道。 叶渡跟几个妹妹憋着笑,小家伙你才多大,就跟老娘斗。 叶大娘摆平了叶秀宁,又拿来了一碗炖肉,推到了叶渡面前。 “儿啊,这是娘专门给你做的,你先吃,剩下的再给他们吃。” “娘,不用这样。”叶渡将一碗肉推到众人近前,“以后有我呢,咱们家天天吃肉,把妹妹们养的胖胖的,不用紧着我先来。” 三妹和四妹本来以为晚上可以吃顿饭就不错了,没想到大哥竟然要把肉分享给他们。 顿时一个个都一脸惊喜的模样。 叶大娘没好气的说道,“你就宠她们吧,吃一身膘,也是送到别人家去,到时候你别觉得吃亏就成。” “我才不觉得吃亏呢,都是我的好妹妹,我心疼还不急呢。” 叶渡说的什么,几个妹子压根都没听见。 因为见老娘不反对,他们赶紧拿着筷子去夹肉了。 此时此刻,在饥饿的折磨下,大哥再好,那里有肉块香。 尤其是咬到嘴里呲的口腔到处都是油渍的肥肉。 那叫一个美。 叶秀珠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这辈子,总算是活了。 为什么说是这辈子。 因为叶秀珠听小伙伴们说,村里有好多小姑娘,活不到十岁死了。 她感觉自己可能也快了。 不然老天爷缘何会变得那么好,让大哥这么疼自己呢? 一顿饭,叶渡吃的是心满意足,将今日赚的银子一股脑全都塞给了老娘。 自己则拿着喷子去后院改造去了。 今天用来实战,叶渡发现喷子确实猛,但还是优缺点,需要继续改进。 但刚摆弄了一会儿,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发觉,最近王家的妹子似乎对自己有意思。 因为他刚到了后院,就见有一张头皮出现在墙头。 要不是看发型知道是王家妹子,自己一枪就喷过去了。 叶渡在这边儿忙碌将近一个半时辰,这张头皮就一直偷摸摸的观瞧了自己一个半时辰。 或许是叶渡给了他们家大米饭渡给村里带来了赈济粮,让大家暂时免于饥饿,让她对叶渡心怀感激。 亦或是叶渡表现出的强悍,深深的震撼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娘子,让心声爱意,所以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自己。 叶渡假装回屋喝水,实际上绕道翻墙出了院子。 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踩着转头,俏生生,怯生生的透过砖缝往院子里看。 那眼神急巴巴的,恨不得钻进去。 叶渡不知道怎么的,没控制住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 感受到了这双手的炽热,小娘子本来是要惨叫的。 但旋即用眼角的余光看见是叶渡,则死死的闭住了嘴巴,眼睛继续假装眺望院子,身体不住的颤抖,手指头却轻轻的在叶渡的手心挠了挠。 就在叶渡忍不住准备干点啥坏事的时候。 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吗,扭头望去,就见十几个寡妇正在愤怒的看着王家妹子。 “你是王家大妹,还是二妹,能不能要点脸?” “说好了村长生病更好,都不许骚扰他,你怎么自己偷摸来?” 十几个寡妇恼火的对着王家妹子骂道。 王家妹子羞愧的低着头跑了。 “你们!你们!” 叶渡一脸黑线,看着眼前十几个吃饱饭,闲的蛋......不对,她们没有,反正不知道哪疼的寡妇们。 “村正,你找她做什么?” “对啊,她一个小孩儿,她会什么?” “赶紧滚回去歇着。”叶渡喝道。 “哎呀,快回家,村正生气了。” “哎呀,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打孩子去喽。”一群寡妇一哄而散。 “太悲催了。”叶渡靠着墙,看着寡妇们离去的背影。 这群人天天盯着自己,自己还怎么做坏事? 就在叶渡一肚子的火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到叶渡耳边儿,“村正大哥,你是在等我吗?” 叶渡扭头望去,就见水灵灵的小娘子,伶俜的站在自己眼前。 肚子里的火,砰的一下子炸了。 第24章 春风满面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村正哥,你是一村之主,大家以后的日子都要靠你呢,你早点休息吧,别这么忙碌了。”王家妹子一脸关切的说道。 叶渡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火焰,笑着摇头道,“好好好,你赶紧回去歇息吧,我忙点手头的活,就回去睡觉了。” 见叶渡刚才还上下不住地打量着自己,这会儿又冷静下来,王家妹子有些丧气,但依然没有离开,反而小声说道,“村正哥,你是不是嫌我太主动了,你要是嫌我,我以后就不来打扰你了......” 看着眼前小娘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叶渡如何能忍。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那么乖巧,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叶渡感觉自己真不是人,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拉着王家妹子的小手了。 嗯,冰冰凉凉的,摸着很柔软,很舒服。 “村正哥,你要了我吧,我今年十七了,再不找个男人,就要嫁到外面去了。” “嘉伊觉得村正哥才是世间真的好男人,其他人看都不想看一眼呢。” 说着往前凑了凑,淡淡的体香充斥着叶渡的大脑。 小兰虽然好,但不如处子浑身宝。 男人都这样,下一个总比上一个香。 叶渡并不是磨叽的人,但毕竟刚见过王嘉伊几面,便开口说道,“嘉伊啊,村正哥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也很感激你,在我生病的时候,跟你娘漫山遍野地帮我摘草药。” “但怎么说呢,感情这个东西需要水到渠成,需要腥腥相吸你懂吗?” 叶渡说完这话,脸瞬间红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文化。 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成语。 “要什么感情,当初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连面都没见。我觉得村正哥如果愿意要我,就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刚生病醒过来,你就不怕我忽然在死了?” “我不怕,我跟我娘说了,村正哥如果死了,我正好嫁过来,给你留个后。” 叶渡瞪眼,半晌之后苦笑道,“傻丫头,你这是咒我赶紧死呢,还是想守活寡呢。” “人家才不想守寡,人家就想做村正哥的女人,村正哥那天你去庙集,我怕你出事儿,偷偷跟了你一路,当时看你被人欺负,我去找的赵柱呢。”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把坏人都打倒了。” “当时我远远地瞧着,就觉得村正哥是我此生非嫁不可的女人。” 叶渡吃惊,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这么关心自己。 而且为了表达爱意,竟然这般主动。 下意识地就将小妮子揽在怀里,“能得到你这么关心,我也很感动,谢谢你。” 只是一个簇拥而已,但王嘉伊的脸颊瞬间骚红不已。 呼吸也急促得不少。 这么可爱的一面,自然让叶渡春心动荡。 忍不住低下头。 王嘉伊似乎早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所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叶渡把嘴印了上去。 王嘉伊知道,这是村正哥认可自己的意思。 当下激动得心里小鹿乱撞,脸骚红的躲到了叶渡的怀里。 叶渡知道,这个时候再讲究什么正人君子,就太不是东西了。 当下抱着王嘉伊从后门进入了家中后院里的草棚,这里是自己放东西用的,有一张小床,平日里中午收拾农具累了,或者家里来客人,需要腾房间,就直接在这里休息。 王嘉伊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看。 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房间的门栓拉上了。 然后就感觉有一股热浪不断地吹拂在自己脸上。 因为是犯官之后,自小没干过什么活,后来发配到沧州,也是经常被母亲照顾着,王嘉伊的皮肤很是白皙细嫩。 尤其是那张小脸,纯素颜且吹弹可破。 再加上线条极致诱惑力的身材,绝对比魔都道里官邸里面的小姐姐们漂亮万分。 “不愧是前朝侍郎的闺女,这直接让人控制不住禽兽一般的欲望啊。” 叶渡在油灯的光芒下,肆意且贪婪地用目光吮吸着,一寸又一寸的娇躯,在雪峰和雪原之间来回地徘徊。 暗骂自己是畜生的同时,也不由的暗骂两句原主傻逼。 终于还是把错误犯下了。 小妮子起初死死的闭着嘴吧,后来干脆用双手捂住。 但奈何她村正哥哥慢慢的起了幅度,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幸好是村落,院子外有虫鸣鸟叫的遮掩,不然....... 翌日,天鸣,鸡都叫了。 叶渡才苏醒过来。 王嘉伊早就醒了,娇躯在叶渡身上缠着,脑袋像是小猫一样拱啊拱。 拱得叶渡心里痒痒的。 叶渡的身体瞬间有了变化。 王嘉伊瞬间探出一只手,控制住了叶渡。 “哥哥,我才第一次,你放过我吧,以后妹妹经常来寻你。” 叶渡这才把玩了两把她的雪峰,在耳边吹拂着热气说道,“你这一宿没回家,你娘不担心你嘛。” 王嘉伊羞红着低着头说道,“我来之前跟娘说了,她现在开心还来不及。” 叶渡以手扶额,什么叫做早有预谋啊。 “你等着,我去给你那些吃食。”叶渡说道。 “不用,哥哥,我一会儿回家吃。”王嘉伊轻声道。 “回家吃个屁,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今天回去就搬过去,跟你娘说一声,过来住。”叶渡霸道的说道。 “不要,身子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人了。但是我娘身子骨不好,阿妹也还不太懂事,我想现在家里照顾娘亲和妹妹一段时间,哥哥先去跟媒式报备一下咱俩的关系,后面等条件富裕了,咱们在办婚事,我再搬过来可以吗?” 叶渡一琢磨,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堵住村子里那些女人的嘴。 不然自己收了王家妹子,却不收他们家的闺女,岂不是要闹上天。 而且叶渡还有一种感觉,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有点刺激啊。 “那我也要登门去跟你娘求亲的。”叶渡穿好衣服,说道,“你等我,去给你拿吃的。” “好。”王嘉伊埋着头不敢说话了。 叶渡拉开门栓,进了家门,首先就迎来了二妹叶秀宁看贼人一样的目光。 琼鼻一直嗅着,皱着眉头,凶巴巴地说道,“哥,你做完去哪儿了,你这身上的女人味是怎么回事儿?” 话音刚落,都不用叶渡开口解释,叶大娘就提着耳朵把人给抓走了。 “别让人家辛苦,赶紧弄点吃的过去。”叶大娘似乎笑得比叶渡还海满面春风,大妹叶秀娥率先一步端着一碗白米饭加炖肉走了过来。 “大哥,做完动静可真不小,我跟娘都以为闹贼了呢。”叶秀宁将饭碗递给叶渡,掩面而笑。 三妹和四妹都激动地拉着叶渡的袖子问道,“大哥,大哥,我们是不是有嫂嫂了。” 叶渡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然后对叶大娘说道,“娘,我先去了啊。” 叶大娘兴奋地摆着手说道,“去吧,去吧,啥时候把关系定下来,带过来让娘瞧瞧。要是露水情缘,那就算了,别让娘碍眼。” 大妹叶秀娥连忙道,“娘,您说什么话呢,大哥是什么人,怎么会做那种事。” 叶秀宁气急败坏的挣扎着,“大哥,你是不是着了王家妹子的道了,她不是好人。” “叫你胡咧咧,叫你胡咧咧。”叶大娘也不知道,手里怎么多了一根柴火炖,对着叶秀宁的屁股就是一通揍。 叶渡赶忙从这种混乱的环境之中逃离,端着吃食,给王嘉伊送了过来。 等回到厢房的时候,王嘉伊已经穿戴好了衣服。 不过看样子做完被自己祸害的不轻,走路一瘸一拐的。 但还是不肯闲着,正在帮叶渡收拾屋子。 将散落在各处的农具摆正,把床单收拾干净整齐。 不过看着上面的一滩血渍犯了难。 叶渡将早饭放下,将小妮子抱在怀里,双手忍不住攀上了雪峰,小妮子害羞的低着头,嗯哼了两声。 “别折腾了,这些东西二妹都会收拾的。” 王嘉伊很认真说道,“我以后就是叶家的女人了,要勤快,这些事情不能让妹妹做了。” 叶渡霸道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那也是以后,还疼不疼。” 王嘉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整个人扎在叶渡的怀里。 轻声道,“疼。” 第25章 好言难劝该死鬼 叶渡笑了,很没出息地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亲。 “怪我了,粗手粗脚的也不知道轻一点。”叶渡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曲线,很是怜惜的说道。 “人家就喜欢你霸道的样子呢。”王嘉伊鼓足勇气抬头说道。 “那要不要再霸道一次?”叶渡说着,一只手就已经跟装了导航一样,伸进了胸围里上下摸索了。 王嘉伊难耐的挣扎着,扭捏着,她那婀娜的娇躯。 娇嗔道,“哥哥,我饿了,先让我吃点东西。”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这不冲突。”叶渡一脸认真的说道。 嘴上说着,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减。 王嘉伊顷刻间就有些气喘,脸颊更加红晕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了。 自己估计又要搭进去。 但王嘉伊在叶渡面前一点都硬气不起来。 挣扎了三五分钟,不仅没有效果。 衣衫还脱落了不少,最后竟然是她忍不住把嘴贴到了叶渡的唇上。 许久之后,闭着眸子等待叶渡下一步的她,却发现叶渡忽然推开了自己,把饭推了过来。 “行了,行了,我就逗逗你,赶紧吃饭。” 将王嘉伊送回家去之后,却被害羞的王嘉伊给推了出来。 说她要先和家里人说清楚,再让叶渡登门。 叶渡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虽然大乾风气开放,做完他们做的事情,并不算是很过分,但该守的规矩最好还是先守一下。 从王嘉伊家离开,一路上村里不少妇人都是一脸悲惨亦或是绝望的表情。 看向王嘉伊家的神色,更是恼火。 显然是昨天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大家对于王家的主动出击,都不是很满意。 甚至叶渡看到了不少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要过来跟叶渡套近乎。 但无一例外,都被叶渡给呵斥了回去。 真实的,也不看看自己,一般年纪了,来凑什么热闹。 脑袋上插朵花,您就是花季少女了吗? 叶渡去了乞丐村,重新拿了情报,便再度开始转悠。 今天运气不错,又让他抓了三个江洋大盗,让他扭送到了军营。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估摸着他还能抓几个。 这效率堪比透视,一切罪犯都无处遁形。 但在回来的路上,叶渡复盘的时候,发现了问题,“有其他形迹可疑的人,在自己眼前逃脱了,自己当时在抓捕一个杀人犯,没有太过于关注。” “现在想来,此人的胡须,跟年龄和头发明显不符,应该是做了伪装。” 叶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连连得手,而志得意满。 他知道,他们沧州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流放之地。 江洋大盗多如牛毛,这些人惹是生非给当地官府惹来了不小的乱子。 为此朝廷甚至每年都会派发一定的钱财做维稳银,但沧州的治安依然这么差。 所以叶渡觉得,自己看走眼并不奇怪。 现在一复盘,这个人的身高和大致气质就浮现在叶渡的脑海里。 那个人的胳膊不似一般人的粗大,步伐也很沉稳,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以后自己再做赏金客,一定要小心为上,小心阴沟里翻船。 在回去的路上,叶渡看见不少人,手里拿着朝廷的海捕公文到处眯着眼睛乱看。 显然乞丐村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叶渡的操作,还是被传了出去。 有人心动叶渡的收成,忍不住想要加入其中,分一杯羹。 自己跟乞丐村的关系,跟苏策之间的交情一直不错。 这些人能从乞丐村手里拿到情报,显然跟乞丐村是有些渊源的,自己要不要叮嘱他们两句,让他们小心一些呢? 叶渡有些犹豫。 叮嘱他们吧,会让人家觉得自己是想独占这一门好处,不想让他们分一杯羹。 要知道,朝廷给的是真金白银,拿到手立刻翻身农奴把歌唱,全家吃得到肉。 仅仅是这一条,就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了。 不提醒他们吧,万一他们死了人,十有八九会找苏灿麻烦。 就在叶渡犹豫的功夫,马已经熟练的抵达了乞丐村的村口。 苏灿早就等待叶渡的归来了。 见叶渡的战马停住,叶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苏灿笑呵呵的说道,“老叶,今天怎么没带东西回来?是不是失手了?” 叶渡将一袋子钱扔了过去,“怎么可能失手,这是你们的那一份。” 苏灿接过钱袋子,垫了垫,惊讶的不行,“我的天,这么多,你这是抓了多少个江洋大盗,在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沧州的盗匪不得让你弄绝了。” “你可收着点,别让人家报复到家里。” 叶渡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挑选的人手,都是家里没啥人,江湖上没啥兄弟的人物的事,我不知道?你真当你兄弟是傻的? 苏灿嘿嘿笑道,“没想到你发现了,我就说你小子不一般。” “我心里有愧啊,当初你死的时候,我都没去哭丧,如今你要出去干活,我总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不过,话又说回来,凡事不能做绝,能够咱们两个村子糊口的差就不多了,别弄得太狠。” 两人说这话呢,又不少附近村子,跟乞丐村关系不错,拿了情报的人,远远的看着苏灿手里的钱袋子,表情瞬间就变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看苏灿村正手里拿钱袋子吗?我怎么听着是银子的声音?” “没错,就是银子,苏灿村正都能分到那么多,那叶村正岂不是能拿更多?” “连续两天抓到了江洋大盗,叶村正这是要起飞啊。” 这些年闹灾,大家伙都穷疯了,看到别人挣到银子,心里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他们不敢得罪苏灿,但是却忍不住对叶渡说道。 “叶村正,你怎么抓到这么多江洋大盗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啊。” “是啊,我们村的老孙,也是府兵出身,我们跟着在草坑里蹲了一天,连个强盗的影子都没遇到,还让蚊子咬了一身包。” 一群人对着叶渡问个不停,苏灿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见叶渡开口了。 “什么特殊的法子!咱们沧州的强盗、贼寇多得跟牛毛似的,真的有心一抓不是一大把。” “什么一抓一大把,我们这一天下来,把村里的闲汉都发动了,也没见到一个影子。” “那是你们蠢,城墙上贴着海捕公文,城里去不了吧?” “他能去哪里?村子或者大山?进村子,一看是外人,人家村正就带头发财了,这种你们不用想。” “那去了大山,是不是得喝水?是不是得吃饭?你想想如果你是江洋大盗,你们怎么解决这两项问题?” 众人听叶渡这么一说,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激动地给叶渡行礼道,“谢谢叶村正了,我回去就跟村里的兄弟们说,我们抓到强盗,肯定分您一份。” 叶渡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眼睛都开始冒光了。 当下把自己今日的担忧说了出来,“但是我还是得提醒大家伙一句,能够独自在大山里生存的盗贼,强盗,那都不是一般人。” “没几分真本事,最好别跟着瞎起哄,最后钱拿不到不说,还丢了性命,埋怨苏村正给你们的情报不准确。” “怎么可能?我们抓强盗又不是跟您一样,我们一口气出动几十号人,上百号人呢。”周围的乡亲们一脸不信道。 第26章 王老五可能出事了 叶渡道,“怎么可能?朝廷捕捉这些强盗,哪次不是出动几十号,甚至上百号人,你看他们什么时候得手了?” 叶渡说得非常认真,但是周围这群人压根就不信。 纷纷质疑道,“朝廷抓不到,那是捕快们不用心啊,他们怕得罪人,一个个出工不出力,咱们不一样啊,咱们为了吃饭,遇到贼寇肯定是往死了弄的。” “对啊,叶村正,你不是怕我们抢您的生意吧。” “您别怕,只要苏灿村正给您提供情报的江洋大盗,我们就算是遇到了,都不带搭理的。” 叶渡一脸嫌弃。 罢了,罢了。 老话说的话,好言难劝该死鬼。 反正自己已经嘱咐过他们了,他们不往心里去,真的出了事儿,能怪谁? 苏灿也挥手道,“诸位,你们自己想清楚了,你们都是跟我们乞丐村关系不错的,要情报肯定会给你们,但是你们自己要是本事不济,丢了性命,可赖不到我们。” 说着拦着叶渡的手说道,“你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抓强盗哪有不死人的,你这不是坏我生意么?” “好的通缉犯我都给你了,那烂肉也得有人吃啊。” 苏灿一脸埋怨道。 “那你就不怕他们死了?”叶渡皱眉道。 苏灿摊手道,“这些敢抓强盗的是什么人?都是村里的痞子,闲汉,他们在村子里闲着也是为害一方,给村子里惹麻烦,还不如让他们干点正事。” “死了,也给他们村少不少麻烦。” 看着苏灿冷酷的模样,叶渡伸出大拇指,咧嘴道,“还得是你们读书人心狠。” “我这叫心狠?他们万一走了狗屎运,抓到一个江洋大盗,他们整个村子都能跟着拿好处。” “到时候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苏灿说着,不远处一个邻村的村正过来,叉手道,“谢谢您了,苏村正。” 说着领着一群人回了,苏灿耸肩道,“您看,我说啥来着?” 叶渡无语,“回了。” 苏灿道,“留下喝点酒再走吧,我们村用狗鞭泡酒,效果很好,正好给你补补。” 叶渡瞪眼道,“胡说八道什么?老子身强力壮的,需要那玩意?” 苏灿咧嘴笑道,“装什么装?之前你参军的时候,身强体壮的,你胳膊这里有一道线,现在没有了,狗东西,啥时候请你兄弟喝喜酒。” 叶渡白了他一眼,“干嘛?给份子钱钱就可以了,人不用去的。” 苏灿咧嘴笑道,“那哪成,我准备组全村的乞丐去在你成亲的时候给你唱莲花落,那场面肯定震撼。” 叶渡给了他一眼,笑骂道,“没正行,我走了,让你的人也小心点。” “省得。” 叶渡回村的时候,这一次没见到叶秀宁,却见到在村口石头上苦守的王嘉伊。 “叶渡哥哥,让人家好等。”王嘉伊兴奋的冲过来。 叶渡翻身下马,看着兴奋得跟个娃娃一样抓住自己袖子的王嘉伊。 忍不住笑了。 果然,女人有了依靠,就会慢慢绽放天性。 此时的王嘉伊,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活泼可爱,甚至可以说是灵动。 叶渡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匹花布,递了过去说道,“给你买的,回去让你娘给你做条新的七破裙穿,你这条都旧了。” 王嘉伊毫不犹豫地接过布,开心道,“好漂亮,谢谢叶渡哥哥。” “跟家里说了吗?”叶渡问道。 “说了,说了,娘亲说要收拾收拾物资,买点东西准备准备,才让你登门呢。”王嘉伊可怜兮兮的说道。 叶渡笑道,“还要等啊,不怕我半路变卦啊。” “啊?”王嘉伊一愣道,“还会变卦吗?” “叶渡哥哥,我那么好,你不可以中途变卦,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王嘉伊见叶渡看着自己笑,就开始摆起了可怜兮兮的攻势。 叶渡说道,“你们家日子过得太辛苦了,既然咱们俩成了好事,就抓紧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你家名正言顺的跟着我过好日子。” 叶渡也是被村里的妇人们整得不厌其烦了,想着比如先把婚事定下来。 那到时候起码没有那么多女人骚扰自己。 而且,王家也太穷了,他担心自己的宝贝,饿瘦了。 现在的身材刚刚好,如果在丰腴一点,那曲线将更加完美。 好媳妇,得自己养。 在丈母娘家养着,总是不放心。 “好的。”王嘉伊看样子,似乎有些不想那么快离开家里。 叶渡也清楚,毕竟是跟娘亲相依为命那么多年。 如果他嫁给了自己,就不能天天往家里跑,到时候会被外人说闲话。 但是不往家里跑,又不放心家里。 将布匹给了王嘉伊之后,叶渡又骑着马将一些米面送到他们家胡同,这才回家。 这天傍晚,叶家又是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 叶渡带回来了几只老母鸡,本来是想补偿老太太留着下蛋的。 结果老太太一模鸡屁股,说这年纪太大了,根本不下蛋。 当场就给宰了,炖了鸡汤。 不过这味道尝着确实不错。 老三秀珠和老四秀萝吃的满嘴油,不免让身为大姐的秀娥给批评了两句。 两个小家伙怯怯的看了眼叶大娘,见母亲的心思没在他们身上,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吃饭。 叶渡本来吃的挺香的,但是感觉今日的晚饭,气氛有些怪异。 边吃边琢磨,后来才发现,往日特别活跃,会跟妹妹抢饭吃,跟老娘拌嘴的二妹秀宁,今天格外的安静。 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叶秀宁没好气地瞪了叶渡一眼,“看我做什么?我哪有王家妹子好看!” 叶秀娥立刻惊喜道,“是王家妹子啊!你啥时候去偷看的?” 叶渡瞪了一眼,竟然趁着自己送人的时候,偷看这也太不礼貌了。 叶秀宁见大哥似乎不开心,弱弱地解释道,“我可没偷看,今天下地干活,王家妹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脸蛋还红红的,不就是那个啥了。” 叶渡给叶秀宁夹了一个鸡腿,“闭嘴吧你,就你眼珠子好使。” 叶秀宁气得一拍筷子。 “那肯定比某些人眼珠子好使。” “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儿,你上去就对王家妹子搂搂抱抱,对着自己家妹子当空气,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叶渡表情有些尴尬,一脸疑惑道,“秀宁来接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输人不能输阵,叶渡刚想开口呵斥叶秀宁,心道还不是偷看。 却见叶秀宁气呼呼道,“娘,大哥眼里没我也就算了,他连您都没有了,先前回来都是先给您问安的,今天回来就坐在院子里傻笑,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叶大娘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乐意,你要是不想吃饭,就滚出去!” “我儿子有出息,知道给叶家留后了,把我活埋了,我也开心。” “哪跟你似的,整天胡作非为,连个婆家都找不到。” “娘,你偏心,都是您生的,你怎么总是说我。”叶秀宁觉得今天受了委屈,自然不肯停火。 叶秀娥掐了妹妹一把,转头看向叶渡,在盆里挑了另外一个鸡腿,夹到叶渡碗里,“大哥,你吃你的,别管她。” 叶渡笑着吃鸡腿,扭头看了眼坐在自己一左一右正在啃鸡爪子的三妹和四妹。 “你们怎么不吃肉块,非要啃鸡爪子?” 秀珠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干活,吃好的,怕娘说我。” 叶渡正想安慰,却听四妹说道,“鸡爪子跑得快啊,我吃点鸡爪子,回头跑得快,也能多干活喽。” 然后抓了抓叶渡的袖子,叶渡低下头来,秀萝小声道,“大哥,啥时候带嫂嫂回家啊,我给嫂嫂准备了礼物。” 秀珠想起叶渡的事情,立刻开心道,“大哥,我也有。” “什么礼物啊?” “秘密!”两个小家伙一脸警惕的看着叶渡。 叶渡跟两个妹妹小声说话,这边儿叶秀宁在战斗中吃饱了。 趁着老娘不注意,偷了一把骨头,蹿墙上去喂猫去了。 老太太白了一眼,没搭理她,反而对叶渡说道,“儿啊,现在虽说你能挣来钱,但是江洋大盗也是有数的,在找到稳定的营生之前,可不敢这么花钱。” “这几天米肉,明天的鸡的,娘这心里担心的很呢。” 叶渡说道,“娘,您就放心吧,有儿子在呢,以后咱们家天天大鱼大肉。” “能看着你娶妻生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大鱼大肉我可不敢想,这老天爷总是不下雨,这日子一准越过越难。” “等你把江洋大盗抓空了,咱们家不又坐吃山空了。” “您看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只有抓人这一条路子么?行了,您别担心了,正好今天抓贼的时候,感觉风头不太对,我这两天在家里闲着,想想正经营生。” “我其实挺想买米的,去富裕的地方进米,然后卖给乡亲们。” “一来我能赚到钱,二来也能方便乡亲们,但这活得罪.......” 话还没说完呢,叶大娘就忽然皱眉,“儿啊,你先别说别的,刚才你说什么风头不对?” 叶秀娥也一脸紧张的问道。 “今天我都看走眼了。” 叶渡把今天的情况说了说。 叶大娘闻言,焦急道,“这可不麻烦了,王老五他浑家说,他们村子听说了你的事情,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去抓强盗了。王老五长得壮实,也得跟着去。” “老王?”叶渡闻言,也愣住了,“他不是在收螃蟹吗?” 叶大娘叹息道,“听他浑家说,这孩子抹不开面子,而且送螃蟹的人时有时无的,他自己也想多弄点钱,给家里老人治病。” 叶渡闻言,确实有些担心了。 要知道,王老五可是他们家的主要劳动力,要是出点啥事,他们家就毁了。 而且第二天,叶渡在调戏王家妹子的时候,留心了一下,不论是他,还是她浑家都没来他们村。 叶渡就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因为虽然跟王老五相识没多久,这汉子的责任心却是非常强的。 不论是收到了螃蟹,还是没收到,都会过来一趟,告诉一声。 第27章 霸道王猛子 叶渡颇为欣赏王老五,自然对于他可能陷入困境一事,不能无动于衷。 在家里歇息了一阵之后,又戴上了斗笠,骑上了战马,穿着一身武士服,后背背着喷子,马鞍桥上挂着环首刀出门去了。 他直奔苏灿他们村子,王老五他们村去哪里了,他应该最清楚。 叶渡最近接连挣到钱的事情,早就在镇上传开了。 不少人盯着他呢。 见他再度出门,不少人都颇为惊讶。 本来大家对于叶渡赚钱这件事情就很是眼红。 只是叶渡开口相劝,劝住了不少人。 现在见叶渡自己折返之后,竟然片刻不休息,再次出门。 一时间,各个村子官道之上的百姓,忍不住攀谈起来,看向叶渡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友善了。 “我就说么,凭什么他一个人做得到的事情,咱们整个村子的青壮做不到,你瞅瞅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 “我听阿耶说,当初他在军队里做青壮,这些大头兵,但凡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一个个都是一肚子坏心眼子呢。” “我看他不是心眼子坏,他是丧心病狂呢。这是什么年景,大家都吃不上饭,他想他们村子独占好处,把咱们活活的饿死。” “哼,他想得美,他们那寡妇村就他一个男人,能成什么气候,咱们村的男人多得是呢。” “走,回去召唤乡亲们,只要叶渡敢在胡说八道,就弄死他!” 沿途这些人,不想想是谁找到的路子,又是谁给他们出谋划策。 只觉得叶渡的好意,是狼心狗肺。 这便是人性了。 不仅仅是鲁迅先生喜欢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其实寻常人也是。 等到叶渡找到苏灿,这家伙正在领着全村的乞丐,开心的举办酒宴。 别看这群家伙是乞丐,但有了叶渡的帮衬,还弄了些浊酒,给老人们们喝上一小口。 孩子们也扎堆在一起,啃着骨头。 村里的汉子和妇人们,开心地围坐在一起,大家伙边吃边聊。 每个大圈圈里,中央还站着几个资深的老乞丐,分享他们的乞讨经验,以及打狗棍的合理使用手段。 毕竟这年头不是所有的大户人家都是心善的,有些人家,只要这些乞丐一靠近,就会放狗。 别管你唱的是莲花落,还是吉祥歌,都不如手里的打狗棍可靠。 苏灿看着这群陷入欢乐海洋之中的乞丐,面带忧愁之色,思索着未来的道路。 见叶渡去而复返,一脸诧异之色,刚想招呼人拿来些饭食,却被叶渡拒绝了。 “王家屯去哪里找江洋大盗了?”叶渡问道。 “去辛安山,他们村正舍不得花钱,自然买的是最模糊的情报,我只知道那边儿似乎有动静,但是不是通缉犯都不清楚。”苏灿说完之后,见叶渡一脸严肃道,“怎么了?你跟王家屯莫非有关系?” 叶渡点点头说道,“对,他们村有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叫王老五,一直在给我做事,还算是妥当,但是今日日没去我家。” 苏灿闻言,也皱起眉来,他知道叶渡村子里没啥成年男子,想找个体贴的信得过的人不容易,当下忧虑到,“不会是出什么事儿吧,我派人跟你一起去吧。” 叶渡摇头道,“不用,把情报给我一份就好,我自己去看看,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是缘分不够。” 苏灿点了点头说道,“难怪你这家伙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这心态就是不一般。” “瘸子!” 话音刚落,瘸子从不远处摸着稀疏的头发走了过来,一看叶渡,赶忙行礼道,“村正,叶爷。” 叶渡点了点头。 苏灿说道,“把辛安山的情报给叶爷一份。” 孙瘸子从怀里掏着纸张,同样皱起了眉头说道,“叶爷,这么晚了,别去辛安山了吧,那边儿都是深山老林,虎豹啥的暂且不说,就那险峻的山势,万一真有强人,岂不是大麻烦?” 叶渡接过情报,摇头道,“我的是不用你们担心。” 说着准备转身离去,皱着眉头看向苏灿道,“其实我挺后悔的,没有及时的规劝你,我以为你顶多把情报卖给一两个相熟的村子,赚点小钱,没想到你搞们得这么大。” “而且还这么正大光明的开庆功宴。” “这门生意怕是以后做不下去了,而且以后你们村还难免被江洋大盗惦记。” “这些不法之人,说不准谁身后就有大户人家的庇护,别到时候被人家出手针对还不自知。” 苏灿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我终究小看了这些乡党的口舌,一人见有利可图,就能传遍百人,当时我也是骑虎难下了。” “我可不跟你一样,对于该死鬼都心存善念。既然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呗。” “反正送死是他们去,赚钱是我来。” “而且也不用太担心未来,我已经准备转型做点其他的事情了。” 叶渡本来都准备走了,闻言却止住了脚步问道,“哦?他们除了乞讨,还能做些什么?” 苏灿得意一笑,喝了一口热茶,砸吧着嘴说道,“你看看你,老毛病又犯了吧,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了吧?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这些村民每日乞讨,见了不少人世间的诡异事,听到了不知道多少墙根,这天下的新闻秒事我可是知道一大堆。” “我准备将这些故事整理成册,教他们说书,给他们换一身皮囊去做说书人。” “贵人们听故事心情美了,自然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叶渡一琢磨,没准还真行,苏灿的手下演技都不错,而且本身就会唱莲花落。 教他们说书并不难。 不过叶渡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嘴,“能去茶肆说书的毕竟是少数,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少数养活多数吧?” 苏灿嘿嘿笑道,“这不是有你,我观你心中郁结之气尽去,大有大干一场的趋势,到时候不免需要人手。我这些人便是你明处的帮手,暗处的影子啊。” “只需要你付些铜钱,再帮他们说一说浑家,事情就成了。” 叶渡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又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是不是欠打了?” 苏策坏笑道,“赶紧去辛安山吧,我怕晚了,真的出什么事情。” 叶渡颔首,马不停蹄离去。 等到叶渡抵达辛安山的时候。 夜幕已经深沉。 叶渡以他多年的战场经验,很快便找到隐藏在大山之中的人群。 他拴好战马,上前抓住一行人影这才发现,正是王老五的浑家一行人。 “这是什么情况?抓通缉犯怎么还带着妇人呢?” 说着扭头一看,还有娃娃,也在丛林里忙碌着。 王老五的浑家一看是叶渡,连忙说道,“恩公,我们都不放心,就跟着过来看看,怕王老五出事儿。” “不单单是我们,村里不少老人孩子都跟来了。” “到时候真有麻烦,我们冲上去,也能挨两刀,给老五他们换条活路。” 不远处的林子里,叶渡极目远眺,王老五正在队伍里,拿着柴刀一寸一寸地检查着,不肯放过一个草丛。 “我去跟王老五聊两句,你们赶紧回去吧。”叶渡道。 王老五浑家面带为难之色,在叶渡旁边儿低声道,“若是我们半路退了,村正难免刁难我们。” 叶渡冷哼一声道,“他敢,若是他敢刁难你们,你们就去寻我,我们清河村有的是地,分一块给我们家耕种还是做得到。” 说着,叶渡大步流星追赶王老五,准备先把王老五弄回去再说。 起先他只是想看看王老五出没出事儿,可是他一到这辛安山就发现了问题,这山林深处,是不是有鸟群惊飞。 这说明,深山之处,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别人死活他没有必要管,但是王老五以后用得到,他自然要帮一手。 王老五浑家焦急道,“恩公,老五也觉得此事不妥当,说您要是寻来了,一定不要让您参与此事,大家都想钱想疯了,听不进去劝的。” 叶渡瞪道,“你是听老五的,还是听我的。” 王老五浑家立刻道,“自然是听您的,他一个糙汉,懂什么大道理。” “这不结了。” 看着叶渡毫不犹豫直奔王老五而去。 老五的浑家心里暗暗欣喜,以前的王老五在村里只受欺负,可是自从结实了叶村正,家里的日子好了些不说,外村一些人也高看他一眼。 连带跟着喝了几次肉粥,她的奶水都充足了。 她可不想这样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如何敢违背叶村正的意愿。 王老五见叶渡来了。 一脸晦暗之色,瞪着浑家的方向骂骂咧咧道,“这个混账娘们,我不是让她拦住您。” 叶渡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这种事情竟然不提前跟我说一嘴,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抗?你们村子的人再犯傻,你不知道?” “你死了也就罢了,让全家老小跟着你受罪?” 王老五被叶渡踹了一脚,连皱眉都不敢,委屈巴巴,且一脸无奈道,“恩公,我这不是没办法,都是同宗同族,我总不能不听族长的命令。” “放屁!族长就能让你跟着他们稀里糊涂的去送死了?” “你看看那林子里的鸟,盘旋而不落,不是有猛兽,就是有强人,就你们村子这群蠢货,手头这几把柴刀,能干啥?” 叶渡正训斥着王老五,忽然一群人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为首是个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的少年郎,手里拿着锄头,一脸的狠厉之色。 “叶渡,你算老几,也敢管我们村子的事?”领头的少年郎,掐着腰,一脸冷笑,率先发难道。 “这是我们村正家的儿子,叫王猛子。”王老五低声道。 “我什么时候管你们村的事情了?”叶渡嗯了一声,挡在王老五身前,对着那小子反问道。 “王老五是我们村的抓强盗的主力,你来这里不就是想弄走他吗?” “我弄走他怎么了?王老五是我的伙计,跟我签了契书的,帮我收螃蟹。这份伙计一日没结束,他就是我的人,活没跟我干完,就去忙私事,我来踹他两脚回去干活怎么了?” “你要是不服气,就去县老爷那里评评理。” “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在王家屯我爹就是天。” “天皇老子来了都不顶用。” “签了契书怎么了?” “日了你女人,你也得受着。” 第28章 山贼之乱 王家屯村正之子对着叶渡就是一通输出,听得叶渡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王老五忍不了,就要上前制止,却被叶渡伸手拦住了。 “你刚才说什么?” “日了你女人,你都得受着!”村正之子昂着头,凶狠地说道,“你他娘的这么年轻,耳朵就聋了,是不是下面不行了?” 叶渡愣住了,我艹,现在的小年轻都那么猛的吗? 不过看王老五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一看就是对于村正之子嚣张跋扈的样子,习惯了,已经产生了奴性了。 也难怪他们村正一声令下,村子那么多人,跟着上山。 不过王老五怕他,叶渡可不怕他。 “我不行了,我让你知道知道,我行不行。”叶渡猛地上前一窜,一把薅住了小家伙的脖子,给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怎么着?你他娘的敢当着我们村这么多人的面,动我不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村全都是寡妇,你敢动我一下,我让手下人灭了你们村,你信不信!” 那少年郎不仅恐吓叶渡,还对身边儿喊道,“你们都他娘的看着啊,王老五你婆娘不怕被我们轮了吗?赶紧给我在后面拍他脑袋!” 王大壮惶恐不已,但看着叶渡高大的身影,以及嚣张跋扈的村正之子,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怒火,双拳死死地攥着。 如同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上。 见王老五不为所动,少年郎立刻换了策略,对着身后众人说道,“娘的,王老五已经背叛了村子,大家伙一起上,弄死他们两个。” 叶渡自从穿越以来,就发觉这内息的好处。 他虽然不能发出小说之中类似于剑气之类的神奇能力。 但是却可以让自己爆发强大的战斗力。 况且,村正之子王猛子只是个少年郎,在叶渡手里就跟个小鸡崽子似的。 王猛子身后的村民刚想上前,却不料叶渡的身形很快。 快到想要上前的人,还没靠近,就被他猛然间上前踹到了两人。 然后拖着王猛子就跟死狗一样,在地上拖行了数米之远,然后对准肚子便是一脚。 这一脚下去,王猛子顿时如遭雷击。 疼得弯着腰跟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表情扭曲,五官极致的痛苦,半晌才发出了惨叫声。 瞬间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少人不明所以,急匆匆地向此地靠拢。 叶渡抡起巴掌,对着王猛子又是一个巴掌。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爹是村正,你就能狂上天是不是?” “老子跟王老五说两句话,关你娘的事,你来掺和?” 王猛子咬牙切齿,表情极度狰狞。 对于叶渡的话,一声不吭。 只是心里记恨着叶渡。 叶渡抽了两巴掌,见一群人只是围着自己,也不敢上前,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就跟扔垃圾一样,将王猛子扔到一边儿。 “滚!” 王猛子知道身边人都被叶渡给吓住了。 甚至连个过来搀扶自己的人都没有,他只能靠自己勉力起身。 痛啊! 好痛啊! 王猛子脸色都开始发紫了。 “怎么?还要试试?”叶渡见他狠狠地瞪着自己,忍不住笑道。 “你欺负我年纪小,我告诉你,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你猛!” 叶渡讪笑不已,“等你长大了,一只手照样揍你,赶紧滚!别烦我!” “下次再敢跟我嘴臭,我就要你命!” 就在王猛子被叶渡训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 忽然听到村里的乡亲们传来了一阵阵的尖叫哀嚎之声。 一队提着钢刀的黑衣人从阴影里杀出,见人就砍,逢人便杀。 其中领头之人,正是跟叶渡有过一面之缘的伪装男子。 这群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一经发力,小小的王家屯的村民根本不是对手。 “啊啊啊!这是山贼!?” 一十,二十,三十叶渡扫视了一眼,就见山贼不下三十之数,皆面带狠厉之色。 甚至他看到了弓箭手,对准正在逃命的村民不停地射杀。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数十村民惨死在血泊之中。 叶渡皱眉看了一眼王老五,喝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啊!”王老五这才反应过来,拎着柴刀,都不带犹豫,就朝着被杀村民的方向冲过去。 叶渡骂道,“愚蠢,老子是让你保护妻儿母亲。” 王老五心一横,想要继续上前,却听叶渡冷哼道,“王老五,你再往前一步试试,你信不信老子以后不管你!” 王老五这才给了自己一巴掌,扭头朝着后面跑去。 至于王猛子也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儿的跟班已经全都跑了。 他也转身想跑,但是一看到村里人不停地死在山贼的刀下。 心一横,一咬牙,将地上的锄头提了起来。 “草拟娘的,欺负我们王家屯是不是,老子跟你们拼了!” 说着,嘶吼着朝着山贼冲了过去。 一边儿跑,还一边儿骂,“狗日的,都跑什么跑!他们才几个人,但凡是姓王的,跟我冲!跟他们拼了!” 只是村里人都被吓破了胆,没有一个敢追随王猛子的脚步。 王猛子在冲锋之中,被山贼的弓箭手盯上。 对准他的心口便是一箭。 叶渡瞳孔一缩,觉得王猛子肯定完了。 结果这小子,身子一歪,躲过了要害,只是肩膀中了一箭。 这小子依然嘴里骂骂咧咧道,“艹,老子打不过叶渡一个大头兵,还弄不死你们!” 拎着锄头,对准一个正在砍杀村民的山贼抡起锄头便砸。 结果不言而喻,那山贼一脚踹在他心口上,直接踹到他吐血,躺在地上抽搐。 叶渡忍不住摇头,“这犊子太莽了。” 只是让叶渡再次震撼的事情发生了,这小子被人家踹到之后,竟然再次坚强的趴了起来。 红着一双眸子,嗷嗷怪叫,“敢踹你小爷,小爷要你命啊!” 叶渡忍不住摇头。 生不逢时,赶在自己那时候,这小子让自己一天踹上二十回。 说不准还能真的成为材料。 不过眼下,他对于眼前这些山贼也颇为头疼。 因为这群山贼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明显有些超标。 甚至于比他见过的突厥兵都猛一茬子。 这么一群彪悍的山贼,自己要是盲目的上手,绝对能轻易搞死自己。 所以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必须一击必杀,山贼先杀王。 “啊!浑家别打了!我错了!” 素来对王老五马首是瞻的浑家,竟然拎着一根棍子,不停地打在王老五身上,将王老五轰了回来。 “浑家,你听话,赶紧跑,我自会跟恩公在一起。”王老五一脸委屈,自己恩公教训自己,自家往日里温顺的娘子,也开始对自己动手了。 那是一群山贼,岂是好相与的绝色。 搞不好,就得交代在这里,你一个妇道人家往回跑什么。 王老五的浑家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恩公让进先管我们,你就往回跑。” “恩公有个三长两短,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老娘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也是为了救恩公而死的,到时候恩公自然把好处记在你身上。” “你个废物点心,平日里被人欺负也就罢了,到了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顶用。” 叶渡的耳朵比一般人好使,离着老远就听到王老五媳妇骂人。 他心里暗道,王老五倒是讨了一个好媳妇。 远远的对着王老五夫妇喊了句,“别凑热闹,赶紧下山。” 说完便不再犹豫,隐匿行踪,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弓箭手本来远远地盯着叶渡的,见叶渡忽然消失了,四处寻找了半天,也不见踪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大吃一惊,赶忙呼喊,“阿豹,小心。” 被称为阿豹的头领正在大杀四方,好不惬意,忽然听弓箭手这么一喊,猛然间警惕心大起,刚想闪身躲避。 可已经晚了,就见叶渡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惊蹿到了阿豹的跟前,手中的喷子突出逍遥,几十个钢柱喷出。 直接将阿豹打成了筛子。 扑通! 阿豹一脸不可思议,旋即倒在地上。 叶渡的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山贼们也懵了。 因为他们的头领忽然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得到了喘息之机的村民立刻拼了命的往山下跑,那弓箭手急切的寻找着叶渡的身影。 却不料叶渡不知道什么出现在她不远处的大树上。 “嘿,这呢?”叶渡冲她喊了一声。 女弓箭手惊骇地刚抬起头,就听砰的一声,接着身子一软,人也倒在了地上。 死之前,最后一箭射出。 这落在王猛子裆部附近,吓得王猛子嗷嗷怪叫。 叶渡一击必杀,弄死了弓箭手之后,几个闪身跳到王猛子近前。 踢了他一脚,喝道,“赶紧滚,别耽误老子杀人。” 第29章 二村心服 叶渡转眼之间,杀了这伙山贼草寇两个重要人物。 确实使得队伍发生了短时间的混乱,而叶渡也趁机又连杀了数人,极大的减轻了压力。 但让叶渡先前感觉到危机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群山贼并没有崩溃,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叶渡身上。 拿着武器,一股脑的朝着叶渡的方向杀了过来。 一下子将近十几个人手持各种兵刃,发疯了的模样,将王猛子吓了的屁滚尿流,这回也不用叶渡骂他了,自己就来了个就地打滚,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其中有些山贼碍于叶渡刚才的恐怖表现,不敢盲目靠近,而是将兵刃朝着叶渡扔了过来。 而在此等紧急的情况下,叶渡不退反进,在地上打了个滚,以一颗枯木作为遮蔽的同时,将黑黝黝的枪管对准了发了疯一样山贼。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将钢珠打在数人的脸上和胸口。 本来密不透风的进攻队伍,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空缺,数人倒在不起,发出惨烈的哀嚎。 不论是王猛子,还是正在逃命的村民,都吓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栗。 偏偏叶渡不信邪,在连连躲避敌人追杀的同时,熟练的装填子弹,然后寻找掩体,再度射击。 对面虽然人多,但却不断的对山贼戏耍着,屠戮着。 等到王猛子折返,重新召唤村子里的青壮,拿着各种武器回来帮肠子的时候,叶渡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刚才精神高度紧张,王猛子没多想。 现在看着一地的尸体,看着叶渡安若无人的收拾着战场,将那些山贼的兵刃、口袋里的银钱,甚至衣服一件件拔下来,连内衣都不给人家留的时候。 王猛子真的是出了一身冷汗,我好端端的得罪这位杀神做什么? 而其实叶渡也并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原主许久没有经历过战阵了,整个人的状态下滑的气势很厉害,而且自己说到底也是后世之人,虽然靠着火器连连捉拿了几个江洋大盗,但是这种大场面终究是第一次见。 他现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淡定,完全是因为穷疯了。 舍不得一丁点的战利品。 别人都吓傻了,其实他的手也在颤抖。 至于王猛子,此时见山贼伏诛,叶渡安然无恙的打扫战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也想起了恐惧。 双腿一软,摊在地上,开始不停的呕吐。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实在是这些人的死状太恐怖,太残忍了。 就没有一个人是全乎尸体的。 随着王猛子摊在地上不停的呕吐,几乎那些追随他而来的青壮,有一个算一个,趴在地上哇哇的暴吐。 甚至不少人裤裆里潮湿了一大片,面色发白的晕了过去。 “臭小子!我就说你别瞎胡闹。” “这下子遭报应了吧。” 随着一声怒喝,白发苍苍的王家屯的村正,急匆匆的跑过来。 在检查了儿子上下并无大概之后,赶忙招呼大家伙去收尸。 顷刻间,大山之上,哭喊声一片。 王家屯损失太惨重了,就连老村正内心也是一片哀戚。 因为死掉的人之中,大多数都是村里年轻主力,不少人都是自家的后生。 但他依然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走上前,朝着叶渡拱手行了大礼,口中称赞道,“谢过叶村正救命之恩了。” 一边儿的王老五因为叶渡的原因,根本就没特别靠前,看了一圈下来,几乎跟他们家沾亲的都没啥大事。 此时就在人堆里,一脸羡慕的看着叶渡。 跟在老村正身边儿的一群人,有样学样,也跟着对叶渡行大礼。 叶渡看了看,就连王猛子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服气,也老老实实的对着自己行礼。 叶渡有些不习惯,因为他们行礼乱七八糟的,有叉手礼,有拱手礼,还有些觉得可能自己特别牛逼,行的是跪拜之礼。 叶渡连忙上前,对着老村正还礼,“王村正,您别这样,刚才那种情况,不论是谁都会施以援手的。” “如何会呢?换做是我,明明已经劝过别人,别人还要傻傻的去送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救的。” “但您还是出手了,这份恩情,这份仁义,在咱们镇子,真的当得起英雄二字了。” “老朽佩服,请您再受老朽一拜。” 其实何止是老村正,就连王家屯的不少老者,在见自家亲人侥幸活命,也不停的对着叶渡喊道,“谢过叶村正,以后您但凡有事,张张嘴,老小儿必以死想报。”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赶到战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那场面真的是震撼十足。 一个村子,几百号人不停的对着你磕头。 搞得叶渡都不好意思打扫战场了,连连说道,“快起来吧,快起来吧,贵村损失也颇为惨重,眼下还是将他们收敛回去,让他们早些入土为安才是。” 叶渡看着还剩下的十几个没收拾的山贼尸体,一咬牙直接放弃,上前搀扶起那些老者。 那些死了男人的妇人们,在哭了自己男人一阵之后。 看着不远处的叶渡,心里也产生了别样的心思。 听说清河村是寡妇村,自家男人已经死了,万一我要是受了欺负,我是不是可以去投奔叶村正呢? 没办法,身处饥荒年代,又频频有山贼作乱,像是叶渡这样的强者,很难不招人喜欢。 不论先前外界如何说叶渡不好,但在叶渡一个人激动数十山贼,并且将他们全部杀死之后,王家屯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是真正的强者,一个可以带领大家伙过上好日子的猛人。 就在叶渡疲于应付这些颇为感恩的村民的时候,苏灿也带着人赶到了。 看着遍地的山贼尸体,苏灿朝着叶渡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老叶,你是真猛啊!” 他们是乞丐村,村里人低声下气的乞讨,亦或是坑蒙拐骗,小偷小摸混口饭吃,或许还能行。 但是想正大光明的活着,就需要叶渡这样的领头羊。 不仅仅是苏灿看着叶渡的表情里满是崇敬,后面跟着他赶来的乞丐大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如此。 之前结好叶渡,心里更多的想的是出卖情报混口饭吃,想的是到时候能否娶个寡妇村的女子。 但是现在见识到叶渡的强悍之后,大家都意识到。 这种猛人,连山贼都能轻易扫平,还不能保护地方吗? 如果他们乞丐村以后是叶渡罩着的,谁还敢欺负他们乞丐村呢? 王猛子本来还觉得自己刚才迎难而上,对抗山贼挺猛的,大家伙起码应该称赞自己两句。 但是看着大家伙的表情,他悟了。 自己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屁都不是。 当下王猛子丝毫不拖泥带水,走到叶渡面前。 双腿一弯,跪在地上,直接磕头道,“叶渡大哥,刚才是我无礼,我给您道歉。” 说着,开始当着众人的面疯狂的扇自己大嘴巴。 “我刚才出言不逊,您还救我,我太不是东西了。” 众人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王猛子直接瞪开,喝道,“你们别拦我,我恩公尚未原谅我,我岂能作罢。” “恩公,我错了。” 说着继续抽打自己的脸颊,而且极其用力,不一会儿的功夫,脸颊就呈现出了青紫之色。 叶渡上前,一把拽住了王猛子的胳膊说道,“年轻人,心里有一股子傲气,那是好事。” “但是不要狂妄无知。” “换做是我,或许会念在乡党之情,饶你一命,若是外人,你现在焉有说话的机会。” “希望你以此为戒,起来吧。” 王猛子连连点头说道,“叶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改。” 心里想的却是,“你是我叶大哥,救过我的命,你是老大,我是老二,我肯定不敢在你面前造次。但是别人凭什么?” “我王猛子如果不猛,还姓王吗?” 一边儿的王村正虽然刚刚经历了村子损失惨重的痛苦,但是看着儿子在叶渡面前老老实实的样子,看着一地的山贼尸体,依然忍不住感慨道,“虽然今日咱们村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助叶村正消灭了这些山贼,想必官府会有赏赐,到时候大家也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王猛子喝道,“爹,你要点脸,明明是叶大哥自己灭的山贼,跟咱们村有什么关系?想要好处,以后跟着叶大哥混就是了。只要咱们踏踏实实的帮衬叶大哥,以叶大哥的仁义,又岂能让咱们吃亏。” 被儿子当中训斥,王村正并没有懊恼,反而露出恍然之色,“对对对,以后咱们村就跟着叶村正一起干了。谁要是说王村正一个不字,咱们王家屯第一个不答应。” 其实,沧州本身就穷,不然不会是流放之地。 而簇拥在清河村周围的乞丐村,王家屯更是穷困之中的典型。 他们平日想要混口饭吃,少不了被外人欺负。往日里被人家强行割了麦子,抢了粮食和水,根本就不敢反抗。 现在随着王猛子一句话,王家屯的人也想开了。 牛二那个废物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大家若是跟着叶村正混,以后谁要是想欺负他们王家屯,如何不得掂量掂量。 毕竟不是谁都能一个人,随手灭掉几十个山贼。 见叶渡归家之后,歇息了片刻,又出门了。 叶秀宁心里担心的不行,在家里干活的时候,越想越担心。 出了门,又听得路边的行人不断的议论叶渡的事情。 毕竟这年头,大家伙生活都颇为无趣,有丝毫波澜,就能成为热点头条,被大家口耳相传。 叶秀宁听了一阵之后,更加担心了。 趁着老娘不注意,在大哥房间偷了两条足衣,又拿了根木棍,便召唤来大白猫。 大白猫是相当懒的,被叶秀宁喊了半天,才姗姗来迟。 叶秀宁提着大白一条腿,焦急道,“养猫千日,用猫一时,这是我大哥用过的足衣,你赶紧带我去找大哥。” 大白听完之后,竟然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上前闻了闻。 然后“哇”的一下子,开始呕吐,差点没直接昏死过去。 急的叶秀宁差点哭死。 过了好久,大白菜清醒过来,直接跳到叶秀宁的肩膀上,对着前方用爪子指了指。 叶秀宁心领神会,然后顺着大白指出的方向一路狂奔。 等到叶秀宁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众人打着火把,将叶渡围绕在中间,等见到大哥的时候,叶秀宁感觉嗓子眼发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一是见大哥安然无恙,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二是让大哥气的,只见大哥手里拿着刀,正在一点节操都无的挑着一个女山贼的裤子。 然后还把人家的衣服脱下来,装在自己的背包里。 “大哥!” 叶秀宁远远的嚎了一嗓子。 吓了叶渡一跳,手里的环手刀差点落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叶渡赶紧起身,将女匪的衣服往兜里塞得紧一些,跟做贼一样的跑了过来。 叶秀宁还没开口,坐在她肩膀上的白猫便瞄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叶aaaaa秀宁将大白从肩膀上取下,拍了拍它说道,“是它带我来的,我让他闻了你的足衣。” 说着,就上前焦急的摸了摸叶渡的身躯,仔细的检查了半天,才放心道,“吓死我了,我听乞丐村的人说,苏灿村正带着人来支援你呢。” “我心想,指着一群叫花子,能支援你个屁。” 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叶秀宁,好像是没看见周围的乞丐一样,直接将对叶渡的担心脱口而出,顺道还很不在乎的踩了乞丐村的众人一脚。 一群乞丐闻言顿时一脸委屈,苏灿哈哈大笑道,“这小妮子的嘴,还是这么损。” 孙瘸子更是晃荡手里的打狗棒,“叶小姐,俺们虽然弱了一点,但是点齐人马,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的。” “大哥,赶紧回家,一个寡妇村都有你受的,你要是再让他们沾上,可没你的好果子吃了。” 叶渡听叶秀宁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的升起了一股暖意。 不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家人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啊。 当下说道,“无碍,无碍,这一回你大哥可是发财了。” 说着将刚才从女贼手腕上摘下来的金手镯塞到了叶秀宁手里。 见到锃亮的金手镯,叶秀宁都惊呆了。 在看大哥的背包里,鼓鼓囊囊的,里面装了不知道多少金银细软。 而大哥的脚边儿,还堆着一大堆布匹。 这个时候,叶秀宁才发现,大家之所以围着大哥,是让大哥挑选战利品。 叶秀宁惊讶道,“大哥,他们怎么让你自己挑,他们都看着啊?” 苏灿道,“你大哥猛呗,这些山贼是他自己一个人宰的!秀宁妹子,你以后有福了,摊上那么个大哥,以后成了亲,你公婆家可不敢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放屁!大哥英雄妹好看,我大哥那么厉害,我自然也厉害,公婆敢欺负我,我自己就揍回来了,还用得到我大哥。” 叶渡见叶秀宁牛逼轰轰的样子,脸一白,这傻孩子,那么狂,怎么嫁得出去。 “哎呦呦,不愧是叶村正的妹妹,也自带豪气呢。” 第30章 成立赏金队 听说乞丐村倾巢出动,周围不少村子以为有大鱼要落网。 纷纷拿着锄头、叉子尾随其后,有想分一杯羹的,也有想捡漏的。 可是等到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 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叶渡竟然以一己之力,消灭了数十山贼。 乖乖,这还了得? 看着叶渡身上鼓鼓囊囊的,都是金银细软和衣物,几乎所有人眼神里都写满了羡慕。 眼下,这饥荒越来越严重,农田里不涨庄稼,野草反而一天比一天高,照这样下去,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能成为饥民。 自家村正,整天就知道跟镇长做狗腿子,根本不管大家伙的死活。 再看看人家叶村正,头前给村子里要来了救济粮,一转手就灭了山贼,搞了那么多金银细软,到时候他们清河村不得跟着沾光啊。 最主要的是,清河村就叶正一个成年男子,村子里以寡妇和罪妇居多,那些女人无依无靠的,叶渡只要稍微松松手缝,这群人还不如狼似虎的扑过来? 在场的男人,又一个算一个,都已经开始自主带入叶渡,幻想如果自己叶渡,如何靠手里的金银,坐拥八百美妇,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了。 “俺先前就说,人家叶渡村正是在战场上退下来的,有登天的本事,在他的带领下,清河村早晚能富裕,你们有不想奋斗的,赶紧入赘过去,你们都不信,现在怎么样?眼馋了吧?” 叶渡笑着说道,“不用给我戴高帽,我也是双手双脚的人,不过以后谁在背后说我们清河村的坏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哎呦,叶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也不看看您今天这战绩,大家见了您的本事,以后谁还敢找清河村的不自在?”孙瘸子在一边儿恭维道。 “那可不一定,这年头脑子不好使的人,太多了。 我先前就说,没有三两三,别往山上窜,可这话有人听? 别说有人听我的话,多少人跑我们村盯梢,看我的行踪,多少人背后嚼舌根子,准备背地里打我闷棍,发我的横财?” 叶渡的话音落下,王家屯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其实不仅仅是王家屯的众人,就连后来的乡亲们,看着眼前横尸遍地的战场,也一个个噤若寒蝉。 觉得,若不是叶渡将这群解决了,今天他们就得让这群山贼大开杀戒。 当然,叶渡后面说的,嚼舌根子,打闷棍之类的事情,他们确实做了,但只要叶渡没有证据,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苏灿和叶渡是老相识了,见叶渡这么一开口,便心领神会的将孙瘸子拽到一边儿,一脸忧虑的惺惺作态道,“叶村正话说得有道理,可是大家伙实在是太穷了,不铤而走险,实在是吃不到饭了。” “那你们不会来寻我做事么?” “我能养得活一村子的妇人,养不活你们这群男人么?” “果真?”苏灿赶忙道,“若真是如此,我等以后定为叶村正马首是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脸期待的样子。 “且宽心,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叶渡道。 苏灿摇头,跟叶渡相视一笑,旋即故意大声道,“不成啊,叶村正,你说很快就到来,是哪天啊,大家这肚皮饿得难受啊。” “是啊,叶村正,您要是想帮忙,就现在帮吧。” 其实更多人是看着叶渡的战利品眼红,想着跟着占便宜。 叶渡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心中连连冷笑,想不劳而获,这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 当下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现在我本钱少,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行。” 叶渡话音落下,不论是乞丐村,王家屯,还是后续来的几个村子的村民,纷纷上前道,“叶村正,您尽管开尊口,只要能给大家一口饭吃,您想让大家干啥都成。” 叶渡眸底的喜意一闪而逝,看着陆陆续续走过来的王家屯的村正,乞丐村的村正,以及其他几个村子的话事人眸子里透着的热切,淡淡的说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我便给大家指一条路。” “我想今日我的本事,大家伙也都见了,一个人轻松扫灭三五十个山贼不在话下。 若是我手底下有那么一批人。 不用太多,就有个三五十个,咱们成立个赏金队,什么山贼能逃得脱我的手掌心,到时候钱财还不滚滚而来?” 叶渡的话音刚刚落下,苏灿便做出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连连感慨道,“还得是叶村正啊,不仅自己有本事,还想着咱们,我看这样吧,不就是三五十号人吗?我们花子村应下了,选我们村的。” 叶渡的眸子刚刚扫向乞丐村的众人,就听耳边咳嗦声不断。 “咳咳咳咳。” 王猛子极力咳嗦了一阵之后,连连对着村里一群年轻人的屁股猛踹,“你们都是怂货吗?没见叶大哥给大家伙吃饭的机会么?都过来磕头。” 旁边儿魏家洼的村正扯了扯嘴角,他早就看出了叶渡和苏灿两个小年轻是在一唱一和,但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叶渡牛逼,跟着他混,有肉吃。 当下上前拱手道,“叶村正,只要您愿意挑选我们村子的人,魏家洼欠您一个人情。” 见大家如此的热切,叶渡说道,“你们都想派人过来?” 几个村正连连点头。 “好,不过丑话说在头前,我叶家小门小户,可养不起几十口壮汉,我的意思是凡是跟着我一起追缴江洋大盗的男人,口粮要有村里提供,每餐必有肉蛋米。” “这些男人,平日由村子供养,在我清河村训练,无故不许回家,追缴的江洋大盗我拿四成,剩下的六成,其中三成由他们分按功劳分配,毕竟他们刀光剑影风险不小,剩下的三成交道村子里去,由村正分配如何?” “一切都听叶村正吩咐。”众人纷纷惊喜道。 经过王家屯盲目上山一事之后,以及大家伙拿着情报到处瞎折腾一顿啥都没搞到之后,大家意识到,要想吃这口饭,就得靠叶村正。 如今既然叶村正开口了,大家如何敢犹豫分毫。 叶渡本人,作为一个穿越之辈,又有原主战场上混到都虞候的经验打底,他相信,这小村庄只是他人生旅途的一个停靠港,但绝对不会是结局。 想要有所作为,靠他自己肯定不行,清河村又都是妇人指望不上。 所以他必须建立自己的势力。 最高效的破局,建立势力的方式,就是拥有强悍的武力。 而这群汉子经过自己的训练,又跟江洋大盗厮杀一番之后,叶渡闭着眼都能想象到他们有多恐怖。 可即便是叶渡威压镇长,一个人横扫数十山贼,也有些大村子的村正,大家族的汉子,不愿意听从叶渡的安排。 已经开始撇着嘴下山,心中不断冷笑,甚至有人公开放出言论,“何其小家子气,组织队伍追缴江洋大盗,才挑选三五十人,这能做什么大事?我们村子,甚至我们一个家族,就能动员几百人。” “叶渡这是拿这些人当枪使呢。” 而对于这群人嘲讽,王老五是极其愤怒的。 他握紧拳头,就想上前跟他们理论理论,结果刚一抬腿,就让浑家给拽了回来。 在她耳边轻声道,“别人无所谓,你必须过去给恩公磕头。他这不是第一次救咱们了。今天要不是他出手相救,你就没了。” “咱们家就指望着你呢,你没了,咱们全家人就都遭殃了,你明白吗?” 第31章 帮小姨子买东西 想起此事,王老五连连颔首,上前直接趴在地上,五体投地道,“恩公,俺王老五粗人一个,但俺媳妇告诉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恩太大了,涌泉也报不了,俺把命给你吧。” 五体投地对于村里的百姓来说,已经是最高的礼仪了。 “起来,你我弟兄投缘,说这些反而显得生疏。” 叶渡这话,显然让王老五大吃一惊,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典型的废物一个,村里人欺负自己,老爹老娘总是念叨自己没出息,就连自己夫人先前都不拿正眼看自己。 但是自己恩公竟然愿意喊自己一声兄弟。 王老五震惊之余,他能从叶渡这一声兄弟之余,看到周围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在泥潭之中的人,会比寻常人更在乎别人的善良和尊重。 叶渡不仅帮过自己,还救过自己,又拿自己当兄弟。 瞬间让王老五感动得不行,觉得这条命必须卖给叶渡。 苏灿看到这一幕,都想笑。 他年少时,就是让叶渡这一套给忽悠得找不到北的。 这么多年来,这家伙的性格还是没变。 不过,他确实佩服叶渡。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小的,能赚的钱也是有限的。 可是集合数个村子的力量建立赏金队就不一样了。 首先人多力量大这不言而喻,村子里其他人也会凝成一股绳,提供情报。 而叶渡本人,也可以逐渐从亲身面对江洋大盗的巨大风险中脱离出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苏灿自己对于叶渡是心服口服,对于未来的合作也充满了期待。 最后人群散去,王家屯的汉子带着死去的乡亲们回村,叶渡将从山贼身上搜刮出来的金银细软拿出来三成赠予了他们,让王家屯众人又是好一通感激。 花子村的众人,则在苏灿的带领下,将尸首运到了清河村。 叶大娘许久没见苏灿了,这可是他打小用来教训叶渡的别人家的孩子,喜欢得紧。 一进门就招呼叶秀娥准备酒菜,热情的招待花子村的众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嫌弃。 叶秀娥作为叶家的长女,别看平日里话不多,但有客人登门,也是落落大方,给大家端茶倒水,好不痛快。 但是老三和老四头一次看到那么多尸体,被人用车堆在院子外,吓得小脸发白连句话都不敢说。 “老叶,你看看我这帮兄弟们忙前忙后的,是不是........” 苏灿毫不客气的坐在酒桌旁,踹了一脚想过来抓花生的孙瘸子,笑吟吟的看着叶渡。 叶渡心里很清楚,人家花子村现在在转型,帮着运输尸体,总么也要给点劳务费的。 这小子倒是鸡贼,知道村子里的人,经过选拔去参加赏金队有难度。 所以准备把低端的活先抢占了。 “这话还用说么?这事儿能少的了我兄弟?” 叶渡笑着推过酒碗,两个人碰了一个,一仰而尽。 “好,既然我兄弟开口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亲自办。” 说着扭头看向孙瘸子说道,“瘸子,明天你跟我走一趟,带你去长长见识。” “得咧,大当家的,你请好吧。”孙瘸子嘿嘿笑道。 这家伙吃着饭,眼珠子也不老实,一直透过叶渡家的窗户往外观瞧。 叶渡家传出那么大的动静,不时有小娘子跑出来观望。 这群老处男,有一个赛一个的坚挺。 到最后都不能坐着吃饭了,全都蹲在地上,看得叶秀宁忍不住的抿嘴发笑。 叶渡本意是让花子村的汉子们在村子里过夜的,结果这群家伙,别看一个个笑得猥琐,但是都真的很听苏灿的招呼。 他一句话,大家伙从叶渡家里抱了柴火,在村子外的大树底下扎了窝,就以天为被,以天为床睡了。 叶渡安排好了这些人,又给打更的孙婆婆嘱咐了两句,告诉她见到村里的妇人,就让他回去,别到处乱跑。 这一地的尸体看着吓人,别吓坏了。 等到晚上,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那么多山贼的尸体,万一有那个不开眼的过来盗窃,那岂不是麻烦。 都起床提着灯笼准备巡视巡视村子,结果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躲在树下的王嘉伊。 “你这小妮子,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往外跑什么?没听孙婆婆的话吗?” 叶渡忍着内心的火热,瞪了她一眼,开口训斥道。 “人家担心你,我听孙婆婆说,你一个人砍死了三十多个山贼,这太危险了,以后......”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腰受到了一股巨力,人已经到了叶渡的怀里。 王嘉伊羞臊得脸颊都红了,低声道,“以后不要那么大胆了,万一,万一.....” “干嘛,都要做我女人了,还怕人家看见啊?”叶渡打趣道。 “坏人,你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人家是担心你。”王嘉伊羞羞地用拳头轻轻地捶打着叶渡的胸膛。 叶渡作势装出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弯着腰哎呦哎呦的卖惨。 一下子把王嘉伊吓坏了,赶忙上前查看,口中还说道,“村正哥哥,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吓我。” 结果发现叶渡冲着自己坏笑,手已经不安分的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摸。 气的她小拳拳对着叶渡的胸膛又是一拳,刚想说人家不理你之类的话,却被叶渡堵住了嘴唇。 半晌之后,唇分,王嘉伊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成了,赶紧回家吧。” 王嘉伊刚抬腿,忽然转身,说道,“叶渡哥哥,你明天要去城里吗?” “对啊。这不杀了那么多山贼,要去请赏,怎么有事?” “小妹胸围子不能用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别人买,你去了城里,能不能去成衣铺子,买两套回来。”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十几个铜钱,想要塞给叶渡。 却被叶渡推了回去。 “我是我,我阿妹,是我阿妹,不能混为一谈的,这个钱你得收。”王嘉伊皱着眉头看着叶渡。 “我敢收我小姨子的钱,回头我小姨子不得杀了我。”叶渡咧着嘴摇头道,“对了,我小姨子的,那个,那个,是什么尺寸的?” 王嘉伊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羞红着脸低着头比量着自己的,说道,“跟我一样的尺码。” 叶渡闻言,坏笑道,“难怪不敢让别人带呢,这让咱们村的大嘴婆们知道了,岂不麻烦了,行了,你过来。” “咋啦嘛。”王嘉伊疑惑道。 叶渡的大手再一次印了上去,吓得王嘉伊连连后退,道,“别弄了,我要回了。” 叶渡严肃道,“我得测量一下尺度啊。不然买小了怎么办?” 王嘉伊不知道叶渡早就将她的型号刻在了心脏上,还以为叶渡办事踏实,便做出一副勇士牺牲的模样,昂着头道,“来吧,摸,使劲儿摸。” “这可是你说的,看我叶氏龙抓手。”叶渡轻喝道。 “嗯!”鼻息逐渐凝重,发出了轻声的吟唱。 叶渡不摸还好,这一折腾,处于青春懵懂期的少女如何受得了他的攻势。 两个人把灯笼吹灭,又亲亲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一直到了王嘉伊双脚发软才作罢。 王嘉伊低着头,柔声道,“我家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完事之后,你能过来吗?” 第32章 八十万钱 “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那我就在家中静待郎君归来了。”王嘉伊脸颊越发的羞红了。 翌日。 叶渡领着苏灿一行人,直奔折冲府。 苏灿带领的花子村,家伙还是相当齐全的,虽然没有牲畜,但是羊角车还是有不少的。 叶渡的牛车可以放几具尸体,剩下的则是交由叫花子们推着。 这尸体是个很恐怖的东西,因为是夏天,堪堪过了一日,就开始产生了臭味,大家都下意识的用衣服捂住口鼻。 还好大乾的官道修的比较平整,大家速度比较快,叶渡估计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就能臭气熏天。 约莫走了三个时辰,折冲府近在眼前。 与先前叶渡来的时候不同的是,这里的来往的人流明显多了很多。 叶渡的规划不是白写的,折冲府已经开始主动和外界寻求合作,谋求生路。 而消息灵通的人,在听说了叶渡频频来此地领取好处之后,也想方设法的过来碰碰运气。 毕竟这世界之大,有本事的人还是不少的。 就拿游侠儿来说,这些好刀弄枪的年轻人,就已经出现了类似于叶渡的战果。 毕竟沧州这么大,又是发配之地,山贼、江洋大盗还是极其多的,这些人也给当地百姓带来了不小的苦果。 只要好处足够丰厚,就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看着叶渡一行人用牛车拉着,用羊角车推着,一堆的尸体,折冲府附近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瞧,脸上写满了震惊。 原来在他们还谋求抓某个江洋大盗的时候,人家已经有人开始成片的歼灭了? 乖乖,这得多少银钱啊? 苏灿骑在牛背上赶车,他觉得这样特别威风,又有几分前朝李密牛角挂书的风雅,当听到路人称暂时,故意将头抬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仿佛大家伙口中的英雄汉,就是他了。 接着让路人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求之不得,亦可以说是,对他们爱搭不理的折冲府大营,竟然对眼前这一行人完全不设防。 不仅仅对他们不设防,随着马背上的年轻人随手打了个招呼,他们竟然也得以随着队伍进入军营去看热闹。 叶渡一口气搞来了这么多尸首,也着实惊动了正在休沐的都尉李哙。 这位大人,赤着脚骑着一匹快马,从营房里冲出来,见到叶渡之后,先哈哈大笑了几声,旋即又亲自检查了山贼的尸体。 吩咐左右,将叶渡的功绩记好,便将朝廷的赏格垫付给了叶渡。 然后大手一挥,便冲过来十几名年轻的军官。 原来叶渡这门生意之所以做的红火,还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 那就是将这份功劳作价卖给他人。 要知道,这里不是前线,折冲府的军官想要立下功勋实在是太难了。 若无兵部的批文,一般人也不敢主动出击对付山贼。 毕竟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况下,主动出击,赢了还好说,折损将士的事情,可能会被抹掉,但若是输了,便是丢官问责。 叶渡的出现,恰恰填补了折冲府的空白,有着大把的军官,不吝钱财买取这份功劳。 而且这些军官其中有不少人,乃是世家子弟前来镀金的,这些人最渴望功劳,且出手大方。 叶渡的这次出现,其实早就惊动了他们。 若不是都尉在前面挡着,估计早就冲过来了。 待都尉回营房休息之后,这群人急不可耐的拉着叶渡的胳膊,兴奋道,“前辈,还得是您啊,这些山贼我们已经确认了,乃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匪寇,河南道下了大力气悬赏的,结果让你给搂草打兔子,一口气包圆了。” “是啊,是啊,这三十多个尸首,不得直升一级啊。” 这些年轻的军官一个比一个兴奋。 叶渡虽然是军中的前辈,却也不跟这些年轻人拿乔,熟稔的跟他们热络着。 很快便有个对正开口道,“我买这个女匪首吧,出价二十贯。” “裴光,你小子秀逗了吧,才二十贯就想买个匪首的功劳过去?” 旁边儿有个旅帅掐着腰,一脸嫌弃。 “崔玉,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我他娘的一个妾生的,能拿出二十贯,已经是大出血了。” 这位唤做崔玉的旅帅,哈哈大笑,“没钱那是你的问题,哥哥我年纪大了,等不起了,你还年轻,不若你在等等,攒攒钱,说不准哪天叶前辈又回来卖尸首,你也能卖个好的。” 说着上前,将手放进叶渡袖子里,两个人摸索了一阵。 叶渡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人,不论匪首还是小贼,皆按十五贯处置,他一个人全都包了。” 叶渡皱了皱眉,并没有用手语,反而在他耳边轻声道,“兄弟,我拆开卖未必比你打包赚的少,而且一口气能得到不少人情。” “哥哥。”崔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崔家的面子,低声道,“他们所有人家的人情加起来,也未必有我们崔家一家的面子来的值钱。” “而且,你就当可怜可怜小弟,小弟今年三十五了,在朝中惹了官司下放到折冲府,我若是没点军功,再过几年,就废了。” …… 期间有意思的是,崔玉与叶渡商谈时,周围的世家子弟竟然没有一人上来搞破坏。 就连刚才被崔玉阻挠的裴光,也是一脸羡慕的看着。 这便是崔家作为世家之首的底气和威严。 叶渡知道崔玉这家伙,他有个阿弟叫崔器,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不然以自己的年龄,他也犯不着喊一声哥哥。 不过该讨价还价,还是要讨的。 毕竟在叶渡看来,崔家最不缺的便是钱了。 最后一番商议,崔器以二十贯一个人头的价格,买下了所有贼寇,并且大方的送给了裴光一个。 这是叶渡来大乾之后,得到的第一笔巨款,七百贯。 算上朝廷的赏格,合计一千贯钱。 折合当下市价,八十多万钱,妥妥的巨款。 看的随行的乞丐们,眼珠子都直了。 虽然说,现在物价疯涨,动不动就几十文才能买一斤米,单说这么多钱,也足够一个人吃好几辈子了。 有了这笔钱,大家心里都清楚,叶渡以后完全可以过上潇洒惬意的生活了。 有了钱的叶渡也不吝啬。 直接现场发钱,笑道,“来来来,一人一百五十文,人人有份。” 现场看热闹的赏金客,一个个比正在领钱的山贼都激动。 他们才不在乎叫花子领到的那几个钱,他们在乎的是叶渡手里的巨额财产。 因为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种幻觉,那就是我上我也行。 既然叶渡一口气能够在折冲府领走那么多铜钱,那就意味着他们也有机会。 这也是叶渡今日让他们进来的原因,一来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怎么领钱的,自然有心思活跃的人,可以与折冲府合作,帮着折冲府打开销路。 要知道,折冲府等着升官的军官大有人在。 他们口袋里有的是钱。 有的时候赚自己人的钱也是一种本事呢。 叶渡将八十万钱之中的三十万钱交给了都尉李哙。 在人家手底下赚钱,要拿出一部分来作为油水,这种江湖规矩叶渡还是懂的。 况且李哙也是拿着这笔钱,改善折冲府的生存环境,而不是作为自用,叶渡心里也没什么疙瘩。 李哙笑的眉眼如花,朝着叶渡直竖大拇指,“要不还得说是十七郎你呢,平日里这群貔貅,宁可看着袍泽饿死,也不愿意掏一文钱,结果几个山贼的军功,就让他们一个个趋之若鹜。” 叶渡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们不把钱花在折冲府,也会把钱花在打点朝廷官员身上。与其肥了那些蛀虫,还不如让他们救一救嗷嗷待哺的兄弟们。” “不错,不错,我这脑子就没你脑子灵活。” 说着将借据还了回来,笑着说道,“我算了算,除了油水,你这几次陆陆续续也给了不少钱,这借据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虽然说有折冲府的庇佑,村子的土地肯定比较安全,但欠人钱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叶渡频频出手,打击江洋大盗,又准备组建赏金队,足以证明他的思路没有问题。 所以李哙不准备继续留着这份借条,而是趁着叶渡还没还完欠款之前,就还给他,做个人情。 叶渡甚至看都没看借条一眼,笑道,“都尉,借条现在您这放着,我们村有钱,随时可以将借条取回来的。” 李哙呵呵笑道,“那我得放好,以免让别人头去。” 叶渡凝声继续道,“这一次山贼的赏格着实有些太高了,我担心他们背后背着天大的官司,我全给杀了,会不会引起某些人的不快。毕竟这是河南道的通缉犯,不是咱们河北道的。” 李哙道,“你把尸体留下,自己该干嘛就干嘛去,不需要管接下来的事情了,我们既然出了钱,跟你做了切割,自然再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折冲府担着,与你无关。” “叶渡明白。” 叶渡闻言,心里暗暗疑惑,这群贼寇来历果然不凡,有其他的牵扯。 不过,李哙既然敢夸下海口,就说明,人家确实有本事平了此事,不用着急担心。 “既然这次赚了那么多钱,就不必急于继续寻找江洋大盗,以免他们反扑与你,不若积蓄力量,豢养些部曲,以作震慑的同时,先做些正经的生意。”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卖粮,就很受欢迎。” “是。”叶渡叉了叉手,准备离去。 “且慢。” 李哙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叶渡。 叶渡回身,“大人,还有什么事?” 李哙幽幽道,“你小子怎么破身了?你这内息养了这么多年,这童子身一破,没有机缘,此生怕难有寸进。” 叶渡表情尴尬,“大人,我这个年纪........” 李哙想起自己在叶渡这个年纪时候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调整好情绪之后说道,“也是,且先回去吧,记得多磨练武艺,你这等人物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切莫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女人身上。须知女人是魔鬼,你还小,把握不好的。” 说着起身送客,与叶渡并肩而出,叶渡疑惑,“一口气挣了几十万钱,都尉大人不应该先琢磨琢磨这钱怎么花么?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去?” 叶渡忍不住开腔道,“大人,这是出城里的路把,您这是做什么去?” 李哙晃了晃随手拿的几贯钱,得意道,“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刮骨疗毒,你速速去吧,逢人不要乱说话,小心风大尿一身。” 叶渡尴尬的颔首,匆匆而去。 叶渡前脚刚走,李哙也收拾整齐,蓄势待发,心中暗暗得意,“瞅瞅老子这眼光,随手几万钱的投资,轻轻松松赚几十万,后面还有大头等着,照着这样下去,用不了半年,我岂不是也能动一动?” 刚一提缰绳,准备离去,马鞍被人按住了。 李哙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闺女,正看着叶渡离去的方向,低声道,“爹,叶渡来了,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这几日来投奔我的老兵不少,你不都说你不想见吗?”李哙明知故问道。 “可叶渡不一样,他........”李依依瞪着眸子看向老爹。 “叶渡确实不一样。”李哙夹了夹马鞍桥上的铜钱,生怕被闺女发现,然后幽幽的说道,“你知道么,他今日送来了三十多具山贼的尸体,一口气在咱们折冲府赚了几十万钱,就是有些可惜他这一身的内息了。” 这么年轻,这么好的身子板,不留着吃软饭,这么早破身做什么? 这臭小子不知道,女人是男人进步的千里马么? 叶渡出了李哙的营房,见天色还早,大手一挥,让苏灿等人挑了家酒楼。 叶渡自己也是带兵打仗的,自然之道要想马儿跑,就得多喂草的道理。 苏灿收了钱,此时正心情愉悦,也不怕酒楼嫌弃他们脏,笑呵呵的让众人跟上。 大乾的发展情况,与叶渡熟悉的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一样,明明在他的感官上是处于唐朝左右的时期,但是人家早就有了炒菜。 而且种类丰富,叶渡也不吝啬,各种小炒通通要了一份,点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年长的乞丐可以上桌,年轻些的,直接蹲在地上啃大骨头。 自从进入酒楼,叶渡就开始四处巡视,逢人就看上一阵。 搞得苏灿嘴里的猪肉都不香了,一脸疑惑的看向叶渡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渡皱着眉头道,“咱们穿的破破烂烂,却来了那么好的酒楼,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跳出来嘲讽咱们一通吗?” “怎么都那么客气,刚才还有人端来水盆,让兄弟们净手,搞得我都不习惯了。” 苏灿哈哈大笑道,“咱大乾可不兴虚头巴脑的那一套,太祖爷虽然是北魏六镇的嫡子,但年轻时也曾流落民间,做了唱莲花落的乞儿,当初嘲讽他的人不知道被杀了多少。 到如今,谁敢看不起穷人?不怕在蹦出来个太祖,将他们收拾一顿?” 这顿饭吃的众人甚是开心,等到吃饱喝足,叶渡又拿出整整两大箱子铜钱,约莫有个十万钱,推到苏灿面前。 “我也不按照比例来了,就给你们村十万钱,如何?” “这可使不得,叶渡,咱们得按规矩来,当初这情报是卖给王家屯的,你半道截胡,那是你的本事,这个钱我们村可不能要。” 虽然苏灿也好,周围的乞儿也罢,看着十万钱,很是眼热,甚至很多人都忍不住吞咽唾沫。 但还是守着规矩,没有一个逾越的。 叶渡说道,“第一这情报是你们提供的,我能够找到山贼,也是得到了你们的指引。第二,你们忙前忙后,还在关键时刻支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份钱你们拿着。” 第33章 我要你做俺的婆姨 苏灿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你混好了,大家伙跟着你肯定差不了,而且这钱从折冲府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上下你都要打点,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给我们,这不是浪费吗?” 孙瘸子虽然看的眼珠子发直,也跟着说道,“是啊,叶爷,你对大家好,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这钱现在您那存着就行,我们都是些乞丐,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这便是古人常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叶渡心里感慨,但是却不带丝毫犹豫,“我叶渡拿你们当兄弟,自然不会克扣你们的辛苦钱,你们若是不收这个钱,可别怪我以后有事情不敢麻烦你们。” “你如此对待我们弟兄,我们又如何敢不效死力呢?”苏灿大手一挥道,“收钱!以后清河村的事情,便是咱们这群乞丐的事情,便是丢掉性命,也不可怠慢,都明白吗?” 能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乞丐,都是村里比较有身份和地位的。 纷纷点头应和。 叶渡却开口说道,“兄弟们跟着我混,求的是娶妻生子,家财万贯,过上幸福的日子,真的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也不会让你们上的。” “你瞅瞅你这张嘴,说的跟我混,就得把命根子拴在裤腰带上一样。” 孙瘸子咧嘴道,“哪有那么长啊。” “哈哈哈哈。”众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苏灿却微不可查地摇头,这群蠢货,怎么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 叶渡说得简单,可这真金白银,不流血不拼命,又怎么守得住呢? 叶渡这钱来得快,却也挥金如土。 趁着天黑前,叶渡拉着牛车,去了城里,着实买了一大堆东西,当然随身商城里的东西也买回来不少,诸如盐巴、米面粮油都买了不少。 当然,还想买胸围子的,他记得王嘉伊的胸围子也有些不合身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日更比一日强,旧的胸围子对身体的束缚太强了,不利于发育。 叶渡想买王嘉伊也买一件,可是在城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 最后叶渡直接在商城里挑选了两件真丝的内衣,这东西夏天穿着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采购完毕之后,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一行人带着东西直接回村。 乞丐村的一行人放心不下叶渡一个人,便卖力护送,苏灿更是直接下令,挑选大概身体还算是强壮的十几个乞丐,直接在清河村常驻。 白天在道边儿要饭,晚上巡逻,保证清河村的安全。 ....... 浮云驿。 距离折冲府大概三里地。 天字一号房。 一个年轻人坐在上首,眉头紧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一个穿着甲胄的兵士匆匆由外而内,抱拳道,“启禀大人,沧州折冲府的赵柱要见您。” 赵柱!? 年轻人心中一动,面无表情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赵柱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年轻人冷笑一声,起身道,“赵柱,你小子牛气了,知道我来此地,竟然不第一时间来拜会我。” 年轻的人态度生硬,显然跟赵柱是旧相识,且身份也远远高于赵柱。 “如今赵柱是沧州折冲府的人,自然不能因公废私,大人若是有气,赵柱任凭处置便是。” “你!”年轻人气得够呛,却又拿站在眼前的赵柱无可奈何。 赵柱礼毕,也没管年轻人什么反应,而是继续道,“我是来和你说梁山贼的事情的。” 年轻人闻言,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却是把赵柱无视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沧州折冲府的速度很快嘛。 这么快就有这支山贼的消息了? 年轻人迅速起身,张罗身边人给自己着甲,说道,“老子追了他们一路,可算找到他们了,我告诉你赵柱,这群人可不简单,你们切莫为了些许功勋,就盲目冲动,丢了儿郎们的性命 !” “这群畜生在河南道,可是惹了不小的祸事,有个折冲府损失了百余人,都没拿下这群人呢。” 赵柱咧了咧嘴说道,“这群山贼已经悉数伏法,尸体你们可以带回去了。” 年轻人怒道,“胡说八道什么?那可是悍匪,我们追了一路,这群了十几个弟兄都没伤到他们,就凭你们一群酒......” 话到嘴边儿,年轻人终究是咽了下去。 因为这群人是酒囊饭袋不假,但是李哙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角色。 若是让他听了去,说不准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旋即向赵柱看去。 却见赵柱眼神清明,丝毫没有说谎的意思。 当下犹疑道,“你们真的做成了?全都杀了?是谁干的?” 赵柱看了看年轻人,道,“谁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确实都死了,大人可以拿尸首回去了。” 年轻人心中无比震惊道,“你小子知道是不是?赵柱昔日我可待你不薄。” 赵柱见眼前的年轻人吃瘪,心里似乎很开心,微微笑道,“在下也不知晓,只是我们家都尉安排我来跟您交接,至于是谁做,在下也甚是好奇。” 年轻人思索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沉声道,“这等人才在你们手里太可惜了,军功我可以一分不取,不知道是否可以将带队扑杀山贼之人,调到我们无当军来。” 赵柱笑了笑,“怕事你请不动这尊大神的。当然,你如果拿出五万钱来支援我们折冲府,我想我们家都尉未必不愿意做过顺水人情。” 年轻人几乎丝毫没有犹豫,“好,但是你们折冲府不得从中阻挠。” “没问题!” 赵柱笑着说道,“他的军籍信息我已经带来了,至于具体怎么处置,那就是大人的事情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下午,五万钱会送到折冲府。” 赵柱见自己动动嘴皮子就给折冲府创收五万,心里很是满意,当下叉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年轻人手里拿着册子看着赵柱离去的身影,刚想低头打开,突然赵柱停住了脚步,“对了,大人,您手里拿着军籍这位,脾气可不太好。” 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有本事的人,脾气不好是正常的。” “您心里有谱便好。” 赵柱不再停留,出了驿站。 看着赵柱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年轻人的脸上阴沉得到了极致,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给,这是你要的胸围子!” 归家之后,叶渡先去了一趟秘密地点,从袖子里掏出两件尚未开封的胸衣。 “呀,这胸围子怎么这么羞人?” 王嘉伊本来以为就是寻常胸衣,却没发现叶渡给她的这两件,看起来这么夸张。 “而且,怎么还是两件?” “你挣钱也不容易,不要乱花钱。” “模样确实怪了些,但是听掌柜的说,这胸围子穿着很显身材,而且你那件有些小了,自然就买了两件。” 王嘉伊羞红了脸蛋,没敢多说话。 但是手却摸着料子,知道是好东西,即便是她小时候在府上,家里还没落魄,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以为叶渡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心里感激叶渡重视自己的同时,也替妹妹开心。 “阿妹要是见到这么好的胸围子,肯定会开心的上蹿下跳的。” 王嘉伊肯定开心。 自己不仅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而且自己的男人还这么怜惜自己。 “我跟娘亲说好了,今日带你回家,你快跟我走吧。”王嘉伊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 “我这刚回来,还风尘仆仆的,要不要收拾收拾?”叶渡皱了皱眉头。 王嘉伊笑着上下打量了叶渡一眼说道,“有什么好收拾的,我男人气质出尘,英俊的要命,根本无需收拾。” ............ 村西,王家小院。 门口上挂着葫芦,上面缠着红色璎珞,随风飘摇。 王夫人此时正坐在胡床上,给一位年轻的男子把脉。 男子一脸紧张的说道,“大夫,我这身体到底还行不行........” 王夫人摇摇头道,“比先前好多了,切记不要过于操劳。” 说着对身边儿的王熙伊开口道,“闺女,给这位郎君开一副补正气的汤药。” “好的娘亲。”王熙伊闻言,立刻愁眉不展地去后面拿药,村正病了,都得漫山遍野的采药,更何况给人看病。 娘亲也真的是疯了,家里没这个本钱,还非要坚持开药铺。 而且价格还卖得那么便宜,照样下去,不得把家里亏死。 王大娘自然不管闺女的心思,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虽然自己的医术不甚高明,但这些年来,也救过不少人。这不连外村的人都过来看病了么,王大娘心想,自己一会儿多要几文钱,到时候也让家里宽敞宽敞。 说着,便把银针拿出来,给男人扎上。 这银针一插入男子体内,男子便仿佛有了感觉,兴奋的说道,“我的手心似乎没那么冷了,脚心也不那么凉了。” “哎呀,老宋,你这是要崛起啊。” “是啊,是啊,一会儿回了家,赶紧闭门造子,给你们宋家留个后。” 身后几个听了王大娘名气的病人,也都纷纷恭喜。 王熙伊正在后面的药柜抓药,这几天阿姐动不动就往村正家里跑,药材都是她采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 就在他拿到一味补气的药材,准备装起来的时候,忽然一张脏兮兮的大手伸了过来。 “你干什么?” 王熙伊连连躲闪,差一点就让人家摸了自己的手,吓得跟小兔子一样连连躲闪。 “嘿嘿,好俊的妹妹,我要你做婆姨。” 第34章 劝劝老东西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嘴里不停地留着口水,那张脏兮兮的大手,瞄准了王熙伊的胸脯就再次抓来。 王熙伊连连躲闪,向前面喊道,“这是谁家的憨子,赶紧拽走。” “我家的,怎么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硬朗的老汉。 王熙伊认出了老者,正是镇上孙记药铺的掌柜,连忙道,“孙掌柜,你儿子有脑疾,你往外面带做什么?你快拉走,快拉走。” 孙掌柜大手一摊,做无奈状,说道,“我儿子有脑疾,我治不了,才带来你们家的。 十里八乡的不都夸你娘心善,本事好呢?你这还没治,就让我带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王熙伊看着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憨子,急得不行,“可是他都那么大了........” 孙掌柜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这么大怎么了?他有脑疾,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你先安抚安抚他呗。” “嘿嘿,好俊的小娘子,爹,我要娶她做婆姨。” 说着,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再次扑向王嘉伊。 “哎呀,你别过来,娘,救我......”王熙伊吓得不行,连连后退。 那憨子见王熙伊惊魂失措,更是兴奋了,“你越是害怕,我越是兴奋,嘿嘿.......” 孙掌柜站在门口,故意大声说话,掩盖后面的动静,看着到处乱窜的王熙伊,脸上得意之色越发的浓郁。 可母女连心,王夫人早就听到了动静,一张脸冷漠地看着孙掌柜说道,“孙掌柜,你和你儿子要是看脑子,请来前面。” 孙掌柜扬扬得意道,“病人自己蹿到后面去了,我又管不了,您是这家药铺的大夫,您自己想办法吧。” 王夫人急得柳眉倒竖,上前拽了一把那憨傻的大汉,结果没成功不说,还被一胳膊甩了个趔趄。 王熙伊喊道,“娘,快去叫村正,我听说村正回村了。” 王夫人皱眉,叶村正最近忙前忙后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要处理,自己家里这些小事动不动就惹人家烦恼,以后大闺女还怎么跟人家相处? 这时,村子里听见动静,不少妇人拿着棍棒过来帮忙,但都被憨傻的汉子的样子给吓住了。 那憨傻的大汉,见半屋子女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烈,“爹,好多的女人,我要她们跟我.....” “跟你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却如闷雷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门口处站着一个腰间跨着刀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的乞丐。 这年轻人一脸的肃杀之气,不是叶渡还是谁? “我要她们都跟我睡觉,嘿嘿。” 那孙掌柜一见叶渡领着那么多人过来了,心里当下也有些害怕,连忙伸手去拽自己的儿子。 却不料那憨汉子,伸手朝着王夫人的手腕抓去。 孙掌柜见儿子被控制,冷笑道,“叶村正,你别不识抬举,我儿子虽然憨傻了些,但是配你们村的女人,绰绰有余!” “憨傻就锁在家里,你来这里做甚?” 叶渡一把扣住了傻汉的手腕,一巴掌对准脸就扇了过去。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傻汉的脸颊立刻紫了。 “你怎么打人?”孙掌柜当下急了。 叶渡才不管那些,手中的巴掌不停,反而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那傻汉还没反应过来,就抽了他十几个巴掌。 牙齿都给抽掉了三颗。 “还想睡觉吗?”叶渡一双眸子里杀气逼人,没有看向傻汉,反而直直地盯着孙掌柜。 “爹,我疼!我好疼!”那傻汉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你爹啊!”叶渡甩手又是一巴掌,直接抽得那傻汉,浑身战栗不止,一动不敢动。 “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敢打人!你就不怕衙门吗?”孙掌柜见孩子被人家揍成这样,心里顿时焦急起来。 “衙门?有本事你就去衙门告我!”叶渡甩手松开那傻汉,抬腿就是一脚,朝着孙掌柜的肚子踹去。 叶渡这一脚,便是寻常兵士都未必受得了,更不要说他一个坐堂的掌柜。 他的身子瞬间被砍了一刀的鲶鱼一样,痛苦地扭曲起来。 鼻涕和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满脸都是惊恐和痛苦。 “叶村正,我.........” 孙掌柜面色苍白如宣纸,脑门上都是豆大的冷汗。 周围看热闹的病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后退。 而闻讯赶来的妇人,则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村正给村里的妇人出头,又不是头一次了。 只是先前没这么残暴罢了。 “你什么你!不好好在镇上做生意,跑到我们村里来捣乱,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叶渡冷声道。 孙掌柜疼得冷汗不止,身体不停地后退,但看周围人指指点点,心里感觉可能有口气不太服,便色厉内荏道,“我侄子在县里当差,你等着。” “还让我等着?” 叶渡闻言,就是上前对着孙掌柜一顿暴打。 叶渡的在军中没少搞刑讯和侦查,那打起来人,虽然不让你残疾,但是却异常痛苦。 不一会儿的功夫,孙掌柜就倒在门口,嘴里发出跟杀驴的惨叫声。 而他那傻儿子则缩在门口,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的他,很聪明,很懂事,连个屁都不敢放。 叶渡将此二人扔出去,冷冷的看着孙掌柜说道,“孙贼!赶紧回去给你侄子报信,让他来弄我,不来弄我,别怪我去镇上砸了你的铺子!” 很快,便有几个药铺伙计,从村边儿急匆匆地赶来。 用竹竿抬着爷俩往回走。 叶渡安抚好丈母娘,便看向身边儿的乞丐,其中领头是个比较灵醒的角色,叫小虎,皮肤很白,有一对小虎牙,说话童声童气的。 叶渡沉声问道,“这个孙掌柜的侄子是谁?这么狂!” 小虎在叶渡身边儿,沉吟了半晌说道,“叶爷,这孙掌柜的侄子乃是本县坐了三年的县尉,权势滔天,今年晋升失败,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县里百姓对其苦不堪言。” “虽说您有折冲府的关系,但未必好使,不如我们派些人去.......” 叶渡摇了摇头道,“不用想那么多,你们下去做事吧。” “是。”小虎抱拳道。 一个县尉而已,沧州辖下的沧县乃是大县,有县尉二。 别人看起来是权势滔天的人物,但在叶渡这里,连个屁都不是。 王嘉伊看向母亲和阿妹,赶紧上前问询,“娘,阿妹,你们没事吧。” 叶渡则觉得很是晃眼,因为眼前这三人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王夫人还好一些,毕竟年纪大了,脸上多了些成熟韵味,仔细一看就能辨别出来。 但王嘉伊和王熙伊则简直一模一样,让人难以分辨。 王夫人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瞪了眼王熙伊道,“她才没事呢,刚才还喊让村正帮忙,真的是欠打。” 王熙伊红着脸,低头道,“娘,我刚才怕极了。” 听到这话,叶渡微微一笑。 王熙伊的眼中则隐晦的看向姐姐,眸子里闪过了复杂的神采。 姐姐怎么那么好命,自己那天不过是吃多了米饭,拉不出屎来,便让她钻了空子。 此时看着阿姐是不是看向叶村正的表情,让她感觉无比的失落。 王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将赶来帮忙的邻居劝退,转身对叶渡道,“村正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叶渡愧疚的摇头道,“举手之劳,有什么麻烦的,倒是我晚来了,差点让您受到欺负。” 王大娘趁着叶渡说话的功夫,赶忙搬来胡床说道,“大人,您别说这种话,您赶紧坐下歇歇,我给您把把脉,虽然不如刘大夫那么厉害,但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嘉伊打断了,“娘,村正哥哥登门又不是来看命的,您忘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对对对,你瞅瞅我这脑子。”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村正大人,您可想好了,我们都是罪官属亲,您若是娶了我闺女,这辈子前途可是要受影响的。” 王夫人这一开口,王嘉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我一个村正罢了,要什么前途,夫人您别搞得那么严肃,来来来,咱先把东西搬进来。” 叶渡一转身,从外面搬来不少东西。 “这些米面,都是我在城里刚买的精米,还有肉是折冲府赏赐的,我自家也吃不了,您在家里慢慢吃。” “我也不知道您跟小妹得穿多大的衣服,便买的布,您跟小妹可以自己做。” “还有这些草药,我不认识,但想来日常给人看病可以用得到。” “村正大人,这些都是给我们家买的?”王夫人惊讶于叶渡不在乎女儿的身份,还惊讶于叶渡的细心,连草药都给买回来这么多。 自从落魄了,她见惯了看病不给钱的。 这主动送礼的还是头一次。 人家来说亲的,也是希望家里多陪嫁些东西,也没说给彩礼的。 “夫人,我第一次来,准备时间也不充足,您千万别嫌弃。” 叶渡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问娘亲自己该准备什么,娘亲给自己一摊手说不知道。 他只能自己打听。 “我哪敢嫌弃您啊。”说着王夫人摆摆手道,“您且歇着,我去准备饭菜。” ........... 孙记药铺。 此时孙掌柜奄奄一息躺在后堂,他那傻儿子不厌其烦地拉着孙掌柜的袖子念叨着,“爹,我要女人,我要那些女人。” 旁边儿一个浓妆艳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小妾正在呜呜地哭泣,“老爷,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那傻儿子见老爹不吭声,便将眼珠子盯在小妾身上,恶狠狠道,“嘿嘿,爹不能动,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了。” “嘿嘿!” 说着就要往小妾身上扑。 那小妾吓了一跳,赶忙跳出圈来,双手抱着胸,紧张道,“旭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你爹的女人。” “嘿嘿,女人,爹的女人也是女人。” 小妾一脸紧张地看向躺在床头的孙掌柜,心如死灰。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孙掌柜挺不过来,自己十有八九就要让他的傻儿子给糟蹋了。 就在这时,一个壮硕的男子,穿着官袍,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过来。 “二伯!二伯!”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孙掌柜的侄子,见憨傻的孙旭正要非礼二伯的小妾,上前便是一脚,那孙旭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立刻蹲在墙角一声不吭。 但眸子里却闪烁着仇恨的表情。 “二伯,您这是怎么了?” 这孙县尉名义上是孙掌柜的侄子,其实是孙掌柜的大哥不能生育,他给过继过去的。 所以关系上天然的非常亲近。 见二伯不能开口,便看向一边儿的小妾问道,“怎么回事儿?” “是清河村。” 小妾赶忙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哭喊道,“他们打老爷,就是打您的脸面啊。实在是欺人太甚,不将咱们孙家放在眼里啊。” “驴日的,一个村里就敢骑在咱们孙家头上拉屎,此仇不报,我以后如何为官?” 孙县尉气得牙根痒痒,一双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但是他还算是比较冷静,没有直接杀向清河村,而是派人多方打听叶渡的情况。 毕竟对方如果知道自己跟伯父的关系,还敢动手,肯定有所依仗。 很快,一个县里的差役送来了消息。 孙记药铺,孙县尉问道,“打听好了么?” “都打听好了大人。” 那差役脸色难看到,“那王家药铺是清河村的一间小药铺,是前朝罪官侍郎之妻办的,规模不大,看病的也都是穷人,不过最近名声大出去了,本镇不少人过去看病罢了。” “只是个前朝侍郎的女人吗?” 孙县尉一听,顿时眼冒精光,恨不得现在就点齐人手过去镇压。 但那差役顿了顿,却继续说道,“但是动手的人不一般,乃是清河村的村正,听说最近跟折冲府走得很近。” 听到这,孙县尉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 折冲府? 他非常清楚这三个字的能量。 他这次没有升官成功,就是因为朝廷新任命了县令,而县令跟折冲府关系匪浅。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是未来折冲府在本县绝对占据一席之地。 差役也拱手说道,“大人,我建议此事以和为贵,如今本县盗匪肆虐,折冲府频频出击,您未来少不了跟折冲府打交道,至于这间铺子,不妨.......” 孙县尉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退下吧。” “是。” 差役离去之后,孙县尉依然在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直到小妾急匆匆的走进来,对他说道,“老爷醒了,他说让您派人去平了那个清河村。” 孙县尉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小妾的手,冷冰冰的说道,“你给我好好劝劝那老东西,对方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可老爷这口气出不去的话,怕是.......”小妾一脸的忧虑。 孙县尉淡淡冷笑道,“你怕什么?老东西若是没了,不是还有我么?” 第40章 媒氏跪求原谅 “给叶村正和王夫人跪下认错!” 不等自家大人说完。 那媒氏一进门,就已经跪在地上了,磕头配着笑脸道,“叶村正,王夫人,刚才小的瞎了眼,竟然冲撞了二位,我给您磕头了,求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完,怕叶渡和王夫人不解气,又开始抡起手来不停地抽自己的大嘴巴。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这巴掌抽得很是带劲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抽得牙齿松动,脸上青紫。 正在看病的病人,却没有一个人敢笑话媒氏。 别看人家在王夫人这里,作践自己博取同情。 但是出了这道门,人家依然是一言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官人。 如果他们村有个叶村正这样的狠人就好了。 “就冲撞了我们两个吗?”叶渡瞥了他一眼道。 那媒氏把自己的脸抽肿了不说,脸上笑脸不减,扭头看向王嘉伊和王熙伊道,“瞅瞅我这脑子,还有这两位姑奶奶呢。” “二位姑奶奶,求您原谅。” 王熙伊没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地躲在王嘉伊身后。 而王嘉伊则是个心善的,见这个人把自己作践得那么狠,先前怎么对待她的,瞬间就给忘了。 不过那媒氏也是个狠人,即便是王嘉伊说了原谅他了,还不停地抽打着自己。 叶渡懒得搭理他,便跟王夫人讨论中草药装起来的问题之后,继续忙碌。 病人们本来想看病的,结果这里一折腾,也看不下去了,只能打道回府。 那媒氏抽了自己半天,见影响人家做生意了,也不敢再呆下去。 灰溜溜地跟着自家大人离开了。 王夫人长出了一口气,拉着王嘉伊说了一会儿话,王嘉伊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朝着叶渡走来。 “村正哥哥,我娘说,既然那铺子送给咱了,就不能闲着,她准备过去。不过我娘说,她只是您的掌柜,你才是东家。”王嘉伊把媒氏打发了之后,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蹲在叶渡身边儿说道。 “分那么清干啥,你娘干着,就当是你家的产业,我又不缺钱,就当我提前给的彩礼了。”叶渡回应道。 王嘉伊心想,这家伙果然这么说。不过她也没往心里去,刚才娘亲说了,这铺子就是叶渡的,他如果不要,到时候她就把钱给自己。 自己都是叶渡的,钱在自己这里放着也没啥。 便换了个问题继续道,“我娘担心,初来乍到,到时候会被那些药材商忽悠,毕竟先前草药都是自家在山上采的。” “不是有我么?你娘需要多少药材,我都能提供。”叶渡笑着说道。 叶渡说着,趁着大家伙不注意,偷偷的拉起了王嘉伊的手。 水嫩水嫩的,就是舒服。 两人现在的关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王嘉伊其实跟一般的小娘子一样,对于叶渡的亲热,是非常渴望的。 而且她还不似后世久经恋爱考验的姑娘们一样,吊着叶渡。 而是很小心谨慎的看了眼妹妹和娘亲,见没人关注,就羞红着脸低下了头,任凭叶渡施为。 嘴上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你误会了,我觉得不能什么事儿都依赖你,我想过去帮忙。” “不用不用,我这里有渠道,比寻常的药材商人都便宜。至于你呢,要是实在是闲不住,可以带着村里的女人,用地里的麦秆做草帽。” 叶渡这保安不是白当的,当时闲的没事儿,就研究各种手工艺品,比如用麦秆做个手工艺品什么的,这也是他夺取小兰欢心的重要技术手段。 叶渡看家家户户都有不少麦秆,地里还有很多明显长不出庄家来的麦苗,想着不如废物利用,利用女人手工活的优势,让他们做后世出名的庆云草帽。 这草帽在他那个时代不多见了,但是也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产物,这东西很柔软,戴在头上不硌得慌,而且坚固耐用,懈怠方便,还能遮阳挡雨,此外还兼具蒲扇的功能。 甚至要是不怕变形,还能直接当坐垫使用。 “村正哥哥,你还会做麦秆做草帽呢?”王嘉伊瞬间被吸引了。 “嘿,你是什么眼神,你叶渡哥哥莫非只会打打杀杀不成?” 叶渡趁着左右无人,嘿嘿坏笑着揽着王嘉伊的纤腰,将这个娇憨羞涩的小妮子揽在怀里,狠狠的低头在他光滑的脸蛋上啃了一口。 就像是吃了口大苹果一样。 王嘉伊左右躲闪,又看了眼娘亲和妹妹那边儿没人出来,才放心下来,小心用拳头锤着叶渡,“你,你,还会欺负我呢。” 俩人亲昵了一阵,王嘉伊发现自己越发的依赖叶渡了。 甚至片刻都不想跟他分开的那种,一双大眼睛迷恋的看着叶渡。 “看够了没有啊。”叶渡满是桀骜的脸上,坏笑着看着充斥着爱意的王嘉伊。 “你,你,你。”王嘉伊羞涩地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害羞了,我带你去见我妹!她心灵手巧的,没准这门生意,你们可以一起弄。”叶渡揽着王嘉伊往家里走去。 “我有点怕她!”王嘉伊俏红着脸下意识地说道。 “怕她做什么?”叶渡哭笑不得。 “没事,没事,我怕我这做嫂子的,做得不够好。”王嘉伊解释道。 她本来想说,叶秀宁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斥着敌意。 但后来想到,自己早晚要嫁过门去,小姑子对自己有意见,是自己的问题。 自己不能给村正哥哥找麻烦。 小姑子不喜欢自己,自己就努力让他喜欢。 毕竟自己得到村正哥哥的方式不太光彩,难免被人家讨厌。 “无事,无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叶渡拉着王嘉伊直奔自家后院,推开篱笆门,就见叶秀宁正躺在柴草堆偷偷的睡懒觉。 大白猫的胡须湿漉漉的,趴在叶秀宁身边儿,打着呼噜。 别看叶秀宁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但是安静的时候,很有淑女气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小妮子的身上。 她就像是个大号的懒猫一样,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微微勾起,偶尔还能嘟囔几句梦话。 “秀宁是个俊俏的丫头呢。” 王嘉伊忍不住赞叹道。 “俊俏有啥用,整天疯疯癫癫的,怕是找不到好婆家。” “哪有这么咒妹妹的,我看秀宁就不错,你看人家睡觉时候多老实。” “你再看一会儿。”叶渡咧嘴笑道。 “看什么?”王嘉伊疑惑道。 就在这时,前院忽然传来了叶大娘的呐喊声,“叶秀宁,你个死羔子,是不是又躲在哪里偷懒了!” 随着王夫人一声呐喊,叶秀宁直接来了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吓得大白猫嗖的一下子蹿到了树上。 只见叶秀宁的眼睛都没挣开,便不知从哪里寻来了草叉。 然后开始对着后院的草堆一顿疯魔乱舞,仿佛热火朝天地在翻晒妹妹们拔回来的野草一样。 嘴里还喊道,“娘,我没偷懒啊,我这累得大汗淋漓呢!” 说着一个闪身,跑到树底下,那里还藏着水葫芦,对着头发一顿乱泼,瞬间头发就凌乱起来。 仿佛她真的在努力干活一样。 叶大娘走过来,看了两眼,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然后就见叶秀宁开始对着草垛用草叉疯狂地进行攻击。 “叶渡小儿,拿命来!” “嘿!” “哈!” 叶秀宁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然间将草叉插入。 那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草垛瞬间猛烈摇晃起来。 叶渡只感觉浑身一凉,瞪着眼睛,一脸震撼,心中暗道,“我滴乖乖,不至于这么恨我吧。” “村正哥哥,她是还没睡醒,再说胡话呢。”王嘉伊也一脸复杂的说道。 这小姑子对待兄长都如此的残暴,自己过后的日子该多坎坷啊。 叶渡明显是看出了王嘉伊的顾虑,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不要怕,家里有我呢,她不敢欺负你。” 见叶渡挑眉看着叶秀宁,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上去揍一顿的架势,王嘉伊心里很是开心,但是又很认真的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我,我跟她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能处理好。” 第41章 叶大哥,你杀了我吧! “你自己处理?你确定你能搞定我家妹子?你看看她那随时能要我命的草叉,多吓人!”看着叶渡忧心忡忡的模样,王嘉伊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里的压力也少了不少。 王嘉伊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两眼正在忙碌“刺杀”叶渡的王嘉伊,迈着大义凛然的步伐朝她走去。 却被叶渡一把拽住,“你还来劲儿了,你疯了不成?小心她误伤你。” 王嘉伊抬头道,“叶渡哥哥,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可以的。” 叶渡焦急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你怕给我找麻烦,不过你也不想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你的男人不站在你这一边儿吧?” “我知道我的男人会保护我,但我不想啥都让我男人保护。男人在外面遮风挡雨就已经很累了,若是连这点小事我都处理不好,你娶我做什么?” 王嘉伊微微的鼓动着腮帮子,虽然怕极了,但依然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挑战下叶秀宁的恐怖。 这是个处处为自己考虑的小妮子啊。 找个古代的大家闺秀小妮子做老婆就是好。 首先为了家族繁衍,她绝对不会耽搁你纳妾,只要你有钱,你想身边儿有多少美女都成。 其次,人家根本不给你添乱,而是尽可能的帮你解决问题,做好贤内助的角色。 这要是搁在后代,根本不可能。 哪里有女人,不跟男朋友抱怨,婆婆和小姑子不好相处的? 王嘉伊就不会抱怨,她竟然准备迎难而上。 这样,叶渡就不用在家里的事情分心,只要不断想着如何搞钱,如何振兴家族就好了。 这在叶渡的视角里过于匪夷所思了。 “我听娘亲说,她刚加入王家的时候,小姑子和婆婆也都不喜欢他。 说她出身不够高贵,配不上侍郎。 可我娘硬是靠一片真心,逐渐赢得了全家人的喜欢。” “王嘉伊,你也可以的。”小妮子攥着拳头,不停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你快算了吧。别自找麻烦,想要跟小姑子愉快的相处,也得我给你打下基础再说。”叶渡哭笑不得。 “叶渡哥哥,实话实说吧,我就是个罪官之女,在外面的事情帮不了你,家里的事情如果还处处让你操心,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娘说,我要是不努力,甚至将来连个名分都配不上。 我也知道,叶渡哥哥你确实很优秀,将来你娶什么宰相、王爷之女做正妻,这样将来才能有个更好的发展。 但是我也不能落后的。” 王嘉伊失落的说完,神态无比认真的转过身来。 小手紧紧的攥着叶渡的手指,浓情蜜意的说道, “我控制不住我对叶渡哥哥的喜欢呢,我妹妹也喜欢你,我娘亲也觉得你是良配。 我只希望我能永远呆在你身边儿,不给你添乱,每天可以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叶渡哥哥,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进步的。” 说到动情处,王嘉伊竟然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抱住了叶渡。 “傻妮子。”叶渡将王嘉伊揽在怀里,温柔的说到,“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呢,咱们这个世道,婚姻大事很难由自己做主的,你有媒氏横生枝节,我面对是什么样的麻烦我也说不准。 但是........” 叶渡的话还没说完,王嘉伊很是卑微的打断叶渡,“叶渡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你让我说完啊。” 只是王嘉伊却不肯让叶渡继续说下去了,踮起脚尖,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王嘉伊羞涩的红了脸颊,抿了抿红唇,满足的笑道,“谢谢你,叶渡哥哥,你在我,在我们家最黑暗的时候,点燃了一盏灯。” 叶渡感慨道,“说这些做什么。” “我就要说。” 王嘉伊像是个坚强的小怪兽一样,抱着叶渡的胳膊,一脸的认真。 “反正人家告诉你了,你的未来广阔,不应该耽误在我这里,我愿意做你疲惫征途的温柔后方。反正我是你第一个女人,想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忘记自己的第一次吧。” 说完推开叶渡,走到了叶秀宁近前。 叶秀宁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是干活也颇有章法。 王嘉伊看的清楚,她确实将青草真的翻了一个遍。 她也是个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清河村没有几个男人,农活都是女子干。 王嘉伊作为家中的大姐,自然不是弱者。 捡起一把草叉,站在叶秀宁一边儿说到,“秀宁,我来帮你。” 叶渡则顺手拿了几根麦杆,准备复习一下思路,看看怎么搞出后世的草帽,然后大卖特卖。 最主要的是,自己有系统商城,自己可以掺和着大家的成品,然后大卖特卖。 王嘉伊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了。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拿着草叉拿叶渡当假想敌的叶秀宁,对她一点怨气都没有。 同时对于她的出现,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似乎早就知道她在场一样。 “嘉伊姐,你来了啊。” 说着一只手按住王嘉伊的手,脸上挂满了笑意,“这点杂活,不用你帮忙的。 我是娘亲讨厌我,讨厌的没办法。 整天跟我说,不好好干活,就要让我替阿姐出嫁。 我总要找点事情证明我的价值。” “呀!你莫非不知道你大哥今日教训了媒氏,他们以后肯定不敢上门来催婚了呢?” “我娘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才不管媒氏怎么想呢,要是我没有啥利用价值,她巴不得我早点滚呢,根本用不到媒氏。 除非我能给他那宝贝儿子创造价值,挣老鼻子钱,才有机会放过我。” “要不你跟我干活吧,你大哥说他会用麦秆编草帽,需要人手,我自己肯定忙不过来......” 王嘉伊见叶秀宁不排斥自己,便立刻抛出了叶渡的想法。 这回轮到叶秀宁震惊了,“嘉伊姐,你是不是傻? 我大哥这坏东西占了你的便宜,你还给他干活? 你要知道,你赚了银子也都是他的? 你可是他第一个女人呢,你不应该坐在炕头做大少奶奶,过逍遥日子么?” “那是懒人家的媳妇,我寻了你大哥,就肯定要踏踏实实的陪着他过日子。你大哥很厉害的,你跟我一起干吧,咱们都听他的,肯定能给家里挣很多钱呢。” “嘉伊姐,我知道我大哥很厉害。”叶秀宁说道,“但是我觉得我也是叶元策的闺女呢,我未必就差了他叶渡。” “我想看看,我能不能用自己的办法帮到家里。” “当然了,如果我要是真的太废柴了,我就去跟你编草帽。” “好!” 叶渡见两个人谈的不错,似乎没有吵架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转身去寻三妹秀珠和四妹秀萝去了。 随着叶家的家庭条件改善,两个小家伙干活也格外的卖力,脑袋上戴着用柳条编造的帽子,上面插着好几朵野花,在农田里挥舞着小号的锄头,干得格外卖力。 一群乞丐知道这两个是叶渡的妹妹,便主动分成两拨,一波放哨,另外一波上来跟着帮忙。 还时不时的给两个小妮子讲笑话逗闷子。 将两个小妮子逗得前仰后合,一点都没有干活的沉闷。 “大哥,你怎么来了?田里这点杂活,我们两个就能干好呢。” 两个小妮子拄着锄头,昂着小脑袋瓜,一脸的认真。 么得感情的老天爷,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妮子,这么懂事啊。 “不是说了,不让你们热天的事情干活吗?” “都把东西收一收,准备回家吃饭了。” “大哥,今天拿媒氏去王大娘去的时候,孙县尉又来了呢,还给了我们香肠,我们能吃吗?” 叶渡忍不住摇头。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孙县尉竟然是一个那么有心的人。 虽然不是什么好官,但是做事情,真的让人很舒服。 “可以吃!不过以后大哥不在的时候,不准收任何外人的东西知道吗?” “嗯嗯!”两个小家伙连连点头。 正在地头干活的小虎抬头说到,“叶爷,这事儿不怪两位小姐呢,是孙县尉强行塞给她们的。” “嗯!”叶渡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两个妹妹的性子,但是得防止她们随着自己的变化,而在性子上产生不好的变化。 叶渡说完之后,就拉着两个妹妹回家。 只是走了没有几步,就见王老五的浑家林七妹急匆匆的跑过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还跟着王猛子一群人,气势汹汹的。 叶渡还以为王猛子这小子又要炸刺,刚要说什么。 就见王猛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叶大哥,你杀了我吧!” 第42章 任您处置 “到底怎么回事儿?”叶渡道。 王猛子带着哭腔说道,“上回您帮了我们村子,救了大家伙的性命,我们便发动全村之力,帮您宣传,说您这里收螃蟹,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果。” “今天上午,王老五以您的名义一口气收了将近五百斤螃蟹。” “然后呢?” “我看这螃蟹实在是太多了,便主动帮衬着林七妹运输这批螃蟹,可半路上就喝了口水的功夫,就把您的螃蟹全都丢了。” “什么!?”两个妹妹一听,都紧张起来。 他们虽然小,但是也都知道,大哥之所以可以源源不断地挣到钱,一来就是外出抓江洋大盗,二来就是有特殊的渠道贩卖水产。 这一口气,丢了这么多螃蟹,得损失多少钱啊? 而且听对面的意思,大哥还没付钱呢?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刚穿上的新衣服,吃上的大米饭,都有可能要赔给人家。 别看两个小家伙小,也听说村里某个婆婆,因为做生意,赔了钱,最后被人家卖到窑子里去的事情。 听完这个事儿之后,叶渡到时没觉得有什么。 就是点螃蟹而已,能有自己杀山贼挣的钱多? 而且螃蟹这东西,只是自己做二道贩子的渠道而已。 别说是五百斤,就算是丢个五千斤也无所谓,按照市价来说,也就是几万钱。 自己还是赔偿得起的。 但叶渡心里更清楚,这是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 当下说到,“带我去案发地看看。” 王猛子不敢犹豫,立刻领着叶渡前往两个村之间的案发地。 这里是一处茶摊,等叶渡等人赶到的时候,就见茶摊东家和伙计被人用绳索捆着藏在茶摊后面的草垛里,正在拼命的挣扎。 茶摊里的铜钱被抢劫一空不说,连茶叶都洒了一地。 地上还有不少散落的螃蟹腿,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 跟着叶渡而来的两个妹妹瞬间伤心的哭了。 他们早就馋大螃蟹吃了,可是知道大哥要拿螃蟹挣钱,从来不敢张口。 谁曾想,这天杀的贼人,竟然给抢走了。 王老五也闻讯赶来了,见到这种情景,如遭雷击一般,瘫坐在地上,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大哥的螃蟹,我把大哥的螃蟹弄丢了。” “我把大哥的螃蟹弄丢了。” 嘴里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之后,忽然起身,捡起一块砖头,“我弄死他们!” 说着,沿着地上的干涸的水渍就要追。 “老五!”叶渡一把拽住了他。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现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太辛苦了,吃了上顿,没下顿。 老婆孩子整天饿得嗷嗷叫。 不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不要太多。 今天这只是给他们下了蒙汗药,把东西抢走,还没要他们的命呢。 所以,从古至今有钱人,都要跟权利勾结起来。 因为越有钱,越需要保护。 叶渡个人战斗力彪悍,且村口有一帮子乞丐巡逻,一般人不敢造次。 所以便将心思打在了给自己做事的人身上。 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后续王老五他们的麻烦会不断。 “店家,可知道是谁把你们绑了?”叶渡问道。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动手的也就是一般的毛贼,连杀人的胆子都没有。 还算是好收拾的。 “他娘的,是赵无赖那个畜生,我也是着了魔的,他的钱都敢收。 愣神的功夫,就挨了一闷棍。” 店家气得牙根痒痒,东西是在他们这里丢的。 如果叶渡他们报官,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甚至有可能要付天价的赔偿。 “你们呢?赵无赖不会不认识吧?”叶渡疑惑地看向王猛子。 王猛子摇头道,“当时在这里卖茶的,不是赵无赖,是个长得俊俏的娘们,自称是店家新讨的媳妇。” “我看拿娘们生的俊俏,不像是坏人,再加上天这么热,口渴的很,便花了钱,请大家吃茶,谁曾想就着了道。” 叶渡皱眉道,“拿是谁把你们救醒的?” 王猛子说到,“是苏灿村正路过此地,把我们弄醒之后,急匆匆的追赶过去了。” 叶渡点点头,正想再问,就见苏灿骑着一头老驴,急匆匆地回来了。 “苏灿村正,抓住坏人了吗?”王猛子一脸期盼的说道。 苏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王猛子,然后上前对着叶渡说道,“这群畜生,是团伙作案,我去追,他们兵分好几路逃窜,根本就抓不到人。” 王猛子气得脸色发紫,跳着脚的骂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无赖是吧,老子现在就带人去他们村,砸了他们家。” 叶渡看向苏灿道,“去过他们村吗?” 苏灿点点头说道,“别人我不认识,但是赵无赖我能不认识吗?我已经派人去过了。” “结果呢?” 赵无赖欠了印子钱,房子和地让人收走了。 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 另外村里也不见他的身影。” 叶渡挑眉道,“会不会是他们村为了包庇赵无赖?” 苏灿直接摇头道,“不会,城里做印子钱那帮子畜生,我认识,平日里没少花钱找我们打探消息的。” 王猛子想要插嘴,却被苏灿瞪了一眼给逼退。 苏灿见叶渡一直皱眉,“我觉得先不必管赵无赖的事情,收了五百斤的螃蟹,这个亏空该怎么办?” “你给的铜钱,我们还没花多少,不若.......” 话还没说完,叶渡便摆手道,“钱不是问题,既然咱们收了五百斤的螃蟹,就要原价补给乡亲们,这是声誉问题,当然,这个钱也不用你们出,我口袋里有。”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老五忽然开口了。 “大哥,我觉得这赵无赖是赵家屯的,他也姓赵,不可能一个亲人都没有。” “我现在就过去,把他沾亲的人抓起来。” “一天宰一个,我就不信赵无赖不出现!” 叶渡看着王老五脸上青筋暴起,知道这个老实人是被逼急了。 当下摇头道,“你给我老实的呆着,先不说杀人犯法,就说以赵无赖的性子,你杀多少人都未必出来。” “可是我觉得太不对不起您了!” “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咱们一起做事,难免有疏漏,以后涨经验就是了。” 叶渡宽慰道,就连丢了螃蟹的王猛子,都没有刻意的埋怨。 虽然说螃蟹丢了是坏事,尤其是面子上的打击。 但是叶渡觉得也是好事,一来没有特别惨重的损失,顶多就是损失点铜钱而已。 此外便是,通过这件事情,让他认识到了,不论是王猛子他们,还是苏灿一群人,都是真心实意的跟着自己做事。 只要大家心在自己这里,愿意跟自己干,何愁大事不成? 见叶渡这么说,王老五气得不停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觉得自己无能。 王猛子更是不停地用脚踹地,时不时地给自己一巴掌。 好端端的,自己喝那个茶叶做什么? “叶村正!”几个人正在说话的功夫,跟叶渡一直不对付的赵家庄的刘村正领着一群步伐沉稳的退伍老兵路过此地。 对于赵家庄的退伍老兵,叶渡是知道些的。 他们村男丁多,自然当年入伍参加的人多一些。 “你们来做什么!”王猛子直接窜了过来,手里拎着棍子。 王家屯的年轻人,也纷纷拎着砖头等武器,气愤地等着刘村正。 刘村正见状脸色一白,气愤之下转身想走,却不料后面的老兵用刀鞘顶着他的后腰,硬生生的把他推了过来。 无奈之下,刘村正眼一闭,给叶渡躬身行礼道,“叶村正,我们听说了赵无赖的事情。 毕竟是我们村犯下的错误,我把他家的亲属全都抓过来了,是打一顿,还是都杀了,任凭您处置。” 第43章 这身材,谁能不迷糊呢? 叶渡很是不解,这赵家庄的村正不是很狂吗? 怎么忽然转性了。 直到叶渡看向那群退伍老兵敬畏的眼神,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遇到老迷弟了。 刘村正以外姓人的身份,能够担任赵家庄的村正,明显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在这群老兵的逼迫下,连个屁都不是。 垂头丧气地站在叶渡眼前,恨得牙根痒痒,这个赵无赖,今天还带着他去清河村看热闹,当时大家伙还在说叶渡多牛逼。 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眨眼,就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此时此刻,赵无赖的亲族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赵无赖偷鸡摸狗,坏事做绝跟他们有关系,毕竟借着赵无赖的能耐,他们没少沾光,也没少暗地里支持。 他们平时私底下没少干欺负人的事情。 但他们心里委屈,觉得这一次赵无赖干坏事,他们全程没参与,所以在刘村正带头抓他们的时候,曾经爆发了激烈的反抗,并且煽动其他赵家男丁动手。 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被一群虎视眈眈的老兵,按在地上疯狂地摩擦。 此时不少赵无赖的亲戚,一个个气若游丝,估计就比死人多一口气了。 这便是村里人的处理方式,简单而粗暴。 就拿这一次来说,赵无赖是彻底跟赵家庄断绝关系了。 他以后但凡是回村,甚至跟村里的亲族联系,就会被暴怒的亲族打个半死。 叶渡赞赏地看了一眼一群老兵,旋即意味深长地说道,“刘村正,你倒是有心。” 被一个穷鬼无赖挑衅,叶渡自然很是愤怒。 他心里很清楚,刘村正是在这里跟自己玩负荆请罪。 什么打一顿亦或是全杀了,全都是做戏。 叶渡如果好面子,亦或是正直的人,保不齐真的就是点头给放了。 但是叶渡是什么人? 他能好面子!? 他现在只知道赵无赖靠蒙汗药,抢劫了自己的螃蟹,让自己丢了面子。 这群赵无赖的亲戚,平日里没少拿赵无赖的恩惠。 自己在弄死赵无赖之前,提前收点利息怎么了? 敢搞我,就要做好全族跟着倒霉的准备。 见叶渡夸赞了自己一句,便没有后话了。 刘村正一咬牙,继续颤颤巍巍的无比卑微的说道, “叶村正。这群人都是赵无赖的亲戚,平日里没少沾赵无赖的光。” “既然赵无赖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何不将他们的家产抢了,把房屋和田产都变卖了,弥补亏空。” “我这个村正,这点小事还是能给您办的。” 一群老兵都很是满意的点头,这个小刘还是挺上道的嘛。 可赵无赖的亲戚闻言,一个个吓得都开始哆嗦了。 这个姓刘的真的不是东西,真的论起来赵无赖跟村里姓赵的都是亲戚。 但偏偏抓他们。 还不是他们往日里跟他有矛盾? 他这是借机处理他们,顺道拿大家伙卖人情。 可一想到,姓刘的要借此卖了他们的房子和土地。 一个个都吓傻了,身体不断地抽搐。 这件事情,真的论起来,只要村正跟苦主勾结起来,告到县令大老爷那里去,他们十有八九也跑不了。 “叶村正,求您开恩啊,我们早就跟赵无赖这畜生断绝关系了啊。” “是啊,叶村正,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只要您高抬贵手,我们一定想办法帮您抓回赵无赖的。” 叶渡白了他们一眼,扭头看向刘村正说到,“我是讲道理的,动不动就夺人家房子,收人家地,显得我跟恶霸似的。我叶渡做的是村正,吃的是皇粮,守的是大乾律法,怎么能做这等腌臜事。” 听叶渡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包括刘村正。 别看他刚才这么说,真让他这么干,他也很麻爪的。 只是他刚把气松出来,叶渡却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赵无赖做下这等恶事,你这个做村正的,你们这些做亲族的,也有责任,人一旦被抓到,您们村子要出人,杀了他。” 还不等刘村正开口,一群老兵立刻说到,“我们村正说了,他亲自杀。” “对对对,我们村正亲自杀!” 刘村正一听,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一旦他亲自杀了赵无赖,就彻底背上了官司,也就是有小辫子攥在叶渡手里,自己的死活就是他说了算了。 而且自己一个外姓人,杀了姓赵的,以后村里人如何服气自己? 到时候自己为了维系在赵家庄的地位,少不了要巴结叶渡,也就是自己成为了人家的附庸了。 但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刘村正是想答应也得答应,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无奈之下,一咬牙,对叶渡抱拳道,“只要叶村正抓到他,本村正必当以村规处置他。” “你可想好了?虽然皇权不下县,但私自杀人,朝廷真问责起来,少不了你的麻烦。” “这等畜生,人人得以诛之。况且是为叶村正办事,杀个畜生,我心甚快,便是坐牢又何妨?” “你们呢?”叶渡见刘村正答应得那么痛快,便看向赵无赖的亲戚。 众人不是傻子,死一个赵无赖而已,总比让刘村正操刀,把他们的土地和房子给弄走强啊,于是纷纷喊道,“我们愿意随村正一起弄死这个小畜生。” 叶渡缓缓点头,叹了口气道,“成,既然如此,便签下一个十万贯的欠条吧,等到事情结束,我自然会将欠条还给你们,若是赵无赖一直不死,若是哪天我心情不爽,你们的房子和土地就有可能不属于你们的了,当然,如果还不够,我就只能把你们当奴仆变卖了。” 随着叶渡的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死寂。 一片树叶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那种。 无数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叶渡。 就连王猛子等人都捂着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至于刘村正更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呆立在当场。 大家都以为叶渡逼迫大家杀了赵无赖已经是很过分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茬。 就算是阎王爷都没这么狠吧? “叶村正,这不......不......太好吧?”刘村正壮着胆子说道。 叶渡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是看向不远处的苏灿。 苏灿迈出一步,淡淡道,“你们有的选吗?” 说着一摆手,一群乞丐和王猛子等人纷纷祭出了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现在动手的架势。 “赵无赖!你该死啊!”他的亲戚有一个算一个,都感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得罪这么个活阎王啊! “我们签!” “我们签!” 众人在绝望中呐喊,苏灿一摆手,自然有乞丐拿出笔墨纸砚,让众人签字画押。 苏灿看着表情淡然的叶渡,心里越发的崇拜。 “还得是老叶,又坏又霸气,这下子赵无赖做梦都得小心脑袋会不会飞了。” “而且只是口头答应到时候把借条还给他们,到时候还不还得另说。” “这群蠢货,欠了欠条,就是欠了卖身契,以后就只能给叶渡卖命了。” 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叶渡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 “老叶,训练赏金队的事情你得抓紧了,我这帮人太业余了。” 苏灿指了指自己那群乞丐村民,一脸的无奈。 今天但凡是大家伙腿脚快一点,就不至于跟丢。 此时此刻,大山深处。 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同族眼中钉,肉中刺的赵无赖和一个妙龄美妇从一个地洞里钻出来,跟老鼠一样左右观察了半天,见没有危机,才从地下钻了出来。 “哎,可惜了,我那帮子亲戚,这些年沾了我不少光,临走前也没去掏掏窝。”赵无赖躺在一块石头上,喘着大气一脸惆怅道。 他的地和房子都被收走了,以后回村也没意义了。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竟然没吃窝边草,让他心里很是窝火。 “等你上了伏龙寨的当家的,还用掏窝?想要啥,直接派人去抢便是。”那女子眼角闪过一丝蔑视,但言语之间,却极度地引诱着赵无赖。 赵无赖抬头看了眼前这妙龄美妇,嘴巴里的口水不停地泛滥起来。 也不怪王猛子被轻易诱惑,喝了杯茶。 其实今天忍不住诱惑喝茶的人太多了。 眼前这个美妇,明明身上流露着一股成熟的妇人气息,但是却生着一张稚嫩的脸,再加上他那微张的上衣,正好可以模糊看到她那丰满圆润的峰峦。 下身穿着一条淡紫色的长裙,竟然还露着半截光滑的小腿。 这幅打扮,谁见了不迷糊呢? 第44章 草帽是个好东西 “也是,老子有了权势,第一件事情就是干死叶渡的孙子,第二件事情,再弄死狗村正,”赵无赖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凶光,“夫人,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山啊,这投名状可曾够了?” “说得容易,搞来这三瓜两枣,就想上山?你当我们山寨是什么了?” “我且问你,若是搞点螃蟹,就能山上当大王,这样的山寨,你敢去吗?” 赵无赖不疑有他,点头哈腰道,“夫人说得有道理,小的全都听您的。” 叶渡回到清河村的时候,夜色已经深沉下来。 王嘉伊跟着叶秀宁忙碌了一下午,被留下来吃饭。 如今加了多了一口人,饭菜自然准备的多了一些。 小家伙们,一个个很是兴奋,对着满桌的饭菜大肆的朵颐。 不过有叶大娘这尊大佛镇着,整个饭桌很是安静,没有一点吧唧嘴的声音。 就连叶秀宁都一直老老实实的思索着什么,没犯错,惹得叶大娘不快。 “叶大哥,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好解决吗?”吃完饭后,王嘉伊跟叶渡在村子里散步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叶渡闻言,诧异道,“连你都听说了?” 王嘉伊连连点头,“是呢,今天官道上来回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呢。我跟秀宁妹子,就出去了一趟,听了十几个版本呢。” 叶渡点了点头,无所谓说道,“无妨,我会出手的。” 两个人走了一阵,王嘉伊有些疲倦了,便靠在叶渡身上。 “我也没啥出息,我要还是侍郎的女儿,我一定派千军万马帮你灭了这群祸害。” “傻姑娘,一个老爷们,若是混到让女人出头的地步,那可真没意思了。”叶渡笑着说道。 别看叶渡上辈子软饭吃得很香,但是他很硬气的。 看着小妮子噘着嘴不开心,叶渡揉了揉她的头发,“再说了,我们家嘉伊,是温柔乡,是叶渡的休憩港湾呢。” “你要是再有滔天权势,那也太完美了,我还怎么配得上你。” 王嘉伊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很是认真道,“别说我有了权势,我就算是成了女帝,你都配得上我呢。” 自己的男人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一次次帮助自己。 自己发达了,怎么可能忘了他呢? 他是自己的天呢! 不论什么时候都是。 叶渡将王嘉伊送回家之后,便开始研究草帽技术。 让叶渡很郁闷的事情发生了,上辈子自己也算是心灵手巧,但是这辈子这拿刀的手,粗糙得过分。 做出来的草帽一直不过关,丑陋无比,完全不符合叶渡的审美。 只能一次次地重来。 这一搞就是好几天。 一面面的草帽挂在墙壁上,那些乞丐谁想要,就随意戴着。 这期间,各村都派人来训练了。 不过叶渡也没安排他们进行什么高强度的训练。 就是让王猛子每天拿着棍子盯着他们战队。 王猛子可威风了,每天拿着竹竿比对,看谁没站齐。 只要被他发现,谁的腿弯了,亦或是谁站得靠前或者靠后了,上前就是一顿猛抽。 这件事情,直接成了清河村的西洋景。 路过此地的人,不免讨论起来,甚至还引来很多外乡人看热闹。 “叶渡有些日子没做赏金客了吧?” “是啊,不光他没去做,还让周围几个村子都不要去。” “整天就是一群汉子,站在村口,跟木头桩子一样。” “前些日子他大杀四方,我觉得他是个人物,要成为马山镇的豪杰呢,这么一看,又是个小富即安的主。” “能不小富即安,他这是怕了。你没听说他的螃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了吗?这是有人给他教训,让他老实点呢。” “那他还雇那么多人,管吃管住的折腾,这得花多少钱啊?” “嗨,前些日子杀了那么多江洋大盗,不雇那么多人保护他,他睡得着觉吗?” “保护他又怎么样?整日这样坐吃山空,又能坚持几天?” 马山镇被叶渡戴带起来做赏金客的热潮,迅速向外辐射。 他们都照葫芦画瓢,按照叶渡的方式抓捕江洋大盗,甚至零星的山贼,效果确实不错。 不过很多村子,是大家集体行动,甚至两三个村子的壮汉集体行动,虽然有些战果,但是消耗也大。 大家都准备看叶渡下一步怎么做,好继续模仿。 结果发现,叶渡忽然偃旗息鼓了。 自然免不了对叶渡冷嘲热讽。 就连刚沾了光的崔家子都忍不住派了人过来做说客。 叶渡懒得见,直接派苏灿接待。 拿崔家子倒是知道苏灿跟叶渡的关系,直接劝道,“苏秀才,你是叶渡的朋友,你也跟他说一说,这样下去不是一回事儿。” “朝廷最近下任务了,让我们折冲府加快清扫山贼,要点验人头的。” “他这么好的手段,整天在家里闲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还有那站在村口训练的男丁,这不是胡闹么?咱们大乾什么时候这么训练过部队?” 苏灿其实相当鄙视这些世家子弟的。 但是却知道他们根基深厚,得罪不得。 便给他们解释说到,“大人流言蜚语听听也就罢了,切莫当真。叶村正实际上每日醉心于训练,您看见那些木桩子是特殊训练法子,时间久了,这群赏金客必成大器。” “此外,最近各村都在清扫山贼和江洋大盗,导致这群贼子人人自危,不敢轻易冒头,叶村正即便是出山,又有多大的效果? 还不如积蓄实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你快别忽悠我了,还整日醉心于训练,我听说老叶整天在家里编草叶子,拿玩意能有杀出息?” “他莫不是被人家抢了螃蟹,被吓住了吧?” “咦?”跟随在崔家子崔玉身边儿的老部曲忽然惊讶的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看出什么门道了?”崔玉皱眉道。 “没看出来。”那部曲摇了摇头,但是却道,“少爷,我虽然没看出叶村正训练赏金客是什么门道,但你看这墙壁之上挂着的帽子真的不错,轻便耐用,而且还可以当扇子,这东西如果拿出去卖,肯定能赚很多钱啊。” 说着,拿过来一顶,戴在头上,试了试,惊讶道,“真的很舒服啊,比寻常的冠帽要舒服很多,而且很凉快,而且还透气呢,我觉得比斗笠还好用呢。” “这么好?”崔玉直接愣住了。 “真的啊。”部曲连连点头,说着便谈起了自己的过往,“小的乃是农户出身,在太阳下干活太辛苦,经常晒得脖颈青紫,甚至掉皮龟裂,若是有这么一顶帽子,便不惧炎炎夏日了。” “不过这工艺看起来好复杂,若不是手艺熟练的工匠,怕是很难做出来。” “我觉得这东西如果流入市场,会极其畅销,绝对能大赚一笔的。” 崔玉在一边儿听着,眼珠子越来越亮。 我滴乖乖,难怪叶村正最近不冒头了,合着人家找到新的发财的道了。 “甚至于此物可以供应军中,不论是训练士卒还是耕种农田,都是极佳的。”最后那部曲补充了一句。 崔玉闻言,表情越发的兴奋,乖乖,如果能卖到军中去,那不得发大财? 自己虽然是世家子,但是整日买军功,也不免有些亏空。 当下道,“那咱们得赶紧去找叶村正商定一二,看看能否专门售卖?” 那部曲行礼道,“少爷明鉴。” 一边儿的苏灿看着推着一车车从各村买回来麦秆的乞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45章 比杀了我都难受 崔玉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兴奋。 自己作为崔氏支脉的子弟,本来前途就不如嫡脉前途广大,后来更是在朝中犯了忌讳,不得不远走他乡,来沧州这发配之地做个地位卑微的武官。 家中的长辈不知道对自己有多失望。 后来频频动作家中资金,购置军功,又不知道惹来了多少埋怨。 听家中大哥写信说,家族会对自己花费进行管控。 也就意味着,自己以后再要花钱,要么靠自己,要么只能花家中的积蓄。 崔家家大业大,子弟众多,能分润到的好处有钱。 不是家家户户都有数不尽的金银财物,更不要说自己只是支脉子弟而已。 若是真的到了靠自己的地步,有没有机缘,崔玉的前途可能就真的渺茫了。 但是眼前这麦秆草帽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若是能够得到独家售卖权,交好叶渡这位军中前辈,到时候哪怕这草帽赔了银钱,也值了。 只要他愿意帮自己,什么钱不钱的,那都不是问题 据说这位前辈在军中还曾做过都虞候,在军中的人脉肯定不知道比自己宽广多少呢! 现在自己在军中,又远在沧州,家族根本就给不了自己什么助力。 自己平日里也只能靠家族的威势,狐假虎威罢了。 况且,这草帽,自己的亲信信誓旦旦地说其前途广泛,就未必不能挣钱。 只是让崔玉震惊的是,这天底下聪明人不止自己一个。 虽然麦秆草帽还处于叶渡的试验阶段,但只靠乞丐们的推广,就吸引来了不少南来北往的商旅。 他甚至连叶渡的面都没见到,便被乞丐头目孙瘸子给拦住了。 孙瘸子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拦在一群希望得到麦秆草帽的销售权的商旅面前。 “叶村正现在正在忙着,有什么话跟我说即可。” “你能做主吗?”众人连忙问道。 “当然可以。”孙瘸子说着,拿出了叶渡的授权契书,展示给众人,众人这才相信。 孙瘸子继续说道,“我想大家都看见了,这麦秆草帽,做工复杂,乃是独门手艺,而且尚未在大乾贩卖,等到有人拿到货,学会了,培养出了工匠,那最起码是明年了,而且没有叶村正培训,做出来的东西也未必有这般模样。” 崔玉感慨道,“自然是如此,刚才只是看了眼叶村正的手艺,我等便惊为天人了。” 众人也纷纷附和,但是他们更好奇孙瘸子接下来说什么。 孙瘸子微微颔首,其实心里颇为紧张,但依然装出一副大气的模样,对着一群身价不知道高了自己多少万倍的大佬,侃侃而谈。 “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东西如果分批次卖出去,难免有人模仿,此外贪图利润,会有人价高,有人价低,产生不良竞争。” “所以经过我们家叶村正说了,想要卖草帽,首先要花一笔钱,买下独家销售权,清河村可以保证,只要花了这笔钱,便可以拿下十万顶草帽的独家售卖权,在交付出十万顶草帽之前,叶村正保证市场上不会出现一顶清河村草帽。”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只花钱买独家售卖权,而没有实力售卖,要提前缴纳三成的预付款。” 孙瘸子说完,现场一片沉默。 这莫不是疯了? 东西还没到手,就要花钱买独家售卖权。 当然,这是稀罕物,而且大家都看到了前途,独家售卖权确实不是不可以。 但你又弄了个预付款,还要三成,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万一你这东西卖不出去,大家岂不是赔的要自杀? “我出一百贯购买清河村草帽的独家售卖权!” 崔玉都不带犹豫地就开口了。 一百贯最少能等于十万文钱。 听到这个数字,大家都惊呆了。 可是看到是崔玉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有些了然了。 大家先前只觉得这是稀罕物,有市场前景。 但是见崔玉出手,一个个都在琢磨。 莫非这东西真的能卖个让人做梦都能笑醒的大价钱? 亦或是,这东西还有大家意想不到的用途? 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兴奋。 孙瘸子第一次主持这种类似于拍卖的活动,有些紧张,正要开口,又一道声音响起。 “两百贯钱!” 众人都大吃一惊,转头望去,却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武士服,骑着一匹骏马,由远及近。 “你一个外来户来这里做什么!?” 崔玉见状,心头当下大为恼火。 原来崔玉认识眼前的年轻人,也知晓他来沧州的目的是什么。 当下开口道,“你的任务完成了,还不早早的回河南道交付任务,跑到这里捣乱做什么?” 那年轻人冷笑一声道,“在商言商,各凭本事的事情,这位崔公子有着闲心为某要做什么,还不如看看自己的口袋。” “二百一十贯!” 崔玉勒紧裤腰带,再次喝道。 周围看热闹的商旅也纷纷开口,“二百一十五贯!" “二百二十贯!” “我出二百八十贯!” 一边儿观看的苏灿,只觉得心跳加速,心里一遍遍道,“我滴乖乖,我滴乖乖,老叶威武,我老叶牛逼啊!” “三百贯!” 年轻人再次开口道,表情淡然,丝毫不将崔玉和一众商旅放在眼里。 一众商旅也加倍意识到,此物的珍贵。 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嚣张模样,内心没有不崩溃的。 哪有这么疯狂的? 你当钱是废柴呢? 一百贯一百贯的加? 这是明显的志在必得啊! 崔玉也被吓着了。 他做官多年,又有家中的资助,身上可以支配的财物,甚至于一些珠玉变卖了,也就能凑出来二三百贯钱。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随便开口,就将自己压了下去。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看向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叶渡。 而乞丐们也明显被这种叫价的疯狂下注了,偷偷地告诉了叶渡。 叶渡还不走过来,正看崔玉一脸哀求地看着自己。 叶渡也很是震惊。 自己只是想做个普通的生意,保障下生意的正常进行,你们当传国玉玺在这拍卖呢!? 他知道,这不是影视剧,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上百万贯钱。 以大乾的土地折算,一亩薄田也就要一千个铜钱左右。 他们这一开口,就是几百亩的土地啊。 周围因为清河村聚拢了那么多人,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傻眼了,一个个看着叶渡等人不是咬牙切齿,就是拼命的跺脚。 “不是,不是,那么个麦秆真的值那么多钱么?” “他们莫不是疯了?” “不是,看他们的装束都是非富即贵,怎么可能疯啊?” “那清河村这是真的要崛起啊?” “入他娘的,这次真的又被坑了,咱们周围几个村子的麦秆,都让叫花子给买光了。” “叶渡太不是东西了,挣钱也不带我们!还有那群叫花子,满嘴谎话!” “是啊,看他们被那么多有钱人恭维着,动不动就是几百贯,比杀了我都难受。” “别说你,我一想起我那麦秆只卖了几十文钱,我都想死、” 看到周围看客一个个崩溃的模样,叶渡摇摇头,人家苏灿跟着自己做事,赚点小钱是理所应当的。 当下便不去管那些人,反而看向客户们,淡淡的说道,“我们这是做生意,要去县衙签订契约,到时候卖不出去货,亦或是赔了钱,我们概不负责的。” “听见没,你疯了不成,花那么多钱?”崔玉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叶村正,我出三百五十贯钱!” “五百贯!”那年轻人再次开口,说完还一脸鄙视地看着崔玉。 炎炎夏日,在场众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就没有一个敢再次开口的。 这年轻人哪里来的,这么霸气! 五百贯钱啊。 那是实打实的五十万钱打底! 而且还是在压根不知道,产品的单价是多少的情况下! 崔玉气的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颓然的坐在了草堆上。 他娘的,这辈子就没这么委屈过。 崔玉想了半晌,还觉得气不过,便走到叶渡跟前,开口道,“前辈,你可要慎重,这小子河南道来的,有没有这么多钱暂且不说,他最近可没少都尉的毛病。” “无碍,他一个外来户不至于耍我。”叶渡平淡道。 叶渡本意是加强跟沧州周边儿的商旅合作,给清河村,甚至马山镇的百姓谋一条出路。 毕竟十万顶帽子,可以带动无数人就业,从收购原材料到物流的调配,都需要人手,而尝到了甜头的商人,也会加强合作,为未来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没想到跑出来个不知道根底的外来户。 当然,他也非常疑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一口气花五百贯买下独家售卖权。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草帽虽好,但是一个独家售卖权,绝对不值五百贯。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傻子,到处撒钱。 “除非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求于自己?” 叶渡眼神里若有所思。 “呵呵,一个崔家的弃子而已,也敢和我无当飞军争抢?” 那年轻人见崔玉一脸的仇怨的模样退下,冷笑着扬起了头颅。 第46章 不好谈的生意 孙瘸子在得到了叶渡的示意之后。 拿着契约书走到近前,递给了年轻男子。 只要拿到县衙,交割了银钱,签字画押,盖上县衙的公章,就能生效了。 不过这么大额的银钱交易,肯定需要准备时间。 叶渡也没有催促,只是让他们暂时交了个五十贯的定金。 当然,如果他们反悔,这五十贯的定金是铁定不退回的。 那年轻男子此时看着五百贯巨款的契约书,也有些手抖,走到身边儿一个脏兮兮的老道跟前说道,“王道长,您来看看这契约书和草帽?” 那老道正在躲在一颗大树边儿上打盹。 接过契约书和草帽观察了一番之后,一点都不似年轻人的暗中紧张,反而叹息一声说道,“可惜了,这产量只有十万顶,若是有个几十万顶,咱们无当军这一次必然大赚一笔。 到时候,单凭这草帽的收益,就足够让大将军青睐于您了。” 见年轻人一脸的不解,那老道继续解释道,“中郎将醉心于军事,对于民间之事有所不知,这一次北方大旱,几乎每日都是烈日当空,这种舒适柔软且能遮阴的草帽,方便劳作,必然会大卖的。 当然,老道对于商贾之事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老道之所以催促中郎将一定要跟这位村正合作,是因为他的练兵之法。就单凭这一点,咱们花多少钱与他合作都不为过。” “练兵之法?”年轻人失望道,“道长你莫不是骗我?我都盯了好几天了,感觉他就是胡折腾呢?” “他自己上了战场,如同鬼魅,神出鬼没,杀得山贼尸横遍野,却拿人家当木头桩子玩。” “您觉得是胡折腾么?我可是亲眼所见,他将一群废物一样的农夫,练出了虎狼一般精气神的。 您且细看那群农夫,虽然没有统一的服装,但是他们一个个眸子里那股子杀气已经快透出来了。 还有那不动如山的气势,怎么会是胡闹呢?若是咱们得了这套练兵之法,无当飞军势必再上一个台阶。” 那道长见中郎将一脸的不屑,恨铁不成钢的摇头道。 “可是据我所知,叶渡与李哙乃是有战场袍泽之情的,若真是如此,李哙怎么会不率先一步寻他?” “李哙一温柔乡枯骨尔,他懂个屁的练兵。” 那年轻人明显是对于老道很是信任,往前靠了靠,仔细观察了一番。 有了老道的指点,他还真的看出了些许门道来。 首先便是在场的三十余人,就身形来说,可能不如他的无当军强悍。 但是一个个身上军伍的气息非常浓郁,尤其是他们一个个抬头、挺胸、收腹、目视前方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年轻人觉得,军人似乎本来就是该这个样子。 在看看自己的老兵,不少人哈腰驼背,让他看两眼,就想挨个过去给一脚。 不比不知道,一比就看出来差距了。 人家那目光如炬,人家那令行禁止,真的让人羡慕。 尤其是当训练他们的年轻人喊出向左转,向右转的时候,那些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无比优美的同时,又让人深深感受到震撼。 若是三军将士,都这般模样,光是吓就能吓死对面。 更不要说,在这种整齐划一之下,军阵所爆发出来的强悍的战斗力。 年轻人抿了抿嘴唇,“不愧是军中宿将啊,若是不遭遇挫折,怕是前途不知道比我广阔多少。” 年轻人感慨赞叹了一阵之后,却又垮下脸来,无奈叹息道,“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就算是他的练兵之法很强,咱们也没有时间等啊。” 本来拿了凉山贼的头颅之后,他便准备离开了。 可是后来情报得知,有另外一大股做了大案的凉山贼从河南道涌入沧州的山贼,在此地暗中招兵买马,而且已经暗中做了不少大案,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干一波大的。 他们无当军奉命从河南道追到了沧州来。 第一波露头的凉山贼没有剿灭,第二波如果还是剿灭不利,那么他这个中郎将就算是不被免职,以后在军中也抬不起头来。 不然他也不至于听了道长的劝告,一时昏头,拿出五百贯的军费,妄图博取叶渡的好感。 “道长,他就算是再强,也帮不到我们的,顶多算是一个强力的打手,咱们一口气将最后的军费都花掉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而且上头已经传信与我,顶多再为我挡一个月。” 最后成与不成,都要撤兵了。” 我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让兄弟部队把任务抢去倒是无所谓,就怕让别人抢去机会,给无当军丢脸,最后再一纸圣命将无当军悉数调走,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年轻人的目光越发的悲观。 “无妨,眼前这些人足够了。”王道长自信道。 “就这么点人?”年轻人一脸的不信。 “兵贵精不在多,眼前这三十人若是爆发出足够的战斗力,再有我们的配合,足够剿灭藏匿在凤凰山的大股凉山贼了。”王道长淡淡道,“可惜的是,咱们花了这五百贯,已经要让儿郎们勒紧了裤腰带了,再无力再拿银子来给人家赏银,最后即便是事情成了,也显得老道我没有什么大本事。” 年轻人明显没听明白道长的意思,以为还要花钱,便一咬牙说道,“也罢,我家在此地还有些田产,我写一封信回去,把这些田产都卖了,算作赏银吧。” “那些田产,都是中郎将在战场上辛苦搏杀换来的,岂能这般轻易的舍弃?”道长摇摇头说道。 “那怎么办?”年轻人越发的疑惑了。 灭不了这波凉山贼,自己的前途不保,有再多的土地都白搭。 道长却一脸笑容,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刚才那个跟咱们竞争的年轻人,是崔家子吧?” 那年轻人点点头说道,“确实是崔家子,但是在朝堂上得罪了人,前途渺茫,其家族也不愿意花费太多的资源扶持他。” “不过此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也很有眼力,在沧州混得不错。” 说到这,言语中带着几分蔑视,“但这种垃圾,在我手底下,连三个回合都走不过去!” “莫要小觑天下英雄。”道长摇摇头,说道,“有些人只是需要一个机遇,便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走,咱们去跟他谈谈。” 那年轻人愣了愣,收起了蔑视的姿态,跟了过去。 ...... 却说叶渡本人,在年轻人离开之后,就命人摆了个茶桌,请崔玉喝茶。 人家外来的猛龙可以当崔玉是垃圾,连鸟都不鸟。 他不行,他一个村正,崔家子的面子,别管他是不是弃子,都得给几分薄面的。 他虽然知道自己前身有过辉煌的过往,但是他还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过去在牛逼那是过去,人是要活在眼下的。 不过,被外来户给搅黄了生意,还丢了面子的崔玉,虽然在叶渡面前表现得风轻云淡,但是心里终究是憋屈。 不过他很清楚无当飞军在朝中的地位,还真不敢跟人家闹得过分不愉快。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本意就是结好叶渡。 如今叶渡请他喝茶,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生意成不成反而无所谓了。 毕竟叶渡的独家售卖权,之所以卖出那么高的价格,跟自己拼命叫价也有关系。 这大小也算是个人情。 最关键的是,他觉得叶渡随手搞一个草帽都有那么大的情景,其他赚钱的生意也绝对差不了。 “前辈,您有所不知,那小子是无当飞军的新贵,官拜中郎将。”崔玉解释道,“你倒是不用担心他拿不出来五百贯,可是后续的合作事宜,怕是难以进行。” “因为我听说,他最近焦头烂额的,我估计这五百贯,也只是为了买您一个好感。” 当着那么多人,被一个外来户落了面子,他岂能不当着叶渡的面说他坏话。 他崔玉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他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还偷偷的观瞧着叶渡。 若是叶渡心里有自己,到时候若是那个中郎将做不成生意,到时候叶村正肯定会找自己合作。 而自己一旦有了钱,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在李哙这里搞到军功。 前途一片光明了啊。 “姓崔的,你在胡咧咧什么?” 一道气愤的声音由远及近。 树下的叶渡和崔玉拧眉转身,却见那年轻人去而复返,将战马拴在村口,龙行虎步而来。 “没完了是吧?你不抓紧去凑钱,来这里寻我麻烦做什么?”崔玉见此人去而复返,还直接开口嘲讽自己,瞬间火气盖不住,直接怼了过去。 那年轻人沉着脸说道,“崔玉,你一个崔家子,却为朝堂驱逐,在沧州这种破地方做武官,你对你现在的处境非常不满意吧?” “不满意又当如何?”崔玉直接起身,冷眼相对。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对方的言论让他极其愤怒。 见那年轻人在沉吟,崔玉喝道,“有屁就放,我没工夫搭理你!” 那年轻人眸子里的怒意一闪而逝,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我有意调你入无当军,官职不变,军功不变,而且我现在就能送你一桩功劳,如何?” “你能有那么好心?”崔玉一脸不信。 谁叫他被卑鄙的朝堂给祸害过一次了呢,他现在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是不是好心,你跟王道长聊一聊你就知道了。”那年轻人一闪身,将身后的邋遢老道给露了出来。 那道长,手持乱糟糟的拂尘,身穿脏兮兮的道袍。 身上一点仙风道骨的气息都无,反而像极了街头的乞丐。 就连不远处的孙瘸子都以为同行跑到他们这里来抢饭吃了。 那王道长朝着叶渡和崔玉二人行了道家礼节,淡然道,“慈悲慈悲!” “王道长?莫非是你这支无当军中的火井官不成?”崔玉扑哧一声笑道,“不过你这样子,也太差劲了,我早年有幸见过火井令袁大师,不知道这位王道长比起袁大师如何?” 那年轻人表情别提多尴尬了。 他们无当飞军之中确实有火井令坐镇。 袁大师也确实在大乾声名远播。 但是自家这位王道长能跟人家比么? 人家袁道长那是随便出入宫廷,跟进自己后花园一样的大佬。 人家那是跟着李道长两个人,脱了衣服,在后背上,就能演算国运的大能! 自己这算啥? 要不是自己眼瞎,又没人可用,给了他个机会。 他又表现可圈可点,便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位道爷,现在都饿死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他刚想解释一二。 却见王道长忽然一步踏出,一掌朝着崔玉拍去。 “崔家子,来试试老道的手段!” 这一掌虽然轻飘飘的,但叶渡也感觉到了极其恐怖的气息。 他是有内息的人,自然感受到了不凡。 崔玉身为崔家子,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哼,会点内息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么?我崔玉试试你!” 说着也出了一拳,猛然间发力,对准老道打去。 “咔嚓!”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但一声脆响,叶渡看的清清楚楚,崔玉的胳膊脱臼了。 人也面色惨白的被王道长一脚踹飞。 “如何,崔家子,现在可以跟我聊聊了?”道长吐了吐吐沫,擦了擦他满是油污的手。 叶渡忍不住憋笑。 这位简单粗暴的道长,好不通情理,人家崔家子要的就是面皮。 结果他赢了也就罢了,还趁机在人家脸上摩擦了两把。 弄得人家也油乎乎的。 崔玉脸色先是铁青,后是泛白。 最后悲愤地气哭了。 “太欺负人了!” 你一个那么厉害的老前辈,欺负我一个后生做什么?” 快给我把胳膊接上啊!” 叶渡见老道长故意为难他,让他吃点苦头。 便上前手一搭,稍微一用力,便给他把胳膊接了回去。 嘴上说道,“刚才这位道长,若是使全力,你这胳膊怕是要不得了。” 崔玉冷哼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是太过分,我崔玉是不可能跟你们合作的。” “崔玉,我知道你发现了一处梁山贼所在地,今日来寻叶村正的目的,就是请他出山的。 听老道一句劝,这么大的活,你一个人把握不住。” 交给我们无当军如何?” 随着老道的话音落下,崔玉的脸色猛然间大变。 “你怎么知道?” 老道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崔家子,你果然知道凤凰山凉山贼的事情。” 崔玉气的脑瓜子都疼了,他指着老道说,“老道,你诈我!” 道长呵呵轻笑道,“那你知道老道的本事了么?” 崔玉低下头,不再说话,一看就知道是在权衡。 他思前想后,还是想要拒绝。 叶渡却开口道,“这么一份军功,你们无当军吃不下吧。” 年轻人刚想开口高声驳斥,却被老道长拉住了。 因为他发现,叶渡身边儿站着一个书生,一脸贱笑的看着自己和中郎将。 他知道,这笔买卖是真的不好谈了。 第47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沉吟了片刻,那年轻人终究是耐不住性子说道,“叶前辈好本事, 虽然藏身于穷村僻壤,却对山贼之事一清二楚。 我也不瞒您,我们偏师远剿,不论是军力和军备都不甚充足。 想要独自吃下这支山贼确实十分困难。 这也是,我等今日出现在您面前,甚至不惜拿出五百贯来的原因。” 叶渡微微颔首,身为军中儿郎,他其实更喜欢眼前这位直爽的中郎将,而非是他身旁的显摆所谓智慧的王道长。 当下回应道,“我想我的本事你应该清楚,亦或是有人帮你分析得很清楚,我想问问你,你都这般困难,我为何要与你合作,而不是选择本土作战,实力更加雄厚的折冲府呢?” 年轻人面对叶渡的疑问,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是一脸昂然的说道,“折冲都尉府也配与您这样的英雄合作吗?一群连战场都没有机会上的老弱病残,一群为了升官发财不惜卑劣手段的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我们无当飞军在战场上作战,可以以一当十,可以悍不畏死,可以随时为圣人,为天下苍生赴死。 他们拿什么跟您合作?” 拿那些肮脏的钱财么?” 一边儿的王道长不同的身手去拉年轻中郎将的袖子,但奈何中郎将说此话时,气势如虹根本控制不住,他连忙看向一边儿的崔玉。 今日去而复返,本来就存了将崔玉拉入无当飞军,让其心甘情愿为无当军做事的心思。 有了他的部下,叶渡的赏金队,在加上无当飞军,势必能剿灭凉山贼。 而且,刚才他一直观摩崔玉与这位叶村正之间的互动。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说服了崔玉,这位叶村正自然而然的也就入瓮了。 可他没想到,自家中郎将这般不通人间情理,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羞辱人家。 果不其然,崔玉闻言,当下便勃然大怒。 合着刚才跟我说的什么合作都是假的? 在你心中,我就是个酒囊饭袋? 就在崔玉马上要炸的紧要关头,叶渡咳了咳,竟然让崔玉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反而一脸紧张地看着叶渡。 这让年轻中郎将和王道长不由得又高看了叶渡一眼。 只是咳嗽一声便能让崔家子紧张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位叶村正是个有本事的。 叶渡一脸严肃道,“这位大人,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合作伙伴,因为.......” 说着看向身边儿的崔玉。 崔玉见叶渡看向自己,见他神情肃然,立刻摆正身形,做出一副威武的模样。 心中暗道,“你们就是一群瞎子,还得是叶前辈,慧眼识珠。” 却听叶渡继续诚恳说道,“.....我真的很缺钱,而我的合作伙伴,虽然一无是处,但是他们真的很有钱。” 闻言,崔玉差点没昏死过去。 别看中郎将嘲讽他,他恨不得当场手刃了对方。 可被叶渡说垃圾,却一点反抗的欲望都没有。 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在叶前辈心里我虽然一无是处,但是我起码是有钱人的代表?起码我可以被利用啊? 可对面家伙,除了能现在拿出五百贯来,他还有什么? 见崔玉一脸得意之色,年轻中郎将一脸愤慨道,“叶前辈,与我们合作,虽然未必有多少真金白银,但是您却可以得到我们无当飞军的善意。 我想你明白,无当飞军的善意是什么意思,又有多珍贵吧?” 年轻人觉得自己将无当飞军的名号搬出来,以叶渡在军中的经验,他肯定会为之动容。 那可是代表着无上荣誉的无当飞军,无数军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无当飞军的善意,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渡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要你什么厚报,我真的很缺钱。” 当叶渡面对无当飞军的善意不为所动,执着于钱财的时候,不仅是那年轻的中郎将愣住了。 就连自以为智谋无双的王道长都懵逼了。 两个人呆愣了半晌之后,一脸颓然之色。 旁边儿的崔玉忍不住肩膀不断地抽搐。 叶渡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若是实在拿不出什么丰厚的钱财上的好处上,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来谈。” 年轻中郎将探出手来道,“前辈您说。” 叶渡轻声笑道,“我与这位崔公子颇为投缘,我们之前合作也颇为默契,我观你们有意招揽崔玉,何不拿适才得到的独家售卖权与他。 让他代表你们无当飞军与我合作,一来可以考验他一二,看看他是否能当大任,二来我与他相熟,也方便双方赚钱。” “只要钱赚到了,其他事情,都可以顺带着做了。” 其实叶渡的意图很明显了,那就是他根本信不过无当飞军。 你们完成任务,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可他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 与其选择与无当飞军合作,还不如选择一个实力雄厚的地方派。 叶渡很清楚,崔玉即便是想要真正加入无当飞军,调动也是需要庞杂的手续以及大量的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自己把草帽卖的一干二净了。 随着叶渡的话音落下,年轻人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一脸不可思议道,“叶前辈,我想你可能不太理解无当军好感的意义!” 当然,他这么说,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那就是这独家售卖权,是他拿真金白银买下来了。 经过王道长的解释之后,他更加清楚,其中所蕴含的深厚的利益。 叶渡先前没有阻挠自己高价购买这件事情,证明叶渡是一个非常遵守原则的人。 他不会因为自己是外来户,跟他的关系并不亲近,而不给自己机会。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拒绝叶渡的提议,要求继续按照契约书执行的话,以叶渡的性格,肯定不会从中作梗的。 但这件事情交给崔玉去做。 这件事情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这五百贯是自己出的,可经营却要交给崔玉。 而崔玉看样子又以叶渡马首是瞻。 这件事情,经营一阵之后,很有可能变成。 自己首先掏了五百贯,然后后续还要陆陆续续往里面砸钱。 可最后享受果实的确实叶渡和崔玉。 尤其是叶渡,他相当于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到了五百贯。 而后续的十万顶帽子的销售,他也能分一杯羹。 反倒是自己,则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蠢货。 他本以为叶渡仪表堂堂,气度昂然,当时天下少有的英雄汉。 没想到,竟然是个心狠手黑的厚颜无耻之人。 而就在年轻中郎将面带犹豫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方的王道长拉了拉他的袖子,站出身来,淡然道,“可以,我们可以让出独家售卖权,交给崔公子。” “同时,我们现在就写调令,调动崔公子入无当军。” 见那中郎将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王道长摇晃着手中的拂尘,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他先前还以为这位叶村正会如何为难无当军,没想到只是割一块肉罢了。 这笔生意虽然利润丰厚,但是如果没有叶渡的鼎力支持,可能也就那么回事儿。 人家刚才碍于规则,没有强行阻挠无当军买下,而是选择事后索要,而且还愿意跟无当军合作,这足以证明人家的诚意。 若是无当军再拒绝,还妄图跟人家合作,就有些太过于愚蠢了。 而且与叶村正这样的强者合作。 虽然这一次看似吃亏了。 却赢得了人家的善意。 跟强者合作,还缺乏好处吗? 想到此处,王道长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自家中郎将确实太狂傲了,甚至于在无当军中呆久了,也被感染了,其实无当军的善意,在真正强者的善意面前,又算什么呢?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似是叶渡占了便宜,其实是无当飞军占了天大的便宜才是。” “不错,不错。”叶渡颔首道,“十日之后,我们发兵凤凰山。” 第48章 无人机 见对方答应得这般干脆,虽然看样子那年轻人有些难受,但叶渡可以装作看不见。 直截了当地答应了对方。 王道长面带微笑,逼退了年轻中郎将焦急郁闷的身影,也不问叶渡为什么要选择十日之后,而是从容转身离去。 丝毫不在乎,他们一转手就赔了五百贯的事情。 年轻中郎将咬了咬牙,也跟着道长离开。 等到只剩下叶渡一行人时,被天大的馅饼砸在脑袋上的崔玉,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之色,反而有些许郁闷的说道,“叶前辈,我并无意加入无当军,我这种货色,到了无当军又能如何?” 叶渡笑着摇头道,“你拉胯的事实难以更改,但若是有我的支持呢?” 崔玉恍然大悟道,“叶前辈,您是觉得我们折冲府已经满足不了您了,所以您想找个更大的客户群体。” 说着,连连点头道,“对极,对极,无当军中需要军功的世家子弟更多,而我就相当于撬开无当军的钥匙,而且我手里握着草帽的交易权,就相当于攥着无当军的一条财源,便不是那么可有可无了。” 叶渡忍不住发笑,果然不愧是世家子弟,脑瓜子是真灵光。 不过叶渡尚未开口,“叶前辈,我还是有些忧虑,这无当军虽好,但终究是外人。况且这一次入寇沧州的凉山贼,比先前的凉山贼更多,军功更甚,何不咱们自己操刀?” “我想以李都尉的能力,咱们未必会吃亏,而且我们合作一直非常顺畅,我觉得有些舍近求远了。” “此外,便是那个王道长一看就是狡猾如狐的角色,带着他们一起搞,我担心他们到时候卖了我们。” “无碍,无碍,小事一桩罢了,何必担忧。”叶渡淡淡,“你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先考量考量如何经营草帽,这无当军的钱财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崔玉见状,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 之后,叶渡便将三十余名赏金客召集起来,进行进一步的强化训练。 那王道长虽然不在意五百贯的支出,但是那年轻的中郎将,依然派来了人手在清河村一带监视。 叶渡也不去理会这些。 与他而言,有了五百贯的收入,又有了崔玉的支持,草帽生意肯定能够在当地红火起来。 毕竟是世家子弟,人脉广阔,商业渠道都是现成的,比起无当军那群粗鄙的武夫强多了。 他现在只要干好两件事情就足够了。 一是安排生产,二是训练人手。 训练士兵,是叶渡最拿手的事情之一。 只见叶渡手中的五十贯钱一闪而逝,而手中多了一件宝贝。 纸板无人机。 某战场最便宜的无人机。 还配备了一个可以接受信息的终端。 这种武器,在后世的战场上曾广泛地运用。 尤其是某些小国,买不起高精尖武器,就只能买这种垃圾货色,搞自杀式袭击。 在古代,没有侦察机的情况下。 人们要想查探大山里的详细情况,非常艰难。 所以朝廷在剿灭大山里的土匪时,经常会派出大量的斥候,用肉眼去探索。 可山贼的核心区域,又岂是轻易能靠近的。 所以在侦察情报时,往往面临着虚假情报,人员的大规模折损,很难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甚至在没有无人机的情况下,即便是叶渡亲自去前沿侦察,效果也非常一般。 但有了无人机就不一样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斥候,在大山里摸索。 只需要有充足的大量,整个大山的情况,一览无余。 而且战斗爆发时,只要无人机一直在天上飞,就可以将敌军的调动,一览无余地送到使用者手里。 组装一台无人机,在有说明书的情况下,非常简单。 很快叶渡就成功了。 很快,整个清河村的景象一览无余的出现在叶渡的眼底。 他甚至不知羞耻地拍了几张在院子里洗澡澡的小娘子的照片。 这个情况,后续一定要教育到。 现在干旱,严重缺水,怎么能用大桶洗澡呢? 这不是浪费水资源么? 叶渡使用了一番,检查了一下电量,又在商城里买来了好几块电池,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有了这无人机,我搞赏金客赚钱的事情,就更加容易了。”叶渡心满意足。 叶渡最近相当忙碌,但是却没忘记改善家人的生活。 就拿今天来说,叶渡让秀娥做了大米饭,还炖了一大锅排骨。 一大桌子人,围在一起。 叶渡眼睁睁地看着秀珠和秀萝两个妹子,一人干了两大碗米饭,吃了四块拳头大的排骨,吃完饭还抱着叶渡弄来的苹果拼命地啃。 叶渡都想翻开她们的小肚皮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了。 “大郎,螃蟹失窃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叶大娘却没有多少胃口。 因为螃蟹失窃,叶渡暂时停了螃蟹生意,还把铜钱给人家结了。 最近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了,老太太自己压力都非常大。 叶渡笑着说道,“娘,别担心,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家里的床也换了。 叶渡虽然不至于上来给一家人换上夸张的席梦思,毕竟那东西价格不便宜。 但是编制得非常整齐的竹席肯定是要每人一份的。 “有什么事情要跟娘说,不要着急一个人撑着。娘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听你叨叨两句,给你排解下压力还是可以的。” 叶渡给老娘按着肩膀,“儿子能有什么压力?就是些不入流的小毛贼而已,尾巴藏得再深,早晚有漏出来的一天。” 叶渡心里很清楚。 这年头大家都太穷了,如果不是逼到了绝路,根本不可能干作奸犯科的事情。 但即便是做了案子,螃蟹作为赃款,又能卖多少钱? 即便是卖了不菲的价钱,这些一线作案的赵无赖等人又能分到多少? 再说了,这等人挥霍无度,多少钱都不够他们花的。 他们早晚会再次冒头的。 所以叶渡从始至终都不着急。 至于外界的风言风语,他更不在乎了。 只要凤凰山这一战打响了,他的赏金队就彻底扬名了。 在训练士兵的同时,叶渡还不忘帮衬王嘉伊家。 今天帮忙平整下院子里的土地,明天帮忙修一修床铺,然后就是传授王嘉伊制作草帽的经验。 对于叶渡来说,他有前世的经验,都要摸索一段时间。 更不要说,王嘉伊一个纯粹的新人,学起来更是麻烦。 各个村子,一口气挑选出三十名年轻人来训练,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叶渡忙碌的期间,不免有人过来观看,并且不断的说些风言风语。 “叶渡这是做什么?” “要我说,不行就把队伍解散了吧,他整天沉浸在温柔乡里,咱们村的男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可陪他耗不起啊。” “是啊,我这几天看他一直倒腾麦秆,当时说是卖出了天价,可然后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当时我还后悔了一阵子,那么便宜买了麦秆,现在看来是实打实的明智之选啊。” …… 当然,也有些恨得牙根痒痒的。 因为听说这草帽需要大量的麦秆,不少人暗中囤积了一批。 可结果就是好几天,叶渡不是继续搞他的木头桩子训练,就是跟女人在一起玩耍。 一想到麦秆砸在手里,本来想趁机赚一笔的人,自然将叶渡恨之入骨。 就连一直帮着做事的林七妹都有些忧虑了。 又过了几天,发现叶渡还没有改变,在叶家做事的时候,忍不住劝阻叶秀娥。 “秀娥妹子,我们村里不少人开始说闲话了,全都靠王猛子发脾气,揍了不少人才压了下去,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成啊?” “王家嫂嫂,你要相信我大哥,他是做大生意的人呢。” “那草帽我都戴过呢,很舒服呢。”叶秀娥一脸盲目崇拜的说道。 第49章 草帽作坊 “真的啊?”林七妹很是好奇。 叶秀娥便带着她试了试。 还别说,这东西戴在头上,真的凉爽了许多。 尤其是在太阳底下干活,也不会被晒得头晕目眩了。 而且这草帽戴在头上,还有淡淡的麦秆香气。 林七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尤其是旱灾年间,对于老百姓来说,生活是非常艰难的。 吃不饱是常态,剥树皮,挖野菜,几乎是人人能想到的求生手段,但也仅限于此了。 而且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多大的效果。 甚至付出的力气,根本补不回来。 就这几天,他们王家庄已经有人饿死了。 王老五这个闷葫芦平时回家,一点叶家的事情也不跟她说,搞得她一点度过饥荒的底气都没有。 而且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对着朝廷发下来的几亩地使力气之外,顶多就是去大山里搜刮点野味,亦或去城里给贵人缝缝补补。 想要有其他收入太难了。 这也是林七妹壮着胆子来找叶渡的原因,她不想饿死在饥荒之中。 编制草帽,又不是那种体力活,搭个棚子,大家坐在一起就能干。 当然,叶渡目前采取的是保密措施,所有想干这个活的人,必须来叶家集中制作,而且每个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防止有人将草帽的制作工艺偷偷出卖给其他人。 林七妹看着已经有人在干活的小作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哪有心思说着说那,拉着叶秀娥的袖子,激动地说道,“秀娥妹子,叶恩公太厉害啦,寻常人谁能想到用麦秆做帽子呢?” 如果她也能加入其中,就不用整天担惊受怕了,跟着清河村的女人一起,做工就能赚取不菲的铜钱。 到时候在家里的地位肯定也提升了。 而且干这个活,还不耽误看孩子,让孩子在一边儿坐着玩耍就是了。 她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叶恩公好像还管饭。 而且吃的是白花花的大米,每个人还能领半勺肉汤,一小碟咸菜。 自己一个人少吃点,省下两口饭,就够家里小崽子勉强活着了。 叶秀娥笑着说道,“你想干,我去跟娘亲说一声就成,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就不需要考核什么的了。” “嗯,谢过秀娥妹子了。”林七妹连忙行礼。 叶秀娥低着头抿嘴笑了笑,“王家嫂嫂,不至于,不至于,我大哥是听说你们家日子困难,想让你多在家里帮衬帮衬呢,没想到你是个闲不住人呢。” 林七妹连忙道,“可不敢闲着,这饥荒年头,谁不想家里多点存粮。” 其实不仅仅是林七妹,陆陆续续来叶家做草帽的人很多。 为此叶渡专门领着一群乞丐,修建了一个作坊。 其实说是作坊,其实就是砍伐了一些树木,搭了几个巨大的草棚子,大家坐在席子上编草帽。 当然,外围肯定是有栅栏围着,防止有人过来偷窥那是必须有的操作。 当更多的人听说,这里不仅管饭,还给钱的时候,附近不知道多少个村子的妇人都疯了。 找各种关系,希望能来清河村做工。 可惜叶渡不能给所有人机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首先就是做工的妇人,一定要手脚勤快,叶渡虽然愿意给大家机会,但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你呆呆傻傻的,折腾白天,一个人一天的工作量不如别人一个时辰,叶渡怎么可能留你? 叶渡不同意,这些妇人们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平日里只是感谢粗糙的农活,这种精细的事情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想要通过考核谈何容易? 而且这大乾虽说风气相对前朝比较开放,但老百姓对于女子出来做工,还是有些忌讳的。 尤其是有些妇人,来了两天之后,就被家里的男人拿着棍子打回家了。 对此,叶渡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他能站出来给那些男人讲解一次两次,甚至抡起拳头来,教训一顿,但总不能自己天天耗在这里吧? 而且出来做工,讲究的就是个心甘情愿,家里人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反正也不缺工人,他们愿意回家受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不过总归叶大娘是幸运的妇人,拿出一些麦秆回去,做些基础的工作,也能领取一些铜钱。 虽然不多,但是积少成多,干上一天,也能领二十多个铜板。 钱不多,也不管饭,但是勉强可以买些粥米,补贴家用,也成为了相当受欢迎的活计。 王嘉伊几乎瞬间就成了马山镇一带地位最尊崇的女人。 时不时地有人来王大娘家说她两句好话,变着法的讨好王嘉伊,希望她能跟叶渡美言几句。 王嘉伊虽然不敢干涉叶渡的事情,但是每天那么多人登门,顺带着来她家看看病,母亲的生意也红火起来。 她自然高兴了,老太太镇上和村里两头跑,也不嫌累。 不过生意的红火,却惹来了叶秀宁。 但叶秀宁最近变了性子,有什么话不愿意跟叶渡直接说。 当然,她想找叶渡也挺难得,因为她大哥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甚至连吃饭都不在一起,而是跟训练中的赏金队一起。 刚才还看见他在家里摆弄草帽,一转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 所以她只能跟她新晋的闺蜜王嘉伊私底下聊。 “嫂子,这事儿你得说一说大哥,让咱们村的妇人干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挑外村的女人掺合呢?” “手脚麻利,品行过得去,怎么就不行了?”王嘉伊一脸疑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现在干得认真,回头肯定把咱们家的本事偷偷学走。” 见王嘉伊直接摇头,气的叶秀宁脑仁疼,捏着她的手指头说道,“嫂嫂,你怎么这么胆小,你是他女人,有什么话得跟他说。” 王嘉伊吓得不轻,连忙道,“我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怎么能干涉叶郎的事情。” 叶秀宁无奈,只能叹气说道,“我大哥呢?我自己去找他。” “你大哥刚才被作坊的一群女工吵得头疼,去营地了,我带你过去!”王嘉伊带着叶秀宁直奔训练营地。 此时营地里正热火朝天的训练着,还没进场,两个小妮子就被王猛子用长矛挡在了外面。 “我找你们老大!”叶秀宁娇喝道。 王猛子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您是二小姐是吧?跟我来。” “大哥,你你你.......” 当见到叶渡的时候,就见叶渡躺在胡床上,歪嘴喝着茶,好不惬意。 枉自己为了他的生意担惊受怕,连吃饭都不香。 叶秀宁看到叶渡气就不打一处来,但骂叶渡的话,到了嘴边儿却又说不出口来了。 “我我我我我,怎么了?”叶渡笑着回应。 第50章 叶秀宁应聘 “哼,你就不怕这编草帽的活计,让外人学走?” 叶秀宁其实跟老太太已经说过了,结果再老太太那里挨了一顿棍子,没办法找了嫂嫂,结果也不顶用。 最后寻思了一番,只能自己上了。 “这独门的手艺,别人怎么学了去?” “我就能自己做一个帽子!别人怎么就学不去?”叶秀宁梗着脖子说道。 她之所以一直没找叶渡,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她心灵手巧,看着大哥做了几次,自己就轻而易举的模仿出来了。 而且做出来的草帽比大哥更美观,速度更快。 她觉得这东西没啥大的用处,所以不想跟着大哥干。 一直到了叶渡的作坊越办越大,心里才有了想法。 “哼,那是你瞎!你就没看看,作坊里做出来的帽子,跟你做的帽子不一样吗?而且你平日里做帽子是跟着我照样子学的,他们只是单独负责某一项环节,他们想学会有多困难,你知道吗?” 叶秀宁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见过的库房里的草帽,似乎真的跟自己做的不一样。 自己模仿大哥做出来的帽子更加精致,更加耐用,平日里叶渡都是拿出来,不知道卖到哪里去的,跟库房的不掺合。 “行了,看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大哥带你去作坊里逛一逛。”叶渡想来,现在又到了巡视的时间了。 自己怎么也得去看看了,虽然每一次进入作坊,自己都会无比的头疼。 叶秀宁也很好奇,作坊是个什么样子。 往日里自己也想过去,但是守门的老兵,是赵家庄来的,一个聋子,一个瞎子,这俩老东西不光本事好,而且还不六亲不认。 除非叶渡或者负责招聘的叶秀娥同意,或者有工牌,不然谁都不让进。 这工牌上,有工人的一张画像,叶秀宁也见过,非常精致,就算是时下最厉害的画师也模仿不出来。 提起此事来,叶秀宁就生气。 凭什么大姐就那么受大哥信任,自己跟三妹和四妹,连进去瞅瞅的机会都没有。 叶秀宁跟着叶渡和王嘉伊从训练场去了作坊,看了半天,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发现这东西想学会很难。 光备料,就有四个环节,分别是拔浆、劈草、漂白、染色。 这准备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非常复杂。 拿其中相对比较简单的拔浆来说,要将妇人们挑选好的麦秆,捆成小把放在特制的泥浆之中,使其均匀的沾染淤泥,然后摊开在太阳下暴晒。 一直等到它变得白里透青,质地柔软耐折,才算是合格的原材料。 更不要说,相对比较复杂的漂白和染色,里面装填的都是特制的溶液,叶秀宁看了半天,都分析不出来,她觉得就算是有人把后面的都学走,这些特制的溶液,别人也做不出来。 至于说实际的加工环节,诸如起顶、平头、翻陡头、添三花、编下滩、刹边也各有特色,一个人很难短时间掌握。 叶秀宁本以为她已经完全掌握了编制草帽的工艺,没想到做一顶草帽实际上那么复杂,自己平时只是那些已经加工好的原材料去做罢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叶秀宁依然撅着嘴对叶渡说道,“虽然前面的准备工作一般人学不去,但是万一他们把编织手法学走了,卖的比我们便宜,咱们的买卖照样不好干。” “这有啥,你真当你大哥是咸鱼啊,别人偷偷学会,咱们继续升级工艺就是了。” 叶渡一点都担心。 他钻研了那么久,草帽起码制作出了十几个款式,而且工艺也使用了相当基础的版本。 尽管这些基础版本,在大乾已然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就算是有人侥幸研制出类似的原料,叶渡也可以迅速给自己的工艺进行升级,甚至购置机器,迅速提升产量,把竞争对手给碾压掉。 他现在之所以采取原始的手段进行生产,无非是为了给大家伙谋求一条生路罢了。 “啊?这就够厉害了,工艺还能升级啊?” 叶秀宁瞪大了眼睛。 在他看来,大哥现在折腾出来的这一摊子,已经相当厉害了。 结果大哥满不在乎的告诉自己,他随着还可以升级,打败一切竞争对手。 这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连忙道,“那大哥你是不是可以把咱们当地的人都雇佣起来,做像是关中那样厉害的作坊主?” “这个不好说,作坊不是越大越赚钱的。” 叶渡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了后世在某些大厂做保安时候看过的景象。 一眼望不到头的厂房,里面几十上百个工业风扇在呜呜作响,数不清楚的女人们,坐在缝纫机面前热火朝天的生产着。 但以自己目前的资本,权势,去搞这些,无异于白日做梦。 作坊的面积,原材料的供应,市场的吞吐能力,包括劳动力的管理,朝廷的政策,都影响着作坊的发展。 此外便是现在有很多原材料是通过商场购买的,也是需要资金的。 叶渡不想把自己的时间都搭在这上面,当时让小妮子跟着王嘉伊一起搞,小妮子还有自己的心思,不太乐意。 “才不是呢,大哥,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要想赚钱,肯定要越大越好,而且这草帽,又能遮阳,又可以挡雨,是个不错的东西。” “肯定有很多人买,而且我们培养起来的女工,哪怕是原材料不足了,我们还可以制作蓑衣、雨伞之类的。” “你不是不想跟着你嫂子一起弄么?还跟阿妹们说,你叶秀宁也是老爹的闺女,肯定能找到更赚钱的生意。” “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那是三妹和四妹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胡话!”叶秀宁撒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直接说道,“大哥,我看你每天训练兵士很辛苦,还要管着这帮子女工,嫂子又是个心善的,拉不下脸来说别人,我想你要不把这活交给我算了。” “啧啧啧,一个每天被老娘打三顿的人,能管得来作坊的女工?” 叶渡其实真的很头疼管理这些妇人。 人家都说一个女人等于三千只鸭子,他的作坊现在就已经吸纳了女工将近二百人。 他们干活倒是挺卖力气的。 可是每次叶渡一进作坊的大门,就会嗡嗡作响,吵得她脑袋疼。 而且女人的纠纷实在是难以调理。 今天她坐垫子,靠到我这边儿了,要告状。 明天她活做得慢了,耽误我干活了,也要告状。 甚至谁谁谁,吃饭不刷碗,也要说两句。 叶渡其实是很崩溃的。 这要是在军队里,叶渡估计都能杀了他们了。 “老娘打我怎么了?那是娘亲爱我,我爱娘亲,我挨打心甘情愿。”叶秀宁才不管大哥的嘲讽,信誓旦旦的说道,“但是让我管其他的妇人,我绝对可以。谁敢得罪我,我把脸一沉,就直接拉出来骂,骂不过就打。” “管理作坊,就得狠一点,这些一般人做得到吗?” “看来你很有信心啊。”叶渡忍不住笑了。 “那是当然,带兵打仗你行,但若是论懂女人,你不行,大嫂心细,让她观察谁干活好,谁干活不好。他平日里做好人,有什么福利啊,发铜钱啊,让她去,我平日里做坏人,谁不肯好好干活,我就去处置她。” “反正我叶秀宁整天舞枪弄棒的,在村里做坏人做习惯了.......” 说道这里,叶秀宁忽然想到娘亲总是嫌弃自己的嘴脸。 一旦自己能帮上大哥大忙,给家里赚来源源不断的钱,那娘还怎么舍得说自己? 当下抬起头,看着叶渡,“大哥,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让我跟着嫂嫂一起干,你在外面怎么打天下,都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 “说谁不会说,前两天有个县里落魄的掌柜,跟我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整个关中都是他的,结果呢,来了两天,就让我打跑了。 人家给咱家做事之前,好歹也是管着一百多号工人呢,你能行吗?” 叶渡其实本意就是让叶秀宁跟王嘉伊一起干。 但是面对叶秀宁的服软,叶渡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他想听听叶秀宁怎么去干。 毕竟说到底,叶秀宁还是个孩子,思想上不是很成熟。 他担心这孩子是脑子一热,回头干两天,就跑了。 到时候还得自己麻烦去折腾。 “本来我想着,大哥你这东西顶多雇个十几个人干活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自己盯着就很简单,即便是有人偷奸耍滑,我也能把他揪出来,但是现在大哥你这边儿规模那么大,就必须采取其他的办法。” “嗯,直接说说,你打算现在怎么敢。” “我刚才看了一下,大哥的作坊分为大概十个区域,每个区域大概有二十个人在干活,我和嫂子可以每个人盯着五个区域,看着他们干活这是其一。其二,我准备通过选举的方式,选出十个什长,让他们负责管理下面人干活,我负责管理他们。” “这样,那个小队干活出现问题,就让什长去解决,什长解决不了,就找我。” “同时,我会每天观察一下每个小队的工作情况,跟往日的工作量做对比,跟其他小队做对比,对工作量低的队伍,进行重点观察,帮他们提升技能,或者淘汰。” “如此一来,咱们整个作坊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理顺,并且爆发出强大的生产能力。” 说完这些,叶秀宁有些紧张的看着叶渡,“大哥,您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说实话,叶渡听完都有些懵。 他没想到,叶秀宁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虽然管理方式相对后世来说,依然简单粗暴,但是已经领先当下很多作坊了。 刚一开始,大家可能各种不习惯,不适应。 但是大家只要按部就班的干上一段时间,就能干出几分摸样出来。 自己也可以拿出更多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那我的好妹妹,你想要多少月钱?” 叶渡是现代人,很清楚,一味的压榨是不对的。 只有让对方尝到甜头,她才能干的有劲儿。 尤其是像是妹妹这种要强的女孩子,给她钱,会让他在家里活得更有地位,更有尊严。 况且亲兄弟还明算账,他可不想有朝一日,妹妹出嫁,妹夫整天念叨自己黑心鬼。 只是让叶渡没想到的是,面对自己的善意,叶秀宁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不要月钱!” 第51章 想要改变命运? “不要月钱?你不是一直想要挣钱,证明你自己吗?” “出嫁前,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没有必要要钱, 再说了,咱们家那么穷,人家嘉伊姐姐都要入门了,你连个大宅子都没有,你羞不羞吃?”见叶渡有意留下自己,叶秀宁的脾气瞬间回来了。 言语间,也没有刚才的胆怯。 “你这丫头!” 叶渡被也秀宁一句话,气得牙根痒痒, 人家封建社会的阿弟阿妹不都是大哥的走狗么?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竟然还有这么个反骨仔?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这个小妮子跟自己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这才多久,就敢放飞自我了? 看来,自己平日里太和气了,这小妮子该打的时候,就不能犹豫。 站在不远处的王嘉伊却没想那么多,见叶秀宁想通了,兴奋地说道,“秀宁,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大展拳脚啦?” 叶秀宁嗯了一声,拉着王嘉伊便准备远离叶渡,看样子想要去说两句悄悄话。 “你给我站住,你这死妮子,是不是憋了什么坏屁?有什么话,干活前说清楚!” 叶秀宁白了叶渡一眼,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大哥,我把天捅破了,你不给我兜着么?” 说着两个小妮子毫无正行的蹦蹦跳跳的跑开了,丝毫没有大姑娘的样子,留下叶渡在风中凌乱。 叶渡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别管肚子里揣着什么坏事儿,惹出来的麻烦,不都得自己兜着? 等到叶秀宁和王嘉伊联合帮着叶渡处理作坊之后,叶渡果然空出手来。 仓库的草帽囤积的数量与日俱增,叶渡也终于可以安心在营地里住下。 无当飞军派来的细作依然在监视着叶渡的手下,不过叶渡没有搭理他们,只要不靠近营地,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反正营地外围有孙瘸子坐镇,只要一靠近,就会示警。 叶渡在入驻营地之后,就开始了疯狂的训练计划。 在度过了最初的站军姿之后,便开始疯狂的体能训练。 当然,叶渡肯定不能苦了他们。 各种营养品就跟疯了一样往他们身上造。 牛肉敞开了使用,此外因为训练量十分大,叶渡还弄来了叶渡肌酸和氮泵,尤其是氮泵。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它能让人更活跃,更不易疲劳,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对那事儿的能力有些削弱。 叶渡可以提供的体能训练,是大乾的军营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但在后世却非常广泛,甚至在军队的体能训练里,也能用得到。 没有疯狂的营养补充,就开始日复一日的训练,那是耍流氓,会把人练废。 但是过度补充营养,训练又不合格,也没什么用,纯属于浪费。 所以叶渡几乎每日都观察手下这三十人的训练,并给每个人修订训练计划,这其中不断有人受不了这高强度的训练方式,以及叶渡的残暴。 毕竟叶渡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当大家的训练度过初级版本,由他亲自训练的时候,一旦不合格,可是动不动就要抽鞭子的。 眼下他可没有心思给大家搞什么思想建设,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变强。 便只能采取这种原始且狂野的办法逼迫他们进步。 但不要觉得体罚很落后,适当的体罚,真的很有效果。 最后只剩下十八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着。 很快十日之期将近,赏金队虽然人员在减少,但是战斗力在激增。 他将训练经验都记录下来,为以后做准备。 “有了这十八人,我在这个动荡的饥荒中生存下来,保护家人的把握越来越大了。” 而在训练出十八人之后,叶渡的心里想法也变得越来越活跃,不再是仅仅满足于生存。 时间飞逝,叶渡从来不出营地,在保证训练的同时,开始给大家伙讲解基础的战法,并开始让他们对着稻草人实战。 第十日,叶渡给大家放了假。 虽然不允许他们回家,但是大家伙可以在营地里适当地休息一二。 至于叶渡也奢侈了一把,在营地里支了个小桌,煮了个后世才能吃的火锅。 他这火锅可谓是奢靡到了极点,什么毛肚、猪脑、羊肉卷应有尽有,各类稀缺菜蔬,都摆放整齐的在桌子上。 来探望叶渡的崔玉看到眼前这一切,差点馋的哈喇子流一胸口。 他是世家子弟,平日过得就算是不错了,虽然流落在外,想吃羊肉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想跟叶渡这么奢靡,根本不可能。 崔玉刚想开口,却见叶渡忽然抬头,嘴角泛出淡淡的笑意,对着前面的一棵大树说道,“猛子,别藏了,要是馋得慌就过来一起吃。” 王猛子从大树后面蹿了过来。 三两步走到叶渡面前,看着叶渡,低着头,却没有说话。 “坐下吃啊。”叶渡开口道。 “叶大哥,此次出战,怎么没有我啊?”王猛子憋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 “凤凰山处于南皮县和长芦县的交界处,山势陡峭,敌情不明,可以说是风险极大。而且敌军又是战斗力彪悍的梁山贼,朝廷下了大力气,百般围剿,还让他们杀了出来。” “可是当初那些梁山贼不是大哥你轻而易举的灭了吗?” “说得容易,那才是三十人,这一次是好几百人,你知道几百个梁山贼有多恐怖吗?”叶渡放下手里的筷子,皱眉说道,“你是家里的独苗,你要是死了,我如何跟你交代?” “你就在家中帮我盯着生意,将来攒些本钱,想自己做点事,还是一直跟着我干,都可以,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行!” 叶渡的话音刚刚落下,王猛子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他抬起头来,一脸固执地看着叶渡。 “叶大哥,我知道我曾经冒犯过你,那是我不对, 但是你不要把我当成没有理想的无赖子好么? 我也想跟你一样,轰轰烈烈地活着,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他的眼神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但是当他看向叶渡的时候,却只能看见一片淡然,甚至冷漠。 王猛子不由的想起了那日对山贼出手的大哥,那个无比凶残的大哥。 他只是被大哥看了几眼,身体就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 就在他双膝忍不住要跪下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了大哥幽幽的声音。 “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是你知道,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条路非常艰难,太多的人以为自己是霍去病,是卫青,是关二爷。 可他们到了战场上,一支箭矢就能让他成为小兵甲。 你真的就不怕死的不明不白,一点价值都不曾留下吗? 况且,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一颗一往无前的勇气吗? 面对敌人,你真的能做到不去恐惧,当他是一堆烂肉吗?” “况且,你记住,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自己尚且在这乱世之中挣扎,凭什么要分出心思,带你往前走?” 最后一句话,叶渡的声音依然冷漠。 但是每句话,听在王猛子的耳朵里,却如同黄钟大吕。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王猛子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其实早就被叶渡看穿了。 他确实那日在山上,看着叶渡大展神威之后,就对于叶渡有了莫名的崇拜。 一言不合,就能杀死几十个山贼。 如果自己掌握这种能力,以后在村子里,谁还敢不服气自己,谁还敢欺负自家村子? “自然是如此。”叶渡坐在小桌前,身姿虽然很是随意,但是却如同潜伏的猛虎一般,尤其是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同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想要改变命运,除了一往无前的勇气,还要有人提携。” “若是说两句吉祥话,就有人愿意带你,那人一定是傻子。不信你问问崔玉公子,他是世家子弟出身,阿谀奉承的人不计其数,可他现在混得好么?” 第52章 王猛子拜师 王猛子闻言,连忙看向一边儿的崔玉。 崔玉此时也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气度,见他凝视自己,很是认真地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你知道当朝帝师宋宪么?” 王猛子颔首道,“帝师宋宪,据说是寒门士子,但如今便是圣人处置政务,都要时常问询一二。只要是去过镇上的人,没有不听说过他的大名的。” “世人皆知宋宪贵为帝师,一言可决九卿生死。可是谁知道,他为寒门子弟时,读书时的艰辛呢?辽东的雪很厚很寒,当时的帝师已经是辽东有名的才子,可他为夫子抄书,日夜不停,手足皲裂而不歇;拜访先贤,先贤休憩,于风雪中可立身等待一夜。 待位列公卿后,返乡时,依然侍奉在诸先贤左右,不敢有丝毫逾越,亦不敢有丝毫松懈文章,这才为士林称道。 如今贵为帝师,地位高于九卿,见其昔日田间恩师,依然要行跪拜礼,才有了今日之富贵。” “我虽为世家子,如今也算是个武夫,亦知道武夫之间的传承,更加困难。昔日大将军侯林,贵为诸侯,为大乾立下赫赫战功,侍奉恩师左右日夜不歇十余载,才得了李公兵法的皮毛。” “贵如帝师、诸侯侯林这等人物,想要学得真本事,都是经过层层考验,而你只是一农家子,做事情全凭一腔血勇,家中又无资财报答,却妄图学习叶前辈战场杀伐的本领,这天下怎么有那么美的事情呢? 你可知道,叶前辈在战场上退下来之前,便是见到王侯将相,也要礼让他三分? 这等大机缘,若是让你轻而易举得到了,你又如何会珍惜呢?” 王猛子闻言,猛然间跪地磕头。 一连磕了十几个,额头上流了血,在地上撒了一片,也不肯停歇。 “大哥,这是我最后这么一次叫您了。 今日经崔公子提点,我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么的无礼可笑。 我也知道我王猛子贱命一条,没有什么本事。 但是我却有一颗不畏惧死的决心,只要您带我,我当待您为师,跟帝师和侯林大将军一样,日夜侍奉在您身边儿。 从此之后,我的命便是您的命,旦有虚假,天打雷劈,家族血脉断绝。” 叶渡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给自己磕头的样子,想起自己原主替父从军,一次次地努力了。 大抵华夏人骨子里有一种传承精神,希望后继有人。 叶渡轻轻颔首道,“起来吧。” “我可以带你,也可以将我一身真本事传授与你,但是你要知道,入了我门墙,一切都会大变样,我不再当你是村正之子,也不会对你客气。 正如你所言,你的命便是我的命,我让你去死,你也必须毫不犹豫地冲杀上去。” 叶渡的话虽然很平淡,却透出了不可置疑。 王猛子并为其身,闻言毫不犹豫,沉声道,“王猛子拜见恩师。” 一边儿的崔玉忍不住笑了,甚至身体有些抽搐。 “傻小子,你什么身份?叶前辈虽然落魄,也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拜师的,你现在充其量算是个学徒。” 被崔玉奚落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王猛子神情暗淡了下来。 但年轻人自有一股子豪气。 他慨然道,“崔公子,我虽然虽然入不了恩师的眼,但我会努力提升自己,我会替恩师抛头颅洒热血,我坚信有朝一日我能改变自己,得到恩师的认可。” 闻言,崔玉也是一愣。 寻常的农家子被他这么一讥,早就讷讷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而他着实没想到,王猛子竟然有如此应对。 如此一来,便是叶渡不肯收他,他都想纳入麾下,做自己的部曲了。 但他心里清楚,叶渡之所以刁难他,就是让其知道人生之艰难,而不是故意不要他。 当下转身对叶渡叉手道,“恭喜叶前辈,得一良材璞玉,略微雕饰,便堪当大用。” “不必如此夸他!”叶渡摇头。 世家讲究血统,寒门讲究师徒,武夫其实讲究父子。 不过不论父子,师徒,其实都是一种传承罢了。 可武人的传承,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人得到? 他当初在军中拜师学艺,花了多少心思,又有多少次险些死于战场之上? 当初自己的恩师,几乎每个月都会在军中挑选识字且有军功的良家子,给他们一支小队,让他们去跟突厥拼杀。 叶渡被选中后,在突厥前线不知道拼杀了多少次,数年间以少胜多,被几倍十几倍的兵力围困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都是靠真本事,大毅力,甚至还有虚无缥缈的运气活下来,最后做到都虞候的。 没有谁能轻轻松松改变自己的命运。 世家子不易,才子不易,而寻常人更是艰难。 和他一样被选中的良家子不知道有多少,但最终能够活下来,拜师学习兵法传承,不过堪堪一只手罢了。 寻常人家拜师学个打铁,学个兽医,都要无怨无悔地给人家做上几年学徒,一文钱工钱没有,还要动不动挨打挨骂。 更不要说可以封侯拜相,甚至有机会裂土封疆的武夫的传承了。 别看现在王猛子,跪在地上把脑袋都磕破了。 但是叶渡根本就不会传授真正的带兵之道。 顶多是传授他些粗浅的兵法常识,然后一些军中武艺。 这些就足够王猛子在战场上成为小小的队正,甚至足够他走到团长的位置。 若是他真的有天赋,即便是没有军功傍身,也能展现出指挥千军万马的能力,叶渡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下,让他成为自己的弟子。 可那太难了,正如崔玉所言,大将军侯林,已经做到侯爵,又有圣人旨意,李公不也照样看不起他,不肯倾囊相授么? 叶渡随身从屁股地下拿出一副防刺服递给了王猛子。 王猛子下意识地脱光了外套,将衣服穿上身上,就感觉浑身有一股凉意,用手抚摸,也看不出什么材质,偷偷用手扯了扯,发现这衣服非常坚硬,以自己训练后的身体,竟然奈何不了他分毫。 “让我看看!” 崔玉没忍住,摸了一下,才发现这件黑色的衣服,绝对不是自己在大乾见过的任何材料制作的。 从后腰抽出匕首,在衣服上刺了刺,才发现这衣服竟然刺不透。 “这宝贝堪比金丝软甲啊,甚至更为甚之啊。” 崔玉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 我滴乖乖,早知道拜师就能得到这种好处,他也跪下磕头了啊。 结果却便宜了王猛子这臭小子。 王猛子明显也意识到此物是个大宝贝,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 自己当初可是得罪过恩师的,他不嫌弃自己也就罢了,还给自己这般恩赐。 当下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 叶渡很是坦然的接受了他一跪。 这件防刺服,乃是后世军中标准,自己当初做保安,都没这待遇,花了他足足一万钱。 有了这件防刺服,足够让王猛子在遇到突然袭击时,不至于丢掉性命。 因为接下来的凤凰山之战,如果王猛子太拉胯,是很有可能死在那里的。 叶渡看向一边儿一脸羡慕,哈喇子都快要流到地上的崔玉,笑着说道,“崔公子,何必羡慕他一个小辈,只要我们的合作一直顺畅,日后给你比这更好的装备,甚至我那日所用的火器,也未尝不可。” 崔玉闻言,心中大震,赶忙行礼。 “叶前辈,在您面前,我如何敢称公子,您且宽心,只要崔玉还在这世上一天,便必然将您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叶渡微淡然一笑,搀扶起崔玉。 一边儿的王猛子一脸的愕然,他知道崔玉的身份高贵,但崔玉这一拜,却让他意识到,恩师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看向叶渡的神色,也越发的崇敬。 第53章 兵发凤凰山 夜色迷离,作坊里点燃了油灯。 妇人们拼了命地干活,加班加点地生产草帽。 这些日子,村里的妇人们,得了叶秀宁的指挥,效率提升了很多,而且也不觉得那么累了,村里的欢声笑语也多了许多。 只是,最近觊觎清河村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苏灿不得不加派了乞丐巡逻,以防止有人来捣乱。 叶琛有意训练赏金队,有的时候也自己带队。 先前他在村里转悠,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道被外人嫌弃了多少次。 如今当这十几个人有了几分模样可就不一样了,那些躲在暗处的杂碎,远远的听见巡逻队的脚步声,就马不停蹄地逃窜。 叶大娘知道儿子最近要出门了,心里放心不下,就出来溜达,想多看儿子两眼。 远远地就看见把自己儿子当祖宗一样供着的王猛子。 听乡亲们说,王猛子第一次遇到咱家儿子的时候,还胆大妄为地想要教训自家儿子呢。 如今怎么样,还不是跟小狗子一样跟在儿子屁股后面。 这会儿叶渡在巡逻,他身后的赏金客们,一个个神情严肃,那些被刷下去的,亦或是自己淘汰的年轻人,厚着脸皮想要重新回来。 不过没有叶渡的允许,他们是不敢进村的,只是在旁边儿跟着,嘴里不停的说着好话。 “叶村正,我已经练了很久了,您再给个机会吧。” 这是没承受住压力,自己跑路的。 “叶村正,下次选拔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日子我在家里经常练习,我觉得如果再次选拔,我一定能成?” “还有我,叶村正,我跑的跟风一样快。” “我先前是猎户,我射箭特别准。” 这些都是亲近自己的人,别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淘汰了,但只要心向着自己,自己就没有必要嫌弃他们。 而且他们不是赏金队的人了,叶渡自然以平常心对待他们,“你们想要进巡逻队,不论是被我淘汰的,还是自己受不了的,下一次都能再来,但是现在马上就去执行任务了,你们短时间内肯定没有机会。 不过这些日子的训练,你们的身体都强壮了不少,怎么也能帮着家里,不要在这里捣乱,如果实在没事儿干,去找苏灿村正,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个事情做。” 天色其实已经很晚了,这些人终于等到了机会,其实心里不想就这般离去。 但却又不敢继续跟了,怕惹恼了叶村正,被他嫌弃,只能一起往苏灿那里走去。 路上有觊觎清河村财富的,就上来跟着攀谈,“兄弟,叶渡不要你,我们要你啊,只要你带着我们进清河村,好好的抢一把大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啊。” 话音刚落,就被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大家伙虽然被淘汰了,但是对于叶村正的崇拜那是发自肺腑的。 叶村正的家,就是自己的家。 岂容别人觊觎。 叶大娘看着儿子的队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才多久,清河村就变了摸样。 扭头看向以前整日胡作非为的二闺女,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点着油灯,手里写写画画,一看就知道为作坊写计划呢。 叶渡这边儿刚安排好岗哨,叶大娘就溜达过来了。 看着儿子望着远处的大山,老太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儿啊!”叶大娘喊了一句。 叶渡这才回神,连忙行礼道,“娘,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 叶大娘看着身体也比先前好了不知道多少的儿子,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摸了把,叶渡没有躲避,就俯下身子,任娘亲抚摸。 “为娘年纪大了,觉少,咱娘俩聊聊?” 叶渡看了眼岗哨,点了点头道,“走。” 他以为娘亲会带他回家里,谁料老太太却带着叶渡村里的乱葬岗走去。 那里埋了很多村里死去的妇人,他们没有男人,自然连个祖坟都进不去。 叶渡疑惑,娘亲这好端端的带着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莫非是不想让自己出远门。 肯定是了,当初自己参军,娘亲没少担惊受怕的,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太平日子,自己却总是带着人打打杀杀的,她这个做娘亲的,能不担心吗? 叶渡笑着摇头,心里想着怎么安慰老娘。 老太太却从口袋里忽然掏出来一块护身符,递给了叶琛。 笑着说道,“这是你爹当初在寺庙里请来的,挺灵验的,为娘这些年戴着它一直没病没灾的,如今送给你了。” 叶渡接过护身符,是一块玉制的,里面的杂质很多,但入手冰凉,摸着很舒服。 提起老爹,叶渡也想起了那个和蔼的身影。 这老爷子,自己说放手就放手,留下自己跟娘亲这一帮人,太不容易了。 想到此处,叶渡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将护身符戴在身上,“我怎么觉得娘亲今天不太开心?” 老太太白了叶渡一眼,心想我好不容易太平了两天,你又开始折腾,我能开心吗? 不过老太太知道男人要建功立业,她也不是做绊脚石的。 笑着说道,“娘亲怎么不开心,这日子越过越好,娘亲开心的很呢。” 叶渡感受了一会儿娘亲的护身符,便摘了下来,“娘,还是您留着吧,这是爹给您的念想,我用不着它保护。” 老太太瞪了叶琛一眼,“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什么保护,倒是你,马上要出征了,娘亲担心的很,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想着你爹要是在天有灵,肯定能通过护身符保护你,你就老老实实的戴着吧。” 叶渡微微颔首,重新将护身符戴好。 老太太这才继续问道,“儿啊,娘亲找你,一是给你护身符,二是想问问你,你想做啥?当初你在军中回来,心灰意冷,说这辈子也不折腾了,怎么忽然又闹腾起来了。 起初娘亲看你挣钱,觉得没什么,如今又是开这么大的作坊,又是训练赏金队,娘亲这心扑通的厉害,你跟娘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叶琛苦笑着摇头,“娘,我没什么打算,其实我就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至于我先前的心灰意冷,现在想想太自私了,二妹有句话说的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要是不要强,就难免受人欺负。 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必须折腾,往大处折腾,至于儿子能走到哪一步,儿子心里也没谱。 不过儿子可以跟您保证,绝对不会跟当年在军中一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毕竟咱们家还没后呢。” “你知道咱们家还没后就好。”老太太拍了拍叶渡的肩膀,“记住了,这趟远门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为娘生个大胖小子。 人家寡妇家都有孩子,你一把年纪了,连个娃娃都没有,娘出门都嫌丢人。” 叶渡一脸紧张道,“娘,这话可不兴乱说。” 叶大娘疑惑道,“怎么不兴说了?” 叶渡嘿嘿笑道,“这不吉利。” “我抽你小兔崽子,让你生娃就是不吉利了?” ----------- 翌日,叶渡一行人按照约定,与年轻中郎将一行人在镇上集合。 此时,叶渡才知道,这个年轻的中郎将叫泉赢,祖上姓渊,乃是高丽大姓,其族中长辈,曾多次担任大对卢,类似于大乾的参知政事,入华夏因为姓氏冲犯了大乾的国讳,遂更改姓氏为泉。 如今经过数代人经营,已经完全汉化,并成为大乾的名门望族。 其父乃是辽西泉男建乃是其家族二房掌门人,也是大房泉男生年迈之后,泉家最有声势的话事人,未来泉家家主八九不离十就要落在他身上。 泉赢乃是其父泉男建与李家一落魄皇亲诞下的男丁,在家中排行老三,未来还有很大机会,继承家业。 而泉赢自幼投军,在大乾北疆作战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前途无双,又生得相貌英俊,也就是沧州这小地方便是五姓七望这种顶级豪门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说泉家这种新兴家族。 但是辽地,像是泉赢这种前途远大的公子哥,不知道是多少大家闺秀的心中所盼。 泉赢这一行人,人手不算少,除了邋遢王道长之外,还有大约五百无当军,以及一些青壮辅兵,再加上叶渡一行二十余人,崔玉部曲一行人,也算是有七八百人,规模不可谓不庞大。 看着叶渡领着一行人,竟然还有几个乞丐掺杂其中,那泉赢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面带不悦之色道,“崔公子、叶村正,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是去行军打仗,你怎么还带着乞丐?” 这几天,泉赢也没闲着。 他派人多方打听了叶渡和崔玉的信息,知道叶渡和崔玉,都是西北边军大佬,尤其是叶渡,据说从守拙小兵,一路青云直上,升任到了边军中层军官的位置。 哪怕战斗力不如自己,也不会差太多。 但随行的苏灿和虎子这样的人物,看起来就穿的破破烂烂,离着近一些,还能闻到臭气,这种人风一吹都有可能摔倒。 刚才王道长看到之后都不停地摇头,带着他们去凤凰山,岂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崔玉闻言,不待叶渡开口,便冷眉驳斥道,“这二位乃是叶前辈精挑细选的细作,这几日已经去凤凰山侦查过,你自己眼瞎就少说话!” 泉赢并未因为崔玉的发怒而争吵,反而是一脸狐疑的看向叶渡,想要叶渡一个回复。 但叶渡连搭理都不搭理他。 无奈,泉赢只能自己观察。 这以观察,才发现,叶渡能赢得崔玉这样的崔家公子哥的钦佩,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这两个乞丐,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是一个眸子里闪着精光,另外一个腿脚飞快,即便是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在山路里行进,依然如履平地。 在行进中,王道长靠近泉赢低声道,“刚才是贫道看走眼了,这两个乞丐定有过人之处。” 泉赢点了点头,还顺带手指了指王猛子一行人。 这群人前些日子,明明就在村子里当木桩子站着,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看他们一个个身材都壮硕了不少不说,而且行进之间,步伐轻盈,队伍整齐了? 王道长皱眉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我听说有些道门的高人,能炼制丹药,让人猝然间发生大变化。” 当下便叫来盯梢的细作,问询了一番饮食,以及有没有奇怪的人进入过营地之类的话。 当听说,营地这剩下的十八人,一日三餐顿顿有肉,还有奇怪的汤剂作为补充,才有了今日的效果之后。 王道长连连摇头,“便是最精锐的无当军都不能餐餐有肉,叶村正真的是暴殄天物。 人吃那么好,还有心思去拼命打仗吗?” 不过王道长也没多想,反正军功就在眼前,自己马上就要跟着中郎君折返去享福了,管那么多干啥? 这位叶村正生财有道,赚得盆满钵满,跟手底下人买肉,谁也说不着什么。 顶多被人骂两句败家子罢了。 队伍急速行进,朝着凤凰山进发。 约莫半日,队伍停靠在官道上的一处驿站休息。 驿站不远处,停靠着不少奢靡的马车,马车周围站着不少世家子弟,举着伞正在驿站外的诗牌上吟诗作对。 有队伍行进,让这些世家公子哥啧啧称奇,不仅不避让,反而兴冲冲的迎了上来。 第54章 苏公子气疯了 “什么情况?为何不按照军规屏蔽闲杂人等?”叶渡皱眉道。 “这是当地的一些公子哥。”崔玉说道,“看样子是专门来迎接崔玉的,怎么可能屏退他们?” 果不其然,这群人见到泉赢之后,就立刻恭维了过来,嘴里说着各种谄媚的话。 泉赢作为辽西顶级世家子弟,虽然态度平和,但是却总是有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但那些公子哥不仅不觉得自己被怠慢,反而觉得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 如果辽西顶级世家的子弟,又有中郎将这等官身,还对他们百般刻意的回应,他们反而觉得别扭。 他们在泉赢面前刻意逢迎,其实心里也无比的希望有朝一日能跟泉赢一样,被人这般逢迎。 对于眼前这些小世家的子弟,听到一点风声,就急不可耐的粘过来,泉赢听得太多,也见得太多了。 在他看来,这些小世家的公子哥,就是一群没有前途,且自视甚高的废物。 当然,这等人也不是丝毫没有用处。 起码可以借助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帮自己做事,而且不用付出什么成本。 只需要结下一个所谓的善缘即可。 惠而不费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做。 与一群公子哥虚伪了一阵之后,他走道叶渡面前,看了一眼无所事事的两个乞丐。 因为适才队伍中有乞丐,被那群公子哥提起,泉赢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所以冷着一张脸道,“我要的是能扫梁山贼的强者,现在已经抵达凤凰山外围,如果没有点本事,我看闲杂人等就没有必要跟着了吧。” 看着泉赢高傲的样子,叶渡连头都没抬。 倒是苏灿很是无语的瞥了他一言,说了句,“凤凰山西段,六龙梁。” 说着,就继续跟叶渡交谈,表情与叶渡如出一辙。 泉赢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怒意。 “哼,叶渡也好,崔玉也罢,换在往日,都是你家少爷我看都不看一眼的废物,今日竟然敢在我面前这般拿乔,甚至还拿乞丐来羞辱我,待战事结束之后,定要你们好看!” 他表情略带阴鸷的转身而去。 经过双方情报比对,确定是六龙梁。 但六龙梁已经属于献县一代。 不过完全不用泉赢担心,立刻有世家子出列,兴奋的喊道,“泉兄不必忧虑,我家发迹于献县,那里我很熟的。” “我家也是献县的,此次行动,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有我等帮您处置。” 这群公子哥为了迎合泉赢和无当军,得到些许好处,立刻成群结队,赶着马车,在头前带队。 这群公子哥在当地的势力颇大,进入献县一代之后,竟然找到了当地的耆长,领着一群差役,驱逐观望的群众,提供饮水,甚至还让当地的士绅,准备了米面和肉食。 崔玉撇嘴道,“搞那么大的阵仗,这哪里是来打仗的,我要是梁山贼早就跑了。” 听闻此言,叶渡却微不可查地摇头。 见一边儿的王猛子跟着点头,便皱着眉头教育道,“不要轻视你身边儿的任何人,此子能做到中郎将,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这般大张旗鼓,虽然暴漏了自身的情况,但是却也麻痹了对手。 这说明他对于无当军和自己非常自信。 而且千人以上的规模进入献县,就算是再怎么隐蔽,也容易被人侦查得知,还不如这般大大方方的行进,一来队伍不会疲惫,二来也可以争取地方的支持。” 王猛子闻言,拼命的点头。 而一边儿的崔玉在偷听了一阵,则脸色有点发青。 心中暗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脑瓜子也不差劲儿啊。” 天黑之前,队伍终于抵达献县。 当地的公子哥已经联系好了驿站,准备了酒菜。 甚至请来了献县的县令家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乃是秀才之身,人称苏公子。 直接从府库里拉来了粮草,犒赏将士,并且包了本县最好的酒楼,将厨子直接拉倒驿站,给泉赢一行人准备酒菜。 在酒席宴上,献县县令苏培哲更是亲临驿站,与泉赢推杯换盏。 沧州乃是苦寒之地,当地的官员都非常头疼,如果有大人物驾临,肯定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想尽办法给人家最高规格的待遇,以期换取微薄的政绩。 泉赢坐在酒桌的主坐上,旁边儿由苏公子和苏县令父子二人恭维着。 他没有穿着甲胄,而是穿着一身名贵的幞头袍衫,腰间挂着美玉,翩然如同公子哥一般。 酒席宴间,泉赢不仅指点江山,还时不时的出口成诗,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人的瞩目。 纷纷称赞,这些年辽西文风大胜,与为当今朝廷所依仗的辽西泉家脱不了关系。 叶渡一行人,因为无人所知,便连酒桌都没上。 跟寻常将士一般,在驿站外,弄了个木头板,上面摆这些肉食,远远的看着那些贵人觥筹交错。 “竟然是辽西泉家主脉子弟,难怪用鼻孔看我。”崔玉酸溜溜的咬了一口猪蹄说道。 他们崔家虽然乃是当世一流世家,但他只是支脉子弟,又得罪了朝中大人物,哪里比得过辽西泉家主脉子弟风光。 “你瞅瞅你那废物劲儿?出门说我爷爷牛逼,跟你爷爷出门,说我孙子牛逼是一个概念么?”叶渡毫不在意,他眼前的肉食一筷子没动。 主要是做的太难吃,自从有了商城,除了做二道贩子之外,叶渡最大的喜好,便是从里面搞来各种吃食。 这时,泉赢忽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酒盏,将所有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只见这位高傲的公子哥,罕见的露出了一副尊崇的模样,“我们这次剿灭料山贼,靠的是这位叶村正的鼎力支持,到时候剿灭梁山贼,叶村正的功劳我肯定如实上报,不敢委屈叶村正分毫。 当然,今日我也必须敬您一杯酒,感谢您千里迢迢,如期赴约,帮我泉赢促成剿灭山贼之事。” 说完,就把酒樽中的酒水喝的一干二净。 泉赢自从今日遇到这群公子哥之后,不论是谁与其交谈,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言谈间虽然平和,但是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一直不曾丢。 现在为了叶渡,不仅一脸尊敬,更是主动起身从主坐走过来敬酒,显然是很重视他的样子。 叶渡心中冷笑不已。 这泉赢自负过高,因为梁山贼从他的辖区冲出去,逃逸在外,便整日想着如何弥补过错。 得知消息之后,更是百般纠集力量,想要一把将丢掉的面子拿回来。 甚至觉得有可能得到兵部的嘉奖,保证其官途亨通。 却不知道,这凤凰山一带,本身就有一股势力非常强悍的山贼,只是平日里兔子不吃窝边草,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他也是因为调查赵无赖的事情,知道了一鳞半爪而已。 像是他这样,情报都没查明白,就上去硬刚,怕是要倒大霉。 轻者损失惨重,重者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丢在凤凰山。 不过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本来就是一桩生意的事情,自己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见泉赢跑过来敬酒,其他人也以为叶渡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纷纷起身,朝着叶渡走过来,朝着叶渡敬酒。 大乾饮酒之风盛行,在加上大家喝的酒度数一般,所以金樽里装的酒水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渡本来是准备起身陪他们饮一杯的。 结果端起酒樽的那一刻,崔玉拉了拉叶渡的袖子,叶渡抬头看见了泉赢眼角里微不可查的嘲弄。 当下不由的淡淡摇头道,“我不喝这种淡酒,我只喝自带的美酒。” 说着从怀里掏出在商城买的闷倒驴,倒了一碗,放在桌上。 叶渡的话音一落,众人不由的一愣。 几个意思? 这可是苏公子花重金从本地最奢华酒楼弄来的美酒,你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穷村正,再有本事,也没有必要跟我们装这么富贵的逼吧? 这时,不远处的苏公子微微蹙眉,端着酒盏上前道,“叶村正,你可能有所不知,咱们这酒,乃是献县有名的献王酒,采取的乃是大汉朝时期献王府流传下来的工艺,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饮过此酒之后,对其百般称赞呢。” “而我们手中的献王酒比起寻常文人雅士饮过的更不一般,乃是献王府后人亲自酿造,并且存储多年的,号称一滴酒一两金呢。” “莫非叶村正,喝过比这更名贵的酒不成?” 没想到叶渡面对苏公子的挑衅纹丝不动,淡淡的说道,“苏公子,曲解人就没意思了吧,我说的明明是不喝淡酒。” 旁边儿有人说过,“一看就是土包子,不知道献王酒口感醇厚,闻之芳香扑鼻,入口柔和绵长,余韵深远。” 面对他人的嘲讽也好,诘难也罢,叶渡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本来以为,有这么多贵公子在场,为难的会是叶渡。 结果苏公子却发现,叶渡的无视,似乎难堪的是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公子的表情越发的难看,甚至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 见叶渡竟然在苏公子面前硬撑,这些世家公子哥没有一个不摇头的。 心想这个穷村正,一定是想出名想疯了。 这也太装了,以为有泉家撑腰,就敢连苏公子的面子都不给? 岂不知泉家高高在上,只是利用你罢了,真的完事儿之后,你还有什么价值? 看样子应该是武夫,武夫就是没脑子。 见苏公子的表情越发的愤怒,随时有暴走的迹象。 其父在不远处冷哼了一声,苏公子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的主角不是眼前的这个穷酸村正,更不是自己,而是泉赢。 “既然如此,那我便尝尝叶村正的酒水是何等的佳酿。” 当下端起叶渡倒在碗里的闷倒驴,一饮而下。 众人都一脸怜悯的看着叶渡,知道苏公子今日委曲求全,全都是看在泉赢公子的面子上,一旦山贼事了,别说是村正没得做,便是活命都难。 只是谁都没想到,苏公子这一碗酒水喝入腹中,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张嘴跟喷火一样哀嚎,旋即面色泛红的晕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甚至有人已经抽出了刀剑。 刚要动手,却听那苏公子呢喃道,“好酒啊,好酒!” 第55章 故意刁难 见状,连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泉赢都一脸的讶然。 他出身于辽地豪门,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沧州献王酒的珍贵之处,他更是知晓。 尤其是这几年北方大旱,各地舍不得用粮食良久的情况下,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美酒来招待客人,更显得难能可贵。 所以今日酒席宴上,他频频多饮,恰恰是因为机会不可多得。 这个叶渡竟然有比献王酒更美味的酒,他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估计是先前在军中贵人赏赐之物吧。”他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 饶是叶渡有过辉煌的过去,但终究不是豪门出身,没有庇佑之人,没有辉煌之根,现在的他除了一身本事之外,跟自己的差别,如同云泥。 处理完梁山贼之后,二人之间不太可能有交集的机会。 等到众人散去之后,崔玉看着干涸的酒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压制住内心的欲望,面带忧虑之色,对叶渡说道,“叶前辈,咱们这么张扬,甚至让苏公子出丑,这样有些不妙吧?” 崔玉背井离乡,来到沧州发展,自然知道苏家在河北道的影响力。 若是真的惹恼了苏家,一言不合罢免了叶渡的村正之职都有可能。 “不用担心。”叶渡对此则毫不在意。 如今的北方,干旱频频,内乱四起,而北境突厥也蠢蠢欲动,辽地的高丽也妄图分润河北之地,此时此刻正是需要豪杰挺身而出的时候。 像是他这样的猛人,正是待价而沽的大好时候,他怎么会卖一个所谓县令之子的面子。 酒席宴一直到了子时方歇,众将士休憩。 让叶渡感觉到吃惊的是,喝了那么多酒水的泉赢,刚才在送别一众贵公子时,还晕晕沉沉,行走之间需要靠人搀扶。 可待人走光之后,竟然神采奕奕,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他甚至看到了泉赢与王道长二人,巡视营地,安抚哨探的情绪。 便是一直陪着叶渡的崔玉都忍不住感慨道,“世家嫡系子弟,但凡是能出头的,就没有弱者。” 叶渡对此,也是不置可否。 翌日,太阳堪堪升起,天地间顷刻间便如同火炉,这几年的干旱之恶劣,可见一斑。 泉赢一如既往没有严格要求部下,而是挑选了一条官道两旁树木较多,阴凉较多的路线。 而且每人都配发了草帽,虽然烈日当空,大家也不觉得过多燥热。 人群中崔玉连连感慨道,“爽啦,爽啦,咱们卖草帽得爽啦。” 见叶渡不搭理自己,他恭维在叶渡身旁,“叶前辈,你有所不知,先前出发前,我要卖给泉赢这厮草帽,他还用眼珠子白我。 要不是我质疑让兄弟们戴着,现在热死他们这群龟孙。” 叶渡自然也白了他一眼,“大战在即,你把心思收一收。” 一边儿的王猛子偷着想笑,却被尴尬的崔玉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什么档次,叶前辈说我也就算了,你小子也想扎刺。 队伍大大方方的行进,速度却很快,没多久便抵达了凤凰山西段,七里堡。 七里堡是个镇,六龙梁便是这个镇子的土地。 六龙梁有六条交错的山梁,山梁之上黄土源,早先有山民开辟土地耕种,为方便逃脱赋税,后来朝廷兴盛,这些山民下山编户齐民,便荒废了。 这些年干旱,民生艰难,便有人聚众作乱,重新占据了此地。 叶渡正在眺望着大山,却听见不远处有马车声。 扭头看去,竟然是苏公子等人跟了过来。 叶渡打量了两眼,便将心思放在大山之上。 崔玉则忍不住在一旁指点王猛子,他指着不远处的六龙梁说道,“你小子别看此地险峻,但此地若是治理的好,也可成为当地的财源,你看这些黄土源都是宝贝,什么山货、皮毛、中药,甚至养殖都可以做。” “之所以给了山贼机会,是当地的官员,只知道发展农业,而不知道多面开发,想来此地的镇长,十有八九是个土鳖乡绅,亦或是落魄的举人之流,没什么见识。” “老虎?”泉赢顿时笑了起来,这玩意他在辽地可是经常吃,不过是寻常畜生罢了。 就连镇长都忍不住呵斥了起来,“你个蠢货,中郎将带领的是我大乾天师中的精锐,还怕什么老虎?老孙头,你要是怂,就赶紧把收我的五十文钱吐出来,有的是人想去。” 山民孙老头闻言,表情甚是惆怅。 手伸到怀里,掏了好几次,就是舍不得掏出那五十文钱。 倒是崔玉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又不是没有提前侦查,有苏灿和虎子二人,我们害怕找不到路?” 王道长也说道,“我们自己之前也曾经侦查过,进山倒是没什么问题。” 泉赢想了想,既然叶渡和自己的人,都知道大致的方位,就没有必要再带山民。 但镇长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自己巴结泉赢的机会,对着山民老孙头一顿威逼利诱,还许诺给他三分薄田。 兴奋的孙老头立刻把铜钱和地契给了儿子,跟着大队伍上了山。 路上众人吃了饭,休息了一番,继续向大山深处进发,速度依然不算快。 叶渡趁着大家伙不注意,放出了无人机,时不时的通过终端收集信息。 而让人意外的是苏公子一行人,也跟在队伍之中。 随着队伍的不断行进,崔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叶前辈,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咱们提前侦查过,他们自己也侦查过,为何还要带着山民,而且这些公子哥带着部曲过来做什么?” 崔玉虽然出身高贵,但在叶渡面前,可是一点都不敢装份,每逢开口必称前辈。 叶渡手里拿着舆图,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是脚下的速度不变,时不时的看还一眼自己手底下的赏金客,观察他们的情况,同时跟崔玉聊着,“你啊你,老崔,不是兄弟说你,你看问题太肤浅,莫非你在军中呆的太久,脑子不好使了?” 闻言,崔玉就是一愣。 叶渡好歹是个后世之人,之前闲得没事儿看甄嬛传,听朋友人讲那些商场大亨们钩心斗角的事情,脑瓜子肯定好使很多。 当下解释道,“人家或许一开始打定主意,依赖我们,但是人家一看咱们就这么十几个人,人家还把宝押在我们身上吗? 要是你,你敢吗?你当人家辽西泉家都是傻子吗?” 听叶渡这么说,崔玉的脸颊瞬间红了。 他还真没想那么多。 以为泉赢从河南道来到河北道,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找像是自己这样的外援。 但是却忽视了,人家可以找很多外援这一回事儿。 “他们之所以还带着咱们,一来是人家真金白银洒出来了,不带咱们可惜,二来也是方便监视咱们,方便咱们捣乱。”叶渡淡淡的说道。 “不过,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分析,为了一伙梁山贼,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我看着那些世家公子哥的部曲,加起来将近三百人,这如果搁在乱世,都能组织起来一支强悍的军队了。” 叶渡说着说着,忽然搓了搓手。 “难道这六龙梁里,还有什么不知道好事儿?” “一伙梁山贼而已,不该这么大动干戈,甚至请到高层,允许他们跨境剿贼,除非是有什么大到不行的功劳,只怕他们是为了这份功劳来的。” 想到此处,叶渡的眸子不由得一亮。 卖给崔玉他们,几十个人头,就让自己肥的不行,在村子里直接开作坊,如果能够再捞个大的,那么自己的日子就更舒坦了。 于是,叶渡的神色变得越发的严肃。 不过让叶渡感觉到惊喜的是,作为老山民,老孙头能够找到很多隐蔽的山中危险,不过这也导致了队伍的行进速度被再次拖延。 队伍行进了一天,当天晚上,在避风处扎营。 泉赢虽然是中郎将,但是因为有王道长的存在,几乎都不用他忙碌,王道长轻松安排好了一切。 营地布置的非常周全,即便是遇到了突然袭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而且因为在地方上补给过,将士们的伙食也不错,肉食什么的相当齐全。 很快,整个营地飘起了弥漫的香气。 无当军确实不俗,就连军中伙夫的厨艺都比一般要强上不少。 那大锅里煮的肉汤,闻着就舒坦。 很快,泉赢便带着人吃了起来。 只有叶渡一行人,被他们直接给无视了。 “前辈,这也太过分了,虽然说是合作,但是我们这点人的饭菜,还能花费多少不成? 您吃我这份吧。” 崔玉从怀里掏出来些肉干递给了叶渡,表情充斥着怨恨,显然对于无当军的做法极其不满。 王猛子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却目不斜视,一脸坚毅的站在叶渡身侧。 不过看那愤怒的小表情也知道,他显然对于无当军的做法也非常不满。 叶渡坐在一张羊皮上,刚才的心思用在吸收无人机传递来的信息,没有关注那么多。 这会儿闻言,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泉赢。 却见泉赢正在大快朵颐,对着苏公子一行人有说有笑。 不用想就是故意的。 但是苏灿这家伙一点脸都不要,仗着自己是苏公子本家的身份,跑过去要来不少边角料猪下水啥的,就挖了坑开始烤。 带着虎子那娃娃吃的不亦乐乎。 那些富家公子哥,看着叶渡一行人,虽然带了不少装备,却没带什么吃食,一个个坐在原地挨饿,时不时的指指点点,显然是在看热闹。 “我还以他真的算是个任务,现在看来,毕竟是高丽血脉,缺了我中华男儿之气量。”叶渡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些小伎俩看似没什么用处,但是却相当恶心人。 大山之中,可不像是城镇,更不了农村,想吃什么,要么自己懈怠,要么就去打野。 但是夜色低垂,又是大山之中,谁敢乱跑? 遇到贼人怎么办? 遇到猛兽又当如何? 万一跟队伍走散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又该作何自处? 泉赢脸上泛着笑意,在他看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为何刚才苏灿过来要下脚料,他们给了,就是为了给叶渡一个台阶下。 第56章 有人挡住去路 告诉他们,只要低头,酒有,肉有,饭也有。 现在苏公子是他的强力助手,你过来低个头。 “大家不要慌,不就吃一口饭么,来尝尝我带的。” 叶渡说着,命王猛子将自己的行囊打开,里面有一大堆从商城里购买的肉罐头和压缩饼干。 然后给大家分了过去。 众人疑惑地接过饼干,叶渡则拿出一个铁罐子,给大家加工肉食。 王猛子等人饿的不行,三下五除二的就开始吃。 没想到这东西干巴巴的,吃下去还挺有味道,起码咸味非常纯正。 但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出不同之处了,当他们喝了几口水之后,就感觉肚子开始发胀,根本不觉得那么饿了。 等到叶渡的肉罐头加热完毕,大家伙完全吃不下去。 “叶前辈,这莫非是军中特供给斥候的兵粮?您连这个都懂么?”崔玉不由地激动到。 他知道,军中有加工军粮之法,可以保证长期携带的同时,还能带来长期的饱腹感。 但这东西一直是朝廷的不传之秘,由专人执掌,没想到叶渡竟然会。 “别管那么多,吃你的便是。”叶渡笑着说着,还将罐头切成块分给众人,又把汤放在碗里,让大家享用。 崔玉苦着脸,无奈道,“您早说这东西吃一点就不饿,我就不吃那么多了。” 王猛子憨憨地点了点头,觉得崔玉说的在理。 苏灿本来还觉得手里的猪下水挺香的,这会儿吃了叶渡的罐头,更是美得不行。 直接将猪下水扔一边儿去了。 “吃不下去啊,吃不下去,过来讨论讨论敌情。” 叶渡一伸手在地上画了简单的地图,崔玉和王猛子靠过来,也不再想吃东西的事情,而是认真的交谈起来。 “他们在做什么?看样子也吃了东西了?” 泉赢看着叶渡这边儿忙碌的样子,一脸的好奇。 “估计是他们村里人的习惯吧,不过看他们吃的拿点东西够干什么的,到了战场上肯定拉胯。 不过叶村正这人骨头真的够硬的,这个时候敢不跟您低头。”苏公子其实还有点回味昨天喝的叶渡的美酒,但是架子不能丢,此时正端着一碗清茶,一口一口的饮着。 “骨头再硬有什么用?只要进了这茫茫大山,两三天吃不上饭,就得跪在地上叫咱们爷爷。”苏公子身边儿的跟班说道。 苏公子嘴角微微一弯,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能借机把叶渡昨日给自己的美酒的来源弄到手就好了,凭借那酒的烈度和美味,说不准苏家能借机动一动地位。 泉赢则摇摇头,没说什么,嘴上跟这些公子哥聊着,心里则想着梁山贼的事情。 至于王道长则一脸的疑惑。 他们看着不像是特别饿的样子。 按照他对军队的了解,刚才他们吃的东西,似乎不是自己见过的任何一种军粮。 而且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别样的肉味。 很快,泉赢这边儿的交谈结束了,大家都知道在打仗不容易,所以没有聊太久,便散了回去休息了。 晚上起夜巡逻的时候,苏公子依然恭维在泉赢左右,远远的见叶渡还在讨论,而且似乎不相信无当军的哨探,还专门安排了岗哨,忍不住一阵摇头。 但是却没有人把叶渡一行人当做一回事儿,继续休息,准备明日行军。 等人群散去,叶渡一行人才停下。 王猛子只感觉刚才师傅跟崔公子所言,都是高深之言。 自己的脑袋里本来都是野草,硬生生地给装入了一堆高深的东西。 现在自己的自己既兴奋,又痛苦。 兴奋的是,自己见识到了一个无比新奇的世界,只要自己把新世界的东西吃透了,便能改变命运。 痛苦的是,他妈的,知道机遇就在自己面前,结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崔玉则完全不一样了。 他是世家公子出身,本身家庭教育就不错,来到军中,族中又派了经验丰富的部曲帮助自己。 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懒惰的人,所以他对军中的东西知道的不算少。 今日又得了叶渡的指点,很多先前感觉模糊的东西,瞬间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无比的清晰。 “一定要跟着叶前辈好好混,这比抱家族的大腿强多了。 而且这种被知识塞满大脑的感觉,真棒啊。” 想到此处,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叶渡。 只感觉自己幸运至极,能够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叶前辈,而叶前辈又不嫌弃自己,愿意点拨自己。 他哪里知道,叶渡告诉他的东西,都是些他早就玩剩下的皮毛。 又过了一日,队伍继续前行。 新的问题暴漏出来了,这些公子哥的脚力明显跟不上队伍,导致队伍不得不继续减速慢行,来等待他们。 这导致本来一天多就能走完的路程,走了将近三天。 对于他们的表现,叶渡没有什么表示。 可苏公子和泉赢等人都无比的奇怪。 不过看到叶渡经常派人加深巡逻,便琢磨着叶渡他们,是不是去挖野菜了,也没有多想。 三日后,队伍终于抵达了六龙梁深处。 孙老头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死死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一群贵人磕头。 但谁还在意他一个老百姓的看法。 泉赢和王道长都无比的兴奋,带着队伍就往前走。 只有叶渡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手里的终端,只见此地无比险峻,似乎处处埋藏着杀机。 果然是一处藏匿山贼,安营立寨的好去处。 而恰在此时,身处前方的斥候,甚至连警报都没传递,就跟一伙人打了起来,一边儿打还一边儿骂。 “我们过去看看。”叶渡眉头一皱,大步流星的向前。 因为听武器交击的声音,明显是不是官兵和山贼,而是官兵和官兵。 前方是一处隘口,周围躺满了尸体,全都是喽啰兵装束的山贼,而官兵没有几个。 叶渡抵达此地,就见一群人在此地对峙。 一拨人是泉赢的斥候,另外一波人看装束,应该是守捉军。 其中领队的身份不低,起码是个副使,见到崔玉,就直接破口大骂,“好你个崔玉,咱们沧州的买卖,自己不敢干也就算了,还带外人过来,你他娘的懂不懂规矩?” 面对众人透过来的目光,尤其是泉赢的嘲弄,崔玉一脸尴尬,毕竟自己愿意配合无当军的调动,算是做了当地府兵的叛徒,所以表情别提多尴尬了。 当下连还口都不敢,低头对叶渡解释道,“叶前辈,前面那个是沧州守捉军的副使,是荥阳郑家子弟,跟我一样,都是从朝中被赶出来的。” “那个在后面的更了不起,是守捉将军,叫何彦,我估摸着您也听过他的名号,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也来此地了。” 叶渡观察了一番二人,见他们站立之间,武人之风浓郁,且没有多少世家公子哥气息,尤其是他们拿到的姿势,一看就是经常操练的模样。 而且这两个人身上都有血,一看就是带头冲锋过的。 当下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话。 倒是崔玉跟叶渡解释完之后,上前对二位说道,“二位袍泽,你们这锅我可不背,一来人家无当军本来就奉兵部的命令追剿这是贼寇,二来他们之前就知道此地有山贼,我只是配合而已。” 那守捉副使闻言,顿时冷笑不止。 “崔玉,你别他娘的装犊子,你们家配合无当军调动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他娘的起初还以为是你走了狗屎运,想着带着兄弟们找你提前庆祝一二,没想到你是做了叛徒!” 叶渡等人皆是恍然大悟,难怪如此。 泉赢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行军,山贼不光山贼知晓,就是朝廷的兵马也不是瞎子啊。 不过泉赢在看了一阵之后,忽然出列。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只知道我奉了兵部调令剿贼,谁要是拦着我的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57章 箭雨骤至 泉赢嘴里说着霸气十足的话,眼神却冰冷的扫向了叶度。 他心里很清楚,叶度的人手早就来六龙粱深处查看过,而且在行进之中,他的斥候也一直比自己的斥候勘察的深,不可能对于六龙粱的异动一点都不清楚。 他明显是在报复自己。 何彦和郑副使则看着眼前这个高傲的世家子弟,皱眉说道,“不过是个小小的中郎将而已,就敢这么造次?我且问你,你跟李大凉是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泉赢早就不是早先那副公子哥的装束,临近战场,已经换上了大乾制式明光铠,头戴凤翅兜鍪盔,手持一杆亮银枪,威风凛凛的立身于人群之中,身后一杆无当军的大旗猎猎作响,威风气十足。 旁边儿有当地的公子哥,见自家费尽心机阿谀的对象被人这版瞧不起,立刻抢着回应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泉公子这么说话,你不知道泉公子乃是辽西泉家子弟,来我们沧州是帮我们剿灭入境的山贼的!” “辽西泉家?高句丽移民?一群亡国灭种的废物,也敢在我大乾的地盘狺狺狂吠,是不是活腻了!”何彦和郑副使几乎不约而同的讽刺道。 泉赢闻言,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风度。 家族虽然起于微末,可自从先祖于辽西打下根基,自己又在无当军当差,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不过他尚未开口,又有公子哥怕惹恼了泉赢,强者开口道,“泉公子让你们滚开,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苏公子更是冷冷的说道,“不要妄自生事,泉公子奉的兵部的调令,耽搁了剿贼大事,你们两个守捉将领是担不住的。” “我祖父的弟子赵霖在冀王府当差,参与大都督府兵事,你们两个废物不会没听说过吧?” 这时两个守捉军将才脸色微微变化。 冀州大都督府,你说知不知道? 但是转瞬之间,二人又变了脸色,依然肃然。 “大都督府的人又如何?我们守捉军负责此地安全,没有接到任何兵文调令,任何兵马进入我们的驻地,都可以叛逆处置。” “狂妄!你们废物一样的守捉军,多年没有功绩,朝廷早把你们忘得一干二净,谁给你们发兵文调令?” 苏公子勃然大怒,他自加冠以来,横行无忌,谁敢这么跟他放肆? 就连泉赢这种辽西顶级世家子来到河北都对自己客客气气,这两个废物一般的东西,竟然跟自己这么说话! “狂不狂妄,你往前走两步,试试老子手里的横刀锋利与否便知!” 苏公子抬起右脚,却又忍住了。 他不敢赌,这群兵痞,惹急了,真给自己一刀,自己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即便是家里给自己报仇,自己人没了,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但泉赢又在自己身侧,自己身为东道主,又不能不帮场子。 当下扫视二人一眼,压住火气,眸光阴沉,声音冰冷,“你们两个乡巴佬,信不信我一道帖子,就能让你们丢了身份,去吃牢饭?” “与朝廷正规军妄自动手,冲撞上官,少说也要判你们发配边塞。” “泉赢公子可是辽西泉家嫡脉俊秀,你们两个废物点心得了失心疯不成,还不速速让开!真想白死不成?”苏公子的跟班跟着呐喊。 “一群连粮饷都要靠自筹的废物,还搞得跟正规军一样,不会是真的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另外一个公子哥忍不住嘲讽道。 他们是完全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他们都是世家公子,家中长辈都在地方上担任要职,甚至从前朝就开始在朝廷为官,他们将来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走上朝堂,怎么会怕几个拎着刀子的粗坯呢? 他们这种人物,就是抽抹布,朝廷需要的时候用两下,不需要的时候就直接扔掉罢了。 倒是关键时刻,泉赢还算是保持着冷静。 他隐隐约约的觉得,眼前这一行人,很有可能跟崔玉有些关联,要知道,守捉军属于民团,一个月训练上两三次就算是当地武德充沛了,平日里这些人都散落在乡间。 即便是征召他们,下发装备,准备粮草也需要时间。 想到此处,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与身边儿安之若素的王道长,心里又镇定了几分。 自己身边儿携带的可是无当军精锐,而且这些公子哥带的都是家中精心训练的部曲。 只见那二位守捉军将面对众人的讽刺和责难毫不畏惧,反而哈哈大笑,“大都督府又如何?辽西泉家又如何?” “若是在大山外面,我等还怕你们三分!但这里是大山深处,老子灭了你们,嫁祸给凉山贼,又有谁知晓?” “无当军又如何?老子又不是没宰过!” 说话的是何彦,此时他声音阴沉,表情冷漠,透出一股无穷的杀气。 便是泉赢都有些感觉后背冰凉,至于苏公子等人更是闻之变色。 半响之后,“好大的狗胆!一群守捉军罢了,先不提你能不能打赢我们,即便是你打赢了我们,又能保证把我们都杀了吗?” “不错,只要我们走出去一人,便是二等的末日!”另外一个公子哥颔首道。 泉赢则是直接看向了叶渡。 “叶村正,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给我整这么一出,可就没意思了。 此次出行,我虽然没甚关照你,也没有为难你吧?答应拿给崔玉的钱我给了,答应的生意我也做了,给他的调令也下了,这个时候找两个土鳖来刁难我是几个意思?” “你要是真的还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我泉赢不差那千八百贯钱,先前是不忍心跟家中长辈开口,但今日我大军到此,总不能因此折返,实在不行,你开个价吧。” 叶渡文言,忍不住摇头。 这个泉赢确实有几分世家公子哥的气度,关键时刻,也能压下火气低头。 可关键是他的方向是错误的啊! 老子要是认识眼前这支守捉军何必等你呢? 况且正如二人所言,真的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管你是什么世家公子,直接宰了又何妨? 无当军又怎么了? 别说他们宰过,自己不也宰过么? 只要上面有人作保,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不过叶渡对对面也缺乏好感。 如今在山贼营寨前面,竟然友军跟友军闹起来了。 这不是给山贼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么? 果不其然,与叶渡预料一般,只见那何彦冷喝一声,“赶紧滚!要么现在拿出朝廷的调令来,要么就滚!” 说完大手一挥,身后冲出数十箭术熟稔的弓手,弯弓放箭。 只见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骤然而起。 这些弓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当下便有十几个斥候倒在地上,虽然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却瞬间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 要知道无当军可是人人穿甲的,这一轮箭矢,就放到了十几个,说明了什么? 这群守捉军表面穷,实际上连破甲锥都有。 倒地哀嚎的斥候无人关心,这群公子哥却开始担忧自己的安全起来。 “破甲锥!?” 苏公子等人吓的皆打了个寒颤。 周围的无当军将是也有些面色发寒,因为随着那守捉军将军大手一挥,周围丛林密密麻麻晃动,竟然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守捉军。 “这两个废物点心从哪搞来的这么多弓箭手,还有破甲锥?”周围的公子哥磕巴着嘴巴说道。 刚才如果说,杀光他们是吹嘘,现在可没有人这么想了。 别看这些公子哥装腔作势的时候,都是一把好手。 可真的动粗,一个个双腿打颤,就差直接尿裤子了。 他们只是想要讨好泉赢,但是不代表他们想把命交代在这里啊。 这会儿苏公子也不行了。 他还年轻,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茫茫大山之中。 就连泉赢都为之面色一白。 他先前就听说过,某些地方的守捉军战斗力彪悍,与地方士绅勾结,称霸一方,甚至连朝廷兵马的调令都不搭理。 但是他只是以为地方军府在夸大其词,目的无非是跟朝廷多要补给,过逍遥的日子。 哪里会想到,这地方的守捉军,竟然真的那么猛的。 想到此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手下这只无当军之所以让凉山贼冲破防区,就是因为缺乏山地作战经验,眼瞎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道长。 “闹够了没有!” 这时,王道长忽然迈出一步,一挥手从无当军之中冲出一队盾兵。 这群盾兵的盾牌,明显是经过特质的,叶渡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得出来,应该是采用藤蔓编制,这玩意轻便防御力高,而且这支步兵身上的气息与一般的士兵不同,明显是会一些粗浅的气力,身着两层战甲依然步伐沉稳。 王道长站在这支步兵前列,一脸的冷冽道,“贫道给你们个机会,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何彦扫了两眼,阴恻恻道,“呦,连火井官都出来了。怎么,火井官就了不起了?真的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不成?” 说完,一会儿,又是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瓢泼而至。 第58章 骤然生变 “又来!” “真娘贼!” 一群公子哥吓得腿脚发软,四处躲避,慌不择路,顺带还不停地责问苏公子。 “苏兄,你爹治下,竟然有这等猛人,你爹知道吗?” 苏公子一边儿躲避,一边儿骂道,“我如何知道?我若是知道,他们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真的到了战场上,王道长对于那些公子哥的死活,全然不在乎。 他摇头表情阴冷道,“仗着弓箭之利罢了,不过一群守捉即便是占着地势,那些弓弩,也是废物。” 说完,他命令盾兵上前,直接列成盾墙,挡住了箭雨的袭击。 又趁着何彦指挥手下射箭的功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藏在军中的神射手,骤然间射出一箭,何彦反应不及,被射中了肩膀。 “哎呦!”何彦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郑副使大惊,刚要搭救,就见不知道何时,几个斥候已经在王道长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近前,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当着一众守捉军的面,将二位军将跟生擒活拿了。 郑副使关键时刻暴起,腰间的横刀不停的挥砍,将渔网劈开,掏出了一条生路。 可受伤的何彦守捉将军,却已经落入人手,再想抢已经抢不回来了。 王道长连看被生擒活拿的何彦都没看,而是走到崔玉近前,又看了一眼叶渡,淡淡的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你们沧州这边儿乱套,也知道你们这边儿那些肮脏的勾当,我们是为剿灭凉山贼来的,不是来跟你们打仗的。” “此战结束之后,我们只取一物,所有的凉山贼头颅归尔等所有,如何?” 说着扫视在场众人,“不要妄图跟我们无当军谈价钱,因为无当军直接对圣人负责,杀了你们,想哭都没有地方哭的。” 他目光冷冽。 尤其是刚才一击得手,竟然瞬间败了何彦,差点生擒郑副使,直接镇住了场面。 郑副使一脸焦急的看着何彦将军,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何彦被生擒后,朝着崔玉喝道,“姓崔的,你真的甘心做泉赢的走狗不成?在他眼里,你可是连一条狗都不如!”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一路受的委屈,连口饭都不给,你他娘的要不要脸!” “汝父泉下有知,定然爬起来,活活掐死你。” 崔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何兄,莫要胡说,我爹活得好好的呢。” “你他娘的!”何彦老脸狰狞,被崔玉一句话,气的说不出来什么。 崔玉干笑着看向叶渡。 但叶渡一言不发,表情肃然的盯着近在眼前的六龙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片刻,王道长有些压不住火气,说道,“你们几个意思?还是跟他们一样?” 泉赢晃动手里的长枪,拧眉道,“道长,跟他们废话作甚?” “他们定然跟这支守捉军是一伙的,刚才给脸不要脸,现在我们又何必让他们。” 崔玉闻言,面带苦涩。 老子都这么给你面子,你一转眼竟然想干老子? 你们高句丽棒槌,就这么点涵养都没有吗? 就在这时,忽然六龙粱深处,一阵阵连绵不绝的铜锣声响起。 一道道身着皂袍,头裹红巾的山贼从丛林之中杀出。 泉赢脸上得意的笑容尚未散尽,脸色瞬间变得发白起来。 在他的视线之中,这群喽啰兵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但是,这六道山梁之上,竟然有人推出了一架架床弩,对准了他们。 此外便是一架架投石车被人从柴草堆里推出,直接布置了在了黄土源上。 床弩加投石车,这是什么概念。 当一群步卒,在险要的地形面前,面对如此恐怖的战争机器,是十分恐惧。 现在泉赢就已经深深的感觉到了无力感,甚至是恐惧。 他想要让王道长在这关键时刻拿个办法。 可王道长又有什么主义?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先前侦查敌情不存在的东西,他压根就没有准备。 六龙粱本来就山势陡峭,地形险峻,让人有一种难以征服的感觉。 如今多了这支一眼看不透有多少人的山贼,更是有了一种凛冽的杀气弥漫,让所有人都心生大恐怖。 王道长下意识的是跑,因为刚才活捉何彦时,他的站位极其突出。 所有此时成了这群山贼的重点照顾对象。 敌人弓手齐射,起码有二百多支,如同漫天飞舞的蝗虫,带着破空之声,咻咻咻的朝着王道长射来。 不过王道长毕竟做了朝廷的火井官,有几分真本事。 哪怕是面对瓢泼一般的箭雨时,也不是无从应对,手中拂尘一抖,竟然如同一张张开的大网,瞬间将密集而来的箭雨卷在一起,然后猛然间一甩,将箭矢甩了出去。 致使扑过来的箭雨形成一个空档,他则趁机连连打滚,逃出圈来,瞬间躲入盾墙之中。 而那些正在看守何彦的士兵则倒了大霉,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连渔网之中的何彦也不怎么好过,身上插了四五支箭矢,献血顺着身体不断往外涌出,嗷嗷惨叫。 “鼠辈!竟然敢射杀无当军将士,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拎着长枪,便准备带队组织反击,只要冲到那群喽啰兵群之中,弓箭和投石车就没有用处了。 这人不光长得美,想的也美,可现实是丑陋的。 他刚走了两步,却不料跟随他们一道而来的某个世家公子哥的部曲,骤然间发力,捡起地上一支破甲锥,对准他的后心便是一箭。 “啊!”泉赢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这一下,众人彻底慌了神。 他手下的亲信死死的护住泉赢,并对着四周的部曲大声喊道,“保护公子,我来掩护!” 话音落下,从腰间抽出横刀,厉声喝道,“无当军,死战不退!” 无当军将士在盾兵的掩护下,开始急速前进。 虽然山贼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机器恐怖,但是他们无当军的素养不是吹的。 在场众人,除了崔玉、王孟子以及苏灿,再有便是那些公子哥,谁不是老行伍,一眼就能看出这支喽啰兵强的超标。 王道长也好,泉赢也罢,以为凭借无当军的训练有素,装具齐全,以及世家公子哥的部曲助阵,肯定能轻易那些山贼。 却不知道,人家能够在六龙粱落叶生根,肯定是有所依仗。 真的当那么一大股山贼进入沧州,当地的高层都是傻子。 即便是没有明确的情报,用脑子想想,也该猜到他们藏在哪里啊! 郑副使颤抖着说道,“这不是先前据说淘到了河东的六龙贼,他们怎么又回来了,还整来那么多战争利器?” 正式因为知晓六龙贼早些年跑到了河东,他们才敢大摇大摆的在此地张扬,想着将这份军功抢到手再说。 毕竟何彦是老行伍,军中人脉不俗,而自己又是郑家子,真的运作一二,又有铁打的功劳傍身,就未必怕了无当军。 毕竟这两年圣人的日子不好过,让一群文官士大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可谁想到,现实竟然这般残酷。 崔玉咧嘴笑道,“呵呵,叶前辈,我早就说了,我在世家子里,不算是最蠢的,您还不信。” “快闭嘴!”叶渡摇了摇头。 王猛子此时表情肃然,他沉声说道,“师傅,您跟崔公子先行撤退吧,我带着兄弟们阻挡一阵。” 他上一次面对山贼被人家打的屁滚尿流,这一次他说什么也想跟他们试一试。 崔玉骂道,“你也是疯了?这玩意还打个屁?三十六计走为上,你挡个屁你挡,赶紧跟我们一起走。” 说着,伸手去拽叶渡。 却发现叶渡面色如常,一脸淡然的看着山贼。 仿佛他面前的山贼根本不是什么大恐怖,而是一只无害的小猫。 “跑?你怎么知道退路没被堵死? 而且你不是做梦都想升官发财吗?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你跑个屁?” 叶渡淡淡笑着说出了十分有力的话。 “别呀,叶前辈,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啊。”崔玉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看着无当军跟她们交手,对方连主帅都没有冒头,就已经打的无当军抬不起头来了。 而且山贼的喽啰兵也并不是穷困潦倒,他们很多人也是穿了战甲的。 借着地势,不仅不后退,反而频频前进,逼着无当军往床弩预定射击区域后退。 “快走吧,别说是你我,就是李公在此,也无能为力。” 盾兵看似可以阻挡箭矢,但是人家山贼明显早就有应对之策,一轮投石车抛射,就给砸倒下一片。 不过王道长的表现也着实出人意料,在关键时刻,竟然派出一支奇兵,约莫二十余人,从黄土源的另外一个方向,攀援而上,然后趁着山贼不注意,一通砍杀,将投石车周围的喽啰兵砍杀一空,旋即从腰间解下大量的水囊。 水囊之中装的都是猛火油,这黄土源上本来就长满了野草,顷刻间熊熊大火燃起,让投石车烧了起来。 可他们也仅仅是能做到如此了........ 第59章 尔等且看好了 王道长用兵更多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并且为了剿灭山贼,做了极其充足的准备。 可见火井令手下,没有弱者。 泉赢能被王道长看中,确实是走了大运。 不然单凭他自己,可能连六龙梁在哪儿都找不到。 就拿刚才王道长派兵爬上黄土梁,忽然间焚毁敌人的投石车,连叶渡都倍感意外。 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无当飞军,能被天子看中,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要指挥它的人脑子好使,这仗打的就是漂亮。 不过无当军虽然战斗力彪悍,但这支山贼明显也不是弱者,骤然间投石车被毁,明显惹来了山贼们的愤怒。 随着一声号角声响起,在丛林之中又钻出来百余喽啰兵,对着这群无当军便开始了奋力蚕食。 只见这群无当军士兵战斗力彪悍,以一当十,对着首先冲出来的喽啰兵一顿砍杀。 但喽啰兵就跟不要钱一样,杀完一波,随着号角声响起,又杀出来另外一波。 黄土梁上的无当军一个个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怎么打?这不是要命么?杀完一茬还有些下一茬?” 就在这些无当军将士陷入困境之时,混迹在喽啰兵之中的真正高手,骤然间发力,朝着无当军将士杀来。 这些混迹在喽啰兵群中的高手,打得也是一个出其不意。 只见正在奋力山贼的无当军精锐,忽然间被利刃击中身体,鲜血四处狂飙,顷刻间便倒下了半数。 尤其是领队的泉家部曲,更是被直接削掉了脑袋。 “泉衡!”刚刚缓过劲儿来的泉赢直接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其声音之中蕴含的痛苦,远甚于中箭之苦。 泉衡是自己奶娘的唯一子嗣,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部曲,其实两个人的情义,比寻常兄弟来的都要亲近。 “公子,仗打到这个份上,坚持已经没有意义了,咱们赶紧撤吧。”另外一个部曲见泉赢骤然间身死,心中也无比悲痛,拉着泉赢的手臂,也越发的焦急。 真的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泉赢所带来的兵士,密密麻麻的倒下,至于那些公子哥所带来的部曲,表现得更加不堪。 至于跟随队伍而来的青壮,则直接吓傻了。 他们只是被钱财所雇佣,可不是来卖命的。 至于郑副使带来的守捉兵,跑的更是比兔子都快,这些人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打架的时候颇为凶狠,跑路的时候,也是脚底抹油。 最关键的是,这群人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观望。 意图非常明显,如果时机不对,他们就加速逃窜。 如果双方打了个半斤八两,他们就来个渔翁得利。 至于支援无当军,那肯定是不会支援的。 “泉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赶紧走吧。” 苏公子等人,见泉赢中了一箭,竟然依然可以勉力起身,便一个个恭维过来。 不过看样子,显然是对战争的凶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此时吓得一个个在不停地打颤。 对于这群整天骄奢淫逸的公子哥来说,刚才王道长和何彦彼此之间的列队交锋就已经够刺激了,至于其他关于战场的理解,都来源于书本,如今亲眼所见,感觉这真的是尸山血海,比传说中的地狱都要恐怖万分。 如若不是担忧泉家事后报复,他们早就跑到上下去了。 当然,这些人之中表现还算是比较勉强的便是苏公子了。 他正色道,“泉公子,眼下这种情况,我想您看的很清楚,输是必然的了,这群山贼之恐怖,闻所未闻,您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弥补。 您若是强行想做些什么,怕是所有的兵士都要死在这里,到时候不仅没有了弥补的可能,辽西泉家都要因此受到牵连。” 泉赢闻言,面色一沉,连忙看向不远处的王道长。 此时的王道长依然在勉力维持着战场形势。 看着遮天蔽日一般的箭雨,看着四周数不尽的喽啰兵,不要命似得往前冲锋,王道长眸子里不停的逡巡着战场,忍不住暗骂道,“好狡猾的贼子!” 此时王道长比先前更加狼狈,脸上也被利箭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箭伤。 对于无当军将士不停的倒下,他似乎没有一点心底的波动。 忽然他眉头一皱,目光仿佛锁定了什么一般。 一挥手,在混乱的队伍之中,召集了约莫三十余人。 对着不远处的一个无人山坡冲了过去,速度极快。 而正在交锋之中的山贼喽啰兵明显吓了一跳,不顾战场的交锋,分出大量的人手,对着王道长包抄过来,用意很明显,就是要阻挠王道长一般。 此时此刻的王道长也不用他那拂尘耍帅了,手里拎着一杆长枪,连连突刺,逢人便杀,硬生生地在喽啰兵的包抄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他身后的无当军精锐,以他为核心,形成了一道锋矢之阵,突击极快。 本来空无一人的山坡之上,忽然野草晃动,从中闪出来大量的贼寇。 妄图借助地势,再度抵挡王道长。 可惜他们小瞧了王道长的本事,王道长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有说不出的悍勇,这对喽啰兵在他手底下,根本就走不了一个回合。 转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众人精神不由的振奋起来,原来敌人的指挥之所在在拿出无名山坡上。 这便说得清楚了,敌人又是投石车,又是床弩,肯定要有人靠近侦查,并向各处传达命令。 不然凭借山贼的本事,如何能配合的这般默契。 王道长不愧是王道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找到了敌人破绽之所在。 如果不是现在大量的无当军兵士和部曲跟山贼喽啰兵牵扯在一起,单凭这一次冲锋,就能彻底消灭山贼,决定战局之胜利。 “好样的,王道长威武!” 泉赢眸子里闪烁无数精光,兴奋站直腰身。 恨不得此时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是自己。 只有王道长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的处境到底有多艰难,他现在率众是仰攻,如果敌人跟先前黄土源上一样,有着充足的准备,自己必死无疑。 但此时自己已经杀过来,便没有了退路。 而且他心里也隐约的觉得,山贼的首领胆大包天,很有可能在指挥之所在没有准备多少人手。 王道长想的很对,敌人确实没有准备太多的兵力。 要知道朝廷这一次出动的可是无当军,泉赢又靠面子拉来了大量的部曲,这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军事力量。 而他们的对手则是被逼无奈从梁山冲杀出来的山贼,以及从河东偷偷回来汇合的本地山贼,能有多少人手。 刚才去消灭那些冲上黄土源的士兵,就已经让山寨的士兵捉襟见肘了。 但这不代表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能力。 就在王道长,眸子里胜利的目光越来越浓郁之时,忽然听到了弓弦响动的声音。 王道长心中顿时警惕四起,直接挥舞手里长矛。 可是他身边儿的无当军士兵则没有他的本事,被直接飞过来的弩箭,大量的射杀,倒在地上。 敌人准备了床弩,王道长再想寸进,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之前关于胜利的呼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用。 泉赢更是忍着剧痛,呆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快走吧,泉公子。”苏公子已经不讲什么气度,拼了命的拉着泉赢,想要将他拽走。 都这个样子了,还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泉赢惨笑不已,走,谈何容易? 现在走来,不就是把无当军将士和王道长全都卖了吗? 要知道,即便是王道长再落魄,人家也是火井官。 他逃走之后,如何面对火井令的愤怒?火井令名义上是个县令,但实际上那是什么所在,他比谁都清楚。 况且,即便是没有王道长,自己一站折损那么多无当军将士,回去之后,如何跟上司交代? 一战折损数百无当军将士的性命,而且还是在内地,即便他是辽西世家公子,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此时此刻,他扪心自问,自己该怎么办? 泉衡死了,部曲们损失惨重,苏公子他们一个比一个废物,守拙军躲在远处看戏,准备捡便宜,他还能指望谁呢? 就在他无比绝望之际,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不远处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将近三十余威猛的汉子。 “叶渡?” 泉赢当下一愣,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叶渡,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平了他们的指挥所,解决战斗啊。”叶渡一边走,一边儿检查武器,表情无比的平静,仿佛即将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别犯傻!”苏公子倒不是心存善念,此时此刻,他还惦记着叶渡那天给自己品尝的美酒,他担心叶渡死了,自己就没有机会巧取豪夺了。 至于其他的世家公子,亦或是守捉军,看着迎难而上的叶渡一行人,都跟看蠢汉一般。 叶渡却微微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尔等且看好了!” 第60章 逆行者 叶渡声音落下,脚下步伐加快,向着那座无名山头奔袭而去。 当然,叶渡不会傻乎乎地光明正大地往前冲锋。 而是命令手下,每人换了一身颜色贴近山体颜色的外套,有点类似于吉利服。 一边儿王猛子看叶渡,就像是看神仙一样。 他不清楚师傅的行囊之中,还有多少宝贝。 先前可以拿出来美味的军粮和肉食,一转眼又拿出了好几十套整齐折叠的衣服。 此外便是几张巨大的铁片,还是折叠看的,寻来几个落在地上的盾牌,拿来钉子砸了两下,便是几面大盾。 他现在都开始觉得自己不孝,这些东西一定很沉吧,自己竟然不知道帮着师傅去背着。 尤其是制作铁盾的铁片,自己扛起一面,都觉得死沉死沉的,可师傅竟然可以一个人扛起那么多。 叶渡一行人背后的泉赢等人,则目光或是复杂,或是不可思议。 至于不远处看热闹的郑副使起先还抱着叶渡纯属装逼的心态,可是当看着叶渡真的消失在人群之中,朝着山坡的方向杀去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连王道长都不行,大家都恨不得赶紧撤出战场,那个年轻人,竟然发了颠的往回杀。 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大便么? “崔大哥,你脸白什么,莫不是怕死了?”王猛子此时此刻不敢打扰叶渡,紧张之下,便将眸子放在了一边儿,同样一脸紧张模样的崔玉。 师傅固然很能打,说起兵法来,也头头是道,可是对面太恐怖了。 上千兵马,在他们面前,就跟软柿子一样,随意拿捏。 “谁不怕死?老子连儿子都没有。”说完崔玉看向叶渡的背影,眸子却没有多少恐惧,语气也越发的坚定,“但老子觉得,这一次跟叶前辈拼一拼,没准便是我荣华富贵的开始。 将来我有了儿子,一点要跟他说,他爹当年也是个狠人!” 之前在军中,他便听说了很多关于叶渡的事迹。 不过那都是之前了,叶渡的手下都是什么人物? 战场上悍不畏死的老兵,实打实的百战精兵。 这群人,连阎王爷来了,都得留条胳膊。 更不要说,叶渡当时执掌的还是中军中王牌。 可此时,叶渡手底下都是啥玩意?他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手下这些部曲,起码他们见过血。 而敌方的恐怖程度就不用说了,此时此刻,王道长领着一小撮残兵,别说勉励维持,看他们不上不下的模样,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崔玉虽然不算是老兵,但是眼光还是不错的。 此时的王道长,已经身中三箭,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急速下降。 身边儿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根本就形不成像样的战斗力。 此时,一大波喽啰兵正在合围,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要把王道长硬生生的磨死。 任你是武道高手,任你内息高深,真的被一堆人围起来,再牛逼也得砍成碎肉。 项羽已经够猛的了,在垓下不也被分尸了么? 而敌军指挥之所在的首领,明显是个阴狠毒辣之人,他知道直接杀了王道长,这支军队很有可能便直接散去,形不成最大的战果。 所以根本没有命令床弩直接覆盖式地射出箭簇,而是源源不断地派出身边儿的手下,目的就是慢慢的折磨王道长。 王道长惨笑一声。 他在火井县随令官大人修行多年,好不容易通过考验,允许出山济世安民,没想到还没什么作为,就要折损在这里。 “我这一生,真的够窝囊啊!” 他甚至想到了刚才老山民的劝阻,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死活不肯靠近。 毕竟他在此地生活了多年,虽然已经年迈,但人老成精,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就能察觉。 自己怎么活了大半辈子,关键时刻,这点见识都没有呢? 关键是,自己的情报系统为什么失灵。 这群跑到河东的山贼,怎么莫名其妙地又跑了回来? 按理说,他们火井官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 想到这,他对泉赢升起了一股埋怨之情。 叶渡一直往深处派斥候,而且还派出了乔装打扮,不容易被人察觉的乞丐,先行来此地侦查,不可能对此地的情况一无所知。 如果泉赢不是脑残的耍手段欺负人家,人家怎么可能一直不说? 但此时此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当时自己不也一肚子傲气,觉得可以摆平,没有插嘴吗? 随着身边儿最后几个兵士倒下,王道长的心彻底凉了,也不想挣扎了,他扭头看向泉赢,厉声喝道,“事不可为,泉公子速走!” “小心守捉军跟山贼是一伙的!” 他话音未落,似乎戳中了山贼的心思一般,猛然间一只胳膊粗的长矛,从床弩上射出,这长矛速度极快,而且杀伤力极大,只要命中,只要是凡人之躯,必死无疑。 王道长的气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对面是用床弩射来的长矛,哪里有力气跟先前似的,直接用手中武器弹开,只能拼命躲避。 不愧是火井官,关键时刻,还真的让他挤出了那么一丝力气,硬生生的躲避了要害位置,长矛射中了肩膀,这才没有立刻身死。 敌人见着一矛没有射中要害,当下大怒,顿时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王道长!” 正在观看的泉赢发出一声惨叫,直接推开给他包扎伤口的亲信,直接反手一探,掰断了后背的箭矢。 一众世家公子哥,见最为生猛的王道长,以及身边儿的精锐,皆倒在血泊中。 直接吓得魂魄出窍,哪里还有心思在这看热闹。 当下直接拼命逃窜。 苏公子本来想要将泉赢也给拉走,却见泉赢不仅不退,反而流着血,拎着长矛朝着山贼杀去。 一咬牙,也不管不顾,自顾逃命去了。 好言难劝该死鬼,既然这泉公子这么想死,也顾不得他了。 之前王道长还在,他们心里还有一丢丢希望。 如今王道长倒下,算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管你什么辽西泉家,关中李家,反正不是我们家。 该跑就得跑! 此时此刻,战场之上,并没有经历多少时间。 但无当军和世家公子哥的部曲完全被大量的山贼所牵扯,无法发挥出战斗力不说,还频频损伤,此时此刻,连三分之一的战斗力都没有了。 至于战斗力彪悍的王道长,以及其辛苦调教出来的精锐,也都损失殆尽。 至于说那些世家公子哥,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逃了。 甚至于连正在抵抗的无当军,都开始军心动摇,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不对,应该说是一队人的逆行,震撼了所有人。 倒地不起的王道长,迷糊的视线之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迈动着双腿,身后领着一队人手,正在战场上急速穿梭。 这队人手虽然不多,但是队形极其严密,领头几个大汉,更是直接扛着一面面巨大的铁板。 关你是弩箭,还是弩枪,在铁板面前,屁用都没有。 “这是谁?都这种时候了,不逃命,还往这里杀做什么?” 王道长此时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是叶渡正在带队冲锋。 但下一刻,他听到了其中一人在喊,“对面的孙贼听清楚了,灭掉你们的,乃是清河村的村正,叶渡!” 旋即又听到一个年轻人再喊,“姓崔的,你脑子有坑,给我师傅招惹麻烦做什么!?” 王道长这才意识到,叶渡竟然想靠他们这点人收拾残局。 “哎,这个叶渡倒是勇气可嘉,可面对如此恐怖的山贼,有勇气有什么用?” “如果是先前,无当军没乱,或许可以拯救危局!” “这伙山贼准备得非常充分,除非朝廷再征调大队兵马过来,不然根本没有机会赢得。” 想到这,王道长内心不由得有些着急。 今日损失的人够多了,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忠于朝廷的勇士再死去了。 此时此刻,叶渡已经无限接近于山贼的指挥之所在。 他透过铁盾的缝隙,看着眼前的山贼。 哪怕先前被王道长消耗了不少力量,此时这群山贼头目身边儿,依然有数十人。 而且一个个身形彪悍,脸上杀气弥漫。 “王道长幸好刚才没杀过来,如果杀过来,怕是已经死了。” “你们看那些头目身边儿的亲卫手里拿刀的姿势,分明是军中老兵的样式。” “你们在看看他们的站位,是不是我平时教你们的,军中将士的站位?” “而且他们手里的武器和铠甲,都是朝廷前些年制式的战甲,这样由老兵组成的队伍,一般人可真降服不了。” “可惜啊,可惜,谁让他们遇到了咱们!” “这就叫撞到枪口上了,也合该咱们兄弟们扬名!” 叶渡打量着战场,看着这群蠢货,面对自己时,不仅不后退,反而嚣张的摆弄着武器准备动手。 顿时嘴角咧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然后一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宝贝。 这个大宝贝名为莫诺托夫鸡尾酒,外面为玻璃瓶,商城货,里面装着易燃液体,当然是汽油啦,瓶口有软木,瓶口上塞着布条。 当然为了加强效果,叶渡还装了富强粉。 此时此刻,每个人手里都有那么几瓶。 随着叶渡一声令下,所有的布条都被点燃,然后奋力掷出。 第61章 三枪定风波 “他们扔出去的是什么?” 被自己部曲拼死拱卫着,强行要拖拽走的泉赢,却看到骤然间升起的火焰,然后一群山贼顷刻间之间陷入混乱,惊得下巴都掉了。 当然,如果叶渡只会用燃烧瓶搞点小偷袭,也太小瞧人了。 就在几乎所有的山贼都陷入混乱之时,他猛然间冲出人群,手里的长管武器,对准了气势汹汹的敌人,然后便是砰的一声。 “这又是什么?” “好恐怖!” 倒在血泊之中的王道长,因为距离近一些,他所看到的场面更加的震撼。 在他的眸子里,那个少年郎,骤然间使了不知道什么武器,然后喷出了成千上百道黑点,那黑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轰在了敌人身上。 就像是龙王爷打了个唾沫。 山贼猛然间便倒下了一片,但是那山贼的首领手里挥舞着长刀,不停的嘶吼着,手底下人也似乎被鼓舞,竟然在火海之中,忍着剧痛,强行站立起来。 “还挺顽固!” 叶渡的嘴角咧出一抹微笑,然后再次按动了扳机。 顷刻间浓烟四起,又是整整一大把黑色铁珠喷射而出,射出了一大片黑色的铁海。 “啊啊!” 这群山贼也在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 那就是恐怖这东西,一时半会儿的,可能根本结束不了。 挡在他们最前面的喽啰兵,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们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壮烈的姿态,被轰得体无完肤。 山贼的首领见到这种场面,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旋即更是看到了不远处叶渡的冷笑,仿佛被一根长矛,直接刺中了心脏一般,整个人的魂魄差点直接飞出去。 他看着叶渡在那个常管状武器里似乎在装什么。 立刻一声呐喊,顷刻间一架一直藏而不发的床弩,同时射出去了七支长矛,如同一道滚滚而不可抵抗的洪流,直奔叶渡而去。 “快闪开!” 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泉赢更是长叹一声,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到叶渡被一支支长矛穿成刺猬的悲惨景象。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叶渡却如同早有预料一般,身体以一个极其迅捷的姿态,猛然间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清楚他的踪影。 然后一个黑乎乎,方方正正的布包带着火花从天而降。 看过抗战剧的自然都知道这是什么,也都知道这玩意的威力。 此时此刻,大乾的土著们,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武器。 但是下一刻,他爆发出来的冲击波,让他们见识到了恐怖。 人在战斗时,往往是互相依靠,站位上也比较靠近。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极致的恐怖。 这个炸药包要一经爆炸,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人都掀飞,几乎每一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当这些人落地时,即便是活着,也是强弩之末。 “啊!” “你这是什么妖法!” 那山贼的头目,竟然没有在炸药包的威力下死去。 而是瞪着一双腥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叶渡。 “妈的,你这身子骨还挺硬朗。” 叶渡举起喷子,里面还有一发弹药,按动了扳机。 子弹瞬间喷射,直接在他的脖颈上炸了一颗大洞。 “愣着做什么?” “看看有没有活口,给他们一人来一刀啊。” 叶渡皱了皱眉,敌人懵逼也就算了,你们跟着懵逼做什么? 这个时候,王猛子等人才从刚才那爆炸声带来的极致恐怖中苏醒过来,手里提着刀,挨个砍脖子。 崔玉是个彻彻底底的乐天派,笑吟吟地砍着敌人的脖子,鲜血呲了自己一脸,也不在乎,笑得很是狰狞,但是言语却显得格外开心。 “嘿嘿,早知道那么爽,我刚才就冲得近一点。” “起码可以多看两眼叶前辈的伟岸身姿啊!” “这群打的无当军抬不起头来的山贼头目,竟然这么轻松就让叶前辈给干死了。” 趁着这个档口,已经有人冲上前来,将王道长给抢了回来。 两个人相视无言,许久之后,泉赢开口道,“这也太强了!边军都这么强的吗?” “怎么可能,边军如果都那么强,突厥早就亡国了,是这位前都虞侯太强了!” 王道长虽然身负重伤,虽然眼看着无当军损失惨重,但是看着山贼首领伏诛,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尽管他的身体时不时地有剧痛传来。 他从来没有像是今日一样有一个前进的目标。 “我师父就是牛啊!” “难怪他们村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非他不嫁!” “如果我是女人,我也要铁了心地非他不嫁啊!” 王猛子越发的觉得当初自己的选择是何其正确。 “这.......这........” 苏公子一行人去而复返,一脸的震惊。 那个一路前行,任他们拿捏的软蛋,竟然如此的勇猛? 连王道长领着那么多竟然都拿不下的对手,竟然被他一个人摆平了? 山贼的首领身死,山贼自然而然地陷入混乱。 无当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泉赢还在,王道长还在,叶渡刚才轻而易举消灭了其首领的画面也在。 所有人自然骤然间仿佛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虽然他们人数处在劣势,但是气势却瞬间回到了攻势。 泉赢更是忽然之间,从地狱又被拽到了天堂。 他的心思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 从高傲嫌弃鄙视,到怜悯痛惜,然后又变成了震惊、崇拜。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但是体力却没有恢复,而且战斗似乎也不用他去刻意指挥,因为刚才叶渡的表现,所有的无当军都自然而然地看着他。 军中以强者为尊,这种事情,叶渡早就习惯了。 他很是熟练地接过了指挥权。 战斗从这一刻开始,山贼们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泰山压顶。 “这么猛的豪杰,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岂敢这般无礼?” 看着眼前的景象,王道长若有所思,泉赢则是一脸的悔恨。 第62章 我让你滚蛋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去质疑叶渡的一举一动。 似乎他接过指挥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在叶渡指挥下的无当军,似乎没有任何的生涩,每一次的进攻,每一次的撤退,每一次的包抄,每一次的夹击,都无比的精确。 敌人根本来不及有丝毫反应,就被一道道利刃击碎。 而让所有人惊骇的是,叶渡明明指挥着参军作战,但却有时间,闲庭若步的从山坡上打扫着战场。 王猛子在一边儿割着人头,一双手模仿着叶渡,搜挂着每一个山贼的尸体。 这一套是跟叶渡学的,主打就是一个干净,连人家的衣服都很认真的脱下来。 本来山坡下的世家公子哥已经将叶渡一行人的态度由鄙视转为崇敬,但此时此刻,不由得再次转为鄙视。 土鳖即便是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其土鳖的本性。 叶渡则一边儿忙碌着,一边儿回味着炸药包的威力。 还是差了些,果然自己组装的,就不如兵工厂生产的,当时自己花了八百块在毛子那里体验的武器,那威力才叫真的强。 喷子也好,炸药包也罢,在他们后世,只要有心,基本上谁都能搞出来。 但像是叶渡这样,玩的这么6的,绝对没有几个。 估计即便是有,也在里面关着呢。 所以,叶渡觉得,武器确实很重要,但绝对看谁使。 当年运输大队长,拿着美械让鬼子追的满世界跑,但英勇的先烈,可以扛着小米加步枪,追着十八个堂口的汉子满世界哀嚎。 毛子抱着波波沙,推着喀秋莎,不照样让武器落后的先烈俘虏了他们的喀秋莎。 但依靠商城,不论是做什么,都是有极限的, 就拿刚才那一轮燃烧弹和炸药包来说,其花费的真金白银,就要以十几万钱起,真的要兑换出材料来,组装出大炮来,那花销肯定能达到响一下万钱。 “若是我能在这个时代,搞出这些跨时代的东西,凭借着我的见识,只怕什么突厥狗,契丹狗都不在话下。” 在他那个时代,即便是在牛逼,也没有机会玩的轰轰烈烈。 遥想后世在影视剧里见识到的战场画面,心中不由得心驰神往。 男主经历过的场景虽然血腥却震撼,但太原始了。 不过男主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技术狗,真的能研究出这些跨时代的玩意,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见叶渡等人已经把山坡上的山贼首领等人的衣服都扒光了,领着人下了山坡,王道长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忍着剧痛,上前对着叶渡一拜道,“多谢叶村正搭救,贫道铭记于心,此生必有厚报。” 此时此刻,王道长所言,每一个子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起先还觉得,今日之战,必败无疑。 自己也要命丧当场。 但是谁能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叶村正大展神威,轻而易举的灭了贼首。 并且还接过了指挥权,将本来已经必败的大局,彻底给挽救了回来。 如果说,刚才叶村正杀了山贼头目,靠得是个人强到了极致的武艺。 但此时此刻,由他闲庭若步一般的指挥,就能轻而易举的压得山贼抬不起头来,就由不得他不内心敬仰了。 也就是叶村正没有穿一身儒衫,不然说他是风雅儒将一点也不过分。 此时此刻,王道长心里非常明确,叶渡绝对是名将之姿。 这样的人物,别说是当下,即便是往前翻阅数朝,也绝对是能够留名青史的。 崔玉和王猛子嫌弃的冲了过来,将王道长挤到了一边儿。 王猛子拿着个巨大的袋子,里面金银铜钱,各种首饰都不少,笑吟吟的要递给叶渡。 叶渡笑着说道,“给我作甚?兄弟们此战都不容易,全都拿回去分了压压惊吧。” 什么? 在场的赏金客全都傻了。 整整一袋子的金银财物,老大分文不取,竟然要全都分给他们? 王猛子期期艾艾道,“师师师师........” 叶渡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王猛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事先没想到,跟着师父混,还有这种好处吧?” 王猛子憨憨的笑了下,连忙道,“哪能呢,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饶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公子哥们,看着整整一袋子的财物,也都惊呆了。 这年头,干山贼的都那么有钱了? 当他们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钱袋子上收回,转向叶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恐惧。 对,不是劫后余生,而是恐惧。 入六龙梁的这段日子,他们这群人可没少得罪叶渡。 更是暗暗拱火泉赢,让他不要给叶渡一口水,一粒米。 可就是这么个被他们随意欺负的人物,竟然这么强? 而且看无当军将士们的眼神,似乎一个个都要吃了他们一样。 是啊,叶渡对这群无当军将士有活命之恩。 这群兵痞,脑瓜子很直,真的叶渡一声令下,要求把他们砍成肉泥,无当军也未必会犹豫。 没看到连猛到没边儿的王道长都对叶渡一脸的敬佩。 跟这样的人物,结下了梁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人家都说,侠以武犯禁,到了叶渡这个层次,杀人就未必会犯禁了。 你说恐慌不恐慌。 所以此时这群世家公子哥,在面对叶渡的目光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尴尬的笑意,却没有人敢上前,更没有人敢后退一步。 就连地位尊崇的苏公子,都是一脸愁容,想着怎么跟叶渡搞好关系。 而恰在此时,泉赢被人搀扶着,怒气冲冲的朝着叶渡走来。 远远的就扯着嗓子,毫无风度的质问道,“叶渡,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何不早些出手?” “你可知道,如果你早出手片刻,王道长就不会受伤,无当军的将士就不会有这般惨重的损失,我那好兄弟也就不会死在战场上!” “你觉得你很威风,实际是你害死了他们!” 看着那么多人对叶渡有恭维之意,一直是走到哪里都算是星辰一般人物的泉赢根本忍不住。 “混账!叶前辈救了所有人,你还怪他?” 崔玉此时也不管泉赢是不是名门子弟了,直接就站出身来,皱着眉头,替叶渡说话。 那表情就别提有多愤怒了。 王猛子则低着头,对身边儿的赏金客们说道,“看到没,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嘴脸,今日之战,尔等都扬了名,但日后少不了有人挖你们,到时候怎么做,心里可都清楚?” 一众赏金客,纷纷抱拳道,“大师兄,你且放心吧,我们虽然入不了叶村正的门墙,但是在我们心中已经将他老人家当成师傅,当成爹娘了。” “是啊,即便是亲生爹娘,也没给我们那么多金银,也没有教我们这么强的本事啊。” 王猛子点头道,“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做人不能忘本,我们的一切都是我师父给的,他老人家能给,自然也就能收。 那山贼这么强,不也轻而易举的弄死了么?” 见自己保护的中郎将,竟然成了人家口中的反面教材,就连王道长的表情都很是尴尬。 不过他肯定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 而是走上前来,捂着伤口,尴尬的笑了笑,对着泉赢说道,“中郎将,在要求别人之前,要先考虑自己。想让叶村正出手,我们先前做的合不合格呢?” 话音落下,泉赢的脸上瞬间羞红起来,但是他依然强词夺理道,“可是他如果早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他的本事,又如何会慢待与他?” 这回连苏公子都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儿安慰道,“泉公子,叶村正能出手救我们与水火之中,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们不能苛求什么。” 人性便是如此。 你可怜一个乞丐,给了他十个铜子,他未必会感激你的善良。 他很有可能说,你穿的绫罗绸缎,怀里搂着细皮嫩肉的娇娘,为何不施舍给我? 叶渡的表情洒脱而淡然。 对于此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人么,就是那么没良心。 尤其是这逼身上还留着高句丽的血。 指着他们的后人,心里有良心,真的有鬼了。 面对强悍的山贼时,这位中郎将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即便是心中有那么一丝血勇之气,也被人给拽了回来。 但此时此刻,山贼已经被消灭大半,胜利就在眼前。 他却觉得叶渡的身份和地位不如自己,潜意识里,觉得叶渡没有危险。 叶渡只是个小小的村正,不敢得罪他世家公子。 所以就立刻跳出来指着叶渡。 哪怕明明知道,叶渡很强,可以轻松灭了他。 叶渡冷漠的说道,“你不仁在先,为何要求我有义在后?” “我是否对付这些山贼,什么时候对付这些山贼,你事先跟我交谈过吗?” “你不是觉得你很行吗?” “在最为难的时刻,你可曾开口问过我一句呢?” 泉赢的脸色瞬间黯然且僵硬。 他没有想到,叶渡一个小小的村正,竟然能这般不给自己面子。 他有心对叶渡发火,却见叶渡嘴里叼着根冒火的东西,怀里抱着粗大的长管武器,十分吓人,瞬间便多了几分冷静。 只见他声音冷冷的说道,“好,前面的事情暂且不提,如今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可以让我们打扫战场了吧。” “哦,你还想打扫战场?”叶渡将喷子挂在腰间,忽然转身望着茫茫大山,他知道泉赢心中所求,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我凭什么让你打扫战场呢?这是不是觉得,这里还是你说了算?” 泉赢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望着自己的无当军,以及世家公子哥们的部曲,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人员绝对是占据优势的。 他怎么敢的啊? “你不会举得,你刚才指挥的动无当军,现在依然可以吧?” “况且,我们是奉了兵部调令,你有什么?你一个村正,来这里瞎掺和什么?” 叶渡没有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何彦和郑副使。 守捉将军何彦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此时在自己的队伍里。 叶渡问道,“守捉将军,我独吞这份战果,你没意见吧?” 守捉军一直没有离开,想走但一想到这份功劳,竟然要被无当军拿去,就气得慌。 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后要独霸功劳的,竟然是叶渡。 凭借他的实力,即便是眼下窝在一个山村之中,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交好这样的猛人,绝对比无情无义的泉赢有价值的多。 况且可以让无当军难堪,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何彦和郑副使拱手道,“叶村正,你想拿便拿去,毕竟我们不像是某些人,瞎到分不清楚,是谁拯救了危局。” 叶渡转过身来,又看向了无当军将士。 “兄弟们,这泉赢这么废物,差点害死了你们,有必要跟他混么?” “这一次他差点害死你们,说不准下一次没有我,你们就真的死了。” “我劝你们回去之后,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换个中郎将,为了活命,以下克上也不寒碜。” 叶渡话音落下,立刻从无当军中走出数个基层军官。 对着叶渡拱手道,“前辈,我等今日若不是因为您出手,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您的话,我们自然不敢不从。” 叶渡点了点头,淡淡的看着泉赢。 “怎么样,高句丽的棒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泉赢看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指挥了无当军那么多次,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结果叶渡指挥了他们一次,就集体反水了? 他哪里知道,能被他们世家公子哥拉拢的武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此时此刻,几乎全都葬身于战场之上。 剩下的,全都是遵循传统的战场法则的好儿郎,讲究是就是一个强者为尊。 叶渡强,他们就听叶渡的。 今日泉赢表现的如此不堪,早就伤透了他们的心。 叶渡只是把这件事情挑明了而已。 而泉赢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只觉得,眼前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死。 他声来就是辽西的嫡系子弟,掌握着万千让人梦寐以求的资源。 自己年龄渐长之后,不论是文章和武艺,都能拿得出手,武举更是信手拈来。 从军之路也一路顺畅,从一个小小的团长,一路平步青云到了中郎将。 迈过了无数人这辈子都跨不过的校尉这道门槛,距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 几乎只要不出差错,再有家族的扶持,一个将军是手拿把掐的。 不然这些世家公子哥,为何拼了命的吹捧自己。 可以说,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挫折。 此时此刻,他心情极其崩溃,他甚至狂嚎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才是辽西名门之后,我才是中郎将。 不要你为你有点本事,能杀人,就可以在我面前叫板,你信不信我一封书信,灭你满门!” 他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崔玉、王猛子勃然大怒,就连王道长都惊呆了。 现在的叶渡可不是先前的叶渡。 我的中郎将。 你在和一个轻而易举夺了你兵权的大人物说话啊! 此时此刻,他真的一个眼神,有人在背地里给你一个冷箭,送你上西天,你家里人拿什么保你? 你是忘了,你被世家子弟的部曲偷袭的事情了吗? 众人都以为叶渡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甚至王道长做好了劝阻的准备,岂料叶渡看泉赢就跟看一条虫子一般。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滚蛋!” “混账!汝一个小小的村正!”泉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渡一张大脚,对着他的裆部便踹了过去。 “我让你滚蛋!” 第63章 一万贯 此时此刻,叶渡的表情已经说不出的愤怒。 一股强烈的杀意开始弥漫,于泉赢而言,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最为恐怖的便是那一双眸子里传递出来,几乎实质性的杀意。 他仿佛真的会杀了自己。 泉赢双腿竟然不自觉的发软,直接跌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泉赢才知道,自己跟叶渡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人家先前是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 王道长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叶村正,泉赢终究是年轻了些,不懂的军中的规矩,冒犯了您的威严,请您恕罪。” 叶渡声音冰冷道,“今日某人战败,军队由我接管,我完全可以临阵脱逃的名义杀很多人,你身为火井官想必很清楚吧?” “贫道明白,我这就带着泉公子离开,改日再行拜访,向您道歉。” 说着,连忙指挥部曲,连手下的兵丁都不要了,灰溜溜的就想跑路。 至于那些阵亡亦或是重伤的泉赢家的部曲,更是不管不顾。 苏公子一行人见状,也是吓破了胆子,也跟着收拾一二,准备逃窜。 至于无当军众人,倒是不慌不忙,就算是泉赢跑了,他们也可以折返回营地。 反正今日泉赢的表现,已经伤透了所有人的心,既然他没本事,就让朝廷换个有本事的将领来。 他们无当军不养闲人。 当然,还有一拨人也在呢,那就是郑副使和何彦将军。 他们见泉赢在叶渡面前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也准备灰溜溜的跑路,耳边却传来了叶渡冷漠的声音。 “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你们当朝廷的法令是什么?” 何彦和郑副使闻言,心里立刻打鼓。 转过头来,满脸谄媚的笑意,正对着叶渡冷漠的表情,以及叶渡身边儿一脸得意之色的崔玉,不由得委屈求全道,“这,这,这。” 二人心里很清楚,这下麻烦大了。 叶渡见到此地的形势,以及黄土源上的土地之后,叶渡准备将此地开发出来。 一来找些人做些正经事,可以避免有山贼在此地作乱。 二来此地自然资源吩咐,若是开发得当,绝对可以拿下不少的收益。 不过此地虽然荒废,但是此地依然归朝廷管理,而且为了防范有人占据此地为害,以官府的尿性,肯定不会轻易卖出去的。 所以叶渡叫住了何彦和郑副使二人。 既然想要将此地收入囊中,自然要各方打点。 何彦和郑副使虽然表现的比较拉胯,但毕竟是地头蛇,而且跟官府勾结颇深,又跟叶渡、崔玉都处于军方的体系,勉强合作一番还是可以的。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叶渡占据此地百分之六十的股子,崔玉占据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则有何彦和郑副使所有。 这就是典型的打一棍子给一个甜头了。 二人本来还惴惴不安,结果一听说,还有这等美事,自然慷慨解囊并且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保证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至于崔玉,则开始清点首级。这些首级肯定不可能全部独占,首先无当军的将士苦战,死战,牺牲了不少人,肯定是要拿出主要一部分,分润给他们。 那些俘虏,则交给何彦和郑副使,至于他们是勒索他们的家人,还是砍了脑袋充当军功,亦或是留着发卖当奴仆,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了,崔玉肯定不会去关心,也算是卖个人情。 至于叶渡,则给家里写信报平安,说明自己此时已经拿下了六龙梁,消灭了当地的山贼,军功也准备报上去换算成铜钱。 同时六龙梁已经归属叶家所有,他要在此地呆上一段时间,想办法开发此地。 当然,他还有一个意图,那就是搜寻泉赢如此大张旗鼓想要找的东西。 六龙梁说大很大,埋伏数万精兵都不成问题,但说小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毕竟这里存在山民的时间不是很长,开发出来的土地也不算多。 叶渡通过摸排,很快找到了山贼吞房物资的地下密室。 他在这里发现了数量不菲的金银财宝以及粮秣,此外便是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面装满了梁山贼跟地方的豪强和官员互相勾结的罪证,以及数目不菲的银票。 “竟然是这个东西,难怪泉赢这般大张旗鼓地寻找。”见到此物,叶渡也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东西对于泉赢来说是个宝贝,但是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个祸害。 虽然说叶渡未必会怕这些官员和豪强,但是叶渡也有家人,也有村子,真的让这群人知道了,找上门来,绝对够自己喝一壶的。 这东西最大的价值,就是拿出去卖掉,换个好价钱。 首屈一指的便是梁山贼了,这东西如果卖给梁山贼,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自己的一切要求,因为这东西是他们控制世家和官员的神物。 其次便是可以卖给这些被要挟的官员和豪强,因为这是他们的罪证,他们做梦都想把这东西销毁,好安心的活在世界上,继续享受他们的生活。 当然,前两者都要承受不小的风险。 因为这东西一旦是从叶渡这里卖出去的,就意味着叶渡是知情人,随时有被灭口的可能。 再次,便是卖给泉赢了。 这厮想要升官发财已经想到发疯了,得到了此物,绝对可以讨到朝廷大人物的欢喜,想要继续往前走一步,凭借此物太容易了。 叶渡看了一眼,立身于身侧,一直发出嘶嘶之声的崔玉,忍不住笑道,“怎么,想要?” 崔玉连连摆手,“我可不趟这一趟浑水,这东西看着是个好东西,实际上就是个火药库,这上面只是写着明面上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没记载的被牵连的世家?到时候一道暗箭就能要了我的命? 泉赢估计是没有办法了,朝廷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他夺回此物,亦或是此物跟他某个上司有牵连,他不夺回此物,就得死。 所以他才有前两日,如此匪夷所思的猖獗之举。” 见着家伙并不糊涂,叶渡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东西也并非一无是处,你且看,此物记载,西平王家,经常在这个清运度跟梁山贼交易粮草,若是我们派出一支小队,来一个白吃嘿,岂不美哉。 还有这里,竟然记录了梁山贼暗地里销赃的买家渠道,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起来?” 崔玉闻言,立刻掏出纸笔,开始誊抄。 是不是的还皱起眉头,想到可以利用的可能性。 证据这东西,可是有太多的好处了,虽然不能拿出来讨功劳,但是利用得当也能获取不小的收益。 至于叶琛,则也没有闲着,进一步的深层次的探索山贼的营地。 为此,他甚至从商城里买来个金属探测器。 狡兔还有三个窝呢,他不信这么多山贼,就只有这么一出埋藏物资的地方。 肯定还有其他的备份,只要能够一口气全都挖出来,绝对能够让自己富裕一笔。 但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叶渡肯定要把无当军打发了。 不然一支朝廷军队,名不正言不顺的在自己手底下算是怎么回事儿? 到时候有人一道奏疏递到朝廷那里去,别人还以为自己要造反呢。 所以叶琛带着大家伙,把整个六龙梁附近的所有山贼全都扫了一个遍,几乎所有成建制的山贼全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因为叶渡和崔玉的小金库都肥了一波不说,损失惨重的无当军,人人都捞到了一笔不俗的军功。 山贼窝,几乎就没有不藏金的。 除了六龙梁靠后之外,叶渡每攻破一处小型山寨,都会趁着夜色,拿着金属探测器,对着山寨的每一处角落,来个彻彻底底的扫荡。 然后便是挖地三尺,将能够搜寻到的物资,全都弄走。 之后,便是一把火烧了寨子。 当然,每到一地,每处理一波山贼,打的都是泉赢的幌子,毕竟他是名义上,跨境进入河北道消灭山贼的。 如今的泉赢,已经列入了整个河北道江洋大盗必杀人物之首了。 无当军的将士们,每天有人头拿,有银子分,谁有在乎前任中郎将的死活? 堪堪才过了十日,叶渡就领着无当军余部,赏金队,以及崔玉的部下,剿灭了十几处山贼营寨。 至于收入,真的是丰厚的要命。 他自己就收获了五千多贯铜钱,另外布匹、粮食无数。 这些东西大部分给无当军,剩下的自然留下来,大家伙分了。 崔玉和王猛子每个人也拿了不少好处,每次分钱的时候,两个人激动得就差给叶渡跪下磕头了。 “差不可以弥补无当军此次在六龙梁的损失了,也该让他们回去了。” 叶渡正琢磨着,负责开发六龙梁的守捉军将士前来禀告,泉赢这家伙又回来了。 泉赢跟着王道长狼狈而走,经过一番修整养伤之后,泉赢也算是冷静下来。 关键是不冷静不行啊,如今到处都是黑道上的人物,伺机搞死自己。 而且自己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发现,自己作为世家子弟,拿叶渡一点办法都没有。 首先便是苏家等当地的世家豪强子弟,一个个都被叶渡吓破了胆子,谁还敢对他动手呢? 而没有了世家子弟的支持,辽西泉家距离河北道沧州又太远了,影响力不够,再加上有折冲府和倒向他的守捉军,自己想拿到那件宝贝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向叶渡认怂。 在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根本不用王道长劝说。 因为王道长最近真的没有心情劝说,叶渡不知道在哪里搞了一身道袍穿着。 每次破寨的时候,都高呼自己是无当军王道长的身份。 然后那些流落在外的山贼余孽,就记住王道长的名号了,放冷箭的,吃饭下药的,趁他出门办事朝着脑门扔大便的。 什么都有,硬生生的将还算是和气的王道长给气病了。 当泉赢找到王道长,跟他说,要去找叶渡低头的时候,激动的王道长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的中郎将啊,您总算是迷途知返了啊。 不过,毕竟是世家子弟。 虽然这一次见到叶渡的时候,表情没有了先前的狂傲,但是面对着背叛自己的无当军,以及打着自己旗号,胡作非为的叶渡,他真的是给不了任何好脸色。 只是面色苍白的泉赢,穿着一身儒衫,手里拿着折扇,气度偏偏,俨然又活成了世家公子哥的样子。 说实话,身材挺拔,卖相极佳的泉公子,从来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叶前辈,此次登门,我无意跟您争吵,而是想跟您聊一聊,跟您做一笔生意。” 泉赢平静的说道。 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之后,泉赢总算是恢复了几分世家子弟的水平。 目光如炬,气场十足,显然是想给叶渡一点压力。 “这东西在您这里没什么用处,而且还是个麻烦之源。” 叶渡此时正在黄土源上摆弄着他那个喷子,看起来若无其事,只见他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你既然想谈,我也不跟你拿乔。” “你想要此物,是要为了保护某个上司吧?” “毕竟有些人做着做着卧底,就想老老实实为朝廷卖命,不想被他那不堪的过去所束缚。” “可惜你找错了人,我叶渡是谁,我叶渡乃是大乾的官员,我在前线为圣人流过血,我在地方替太子牧民,最是忠贞不二。” “你想让我助纣为虐,你觉得可能吗?” 叶渡的话音落下,泉赢的面色大变。 他没想到,叶渡竟然将此事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份证据,经不起调查,势必会牵连到某个人的。 他不由的看向了身边儿的王道长。 王道长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件事情他很清楚,他也有心帮一帮。 但是遇到叶渡这种硬茬子,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可听说,某些边军出身的人,是实打实的死脑筋,估计叶渡就是其中之一。 不然他为什么,好端端的都虞侯做不了,反而成了一个倒霉的村正呢? 想到此处,他转身看向泉赢,“泉公子,这一次我就不回无当军了,我......” 泉赢见状,连忙安抚道,“道长不必如此,虽然拿不回东西,帮不到大人,但我泉赢还需要您的帮助呢。” 他虽然话说的很到位,但是眸子里的失望却是实打实的。 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离不开某位大人物的支持,一旦那位大人物倒台,他的前途势必暗淡无比,成为边缘人物,甚至说有可能自己受到牵连而倒台。 他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却听叶渡幽幽的说道,“当然,我也知道你们那位大人物的事情,他确实是个好人,功劳很大,所以我也有心帮一帮他。” “您说的是真的?”泉赢闻言当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叶渡。 叶渡说着,拿出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摞厚厚的纸张。 然后随意拿了一张擦了擦脚下的靴子。 这用来记录证据的纸张质量非常不错,鞋子擦得非常干净。 “他是不是拿假货骗人?” 泉赢眼神中透漏着怀疑,觉得如果是真的宝贝,叶渡怎么舍得如此祸害? 叶渡不言,随意拿了几张无关紧要的证据,递给了王道长。 王道长接过证据,看了半晌,似乎其中还有些密语,看样子已经被王道长所掌握了,他检查无异之后,才对泉赢说道,“确实是此物,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是可以翻译出很多重要内容的。” 说着还一脸自得之色,说道,“可惜,叶村正已经拿了几张擦鞋,字迹辨认不清楚了,不然......” 话音刚落,却见叶渡又拿出好几张,准备继续擦。 泉赢气的脸色都青紫了。 却听叶渡继续说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是谁让我不知道秘钥,翻译不出来呢?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一张珍贵,哪一张有用,如果我擦坏了,丢了某些关键信息,无法取信于某人,可能......” 泉赢无比果断道,“叶前辈,既然你有心帮忙,您就开个价吧。” 他说这话可真的是信心满满,他此次不光把朝廷赏赐给自己的土地卖了,还给泉家写信寻求帮助,大量的金银财宝已经运来了。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被家主责骂,也要拿下叶渡。 只见用脚在地上画了一横。 “一千贯吗?” 泉赢见状,心疼的要死。 这个价格确实很不便宜,要知道,他当初用来买草帽,是可以为无当军谋利的,才花了五百管。 就这么一个东西,对于叶渡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竟然要价一千贯。 哪怕是自己也颇为头疼,尤其是自己最近,辛辛苦苦凑出来的钱,也就这个数。 但是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机,以及自己得到此物之后的好处,他闭着眼点头道,“好,一千贯就一千贯。” 他说完之后,一边儿的崔玉馋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心里佩服的不行。 心道,叶前辈果然是叶前辈。 自己辛辛苦苦帮他卖草帽,才能挣多少钱? 人家随便一勒索,就能赚到一千贯! 王猛子也是长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就是一个村正之子,这辈子连一万个铜钱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一千贯。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叶渡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摇头,旋即说道,“泉公子,你是不是做梦呢?一千贯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这还没写完呢?”说着用脚在地面上写了个万字。 第64章 该回家看看了 “你你你!”泉赢被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才指着叶渡道,“你好生无礼!” 此时此刻,泉赢没有丝毫风度可言,在他看来,叶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万贯!你知道一万贯是什么概念吗?京官俸料钱一年才二十万贯!” 要知道,大乾自建立以来,与突厥战事不断,根本就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有些贫困的州,一年缴纳的赋税,都折合成钱米,都未必有一万贯。 虽然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财政数字,实际上官员肯定会发笔横财,但眼下也不会太多。 世家倒是很少说没有个几十万贯的,但那是人家几百年来积攒的财产,而且还是集中在土地和铺子上,家里能随意拿出一万贯来给人的家庭,绝对屈指可数。 辽西泉家,虽然坐拥无数田产,此外还经营各种生意,但家族庞大,开支也很大。 叶渡这一开口索要的钱数,几乎是泉家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可以支配的现钱的三分之一。 “我当然知道一万贯是什么概念。”叶渡悠然地看着泉赢。 “但是这东西目前在我手里,你想买就买,不买我给其他人,毕竟我也是军中出身,总有几个人喜欢这东西。” 叶渡话音落下,泉赢顿时呆若木鸡,脸色阴沉,却是被叶渡气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 崔玉和王猛子立身于叶渡身侧,对于叶渡的佩服,那简直就如黄河泛滥一般。 崔玉歪着嘴,喃喃自语道,“世家算个屁,还得是叶前辈这样的,一人即世家,想想就霸气,想想就爷们!” 王猛也低着头,心中佩服得不行,心中暗道,“我王猛子这辈子能追随恩师,是真的值了。” 开口就是一万贯,相当于一千万个铜钱啊。 相当于数千石大米! 而且师傅还是那么的霸气,爱买买,不买赶紧滚蛋,别在老子面前害眼。 这些大米要是给了他们村,足够他们村吃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王猛子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他感觉自己的恩师此时金灿灿的,就跟黄金铸造的小人一样,闪烁在自己的面前。 随便流出一滴金液都跟自己吃一辈子的。 不过崔玉还是比较镇定的,他听完这个数字之后,虽然觉得相当解气,但是却也知道,这个钱,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即便是辽西泉家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出来的。 毕竟谁家有那么多现钱,可以所以支配? 果不其然,泉赢在愤怒了许久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喘着粗气,对叶渡说道,“叶前辈,一万贯实在是太多了,以我的身份和地位,调动不了那么多钱的。” “而且,我也没有办法跟家族商议,即便是我前途似锦,我也未必能回馈家族这么多钱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叶琛淡淡的说道,“你花这笔钱,虽然未必能够让你们泉家再未来得到同等的回报。 但是你不花这笔钱,却绝对会让你们泉家损失得更多,刚才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么?我可以给我军中昔日的袍泽,我相信你的那一位,未必没有政敌吧。” 一口气要拿出那么多钱,叶渡心里很清楚,以辽西泉家的财力,以泉赢的地位,很难一口气拿出来,所以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当然,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去准备钱。 而且你要想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帮衬的大人物未必不愿意为此付出代价,这里有一份副本,你可以先拿回去赴命。” 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泉赢,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他自己应该能明白怎么做。 “不要耽搁得太久,你走吧。” 说完,让王猛子将副本递给了泉赢。 泉赢手里拿着副本,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王道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才让他领悟到其中的意味,顿时一脸的笑意,“好的,既然叶前辈这么爽快,我泉赢就答应了。” “一万贯太少,我出一万五千贯,来答谢叶前辈的恩情。” 交个完毕之后,叶渡示意他可以走了。 泉赢没有留恋,临走之前,还带走了他部曲的骨灰。 这让泉赢对叶渡的好感又增加了好几分。 虽然这位叶前辈心狠手黑,要钱要到没边儿,但是某些方面,他为人真的很不错。 崔玉就在一边儿,看着泉赢这么轻松的拿走了骨灰,气得牙根都痒痒。 这也可以收一份的啊! 却说这泉赢一行人离开了六龙梁,无当军也正式回归。 双方虽然闹得很不愉快,并且一大堆军官已经打定了主意,换掉泉赢,但毕竟是一条路,而且泉赢是他们名义上的上司,不一起折返是不可能的。 王道长低着头,跟在泉赢身边儿。 一边儿泉赢的手下忍不住问道,“公子,给一万贯也就罢了,怎么还涨了五千贯?” “咱们家即便是能咬牙拿出这笔钱来,到时候对您也会有莫大的影响的。” 虽然泉家一直花费各种资源来培养年轻人,尤其是泉赢这种,各方面展现出优势的年轻人,但也是讲究回报的。 如果真的是花了天价的资源,最后却没有结果,家族肯定要问责。 “谁说要家里出这个钱了?”泉赢手里拿着木盒,淡然地看着自己的亲信。 那亲信脸色骤变,“难道您是想?” 泉赢似笑非笑,显得表情越发的残忍,“我斗不过叶渡,还斗不过这帮孙子不成?不给钱,我就让他死!” 说着,还得意的看着这份证据副本,“这里面的人,跟着梁山这些年可没少赚钱啊,我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他讲道理这里,冷哼一声道,“别看他们的地位高。” “但是咱们无当军是做什么的?天子亲自下令,惩治无当军的,但凡是跟无当军相关的罪犯,一律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这等权利不用,留着等什么时候?” “别看在沧州,我要畏首畏尾,到了河南道,我泉赢一道帖子过去,谁敢不老老实实的把钱送过来?” 说完,猛地一晃手里的大枪,迈着骄傲的步伐向前走去。 倒是许久之后,王道长将欲言又止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喃喃自语道,“泉公子啊,泉公子,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一旦你走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也意味着叶渡彻底洗清了嫌疑。 那些地头蛇,真的是那么好容易除掉的吗?” 人家能安稳在梁山一带经营多年,安然无恙。 靠的就是层层递进的关系。 你不出手还好,这一出手,便是打草惊蛇。 后面源源不断的麻烦就来了。 为何叶渡要将此物拿出来,就知道此物是烫手的山芋。 想到此处,王道长暗自摇头道,“这次回去之后,我得抓紧给泉公子家中长辈写信,让他们赶紧送钱过来,能少得罪一人,便少得罪一人。” “如果泉公子真的擅作主张,辽西泉家未必就不会深受其害。” 却说待泉赢一行人快速离开之后,一直呆在叶渡身边儿的崔玉再也忍受不了,拉着叶渡的袖子,焦急的说道,“叶前辈,你怎么能让他平白将那些部曲的骨灰带走呢? 世家培养部曲都是花了大价钱的,你只要要钱,他肯定会给的。” “毕竟坑了泉公子一笔,总是要做点好人的。”叶渡目光淡然道。 崔玉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泉赢拿了副本之后,会不会就此交差,不再给钱了。毕竟有了那副本,就可以处理很多东西,他们如果把一切关系此事的人都杀的一干二净,我们这原本或许就没有作用了呢?” “没有那么简单,而且他答应了给我钱,如果不给,那就等着我的报复的。” 叶渡淡淡的说着,然后开始收拾最近的斩获,得到的财物太多了,总归要派人先运回去一些,解决一下村里的困苦的。 崔玉闻言,却猛然间意识到那日在战场上叶渡的表现。 当真是鬼神莫测之能。 连王道长都奈何不了的山贼,就轻而易举的死在了叶渡的面前。 或许在叶渡眼里,如果泉赢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到,就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把。 想到此处,崔玉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心中对叶渡越发的崇敬了。 叶渡将一些不重要的物资,诸如布匹、粗粮、家具、农具等物资,装在牛车上,这些东西不值钱,但是又有不小的用处。 尤其是山贼的牛车、马车,这些东西稍加改造,就是绝佳的农村生活用品,叶渡让两个赏金客带路,然后由守捉军护卫,给送回去。 自己则继续清点物资,看着崔玉等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心中无奈的道,“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人总以为身为世家子,掌控者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不遵守承诺。” “却不知道,世家也不过是一种力量罢了,在更强烈的力量面前,他算个屁。” “再厉害,能有封建王朝来的残暴?不照样每隔两三百年,就要灰飞烟灭一次?” “我叶渡上一世,就是个闲的蛋疼,软饭硬吃的小保安,怎么舒坦怎么来。 但这一世,我既然生活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我就要做吃人最狠的那一个。 谁惹我,我就让他魂飞魄散,不死不休!” 处理完泉赢的事情之后,作用六龙梁的叶渡,立刻正式对六龙梁进行了改造。 本身六龙梁就有山泉,不然无法满足先前山民的生活,也无法养活那么多山贼,只不过山贼不懂得生产,好端端的山泉直接给浪费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清理,山泉的河道重新恢复使用,沿着山田的方向,又重新布置了山田,他觉得单凭此地就能养活不下上万人。 尤其是这黄土梁,土地宽阔且平整,有人工培育的痕迹,只要稍加开发,就能大规模生产庄稼和蔬菜。 叶渡先期种植了一波蔬菜,竟然已经开始收获了。 此外,他还因地制宜地嫁接了不少水果。 这就体现了一个小保安的好处了,整天闲得蛋疼,就刷各种小视频,有不少专家老师,退休了没事儿干,就开开直播。 叶渡闲的没事儿,也爱看他们叨叨,毕竟他有小兰了,再去看大长腿多少有点不合适,没想到竟然在大乾这种古代世界开花结果。 只要叶渡一声令下,各种需求立刻有人执行。 而且有守捉军配合,有使不完的粪便,只要经过简单的发酵,就可以用在种植中来。 叶渡全程不需要花费什么。 他只需要定期将六龙梁收货的蔬菜拿出来一部分,给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守捉军的将士们就欢天喜地了。 以前,对于当地的守捉军来说,六龙梁的山贼反反复复,而且他们的将军一直琢磨着怎么立下军功,整天不是在剿匪,就是去剿匪的路上,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长久的发展属于自己的产业。 日子也过得穷困潦倒,可叶渡来了就不一样了。 首先叶渡有无人机,哪里有山贼根本就无处遁形,大家打仗的时候那叫一个顺利,让山贼们着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神兵一次次的天降。 仿佛脑门上插着一把刀一样,他们跑到哪儿就插死他们在哪儿。 如今当地逐渐区域太平,对于他们来说,真的爽翻了。 “我其实还可以做一件比较有意义的事情。” 叶渡看着眼前的六龙梁,漫山遍野都是野草、野菜,他觉得可以在山上养一批鸭子。 后世去农家乐的时候,山上不少人养鸭子和鸡的。 不过叶渡选择此地养样子,其实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有一个更奇葩的想法,那就是在此地养速生鸭子。 这种商城提供的速生鸭子,基本上二十多天就可以成熟,吃起来跟正常鸭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吃饲料和营养药。 叶渡从商城里兑换出一大批鸭苗,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漫山遍野地撒欢到穿乱跑,叶渡赶忙命人围起来一大片空白区域。 这种鸭子生命力据说很脆弱,而且过一段时间,就会成为瘫子。 叶渡不准备搞那么复杂,也不准备等到他们彻底成熟,只要是稍微大一点行走不方便,就直接拿出去卖。 然后换来的钱,可以四处收鸭苗,跟着自己的速生鸭子一起养在大山上。这个时代的鸭苗属于原始的鸭子,没有经过激素药品祸害的样子,卖到商城里肯定能换取非常高的收益。 到时候一边儿收鸭苗,一边儿卖鸭子,既不会引起外界的怀疑,还能做二道贩子大赚一笔。 当然,赚了钱的叶渡也不会说自己留着钱潇洒。 毕竟是现在闹灾,他准备在本县各地开些粮食铺子,平价卖给那些可怜的老百姓。 毕竟这灾年不收粮食,如果没有外力干预的话,会饿死很多人。 反正自己有着冲府站台,一般人也未必会怕他。 安排好这一切,叶渡知道,自己该回去看看了。 第65章 崔玉的心意 此次赏金队一行人,战果丰硕。 该得到的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也得到了。 尤其是跟随叶渡一行村里的汉子,谁能想到,坚持下来的结果竟然这样的丰硕。 除了叶渡分配到各村的钱财之外,几乎人人都往家里寄了不少铜钱。 可以说,叶渡已经在小范围内,改变身边儿人的命运。 速生鸭成长的势头喜人,六龙梁也走上了正轨。 尤其是还吸纳了不少流民,解决了当地的县衙的困难,再加上帮着朝廷扫清了当地的盗贼, 终于引起了衙门的注意,连连嘉奖,吹吹打打,还有赏银送过来。 叶渡更加放心了,跟守捉将军何彦交代了一二之后,便准备回家去了。 崔玉最近是个大忙人,一来草帽生意已经开始了,他需要遥控清河村的草帽生意,二来叶渡又研究出来了速生鸭。 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一门极其赚钱的生意,不想落于人后,虽然李哙一直催促他归队,这厮竟然硬着头皮,疏通关系,继续请假。 信誓旦旦地要把鸭子照顾好,叶渡也没有说什么。 等到叶渡正式起程,崔玉这家伙,更是将胸脯拍得山响。 主题思想就一个,那就是让叶渡放心,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鸭子不会出现一点问题。 “行了,行了,你瞅瞅你,还有一点世家公子哥的模样吗?”说着就要翻身上马。 崔玉却一把拽住了叶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叶渡听声音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金子。 “崔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地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崔玉将钱袋子举过头顶,恭敬的说道,“叶前辈,这段时间您教授了我很多知识,也一次次帮助我,我崔玉别无长物,家中略有薄资,希望您能收下。” 叶渡笑着说道,“你快别在我这里装了,我听说你为了铺开渠道卖草帽,把州城里的铺子、宅子都变卖了,赶紧把钱收起来,你不会以为我帮你,是为了赚你的钱吧?” 崔玉愣了愣,半晌之后,尴尬的说道,“我倒是希望如此,起码我能报答您了。” 崔玉的心思其实颇为复杂,其实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身份地位远低于自己的人,对自己阿谀奉承。 可遇到叶渡这样的神人,他又恨不得自己赶紧巴结过去。 他现在恨不得叶渡能见钱眼开,这样的话,崔玉就不用整日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讨好叶渡了。 “我听说豪杰都是看不起俗物的,怎么有可能愿意跟我这种没有本事的废物结交呢?” “哈哈哈,你这家伙,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叶渡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崔玉一个世家公子哥,竟然也有颗脆弱的内心。 其实他却忘了,前些时日他当着泉赢的面灭了梁山贼寇,又横扫献县周遭的山贼,给崔玉带来多么强烈的震撼。 见叶渡准备翻身上马而走,崔玉赶忙道,“叶前辈且慢。 我就直言了吧,我是个落魄的崔家子,而且也知道,我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本事。 我这等,如果没有什么奇遇,可能这辈子都帮不到您。” 崔玉失落的说完,神情的认真的抬头,朝着叶渡恭敬一拜,“可是我崔玉却有一点,我不自矜身份,也知道感恩。 前辈交代我的事情,我便是死,也要给前辈踏踏实实的做好。 我希望前辈有朝一日,有大作为,不要忘记,今日在沧州献县这么个小地方,有个虔诚的世家子,曾经心甘情愿,鞍前马后地陪伴您。” 说到此处,崔玉又将那袋子金子递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塞到了叶渡的手里,“我知道您志向越大,想要带领村子走出贫困,甚至有意帮衬清河村周遭的村子,这些都需要钱。 我有了草帽生意,日后钱财会源源不断的到来,但是您不一样,人嚼马喂的都需要钱,请接受我的好意。 我崔玉孤家寡人一个,也不需要考虑身边儿人吃饭问题,您什么时候需要钱,我都竭尽所能的给您提供。” 叶渡看了崔玉一眼,将银子接过来,垫了垫,调侃说道,“拿这点钱,就像投资我,是不是有点少?” 崔玉语气变得很是卑微,“少是少了点,但这是崔玉现在可以动用的全部了。” 叶渡淡然一笑,拍了拍崔玉的肩膀,将银子扔了回去,翻身上马,“我需要钱,会去找你拿的,这点东西,你自己先收着吧。” 王猛子撇了撇嘴,心中止不住暗骂,“有钱真好,谁说有钱买不来感情?崔玉这一袋子钱过去,恩师的眼神都变了。” 说着又看向崔玉,却见崔玉这厮演技爆表,竟然表情也变了,眼眶竟然湿润了。 心中又忍不住暗道,“有钱人的世界真复杂,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呢?” 正想着,耳边传来了师傅的声音,“王猛子,走了。” “好嘞,恩师。”王猛子晃动缰绳,崔玉却并未就此止步,反而翻身上马,一路相随,一路相送。 崔玉作为世家公子哥,又参与剿匪,且作为六龙梁名义上的主人,自然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那个年轻的公子哥是谁,看起来好俊俏?” “不知道啊,想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吧,不然崔公子如何会如此恭敬的落于马后呢?” 叶渡知道崔玉是故意给自己长面子,对于这种小心思也没有戳破,二人快马加鞭,朝着回去的路上急速奔驰。 沿途走来,二人发现献县有了很大的变化。 先前献县有着跟沧州其他地方一样的毛病,那就是大小的匪患多如牛毛,除了当地的百姓之外,外来的商旅能不来此地便不来。 但当叶渡一行人,将此地的匪徒当军功给扫了一遍之后,竟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商旅,百姓们买东西也方便了不少。 而得了好处的守捉军,也不在似之前狼狈的模样,而是实打实的把民团当成一件事情来做,四处巡逻不说,还帮着衙门捕捉盗贼,当百姓口中风评逐渐变佳。 叶渡、崔玉和王猛子三人各骑了一匹马,身后跟着一行人,途经献县县城,并未打算入城,而是准备绕城而过,连夜赶路。 这个时候崔玉也该入城收购些物资上山,与叶渡分别了。 远远地就听到守城的士兵喝道,“什么人,拿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叶渡和崔玉二人几乎同时皱眉,勒住了缰绳,朝着说话的方向望去。 第66章 草帽狂潮 赶着车,正朝着城池方向行进的一行人,明显是吓了一跳。 只因为守城问话的官兵,身材高大威武,手里拎着大枪,凶神恶煞的很是吓人。 尤其是队伍之中,正在推车的几个乞丐,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愣在当地不敢说话,双手举过头顶,生怕被当兵的一刀戳破了脑袋。 “兵爷,兵爷,我们有过所!”一个穿着葛布长衫的中年人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去。 所谓过所,其实就是通关文牒,献县乃是北境,距离异族部落不算太远了,所以很多商旅南来北往都要携带此物。 那士兵拿着过所,检查完毕,冷声说道,“最近守捉军剿匪,看你们穿的破破烂烂,所携带的货物又如此奇怪,莫非是细作?可有其他的凭证?” 崔玉身边儿的几个部曲,见到车上的货物,明显是自家的草帽,眉头一皱,一只手按着腰间的武器,一只手催动缰绳,就要上前,却被崔玉一探手给拦住。 崔玉一挑眉,淡淡地说道,“急什么,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叶渡斜睨了崔玉一眼,看他情绪平稳的模样,忍不住感慨,战争是磨砺人的。 眼前的崔玉,只是因为朝堂的失意,而失去了太多的锐气。 岂不知,其实他跟随自己这一段时间,耳濡目染,已经有了很好的变化了。 那领队伙计并未因为有崔氏的身份,便多么高傲,也并未因为对方的凶神恶煞,有任何畏惧,反而和和气气、不卑不亢的递上了凭证,“小的乃是清河崔家的伙计,姓崔,名柱,这是凭证。” 说着一伸手,指了指身边儿的乞丐说道,“这些是沧县花子村的乞儿,我们搭伙一起做些小生意。” 崔家的凭证并不是如何夸张,只是一张写了些许文字的羊皮,上面写了伙计的简单情况。 那年轻的兵士检查一二之后,笑着将凭证和过所递了过去,“原来是崔家的伙计,我爹给崔家放过牛呢,我也姓崔,是这里的团长,我叫崔方,你也可以叫我崔二十七郎。” “原来是崔大哥,失敬失敬。”伙计笑着恭维道。 伙计丝毫不因为自己年纪比崔二十七郎长一些反而称呼人家为兄长,而有任何不满,反而习以为常一般,言谈间也非常亲和。 崔二十七郎因为其姓崔,便倍感亲切,二人便不由的多聊了一些。 “咱们家被贬此地的崔公子前些日子可真的是牛气了,跟守捉军一道,消灭了不知道多少贼子呢,听说族里的老人,都开始提议重新培养他呢。”年轻人嘴里称呼着崔玉为公子,心里却没有几分恭敬,甚至有些发酸。 盖因为同样姓崔,他因为父辈做官,所以他在朝廷里即便是犯了错,便贬谪人家依然是团长起步,而且凭借军功屡屡升迁,其实人没有什么本事,做的竟是一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而自己的父亲却只是个放牛的,没有任何依靠,自己一路屡立战功,自忖也有不小的本事,却也只混了个团长的位置,家族虽然也给了不少金银上的补贴,但这辈子没有什么升迁的可能了。 因为除了金银上的补贴,家族没有给自己任何政治上的资源。 所以心里很是嫌弃崔玉,觉得他能够立下军功,定然是又使了蝇营狗苟的手段。 至于刚才提起此事,也只是想跟崔家人有共同的话题罢了。 “我也听说了,这不马不停蹄地跑到此地来做生意了。”伙计与有荣焉道。 “我只听说,咱们崔家失意的子弟来此地当兵的不少,没听说谁在这里做生意啊?” “你不知道吗?崔玉公子从叶村正手里买下了草帽生意,我便是来卖草帽的。” 说着从车里,拿出两个精致的草帽递了过去。 “这厮不安于本业,竟搞乱七八糟的东西。”崔二十七郎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但当他看清楚伙计递过来的帽子时,却惊讶了起来,“咦,好精致的帽子。” 崔二十七郎拿在手里,忍不住赞叹道,“这是拿麦秆做出来的吗?” “对,这确实是用麦秆做的,但是他可不是一般的帽子,你闻一闻,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麦香气息,还有啊,你用它来扇一扇,是不是很凉快?你在戴在头上试一试,是不是很凉快?” 崔二十七郎,自从成为团长之后,家族有所关注,生活质量提升很高。 一看这玩意是麦秆做的,只觉得精巧,却不认为配得上自己身份,就没动心思。 他什么地位,可能先前穷,但自从做了团长,平日里都是戴价格高昂的幞头和冠,戴这种东西,岂不是自降身份? 让人家以为自己是放牛娃出身? 不过学着伙计的样子,拿在手里扇动了两下之后发现,还真的凉风阵阵。 “这是送你的,二十七郎兄,你试一试,不凉快,你尽管来找我。” 不远处观看的崔玉,忍不住笑道,“父亲安排过来的伙计还真的是好样的。” 叶渡忍不住点点头,“见微知著,见那伙计跟守城的军官聊了几句的微表情,就知道此人负责一地的生意完全没有问题。 可见自己选择跟崔家合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彼时城门口方向,那军官手里拿着帽子,左右看了看。 “嘿,我就喜欢你这么傲气的崔家人,我到底要试试,这东西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宝贝。” 崔二十七郎听伙计这么一说,也不推辞,当下戴在了头上。 起初他还琢磨,如果这玩意不好用,就给退回去。 可一戴在头上,哇,好凉爽,还感受不到阳光了。 还有这透气性,这柔软度,真的是好东西啊。 “好东西!”说了一句,崔二十七郎,又忍不住拿起一个草帽,自顾扇着凉风。 过了一阵,见周围的兵丁,以及行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他也不在意。 反而笑着对伙计说道,“果真是好东西啊,不愧是崔公子,不仅打仗厉害,做生意眼光也如此独到。” 此时此刻,这句话却有些发自内心了。 “二十七郎兄如果喜欢,就多拿几个,一来分给家里人用,二来可以当做礼物送人。” 崔二十七郎笑了笑说道,“做人不能太贪,我岂能平白拿你好处,你此行带了多少顶?” “五千顶。” “才这么点?这样吧吧,这五千顶我全都包了,正好给手下的儿郎们分一分,每人拿一些回去。” “二十七郎兄,我们这草帽经过特殊加工,皮实耐用,若是送人,不必要送那么多的,多了也是浪费。”伙计惊讶道。 “你不懂,我送人,他们也可以送别人,谁没几个亲戚朋友,我这也是变相的给崔公子做宣传了。” 伙计见状,顿时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连忙躬身行礼道,“那我便替崔公子谢过二十七郎了。” 二十七郎笑着摸向钱袋子,“你这东西怎么卖的?这东西这么宝贝,怎么不得卖个三五十文文一顶?” “十五文一顶。”伙计笑着数道。 “什么?那么好的东西才只要十五文一顶?人家那些幞头动不动就大几十文呢!” 那伙计笑了笑,再次表明价格就是十五文。 虽然自家少爷花了整整五百冠拿下了售卖权,但这个钱是无当军出的,自家少爷只是承了叶村正的人情而已。 所以投桃报李,自然要卖的便宜些,帮着清河村拓展销量。 而且这东西造价确实不高,成本摆在那里,自己卖十五文海能挣不少呢。 别看崔二十七郎身份和地位跟崔玉没法相比,但是这些年有了家族财力上的支持,口袋里的银钱确实不少。 随后就掏出一根银条,大概三两的样子。 伙计见状,眉开眼笑,就喜欢跟有钱人做生意,不然弄上一大箱铜钱,还怪麻烦呢。 当下拿出戥子,准备剪一下来一块,结果崔二十七郎却挥手道,“行了,行了,别找了,剩下的钱就当我预定帽子了,你有多少,赶紧回去给我运过来。” 伙计无奈的笑了笑,只好收了银子,准备打道回府。 崔二十七郎收了好几车的帽子,立刻叫来手下,让他们来领草帽。 虽然五千顶很多,但是一个团有三百人,每个人拿几顶,就消化了一小半。 剩下的崔二十七郎直接就地售卖,转手就卖二十文。 一群士兵都戴上草帽,此地远离关中,也没那么规矩,一拍士兵都戴着草帽,立刻引起了往来的商旅和行人的注意。 “这草帽真的是好东西啊。” “对啊,看着就凉快!” “兵爷,还有么,能卖给我几顶吗?” 当兵的牛气的不行,一抬手道,“看见没,去我们老大那里买!” 最后路过的行人,蜂拥而上,将草帽购置一空,大家戴在头上,都忍不住称赞一声好。 崔二十七郎看着堆在自己眼前的铜钱,心里那个爽劲儿就别提了。 自己这才拿了五千顶,就能赚取那么多的铜钱,崔玉坐拥整个生产渠道,又得赚取多少钱呢? 自己这里可以掀起抢购狂潮,那崔玉又在多少地方掀起了抢购狂潮呢? 崔二十七郎的心态快速发生着转变,他意识到,崔玉或许不仅仅是命比自己好。 就比如说这草帽,为何别人没发现,他却慧眼识珠的拿到手里了呢? 似乎自己可以去结交一二崔玉,他在沧州势不可挡,自己作为同族,若是得其照拂一二,岂不是未来也或许会有所变化。 至于刚才心中的腌臜,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想到此处,崔二十七郎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对路过的热情乡亲们说道,“对不住了乡亲们,今天这草帽已经卖完了,不过各位如果觉得不错,你们过两天来城门口这里买,我已经跟家里人说好了,过两天就大批量送过来。” “这位郎君,咱可说话算话,给我预留一百顶,我亲戚多。” “我也要五百顶,我拿回去我们村里卖!” “我也要!” 第67章 雄兵拦路 外面的世界确实逍遥快活,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忘记家庭的港湾。 男人喜欢在外面劈波斩浪,亦或是在外面吃屎养家糊口也罢,家庭在心里的位置,不能有所改变。 家庭是温暖的源泉,是奋斗的意义,家庭若是没有了,折腾又有个屁用。 叶渡从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庭,有了商城赚了一大笔钱,赶紧给家里买来米面,拿着喷子教育了那些在逃的江洋大盗,立刻一车车往家里拉回铜钱,有机会带着人,横扫了六龙梁,各种农具,粮食,也是马不停蹄的往家里送。 自己虽然辛苦点,但是家里的好日子绝对是让人羡慕的。 不过这个也就差不多了,叶渡说到底就是戴罪之身的小村正,步子太大了,容易扯着蛋蛋。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回家休憩一番,跟家人一起享受一番生活,带着乡亲们致富的同时,练练手下人,消停消停。 这叫什么? 这就叫小富即安。 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高强度的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人是会累的。 只可惜老天爷不给面子,叶渡越想休息,越有人找上门来。 他这边儿一路疾驰,还没回家,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一支浩浩荡荡的兵马,军阵严整地挡住了去路。 真的是长矛如林,弓箭如草,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连叶渡都下意识的愣住了,河北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装逼的府兵了。 那么多人都穿着战甲不说,小伙子一个个都身强力壮,一看平日就没少吃肉,太阳穴都起来了。 待走近一些才看清楚,叶渡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堵他的是个很熟悉的面孔,这个面孔此时看起来很是肾虚,而且还衣衫凌乱。 李哙走路一瘸一拐,仿佛被人掏空了身躯,他看向叶渡的目光很是惆怅。 叶渡一脸的疑惑。 自己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肾虚公子老年版?他闺女也不管管么? 还有,看自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没得罪他吧? 除了六龙梁的人头之外,剿灭的山贼的人头,都按规矩给他分红了啊。 他估计他们折冲府积攒的军功,都传到了圣人的案头去,他李哙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了。 不过这群府兵训练的不错,多少有点边军的气势了。 叶渡都不得不感慨,这就叫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就架势,没有真金白银撒下去,根本不可能。 两人互相凝视,竟然多少有了执手相看泪眼的架势,搞得叶渡很是反胃。 许久之后,叶渡控制不住自己了,上前行了一礼之后,尴尬的说道,“都尉,您这是在劫道吗?” 李哙的身子骨就像是秋风中的花骨朵一般,走了两步就开始摇晃,许久之后说道,“........看到你小子这么舒坦,我心里难受。” 叶渡挑眉,瞬间意识到了李哙这般模样是如何来的,尴尬笑了笑说道,“您是大人物,怎么光想要好处,一点锅都不想背么?” “崔玉那崽子呢?”李哙四处望了望。 “六龙梁那里还有点事,他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叶渡道。 “他是怕我弄他,不敢回来了吧。”李哙呲了呲牙,冷笑一声道,“不过躲得了和尚,躲得了庙么?” 叶渡笑着摇摇头,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无所谓的。 叶渡心里很清楚,崔玉是李哙的宝贝根子,有了崔玉这种落魄子弟,他的日子才过得舒坦。 都是没有根基的寒门子弟,他的日子才是辛苦呢。 所以即便是崔玉给他惹了祸事,他也舍不得真的动手的。 至于自己,谁会跟财神爷过不去呢? 即便是他眼下有火气,好好谈一谈也就好了。 叶渡一招手,自然有人把路边儿的大石头擦干净,铺上一块破布,叶渡坐在上边儿,笑嘻嘻的说道,“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咱们聊一聊么?我以后不怎么缺钱了,但是做人不能忘本,咱们该合作还得合作。” 叶渡对于这位在自己最困难时,投出善意的都尉,总是心甘情愿地回馈善意的。 李哙白了一眼叶渡,然后一招手,自然有部曲拿来了小桌,摆上了茶水,铺上了锦垫,旋即有几个部曲,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个巨大的伞盖,看规制,比皇帝也差不了多少。 狗日的,抽了多少油水,整得这么奢靡。 叶渡往外拽了拽身子,不想进去,李哙抽抽道,“怎么,只许我上你的贼船,你就不上我的了?” 叶渡白了他一眼,“你这要死九族,我怎么上?” 李哙强行拉着叶渡坐在锦垫上,得意道,“连死九族都不敢,还敢称一条船的兄弟。” 叶渡不愿,李哙喊了一嘴,自然有赵柱几个不要脸的,上前来按住。 叶渡无奈,反正四下无人,便派出赏金客,驱逐有可能靠近的人群,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李哙的伞下。 看着眼前这支兵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都尉坐在如此违制的伞盖之下无动于衷,叶渡就知道,李哙这家伙,别看整天病怏怏的模样,其实深得军心,手底下的兄弟,都拿他真心实意地当老大。 不然打死李哙,他也不敢这么玩。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叶渡道。 “气闷,被穿小鞋了........”李哙昔日里的儒雅气息丝毫不在,一脸的颓败,忍不住拍了拍大腿。 “我还以为是世家刁难你,替你担心了一顿,没想到更严重。”叶渡本来还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自己被世家刁难,没想到竟然是被穿了小鞋,虽然知道事情严重,但瞬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被穿小鞋,那是分赃不均,没搞好人际关系,关自己鸟事。 李哙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说到底,我被穿小鞋,还是因为你。” “关我鸟事?” “你说呢?我手下的人,跟吃了大粪的竹子似的,节节高升,谁不羡慕?”李哙长叹一声,很是无奈道,“但上司让我推广经验,我怎么推广?我说只要放下身段,多做些不要脸的事情,这好日子就来了?” “所以你倒大霉了?” 李哙颓然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凌乱的衣服,“看到没?这衣服是大都督府的上官用鞭子抽的,他娘的,仗着比我大三级,往死里抽我,那么多都尉看着呢,他们这是虐待有功之将,真该死啊........” “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握,我必然让他吃三斤屎!” 叶渡能怎么办? 只能同情的握握他的手,比都尉高三级,那起码是个司马级别的。 这要是真的治他,他估计一点躲避的门路都没有。 李哙脸上的痛苦却并未绵延多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心事一般,咧着嘴得意笑意道,“当然,其他的都尉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大人发了狠心,将他们都脱了袍子,露出光溜溜的屁股,一人打了三十军棍,我还能在这里跟你喝茶,但是他们估计连下床都难喽。” 叶渡吓了一跳。 这位李哙口中的大人手腕够硬啊。 一排都尉,都是下面手握大权的人物,竟然能够集体来个下马威,全都揍一顿。 当下很想问问这位大佬的名号,给自己涨涨脑子,别以后一不小心冲撞了人家,然后没好果子吃。 然而看到李哙垂头丧气的模样,即便是气得咬牙切齿,都不敢提及,叶渡还是很是想的闭嘴了。 这位大佬肯定不简单。 对于不简单的人物,目前自己还是保持点距离好,自己毕竟是戴罪之身,小打小闹的倒是无所谓,身子骨没硬之前,进入了某些大人物的视线,说不准得挨一炮如来神掌。 叶渡之所以敢跟李哙合作,那毕竟是多少年的老袍泽了,知根知底。 不过看到这厮,笑完之后,又开始惆怅,估摸着已经进入了某种发癫的状态,叶渡的神色变得温柔了许多,就跟捋村里倔驴的毛发差不多。 “这个,都尉,您看啊,我卖人头给您,您从中抽成,手下的兄弟们升官,府兵有吃了粮,有了力气训练,拱卫了地方,这是实打实的好事儿,至于后来出现的问题,那是您自己的没处理,似乎跟我妹没大的关系,您拦我去路做什么? 我马上要回家找娘亲了,这大喜的日子,你非要耽搁,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李哙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来寻你之前,我一肚子的火气,凭什么好处都让你拿了,我却要被上官抽鞭子,可后来我看着你们这清河村周围的变化我明白了,你也是为了百姓谋福利,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别的不说,就拿我这一日比一日虚弱的腰子,不就得感激你么?” 叶渡笑着点头,不可知否。 还得是老兄弟,这思想觉悟就是不错。 却不料,李哙忽然起身,恼火道,“但是我就想知道,六龙梁那么好的买卖,为什么不带着我?我可听说,你们又是种菜,又是养鸭子,这里面的好处肯定多得没边儿了。 里面的军功要分给无当军,分给守捉军我都认了,可是赚钱的买卖,不分给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消消气,消消气,做人呢,不要那么张扬,你平日里挣的钱已经不少了,再加个六龙梁对你有害无益。 你也不想想,你为何被抽?还不是太张扬了?你要是闷声发大财,怎么会被长官惦记呢?” 叶渡这话是确实发自内心的,他不想李哙陷入得太深,最后影响了前途。 他也知道,给李哙几成六龙梁的好处是好事儿,毕竟李哙敢公开摆明卖官鬻爵,肯定上头有人。 但很多事情就是积少成多的事情,他担心有朝一日,李哙坐上囚车,丢了脑袋。 李哙却觉得叶渡眼皮子浅了些,自己都这般明白的指点他了,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觉得他为了自己好。 当下白了他一眼,“狗日的,你是不是当村正当久了,脑子不好使了?我他娘的急匆匆的跑过来拦你路,为了什么?今天你不好处给我,明日就有人让白忙活一场。” 叶渡惊诧道,“都尉,已经有人打六龙梁的主意了?” 李哙表情忽然一肃,“你说呢?不足月余便可长大的鸭子,谁不想要?老子为何挨了鞭子,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你这蠢货,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告诉我,上官以为我要独吞好处,本来老子都要升官了,让你这崽子,一把又给拽回来了,你他娘的。” 叶渡本来还挺感动,等到他说道为了自己挨鞭子。 叶渡瞬间不信了,不屑道,“都尉,咱说话就说话,卖惨作甚?你升不了官,还不是因为你风评不佳,我在六龙梁,都听说您的大名,青楼都快成您家了。” 见叶渡的表情甚是嫌弃,甚至连赵柱等人都忍不住抽搐起来,李哙的脸色一白,连忙正色道,“狗日的,你以为我想这个样子,这擅动军功,不是小事儿,我不得事无巨细地打点?我这都是为了你们,才没日没夜的去青楼,跟那些狗东西一起勾肩搭背的逍遥。 你以为,这些日子,我有一天感觉到快乐吗? 不,我的痛苦你感受不到! 我为人父多年,我最看不起这些下贱的事情!” 叶渡以手扶额,实在是不想看他演戏了,“都尉,我明白,您是个善良的人呢。” 说着,叶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袋金子,递了过去,“从我六龙梁的股子里拿出三成来给你,这当做第一期的收益。” 李哙的脸上这才泛出了笑意,当着叶渡的面,将金子洒在锦垫上,拿出秤砣来,小心翼翼地称重,最后得出重量之后,这才心满意足。 期间不免还拿舌头舔了舔,面露喜色,“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这个味道。” 说着将金子装了起来,拍着叶渡的肩膀说道,“早点把钱拿出来么,我这人就喜欢钱,有了钱,我就会感觉到快乐。 行了,我走了,财神爷,咱们有缘再见。” 叶渡急忙道,“最好不见。” “我觉得咱俩缘分满满!” 命人收起东西,李哙翻身上了马,虽然看起来病怏怏的,但是提起缰绳的那一刻,眸子的精光闪烁,只是时间很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驾!” 王猛子慢吞吞的走到叶渡身侧,不满道,“恩师,这个人好不是东西。” “哦?为什么这么说。”叶渡扭头问道。 “他挨揍那是他的问题,为什么找您哭诉,您平日里给了他不少好处,这一转眼又拿出了六龙梁三成股子,您还剩下多少?” 叶渡笑着说道,“傻孩子,你以为人家愿意收你的钱,有的时候有人急匆匆上门来你家找你要钱是好事儿啊,算了,说这些你现在未必懂,走吧,马上到家了。” 第68章 叶渡归来 李哙的态度,让本来就没有任何骄狂之心的叶渡意识到。 世家也好,权贵也罢,在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之中,每一个不是露着他们血腥的獠牙的,毕竟生产力那么落后,一旦有了新的蛋糕,这些人必将会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食人鱼一般,蜂拥而至。 吃独食或许可以吃得很肥,但势必会遇到各种麻烦。 叶渡才刚穿越没多久,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在送别了李哙之后,便快马加鞭,直奔家中而来。 快临近清河村的时候,叶渡给赏金客放了假,让他们先行回家和家人团聚,但是跟随叶渡久了,这些人变得更加谨慎,跟叶渡也有了感情,非要将叶渡送回家,全程仔细护送,生怕出了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路程顺风顺水,不消半日便抵达了清河村村口。 在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尸体,被人割了脑袋挂在路边儿,上面有牌子,威武霸气地写着折冲都尉李哙留。 派人稍作打听才知道,叶渡这边儿尚未下六龙梁,就有对于六龙梁的种种好处的人蠢蠢欲动,摸到了六龙梁,都尉李哙派出了大军直接驻扎在清河村。 先是以此地的土地与折冲府有抵押关系进行了防卫与这些人进行交涉亦或是劝阻,无果后直接大杀特杀。 杀完人之后,一直没有撤出,等到叶渡折返,这才动身。 叶渡恍然,心中对李哙多了几分感激之色。 将叶渡安然无恙送至清河村,赏金客这才一分为二,一部回家探亲,一部直接在村口扎营,由王猛子亲自驻守。 这里提一嘴,苏灿等人在叶渡入驻六龙梁之后,便主动折返,帮衬着叶渡组织草帽生意,所以并未与叶渡同行,而是散落各地。 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正是大家从作坊里出来,亦或是农田里折返的时候,家家都升起了炊烟,孩童们不再是光着屁股在村子里乱跑,而是穿着新衣,在村子里做着游戏,欢声笑语不断。 仿佛也不再是叶渡走的时候,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而是几乎家家户户经过了修缮,起码看起来不漏风了。 叶渡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巨大变化,心知皆由自己而起,内心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村子虽然不大,寡妇们跟自己也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但在一起相处久了,便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责任感。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有自己的娘亲,有自己的妹妹们,还有自己的女人。 村口的妇人们下班之后,本来已经很累了,但依然不得闲,叶秀宁挑选了些年轻力壮的妇人,组织了妇人护村队,每天多给她们二十个铜钱,让他们跟着自己训练武艺,完完全全是模仿叶渡训练赏金客的模式。 叶渡也不知道他们训练了多久,但是看他们向前向后,向左向右,一板一眼,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三妹秀珠和四妹秀萝,年纪还小,也被强行拉过来凑数。 两个小家伙或许已经闻到了娘亲做的饭菜里的香味,不住的吞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凶狠的姐姐,也不敢说话。 四妹忽然开口道,“三姐,你眼珠子总是瞟什么,小心二姐揍你。” 三妹秀珠却皱着眉头说道,“我今天心口就像是开了花一样止不住的高兴,四妹,我总有种感觉,大哥可能要回来了。” 随着趴在叶秀宁脚下的大白猫一声惨叫,转身就逃,叶秀珠直接从队伍里跳来出来,兴奋的说道,“真的是大哥,那是大哥的大白马。” 说着,不等叶秀宁发怒,拎着棍子要揍她,就急匆匆的将身上的纸甲、纸盔扔在地上,朝着大哥跑了过去。 这些纸甲、纸盔妇人们人手一件,是叶渡先前倒卖物资,从商城兑换来的商品的包装,本来扔在后院里准备当柴火烧掉,不知道怎么被叶秀宁发现了。 这小丫头充分发挥了自己心灵手巧的特质,利用作坊的染色剂,直接染成了盔甲的颜色,然后又寻来了木匠,折腾了一顿,一个个极其逼真的铠甲就出炉了。 吓的李哙还亲自来查看了一番,见乃是妇人们玩笑之作,也就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要知道民间私造铠甲,乃是重罪。 但对于外人来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清河村本来有李哙坐镇,就够吓人了,结果远远的都能看到,一群妇人穿着铠甲,打着旗帜训练,谁还敢凑过来闹事。 现在外界传闻,清河村的妇人们,一个个力大如牛,谁要死娶回家,别说骑牛了,不被牛踹死,就是好事儿。 与老三发了疯似地去寻叶渡不同,四妹却直接转头朝着家里跑去。 也不管老二叶秀宁生气的表情,一边儿跑,还一边儿朝着家里的方向高声呐喊,“娘,大姐,嫂嫂,我大哥回来啦!” 村子里的孩子们,也不玩耍了,齐齐地朝着村口看去,见叶村正牵着马,领着人往村里走来,一个个奔走相告,嘴里发出了齐声的呐喊,“娘亲,我爹回来啦。” “我爹回来啦!” “我爹回来啦!” 叶渡的表情是很尴尬的,甚至有些发红。 这种喜当爹的感觉着实没有什么好光荣的。 本来安宁的小村庄,瞬间热闹了,那些得到了孩子们口信的妇人,没有第一时间迎出来,而是先回家,先将藏起来的胭脂水粉拿出来,将花黄贴好,将准备的大红裙穿好,架势摆足了,不肯在村里其他妇人面前丢一点面子,这才急匆匆的出门。 那场面,人山人海,大红裙子满村飞,看的叶渡瞠目结舌。 叶大娘手底下,王嘉伊正坐在小板凳上,跟着叶大娘做吃食,最近王大娘镇上的生意很是红火。 虽然叶渡总是将王大娘收来的草药拿去商城贩卖,然后兑换一大堆价格便宜的草药回来,赚取差价,但王大娘药铺的草药价格便宜的事情传开了,导致来看病的人一排队都能排一天。 每天累得要死,王大娘便不回家,带着妹妹直接住在镇上。 王嘉伊白天跟着叶秀宁管理作坊,晚上便在未过门的婆婆家住,看着四妹秀萝急匆匆地跑进来,王嘉伊笑着拿出手帕给他擦汗,“四妹,是不是你二姐又欺负你了,跟嫂嫂说,嫂嫂给你出气。” 四妹很是开心地让大嫂擦拭着汗水,她才不跟二姐似的,什么都偷偷的暗地里跟嫂嫂比,她笑着拉着大嫂的胳膊说道,“大嫂,我大哥回来了,快去接他。” 自从王嘉伊住进叶家,四妹的小日子越来越好。 主要是王嘉伊懂得医术,会帮妹妹调理身体,本来小家伙们营养不良,头发干枯,后来叶渡来了之后,又把他们朝着小胖墩的方向发展,一个个都有了小肚腩,丑的不行。 当时可把叶大娘急坏了,生怕这两个闺女嫁不出去。 后来经过王嘉伊一番调理之后,两个小家伙的身体慢慢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头发变得乌黑浓密,皮肤也变得白皙,最主要的是身材越发的匀称。 再加上,王嘉伊趁着夜色,总是将叶渡送回来的布匹挑挑拣拣,给他们做新衣服,如今这两个小妮子出落的就跟小仙女一样。 村里的妇人们见到叶大娘,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说两句,“叶大娘好福气,生了个儿子有天大的本事,生了四个闺女,一个个像仙女,将来这日子,过得肯定比西王母还舒服呢。” 听到叶渡回来了,叶秀宁脸色微微一红。 他虽然想那个坏家伙,但是那个坏家伙一直给自己写信呢。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每次给自己寄信,都会给自己寄来一些非常逼真的画像。 这些画像就跟真人一模一样,自己只要想叶渡了,就能偷偷拿出来看。 有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有拿着宝剑指着苍穹的,还有露着八块腹肌的,怎么让女人流口水怎么来。 想看这家伙,上次写信说要把自己钉死在床上,王嘉伊就感觉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小脸通红,害怕又期待。 倒是叶大娘闻言,愣了愣,连忙出门,一边儿跑,一边儿说道,“你大哥怎么连个信都不送,说回来就回来了,我也没给他准备点好的吃食。” 叶秀娥最近整天忙着招聘和培训的事情,整个人很是疲惫,正在床头睡觉,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赶紧起身,一睁眼就看见嫂子在更换衣服,在那收拾自己。 看着嫂子那柔软的腰肢,凹凸有致的身材,叶秀娥的第一反应就是同样是女人,嫂子的身材怎么这段时间变化那么大。 而且那皮肤似乎越来越白嫩,摸起来滑滑的很舒服。 平日里,自己要是摸一下嫂嫂,嫂嫂早就满脸羞红的躲开了,今日却没有心思管自己,手不停的擦拭着胭脂。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要吃饭了,怎么开始收拾起来了?” “你大哥回来了。” 王嘉伊开心地说道,叶秀娥第一反应就是蹭的从床上跳下来,穿着谢公屐就往外啪嗒啪嗒跑,那样子就跟摇晃的胖鸭鸭一样。 第69章 女人是老虎 这会儿村里的妇人们也都出来了,一个个朝着叶渡的方向走。 几乎与叶渡形影不离的小虎子,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吓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叶大哥,你们村里的女人,怎么跟老虎一样,看着很吓人啊。” 闻讯赶来的孙瘸子,拿他条瘸腿踹了虎子一脚,“你小子懂个屁,咱们叶爷是虎王呢!” 叶渡笑着对虎子说道,“虎子,你可不能把他们当老虎,你不想找个婆娘了?” 虎子是花子村的乞丐出身,虽然跟着叶渡长了些本事,但是本能的就很自卑,看着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连头都不敢抬。 咧着嘴,小声说道,“我不要,苏灿村长说,老虎吃人。” 孙瘸子呲着牙,摇头苦笑,心道:这傻小子,不知道母老虎的好啊!我倒是想找个母老虎,可惜人家不搭理我啊! “哎呀,村正身上的男人味越来越浓了,我离着几百米,闻一闻身子骨都酥了呢!” “哼!废物女人,咱们村长那么威武霸气,只是让你身子骨酥了么?我远远地看一眼,就怀了孕呢。” “那你可得去找王大娘悄悄,你莫不是半夜让孙瘸子爬上了床,想赖在咱们村正头上!” “呸!我才看不上孙瘸子,我这辈子就为村正哥哥活!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呢!” “小点声胡咧咧,王嘉伊来了呢!” “嘉伊,嘉伊,跟您商量个事儿行不?我也不图名分,让我去给你做个丫头吧,我每天可以给你和村正按摩洗脚,你们办好事儿累了,我还能在后面推推背。” “骚蹄子,你快滚远点吧,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闻一闻村正的妹就走不动道,怎么推背?嘉伊啊,推背这活我熟。” “算我一个吧,一个推左边,一个推右边儿。” 这群村里的寡妇亦或是罪妇人,一个个说话口无遮掩,说的王嘉伊面色羞红的不行,低着头也不敢说话,急匆匆的往前走。 叶秀宁看不下去了,上前掐着腰,领着一群穿着纸甲的女将,将她们挡在外面,护住自己的嫂嫂,横眉道,“谁在胡咧咧,就滚回家里去。” 别看这群妇人们,在作坊里,看见叶秀宁就打哆嗦,在外面都是乡亲,一点也不怕她,面对叶秀宁的威胁,直接驳斥道,“秀宁妹子,你别狂,你在吓唬我们,我们就去找你娘,跟你说亲。” 这些妇人们,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听得叶秀宁都崩溃了。 她能管住干活时候她们的嘴,但是憋坏了的她们,出了作坊大门,就没完没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同样是作为妇人,他们为何一天天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搁在平时,她一定会跟他们训斥上一顿,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心思搭理这些妇人,眼睛里也都是归来的大哥。 在她看来,大哥出去这一趟,气质又不一样了。 比先前从军时归来的样子,更加硬朗,更加健壮,更加威武。 她只是看一眼,就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在她心中,大哥是属于她的,结果硬生生的让王嘉伊抢走了。 自从王嘉伊来到家中,她就患得患失,觉得这个女人抢走了大哥,但是心里又很清楚,就算是没有王嘉伊,还会有一大堆其他的女人来自己家,抢大哥。 与其到时候心烦,还不如支持王嘉伊,起码王嘉伊脾气和性子都算不错,跟自己也处的来。 这样只要帮着王嘉伊看住大哥,自己就不用担心一大堆其他女人,围着大哥转了。 自从听说,大哥从六龙梁大展神威,她总是觉得大哥比之前更厉害了,她也不甘落后,便训练了护村队,想着让大哥多看自己一眼。 看着此时大哥此时由远及近,叶秀宁的神态不知道多紧张,多么希望大哥多看自己一眼。 其实王嘉伊也一样,看着村里那么多妇人,都翘首以盼着自己的男人,她心里也很紧张,希望男人第一个看向自己。 结果叶渡最先关注的还是两个妹妹,秀珠和秀萝,两个胳膊一边儿抱着一个。 “哎呦,你们怎么轻了?” 两个小妮子同时在叶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开心的说道,“嫂嫂教我们减肥,说适度的有肉肉就好,太胖了不好看。” 叶渡看了两眼,笑着说道,“不错,不错,确实比之前好看了呢。” 说着将两个福气寓意满满的小金猪从手腕上解下来,套在两个小家伙的脖颈上。 “送给你们的。” “谢谢大哥。”两个小家伙知道这东西极其珍贵,一个个开心的不行,当着所有人的面,又亲了叶渡一口。 叶大娘看着儿子风尘仆仆的归来,精气神很不错,对两个小妮子呵斥道,“赶紧下来,把你大哥累坏了,看老娘不抽你们。” 叶渡不在的这些日子,两个小妮子没少被叶大娘教训,闻言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从叶渡怀里跳下来,跟在叶渡屁股后面。 虎子赶忙将两个小家伙抱在马背上,笑着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两位小姐不要红眼珠哦。” 叶渡得了空,上前给叶大娘行了跪拜礼,恭敬道,“娘,孩儿回来了,这些日子让您担心了。” 叶大娘看着儿子风采更胜往昔,没有了丝毫昔日在战场上退下来的颓废之气,开心的不成,上前一把将叶渡搀扶起来,笑着说道,“我儿是办大事的人,不要总惦记家里,啥时候累了,就回来休息休息,赶紧起来。” “哎。”不知道为何,叶渡感觉,自己这一趟出去,老娘的头上多了几根白头发。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远在万里夜夜愁。 看到娘亲有些变得苍老,叶渡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眶有些红了。 叶大娘笑着揉了揉叶渡的额头,“傻孩子,哭什么哭,你赶紧去看看你媳妇去,这小妮子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在院子里摆香案,对着月亮磕头,祈求你平安归来呢。” 说着一闪身,将位置空了起来。 叶秀宁和叶秀娥两个大妹子护着嫂嫂,一边儿一个,王嘉伊站在中间。 刚才还有很多话想说呢,结果见叶渡看向自己,脸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说啥。 便翩翩万福,恭声道,“恭迎当家的归来。” 换做旁人肯定是虚扶一下,毕竟这里那么多外人在场,叶渡却不管那么多,上前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搀扶起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快起身。” “大哥,你过分,这里还有我们两个呢,你眼里就只有大嫂不成?”叶秀宁吃醋的说道,叶秀娥赶忙伸手想堵住他们的嘴。 王嘉伊被她说的羞红的低下了头。 叶渡笑着说道,“你这小妮子,还是那么爱闹,接着。” 说着将自己挑选的两件漂亮的战利品,一个是小马样式的,一个是小狗样式的,很是可爱,递给了她们。 古人的想象力也够丰富的,叶渡很难想象,这个时代,就有造型那么卡通的玉器,他都有些怀疑,古人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两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妹妹,见到礼物,也是开心的不行。 叶渡又看向看热闹的村民,命人搬来了两个巨大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铜钱,笑着说道,“我听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大家没少来我家帮忙,不论是在作坊里干活的,亦或是不在作坊里干活的,都没少出力,这里有两箱子铜钱,大家让家里的孩子过来拿,能拿多少拿多少,但是不许往口袋里装!” 小孩子的手能拿多少,这两箱子铜钱足够他们讨个好彩头的了,至于没有孩子的,则没有这个待遇,叶渡之所以让有孩子的拿,也算是变相为他们养孩子不容易提供了福利。 顿时村里的妇人们开心的不行,拉着家里的孩子对着箱子跑了过去。 孙瘸子和王猛子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过来拜别道,“叶爷,您回来了,我们也想请个假,回村里看看。” 苏灿做人很细致,叶渡不在的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派人过来帮忙盯着。 “请假做什么?今天别走了,留下吃饭,咱们喝酒吃肉。”叶渡笑着说道。 孙瘸子嘿嘿笑道,“您快得了,我们老大说了,男人喝酒误事,您攒了那么多好东西,今天可别耽误了。” 说着拉着一脸懵懂的虎子如风般跑了。 “这狗东西.......” 叶渡看了一眼王嘉伊,小妮子羞得脸红的不要不要的,跑到他婆婆那里,搀扶着婆婆的胳膊,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 第70章 男人是家里的魂 王嘉伊羞涩得要死,结果王大娘不让她搀扶着也就算了,还一把将自己推到了叶渡跟前。 王嘉伊红着脸,偷偷地看了叶渡一眼。 此时人群逐渐散去,叶渡上前一把牵住了王嘉伊的手。 “咳咳。”耳边很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叶秀宁的声音。 叶渡扭头望去,却见着小妮子手里把攥着自己送的玉佩,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我去找大姐,让她今晚多准备两个菜!” 说完又白了叶渡一眼,恶狠狠地走了。 不知不觉间,叶秀宁脑海里,又浮现起小时候,自己跟在大哥身边儿学武时候的样子,大哥手里的长枪舞得跟蛟龙一般,很是好看。 可自己笨笨的,拿着根柴火棍跟在旁边儿练,结果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啃一嘴巴泥,膝盖都磕破了。 大哥哥就像是温暖的小太阳,将自己抱在怀里。 一个雄壮的汉子,给自己唱那种好听的歌。 那时候的大哥多么的好啊,怎么一转眼没拴住,就开始到处去拱别人家的白菜去了呢。 一想到,那天自己在树下,看着大哥跟嫂子两个人在柳树下,卿卿我我,嫂子的小脸红了,自己的小脸也红了。 “王嘉伊,你胡思乱想什么,那是你大哥呢!” 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手里的玉佩小狗攥得更紧了,脚步也更快了。 路过的花花草草遭了殃,看见谁长得出挑,过去就是一脚。 嘴里骂骂咧咧道,“叫你不乖,踩死你,踩死你。” 路过的蚂蚁,本来开开心心回家准备吃饭去,结果只能跟同伴哭着说,我回不去了,让蚁后不要留它的饭了。 结果同伴哭着说,都回不下去了。 杀害了一群蚂蚁之后,叶秀宁的心情好了很多,忍不住扭头望去,耳边传来了大哥和嫂子交谈的声音,听到嫂子夸赞自己作坊做得不错,大哥连连点头,甚至附和着赞赏,王嘉伊的嘴角忍不住咧了起来。 她王嘉伊自小跟着哥哥一起学习兵书战策,虽然管兵管不了,但是管一群女人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她承认,那次跟大哥谈的时候,有些夸张的成分,甚至于大哥走后,她跟嫂子一起撑起作坊,遇到了种种的困难和麻烦。 但凭借着嫂子一次次温柔的宽慰,自己不断地努力学习,总算是没给大哥丢脸。 不过,虽然作坊的生意很不错,就连崔家的管事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变着法地想要进入作坊偷学,但是她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如今看到去而复返的大哥,她瞬间明白了。 大哥就是清河村的魂,是家里的魂,是作坊的魂。 大哥不在的时候,一切虽然都在,但是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如今大哥回来了,魂儿也就有了。 男人真的很重要呢,你可以看他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整天呼呼大睡,但是只要家里有个男人,家里就有主心骨。 回到家里,天已经有些微微发黑了。 不少村里的小崽子,已经偷偷摸摸地扛着梯子,准备趴在墙头听热闹了。 被趴在墙上休息的大白猫发现了,一顿喵喵叫,引来了正在帮衬着叶秀娥做饭的叶大娘的注意。 叶大娘一眼就看到了露出了半个脑袋的小坏牙子们,手里拿着竹竿,一顿乱杵,嘴里喊着,“叫你死猫乱叫,打死你!” “哎呀,叶大娘打错人了。” “哎呦,好疼!” 一群小家伙受了惊吓,赶忙抱着梯子,往家里跑去,小院总算是安静下来。 叶渡懒洋洋的躺在胡床上休息,王嘉伊端来了热水,坐了一张小椅,靠在叶渡旁边儿,不停地吹着,感觉勺子里面的热水凉了些,就给叶渡喂过去。 三妹和四妹,一个揉肩,一个捏腿。 叶秀宁感觉刚才训练的强度不够,就站在叶渡面前,耍大枪。 “一个月的棍,一年的刀,好枪要练一辈子。 你大哥我的枪,乃是在战场上实战练出来的,没有什么花架子,就三个要点,拦、拿、扎。 手握枪杆,使枪尖向左下方划弧,以拦截对方外侧攻来之器为拦法;使枪尖向右下方划弧,以截拿对方内侧攻来之器为拿法。 拦、拿枪法,是挡拨防御之法。 扎枪是进攻方法,要求扎枪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枪尖,做到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入枪如猛虎入洞。 扎枪又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 当然,如果不是上马骑战,要多练中平枪,军中老师傅常说的一句话,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防。” “我知道大哥。”别看平时叶秀宁狂傲得没边儿,但是大哥传授自己武艺的时候,她却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尤其是大哥如今忙了,训练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自然而然地越发的珍惜。 “刺!”砰的叶秀宁一枪刺刀出,正中眼前挂在树梢上的核桃,核桃啪的一声碎裂。 叶大娘在一边儿看得心疼,多好的核桃,就这么浪费了。 当下笑着说道,“行了,你们几个别闹腾了,你大哥刚回来,不知道多辛苦呢,都进来吃饭。” 说着一脸慈爱的看向叶渡说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捎个口信,我给老五说了,让他明天去镇上给你弄些时兴的水果回来。” “费这个心干啥,我在六龙梁天天吃。”叶渡起身,笑着说道。 “能一样么?外面的那是你自己摘的,家里的是娘亲给你买的。”叶大娘说着,招呼秀珠和秀萝给叶渡打来水净手,嘴里一脸满意地看着儿子和儿媳,“今天时间紧,咱们就吃面条,正好秀宁这孩子割了些香椿芽回来。 还有你栽种的那红果也熟了,做的卤子吃着还不错,娘给你打了八个鸡蛋。” “熟了?”叶渡一脸惊喜的跑到后院,看着院子里红彤彤的西红柿,疑惑地说道,“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果子了?” 叶秀娥促狭地说道,“村里人都说这是朱果,吃了长命百岁,都来给家里的老人求呢,娘亲耐不住性子,就给送出去一些。” 叶秀宁撇着嘴说道,“有什么好吃的,酸了吧唧的。” 叶大娘呵斥道,“就你吃得多!一天偷吃好几个,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 见叶大娘又要发火,王嘉伊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嘴里笑着说道,“娘,二妹平日里工作累呢,吃点新鲜的,也能放松放松,你就别说她了。” 见到温文尔雅、蕙质兰心的儿媳,叶大娘的气瞬间就消了。 眯缝着眼睛说道,“你这当嫂子的,别总是惯着她。我可听说了,平日里她没少睡懒觉,作坊里都是你忙活。下次她再欺负你,你就跟为娘说,娘抽她。” 叶秀宁撅着嘴,用肩膀撞了撞叶渡,“大哥,商量个事呗?” 叶渡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赶紧跟嫂子弄个小人出来吧,到时候娘亲就不会这样天天找我麻烦了。” 叶渡哈哈大笑,看着委屈巴巴,惆怅无处诉说的二妹,从袖子里一掏,拿出一把短枪过来,递给了叶秀宁说道,“来,这是大哥我,在外面的时候,专门给你做的。” 叶渡这把短枪可花费了他不少时间,用的是电弧,枪管还专门刻了膛线,着实花了他不少时间。 知道秀宁是姑娘,还专门给她染成了粉色,就连通条和弹丸都是粉色的。 没有哪个小姑娘不喜欢粉色的,就连武器都一样。 叶秀宁看到大哥递过来的大宝贝,眼珠子都瞪直了。 一边儿搀扶着叶大娘的王嘉伊,见到叶渡掏出来一支粉红色的火铳,递给了叶秀宁。 再看叶秀宁笑得傻呵呵的,忍不住微微摇头。 她一点都不吃醋呢,叶渡都是自己的,自己还眼红什么呢? “大哥,你们先吃饭,我去试射一二。” 叶大娘呵斥道,“大晚上的折腾什么。” “哦!”叶秀宁低着头,可怜兮兮的,但是一双手却忍不住摩挲着大哥送给自己的火铳。 叶渡转身在马背上,掏出一个脸盆来,笑着说道,“娘亲,还有您的呢?刚才当着外人,没敢拿出来,这玩意可宝贝得紧。” 叶大娘看着叶渡手里拿着根铜盆,上面还有花纹,就连忙摆手,“我就是一农妇,用那么好的盆做什么?” 叶渡连忙道,“娘,您不要以为它是铜做的就觉得它珍贵,它还有更奇异的地方呢。这盆有有个很神奇的地方,只要您洗脚的时候,不停的摩挲它的耳朵,这盆里面的水就会自己翻滚,很舒服呢。” 叶大娘是有见识的,惊讶道,“是鱼洗盆啊,这东西可是贵人们用的东西,娘用这个不折寿么?” 嘴上这么说,手却死死的攥着盆耳,脸上那份开心却不言而喻。 但旋即就意识到什么,说道,“我们都有礼物,嘉伊的呢?” 王嘉伊连忙摆手道,“娘,他回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呢。” 叶秀娥推着娘亲的胳膊说道,“娘,赶紧吃饭吧,面都要坨了!” 叶秀宁也撅着嘴说道,“人家送什么宝贝,怎么能让我们看见,如今大哥要成亲了,人家也是有小家了呢。” 叶渡看着叶大娘又要忍不住骂两句叶秀宁,连忙说道,“吃面!吃面!” 秀珠和秀萝两个妹妹兴奋的说道,“吃饭喽!吃饭喽!” 秀萝急匆匆地跑到厨房,给叶渡挑面条。 “大哥我给你放卤子!” 秀萝伸出小手,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给叶渡盛着。 叶渡趁着大家忙碌的功夫,拿出一支蝴蝶步摇,上面挂着坠子,叶渡插在她头上,王嘉伊起初没注意,跟着大家一起收拾,以为叶渡在戏弄自己。 等到忙碌完的叶秀萝抬头时,就见大嫂走路的时候,金色的步摇,会随着大嫂的身形摆弄,既栩栩如生,又显得大嫂格外的高贵,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叶秀萝捂着嘴巴说道,“嫂嫂,你变成仙女了啊!” 王嘉伊一脸不解,叶家人却齐齐捂住了嘴巴。 王嘉伊本来就漂亮,经过这步摇点缀,更显得出尘和不俗。 叶秀娥急匆匆的跑到屋子里,拿出来铜镜来,让王嘉伊看。 王嘉伊一眼就被镜子里的步摇给美的惊讶。 王嘉伊从豪门贵族出身,生活,忽然坠入了凡尘,跟娘亲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没见过这么精致且贵重的礼物了。 当下眼泪红了眼眶。 她曾高高在上,她也曾坠落泥潭。 她越发的知道,像是叶渡这样的好男儿到底有多么弥足珍贵。 更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才遇到他。 所以他不顾一切,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奔向他。 当时她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毕竟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女子贞操观念一说。 直到叶渡答应娶自己,他的家人也都无比的善良,她那颗小心翼翼的心,才逐渐舒展开。 当看到叶郎送给自己的步摇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叶渡捏了捏她的手心,温声道,“别哭哭啼啼的,赶紧吃饭。” 叶秀宁刚想说一句,“你一个大男人就不知道说点贴心的话。” 结果叶大娘预判了她的预判,伸手拿起了擀面杖,大姐预判了娘亲的预判,将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塞进了嘴里。 呜呜呜! 叶秀宁差点没被噎死。 第71章 郎君,请喝了这一杯 风尘仆仆了一路的叶渡,早就饥肠辘辘了。 看到娘亲亲手擀的面条,撒了蒜泥,就开始风卷残云。 可不是只有河东人喜欢吃面,我们沧州人也很喜欢吃呢。 一口气吃了八碗面条,叶渡感觉还差点意思,叶大娘索性给叶渡弄来个盆,又专门给他做了肉卤,让自己儿子吃个够。 吃饱饭后,妇人们又来作坊里上工了,作坊里变得热闹非凡。 叶渡疑惑地看向叶秀宁,叶秀宁放下碗筷,跟大哥比赛吃面条,就没赢过。 撑着鼓鼓的小肚子,叶秀宁擦了擦嘴角,嘿嘿地笑道,“夜间凉快,大家闲不住,就过来多干会儿。” “那可得做好防火工作,都是麦秆,别走了水。” 叶秀宁笑着说道,“大哥,我办事你不放心,前两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子,想要放火,被我抓住了,直接打的脑浆子流了一地。” 看着小妮子洋洋得意的样子,叶渡心里却有些后怕。 当下跟着叶秀宁和王嘉伊一起去了作坊,看看防火措施和安保工作。 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大的疏漏,这才放下心来。 赚钱不赚钱的倒是其次,千万别有什么安全隐患。 妇人们笑嘻嘻的看着叶渡拉着叶秀宁的手,立刻控制不住嘴巴,开始了黄腔。 叶渡不擅长跟妇人们交谈,王嘉伊也是被人家一调戏就脸红的人。 叶秀宁往人群中一站,掐着腰,恶狠狠地翻着白眼,指着大家伙说道,“想造反是不是?东家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掰扯的?信不信,老子给你们来一顿杀威帮!” 说着,就把棒槌拎了起来。 别看叶秀宁一介女儿身,做事情却风风火火,在作坊里也从来不当自己是女子。 张口老子,闭嘴你爹我。 “这个疯婆子又开口了,别说了,别说了,干活!” “哼,明个儿我就找叶大娘,给她说亲。” 寡妇们一个个对叶秀宁又爱又恨。 爱的是自从她来了,大家伙干出来的活多了,出的力气少了,赚的钱也多了,家里的娃娃能多吃几块肉。 恨的是,这个疯婆子就跟个炸雷似的,动不动就在你耳朵旁边儿嗷嗷叫,心情不爽了,还拉出个典型来,人家寡妇也是要面子的,她却偏偏不给,一点情分都没有。 当着所有人的面,拔了裤子,露出光溜溜的屁股蛋,拿着大棒槌打,多骚人。 叶渡巡视了一圈,见没啥事,就要拉着王嘉伊回去。 叶秀宁白了叶渡一眼,但很识趣地没说话。 等回到家,叶秀娥正在收拾房间,秀珠在烧水,秀萝嘿呀嘿呀地搬着浴桶,叶大娘偷偷的拿着几个枣子和桂圆往床底下塞,虽然还没正式拜堂,叶大娘有点着急了。 骚的王嘉伊脸颊红得跟煮熟的蟹子一样,连房门都不敢进了。 叶渡笑着摆手道,“娘,今天我送嘉伊回她家,还没过门呢,我又回来了,住在一起不合适。” 叶大娘想说有啥不合适的,但看到王嘉伊羞红的脸,又想到那些风言风语的妇人们,便说道,“成吧,反正以后日子多的是。” 王嘉伊揉着衣角,羞涩地说道,“叶大哥,我不用非得回去的。” 声音小得跟蚊蝇似的,叶渡却笑着说道,“回去吧,等你过了门,天天住在这里。” “好!”王嘉伊跟着叶渡的脚步。 叶渡大步流星,王嘉伊则像是离家的小猫咪,一步三回头,一直看向烧火的叶秀娥,以及正在看着自己和叶渡的叶大娘。 至于三妹和四妹,那是指望不上了,这两个小家伙是大哥的跟屁虫,大哥说啥就是啥。 她很想说,她不想回家,她自己一个人害怕。 但自己一个没过门的媳妇,说这话,显得很丢人呢。 两个人在门前,狠狠地亲吻了一阵子,王嘉伊有些紧张了,因为她感受到了叶渡的“愤怒。” 她知道,他已经箭在弦上。 是不是一会儿到了自己家里,他会天雷地火自己一顿呢。 不一会儿,叶渡停了下来,大口地喘息着。 妈的,果然军中那句话说得靠谱。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自己这才出去了多久,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听说你在战场上很辛苦的。”王嘉伊上前,帮着眼前的男人,收拾头发。 叶渡一伸手,再次将她抱在怀里,力气很大很大。 王嘉伊知道,自己的男人喜欢用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也很喜欢。 她也知道,他在战场上肯定受了很多的委屈。 但是他是头领,一定不能表现出来,他也不敢跟母亲和妹妹说一嘴,战场上任何的不顺遂。 他只能跟自己说的。 自己就是他的避风港呢。 “郎君!”王嘉伊被这家伙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脸颊上的浓郁的一坨红晕也越发的明显。 他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刚才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演戏,他对自己的思念如火,他恨不得吞了自己。 许久,许久。 “如果外面太累了,咱们就好好地在家里歇着,你耕田,我编草帽,平平安安也是福气呢。” 刚才那双不安的大手一阵抚摸,此时的王嘉伊张着红唇,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起来。 “我委屈一些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不在的日子,竟然有人想放火烧了你,我心里就难受。” “大郎不要难受,我有秀宁呢,她很厉害的。”王嘉伊说着,声音越发的呢喃,眼神迷离着看着眼前高大威武的叶渡,他在外面是那么的霸道,在自己面前,却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我还有你呢。” 短暂的别离,是让人感受爱意的良药。 也就是古人常说的,小别胜新婚是也。 叶渡抚摸着王嘉伊的秀发,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裙角。 “郎君!” 王嘉伊已经站立不稳,整个人贴在了叶渡的身上。 眼神里温柔似水,一切的思念,在这一刻的相见中烟消云散。 两个人在门口的树下依偎了许久。 有好几个赏金客封锁了路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所以两个人的小世界极为安静。 一直到叶渡准备回去洗去征尘了,也没有人靠近。 “郎君,谢谢你这么喜欢我,我很开心呢。” 叶渡的爱,让王嘉伊心里像是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繁花。 “大郎,面条不抗饿,我刚才听到你肚子咕咕叫呢,你去我家吧,我给你做饭吃。” “嗯,走吧。”蹲在树杈上的叶秀宁,怀里抱着大猫,恶狠狠地揉着大白的脑袋,不满道,“嫂子太坏了,大哥吃了一盆面条,怎么会饿。” 叶渡转身的功夫,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趁着王嘉伊不注意的功夫,扔出了袖子里的一颗当做零嘴的西红柿,正中了叶秀宁的脑门。 “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是谁?”王嘉伊吓了一跳,想到刚才,叶郎和自己那样,会不会....... 叶渡笑着摇头道,“没事儿,估计是猫吧。” 此时的叶秀宁脑门上起了个大包,嘴里恶狠狠的舔着西红柿的汁液,瞪着怀里的大白说道,“刚才落地,我都抱着你,你现在要惨叫一声报答我。” 大白扭头看向叶渡,眼神里泛着绿光,根本不搭理她。 气的叶秀宁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抽了一把,大白才惨叫起来。 “真的是猫哦!”王嘉伊抚摸着心口,赶忙拉着叶渡回了家。 两个人刚进家门,就见院子里摆着一堆礼物,歪歪斜斜地躺在院子里,叶渡皱眉道,“这是什么?” 叶秀宁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检查,皱着眉头说道,“是我姑母送来的,我当时没要,没想到她趁着我不注意,让人扔到院子里来了。” 叶渡顿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毕竟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不是说说而已。 当下问道,“你是有表哥吗?” “郎君,你不要误会,我姑母是想给让表妹来咱家们做工呢。” “那怎么没让她来?”叶渡问道。 “你忘了,我先前跟你说过的,”王嘉伊蹲下身子,收拾锅灶,准备给叶渡做些吃食,嘴上说道,“我爹落难时,曾将家里的财产托付姑母保管,生怕到时候抄家一点东西都落不下,谁曾想我这个姑母,把我家的运出去的财产,全都给侵吞了。” “我想起你来了,你好像是说过。”叶渡点了点头,“那她怎么还想让闺女来咱们家做工呢?” “还不是听说郎君你现在厉害了,想借机勾引你。”王嘉伊气鼓鼓地说道,“我那表妹,生的很风骚呢。 前些日子,我那姑母登门,一个劲儿地道歉,说不是吞了我们家的财产,是招了贼了,让人都偷走了,我想让我那表妹做工,然后挣了钱还给我家。 郎君,你说我信么?” 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叶渡笑着说道,“你且宽心,这种人,你男人有的是办法去你收拾她们。” 听到自家男人要给自己做主,王嘉伊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叶渡正坐在胡床上无聊地张望着,却见王嘉伊,偷偷地拿着一壶酒水,放在热水里墩上。 “嘿嘿,郎君你远征归来,一路辛苦,作为你未来的娘子,怎么也要给你温一壶热酒,杀杀你身上的晦气。 而且跟郎君在一起呆的时间越久,嘉伊越觉得,郎君是个贴心人,这辈子没有白托付呢。” 人跟人的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日久确实可以生情。 两个人虽然分别了许久,但是情谊却并没有减少。 而且王嘉伊跟叶渡在一起时,真的感觉浑身轻松。 尤其是刚才叶渡特别霸气地抱着自己,她都感觉自己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好好好,听我们家嘉伊的。” 看着王嘉伊一边儿忙碌,一边儿害羞地笑着,叶渡笑着点头。 有这么个贴心的女人,知冷知热的女人,真的是幸福感满满。 想着自己刚一开始,不顾一切地捅破隔阂,真的是有些冲动了,不会给这个勇敢的小娘子带来什么不可磨灭的伤害吧。 那可怜无助的小表情,那温顺又坚持的小模样,可能再来一次,自己也未必能把持的住吧。 “不要回去洗澡了,你家有那么多妹妹,也都不小了,让他们看见你不好,你就在这里洗吧。”说着给叶渡倒在浴桶里满满一桶的水,然后躲了出去。 “嗯!”叶渡琢磨也是那么一回事儿,自己回去洗澡,妹妹们还要都出去。 便躺在了浴桶里,还别说,这一路风尘仆仆确实有些累了呢。 这一趟下,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沉沉。 但是王嘉伊,白天在作坊里忙活,晚上还那么精神。 不过也很好理解,自己是有内息支撑着,其实身体在战场上那么多年,暗疾不少。 而王嘉伊母亲是中医,经常给孩子们调理身体,确实身子骨不错。 “郎君!”就在叶渡睡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软糯的声音。 “呃.......” 叶渡睁开了眸子,不觉得心神一颤。 只见王嘉伊穿着崭新的纱衣,头上还戴着自己买的步摇,最主要她的脸颊,经过精心的清洗,吹弹可破。 而纱衣在灯光下,显得她的娇躯,若隐若现。 “这个,这个.......”叶渡的咽了咽口水。 “快出来吧,水都有些凉了,饭菜已经做好了,酒也温了。咱们边吃边聊,然后酒足饭饱,郎君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 “嗯。”叶渡笑着点头,趁着王嘉伊转身出去的功夫,穿戴好衣服。 等到叶渡出去之后,就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还点了一根红烛和不知道是什么品类的香,味道淡淡的,闻着很舒服。 这是叶渡在古代,第一次见到这么浪漫的场景。 或许跟后世那种奢靡的场景无法媲美,但是对于眼下的叶渡来说,真的是弥足珍贵。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而且这小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不说,还收拾了一番自己,看得叶渡一阵眼热。 “郎君,我敬您一杯,这段日子,您出征在外,辛苦了。” “好........”叶渡看着王嘉伊那曲线妖娆的身姿,娇俏的面庞,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72章 你说什么硬? 叶渡关于王嘉伊的记忆其实并不是特别多,只记得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带着两个火柴妞,由差役押送到了沧州,戴着大枷,脸上连一丝生气都无。 后来王大娘在清河村开了个草药铺子,但也只能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病,大病一来不敢出手,二来也没有那么多药材,所以赚取的钱财很少,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不过王大娘是个颇为坚强的女人,即便是家道中落,依然对两个女儿呵护备至。 一转眼,一对火柴妞,就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为顾盼流转、楚楚可人的大美人。 不过那份遭逢大变的畏缩不前、胆怯的性子依然存在,一直遇到了叶渡,王嘉伊的性情被逐渐放开。 尤其是在跟叶秀宁一起肩并肩经营作坊之后,更是多了一份成熟的气息,人也多了几分自信。 “叮!” 酒杯互相触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二人一饮而下。 重逢的喜悦,让两个人心情都很是愉悦,尤其是此时没有其他人,两个人可以说一些私密的情话。 不知不觉间,一壶美酒就空了。 王嘉伊的面颊有点红红的,一双美眸似乎能溢出水来。 “郎君,且在饮一些吧。” 王嘉伊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叶渡的手心,一脸的不舍。 叶渡看着眼前的小妮子,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一脸主动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 “没有酒了呢。” 叶渡其实心里很清楚,男人出征在外,即便是剿灭山贼,又有哪个不担心的,尤其是刚刚缠绵,双方情绪正是炽热的时候,再加上王嘉伊的日子也不轻松,需要替叶渡掌控作坊。 整个人心里的弦儿一直绷着,她这个年纪,能支撑到现下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 此时此刻,一颗心放下来,自然需要放纵一场。 “嘿嘿,郎君刚刚出征,我就拜托阿妹从镇上沽来了好酒,这壶叫灵溪,乃是岭南的佳酿,口感醇厚,而且入喉之后,回味无穷。” 说着拿起酒壶,打开盖子,放在热水之中,直接温了起来。 “傻姑娘,这种喝法,你会醉的。” “郎君,今日你凯旋而归,我心中开心的紧,想要醉一场呢。” 王嘉伊开心的给叶渡夹着自制的小菜,脸上的醉意越发的浓郁,也不知道是王嘉伊醉了酒,还是叶渡醉了王嘉伊。 “好。”叶渡自然不能不解风情的拒绝佳人。 既然想醉,那边醉吧。 哪个小姑娘没有背着父母,偷偷的喝过酒水呢? 生活的艰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是岁月留下的伤痕依然存在,希望这一壶美酒,能洗刷一切吧。 “郎君是个贴心人呢。”王嘉伊脱了鞋子,赤着一双玉足,摇晃着身子取来了酒水。 身上的纱衣随着她窈窕的身姿,摇曳起伏,若隐若现。 叶渡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手里的酒杯逐渐摇晃。 这小妮子幸好落在自己手里,若是流入宫廷,岂不是祸国殃民一般的存在。 “郎君,我在长安时,听父亲的弟子们说,这灵溪酒,要一口闷,让酒水顺着喉咙滚滚而下,才舒爽,你试试。” 王嘉伊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给两个人的酒水倒得很满。 而且叶渡这个家伙,也是个土包子,不知道这灵溪的力道,三两杯酒已经摇摇欲坠了。 反而是小妮子越发的精神,眼神里都似乎可以散发出光芒来了。 “郎君,铁骨铮铮的汉子,连三两杯酒都降服不了么?” “妾身帮您饮了这一杯吧。” 叶渡抢过酒杯,摇晃着脑袋说道,“谁说我降服不了,我很强,倒是你,喝那么多干啥?” “自然是见到郎君之后,喜不自禁,想要多喝一些。尤其是脑袋晕晕乎乎的,腾云驾雾一般,真的很自在呢。” “..........”叶渡刚想开口说什么。 却见王嘉伊骤然起身,对着叶渡温柔一笑,翩翩起舞来。 纱裙如雪,领口微张,露出些许雪肤,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 尤其寸寸肌肤,如温玉柔光若腻。 红唇似火,不点而赤,娇艳若滴,饮酒后发丝逐渐凌乱,有两屡发丝随风轻柔拂面更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白色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 一舞方歇,王嘉伊的身上已经渗透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用袖子遮住了半边儿脸,略显羞涩道,“郎君,妾身这一舞,您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叶渡击掌,尚且还在回味之中,王嘉伊的身子一闪,已经融化在叶渡的怀里。 叶渡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故作平静的调整了身形,才不让小妮子察觉到异样。 但嘴巴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的嫩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坏人!”王嘉伊低着头,软软的说了一句话,随后手指便不自觉的在叶渡的胸膛上画起了小圈圈。 “我还有更坏的呢。”说着话,叶渡一把抱起王嘉伊,在她震惊的小表情之中,大步流星的朝着王嘉伊的房间走去,两个人不消片刻,便躺在了床上。 “你说过你要回家,留下我一个人的。”王嘉伊在叶渡的怀里,像是不满的肥嘟嘟的小猫腻在叶渡的怀里象征性的挣扎了三两下,便气喘吁吁的没有了动静。 这个伟岸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充斥着王嘉伊的鼻腔,旋即整个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她本来就喝了许多酒水,此时被叶渡的炽热的胸膛,鼻息一刺激,整个人的心跳鹏鹏的跳了起来。 当然,她是不肯认输的,低着头,贴在叶渡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许久未见的她,此时此刻,既有几分回味,又多了三五分紧张。 “小宝贝,你的手好滑腻啊,你摸摸的我是手,糙的跟树皮一样呢。” 叶渡早就烈火燃烧了,但是今日的气氛这般浪漫,他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参保,并没有跟先前一样,粗糙的直奔中心,反而温柔的簇拥着王嘉伊,跟她聊聊天。 原主肯定没有这个能力的,但谁让叶渡做过风流霸道小保安呢。 “我是女子,手肯定比你细腻啊。”王嘉伊抚摸着叶渡的手,感受着上面的老茧,脸颊不由得羞红的更加厉害了。 叶渡的醉意上头,不知道怎么忍不住舔了舔王嘉伊额头的汗珠,宠溺的说道,“小宝贝,你的汗珠怎么是香香的。” “胡说,汗珠都是酸酸的.......” 叶渡的动作,多少让王嘉伊有些猝不及防,毕竟这是在自己家里,万一娘亲忽然趁着夜色归来,寻些东西,岂不是....... 想到此处,王嘉伊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凌乱起来。 她已经感觉到了,那双粗糙的大手开始发坏了。 “小宝贝,你的腿比你的手都滑呢。” 王嘉伊的头埋在叶渡的怀里,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叶渡却温声说道,“真的,你的腿抚摸着,就像是......” 王嘉伊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双手死死的抓着叶渡的肩膀,紧闭着双眸,皮肤变得像是小火炉一般。 忽然耳垂吃痛,耳边传来了叶渡温柔的声音,“宝贝,我今晚不走了吧。” “哼,当初哪个信誓旦旦,语气强硬,怕坏了我名声的英雄汉呢。” “你说什么硬?” 第73章 兄弟,你真该死 翌日,清晨。 窗外已经升起了红日,村边儿的官道上已经人来人往,尘土飞扬。 炎热的夏季,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头一样让人绝望。 “嘶!” 睡梦中的叶渡,感觉到了一股泉润的感觉包裹着自己的身躯,猛然间惊醒的他,看到了一张俊俏至极的脸蛋,正在俯视着自己。 叶渡拦着王嘉伊细嫩的腰肢,耳边传来了王嘉伊的声音,“你醒啦!” 说着就跳下床去,惹得叶渡浑身不是滋味。 但王嘉伊明显是故意挑逗自己,惹火了便跑,而且还故意穿着更加轻薄的白纱裙,摇晃着身姿。 外面也传来了一下一下的扣门声,知道是有人来了,叶渡也只能无奈的下床。 从一堆杂乱的衣物之中,找到了自己的那几件,穿戴在身上。 好在敲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叶秀娥,否则叶渡还真的有点尴尬。 “大哥,我给你送早饭过来了,你要不要再嫂子家好好休息一番,咱们家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得休息呢。” 叶渡看了眼,听到秀娥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的寻找厚实些衣服穿戴的王嘉伊,忍不住笑了笑,“好,先放在门口吧,一会儿我出来拿。” “好的,大哥。”叶秀娥转身准备离去,叶渡转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是否有疏漏,这才推开门,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嘶嘶的声音。 “娘啊,村正昨夜住宿在王嘉伊家里啊!?” “哎呀,羡慕死了,也不知道我帮嘉伊做的胸围子他穿没穿。” “嗨,你那算什么,那日我跟嘉伊说了,等到他跟村正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让他帮我吃两口。” “玉娘,你真的不要脸压,你怎么不把你的名字贴在嘉伊身上,这样你参与感更强呢!” 叶秀娥听到这边儿有动静,惊慌失措的跑回来,看到大哥额头上的黑线,有些焦急道,“大哥,我不知道他们今日上工那么早。” “没事,我这做东家的回来了,他们如何会不好好表现一二。早点正常,就是没想到他们故意路过此地,平日不是不走这边儿么。” 叶渡打定主意迎娶王嘉伊,昨日也想开了,根本不在乎那么多风言风语,大大方方的接过饭菜,然后把门栓拉好,然后就直接转身,将王嘉伊好不容易穿上的外套给脱了下去。 将王嘉伊那暖暖的,窈窕的身子,直接抱在怀里。 忍不住把爱抚了几下。 “别这样,乡亲们都上工了,我也该出门了。”王嘉伊想到了昨日的疯狂,羞涩的低下了头。 她现在倒是不在乎被叶渡,轻而易举的就给弄得衣裳四处乱飞,就这么傻乎乎的在房间里,任凭叶渡跟自己零距离的簇拥着。 迷迷糊糊,憨憨傻傻的任凭着叶渡。 “刚才秀娥带话过来了,今日上工,秀宁自己就去了,准许你休息一日呢。”叶渡揉了揉王嘉伊有些疲惫的身躯说道。 “我怕人家说闲话。”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感受着他浑身上下雄浑的力量,王嘉伊的脑子逐渐能转过弯来了。 不过这家伙一进屋,又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让王嘉伊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了昨夜的醉酒后,那肆无忌惮的画面。 脸颊当下就越发的红透了。 半箱之后,王嘉伊抱着叶渡的胳膊,轻轻的在他的脖颈上亲了一口。 然后小脸严肃且认真的说道,“大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不会跟别人争抢,但是你一定要对我好。” 叶渡看着小家伙紧张兮兮的样子,情知她知道了最近自己不少事情,怕配不上自己,所以才越发的放得开,便温柔似水的说道,“当然了,你见过谁欺负自己的糟糠之妻的。” “可不少呢,比如说我爹。” 随后又笑着说道,“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总是给你送女人,你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之前很痛,但是这一次,意想不到的好呢。” 两个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说这些话题也不会避讳。 尚未等叶渡回应,王嘉伊就开口说道,“你要是给我找了妹妹,就赶紧带回家里来,万一给叶家添个娃娃,那也是大喜事一件呢。” “呦呦呦!”叶渡很是没正行的说道,“真的那么好啊,昨天是谁说疼疼疼,慢一点,慢一点的。” 王嘉伊羞红了脸,低着头,说道,“哼,你还说,我是你女人,又不是你敌人,不过我一个人要是.......” 叶渡见她越说越夸张,赶忙堵住了她的嘴说道,“别胡思乱想的,我连你都养不活,怎么可能给你找妹妹,以后不许乱说。” 昨日叶渡,想到先前刚刚得手时候那么不解风情,便将上辈子当小保安时候学习的技术全都拿了出来。 再加上叶渡对王嘉伊轻车熟路,对小妮子的弱点进行了强化性的功绩。 而且二人都喝了酒,放得开一些,所以昨夜王嘉伊自然而然的是非常幸福的。 “我不用你养的。”王嘉伊的脸颊贴在叶渡的胸口,然后很是开心的蹭了蹭,“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的,还有以后不许咬人,怪突然的,虽然不疼,但是吓人。” “你也可以咬我啊!” 叶渡簇拥着王嘉伊,手就没停过,成为了大清早的清河村最忙碌的选手,嘴巴还调侃道,“刚才你诱惑我,现在是不是要偿还了?” “不行,不行。”王嘉伊红着脸颊,微微的抗拒着。 至于实际反抗能力,其实一点都没有。 在叶渡这个大畜生看来,就是妥妥的欲拒还迎。 “什么行不行的,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说着叶渡就再度抱起王嘉伊,往传统走去。 结果刚靠近木床,就听轰的一声,本来好端端的木床,忽然散架了。 王嘉伊捂着嘴巴,一脸的惊讶之色,叶渡皱着眉头说道,“你且等着。” 不一会儿跑到院子里,买了一张席梦思床垫过来,直接放在了床板上,看的王嘉伊一脸疑惑道,“大郎,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别管那么多,时不我待,办正事要紧。”说着就将王嘉伊推到了床上,王嘉伊第一次躺在这种软绵绵的床上,感觉很舒服,而且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就在叶渡张开血盆大口不停往前拱着的时候,忽然见王嘉伊小脸甚是严肃道,“大郎,外面有人敲门。” 叶渡根本不信,自己都爬上云端,采了两朵最美的云朵了,谁去管那么多。 正准备深入探索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听到王嘉伊焦急道,“大郎,外面真的有人在敲门,而且很着急。” 叶渡皱了皱眉头,无奈的起身,因为他也听见了。 “老叶,大事不好了,你快出来!”苏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74章 小了,食铺小了 “慌什么慌?这大清早的,你不在村口晒太阳等死,来我这里做什么?” 叶渡的赤条条着半个身子,打开房门,让苏灿的脸上写满了愕然。 “你这大清早?” “大清早怎么了?你们一群叫花子,肯定不能明白,我们正常人的乐趣。” 苏灿暴汗不已。 “我也是没办法,出了紧急情况,不然也不会来寻你。”说着看向一旁俏丽如花的王嘉伊。 王嘉伊闪身,示意二人入内。 “要不我下午再过来,毕竟你这是千金的生意。” “千金你祖父啊!”叶渡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这东西跟喝水似的,想喝就喝,要有感觉的好不好。” 苏灿一脸狐疑,在叶渡耳边小声道,“你是不是在战场上留下了什么隐疾?” “放屁!老子强得很。” 说着转头看向王嘉伊说道,“嘉伊,你去收拾一下饭桌。” 一顿饭的功夫。 叶渡知道了情况,并没有苏灿表现得那么慌张,反而很是淡定,示意他先行离去。 苏灿皱着眉头说道,“别不当一回事儿。” “省的。”叶渡挥手。 “大郎,苏兄弟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不让他多呆一会儿?”王嘉伊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道。 “哈哈哈,下次有机会的。”苏灿哈哈一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耽误叶渡的好事儿。 等到苏灿走后,王嘉伊立刻好奇地问道,“大郎,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会出问题,所以特意把苏灿大哥调回来的?” 叶渡淡淡一笑。 “你既然明白,以后就小心些。 你现在也是分分钟挣好几贯的大人物了,想取你人头的人大有人在呢。” 王嘉伊苦笑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饱饭就去作坊,困觉了就回家睡,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叶渡点点头说道,“也是,不过这财能通神,也能招鬼,马虎不得。” “对了,我听说无当军派了手下在城里开了作坊,准备在城里经营江南的斗笠,跟咱们斗法,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王嘉伊不急不缓地跟在叶渡身边儿,像极了温顺的小猫咪。 “我哪有这些心思,我准备将咱们最近赚的钱,拿出来一部分,去买些奴儿来,帮他们脱去奴籍,落户在咱们清河村。” “不是吧,大郎,我知道那些穷人很可怜,但是天下的穷人那么多,你照顾的过来吗?” 王嘉伊穷怕了,一想到叶渡要花钱,就担心的要死。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能救一个是一个,我在六龙梁都听说,咱们县最近饿死了不少人呢。” 说完之后,徐长卿顺势从袖口里拿出了本子,拿出从商城里买来的圆珠笔,写写画画起来。 王嘉伊不敢多言,毕竟自己男人是个雷厉风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物。 推着胡床,坐在叶渡身边儿,“我家大郎有本事呢,我作为你的女人,时时刻刻都觉得很是光荣呢,尤其是你赚了钱,不是享受生活,竟然是解救百姓这一点,比我爹都强。” 徐长卿淡然一笑,打开手里的本子,然后说道,“如今咱们家的草帽生意走上了正轨,六龙梁养鸭子也做得不错。 但是这些东西都有限制,毕竟麦秆再多,能挣到的钱也有限。” “所以你叶渡哥哥准备了一项更加宏伟的计划去实施,你爹做过户部侍郎,你懂得也多一些,帮我参谋参谋。” 王嘉伊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被叶渡捏了捏屁股蛋,才反应过来,“大郎,不是吧,这草帽已经那么赚钱了,你还有别的谋划?” “咱们搞的草帽现在经营的那么大,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尽头,为啥非要再去搞,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叶渡心里很清楚,在这个时代,能挣个十贯钱,八贯钱,就能让很多人准备回家买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据说,王嘉伊的父亲,被朝廷抓起来的时候,也只是贪污了一百贯钱。 如果还去做新的生意谋划,肯定要抽调人手,叶家刚刚赚到的钱财,肯定也要拿出去很大一部分。 毕竟清河村的生意又不是叶渡一个人的,买料需要钱,工人们要拿钱,叶大娘还做主挖了好些水井,这些都是真金白银。 因而草帽生意虽然是个香饽饽,但是钱财也不是可以无限挥霍的。 毕竟清河村底子薄,最先一笔资金,用来养护贫瘠贫弱的村子了。 “傻姑娘,我以为你多少能学到你爹的三四分本事,怎么就知道瞪眼呢! 时间是最宝贵的财富,咱们大乾虽然北方尚有高句丽、契丹、突厥没有征服,西北的吐蕃、吐谷浑也总是搞事情,可是今上励精图治,中原一统,天下很快便会迎来大和平、大发展的阶段的。 而现在,贵族们还抱着他们的眼光,瞅着军功,瞅着学业,不知道其实有一块东西很弥足珍贵,那就是商业。 因为战乱,很多商业被抑制住了。 但岂不知,国家的兴盛和繁荣,第一个跟着繁华起来的,就是生意。” 看着王嘉伊一脸茫然的表情,叶渡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忘了,王嘉伊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他们虽然未必真心歧视商业,但是也知道,商业是贱业,很难独立存活。 叶渡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做生意就像是一头没有武器的肥猪,随时有可能被人吃掉?” 王嘉伊不假思索的说道,“确实如此啊,大乾兴盛初期,很多商人追随高祖,但不也只有蜀中武家得以得到爵位,绵延下来了吗?” 叶渡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一般的生意,顶多兴盛一代人,亦或是两代人,随着老一辈人逐渐凋零,再好的生意也面临被夺走的境地。” 王嘉伊连忙道,“也不一定非得这样说,做生意可以囤铺子、屯土地,这些铺子和土地又可以租借给其他人,虽然不显山不漏水,但也是可以绵延一二百年的富贵呢。 不过我也只能知道这些,再想其他的,我很难想象,生意在大乾能有多大的发展了。” 叶渡笑着说道,“房子、土地、铺子这些东西,你可以花钱从别人手里买,别人也可以花钱在你手里买。但是你男人准备做的生意可不一样,一旦做成了,便是朝廷都要仰我鼻息,看我脸色。” 王嘉伊一脸崇拜,“大郎,你接着说,我感觉你的谋划肯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叶渡郑重其事的说道,“做草帽,只是我试水大乾的第一步,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因为草帽生意爆火,又有很不错的发展前景,所以很多世家、富商愿意和我们合作。 有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支持,我们就可以继续搞新的计划。” “而新的生意,又可以让我们跟更多的世家和富户合作,谋取新的暴利,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合伙人,织造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利益网。” 王嘉伊连连点头,因为这种事情,不少大商人已经做过,而且非常成功,他们甚至可以在朝堂扶持代言人,让圣人都不敢轻易动他们呢。 “当我们的利益网足够大的时候,我们的商业也可以继续升级,到时候.........” “富可敌国吗?”王嘉伊兴奋道。 “小了。” “什么小了?” 叶渡并未跟王嘉伊说下去,因为下面的领域已经是她听不懂的,而且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走的路,便打趣说道, “是不是你今天吃的少,我儿的食铺怎么小了!” “坏人,说正事呢......” 第75章 坞壁 距离清河村十几里路。 一架崭新的马车,行驶在遍布杂草的土地上。 持续的颠簸,让叶渡的睡意全无。 皱着眉头,叶渡抚摸着有些发酸的腿根,“早知道就不搞那么凶了,弄得自己连马都骑不了。” 说着,看向赶车的虎子问道,“虎子,还有多远?” “快了,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 “臭小子,你这嘴巴是不是跟这孙瘸子学坏了,刚才就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都几炷香了?” “没错啊。百谷坞就在前面啊,高高大大的房子,一眼望不到头的。我以前偷东西,经常藏在那里,肯定不会认错的。” “那你驾车稳当点,我这腿都让你颠得生疼。” 叶渡撂下车帘,水杯里泡上了枸杞,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一边儿的苏灿皱着眉头,他是真的没搞懂,现在天下太平了,大家买土地,都买宽敞的,靠近大道的。 为何叶渡却非要购置已经荒废多年的坞壁,这东西已经证明了,在绝对强悍的军事实力面前,屁都不是。 尤其是现在是太平年间,朝廷要是真的对你动手,你坞壁再强,也只是个纸壳子,一戳就破。 最典型的就是朝廷可以断你水源啊。 这座坞壁,苏灿也很熟悉。 毕竟他是乞丐头头,有的时候带着得罪了大人物,就带着大家伙来这里躲避。 破房子很多,但是已经荒废许久了。 不过看里面的建筑,可以知道这座坞壁在很久很久已前绝对非常辉煌。 因为这里有学堂、有校场、有马场、有武器库,他们当初还在里面淘换过破烂用来自卫。 不过随着战争的破坏和新王朝的建立,这里已经荒废了许久了。 朝廷嫌弃修缮这里费事,县城都搬离此地远远的了。 虽然历任县令,都尝试过让此地恢复荣光。 但与打破重建比起来,人们终究是喜欢直接开垦一片土地,哪怕是住在四处漏风的草棚子里。至于屯田兵,更是一个比一个废物,不仅不能上缴足够的粮草,还成为了衙门的负担。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百谷坞的城门前。 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 断壁残垣的城墙里,是一栋栋东倒西歪的土坯房。 里面能够看见累累的白骨和野蛮生长的杂草。 道路上有很多废旧的兵刃,已经生锈腐烂。 一些墙壁上,还能见到箭痕,甚至苏灿走着走着不小心,还踩中了一个陷马坑,直接跌落进去,幸好里面没有锋利的武器,不然保准他一命归西。 守门的老卒,连头盔都没有,衣服上打满了补丁。 这里名义上是朝廷的官屯,里面驻守着不少连守捉军都不如的老卒,属于被朝廷裁汰的对象。 “祠堂在哪儿?我是来见你们大人的。” 那老卒头都没抬,直到苏灿扔了两枚铜钱过去,老卒才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腐朽的建筑,依稀能看到飞檐、琉璃瓦,“看到那边儿了吗,当年大门被堵死了,开了个东门,直接过去就是。” 叶渡一行人进入了坞壁,一直往深处走去。 这群屯田兵,是一点心思都不放在屯田上,坞壁深处荒废得更加厉害,很多土坯房倒塌了不说,连房梁都让他们劈了做柴火用了。 “这也太扯淡了吧?老叶,算了,咱回吧。”苏灿看了直摇头,觉得这地方不值得。 但见叶渡默不作声,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要买下这个破败的坞壁,肯定有他的打算。 来到祠堂,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打牌的,摇色子的,耍酒疯的,闹腾的非常厉害,兵器散落在到处都是,甚至很多人的军装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江洋大盗。 等叶渡等人进屋,里面的喧闹立刻停止了。 “你们相见的叶村正来了!”苏灿这一句话,瞬间引起了化学反应。 不少人露出了怨恨之色,不过大多数人看叶渡衣着光鲜,身材高大,且身上透着一股子杀气,便看出了叶渡是战场上的老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胆怯之色。 苏灿见此,心中暗暗得意,“好得是老叶啊,关键时刻,镇得住场子。” 当下笑着挥手说道,“继续玩儿啊,刚才不是玩的挺爽的吗?怎么我们以来,就停了?” 苏灿随意拿起碗里的筛子,在手里摇了摇,一丢就是三个六,看着那一头虱子的老卒,眼珠子都直了。 苏灿逡巡了一番之后,看到一个稍微白净,且坐在上首的一个军官身上。 “你就是本坞壁负责屯田的刘团长吧?” 刘团长虽然看着白净,但是人已经年纪很大了,凑上前来,看了苏灿半天,最后眼光落在了叶渡身上。 在沧州这地街上,但凡是喘口气的,就没有没听说过叶渡的。 他在六龙梁那一通厮杀,不知道搞死了多少人,可谓是凶名远洋。 “老头,看什么看,叶渡的名号,沧州没人敢冒用的!” 扫视了周围一圈人之后,苏灿冷冷的说道,“他娘的,我们来收地,嫌弃我们是叫花子,不见正主你们是不死心是吧?” “您就是叶村正?”有个刚才正在喝酒的小卒,兴奋的跑过来说道,“好汉,我给您磕头了。” “磕什么头!叶村正何等英雄,让你们这种废物跪了,以后出门还见不见人?” 说完,苏灿看了眼虎子问道,“先前价格谈到了多少?” “三千贯!” “什么?”苏灿有了叶渡坐镇,直接把狐假虎威拉满,直接喝道,“入嫩们娘的,这个随时会倒塌的破坞壁,竟然要三千贯?” “这破地方让你们糟践的连麦子都种不了,你们好意思要三千贯?三百贯老子都不想给!” 苏灿的声音非常大,整个祠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百贯绝对不可能!” “这点铜钱,连兄弟们积欠的月钱都不够,更别说给兄弟们重新盖房置地了!” 朝廷虽然有意将这个每年不产粮食,且荒废多年的坞壁卖掉,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负责屯田的团,要得到合理的安置。 起码得有地方住,起码得换个地方,给朝廷继续种田。 就算是不能给朝廷种田了,起码不能闹事,而且坞壁里该缴纳的赋税,一文钱都不能少。 第76章 山雨欲来 随着刘团长的声调落下,其他人也纷纷随声附和。 “三千贯已经是相当低的价格了!少一个子都不行!” “别看这坞壁残破,但是大多数房子还能住人,造纸坊、染布坊收拾收拾也未必不能用。” “就是啊!就是坞壁的房梁拆一拆,拿出去卖钱,都不止这个价钱吧。” “还有我们这里的土地,曾经可都是上等的良田呢,收拾出来,也能卖不少钱呢!” .......... 一群人越说越兴奋,像极了后世的某些钉子户。 苏灿朝着叶渡使了个眼色。 叶渡便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刻到了。 上前一步,一脚踹散架了一张桌子,喝道,“荒唐!要是你们这坞壁那么值钱,朝廷为何要作价卖掉?今天你们卖不出去,明日朝廷遣散你们回家务农,你们还能得到些什么?” 当下有人不服气道,“卖给你是卖,卖给沈家也是卖,而且人家出价高!” 叶渡的眸子立刻闪过了一道凶光,尚未来得及说话。 刘团长连忙上前行礼,然后转身虚压众人,“叶村正,息怒,息怒,咱们大家都崇敬您,今天约您见面,也是为了跟您谈合作。 您虽然是官身,但总归跟生意有些联系,算是半个生意人。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您说是也不是?” 苏灿声音阴冷道,“可刚才这位兄弟不是说想给卖给沈家吗?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不过嘴上这么说,但是脚步却没有行动。 刘团长连忙道,“谁敢跟沈家做生意?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哪怕是答应给十万贯,我们也不敢卖他们啊!” 苏灿阴冷道,“你既然知道沈家吃人不吐骨头,为何还要为难我等?” 刘团长无奈道,“这帮兄弟们需要养活,他们跟了我十几年,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啊!” 叶渡也知道这个刘团长的难处,便示意苏灿不要为难他们了,而是继续说道,“我不说,我想大家心里很清楚,大乾立国以来,北方的坞壁大多数已经荒废了,就仅仅是沧州,像是你们这样的破坞壁,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距离官道远,土地荒芜,你们又不妥善经营。” “刚才我可没骗你们,今日我不来,你们距离被朝廷遣散真的远吗?” “沈家或许出价比我们高,但只要我们今日转头走了,你们真的能拿到钱吗?” “我的出身,我想你们也打听过,正儿八经的边军,还是都虞候,一道王命下来,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村正,你们呢?你们不想想,你们最后能剩个啥?” 叶渡说完之后,看向众人,说道,“我想诸位之中,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要不你们就互相聊一聊,通通气,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顷刻间,祠堂之中,乱成了一锅粥。 当初大家为了荣华富贵,脑子一热,选择了参军,成为了大乾军中的一员。 一个个以为,只要大家不怕死,敢拼杀,就有机会改变命运。 可结果呢? 没有真本事,连边军都成不了,大多数人也只是拱卫一方的地方军,甚至有很多人,成为了屯田军。 尤其是这几年,老天爷频频闹灾,他们连应该缴纳的粮草,都凑不齐。 这就导致了他们成为了朝廷大佬们眼中的垃圾、废物。 前线的将士起码能够杀敌,他们除了浪费朝廷的粮饷,还有什么用处。 苏灿提踢了踢地上散落的桌子,“肃静!你们嗡嗡嗡的有完没完。” “你们要是诚心配合衙门,将此地卖给我们,给你们一千贯,不然我们就去寻找别的坞壁了。” 说着,苏灿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起身就要拉着叶渡离开。 就连叶渡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准备离去。 这不走还好,一走之下,现场不少人着急了。 “大人,好汉,别走啊!钱我们可以再谈谈。” “是啊,一千贯太少了,都不够兄弟们的安置费用!而且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拿饷银了,怎么也得给两千五百贯吧。” 就在这时,刘团长站了出来,看了一眼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弟兄们,说道,“一千贯可以,但是你们经营坞壁,起码要消化我们二分之一的人手。” “我这些弟兄们,很多已经没有家人了,遣散回乡,也是个死。” “对,只要消化一半的弟兄,钱再少点也可以。” ................ 三日后。 沧县县衙贴出告示。 在众多的告示里,可能并不显眼。 经过县衙、屯田司商议,百谷坞壁被叶氏商行购置,三百多屯田兵就此退役,成为商行的伙计。 这件事情,在当地还引起了一阵轰动。 但却很快被其他事情的风头盖住了。 比如说崔家的草帽风靡河北道,大量的富户开始囤积麦秆。 再比如,低调了近百年的沈家横空出世,一出手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叶渡手里拿着茶盏,看着满天云霞的天空。 心里很清楚,未来的沧州,不会多么平静....... 叶大娘推门而入,看着儿子望着窗外的天空发财,曾经挂满武器的武器架搬到了外面,屋里摆满了一张书桌,大量的书籍堆积在桌子上。 “大郎,刚才为娘做的饭菜莫非是不合口吗?” 说着,从饭盒里拿出来一碗鸡蛋羹,将勺子插在里面,很是宠溺的递给了叶渡。 当娘的,很清楚,自从儿子死而复生之后,变化很大。 不仅面对对手的时候更加凶狠,更加放得开。 还变得博学多才,而且特别有上进心,一点也不像是刚从前线回来时,那暮气沉沉的样子。 也不望着北方发呆了,也不偷偷自己喝闷酒了。 整天忙着自己看都看不懂的大事。 草帽作坊刚刚走上正途,六龙梁打下一片不小的事业,一转眼又从朝廷手里买下了一座坞壁。 派人考察坞壁、去跟坞壁的官员谈判、派人收拾清理坞壁、招募佃户、伙计,准备生产商品...... 这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里像是个村正? 谁家村正不是每天逍遥快活,欺负当地的小老百姓为乐? “先前荒废了太久,脑子不够灵活了,我得考虑全面,不然没有胃口。”叶渡接过鸡蛋羹,大口大口的吃着。 别说,老娘做的东西,味道就是不错。 叶大娘心疼的说道,“我儿已经很好了,比周边儿村子那个村正不强?你得多注意休息,我听说前朝有个皇帝,每天特别忙,才四十锄头,就把自己累死了。” “咱家现在已经很有钱了,乡亲们也都饿不着,你有必要那么拼命吗?” 一提到钱,叶渡立刻扭头看向母亲,无奈的笑道,“娘,我以前也觉得咱们家算是有钱的人家了。” “后来才知道,人家那些世家,可能铜钱不算多,但是家里的地窖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金饼呢。” “而且,您不知道,我这一次弄这个坞壁,欠了很多钱,很多人家只给了一部分款子。那些石料、木料,更是只给了三成,人家天天催着我要呢。” 叶大娘让儿子的操作给吓住了。 “儿啊,你如此的操之过急作甚?这坞壁就在那趴着,咱们有钱就收拾收拾,没钱就先等等。” “再说了,草帽作坊崔家整天上赶着送钱来,大不了让他们先多付一点,你别那么着急不行吗?娘亲看着心疼。” 叶渡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人家崔家凭什么拿钱?” 叶大娘皱着眉头说道,“他们崔家在河北,可指着咱们叶家挣钱呢?别的不说,六龙梁不也给了他们股子么?你替他们赚了那么多钱,让他们往外拿点就是了,大不了分他们点好处。 更何况,这坞壁那么大,咱们一家未必吃的下来,还不如主动让出去一些好处给崔家,让他们一起参与进来。” 说到这,王大娘仰起头,指了指村子里的家家户户。 “实在不行,娘亲就去挨家挨户求,咱们村里的妇人们,别看着整天说饿的嗷嗷叫,着实有几家,藏匿了不少金银。” “老娘替他们隐藏,庇护他们,他们总得有点人情味。” 听到这话,叶渡心里一暖。 别看叶大娘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他这张越发苍老的脸上,却永远不会减少一分对儿子的爱。 缓缓的起身,望向匆匆回家的人群,“真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叶大娘忍不住笑了。 “傻儿子,你咋变得跟文人一样,酸溜溜的。” 叶渡上前几步,拉着娘亲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这是叶渡自制的羊皮沙发,里面还装了商城买的弹簧,很是舒服,给叶大娘拿了几个放在桌子上自己没吃的水果递了过去。 “咱们这草帽生意,最近拓展的很快,几乎畅销了整个沧州府。” “儿子六龙梁的鸭子,也开始四处售货,据说军方还下了大笔订单。” “前一段时间,有人冒头,被崔家和李都尉轻松给按下去了,但是我深知这两个人的影响力,不会太长远的。” “而且,儿子已经感受到了风波即将到来。” 叶大娘笑道,“这娘亲早就想过了。” “虽然你是能拼能打,在六龙梁闯下了不小的威名,可以震慑一些宵小,又有崔家和李都尉助阵,但是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终究有些士绅豪强,不管这些,仗着在地方有些权势,想要吞了我们的。” 叶渡看着窗外,缓缓的点头,说出了一个让叶大娘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名字,“沈峤年!” “竟然是沈家?” 叶大娘闻言,脸上瞬间多了许多忧色。 沈家的势力有多大呢? 从前些日子的公文就可以看出来,甚至连叶大娘这种乡村不出门的妇人都听说了。 一个昔日的出身于沈家的梁山贼,竟然因为沈家的一句话,放了出来。 要知道,梁山贼可是打出了反叛朝廷的旗号,而且这个梁山贼还烧杀掳掠,恶贯满盈的人物。 可又能如何呢? 很快官员拿出了证据,说这个梁山贼乃是他们派过去的卧底,一应证据十分齐全,还有衙门的大印。 这个梁山贼不仅没有任何危险,还因祸得福,得了朝廷赏赐的官身。 这种毫无底线的操作,直接诠释了什么叫做权势通天。 甚至连辽西泉家,派遣人问询此事,都没有任何效果。河南道的官文,更是直接当厕纸被扔进了垃圾堆。 这个忽然冒出头来的家族,会眼睁睁的看着叶家的生意大赚特赚,一点都不眼红? 要知道,叶家在六龙梁,说到底是跟沈家结下了梁子的。 是叶渡扫灭了梁山贼余孽,找到了最后一波梁山贼,牵连出了沈家。 “沈家多年经营,不显山不漏水,一出手就震慑了这么多人。我估计即便是有李都尉和崔公子坐镇,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为娘也不是帮不上你,当初为娘在关中,曾经救过几个凶悍的人物,虽然已经归隐多年,但是为娘要是去写封信去,未必不能帮你杀人。” 说到此处,叶大娘慈祥的面庞里涌出一丝丝的杀意。 “娘,您就负责安稳的过日子就成,这做生意跟剿匪不一样,不能靠打打杀杀。” 叶渡看娘亲一脸的疑惑,心智自己最近过于残暴,让娘亲都开始觉得暴力可以解决一切了, 当下解释说道,“做生意之前,我就考虑过,咱们的草帽生意也好,鸭子生意也罢,看似简单,是个人都能做,但其实是有很高的门槛的。” “草帽您见过,其中的关窍孩儿就不说了,单说这六龙梁养的鸭子,就不是一般人搞个山头,随随便便能养的。” “孩儿这鸭子,是通过特殊的渠道搞来的,又有孩儿配置的药草,甚至怎么饲养,都是经过专门的培训。” “即使他们找到专门的老农去饲养,把孩儿在六龙梁那一套完完整整的学过去,但是草药怎么弄?孩儿可是花了大价钱去配置药草的。” “尤其是让鸭子,跟咱们家的鸭子长得一样快这个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他沈家可以猝然发力,仗着他们苏家的权势,让那些跟咱们家合作的买家,撕毁契书,转头去他们家买鸭子。 但是赔偿的金银谁来出?他们又如何承受咱们家便宜鸭子卖给竞争者,给他们带来的压力?” 叶大娘闻言,连连点头,“我儿厉害啊!娘亲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早就把方方面面考虑到了!儿啊,你这要是生逢乱世,保不齐也能成为一方霸主呢。” 叶渡忍不住自嘲发笑。 自己还一方霸主? 不过是穿越小说看的多了些,闲着没事儿,爱研究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的小保安罢了。 要不是有这个二道贩子系统,可以让自己无限制的刷钱,自己拿什么搞? 还跟世家对抗,人家一根手指就能碾压自己。 “娘,夸儿子去外面跨,关起门来,您夸给谁听。” 叶大娘自豪道,“不论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宝贝儿子。” “我刚才说的这些,只是想让您放心,儿子但凡是敢做的生意,就绝对是一般人不能轻易抢走的。” “剩下的,无非就是玩威逼利诱那一套,沈家虽然是庞然大物,但说到底也是依靠名门望族,私底下高高威逼利诱,搞搞下三滥的手段,但真的指着世家出手,那不可能。 世家的威势一在朝堂,影响大势,二在民间,却也需要名望。” 就在这时,睡在叶渡床榻之上的苏灿幽幽的起身,打了个哈切,吓了叶大娘一跳。 苏灿赶忙给叶大娘行礼,然后说道,“真要是比后台,咱们也未必怕他。我这些年手下,到处要饭,也打听了不少秘闻,而且老叶,你手里不是也有王炸吗?” 叶渡知道,苏灿说的是叶渡手里的那个装满了证据的盒子。 “那东西能不用就不用,利大于弊。” “但我想刚才我说的,你多少也听了些,目前是风雨欲来,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苏灿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我这就开始行动。” 说着闪身而出,叶渡忍不住摇头,这家伙,比自己都勤快呢。 .......... 而在另外一边。 沧州州城的一处豪宅之中。 沈家的当家人沈峤年正坐在书房里,看着一堆从州城府库里誊抄来的文牍。 尤其是大量关于清河村以及新兴的叶氏商行的文牍和契书备案。 “这个叶家不显山不漏水的,怎么一冒头,就这般的气势汹汹?” “生意这般火爆,竟然没有一起强买强卖,逼迫百姓之事,而且关乎于赋税,也没有漏逃,这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年头哪个商人,不是想尽一切办法,不交税,少交税?” 不过沈峤年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从誊抄来的县衙备案的契书里,找到了十余张分期付款的凭证。 “草帽的生意刚刚兴盛起来,六龙梁也刚刚走上正轨,就开始急匆匆的买老子相中的坞壁! 叶家啊,叶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成气候了?一个小小的都尉,一个崔家的支脉公子,就让你们狂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在哪里做生意,都要分润地头蛇几分好处么?” 冷笑一声,放下契书誊抄文牍,沈峤年顺势拿起了一本《管子》,百无聊赖的翻了翻。 心里已经酝酿出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但是在实施计划之前,他还需要做几件事,一是彻底洗清沈家和梁山贼的关联,顺便回报一下帮衬了沈家的官员。 想到此处,沈峤年拿出一张信纸,写下了一封书信。 第77章 远亲近邻 外面的风风雨雨与叶渡的关系很大,但是关系又不算多么大。 他现在还没有必要主动出击,搅动风云。 与其主动出击,暴露自己的实力,还不如稳坐钓鱼台,见招拆招,毕竟眼下挣钱的是自己,着急的是其他人。 他准备今天闲着没事儿,多赚点外快,他可是有商场的人呢。 他赶着牛车,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 不是镇上才有市集,很多百姓不习惯走那么远的路,毕竟从村里到镇上要有走很远的路,天气又那么热,饿晕,中暑,甚至遇到劫匪都是常态。 便在道路两边儿,摆上小摊,将自己抓到的野味什么的,插个草标卖掉。 久而久之,很多村边儿,都形成了小规模的村集,虽然东西不多,但是比镇上更加便宜,而且东西也不错。 他手里的鞭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发现黄花梨木,请问是否售卖?”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感情。 叶渡无奈道,“卖你大爷,没看人家在卖吗?” “还在人家手里的东西,你问我卖不卖?” 不过叶渡心里很清楚,这黄花梨木,在后世是真值钱的。 有些地产开发商大老爷,成熟稳重的商城精英,就喜欢用这东西附庸风雅。 但是时下在乡村老百姓手里却不值多少钱。 他翻身下了牛车,跟卖木材的老农聊了一会儿,一眨眼就赚了三万钱。 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赚到钱了。 尤其是很多后世人无比渴望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遍地都是。 这个时代,没有农药,没有化肥,各种弄产品都是无公害无污染,甚至经过多年沉淀下来的。 这些东西都会被商城认定为佳品,然后叶渡随手给人家点钱,卖给商城就是个天价。 叶渡觉得,如果有空子可以钻,真的没有人愿意干实业。 就拿自己来说,做二道贩子,就已经大赚特赚了,谁他么有心情去干实事? 但是他心里有很清楚,商城只能作为辅助手段,还是得有自己的东西的。 不然大好人生,何其无聊,而且也经不起推敲。 不过话又说回来,赚块钱的感觉是真爽啊。 他将大把的铜钱,装进牛车里,然后想买的东西,就直接从商城里兑换。 结果就是,他车上没有什么收来的好东西,但是从商城里兑换的米面粮油什么的,堆积的跟小山一样。 当然,今天出来做二道贩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叶秀宁和王嘉伊都太累了,他将两个人都拉出来散散心,见见亲友,也能长长见识。 看着王嘉伊和叶秀宁两个小妮子,拉着秀萝和秀珠两个妹妹,从村口的杂货铺子回来,叶渡笑脸盈盈的将几只雪糕送了过去,“运气不错,竟然遇到了卖新奇物的商家,这东西叫做雪糕,快拿过去吃,一会儿就融化了。” 路过的老百姓,看着冒凉气的雪糕,再看看几个抱着雪糕一直舔的美娇娘,心里都羡慕坏了。 这赶车的命也太好了,哪里整来的那么俊的娘子,又从哪里搞来的冰块啊。 那凉气,看着就舒坦。 开杂货铺的小娘子,唤作赵秀禾,跟叶家有点亲戚关系。 他爹跟叶渡的老父亲是没出五服的亲戚,逢年过节的跟叶家也有往来,那小娘本想送王嘉伊和叶秀宁回叶渡的牛车,结果看到一行人都有雪糕吃,羡慕的说,“秀宁妹子,我能花钱,给我阿弟买两口尝尝吗?” 他弟弟唤作赵强。 听完姐姐的话之后,哼了一声,“阿姐,俺不馋。” 但是小眼睛却一直往叶秀宁的雪糕上瞟。 王佳怡心善,拿着自己的雪糕就递了过去。 叶秀宁却是不肯饶人的性子,一把把王嘉伊的手拉了回来,学着那小子的强调坏笑着说道,“不馋就不馋,反正我不给你吃,谁让你刚才我跟你阿姐说话的时候,你一直拿着个破肉干,在我眼前显摆。” “就是,就是。”叶秀萝摇头晃脑,他的雪糕是特制的,其实就是后世的冰淇淋。 小家伙舔着上面的奶油,得意洋洋的说道,“赵强哥哥,你快看看我,我吃的多香啊!唔,好香啊!” 小家伙不知道如何形容甜,就一直用香来赞美冰淇淋。 赵强气的就差哭了,被阿姐瞪了两眼,立刻老实了,拿出几块果脯递了过去,“秀萝妹妹,刚才是我失礼了,其实我刚才就知道错了,但是我是男孩子,总归是要点面子的。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果脯,你拿出去吃!” 说着,还很是认真的晃了晃手里的果脯。 赵秀禾笑着说道,“秀萝,拿着吧,这是赵强这小子给你精挑细选的呢。” 叶秀萝才不给赵强一点面子,如果不是阿姐跟秀禾姐姐关系好,刚才冲着赵强跟自己显摆果脯,自己就回来找大哥了。 当下很是嫌弃的昂着脑袋,“哼,我家有的是,我下地拔草的时候,都带一搭兜子果脯吃呢。” 赵强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的孩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哇的哭了起来。 “你太坏了,你不给我吃冰块!阿姐,我要回家!我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说着,坐在地上,就开始打滚! 赵秀禾年纪轻轻,就替家里管理杂货铺,肯定有点本事。 见到阿弟赵强在地上打滚哭嚎,一点都不着急,反而任凭他折腾。 等到闹得差不多了,上去就是两巴掌。 “哭哭哭,那东西再好吃,都是叶渡大哥自己靠本事挣来的,你有本事自己也去挣啊!” “堂堂男子汉,就知道哭哭啼啼!” “咱们赵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别看赵柱这小子癫,那是让他爹娘惯得,在大姐面前却是不敢。 要知道,多少弟弟都是弟弟的走狗。 被阿姐走了几巴掌之后,赵强起身,摸了摸袖口里面的几个铜钱,信誓旦旦的说道,“阿姐说的对,我可以自己去买冰块吃。” “混蛋,天这么热,你能走多远?”赵秀禾忍不住骂道,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叶渡也知道赵秀禾这姑娘不错,当初自己刚刚生病没多久,他就坐着牛车来探望自己,还给自己留了些钱。 自己这一次围着各个村的大道跑跑,一是为了赚点钱,二也是想跟各家联络联络。 当下就从泡沫箱子里掏出来个两个新的雪糕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天这么热,你们两个拿去吃。” 没有人能在炎热的夏季拒绝一根冰凉的雪糕。 一大伙人吃的特别香,叶渡又做起了二道贩子的买卖,就在他们村口支了个摊子,十文钱一个,往外卖雪糕,或者拿东西来换。 家里人问起来,就说刚才遇到的商贩买的很多,咱们几个人也吃不完。 虽然一次也就整个五文左右的价钱,但是蚊子腿也是肉。 赵秀禾其实是有点惊讶的。 他先前去过叶渡家,虽然不说特别惨,但是也经常吃不饱。 自己经常掏钱给爹爹,让爹爹去救济一二。 可听说叶渡表哥自从生了病之后,家里可厉害了,金子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往家里来,起初他还有点不信。 如今看到堂哥这生意做得有来有回,她是不得不信。 “秀禾,这东西怎么样?”叶渡说道,“你们家门口这条路,正好处于三岔口,旁边儿这还有南排河,不论是南来北往的商旅,还是贩夫走卒都要在你们这边儿歇脚,你想不想搞这个冰糕的生意?” 其实赵秀禾刚才就想说了。 但赵秀禾这性子有点要强,不过想到最近杂货铺的生意不是很作,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不过嘴里还是提出了疑问,“表哥,这雪糕夏天放不住吧,你即便是有渠道,也不可能每天往我这里跑的。” 叶渡笑着说道,“你可以建一个冰窖啊,我隔一段时间来一趟,给你补补货就可以。” 赵秀禾缓缓点头,但旋即又摇头道,“这建造冰窖需要冰块,我们家哪有冰块。” “表姐,你要相信我大哥。”叶秀珠越来越胖了,小家伙吃完雪糕,拍这手说道,“你家没有冰块,我大哥肯定会给你送过来的。” 一听到冰块都要让表哥提供,赵秀禾连忙摇头道,“算了表哥,我帮你寄售吧,到时候不论是挣了多少钱,我都给你留着。” 叶渡笑着说道,“不用,我卖给你也赚钱,你自己赚多少是你的事情,你不用给我留着,当初我生病,你还跑了一趟,这份恩情,我记着呢。” 叶秀禾其实也没帮上多大忙,自己家里有一大家子,当时听说表哥病了,心里纯粹是着急,听说病入膏肓可能救不过来,便将钱一股脑的都塞给了叶大娘,没想到他的善意之举,竟然让叶渡表哥记住了。 听说,叶渡表哥现在的作坊生意做得很大,竟然还专门跑一趟,赵秀禾的心顿时暖的不行。 大家伙吃完雪糕,叶渡就留下王嘉伊和叶秀宁他们,自己赶着牛车出去了。 临行前嘱咐他们,抓紧时间挖地窖,雇人也可以,一定要挖的足够深。 他去拉冰块。 赵秀禾一脑袋的问号。 冰块可是稀罕物,一块冰块真的砸碎了,拿出去就够他们家吃好几天的饭的。 表哥说拉就能拉回来吗? 这得是多么硬的关系,又得花多少钱啊? 有这么赚钱的生意自己不留着,给她干啥? 她怎么觉得自己看不懂叶渡表哥了。 叶渡有空间,根本就不用找什么人去买冰块,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赶着牛车,去了其他村子,瞎转悠了一顿,期间又赚了十几万钱。 回去的路上,还没到赵家峪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原主袍泽的媳妇,正带着自家的娃娃捡牛粪,叶渡的牛吃得好,拉的牛粪多,一不注意,就让她给捡走了。 要说,叶渡这袍泽也是个牛人,是边军的后勤粮草官,救过叶渡的命,当初叶渡少不更事,脑瓜子一热,跟他少了黄纸,偷了老百姓的鸡,拜了靶子。 但偏偏是个视财如命的贪污犯。 他管后勤,竟然拿着朝廷给士兵发的饷银去做生意不说,还克扣粮饷。 不过这家伙有个本事,那就是三文钱,能办出十二文的活来,连叶渡都看不出来这小子的问题,一直等到叶渡落难,听说这家伙也发配沧州了。 不过自己好歹还有个朝廷的编制,挣多挣少饿不死。 听说这家伙,被朝廷抄没了家产,连土地都没分多少。 当初叶渡还想去联系联系自己这兄弟,结果他媳妇秦大丫是个嫌贫爱富的,听说叶渡经常拿着退下来的银子救济百姓,总是搞闭门不见着一套,久而久之这关系就淡了。 见到熟人跟着自己车屁股捡牛粪,叶渡也没说啥,想着不被发现的话,就假装没看见。 谁料秦大丫竟然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背着个粪筐子,笑吟吟的说道,“这不是咱们家叶渡弟弟么?怎么,发了财,便不认识嫂嫂了么? “也是,如今我跟你二哥日子过得苦,连乡下的百姓都不如,倒是你打扮的精气神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世家公子哥呢,你不愿意认我,也正常。” 叶渡的嘴角抽了抽,这二嫂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叶渡又不是没有镜子,虽然说人长得帅是必须的,但是说实话,穿着打扮也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而且整天在太阳底下带着兄弟们训练,整个人黝黑黝黑的,绝对跟世家公子哥不贴边。 “郝剑最近在忙什么?”叶渡开口道。 二嫂嘴上说着叶渡,屁股倒是勤快,直接坐上了牛车,把筐子往上一摆,“你二哥最近在沈家人手底下做事呢,他认识的人多,一边儿赚沈家的钱,一边儿给你打听情报去了。 老三,你二哥对你可不错,他要是死在沈家,我可就是你的人了,还有我们家那六个臭小子,都得叫你一声爹。” 叶渡一听,直接差点直接炸了。 我手底下管着一堆寡妇也就算了,你还想让我喜当爹? 他立刻勒住缰绳,“你没骗我?” 其实这话问起来绝对多余,叶渡在军中并非一帆风顺,得罪人是常态,领着兄弟们拼命,许诺完需要大把钱财兑现诺言,也是经常,每一次都是二哥郝剑给自己擦屁股。 关键是二哥也从没没怨过自己,就连是后来不联系了,二哥还偷摸来过两趟,给自己留了些米。 要知道他被发配之后,就八分地,自己活着都很难。 “狗日的,有钱逼银子了不起啊,连你嫂子都不认!”说完不等叶渡反应,一巴掌就抽了过来。 这一巴掌抽的很响,叶渡都愣住了,因为自己这嫂子抽扭屁股上了,老牛吃痛,又蹦又跳,二嫂又换了手过来撕挠,嘴上却说道,“老三,抽我,旁边儿有沈家人盯着!” 叶渡如何下得去手,却听嫂子说道,“你他娘的犹豫什么呢?抽啊!你不是早想抽我了?” 第78章 黄麻是个好东西 上辈子做保安的时候,叶渡就发现了一个人间真理。 那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情况,但大多数亲戚朋友,在你穷得叮当乱响的时候,是对你避之不及的。 但当你改变了命运的时候,他们就跳出来,细数对你的好,对你的情,甚至连你三岁时,穿着开裆裤,在他身上撒过尿,这种事情都搬出来。 搁在之前,叶渡是万万不敢想,二嫂这种人,会同意二哥给自己帮忙的。 但他也不怨别人,正所谓众生皆苦,万般皆难,真的指望人家雪中送炭,人家求什么呢? 叶渡杀人都会更不要说,逢场作戏。 当场对着二嫂就是一顿拳脚。 看着拳拳到肉,实际上一点伤痛都没有。 秦大丫也是个天生会演戏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将一个泼辣脾的女人被人痛揍那种痛恨,表演得惟妙惟肖。 一直等沈家人离去,二嫂起身拍打完身上的尘土,一抬屁股,上了叶渡牛车,“老三,这些日子你到底赚了多少钱啊,值得沈家这种庞然大物连跟梢的人都派出来了?” 叶渡当下笑了。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嫂嫂,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呢。 无非觉得自己刚才那顿表演,受了委屈,想拿些好处。 要说,二哥对自己有活命之恩,有救济之情,即便是要个千百贯,自己该给也得给。 但是分这个钱给谁,当初大家一起发配沧州时,一起过苦日子,他可没少见着嫂嫂欺负二哥,仗着自己生了六个男丁,对二哥那叫一个颐指气使。 至于叶渡意志消沉,总是拉着二哥喝酒,也没少受她数落。 况且,他自信二哥不至于真的倒向沈家,但却信不过他这二嫂。 所以有什么实话,叶渡也不敢跟这二嫂说,只是笑着解释道,“嫂嫂,别看我摊子铺的不小,但是进钱多,花出去的更多,不信你让二哥去县城里打听打听,我是不是将作坊抵押出去,还欠了不少大掌柜钱呢。” “对了,我二哥性子灵活,既然投了沈家,肯定赚了不少好处吧?能不能支援兄弟一点,等到我这里钱下来,我肯定还回来。” 二兄的家的老小郝梦,据说当初生他的时候,二哥梦见自己做宰相了,特别开心,就给娃娃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小子性子随他爹,跟叶渡感情也好,当初还跟叶渡学过一段时间武艺,听闻叶渡遇到了难处,立刻说道,“三叔,昨天我看我爹拿回来了三贯钱,一个劲儿念叨,说你不容易,领着一帮女人过日子,肯定缺钱,等我回去给你把钱拿来........” 秦大丫气的一脚直接将郝梦从牛车上踹了下去。 臭小子,家里六个娃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赚了钱,不自己攒着,往外胡说八道什么? 做买卖搞得那么大,又不是有权有势的,万一黄了,要不回来了可咋办? 郝剑现在落魄了,又不是当初在军中有油水,到时候听了这小子的话,把那三贯钱给了叶渡打水漂无所谓,关键是这做生意是个无底洞。 自己这小家可禁不起折腾。 “老三,你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你二哥从关中发配过来,老大、老二都水土不服害过病,现在身子骨还弱的小鸡崽子似的,动不动就要吃药,看大夫,半年的光景就欠了一屁股仗呢。这三贯钱对你来说,屁用都没有,但是对我们而言,却是救命的宝贝呢。” 秦大丫生怕叶渡一眼热,跑到自己家里去借钱,到时候郝剑肯定心疼,一口气把钱都借出去。 见叶渡不说话,只是赶车,她连搭腔都不敢了。 叶渡也乐得清静,一直到了赵家峪村口,二嫂赶忙拽着郝梦回家去了。 临行前,还对叶渡说道,“你二哥不在家,我就不让你回家坐坐了。” 郝梦那小子几次想说话,又让二嫂踹了一顿。 叶渡也没说什么,从袖口里拿出几块糖果塞给了郝梦,让他带回去,跟兄长们分享,自己则继续往赵家峪深处走去。 想着看看能不能挖掘到什么药材,这样连收购费都省了。 当然,也是为了找个人看不见的地方,把冰块弄出来。 赵家峪这里连着深山,听说深山有虎,外围倒是有人采集,但是深山却人迹罕至。 这一点,叶渡在赵家峪边缘就看的清楚,大家都发了疯似地开始到处转悠,别说是药材了,连野果子都不见一个。 看着那么多人,叶渡不自觉地拿着喷子,往深山走了走。 叶渡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脚后面有人在跟踪。 甚至有人佯装成赵家峪乡亲的样子,过来跟叶渡攀谈。 问叶渡去大山深处做什么。 叶渡连搭理他都没搭理,往深处走不说,还顺带制作了几个陷阱,希望某些人不要自讨没趣。 只是叶渡自己走了很深,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只能拿出无人机,开始四处勘察环境。 而那些跟踪叶渡的人,见叶渡越走越远,还总是有人一不小心掉到沟里,就不跟了,而是将今日得到的情报带了回去。 只是让叶渡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郝梦在回家之后,偷摸将钱拿出来,撞在身上,朝着叶渡寄放牛车的人家打听了一二,直接进了身上。 还顺着山道一路追了过来。 叶渡倒是找到路了,但是却没有继续找药材,而是觉得这里风景不错,纯粹当个驴友,想看看此地的风景。 至于无人机也就用来勘察了路线。 他踩着羊肠小道,忽然在大山深处看到了一处深谷。 迎头一喷子就干死了潜伏着想埋伏自己的野狗,很是随意的将野狗扔在一边儿,准备折返时带走。 往前走了没有两步,叶渡惊呆了。 因为在他眼前,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一种后世在华夏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的农作物,黄麻。 黄麻是典型的江南物种,但是这东西不是说北方没有,甚至陕西也是可以种植的。 叶渡前世看抖音的时候,就听专家们说过,咱们华夏种植黄麻的历史非常丰富,但是中间出现过断层,一直到了宋朝才开始大面积种植。 但是这东西遇到了朱元璋,朱元璋大面积推广种植棉花,所以黄麻到了明清时期,有逐渐被淘汰了,所以在华夏大规模兴盛的时间不长。 倒是邻居三哥国,种植的面积非常广泛,甚至成为国民支柱型产业。 虽然自己现在所在的大乾不知道是什么王朝,但是具体时间,肯定是比大宋要早的,乡亲们不认识这东西很正常。 而且刚进山谷,就遇到了野狗,估计里面其他野兽也不少,一般人也不敢来这里。 黄麻可是个宝物,甚至有黄金纤维之称。 他的优点就是纤维质量非常高,它的纤维细长、柔软、坚韧、耐磨、耐水、耐腐,是制作绳索、麻布等产品的理想原料。 纤维还有一种特殊的性能,就是它可以吸收和释放水分,这使得它的产品具有良好的透气性和保温性,适合用来制作衣服、帐篷、被褥等。 此外他的根茎可以烧灰,开水服用,可治麻疹,还可用来治疗腹泻、痢疾。 甚至可以当做叶菜来食用,味道咋样叶渡不知道,但是据说很有营养。 甚至黄麻的种子,可以用来食用,用来做油。 这可是个好东西,叶渡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麻,脑袋已经开始飞速的运转。 他已经在脑海里开启了一片麻纺织工业帝国的幻想。 他拿出后腰挂着的镰刀,自己割了一片黄麻。 这东西是一年一季,但是涨势非常厉害,一般情况下,一年可以长十米高。 而且不需要施肥、浇水、除草等管理,只要有充足的阳光和水分,它就可以自然繁茂。 它的另一个特点是它的适应性非常强,它可以生长在各种土壤和气候条件下,甚至可以在沼泽、河岸、湖泊等水域中生存。 他这边儿正忙碌着,就听到身后有呐喊声传来,“三叔小心!” 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一块石头不知道砸在什么身上。 原来有个人拿着弓弩,正对着自己,准备向自己房间,被一石头砸到在地上。 叶渡转身一看,就见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少年郎,领着年纪稍微小一点的郝梦。 叶渡见状,真的是一阵后怕。 这沈家人真的是狂到没边儿了,竟然准备在深山之中暗杀自己。 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自己告诉这个以后要注意安全,告诉那个要注意安全,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放那么大的心,要不是大哥的三个娃娃自己今天可能就栽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叶渡转身走了过来,张口说道,“你们三个怎么怎么往深山跑,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老三叫郝魁,老四叫郝梧,两人正对着拿着弓箭那人一顿输出,见叶渡过来,连家伙放下手里的棍子,对着叶渡抱了抱拳,喊了句三叔。 然后接着对那人一顿输出。 老三郝魁一边儿揍,还一边儿喊,“你他娘的,吓着我家老小了知道不。” 老四也说,“你他娘的,还想偷袭我三叔,弄死你。” 叶渡拉着郝梦,这娃娃还小,见不得那么血腥的场面。 郝梦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想一个人来寻三叔的,但是我三哥和四哥不放心,追上我了,三叔,我爹在家呢,让我娘看起来了,这是八贯钱,我爹攒下来给我打个说妻的,你先拿去用,等你赚了钱,给我也说个媳妇。” 老三和老四异口同声道,“还有我,还有我。” 叶渡笑着说道,“你们爷几个合起伙来,欺骗你娘,就不怕一起罚跪啊!” 郝梦掐着小腰,得意道,“哼!男子汉,大丈夫,别的不行,就是膝盖硬啊,我爹能跪三个时辰,眼珠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更厉害,我能跪五个时辰。” 这个时候,老三郝魁和老四已经把人直接杀了。 谩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老三开腔道,“老四,你纯粹是个蠢货,三叔还没拷问一二呢,你给杀了。” 老四皱眉道,“是你先下重手的,我不跟着来一下不亏了?” 郝魁气愤道,“他那是骂咱娘了,我忍不住,你跟着瞎闹什么?” 叶渡看着眼前的郝魁和郝梧,忍不住笑了,“行了,你们两个小子别拌嘴了,过来,吃点东西。” 这俩残暴的小家伙,一点都不像是贪生怕死的二哥的儿子,都是一身腱子肉,身强力不亏的典范,而且看手段,明显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老三看着在叶渡怀里的郝梦,搓着手说道,“三叔,我这可不是第一次给你帮忙了,吃东西就免了,有酒么?” 老四一听到酒,立刻开始舔嘴唇,兴奋道,“酒,嘿嘿,好久没喝酒了。” 他们知道军人都有带酒的习惯,好久没喝了,想在三叔这里搞一口。 叶渡见着俩小子馋酒,知道他们娘亲在家里管得严,就转过身,从商城里兑换了两瓶葡萄酒,递了过去,“拿着喝,瓶子别扔,上等的琉璃,让你们爹拿回去卖。” 老三和老四一看到这琉璃瓶子,人瞬间傻了。 他们不像是老幺那么天真,都已经到了在外面做事的年纪,也知道点东西,一看这东西的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吓得连忙摆手道,“三叔,这太珍贵了,我们不能要。” 叶渡上前,对着俩人的屁股一人一脚,骂道,“怎么,你们三个救了我的命,三叔给你们两瓶酒都不行吗?拿着把,说着又掏出几瓶递给老幺,这是给你爹的,拿回去让你爹慢慢喝。” 老三接过酒,上来就抿了一口,大乾人喜欢喝葡萄酒,这俩小子一看就是惯犯,很是熟练的就把酒塞拆了,然后闻着味道,一脸飘飘然的表情,但是估摸着来了沧州受穷久了,舍不得大口大口的喝。 老四则好奇地问道,“三叔,不是说你缺钱么?这东西可不便宜呢。” 叶渡笑着说道,“你三叔是缺钱,但是不代表你三叔没钱,你别管那么多,喝你的。” 老幺郝梦踮着脚,拽着叶渡的手说道,“三叔,我呢?我呢?我能不能也喝一点。” 叶渡皱了皱眉,心想你个小娃娃怎么能喝酒,旋即想到什么,一转身从背囊里,其实就是从商城里,买了好几瓶旺仔牛奶,递了过去,“拿着喝,这东西也甜!” 第79章 合作的契机 一口旺仔牛奶下肚,郝剑家老幺郝梦,砸吧着嘴,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直接暴力把瓶子用尖刀弄开,然后用舌头舔起来。 老三郝魁和老四郝梧见状,也放下手里的酒瓶子,过来跟着一起舔,一舔都直接愣住了。 尤其是性子略微憨直些的老四,更是直接一脸回味道,“这好像是娘亲的味道,我上次跟老幺抢奶喝,就是这个味,就是娘亲的巴掌太疼了。” 郝梦白了四哥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五哥因为你抢奶喝,差点没饿死。 叶渡的表情比较尴尬,这话是能在外面说的吗? 这三个傻小子在那一通瞎舔,一抬头就见叶渡正拿着一大箱子旺仔笑吟吟的看着他们,郝梦当即围着叶渡的屁股打转,他在怀疑三叔的屁股有超能力,不然怎么能忽然变出来东西呢? 叶渡拍了这臭小子脑袋一把说道,“别瞅了,知道你小子要来,提前给你准备的。” 老三则一手抱着旺仔,一手抱着酒瓶子,对着自己的喉咙一顿狂轰乱炸,之后晕晕沉沉的说道,“三伯,这山沟子里有很多这种怪草,你割他做什么啊?” “三叔割这个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忘记咱爹说的话了,咱三叔眼光毒辣,相中的东西肯定有大用处呢?”郝梦说着就要拉着叶渡去自己家里。 他可是听路过的行人多次提及自己这三叔经商有道,没准儿三叔又发现什么发财的生意,到时候跟自家爹爹一起搞一搞,爹爹就发财了。 而叶渡则拿出那八贯钱,又从身上拿了八贯,递给了郝梦,让他们先行回去,到时候自己自然会造访。 小家伙挠着头,不明所以的回去了,这本来是送钱的,怎么钱没送出去,得了三叔一堆东西不说,钱还加倍回去了。 这是咋回事儿。 郝梦跟二位哥哥说道,“我想起来了,咱爹在沈家做卧底哩,三叔肯定不能明面上去咱们家,你们都嘴巴严实点,不要让外人知道哇!尤其是三叔发现了宝贝的事情。” 老三抱着胳膊,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三哥别的不行,就是嘴严。” 老四一脸深沉,“是的,你四哥也是这个优点,我谁都不说。” 郝梦点点头说道,“娘亲也不要说哦。” “不会,谁说谁是狗日的。”哥俩异口同声道。 而叶渡在弄了一车黄麻之后就离开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处理,所以需要做实验,太多了也是浪费。 而郝剑正在家里收拾东西,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毕竟钱是给自己兄弟的,给多少都不算多。 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着急,这三个小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 莫不是在山里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秦大丫见到郝剑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生气,指着他骂道,“狗日的,一听到叶渡的消息就找不到北,你快跟他过去吧。” “浑家,我那兄弟有本事哩,你听我的,早晚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滚滚滚,要我说,你赶紧死,你死了,我嫁给你兄弟,到时候直接吃香的喝辣的不香么?”秦大丫嘴上不饶人。 郝剑也不在意,一顿苦劝,把浑家送走,看着浑家扭着屁股,洋洋得意的样子,郝剑心想,“你想屁吃呢?就你那模样,也就我瞎了眼,觉得你屁股大好生养,我兄弟能看得上你?” 正琢磨的功夫,小哥三就回来了,不等郝剑开口,老三将酒就递了过来。 嘿嘿笑着,抿着嘴唇道,“爹,快尝尝!” 郝剑一看,上等的琉璃瓶子,吓得眼珠子瞪得溜圆,怕让浑家看见,赶忙拉着三个小崽子躲到了后院。 “哪儿来的?”郝剑问道。 “三叔送的,说就给您喝,瓶子让你拿去卖钱。”郝梦小大人一般的说道,同时把钱递了过来,“这是三叔给您的钱,我看着三叔好像是不太缺钱的样子。” 小家伙挠挠头说道。 “你三叔缺钱是真的,但是缺的不是咱家这三瓜俩枣。”郝剑笑着摇头,将钱偷摸的埋在树底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撬开酒塞,一仰脖子,抿了一口。 旋即眼珠子一亮,我滴乖乖,这东西不光琉璃瓶子精致,看起来是无价之宝,就连这酒水都是一等一的美味。 看来自己这三弟是真的发了,这么好的美酒,说送就送。 但是他不敢多喝,怕回头浑家又找自己麻烦。 “你三叔交代你们什么了没有?”郝剑藏好酒之后,看向三个儿子。 老三和老四挠头,刚才喝的酒有点多,没想到后劲儿有点大,这会儿光剩下打盹了。 被父亲问起话来,一个个一脸的懵逼,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郝梦这小子说道,“爹,我三叔交代了,说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要是有情报,就给他送过去,没有也不用刻意去找,万一出什么事儿,他养不起你六个娃娃。” 说着小子挠着头,又说道,“三叔还说,他在山沟沟发现了咱们赵家峪那种奇怪的草,说是叫黄麻,如果利用的好,可以赚大钱,让你去探探咱们村村正的底,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郝剑点了点头,看着儿子腰里系着的黄麻,小心翼翼的拿了一截,略微一研究,眼珠子就亮了。 还得是老三啊,这东西用来做绳子,绝对是好东西啊。 郝剑连忙乔装打扮,想了想又拿了一瓶酒,从墙头看了半天,见没有人盯梢,这才偷偷的出了门。 这会儿赵家峪的村正,正蹲在院子里愁眉不展的喝着水。 最近马山镇周围几个村子都阔气了,连赵家屯都坐上了叶村正的顺风车,跟着混的风生水起,可自己这山沟沟,连个山贼都没有,这苦日子可咋过啊。 总不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自己村的乡亲们,就活该挨饿吧? 村正家的老太太,姓孙,江湖人称孙二娘,在赵家峪落草为寇,让迁徙至此的赵老爷子带着村里的壮丁一通智斗,给享福了。 从此做了平稳小老百姓,一晃就是三十年过去了。 不过这日子过得辛苦,尤其是大乾立国以来,连连对外战争,死伤了大量的男丁,再加上这两年天灾,便是他们这个村正之家,也要吃野菜和糙米度日。 不过老太太到底是诚心改过,即便是日子再难,也跟着赵老爷子相夫教子,没惹下过什么祸事,看着郝剑偷偷摸摸的往家里这边而走,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当初你收留郝剑这玩意做义子做啥?放着好人不做,跑去给沈家当狗,老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孙老太太的声音不小,远远的就能听见,饶是郝剑这家伙脸皮厚,也被义母说的有些羞臊。 倒是小郝梦昂着头说道,“阿奶,你说这话我可不愿意听,我爹虽然给沈家做事,但平日里也没少贪污沈家的铜钱,救济乡亲们。而且我爹这回是有正事儿来的。” 孙老太太撇着嘴说道,“贪污坏人的钱,那也是脏钱,老婆子我不稀罕,郝梦啊,来奶奶怀里。” 说着,就把小郝梦给抱了起来。 小郝梦手里还拿着半截黄麻,一个劲儿的挣扎,被干奶说爹,他很不愿意。 老太太瞅了一眼小家伙手里的宝贝,绿油油的,当下就愣住了,瞪了一眼郝剑道,“你去深山沟子了?割这东西回来干啥,又不好吃,还有野狗,万一......” 看老太太担忧的神色,郝剑笑了笑,别看干娘骂的兄,心还是很善的。 当下笑着说道,“干爹,干娘,我也不卖关子了,我有个义弟在清河村做村正,想让我来探探您二老的底。 我就自作主张,过来跟您摊牌了,别人什么脾气我不知道,但是您二老我用不着,这挣泼天的富贵,砸在咱们头上了,就看您愿不愿意接了。” 赵老爷子倒是没给郝剑什么坏脸色,当初收郝剑做义子,就是觉得这小子心眼不坏,头脑灵活,接过黄麻来瞅了瞅说道,“这东西漫山遍野的都是,当初你干娘藏在这山沟子里,让我一通好找。” “这东西倒是能吃,但是不好吃。” 早些年,孙二娘被围在赵家峪的山沟子里,就靠吃这玩意活了些日子,老爷子自然认识。 不过看郝剑一脸神秘的样子,当下知道这玩意肯定有用处,便问道,“儿啊,这东西到底有啥用处,还泼天的富贵?” 郝剑笑着说道,“干爹,咱可能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我那义弟肯定知道啊,我估摸着这东西可以用来做绳索,亦或是有其他更大的用处,不然以他现在这情况,不可能找我。” 赵家老爷子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既然叶村正相中的东西,咱们赵家峪肯定得帮帮场子,郝梦啊,你去挨家挨户通知,所有有男丁的人家,都拿着镰刀,准备跟我上山。” 叶二娘听完,有些担心,说道,“人家只是相中了这东西,但是咱们也不知道有啥用,这么盲目的就去收割这玩意,到时候要是叶村正不收了,或者不值什么钱,岂不是成了笑话?” 赵家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得意道,“老婆子,做人要有决断,磨磨叽叽只能是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当初你不就是一犹豫,让我破了寨子吗?” 郝梦低着头,嘿嘿笑道,“那里只是一犹豫破了寨子,还有那啥不也是一犹豫么。” 但见干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善,连在一旁吹捧道,“我就崇拜我干爹这莽一波的精神。” 叶二娘皱眉骂道,“小兔崽子,老婆子不骂你皮痒了是吧?给我滚蛋,去做你家沈老太爷的狗去。” 郝剑被骂了也不难过,嘿嘿笑道,“对对对,干爹,干娘,以后就这样来,当着我的面骂我,当着外人的面更要骂我,只有这样,沈家才能踏踏实实的用我。” 说完,一转身拉着郝梦出了门。 小郝梦一脸不解的问道,“爹,他们都骂你,你不难受啊。” 郝剑哈哈笑着,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骂去呗,他们这两嗓子有啥,当初爹在军中的时候,可是跟你三叔一样的人物呢。” “是一样被人尊称为大英雄吗?”郝梦兴奋道。 “不是,你三叔跟我一样,人人喊骂!被人骂多了,就不知道难受喽!”说着,拉着郝梦回家。 第80章 来自于沈家的压力 郝梦不停的挠头,爹爹莫不是跪傻了,这挨骂,怎么还那么开心啊。 郝剑刚被立刻赵老爷子家门,这边儿赵家峪就开始行动了。 论各个村子的贫困程度,可能差不多。 但是论团结,没有一个村子比得过赵家峪。 不然凭什么赵家峪把着一座大山沟子,连个山贼都没有? 全都因为赵老爷子气概还在,没有人敢冒犯此地。 只不过,村子里不少人是山贼出身,不太懂的经营生产,即便是做百姓,也比其他的村子差一截罢了。 赵老爷子一声令下,整个村子全体男丁,不分老幼,集体行动,当天就把山路给封锁了,除了赵家峪的人,谁都不允许靠近。 在山沟里,看着被草草埋藏的尸体,老爷子呵呵一阵冷笑,既然要卖叶渡个好,自然要做到底,刚才郝剑也说了这个人尸首的事情了。 意思是,让老爷子收拾收拾,别让人家找到痕迹。 老爷子却不这么想,直接吩咐一句,“拉出去,挂村口!我看看姓沈的,敢不敢过来找老头子麻烦!” “瞧好吧,太爷!” 立刻有小辈的过来,将尸体挖出来,脑袋割下来,往村口走去。 看着漫山遍野的黄麻,老爷子感慨道,“咱们是守着宝藏不知道怎么利用啊?郝剑说的没错,这东西估计是制作绳索的好东西,但是咱们不会用!不过老头子不信了,我替叶村正方方面面都做到了,他能不收!” “儿郎们!” “有!” “给我割!” 赵家峪的儿郎们,立刻浩浩荡荡的忙碌了起来。 老爷子看着忙碌的儿郎们,心里就琢磨,既然这东西是宝贝,是不是可以以后专门种这个? 一锤子不叫买卖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儿赵家峪忙碌起来,连赵秀禾的父母也跟着去割黄麻去了。 而天色也逐渐变暗,车上装了小半车黄麻的叶渡,赶往杂货铺。 车厢里满满当当装的是冰块。 冰凉冰凉的,叶渡感觉自己坐在牛车上,温度都凉飕飕的,很舒服。 等到将车听到堂妹家门口,掀开黄麻,赵磊眼珠子都绿了。 第一时间跑到牛车上,拿冰块当滑梯玩。 赵秀禾上去就揪着耳朵给拽了下来,气呼呼的说道,“这东西是为了给吃食降温的,你臭小子敢上去折腾!” “姐,堂哥太厉害了,这么多冰块说搞回来就搞回来!” 叶渡拿着小锤子敲了一大块递给他,小家伙立刻把冰块塞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兴奋的说道,“好凉,好凉,我要成仙喽。” 王嘉伊和叶秀宁在这里玩了一下午,倒是没啥,叶秀珠和叶秀萝两个小家伙却不乐意了。 叶渡笑着,从筐子里拿出珍藏的雪莲,递了过去,又给了赵秀禾几袋。 “拿去吃,这东西便宜,而且味道不错,你回头卖五个铜板就可以。”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又拿出些吃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就是些米面之类的东西,对赵秀禾说道,“天色有些晚了,我要回去,堂妹你让家里人去一趟你们村正家,就说是叶渡送的。” “还有这雪糕的货品,我每隔三天都会派人来送一趟货,要是卖的快,你就提前派人过来只会一声,我提前发货。” 赵强瞬间觉得手里的冰块不香了,眼睛里泪水不停的打转,要不是阿姐看着,又得哭鼻子。 赵秀禾好奇,“堂哥,你还是认识我们村正?” 叶渡想到无人机里面的场景,以及自己躲在树梢上听到的信息,忍不住笑道,“以前不认识,以后就认识了。” 赵秀禾点点头说道,“那我亲自过去,别人去我不放心。” “嗯!那辛苦你了。”叶渡可知道,这赵家峪面积可真不小,走这一趟估计得小半个时辰。 待赵秀禾离去之后,叶渡也戴着王嘉伊和秀宁他们往回折返。 这一趟外出,收获颇丰,一来赚了不少外快,可以暂时解一解百谷坞带来的巨大财政亏空,二来发现了黄麻。 最主要是,人家赵家峪的态度,让人很暖心,值得合作。 自从自己决定做一番事业以来,清河村周遭的王家、花子村、两个赵家都开始逐渐倒向自己,自己不是镇长,但是已经胜似镇长了。 而且自己还有一个百谷坞,可以依托百谷坞,辐射周围的村落,形成一个庞大的农业加工中心,像是强大的心脏一样,给村子输血的同时,汲取各个村落的资源和人力,形成一个庞大的力量。 尤其是赵家峪的加入,他们村很多村民是山贼出身,有些把式底子在,稍微一加训练,就可以成为不错的武力。 有了赵家峪的加持,就不必担心在村里动武了。 牛车的速度不算慢,日落之前,总算是回到了村子。 叶渡远远的就闻到了整个村子弥漫的肉香味,现在条件好了,时不时的有人家炖肉,打打牙祭。 他甚至闻道了速生鸭子的味道,不得不感慨,崔玉这家伙,打仗可能不太行,但是做生意真的是蛮有一套。 停下马车,叶渡问了问赏金队的情况,得知今日并无大事发生,有人想要入村偷窥,也在第一时间驱逐,他也就放心了。 秀宁闻着香味,激动的不行,直接从牛车上窜下来,急匆匆的冲回院子,“娘,娘,是不是做好吃的了?” 说着,看着娘亲碗里刚煎出来的猪油渣,就伸手去抓。 “你这臭丫头,又想偷吃!”叶大娘直接呵斥道,“跟你大哥去哪里野了?家里的生意不管了?” “娘,我大哥说是带我们放松,这叫劳逸结合。”叶秀宁别看整天被叶大娘训斥,但人家跟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的那筷子,挨着棍子,也要夹两口。 “屁的劳逸结合,你大哥那是去打仗,累了谢谢无所谓,你就是看着别人干活,你累个屁,以后不许瞎蹿,给我老实在家盯着。”叶大娘皱着眉头说道。 “真好吃!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大哥不在家,晚上就吃咸菜疙瘩,我大哥一回来,就变着法的搞好吃的。娘,不带这么偏心的,都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孩儿呢。” 叶大娘给了她一个白眼,都是一个肠子里爬出来的不假。 但是我儿给我披麻戴孝,我儿给我抗幡摔盆,我儿给我烧纸修坟,这些哪一样你能干的了? 再说了,要不是我儿,你们天天跟着我饿肚子。 自己心里没点数么?还想跟我儿要一样的待遇? 不过见老大今天神神秘秘的出去,回来又没第一时间来见自己,老太太也有些担心,拉着吃了一嘴油的叶秀宁的袖子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大哥今天带着你们去哪儿了?干了些什么事儿?” 叶秀宁见老太太刨根问底,这才说道,“我大哥带着我们转了几个村子,倒腾了些东西,最后去了赵家峪,见了我堂姐,还说要跟赵家峪合作,弄什么黄麻,我不太懂......” 老太太听完,就开始心脏扑通扑通跳。 果然,果然,自己这儿子还是不忘初心。 这身边儿几个穷村刚刚带着一起有口饭吃,他又向更穷的赵家峪进发了。 竟然还想跟赵家峪合作? 赵家峪那是那么容易带的起来的? 老赵头就是个活土匪,孙二娘是真土匪,他们村里的人,也是除了打架什么都不行。 指着他们跟着咱们家合作?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以前镇长还去过他们村扶持贫困户呢,不也是被活活揍出来了吗? 叶大娘低着头,嘴里不断呢喃道,“我儿一定是疯了,一定是。” 叶渡回来吃饭,叶秀宁刚才垫吧了点,没那么饿,又去摆弄他的猫。 王嘉伊在叶家就是小媳妇的状态,一直跟着叶大娘忙前忙后。 叶秀娥则坐在一边儿,跟叶渡说着今天村里发生的事情,“大哥,我把招聘给停了,虽然各个村子穷人不少,但是没办法,总是有可疑人想混进咱们的作坊,你那百谷堡招人的时候,也得小心些........” 叶渡对此也很是无奈。 从他的内心来说,他肯定是愿意救济穷苦百姓的。 毕竟他怎么折腾,目前也只是让一小撮人吃上饱饭,穷人还是无穷无尽的。 但沈家的忽然出现,确实给自己添加了不少麻烦。 他明知道,自己不给这些穷人一个活计,明天就有可能他们家里饿死人。 但是他在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和动机之前,依然不能松口。 对于叶秀娥的做法,他是相当认同的。 可以发展慢一些,但是内部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叶大娘面带忧虑之色,“儿啊,得想个办法,这沈家还没真出手,咱们就已经那么麻烦了,要是.......” 叶渡摆手道,“娘,您放心吧,麻烦不了几天了。” 第81章 拜访赵老爷子 孙二娘是懂兴师动众的,赵老爷子那边儿前脚把尸体拉出来挂在村口,她旋即就把村里的健妇们呼喊起来。 别看孙二娘年纪大了,但是余威尚存,村里的妇人们没有不听她话的。 但凡是被通知到的人家,都到她家集合,或者去山沟里帮忙,或者跟着她在村里巡逻,以防有人捣乱。 也幸好孙二娘反应迅速,这边儿刚组织好人手,接着就有人想要过来讨要尸体,被孙二娘领着一堆健妇拿着棍子、砖头给硬生生的打跑了。 不过孙二娘只是表面无所谓,心里却有些着急,因为把人召集起来无所谓,可是吃饭是个大问题。 赵家峪本来就穷,底子也薄,这要是折腾一段时间没有成效,大家伙就得饿肚子。 她可不想安稳了大半辈子,结果被人戳脊梁骨。 就在老太太着急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看赵秀禾急匆匆的过来,身边儿还跟这个憨厚的大汉推着羊角车,她家那臭小子赵强坐在羊角车上,嘴里还嚼着冰块,咯吱咯吱的。 老太太眉头一皱,这冰块可是稀罕物,赵秀禾这丫头哪里搞来的这种东西? 赵秀禾远远的说道,“村长奶奶,这是我表哥叶渡让我送来的米面,说是给您跟村长爷爷的谢礼。” 满满当当的一羊角车米面,还有整整一扇猪肉,一看就值不少钱。 “这是给我跟老头子的?”孙二娘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可值老钱了吧?” “村长奶奶,这可不是有钱能买来的。”赵秀禾笑吟吟的解开粮食袋子的绳索,掏出一把米来,“您瞅瞅,这米看着跟白玉似的,咱们乡下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好东西。” 孙二娘愣住了,上前看了看,米是好米,面也是上等的白面。 而且重量都不轻快,用手一掂就知道,差不多能有二百多斤。 至于那肉,更是肥的了不得,别说是自己,便是周围的乡亲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吸溜口水。 不过好端端的接受叶渡那么大的好处,会不会有什么坑在里面? 孙二娘连忙对赵秀禾说道,“秀禾啊,叶村正是不是有什么条件?还是说,这些米面和肉,就是全部的报酬了?” 村里的妇人们一个个说道,“老嫂子,这还用说么?这肯定是全部的报酬啊!” “是啊,是啊,给这么多东西,让我们家那口子,干个十天八天的都成!” “您想哪里去了!”赵秀禾是懂事的,当下便将表哥嘱咐她的话说了出来,“村长奶奶,我表哥说了,他最敬重您跟村长爷爷这样的英雄人物,单凭您二老今日的态度,就值这些谢礼,至于大家伙的酬劳,日后再细谈。” 周围一群妇人,直接傻了眼。 啥玩意? 这不是全部的酬劳? 后面还有好处? 这老天爷是开眼了,亏待了赵家峪那么多年,这是良心发现,派了神仙过来,准备让他们过好日子? 孙二娘点点头说道,“叶村正是个人物,老婆子我服了。” 赵秀禾又跟村里相熟的妇人们,说了两句话,便匆匆的离去了。 而清河村叶家。 此时叶渡正坐在自家后院的空地上喝茶,王嘉伊点了艾草驱赶蚊虫,叶秀娥细细的说着这一天作坊发生的事情。 “大家伙都听说了沈家的事情,也有沈家人偷摸去找咱们村的妇人们高价挖他们了,但是大家伙都知道,自己的日子是谁给的,没有一个愿意背叛大哥的。 而且,那些传信的人,都被王猛子抓住,按在林子里,揍了一顿。” 这些话刚才叶秀娥没敢跟娘说,就是怕她老人家跟着担心。 叶渡听完,也是哭笑不得。 这就是商场,人家都说商城如战场,一点都不假。 后世的商业氛围相当浓郁,但是为了利益,老板们也是斗得你死我活。 而古代,能赚钱的生意有限,一旦涌现出新的利益,就立刻有人过来妄图抢夺。 别看叶家有李哙和崔玉这两座靠山,但是屁用没有,该惦记还是惦记。 此时,正好王猛子巡逻结束,过来喝水,见到叶渡之后,便说道,“师傅,这事儿咱不能忍,今天姓沈的都把爪子伸到咱们村来了,明天还不知道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咱们得反击。” 叶渡笑着说道,“慌什么慌,不要拿你在村里那一套,来思考那些大户人家,你按部就班的做你的事情就是。” 王猛子皱眉道,“师傅,您就这样让他欺负吗?” 叶渡笑着耸肩,“欺负我,他得也有那么大的本事啊,忙你的去吧。” 待王猛子走后,叶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沈家高门大户,做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糙? 这是有人暗中捣乱,想要提前引爆自己跟沈家的关系,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沈家在暗中蛰伏了那么多年,苦心经营家族,做事情不可能是这般小打小闹。 也不知道从中搞破坏的人,是当自己蠢,还是当沈家蠢。 不过最近暗中有人频频出手,可能会吸引沈家的注意力,反而会给自己时间,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个好事。 一连数日,叶渡都在折腾他的黄麻,偶尔有些小麻烦,都交给王猛子处理,他根本不露面。 总算是将黄麻的处理工艺研究了出来,这东西需要晾晒,还需要泡水,才能将纤维剥离出来,然后制作成麻绳、麻线。 接下来的用途就十分广泛了,可以制作成绳子、麻袋、衣服。 当然,黄麻还有另外一种非常极致的用途,那就是通过简单的化学处理,就可以将黄麻转化为浆化状态,在经过一番压制和干燥之后,就能作成非常不错的纸张。 叶渡心里有数之后,便带着人和东西,驱赶着牛车,去了赵家峪。 赵家峪最近非常忙碌,毕竟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黄麻,一连四五天,才收割了十分之一不止,距离收割完还非常遥远。 叶渡到达赵家峪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发黑了。 赵家峪的山沟沟里有猛兽,但是这些赵家峪的村民并不惧怕,该放哨的放哨,该干活的干活,十分的有组织、有纪律性。 不过赵老爷子年纪终究是有些大了,一脸折腾了几天,就头晕眼花。 无奈之下,只能让村里的年轻人盯着,他回来先歇一歇。 孙二娘把叶渡给的猪肉留下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拿到城里去换了钱,去邻村换了不少粗粮,正在做窝窝头。 至于那些上等的白米和白面,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是舍不得吃的,都留给村里的孩子和已经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人吃。 见赵老爷子回来,孙二娘赶忙上前,递过来一碗热水,然后上前给揉肩按背,“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休息着干,你这把老骨头,咋经得起这么折腾。” 赵老爷子挥挥手说道,“山里的黄麻数量太多了,我估摸着咱们村子自己吃不下来,我想联合东山的七里淀村一起搞,你有意见吗?” 孙二娘没好气道,“我当然有意见了,这买卖咱们干一辈子才好呢,找外人做什么? 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找你那义子郝剑啊,他认识的人多,让他来帮衬操持不就完了。” 赵老爷子摇头道,“不成,不成,郝剑认识的人没好人,让他帮忙,咱们村最后连口渣滓都吃不上。” “那我也不同意联合七里淀,他们村子那么大,而且人家比咱富裕太多了,十有八九压根就看不上,到时候别不跟咱联合,还惹来人家的笑话。” 老头和老太太正在院子里说这话,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赵村正在家吗?” “谁啊?”赵老爷子赶忙起身,将外套穿戴好,往外走。 “清河村叶渡,特来拜会。”叶渡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哎呦,是叶村正来了。”赵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挺自来熟,推开门,拉着叶渡往院子里走,身后的虎子等人,搬着东西就往里面走。 看着虎子等人扛着一袋袋米面往里面走,赵老爷子连忙摆手道,“这是做什么?我们这合作还没正式谈成,你都送了两次东西了,让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叶渡笑着说道,“老爷子,我也是先小人,后君子,当初我发现这黄麻之后,第一时间让我兄弟联系您,其实我也没走,我得看看您这边儿的反应,您要是个好相处的人,这生意咱就有的做,您要是想借机拿捏我,我可能就不做这份生意了。” 赵村正倒是没想到,叶渡当时没走,忍不住笑道,“怎么?老头子的表现,你可还满意?” 赵老爷子毕竟是长者,叶渡在他面前也没什么架子,嘿嘿的笑道,“着实没想到,您老人家威风不减当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叶渡向您赔罪。” 赵老爷子摆手道,“你是在外面打拼的,这江湖上水深王八多,腌臜事太多了,你万事小心点是正常的。” 说着,拉着叶渡做到旁边儿的胡床上,孙二娘亲自给端来了热水,放在桌子上。 二人寒暄了两句,叶渡恭敬道,“我唐突一句,叫您一声伯父,您不会嫌弃小子吧?” 赵老爷子哈哈笑道,“你不叫我伯父叫我什么?郝剑这小子还得叫我一声义父呢。” 叶渡笑着拱手,“那我以后就叫您伯父了,我二哥是您的螟蛉义子,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希望您以后也别拿我当外人。” 赵老爷子笑道,“若是拿你当外人,我又岂敢举村之力,去促成收割黄麻之事?还不是先前,郝剑这小子,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你在边境上的事情,我知道你小子是个英雄,做不出下贱事,心里诚心实意的想给你帮个忙。” 叶渡微微一愣,没想到赵老爷子之所以那么痛快出手,还有自己二哥的功劳。 赵老爷子又问道,“贤侄啊,这黄麻到底有什么用?你这两趟送来的东西,可值不少钱呢。” 第82章 给乡亲们承诺 叶渡解释说道,“起初我看见这山沟沟里的黄麻的时候,也没多想,后来一看这其中的纤维,便觉得大有可为,经过我一番研究,发现这黄麻可以用来制作绳索、衣服、粮食袋,甚至还能造纸,只是整体流程略微复杂些罢了。” 赵老爷子一脸的惊讶,“这破草竟然有那么多用处?” 叶渡点点头说道,“确实用处极多,关键是能形成产业,若是操持得当,以后赵家峪可以专门以黄麻为业,收成比寻常种植庄稼不知道要强多少,只是不知道这大山里长了多少黄麻。” 赵老爷子两眼放光,拉着叶渡的胳膊,兴奋的说道,“贤侄,你不知道,经过我们猎户的查看,这赵家峪的各个山头,几乎到处都有黄麻,只是涨势略有不同,浓密也有些区别,但我们这些日子,举村之力收割,连十分之一都没割出来。” “这么多!?”这下轮到叶渡惊讶了,这赵家峪里面磁场极强,无人机不好使,叶渡也没有仔细观察。 他起初以为只有赵家峪里面有一些呢,现在听赵老爷子一说,这赵家峪就是一座金山啊。 “多的没边儿了!”赵老爷子感慨着说着,从桌子上拿起叶渡拿出来的样品,仔细观瞧了一二。 甚至还不顾叶大娘的眼神,将叶渡临时差人制作的麻衣穿戴在身上试了试。 目光惊疑道,“这玩意虽然粗糙,但是结实耐用,恰恰适合咱们村里人穿戴,以前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这草有这种用处?” 将衣服脱下来之后,赵老爷子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穿鞋,对叶渡说道,“贤侄啊,别坐着了,我带你上山。” 叶二娘皱着眉头道,“你这老东西,懂不懂礼,孩子大老远来拜访你,你不留他吃酒也就罢了,大晚上带他上山?你不知道山上有猛兽?” “有猛兽又何妨?是我怕那畜生,还是我贤侄怕那畜生?这可是关乎咱们赵家峪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乡亲们生计的大事,我敢耽搁吗?” 赵老爷子拉着叶渡的手,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家伙,叶渡手里自然是喷子,老爷子提着一把环手刀,身边儿人都打折火把,以防野兽靠近。 赵老爷子看着叶渡挺拔的身姿,一看就是那种上过战场有大将风度的爷们,忍不住赞赏道,“贤侄,你真不简单,换做旁人肯定不会将此物的用途告诉我。” 王猛子在一旁帮腔道,“那是!老爷子,我们村里之前发现过太岁,一分钱都没卖出去,还让人家装神弄鬼的一通折腾,给了他不少钱!像是我师傅这么仁义的,可真不多见。” 老爷子颔首道,“确实如此!若是不告诉我们用途,随便给我们连铜子,我、。。。。。。。。。。。。” 发现这东西的用途,明知道可以赚大钱,却能光明正大的告诉自己,在赵老爷子看来,叶渡简直是个圣人。 叶渡咳了咳,“我也有私心,我这个年纪,未来的路还很长,做一锤子买卖没意思,要做就做细水长流,几十年的生意,我有得赚,您和乡亲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最主要的是,他有商城,只要这里有黄麻进账,他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商城购买黄麻回来加工,继续做自己的二道贩子。 要知道,赵家峪这点黄麻算什么,在后世有个叫做阿三的国家,人家上千万人指着黄麻吃饭呢,他们的黄麻卖的那叫一个便宜。 而且他是真心拉拢赵家峪,想要拉拢人,就得真心实意的拿出好处来。 村里人,不信皇帝,不信神佛,就信谁能给他一口吃。 夜色沉沉,大山之中,虫鸣鸟叫连绵不绝,时不时还有野兽的嘶吼传来,盖因人们的活动,惊扰了他们的生活。 “听说昨天老三让野狗咬着屁股了。” “那他享福了,可以在家里养伤,不像是我们,每天在大山里喂蚊子,可为难死我了。” “咱们都把山路堵死了,外人进不来,老村长也不知道着啥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挣到钱,我家都要断粮了。” 赵老爷子看着一边儿干活,一边儿聊天的乡亲们,咳嗦了一声,大家伙瞬间安静下来,都扭头看了过来。 “叨念什么?不给我老头子干活,你们在家里闷头折腾,就能吃到饭了?你们家里那几亩地是长了庄稼了,还是咋地?”赵老爷子大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不仅男人要干活,孩子,女人也要给我上阵,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黄麻给我全都割下来。” 有人忍不住问道,“叔公,天天割这破草,真能卖钱吗?” 老爷子说道,“清河村叶村正的名号你们可知道?” 立刻有人开口道,“能不知道吗?那可是真的神仙人物,听说清河村的娘们都肥的流油了!” 话音一落,瞬间引起了众人哈哈大笑,这年头能吃的肥胖的女人,绝对是深受大家喜爱的。 叶渡的表情很是尴尬。 老爷子指了指叶渡说道,“这位就是叶村正,让他给大家说说吧。” 大家立刻老实了,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叶渡,毕竟叶渡凶名在外,要是惹得他不开心了,那可真是个麻烦事。 老爷子扫视众人,“怎么不笑了?不笑了,就给我支起耳朵来,好好的听着。” “这东西不管是你们自己在赵家峪割的,还是去其他地方收的,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晾晒、浸泡制作成丝,我一斤按五文钱的价格收购,而且有多少收多少。”叶渡倒是没跟大家装腔作势,他向来跟人民群众都是打成一片的。 最近大家伙收割、晾晒的黄麻太多了,大家估摸着,即便是制成丝,每个人也起码有个几百斤。 这得多少钱啊? 大家都是乡下人,脑子不好使,捉摸了半天,也算不出数来。 只觉得好多好多。 “叶村正,您没忽悠我们吧?” “忽悠你们做什么?咱们明日就可以派人去县衙签订契书,以赵家峪和叶氏商行的名义,签订契书,我给你们签二十年的独家买卖,以后只要你们有,我就过来收。” 大家伙听完,内心激动的不行。 大家伙是跟着赵老爷子干的,而赵老爷子行事最为公正,到时候绝对是家家户户有钱拿。 妈呀,只要是割野草就能挣钱,这天底下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买卖。 再也不用担心今年被饿死了。 第83章 今夜难入眠 今夜很难睡眠。 叶渡留宿赵家峪,躺在自己临时在商城里买来的床垫上,听着隔壁赵老爷子老当益壮的雄迈,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无奈之下,叶渡只能赤着身子起床,关紧了门窗,弄了副耳塞塞进耳朵里。 不过,这毕竟是古代,条件有限,门窗再紧,也就那么回事儿。 睡不着的叶渡,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 穿越到大乾之前,自己也曾经努力过,可结局都不怎么美好。 甚至应聘了好几份工作,还不如跑外卖送得多。 久而久之,就开始躺平。 谁能想到,躺平也有躺平的好处,那就是身体变得越来越健康,心思也用在丰富自己身上,自己竟然跟业主小兰相亲相爱了。 而且过得比很多朝八晚十的上班族强很多。 或许老天爷觉得自己触动了系统漏洞,人生不该那么惬意。 所以给自己销号,给自己送到了古代。 从一个每天无所事事的保安,变成了地狱级难度的村正。 不是喜欢吃好吃的吗? 好,给你配上灾荒年。 不是喜欢住大房子吗? 给你一水的土坯房。 反正怎么困难怎么来。 当然,老天爷怕叶渡可能想不开,给他留了个外挂,稍微减轻了一丝生命的难度。 不过,这也留不住叶渡想回去继续享受的心。 之前,无数个夜晚,叶渡都曾经幻想,自己一觉醒来,就重新回到了现代,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罢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逐渐被打破。 叶渡知道,自己几乎是回不去了。 而且回去干什么呢? 人心都是会变的。 当人在一个环境里呆久了,生活习惯会改变,性格也会改变。 真的让叶渡回去,做个无所事事的保安,围着女人转圈圈,他也适应不了。 当初的他,对别人的白眼一脸的无所谓,但是现在谁要是无缘无故的给自己一个白眼,他有可能一刀就劈过去了。 在古代,自己杀了人,自然有人替自己顶嘴,甚至在乡下,连犯罪都算不上。 但是在现代试试? 连周处古代除了三害为人所称道,是浪子回头的表率,但现代只能吃枪子啊。 而且小兰虽然温柔,但是自己吃软饭久了,难免相看两相厌。 如今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虽然起步很低,难度很高,但是经过自己一番打拼,不知道有多少人崇拜自己,羡慕自己。 自己又何必非得在意过去呢? 自己敢打敢拼,心狠手黑,又有商城傍身,还有一堆昔日的袍泽帮衬自己。 已经打下了这么好的基础,何愁成就不了一番大事业呢? 在封建王朝鼎力的初期,可以说是到处都是空白,到处都是随手可以捡到的黄金。 很多地方,朝廷看管不到,都大有可为。 叶渡虽然出身平凡,但是根据后世看的那些小说也好,影视剧也罢,他只要随便想想,都能想到无数赚钱发财的路子。 哪怕是混不下去了,跑到大城市里,学李太白做个赘婿,每天吟诗作赋,也能赚大钱,五花马,千金裘,想怎么潇洒怎么潇洒。 不过....... 有太多的选择,却反而不知道选择什么。 “罢了,想那么多作甚。”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以马山镇为基础,又有六龙梁和百谷堡这两处风水宝地,如今更是收纳了赵家峪这片山谷,这三处地方,都足够我施展一段时间拳脚了。” “就是这个时代娱乐设施太贫乏了,就连赵老伯晚上都靠鱼水之欢消磨时间,自己想找点正经事情干也太难了。” 思前想后,困意总算是来了,翻了个身,总算是睡着了。 而此时此刻,同样是留宿在赵村正家的孙县尉同样睡不着觉。 命案终究是传到了县城。 虽然说皇权不下县,村里的事情县里一般不管。 但命案毕竟不是小事儿,总归要有个了解,恰逢听闻在赵家峪做事,便刻意制作了偶遇。 不过忙碌了一日,本来是有些困意的,没想到老村正老而弥坚,孙县尉又对这事儿食髓知味,自然而然的也睡不着了。 当然,老爷子这边儿也并非主要原因,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沈家的展露爪牙,将原本风平浪静的沧州,搞得风雨欲来,让他压力极大。 总想着,自己该如何在这次动荡之中,占到些好处,最起码也不要被余波所伤害。 要不然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些年,就白费了。 在普通人眼里,像是他这样的人物,高高在上,一言就能决定一家人,甚至一个家族的生死。 但那毕竟是普通人。 而实际上是,就算是赵老爷子这种村正,都不会都么畏惧自己。 而且自己还不会刻意为难他们。 否则真的惹恼了人家,弄出民乱来,便是县老爷也不好收场。 这也是,今日孙县尉明明来办案,却没有声张,也没有打扰赵家峪的原因。 最终只是待夜色深沉,才匆匆拜访,选了个房间住下。 一想到,眼下的风平浪静之下,以叶渡为代表的军方退伍派,在吸取了地方上的力量支持之后,随时有可能跟占据着大量城市资源,拥有着官僚庇护的世家碰撞,产生极其恐怖的余威,孙县尉心里越发的惶惶不安。 他恨不得赶紧调离沧州这破地方,可自己的政绩摆在那里,而把叶渡在地方上的功劳据为己有,也不现实。 即便是马山镇的变化,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想要变现也没有那么快。 思来想去,孙县尉一点主意都没有。 翌日,天刚微微发亮。 赵老爷子神清气爽地去干活了,孙二娘其实更早,半夜就出去巡逻了。 倒是叶渡和孙县尉一起睡了懒觉。 尤其是孙县尉,连早饭都直接谢绝了。 这才刚睡了回笼觉,便又听到了敲门声。 “不吃饭食了。”孙县尉不耐烦道。 “孙县尉,天色不早了,我今日要去城里一趟,何不结伴而行?”听到是叶渡的声音,孙县尉赶忙起身。 自己来赵家峪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制造偶遇么? “稍待片刻。”孙县尉匆匆起身穿衣,心里还不住的琢磨。 这个时候,叶渡竟然要跟自己一起结伴入城?所图为何呢? 孙县尉敢这个时候来赵家峪,其实打心底便是偏向于叶渡会赢多一些的,当然,像是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左右逢源,往沈家跑的时候也不少。 心里琢磨着,孙县尉擦了一把脸,匆匆地迎了出来。 “孙县尉饿了吧,来吃一些。” “嗯,好。”孙县尉会拒绝赵老爷子的美意,但却不会拒绝叶渡的。 他可知道,便是折冲都尉,都直接下场帮衬叶渡的,这不是自己轻易能得罪的人物。 快步走到院子里,孙县尉直接懵逼。 他以为村子里的早餐,即便是丰盛些,无非也就是有些肉汤罢了。 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村正的早餐丰盛到突破了他的想象。 有一大盆的乳汁,一看就是刚刚打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奶,但是一看就非常新鲜,此外还有淡淡的海鲜味,估摸着是虾子做成的面食,还有些黄澄澄的跟篦子一样的食物,也不知道是啥。 此外还有些酥饼、桂花糕等等,看得孙县尉直呼好家伙。 而且,这只是叶村正一个人在吃。 孙县尉真真切切觉得,叶村正的实力,他不是没去过沈家。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两眼,但是沈家老太爷的饭菜,似乎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吧? 至于丰盛和精致程度,更是没法媲美。 还得是有钱啊。 叶渡拿起一个虾饺,放在嘴里咀嚼着,待咽下之后,对孙县尉招呼道,“孙兄,犹豫什么?来吃啊?” 孙县尉左右逢源这件事情,苏灿早就跟自己说了,不过在叶渡看来,这都无所谓,左右逢源,总好过直接站队厮杀要好。 当然,该展示实力的时候也要展示实力,能够把人拉过来,也不错。 古代讲究民以食为天。 这吃便是展示实力的一种方式。 不然为何很多暴发户喜欢去吃几万块钱一顿的饭,喝十几万一瓶的酒,都是表演给别人看的罢了。 孙县尉本来还想着矜持一点,毕竟这些好东西看起来价格不菲,甚至有可能比自己一个月的俸禄还要高。 但看到叶渡大大方方,又想着自己本来就想跟叶渡拉近关系,所以他也放开手脚,跟着造了起来。 这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了一跳,孙县尉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饭。 恨不得把舌头嚼了。 他敢发誓,不仅自己没吃过,便是州里,也未必有几个人吃过。 想到,叶渡收拢六龙梁,买下百谷堡,估计是真的雄起了。 第84章 县学之行 吃饱喝足,二人进了同一驾马车。 叶渡本来准备亲自驱车的,岂料孙县尉眼疾手快,一把从叶渡手里抢过缰绳,“叶村正日夜为本县民生操劳,这种小事儿就交给本官吧。” 叶渡连忙道,“这如何使得,传出去岂不是要害我名声。” 孙县尉连连道,“岂会害了叶村正的名声,只会传为佳话,村正没听说过,徐孺下陈蕃之榻吗?” 叶渡自谦道,“我可不敢与徐孺相比。” 孙县尉却恭维道,“徐孺虽然恭俭义让,德行甚佳,但面对朝廷之困,却无动于衷,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介腐儒罢了,而叶村正,兴生意,举屯田,救民无数,才是真的有德行之人,莫说是与您驾车,便是与您榻前脱靴,我也心甘情愿,您就莫要推辞了,敢问您入城想去哪儿?” 叶渡也没想到,这个孙县尉并非是真的不学无术,起码典故这东西能信手拈来,可见平时也是温习经史子集的。 “去县学转转。” “出发。” 别看孙县尉平日里作威作福,但是手艺很熟练,马车驾驶比一旁干瞪眼的虎子不知道要强多少。 看到孙县尉驾车如此的娴熟平稳,叶渡忍不住调侃道,“莫非财政已经困顿到连县尉的车夫都雇不起了么?大人的驾车技术也太娴熟了吧?” 孙县尉苦着脸说道,“一是却如叶村正所言,县里府库吃紧,便是我出行的马夫都遣散了,其次我身为县尉,有缉捕盗贼之责,骑马驱车追赶凶人,都是常做之事。” 叶渡诧异道,“县尉也要亲自捉贼吗?” 孙县尉也诧异道,“县尉不亲自捉贼吗?叶村正不要以为抓了几个江洋大盗,便觉得本官整日无所事事,其实您抓的都是漏网之鱼罢了。不信你去一趟县大牢,便知道什么叫做人满为患,那可都是我的战果。” 孙县尉一边儿说着,心里一边儿思索。 这叶渡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一般男人坐在一辆车里,不应该吹嘘国家大事,亦或是聊一聊青楼的歌妓吗? 怎么我驾车技术好,也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我能说我在做县尉之前,曾经是咱们沧州漕帮第一赛车手吗? “我自然是信的,前些日子出去了一趟,也听说了县尉大人的一些辉煌往事。听说您曾经还入漕帮为细作,亲手抓捕了几个有命案的江洋大盗,身中数刀而不退呢。” 听到这话,孙县尉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谁还没年轻过呢? 他十六七岁的时候,也曾经是一腔热血,认为凭借自己的一双铁拳,以及在学堂里学到的学识,可以闯下一片天,拯救这混乱的世道呢。 后来发现,也就是那么一会儿。 他发现,自己跟着叶渡这样的人在一起,压力似乎比沈家老爷子还要大。 有一种如同望不到尽头的深山一般的感觉。 他觉得别说叶渡是村正了,便说他是刺史,他都信。 但既然自己答应跟他结伴而行,总不能这个时候跳车吧? “为民做事,那都是为官者的本分,只是如今盗贼汹汹,而我却不复当年之勇,尤其是这身上的旧疾,时常复发,疼痛难忍。”孙县尉感慨了说了一句。 他知道叶渡是平通百姓出身,做的也都是利民之事,所以想跟叶渡共鸣。 至于效果如何........ 他用眼角的余光忘了叶渡一眼。 却见叶渡似乎没有听见自己的话,默默地望着窗外,本县的县学到了....... “叶村正,我们到了。” 孙县尉停下马车,前方的几颗古柳后面,便是本县的县学。 彼时战乱刚刚结束,陛下便迫不及待地恢复教育,甚至要求地方兴建州学和县学。 因为条件有限,本县的县学看起来颇为寒酸。 门口没什么豪奢的马车,便是寻常书生的服装都看起来很是朴素。 不过叶渡很清楚,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战乱,教育传承之事被破坏极其严重,除了世家之外,读书人极其稀少,便是前朝便兴盛起来的科举制度,在本朝也难以推行。 但从军中退下来的叶渡又很清楚,科举制是制衡世家的重要手段,即便是读书人稀少,科举制也必然会兴盛起来。 县学门口忽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后面的牛车还载着不少货物,有时下刚刚兴起的麦秆编制的各种工艺品,诸如草帽、筐、扇子、笔筒等等,还有米面粮油,此外还有不少六龙梁养出来的样子,嘎嘎再叫。 许多路过的读书人,忍不住侧目,倒是没觉得污染了这儒门圣洁之地,只是看着那些吃食忍不住舔嘴唇。 叶渡在车帘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些眼神尚且还很澄澈的读书人。 虽然他们穿着普通,但却有着朝气和正气。 这和自己当初读大学时候有很明显的区别,自己那破大学的同学,每天都想着怎么上网谈恋爱,而他们这里,连个苍蝇都是公的,大家伙心里也装的是忧国忧民,再不济也是发家致富。 而负责驾车的孙县尉则是一脸的疑惑。 叶村正这是想干啥? 他以为是有啥大事呢,要来县学。 他都做好了,某个不开眼的读书人开罪了叶村正,自己出头了。 结果呢? 结果竟然是来炫富的? 难道叶村正一个拎着刀子砍人的都虞侯,其实也有一颗进学的心。 车上拉着的都是束脩? 外面的风风雨雨,让他厌烦了,让他想来县学读书,躲避干戈? 这也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呢。 孙县尉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躁。 沈家势大,而叶村正也是个有韬略的人物,看来这争端一时半会真的是难以结束了。 没等多久,叶渡便开口道,“虎子,把东西搬进学堂,以孙县尉的名义捐出去吧。” “好嘞!”虎子招呼着大家伙搬东西,很多学子听说是孙县尉捐给他们的,一个个过得行礼之后,也急不可耐的过来帮忙。 “不是,叶村正,你这是做什么?”孙县尉懵了。 这怎么忽然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第85章 下乡 “你是东道主,带我逛一逛?”叶渡的表情不容置疑。 “好吧。”孙县尉则是一脸的无奈。 叶渡这是送了自己一笔大礼。 送了那么多好处给了县学,县学的学子们得了好处,自然为自己传颂美名。 莫要小看这群读书人,大多数出身寒门,但寒门也是门,也是有跟脚的。 这种传播也是相当有影响力的。 作为代价便是沈家会迅速知晓这一切,自己想继续做骑墙派也就难了。 当然,孙县尉并不知道的是,叶渡的操作,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便是培养市场的消费习惯。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就像是后世的大明星,他们使用的东西,势必会在民间掀起巨大的风潮,引起大家的争相模仿。 而这些读书人,在贫困时,便使用叶家的产品,让叶家产品陪伴他们走过最难熬的岁月,等到他们发达了之后,自然会第一时间想要使用叶家的高端产品,这就叫情怀。 资本家是世界上套路最深的一群人。 叶渡在后世只学到了些皮毛,就让他受益无穷了。 一旁的孙县尉明显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叶渡给自己来了突然袭击,那么他也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很是认真的给叶渡做起了导游。 当然,孙县尉之所以没有做出反抗,而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就手下了叶渡给自己的好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叶渡的所作所为,明显跟自己的施政方针是走的同一条路线,在他看来,算是志同道合之辈。 “孙县尉,你可知道附近何处有苧麻(苎麻)坊?” “啥?我妈?” “你是尼玛,是苧麻!就是做麻衣的的作坊,也可以做绳子,可能也做渔网、绳子之类的。” “哦哦哦,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本地的农事一般,土地荒芜,即便是朝廷给的永业田基本上都有几亩麻田,也少有耕种。” 叶渡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不过孙县尉继续道,“不过我不知道,但是可以找向导。” 事实上,作为地头蛇的孙县尉不是吹得,一会儿的功夫就找来了十几个当地的青皮。 让他们四处去打听。 叶渡则继续跟他在城里闲逛。 现成虽然比镇不知道要强多少,但是整个县城的人口满打满算也就几万人,店铺也比较稀疏,食品铺子倒是不少,但是作坊很少见。 找了小半天,各个坊都专转了,也没打听到。 头前带路的孙县尉,滔滔不绝的讲解着每个坊的历史,人口,商业,但看着一脸深邃的叶渡,他实在搞不明白,他想作什么。 “他为何要找苧麻坊?难道想要买麻衣?” “可他是有钱人啊,传丝绸一点都不成问题,为何要穿穷酸书生才穿的麻衣?” 这里不得不提赵老爷子他们的保密工作,孙县尉在赵家峪呆了一天,竟然对于黄麻一事丝毫不知。 当然,即便是知道,以孙县尉的学识,也未必能跟麻纺织联系到一起。 不过孙县尉虽然一肚子疑惑,却没有多问。 只是热情的带路,将整个县城转了一个遍。 不过这个过程中,孙县尉对于叶渡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当初辽西泉家子弟入沧县,他如何对待权贵的事情,孙县尉早就有所耳闻。 但见他没遇到一个人,都客客气气的聊天,一点都没有架子。 他就知道叶渡是那种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素著的人物。 不过这一番探索,也让孙县尉意识到,他们县到底有多穷。 他们两个人把县城翻了个底朝天,像样的作坊竟然没有几家。 绝大数商户,都只是从南来北往的商旅手上买的麻衣,他甚至怀疑,时不时这苧麻坊在当地就没有。 至于叶渡为什么还在继续问下去,孙县尉也没问。 他今日的态度就是舍命陪君子了。 “去刘台庄。” 对于本地了如指掌的孙县尉,指挥着十几个青皮,地毯式的搜索没问到,叶渡却似乎有所收获,二人上了马车,出了城去。 驱车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抵达了距离县城不远的刘台庄。 此地以刘氏子弟为主,又居住在地势较高的区域,故而取名刘台庄。 刚到达庄子,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沤渍农作物的味道,叶渡面色一喜。 而孙县尉则忍不住扇了扇鼻子,好端端的来这种怪味弥漫的地方做什么。 作坊的面积不大,大概也就是十几个平方的棚子,院子里横着十几根长根,长杆上晾晒着沤渍脱胶的麻丝。 阴凉底下,还有十几个妇人和娃娃,坐在阴凉下绩麻。 所谓的绩麻就是用手指将脱胶的脱胶的纤维粘片分劈成细长的麻丝(缕),逐根粘接,搓动麻丝,续接成麻纱。 整个作坊里,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捧着本论语,打着轻轻的呼噜。 听到有脚步声,有小娘子上前轻轻推了推老者,唤了声阿爷,老者才苏醒过来。 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贵人,立马上前躬身行礼道,“二位贵客屈尊至此,是要买麻衣吗?” 老者的声音很是激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此地进货了。 “你这有什么样的产品,只有麻衣吗?” “当然不是,我这是传承了三代的作坊,什么都可以做,只是有些东西不好卖,产品少一些而已。” 老者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叶渡和孙县尉。 人的气质是很难掩盖的。 虽然叶渡和孙县尉都没穿名贵丝绸,但是那种上位者的气息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先看看,带我逛逛吧!” 老者看起来不善经营,只是随意指了指库房,“二位,这便是库房,喜欢什么,随便看。”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就不怕我们偷东西?”叶渡好奇道。 “啊?以二位的身份,还会偷盗麻衣不成?” 老翁苦笑着说道。 “那你也得给我们介绍介绍啊。”叶渡继续道。 老翁挠了挠头。 “麻做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介绍的,就是皮实、耐用,今年生意不好做,二位要是诚心,我按一匹布三百文算。” “其他诸如渔网和绳索之类的,价格也可以谈。” 叶渡和孙县尉都是一惊。 孙县尉之所以震惊,是他现在才知道,叶渡就在刚才一口气送出去了起码上万钱的东西。 而叶渡之所以震惊,则是这玩意真不便宜。 打着后的最普通的麻布,都要三百文一匹算。 如此昂贵的价格,真的让人望而却步。 难怪在乡下,很多小娘子都七八岁了,还没衣服,只能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如果不涉及到行业机密,可以带我参观参观织布吗?” 叶渡很是好奇的踮脚往里面看了看。 如果非要对比历史所在的时间阶段,那现下应该是唐朝,但彼时的王朝跟唐朝没办法比,第一个穷,民生凋敝,土地荒芜,百姓嗷嗷待哺。第二个,便是各种手工业极其落后,就拿今天来说,好歹是一个县城,在城里竟然没有找到像样的作坊,最后还是在村子里寻到的。 “这有何妨?”老翁笑着说道。 第86章 招揽 叶渡看着,这个时代不仅是像样的作坊很少见,一般像样的都掌握在世家手里,而且技术极其落后。 很多工序基本上都是纯粹的手工,而且品质真的一般般。 不过叶渡也不得不感慨,老祖宗的们的智慧,也理解娘亲一直跟自己说的一丝一线皆辛苦。 他觉得自己的草帽作坊,工序繁杂,已经很难管理了。 可一匹麻布的制作更是恐怖,在孙县尉的眼里或许就是在木制手工纺织机上,安置好“经”纱、“纬”纱,来回穿梭织麻布。 可是叶渡却看到是,工艺之复杂,让人匪夷所思,有穿扣、排纱、梳纱、上浆、吊维、开织、下机、浸漂、折叠、压布等十几道工序,而且特别费力气,一般都是男子在干。 这还是叶渡自己摸索了一段时间,跟村里的妇人配合着制作过的情况下。 而叶渡的忽然亢奋,也让一边儿的孙县尉吓了一跳。 嗯? 这是疯了? 一匹破布有什么好研究的? 而且还要给人家老翁赔钱。 人家要是讹诈你,你咋办? 这群商人可都是奸猾之辈,到时候找你麻烦,我还得给你出头。 就在孙县尉一脸嫌弃的时候,叶渡再次观看了起来。 许久之后,问道,“老先生,你这里除了麻制品,还会其他的吗?” 中年男子看了看叶渡的表情,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咱们穷人一般不玩那么花,而且那种精巧的小衣,只有丝绸和绢做出来才好看,所以一般........” 刚一开始叶渡还没反应过来,听完老先生的话,叶渡的表情都有些绿了。 不是,这里老百姓都缺衣少食了。 难道有钱人都开始玩各种制服了? 不过这老翁即便是有类似的产品,叶渡也没有心情研究一二。 倒不是担心这产品的质量如何。 单纯是经过后世各种小黄车的培养,什么小裙子,小袜子他都见惯不惯了。 “你说的那些衣服,我都不感兴趣,你要是懂其他的布匹的制作工艺,可以跟我聊一聊。” “比如丝绸的制作什么的。” 老翁倒是没有犹豫,而是很认真的给叶渡介绍起来。 其实只要是布匹的制作工艺,大同小异,只要条件允许他都能做出来。 叶渡也真的是大开眼界,别看穷人的东西不好制作。 但是有钱人的东西,可是层出不穷。 什么生绢、火麻布、细绵绸、粗棉布、紫熟绵绫、丝割,各种品类,而且价格都奇高。 叶渡觉得老百姓穿的麻衣就已经相当昂贵了,现在才知道,有钱人用的衣服更贵。 就拿刚才说的紫熟绵绫一匹布要五千文。 那可是五千文啊! 听完老翁滔滔不绝的介绍,叶渡都有些懵逼。 至于孙县尉更是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我滴乖乖,本县竟然有这种大才?”当下孙县尉两眼冒金星,上前拉着老翁的袖子说道,“老先生,本官不才,不知道.....” 叶渡立刻瞪眼,挖墙角挖到我眼前了是吧。 当下一声咳嗽,孙县尉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立刻尴尬的讪讪而笑。 而老翁听到孙县尉说道本官,立刻吓得身体有些微微颤栗,连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了。 “这真的是一片新大陆啊,难怪说古代的商人动不动就富可敌国。” 满怀激动的叶渡,再次仔细的观摩了一番人家的生产工艺。 甚至于跟老翁请示了之后,亲自上手,每一个工艺都试了试,丝毫没有清河威风八面的叶村正的样子。 最关键叶渡这一折腾,就是小半日。 直接把孙县尉看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是真会,还是假会?” 当下好奇的看向老翁,只见老翁也一脸震惊道,“这位贵人真的是大才啊,我这都是操持了十几年的老手,但跟论做出来的产品,不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不如这位贵人呢!” 孙县尉缓缓的点了点头,叶渡能够走到今天,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当下,耐心的观察着叶渡参与生产。 可老天爷不遂人愿,就在孙县尉耐着性子观瞧的时候,肚子很不客气的响了起来。 饿! 孙县尉今日虽然在赵家峪与叶渡一起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早饭。 但是跟着叶渡这闲逛了半日,早就饿了。 看着叶渡深陷其中的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却见叶渡竟然生产出了一块布来,孙县尉惊诧之余,还是忍不住说道,“叶兄,时间不早了,你莫非不饿吗?你不饿,也不能耽搁人家吃饭休息吧?” 孙县尉这一听,叶渡也愣了。 他不说,自己都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以前放弃了在公司里跟大家伙去卷翻天,做了小保安,空闲时间一大把,自然不感觉那么疲惫。 做事情也有精力了,也更愿意投大把的时间去研究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经常一研究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觉得时间流逝。 “恕罪!恕罪!都怪叶某太过于投入。孙兄,若是饿了,就去马车的箱子里寻找吃食吧,那里什么都有,给老先生也带一些,耽搁了人家的时间不短。” “好好好。”孙县尉饥肠辘辘,听叶渡开口,如蒙大赦,别提多开心了。 而老翁早就发觉了叶渡不是寻常人。 待被叶渡成为官人的孙县尉离去之后,便笑吟吟的上前,行礼道,“这位贵人,要不歇息片刻吧,这都是糙人干的活。” 叶渡笑了笑,“有净手的地方吗?” “诺,我让孙儿带你去。” 老翁指了指,然后唤来孙儿,让他带着叶渡去洗手。 “他虽然一身穿着朴素,但出行却有不少武士跟随,而且连官人都对他这般客气。” “最关键的是,他手上的老茧,不似经常干农活导致的,反而像是用大枪留下的。” “会大枪,还懂得做生意,懂得织布,懂得农稼之事,刚才跟我提起农村的各种管理也头头是道,莫非他就是最近沧州声名鹊起的叶村正?” 作坊主老翁刘向,几乎片刻间就推断出叶渡的来历。 能够在这穷酸的地方,靠一己之力,支持者一个作坊,自然不是寻常人。 刘向家也是耕读传世的家族,他本人更是师从于前朝大儒。 只是恩师到死都不愿意追随今朝圣人,导致他们这些弟子,一个个连出仕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后来风气放开了,刘向也曾入衙门,做过衙门里的幕僚。 在乡亲们看来,他读过书,经史子集样样精通,而且还在衙门里办差,是真的风光。 可是实际上,他每日里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读书扯淡,亦或是帮着大人出谋划策,如何欺压百姓。 尤其是苦熬了几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为官之后,甚至于连他不愿意为大老爷出阴险的谋划,导致他被大家排斥。 所以老先生干脆辞别了大人,回到老家带着乡亲们和家人经营了起了这个小作坊。 为何古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这作坊,就是暗中书本上的知识一步一步的搭建起来。 他觉得,衣食住行,是老百姓必不可缺的存在。 尤其是穿衣服,人可以一顿饭不吃,但是人总不能不穿衣服出门吧? 所以他就一门心思搞这个苧麻坊。 主要的业务,便是制作麻布。 头几年行情勉强还算是不错,但是这几年越来越差。 尤其是天灾来临之后,乡亲们都一门心思,耕种田地。 愿意种植苧麻的人越来越少。 就算是他进来了苧麻,制作出布匹来,大家也轻易不肯花钱购买。 到如今别说赚钱了,连养家糊口都难。 至于说,他为何如此轻而易举的便猜到了叶渡的身份。 在衙门口呆的那几年,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有自己的亲朋故旧。 不然就这作坊,也休想经营下去。 等他在见到叶渡的时候,便起身叉手道,“我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为官爷称呼您为叶兄,相比贵人您的出身也定然不俗吧。” “既然您对这些工艺如此感兴趣,要不要雇佣几个熟练的工人回去呢?” 叶渡皱眉道,“为何?你的工人让我雇佣走,谁给你干活?” 刘向无奈道,“我不是不想让他们给我干活,而是这年头太差了,咱们北方因为灾荒,几乎不怎么耕种苧麻,在南方买来的苧麻又贵的要死,我这怕是产量越来越低,到时候总要给大家伙找一条出路。” 叶渡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水,然后认真的说道,“来之前,我就打听过,说刘家麻在沧州之前非常出名,便是南来的麻布都比不过你。” “而且刚才我看你手不释卷,又观察了你的对于工人的布置安排,知道你也个懂得管理的人。” “按理说,你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只是遇到了天灾罢了,缩减产量倒是无所谓,可是你这一家子人怎么办呢?你的小儿子尚未娶妻,你的孙子们也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你要为后世子孙考虑啊!” “恰好,我手头有大批类似于苧麻的植物,产量还可以,正在改进工艺,准备大干一场,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 叶渡这一席话,彻底让老翁惊呆了。 他只是想给大家伙找一条活路,没想过一把年纪了,还给别人去做工啊。 而且年纪轻轻的,就连纺织技术,都是刚才跟着大家伙在一块学习的。 就这要开作坊? 这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第87章 叶渡的大生意 马车旁。 大柳树下。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着叶渡准备的美味饭团的孙县尉,尚且不知道,叶渡这会儿已经开始施展大忽悠术,准备将刘向招揽到麾下了。 “大人。”耆户长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朝着孙县尉拱手行礼。 “来来来,老刘,先尝尝叶村正家的美味。”说着用筷子指了指旁边儿的一块石头道。 “大人,您怎么还有心情饕餮,我现在严重怀疑赵家峪死去的探子是沈家的死士,咱们麻烦大了。”耆户长焦急道。 孙县尉皱眉反问道,“你莫不是犯了傻?沈家刚摆脱勾结梁山贼的嫌疑,旋即就指使人去大山沟子杀人,还那么水,让人家反杀了?你就那么瞧不起沈家?” 耆户长不苟言笑的说道,“但是根据我调查,此人确实跟沈家有些渊源,而且目前沈家也对于此人的死讳莫如深。” “另外最近沈家蠢蠢欲动,对于六龙梁、百谷堡、清河村一带的村子,也确实派出了不少人监视,这是不是要大举报复呢?” 孙县尉闻言,沉默了片刻,连手里的饭团都不香了。 “我觉得你这个出发点是错误的,叶渡有李哙、崔玉帮衬,有地方上的村子为支援,已经算是实力不俗的豪强了,沈家不至于为了随随便便一个人,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你再好好查查,若是找不到苦主,就直接以丧身于虎口为由上报给朝廷吧。” 耆户长想到尸体确实被野兽撕咬过,这般上报给朝廷也不无不可。 “诺!”耆户长道,旋即又拱手道,“大人,小的听闻您今日竟然与叶渡一道捐物资给县学?此时正是多事的时候,您........” 孙县尉冷哼道,“怎么,连本官的事情都要管吗?他沈家虽然势大,但老子也不是那么好动的。” “小的明白。”耆户长连忙唯唯诺诺点头。 见手下面服心不服气,孙县尉忍不住叹气一声道,“今日本官也只是刚刚想明白,两虎相争,我们只想做墙头草,着实不现实。 而与沈家做鹰犬,怕是又要坑害百姓,弄一身骚,且他们又能给我们什么呢? 沈家高门,高官显贵为其奔走着甚众,即便是有些许好处,分到我们手里,无非也只是些渣滓。 但这位叶村正却又有不同,我观他有正气,且心怀黎民苍生,自死而复生以来,活百姓性命无数,且有军方作保,只要不出意外,此人前途无量。 扶持其从微末中雄起,届时回报必然甚众。 此次选官失败,我终究意识到一点,那便是今上有雄心壮志,朝中亦有贤臣治世,我等若是没有真本事,没有实打实的政绩,也没有说的出去的根脚,想要升迁何其难也。” 听完孙县尉一言,耆户长一声长叹。 为民艰难,为官又何尝容易,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草草吃完饭菜之后,又拿了一些,匆匆折返作坊。 一进正门,就见一群工匠席地而坐,一脸严肃。 老坊主更是手拿纸笔,快速记录,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叶渡,生怕漏下一个字。 此时的叶渡,立身于一块木板旁,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短棒,在上面写写画画,便能留下方方正正的文字,让孙县尉颇为惊奇,待听其言语,更是惊诧。 “........彼时咱们还可以培养农师,提供最好的种植扶持工作,比如谁家的农作物生病了,咱们上去免费帮衬教导,届时农人得了恩惠,又如何不将农作物卖给我们呢?” 孙县尉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叶渡这一套,不就是自己当初宣扬给他的吗? 当初这家伙兴致缺缺,为何又要拿出来用呢? 满腹疑惑的走到叶渡身边儿,笑着说道,“叶兄,先吃些饭菜吧?” 一众工匠纷纷行礼道,“叶村正,先吃些饭菜吧。” 叶渡随意拿起一个馒头,手里夹着一根咸菜条,对着大家边吃边聊起来。 “大家这生产上,也缺乏合理的安置,到时候我们可以采取大纺车技术,一次可以有锭子几十枚,甚至还可以采取蓄力,这样一来,我们的规模可以迅速扩大。” “我看了眼前你们这纺车,最多每天纺纱也就一斤多,但是若是做出我这种大纺车来,一个昼夜起码百斤来。”(牛逼吧,咱们老祖宗的高端科技,始见于唐宋时期,农书有所记载。) “这种纺车,太大的咱们可能造不出来,但是我已经摸索了三十二锭的研制之法,诸位都是熟手,且看这样做时不时可以?” 说着叶渡在板子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副模型图出现在大家眼前。 老翁刘向,直接将眼珠子瞪得溜圆。 孙县尉直摇头,因为他看不懂。 “咦?怎么就只有我的?”叶渡扭头看了一眼孙县尉,“你不饿吗?” 孙县尉尴尬一笑,“刚才看你给这些匠人讲解如此投入,不忍心打扰,我自己吃了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孙县尉疑惑的表情,叶渡笑着说道,“这位坊主姓刘,名向,我将他的作坊打包收购了,以后便是叶氏商行的一员了。” “什么?叶贤兄,你是真行啊!”孙县尉目瞪口呆。 自己就是出去吃了一趟饭,跟手下聊了一会儿的功夫。 叶渡不仅把人家的作坊给收了,还将一个前朝有功名的老学究给收编了。 刚才他听耆户长说了,这位坊主人家还做过官府的幕僚,算是半个官人呢。 “这位大人请了,在下刘向,以后烦请多多指教。” “不必如此,我以后也没机会指教你,我与叶贤兄乃是朋友,先前觉得自己懂得特别多,但是今日见二位交谈,方知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倒是该跟你们多学习学习。” 孙县尉也没自矜身份,而是还礼,然后道,“对了,在下孙光宪,您是长者,换我孟文即可。” 刘向闻言,大吃一惊,赶忙行大礼道,“原来是县尉大人,小老儿有眼无珠,还请您恕罪。” 叶渡笑道,“孙大人与我亲近,你尽然是叶氏商行的人,以后也是一家人了,对了孙大人,此行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钱,能否借您些钱财?” 孙县尉道,“好说,多少。” 叶渡嘴角微微一弯,“五十贯。” “好说,你且等我一等。”孙县尉出去一趟,吩咐手底下人去取钱,这里离着县城不远,自然用他的钱方便一些。 不过孙县尉并没有走远,出了大门之后,故意贴着墙根,想听一听叶渡跟这位刘向说什么。 “不要觉得客源是问题,虽然北境的战事稍停,但是大量的粮草运输到前线,这需要大量的麻袋,各地的府库存储粮草,也需要麻袋,所以客户的选择非常重要。” “我之前在军中呆过,因为麻袋的供应不足,导致粮食浪费的情况非严重。” “跟人家保价的时候,咱们赚一文,要保证大人们能赚两文,薄利方可多销。” “这官家的生意不好做,钱时常要不回来的,而且凭什么咱们赚一文,要给他们两文?这不公平。” “公平?那里来的那么多公平?他赚两文,你赚一文,到时候钱要不回来,是他着急,还是你着急?这赚钱的地方不仅仅在生意上,往往生意之外,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还有,咱们既然要做,就肯定要做沧州最好,不仅质量要极佳,而且卖相也要不俗,还有就是工匠们的收入也要有保障.......” 孙县尉越听越惊讶。 他真的非常想折返回去,将叶渡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很多人听到跟衙门合作那叫一个闻之色变。 其实不仅仅是军方,就是他们县衙,也有很多希望跟商人合作的生意,但是往往商人对他们避之不及。 但是叶渡却仿佛一个跟着衙门合作过多年的老油条一般,经验十足,而且眼光毒辣。 这个得三返二之举,便是世家都要退避三舍。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那些位卑权重的小吏,被喂得饱饱的,即便是上面有大人物施压,人家也未必去鸟。 刘向开作坊,只想着研究技术,给老百姓提供衣物。 而叶渡想的却是如何精准的找到客户,如何死死的把客户攥在手里,跟客户形成利益共同体。 更狠的是...... 他的作坊,一开始就瞄准了府库和军方,这都还没起步,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经营方向了。 军方这种地方,没有人能跟叶渡竞争,至于府库,有他的银弹开路,还愁不成? 这眼光,这魄力,沈家危喽。 一个是用到的时候随便施舍点银子,一个是定期孝敬,官人们更愿意跟谁合作呢? “如果单纯是拉拢我,今日送礼到县学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带我真的寻找作坊,又让我见识如何生产,他这是真的有雄心壮志,他也知道我想为当地百姓做一番事业,这是想告诉我,他在某种程度上,与我算是志同道合。 其次便是向我展现他的实力,让我知道他很强,即便是沈家也未必怕他。 不得不说,自己当初没有得罪这位叶兄是何其明智啊。”孙县尉忍不住摇头。 孙县尉等候着下面人拿钱来。 从始至终都没动过入股的念头。 一心只想着该如何与叶渡更好的相处,在未来得到更多的好处。 然而....... 今日故意携手出游的叶渡,又如何猜不透孙县尉的想法呢? 第88章 赵无赖翻身 接下来,一连数日,叶渡每每出行,都要邀请孙县尉。 每次要花钱的时候,叶渡都要开口,找孙县尉借钱。 当然,这个钱也不白借,借一千文,便是偿还一千二百文,以半年为期。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孙县尉便彻底被叶渡掏空了。 孙县尉也甘之如饴,借钱给叶渡,总比借钱给别人要赚得多,而且他这边儿有作坊,自己是实打实的稳赚不赔。 清河村,叶家后院。 孙县尉都习惯性地带着一箱子钱在身上。 岂料叶渡这一次不仅没跟他借钱,还拿出来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银子,放在了孙县尉的车上。 “叶兄,你这是做什么?这也太多了,你这就遣人把欠条拿回来。” “欠条是欠条,你既然借钱给我,总归要让你拿些好出去,等到时候再还便是。” “那这些银子.......”孙县尉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些日子,我走访了不少地方,有的时候靠的是我叶渡自己的名气,但是更多却是借助了县尉的虎威开路,这钱算是报酬。” 孙县尉没有犹豫,直接把钱箱子抱了过来。 “我就不客套了,反正上了你的贼船。” 叶渡笑着说道,“听说县衙穷的揭不开锅了?这里还有一份,大人何不拿着开个馆子,让大家打些欠条来吃,苦日子总归会过去,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孙县尉一愣,赶忙道,“哎呀,使不得,这种事情你提点我一下即可,何必花这个钱。” “正如孙兄适才所言,你我既然上了一条船,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这些钱拿去便是。大人若是不方便出面,我可以派遣我清河村的女眷去做工,掌柜也可以由我们叶家人去做。” 说着,叶渡笑吟吟地看着孙县尉。 “谢谢叶兄!” 孙县尉抱着两箱子银子,笑吟吟的出了叶家。 上了马车之后,确定了方向之后,对着马车上的耆长说道。 “让下面人耳朵擦一擦,有什么关于叶家的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还有,你们吃饭的地方有着落了,我将在城里开一座酒楼,到时候没银子,便来打条。” 而另外一边儿,孙县尉刚走没多久,崔玉从偏房里跑了过来,对着叶渡就是一通抱怨。 “我可是带着都尉大人的意思来的!” “那又怎么了?” “什么又怎么了?沈家这边儿欺人太甚,没少占我们便宜!” 崔玉端起叶渡的枸杞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皱着眉头说道。 “我怎么没见着钱少?我早就说过,六龙梁的生意即便是再好,咱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生意都抢过来。” 崔玉着急道,“我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团体的未来着想,咱们六龙梁的名头刚打起来,沈家就着急压着打,咱们不反击,以后日子怎么过?” “而且,人家守捉军是跟着咱们过来吃肉的,若是肉吃不上,以后谁还拿咱们当一回事儿?” 叶渡从他手里抢过枸杞,白了他一眼,“一时半会儿吃不着肉,那就是眼瞎,脑子也不好用,想走就走,钱也给他们。” 崔玉脸色难看至极,“真的认怂?” “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打下来的地盘,让沈家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叶渡冷声道,“我不是让你们认怂,而是要分清楚对手。你确定现在咬人的是沈家?你有证据,还是都尉有证据?” “我.......”崔玉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说?” “沈家我也一直关注着,他们现在处理梁山贼的余波尚且自顾不暇,那里有心思做那么多事情?顶多派点沿线罢了,浑水摸鱼的另有其人,只是你们自己不往深处琢磨。” 叶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崔玉。 “你就安心做你的草帽生意,等我的黄麻一经问世,绝对能出大动静!” 兴海县。 一架奢靡的马车,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一处庄园。 潜藏在此处的赵无赖放下手头的伙计,快步迎了过来。 “我的老天爷,这是五当家新买的马车吗?真的气派!” 马车上先行下来一个女人,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赵无赖,然后冷哼了一声。 不消片刻,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彪形大汉,得意洋洋道,“只要你好好干,别说马车,女人也有的是。如何,要不要上来试一试?” 赵无赖笑呵呵的说道,“算了吧,我这干了一天活,身上脏兮兮的弄脏了您的车就麻烦了。” “哎,赵兄弟为大家伙做事颇多,坐坐车又何妨。” 那五当家话音刚落,女人便开口道,“我有事安排赵兄弟,五当家,你且先回山吧。” “得嘞!” 五当家对着庄园里两个美妇人招了招手,让他们上了马车,左拥右抱而去,看得赵无赖是一脸羡慕。 临行前,还特意让美妇人光滑的腿露在外面,看得赵无赖眼热得浑身抽抽。 看着远去的马车,赵无赖用羡慕的眼神道,“当家的们是真的威风,本来以为下了山会过苦日子,没想到日子反而越过越好了。 听说这马车值很多钱呢,说买就买下来了。” “嫂嫂,咱们山寨跟他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他们哪里搞来的这么多钱吗?” 赵无赖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像是他这种无赖汉,对于金银之物,也是非常渴望的。 但是这世道艰难,没有几分真本事,想要搞到钱财又谈何容易? 现在治安比之前好了许多,再想搞点小偷小摸难了,而且偷盗来的财物,也满足不了今日的赵无赖了。 女人没有说话。 默默的看了一眼赵无赖,有一种杀了他的心思,但最终还是犹豫了。 进了庄园的一间房子,转身说道,“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哎,好好好。”赵无赖低眉顺眼的进了屋子,大家都以为赵无赖又要进去挨骂了,也没当一回事儿。 却不料赵无赖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瞬间露出了得意之色,嚣张的走到了正在喝水的女人近前。 “你离我远一点!”女人生气道。 赵无赖哈哈大笑道,“让我远一点?你嗷嗷叫的时候,咋不让我远一点!” “你混账!”女人将手里的水泼了过来,赵无赖连避都不避,任凭女人把水泼了他一脸,指着不远处躺着一动不动的男人说道,“嫂嫂,你也不想咱们的事情,让兄弟们都知道吧?” 说着,褪去了上衣,露出了一肚子的护心毛,朝着女人扑了过来。 女人死死的挣扎,嘴里骂着畜生,一双拳头不停的捶打着赵无赖,赵无赖却越发得意,一直到女人的嘴里发出阵阵呻吟之声。 第89章 人是会变的 “你真的是畜生!禽兽不如!”女人用被子裹着自己雪白的娇躯,看着躺在不远处因为重伤,而得了木僵之症的夫君,露出了委屈的泪水。 女人现在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去挣扎,谁能想到一个乡野村夫、丧家之犬,竟然也懂几分肤浅的武术,在山寨遭难之际,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呢? 而赵无赖则一脸得意的看着躺在不远处的男人,一双手肆意的抚摸着女人那柔软的娇躯,露出了一脸得意的笑容。 “嫂嫂,不要骂我畜生了,你越是骂我,我越是兴奋。” “你你你!” 女人明显感觉到了赵无赖那满是侵略性的目光,以及肆无忌惮游走的双手,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庄园里那么多人,你别不识好歹,万一........” 赵无赖嘿嘿淫笑,“那岂不是更加带劲儿?嫂嫂,我就喜欢你憋气儿的样子。” “.......”女人的脸颊此时已经能红的滴出水来,巨大的耻辱感,以及身体上带来的快感,形成了巨大的矛盾,时时刻刻击打着她的灵魂,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无赖见女人这么惹火,如何控制得住自己,翻身而上,一双手死死的钳住女人。 女人心里很不情愿被赵无赖这种人做这事,但又不想失去了赵无赖这个勉强还算是有力的打手,又担心被外面人听见,一时间再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感知着赵无赖过火的行为,心里越发的复杂和紧张,很想跟他拼了,来个鱼死网破,但一想到躺在不远处的男人现如今的性命垂危,只能最终任命的闭上眼睛,任由对方肆无忌惮的作恶。 将近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成了一滩烂泥。 女人闭着眼睛,佯装睡去。 而赵无赖在休息了许久之后,心满意足的穿上了衣服。 目光投降得了木桩之后的当家人,嘴角露出了几分残忍的笑意,心中暗道,“我现在还无法掌握你的旧部,待我成功之日,便是你这块木头,下地狱的时候。” 起身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赵无赖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看着女人依然躺在床上装死,冷笑道,“别装了,你早就醒了。” 女人依然一动不动,赵无赖继续道,“你是想再来一次。” “畜生!”女人无奈之下,睁开眼眸,恶狠狠的瞪了赵无赖一眼。 赵无赖坐在床头,拿出毛巾,体贴的给当家人擦拭着身体,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有些事情,你们虽然瞒着我,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 “说到底,你们是外来户,而我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能不知道?” 见女人没有开腔反驳,赵无赖掀开被子,把男人的屎尿收拾起来,哪里还有刚才一份悖逆的摸样,淡淡的说道,“最近坊间私底下出现了一种肉,唤作米上来,说什么是宰杀扶桑牲口得来的,这事儿是你们一起干的吧?” 女人闻言一脸惊讶,但旋即便镇定下来,不动声色道,“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你安心经营好田庄便是,这是咱们最后的底牌。” 赵无赖给当家人盖上被子。 他知道,这群梁山贼,无法无天,恶贯满盈,但是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没有底线。 所以继续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一旦自己掌握了这落魄山寨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跟这群蠢货,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切割,或者带着人远走高飞。 “说罢,你刚才寻我何事!” 赵无赖吐出一口气,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最近大家遇到了些许麻烦,你是本地人,想让你谋划一二。” “就是咱们这群人,之所以下山之后,没有被赶尽杀绝,其实是我们得了大人物一个手下的照拂,当然了,这个大人物,你并不认识。” “如今那大人物的手下越发的贪婪,你觉得我们是否可以越过这个手下,去寻找一下大人物?如果想要给大人物干点脏活,该如何表示?” 赵无赖听完之后,嘴角微微扬起,忍不住笑了。 “想来,你说的这位大人物的手下,自然不是崔玉公子。” “这这不是废话?崔玉公子能看中我们这种腌臜货色?” 女人斜了赵无赖一眼,“我问你,按照你们沧州的习俗来说,我们若是要亲近这位大人物,该怎么做?” “你且等等!” 赵无赖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什么。 大人物的手下? 照拂? 那不就是当初逼得自己落草为寇,成为丧家之犬的叶渡吗? 先前听说叶渡连连得意,他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最近更是听说,拿下了一座坞堡,比自己这个庄园不知道大多少倍。 而且距离他们这个庄园也没有多远,有时候还雇佣自己庄园的人过去帮忙,他虽然因为身份问题没有进去过,但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知道,叶渡的手笔有多恐怖。 只是........ 赵无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夫了。 他想不通,这群外来贼子,为何要倒像叶渡,而不是实力更加雄厚些的沈家呢?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 而且倒像叶家也有好处,那就是方便自己报复叶渡。 当下便眯着眼睛,笑吟吟的说道,“找我你们算是找对人了,你们想过没有,当初六龙梁一带剿匪,声势如此浩大,我们这一支虽然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最终竟然能苟延残喘下来,真的是幸运吗?” “不是吗?” “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是你们这群人本事大,敢打敢拼,后来我知道了,不是,因为比你们更能打,更狡猾的山贼,都说死就死了。 我们之所以苟活下来,是因为只是做了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以及穷的前心贴后背,人家根本不屑于围剿于我们。” 女人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赵无赖的话让他意识到了真相。 赵无赖继续说道,“后续我们下了山,凑银子买了农庄,踏踏实实做些农活,这些事情,那位大人物想必也不是不知道,人家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便是存了两种打算,其一,猪养肥才好杀了过年,其二,那就是我们有可能有用。 毕竟咱们下山之后,经营的几个农庄,多少都跟百谷堡有所往来,喝了人家的血,方便给人家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 自古以来,地痞恶霸是难以断绝的。 即便是杀了一批,还会有另外一批。 在六龙梁一通清扫之后,不少山贼余孽,各处乱窜,甚至到了沧州地界,很多人以为,以叶渡的脾性,会彻底来一个大洗牌,将所有人杀的干干净净。 毕竟蚊子腿也是肉,这里面不少人,也是上了衙门的赏格的。 但偏偏出人意料的是,叶渡没有了后续,反而专心经营起自己的坞堡和作坊来。 那些山贼在当地落叶扎根,也没有刻意的去派人震慑。 而这群人拿着从山寨逃命时所携带的积蓄,依托于坞堡的大兴土木,以及沧州一带,叶家商行的兴起,需要大量的原材料、人力的机会,做了些生意,赚了不少钱才,跟着稳定了下来。 只是如今当初暗中照拂他们的那位,越发的贪婪,让他们有了活不下去的感觉。 所以他们想踢开这位爷,去寻找叶渡这位更大的靠山。 “既然你能想到这些,我瞒你也是无用,你虽然被这位大人物嫌弃,毕竟你现在也改头换面了,没有必要为前事纠葛。眼下咱们的生存才是大事,你有没有好主意?” 女人少有的服软,急迫的问道。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叶家刚刚崛起,是需要一批不惧怕世家力量追随的,只要你们贡献足够多,有什么事情,那位大人物,自然会帮你们解决。” “因为他现在的处境也并不是那么好,为了防止即将到来的打压,就必须笼络你们。” “而且你们似乎对沈家更有敌意,你们想向这位大人物靠拢,无非就是想利用大人物的声势,去消耗沈家罢了。” 女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赵无赖,说道,“你还是赵无赖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这都是你平日想的么?” 赵无赖嘿嘿冷笑道,“我不知道这么多?我不想那么多?怕是我当初上山没多久,就让你们这群人吃的连渣滓都不剩了吧? 我有今天的变化,都是你们给逼出来的,我能怎么办?我一无所有,所以更要小心的活着。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你,或许,用不了多久,还会有个孩子。” 女人立刻气急道,“不想死的话,你就少胡说八道。你要是真有这份心,跟我长相厮守,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让这位大人物,更垂青我们。” 赵无赖默默的点头,似乎信服了女人的话。 但心里想的是,床上这个木头不死,你怎么可能跟我长相厮守? 至于那位大人物的垂青? 我在乎么? 或许会在乎吧,但是我在乎的前提,是有朝一日,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第90章 一晌贪欢 女人低下了头,心里默默的盘算。 当初在大山上流窜到沧州的各个寨子,就属自己这一支最为困顿。 因为当家的深受重伤,昏迷不醒,每日靠喝米汁汤过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转机。 而相较之下,其他几家的生意则越来越好。 说实话,他有些急不可耐的向叶渡靠拢。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树乘凉,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山上和山下是完全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山上讲究是谁拳头大谁就是王,但是山下确实要遵循大人物定下的规矩的。 如果得不到大人物的亲睐,这日子过得只会越发的艰难。 反正他们这群人不可能倒像沈家,何不找机会,彻底倒像叶家? 就是要让更多人知道,他们是给叶家做事的,和叶家的关系比一般的村子要强。 一言以蔽之。 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抱住叶渡这颗大树。 就算是没抱住,也要让人以为自己抱住了。 他们从梁山流落至此,背负血海深仇,不重新站起来,如何报仇雪恨? 女人正在思索,忽然抬头看见赵无赖竟然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胸脯、。 女人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赵无赖,你别没完没了,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是你大嫂,你要是安心为我做事,我们长相厮守也不是不可能,你若是总是这般胡来,我大不了跟你鱼死网破。” 赵无赖微微一笑,“我是真心爱护你,怎么会总是强迫你做事呢,我在想我要怎么经营好咱们的农庄,一时间得到大树的庇佑虽然是好事,但总要找些我们的特色来做,不然绝非长久之计。 总是让你一个女人在外打拼,让人着实心疼呢。” 说完,体贴的帮女人盖了盖被子,准备转身离去。 却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像是回到了昔日六龙梁的战场,赵无赖下意识的趴在了地上。 就连女人都下意识的将身子趴在了她夫君的身上。 但没过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 “大事不好啦!百谷堡走水!快去帮忙!” 赵无赖和女人赶忙出门,看着不远处的百谷堡里面堆积如山的麦秸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们可都听说了,如今叶家大本营,也就是清河村,经营最为广泛的生意,便是这草帽。 而草帽的原材料,便是从各地收购而来,堆积如山的麦秆。 这些麦秆会在百谷堡经过一道道工序处理,然后在运输到清河村制作各种工艺品。 没想到,拥有如此高的墙壁保护的麦秆,竟然被人点着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下意识的呼喊庄园里的人手,提着水桶、端着水盆就要过去救火。 不过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他们的水盆似乎只能起到情份的作用。 但让赵无赖和女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坞堡的城墙之上,忽然站出来一个个穿着橘色衣服,头戴奇怪帽子的人,这些人,没人手里拿着一根奇怪的管子。 只听城中一阵号角声响起,这些管子同时发射,一道道水柱,如同蛟龙一般喷出,那滔天一般的熊熊烈焰,竟然转瞬之间就被浇灭。 二人皆大吃一惊。 尤其是赵无赖,心中更是有无限的大恐怖。 叶渡还是那么厉害,而且似乎比当初在清河村、在六龙梁更恐怖了,仿佛仙佛一般,竟然可以召唤水龙。 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想要报复他,必须要将自己隐藏好,等待必杀的时机。 切不可冲动。 ............ 百谷堡发生大事,叶渡肯定是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被烟火呛得浑身难受,不过总算是没有发生人员伤亡。 等到处理完百谷堡的事情,安抚完百谷堡的众人,叶渡回到清河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远远的就看见,王嘉伊家里有灯光闪烁。 叶渡很是疑惑,这么晚了,王嘉伊不抓紧时间休息,还点着灯做什么? 想到此处,便推门而入。 门口有几个赏金客守着,远远的对着叶渡抱了抱拳,然后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当叶渡刚刚大门开,忽然见房间里的灯火又都熄灭了。 咦? 这下子叶渡更加疑惑了。 这是在搞什么? 怎么自己一推门,就把灯光都熄灭了呢? 正在叶渡抹黑往屋里走的时候,忽然见卧室里起了光亮,一只只绿色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在满屋子萤火虫围绕之下,王嘉伊穿着一袭红色长裙,怀里抱着琵琶..... 屋里还点了熏香,屋子里也用花草装饰过。 叶渡笑着进去,走到了王嘉伊近前,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王嘉伊说道,“大郎,最近俗事缠身,妾身除了管好分内之事,也只能搞这些小伎俩为您解解乏了,不知道大郎可还喜欢?” 上辈子都是叶渡,用这些小浪漫侍奉别人,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有机会得到别人给他的浪漫。 “这些都该是我给你准备的。”叶渡苦笑着一声说道。 “大郎切莫这样说。”叶渡话音刚落下,就被王嘉伊俏生生的语调给打断了,“唔,郎君每日在外打拼,多么辛苦,妾身知道的。 妾身身为大郎的女人,本来就该给大郎准备这种舒适、暖心的感觉。 郎君切莫做这种表情,妾身知道,大郎的辛苦,你背负的希望太多了,我给你的,夫人和妹妹们给你的,村子里的乡亲们给你的,虽然你不说,但是你的疲惫我一清二楚。” 叶渡忽然愣住了。 他没想到,王嘉伊竟然观察自己那么彻底。 虽然说,对于叶渡这种大老粗来说,他平日里不曾渴望什么浪漫和温馨。 但是当这种氛围和环境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内心的那种愉悦感,真的是做不得假。 王嘉伊见叶渡愣住,便扶着他坐在胡床之上,然后端来水盆,帮他擦拭面颊。 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弹起了琵琶。 余音绕梁,声音袅袅,叶渡听得很是享受。 一时间,一日之间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郎君,嘉伊喜欢你呢....” 王嘉伊放下琵琶,走到近前,柔柔的对叶渡说道。 叶渡看着她递过来的香囊,笑着接了过来。 这小妮子,准备的小惊喜还真多。 “谢谢,有你真好。”叶渡笑着说道。 谁知道王嘉伊继续说道,“大郎,妾身准备的惊喜可不仅仅是琵琶和香囊哦。” 叶渡闻言,惊讶道,“还有什么?你平日里也够累了,不要这么折腾。” 王嘉伊提了提裙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还有大郎买来的这种叫做蕾丝和黑纱材料,让我做成了长长的足衣,郎君且观赏一二。” 叶渡直接大瞪眼。 “好家伙!好家伙!” 我这小妮子是真的好会啊....... 看着眼前的红色长裙加黑丝,叶渡直接都要窒息了。 这诱惑力也太强悍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如何忍得住? 当下只见他将香囊挂在腰间,然后上前一把抱住了王嘉伊,对着她的脸颊就吻了过去。 王嘉伊却调皮的躲避,直接接住了叶渡的唇。 这一吮,就是将近后世的三五分钟。 看着叶渡急不可耐的大手,王嘉伊淡淡笑道,“大郎别急么.....你不是说要有情趣么,正好你喜欢看这足衣,你且看着.....” 说着便轻轻推开了叶渡,吹灭了屋里的灯火,只剩下翩翩起舞的萤火虫。 然后叶渡坐在床上,热血沸腾的观赏着眼前俯下身子的娇娘。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王嘉伊把足衣也脱了,轻飘飘的上了床,贴着叶渡。 口中轻轻的唤了句,郎君。 第91章 你怎么后来者居上了? 翌日。 睡梦中的叶渡听到了外面的拍门声。 刚刚穿戴整齐,迎接出去,就见都尉李哙和崔玉二人联袂而来。 崔玉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儿,而李哙则将一肚子的怨气,踹到了门墙旁的枣树上,一不小心差点掉进粪坑,崔玉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李哙。 结果反而被瞪了一眼,喝道,“都是你这个废物,不然老夫何必亲自跑一趟。” 见叶渡迎了出来,李哙皱着眉头,“你这个年纪的人,怎么睡得着的?” “我才练兵不管外面的事儿几天?百谷堡都让人点了,你小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他娘的是军队的人,我罩着的,你被人欺负了,怎么不去折冲府寻我,老子不给他来了封锁沧州,李字倒着写!” “都尉,息怒!”崔玉劝道。 李哙那被酒色掏空的身躯,力气还挺大,一把甩开崔玉,上前拉着叶渡的袖子道,“走,跟我走,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谁干的,直接打上门去!” 李哙无比愤怒,眼珠子都充血了。 因为百谷堡不仅有他些许股份,当初百谷堡落地,叶渡做主,拿了折冲府些许钱财,答应李哙,只要他在本地一日,折冲府就能从百谷堡拿走半城的利润。 如今竟然有人去烧百谷堡,这让他极其愤怒。 这是在断儿郎们的生路。 但叶渡从始至终表现得风轻云淡,不仅没有随着李哙离去,反而拉着二人进了小院。 喊了一声,“嘉伊,给二位贵客准备些吃食。” “喏!”王嘉伊福了福身,便去忙碌了。 “叶渡,你几个意思?” “不要以为你是才是大东家,就可以肆无忌惮啊,我们小东家也有表达愤怒的权利!” “平时你要求以稳为主,我可以听你的,但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你赶紧跟我走,我们不去好生教训一番沈家,以后不仅是你,折冲府都没有尊严在沧州混下去了!” 说着瞪了一眼崔玉道,“还犹豫什么?还不速速去备马!” “怎么,你脑子也抽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沈家干的?这事儿我说了不止一次了吧,你们怎么不长记性?” “就沈家贪图你好处,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李哙大声喊道。 叶渡冷冷一笑,不急不慢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国朝自建立起来,军伍中人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勋,可战事稍平,总是有人跟抹布一样,被随意扔出去么?” “难道你就没想过,咱们这波人,跟着沈家好生的斗一场,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吗?” 闻言,李哙愣住了,端起热水,也不嫌热,被躺的不住的咳嗦,但是眸子里的愤怒,却逐渐淡了下去。 “而且根据我的情报,沈家确实有心抢夺生意,但因为梁山贼这件事情,被圣人在朝堂上问起,最近也低调了许多。” “如今他巴不得没有人注意到他,你觉得他会亲自出手,找我们的麻烦?” 李哙闻言,越发的冷静。 皱着眉头说道,“都怪你,本来虽然穷兮兮的,但是我起码可以附庸风雅一二,可自从有了钱,这心态就变了。 少了一文钱,便心如刀割,让我原形毕露。 不过细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 最近沈家的日子不好过,貌似前些日子伸出来的手,缩回去不少。 他这时候,没有必要非要得罪我们。” 叶渡笑道,“况且,沈家人多势众,在本地深耕数代人,要出手肯定是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就放一把火,草草了事? 这麦秆虽然重要,但是却又不是什么珍贵物,大不了都烧了,我们再去收,又有多大的损失?” “而且我们多地存储麦秸,进行加工,为什么沈家不去烧其他地方的,非要烧我们安置了些山贼的地方呢?” 此时的李哙彻底冷静下来。 在军中混迹多年的他,见到过不知道多少阴谋算计,一下子被点醒了。 叶渡心里很清楚,以李哙的心性,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后知后觉地想清楚。 但到时候恐怕事情已经做下无法挽回,还会成为朝野上的笑料。 只是....... 李哙被叶渡拦住了,而且也清醒过来了。 “狗日的刺史!” “这些日子,咱们折冲府做的不错,某些人就坐不住了。生怕军队在地方的权利太大,就想尽一切办法,挑起我们跟其他人斗,刺史府好夺回权利。” 叶渡叹息道,“其实也怪你们,刺史本来有纠察军队的权利,好端端的非要收归大都督府,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叶渡苦着一张脸说道,“其实你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牵连我做什么?而且一出手,这涉及到都督府和刺史府,我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 清醒过来了的李哙,多了几分风度翩翩的卖相,气度极佳,笑吟吟道,“你小子不能总想着万事有军队庇护你,军队出了事儿,又跟你不相干吧?” 说着,收拢心神,郑重其事的说道,“那你觉得,以刺史为代表的文官,火烧百谷堡,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叶渡微微一笑,“考我不是?让崔玉来回答。” 崔玉本来正对着吃食造,结果叶渡这么一说,引来了李哙的主意。 李哙一脚揣在崔玉的小肚子上,喝道,“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叶渡问你话呢!” 崔玉的表情略显尴尬。 起身行礼,复又落座。 “我当时就想说来着,可是你却不让我说话。” “文官这么做,无非会引发两种不好的结果。” “第一,军队和叶前辈一怒之下,不顾一切的报复沈家,毕竟最近外界一直盛传是沈家找我们的麻烦。 到时候沈家和军队斗起来,惹出来大骚乱,朝野震动。刺史府就可以一把全都扫了,到时候既震慑了世家,又夺回了军权。” “第二呢?”李哙后脊梁骨发凉,看向叶渡和崔玉、 “你这个白衣翩翩的家伙,总是附庸风雅,没准儿真的涨了本事,看透了其中玄奥。但是他也知道,咱们军队暗中收拢了些难民、山贼,以极低的价格让他们做事,剥削他们,算是刺史府攥着你的小尾巴。这是在告诉你,不要以为立下了几次功勋,有兵部和都督府罩着,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事。 刺史府你该敬的,还是要敬,不然随时可以收拾你。” “当然了,在刺史府看来,这算是先礼后兵,如果给你礼你不吃,那么下一回,显然不是跑到叶前辈的地盘放一把火那么简单了,到时候刺史府肯定有更阴狠毒辣的办法,逼得你不得不服,甚至丢官罢职,一把大枷送你去砍头。” 李哙冷冰冰道,“这群文官,着实奸猾,不过他们以为读几本书,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吗?惹急了老夫,老夫分分钟让他好看。” “你看看,人家只是略微出手,就已经让你进退失据,丢了方寸。就以你的脑子,想操弄你,岂不是轻而易举? 现在不一样了,大家不少人过上了好日子,做事情要多考虑考虑了。” “哎.......”李哙无奈的叹息道,“果然,军人还是适合在战场上驰骋,早知道当个屁都尉,那么憋屈,老子就死在战场上。” 叶渡幽幽说道,“你先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其实还有第三种结果,崔兄并未提及到。” “什么?”崔玉和李哙皆是大惊,看向叶渡。 叶渡沾了些水,在桌子上轻轻的画了画说道,“你们且看,在百谷堡周围,你们安置了多少山贼、强盗,这些人看似让折冲府赚了不少好处,但你们想过没有,他们在这件事情,若是反应过于激烈呢?” “不至于吧?他们可是一团散沙啊?” “不至于吧,据我所知,这里面就藏了不少梁山贼吧,这群人身负滔天的仇怨,可是相当团结的。” “所以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机遇,一个考验。” 崔玉骇然道,“疏远我们,亦或是成为刺史府的走狗,反咬我们一口?” 李哙端咬牙切齿道,“读书人都是那么坏么?” “这谋略着实阴险毒辣!” “这群读书人插上毛就跟猴一样精!” “他们略施小计,我就差点惹出天大的祸事来。” “最关键的是,听你这么一分析,我感觉后患无穷,这群山贼,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而且处置不好,真的是贻害无穷,早知道就该把这些山贼跑到咱们这边儿的山贼全都杀死。” 叶渡摇头笑道,“你想什么呢?咱们是天子的兵马,做事情自然要替天子考量、 这些人或许犯过大错,但毕竟不是人人该死,一味的杀伐,断了所有的山贼的活路,对你对朝廷都不是好事儿。 刚柔并济才是正途。 而且多年的战事,荒芜了多少土地,他们若是能踏踏实实的耕种,替朝廷缴纳赋税,丰富地方的人口难道不好么?” 听完叶渡这一席话,李哙忽然诧异的看向叶渡。 “叶渡,我发现你这家伙,自从死了一次之后,就变得聪慧无双了啊!” “以前我一直觉得,若是论脑子,大家伙都不比我,为何你忽然后来者居上了?” 第92章 偷龙转凤之反击 叶渡讪讪一笑,心里不禁暗想。 你们这些军人不就是这种性子么? 古往今来,有多少名将,没死在前线,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上。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难猜测。 刺史之前对于军队是有影响力的,但是圣人削弱了刺史的监察权,而重点提请了都督府的地位,在加上都督府的长史一般都是天子亲信,这就让刺史府非常难受。 再加上李哙这一群人,屡次立下功勋,地位发展的很快。 刺史府如果没有动静就有鬼了。 这一计敲山震虎、挑拨离间就用的非常好。 如果能够促使李哙跟沈家鹬蚌相争,他们自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即便是达不到这个效果,他也能让这些山贼看出叶渡和李哙的虚弱,并且因为李哙等人的层层盘剥,生出异心来。 对于刺史府来说,他从始至终是需要一支可以威慑一方的武力的。 哪怕是用来干脏活的武力。 但这不代表刺史府有心真心对待这群山贼,相反一旦这群山贼势大,他们又会扶持新的力量,顷刻间让他们烟消云散。 在叶渡看来,这群人挑起内斗,坐收渔利,是极其专业的。 李哙自理更新,过上了好日子,并且很多事情,都得到了兵部和户部,甚至圣人的允许,对于刺史府的依赖越来越低。 人家自然要警告他,甚至对付他。 而那群山贼,能不能为他们所用,也需要试探。 至于沈家,如果能一并收拾了更好不过了。 所以,一招一石多鸟的计策出现了。 只可惜....... 刺史府的千方百计的谋划,也想不到叶渡早就不是原主那个沉闷的杀才,而是一个闲的没事儿,跟着小兰不知道看了多少电视剧的男人。 虽然说,后人拍得东西,多少有些扯淡。 但是类似于大明1566、琅琊榜、屁民的名义这种电视剧也是有些的。 叶渡都不用去详实的去侦查,就知道这是文官集团的阴谋。 而跟李哙之间矛盾最深的一方,就非刺史府莫属。 这不他稍微一提点,李哙也反应了过来。 “你你你你,你别总是憋着笑。” “就算是你说的有天大的道理,但百谷堡刚刚修缮,就迎来了一把大火,这丢的脸有些太大了。” “咱们不能一点事情都不做,装孙子吧?” 其实何止是李哙,即便是叶渡都一肚子的气。 叶渡冷笑道,“来而不往非丈夫,他敢欺负咱们,那让他们消停,咱们这买卖怎么做?” 叶渡看了一眼崔玉,崔玉立刻起身,去门口观察。 而一边儿的王嘉伊也很懂事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待四下无人之后,叶渡才继续说道,“我记得朝中有律令,五品以上不得经商,各地御史一直在巡查此事。” “你说这个时候,巡按御史得到举报材料,说刺史府有大量来历不明的钱财会怎么办?” “你想的太简单了,刺史府怎么会将大量钱财藏匿在府上?他要是这么不小心,又怎么做得来刺史!” “蠢呼?如此大案,巡按御史欲要调查,并去军中遣将,你莫不会提前布置一二?” 李哙的脸瞬间青紫起来,指着叶渡道,“你你你,竟然打了这个算盘?这种血岂能让我一个人来流?那都是儿郎们的军粮啊!” 叶渡冷笑道,“蠢呼!谁让你真去了,偷龙转凤你不会么?” “什么叫做偷龙转凤?”李哙一脸不解道。 崔玉忍不住走过来,坐在李哙身边儿道,“都尉,叶前辈的意思是,让你运作一二,惹来巡按御史,但却要故意耽搁刺史的时间,一路敲敲打打,把仪仗队弄得声势震天,给足了御史面子。 然后偷盗御史,或者伪造刺史的凭证,另选他人,乔装打扮,伪装成御史的样子,去刺史府搜刮一番。 这种事情一旦发生,第一刺史不敢声张,因为猝不及防,他不知道府中有什么证据被拿走。二来岩棉尽丧,成为朝野江湖的笑柄。” …… 夜色迷人。 巡按御史行辕。 听完属下的回报之后,御史钱象山和副使温如海默默对视了一眼,并未多言。 梁山反贼与朝臣勾结一案,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像样的证据和线索。 二人巡查至沧州,发现声势浩大的梁山贼,竟然旦夕间被覆灭了。 至于贼人要么生死人手成了军功,要么就成了踏踏实实种田的百姓,这案子还怎么查? 至于沈家,也只是稍微一冒头,就又变得老老实实。 这种情况,更是给审案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温如海,今年六十出头,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为官三十余年,经验丰富, 身为副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角色,主动打破了沉默了沉默,说道,“大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哙跟崔玉肯定不会跟此案有关。” “他们打击山贼,安稳地方的力度很大,而且也造福了不少百姓,倒是该给他们记上一功,不能让有功之士寒了心。” 话音刚刚落下,外面便有差役进门行礼。 “拜见大人。” “什么事?” “启禀大人,百谷堡发生大火,经过勘察,应该是有人可以放火,打击最近兴起的草帽生意,索性抢救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不过百谷堡囤积的麦秆损失了大约四分之一。” “混账!这种民间的案子,跑到大人这里来汇报什么?” “温大人,百谷堡的主人,乃是前都虞侯叶渡。” “你说什么?”温如海闻言,立刻精神一阵。 为官多年的他,经验比坐在上首的年轻榜眼强太多了,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此事的非凡之处。 “会不会沈家差人做的?听说沈家对最近由叶家挑头兴起的几项生意,都很感兴趣,并曾经放出风去,要比拼一二。” 一名年轻的书吏起身叉手说道。 “叶渡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而且造福百姓,沈家跟叶家并没有实质性冲突,而且我最近正在调查沈家,他吃饱了撑得,无事生非?”另外一名唤做周忱的精干书吏起身驳斥道。 被驳斥的书吏嘴巴张合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候,一直坐在上首的前科榜眼,也是分巡河南、河北两道的巡按御史钱象山开口笑道,“沈家自然不会自寻死路,他即便是要跟叶家斗,也不至于去毁去那么多人的活路,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意图浑水摸鱼。” 温如海皱眉道,“此招着实阴损,李哙执掌的折冲府参与了不少与叶渡有关的生意,得了不少粮秣,用来供给将士,虽非长久之计,但总算是暂时缓解了折冲府的困顿,维持了战斗力。 可若是因为此事生了动荡,那岂不是害了陛下的新政?若是因此耽搁了北伐,岂不是耽搁了朝堂百年大计?” 钱象山却并不是那么忧虑,反而摇头道,“不管是谁犯了王法,都要惩治。若是李哙敢私自动手,亦或是叶渡敢肆意报复,只能说他们耽搁了圣人的期望,死有余辜!” 说完,对巡按御史行辕的一众精干书吏说道,“把手底下人都派出去,做好应对的准备。” 温如海也补充道,“尔等都是行辕的书办,都有功名在身,若是踏踏实实在行辕办差三五年,自然有大人保举尔等为官,届时前途无量,可谁若是走漏了风声,可别忘了御史衙门犯罪,罪加三等的铁律。” 众人闻言,皆神情一阵,齐声称喏。 巡按御史衙门的众人立刻分散出去,盯梢各地,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急速送到行辕。 同时巡按御史也开始异地联系兵马,随时准备动手。 一连数日,却是风平浪静。 渐渐有人支撑不住,开始建议把心思再次放到梁山贼一案上来。 就连钱象山都有些支撑不住,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了。 却不料,这一日,忽然有手下急匆匆登门。 “时不时叶沈两家有所动作?”温如海起身问道。 “不是,一名贫苦学子在门前的大树上刻了个冤字,然后将一个书匣置于脚下,在树上上吊,等我等发现,人已经气绝。” 钱象山出身于豪门,对于普通人家的书生最是亲切。 听到吊死在行辕前,怒拍桌案道,“这是有何等的冤屈,竟然逼迫圣人弟子以死明志!速速将书匣拿给我!” 接过匣子之后,钱象山立刻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本完完整整的账簿,还有大量的往来书信。 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就已经脸色大变。 “这份政务,可曾为外人知晓?尔等可曾看过?” “如此重要的证物,没有大人的应允,我等岂敢.....” 温如海到底是比钱象山成熟一些,见过的套路众多,开腔道,“大人,这种来路不明的证据,还是先行调查一二再说比较好,您不知道,下官为官多年,这等事没少见。” 话还没说完,便上前看了两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这这这,我只是个巡按副使啊,怎么摊上这等事?” 钱象山自然知道,温如海因何发颤。 那可是堂堂的沧州刺史薛昱,大名鼎鼎的河东薛氏的嫡支子弟。 曾经担任蓝田县令,政绩斐然,且与朝中不少大人物关系默契。 将东西归置好之后,温如海皱眉看向在场众人道,“尔等且先出去。” 行辕一众官吏只能纷纷行礼离场。 虽然很好奇,那木匣之中装的是什么,但是官场自古便是如此。 自己的大人便是天。 谁敢质疑?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钱象山和温如海。 此时,钱象山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掷在地上,奋声咒骂道,“岂有此理!此等臣子,目中可还有天子,可还有黎民百姓?” “大人息怒,你还年轻,不要一步踏错,悔恨终生。这薛昱不是一般人物。” “薛家子又当如何?他莫非还能大的过大乾律?” “大人,你还年轻,即便是梁山贼一案,没有突破,只要磋磨一番资历,御史台也必有您一席之地。我看还是先奏请圣人吧。” “奏请什么?沧州如此困顿,却藏匿如此多的财物,不是民脂民膏,就是梁山贼所赠的赃物。况且迟则生变,薛昱眼下是因为我等入驻沧州,运输赃物不便,不得不铤而走险,万一让他寻到了机会,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钱象山盛怒之后,还是改口了。 “也罢,这种事情终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断的,我自会去一趟幽州,请长史大人助阵。” “长史刚正不阿,最好不过,而且幽州距离沧州不远,时间也不会耽搁。” 第93章 出人意料 钱象山不是犹豫的人,很快便骑马领着两个亲随直奔幽州。 而负责暂时留守的温如海,宦海沉浮多年,心里早就猜到了结局。 钱象山终究是有些太年轻了,心中的道义感太强,看待事情也过于片面。 先不说,薛昱乃是河东薛家子弟,自然而然地有人偏袒他。 而且,人家能在沧州这穷瘠彪悍之地,做了那么多年的刺史,本身就有不少耳目。 他既然敢将大量来历不明的金银财物囤积在家里,必然能在巡按抵达其府邸之前,让其正大光明地消失。 当然。 仅凭一介书生的死,不至于让巡按这般失去方寸。 要知道巡按御史,看起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但是权势极重。 民间的百戏之中,经常有穷书生被官员欺辱,经过努力科举越过龙门,被圣人赐予八府巡按的戏码,然后便是一二品的朝廷大员,就要俯身下拜,其原型就是巡按御史。 可如此权重之人,都迫不及待地去幽州寻求援助。 证明这木匣之中的证据确实言之凿凿,且足够骇人听闻。而且有些证据,有理有据,根本不是作假。 如果能够迅速侦办,十有八九是会成为一地的大案、铁案。 更为让温如海觉得有意思的是,这证据来得太过于蹊跷了。 一个书生以性命为代价送过来的。 而时机恰恰是百谷堡这边儿出了事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家和叶家的矛盾上的时候。 这说明什么? 军方有高人啊! 在遇到突发情况,并没有第一时间跟沈家爆发冲突。 而是抽丝剥茧,找到了他们认为最有可能的敌人,并给予非常猛烈的还击。 “这可是糖糖的刺史,这群疯子就这般玩鱼死网破?” “薛家子可不是这么容易扳倒的,他们就不怕薛昱事后报复吗?” “即便是扳倒了薛昱又如何?河东薛氏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要知道,现如今的薛家虽然入朝为官,但人家独立于朝堂的壁垒就有十余座,其中临汾堡、薛通城、杨氏壁、华阴魏长城四座大城,人口数十万,便是朝廷都要礼让三分。” “一群军中武夫,一个村正,便妄想跟这种巨擘争锋,着实有些不自量力。” 不过想到,叶渡、李哙其名,二人皆是在北境曾大放异彩的人物,只是后来文官势头崛起,二人又都犯了不小的错误,不为大众所知而已。 或许他们真的能创造奇迹,也说不定呢? “不管结局如何,反正此事已生,不论是薛昱,亦或是李哙和叶渡,总归有一波人,在沧州这地方混不去了。” 温如海望着眼前的文牍,喃喃自语。 心中不知道为何生气了些许阴郁,为大乾的前途越发的担忧起来。 这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情绪。 老大人晃了晃脑子,对手下人问道,“大人不在,今日改善伙食,加肉!” 一群书吏皆面带喜色,“遵命!” 更有甚者,兴奋道,“大人,可饮酒?” 温如海笑吟吟道,“为何不饮?” 。。。。 三日后,沈家大院。 沈家家主沈峤年正跟往常一样,在沈家的族学里检查宗族子弟的功课。 虽然沈家家大业大,跟不少世家大族有所牵连,甚至不少族人,在朝堂为官。 但是近些年来,不少族人因为年迈致仕,而年轻一辈却鲜有崭露头角的,多少有几分青黄不接的意思,这让沈峤年越发的焦急,对于年轻后辈的培养,也更加卖力。 尤其是跟梁山贼的牵连一事,虽然暂时抚平,但又引起了巡按御史的关注,逼得叶家不得不低头。 老家主心情郁闷,便更加将心思放在年轻一代身上,想着他们如果有出息,自己也不必那么操劳。 此时,他正在亲自检查一个孙儿辈的年轻人背诵,便听到族人急匆匆的赶来禀告。 说巡按御史即将对刺史府展开调查,如今已经派人封锁了刺史府,许进不许出。 沈峤年闻言,便是一愣。 人老成精的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此事是谁做的。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做的这般果决。 本以为,沈家怎么也要遭无妄之灾的。 只是,让他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为何这一次巡按御史的动作竟然这般快? 往日里,这种类似于例行公事的调查,不都是提前打招呼,给对方些许准备时间吗? 莫非钱象山这厮准备跟刺史府鱼死网破? 几乎没有什么意外。 隔了半日,便传来刺史府北乔装打扮的贼人,将府邸洗劫一空的消息,刺史薛昱气的把桌案差点拍碎了。 但愤怒归愤怒,但薛昱却不敢大张旗鼓的调查此事。 属于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 因为乔装打扮这一行人刚走,又有一波巡按御史的官员,领着兵丁抵达。 这一刀快准狠,不仅仅震慑住了薛昱,便是奸猾的沈峤年都吓了一跳。 老人家骑着马,去刺史府看热闹,远远的就看见赵柱跟崔玉两个人,身穿光明甲,神情严肃的包围着刺史府。 崔玉见到沈峤年,连忙上前行礼,“小子崔玉,见过叔父。” “行啊,崔小子,你们几个长本事了,竟然能做出如此石破天惊之事!” 崔玉嘿嘿笑道,“沈叔父,小子乃是奉都督府的命令行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行了,跟老夫装什么装?到底是谁给你们出谋划策,教你们的这么精妙狠辣的招数?” 沈峤年心里别提多好奇了。 事情来得很突然。 本来百谷堡烧起了大火,他都做足了准备,被疯狂的报复。 自己合情合理的报复。 对于此事,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自己受了委屈,选择反击,刺史府肯定会在后面推波助澜。 到时候不管结局如何,叶家肯定会倒,李哙等人也要变动位置,到时候好处就是自己的了。 至于刺史想要的东西,自己又不是不能给他。 但让沈峤年如何都没想到,这群人不仅没对相对比较容易拿捏的沈家动手,反而直接对刺史莽了一波。 甚至可以说是给刺史敲了一计响亮的耳光。 让刺史府有苦说不出不说,而且谁知道这帮人先前在刺史府搜查出什么东西,估计以后刺史也得消停一下子。 至于沈家,则直接被人家无视了。 这让沈峤年有一种不被人当做对手,被人不尊重的感觉。 虽然没有任何伤害,但是侮辱性极其强烈。 对方不动自己,就分明是看不起自己。 但事已至此,沈峤年一时之间也没有破局之策。 因为很明显,李哙一行人暂时无人能治。 所以沈峤年才略显和气的问询,是谁在给他们出谋划策。 沈峤年心里相当有底气,对方既然已经得罪了刺史,肯定就不会跟自己闹嫌隙了。 甚至有可能抛出橄榄枝。 只是.......... 崔玉尚未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嚣张的声音。 “什么出谋划策?” “我李哙一生行事,何须别人出谋划策?” 沈峤年一把年纪了,忍不住给了李哙一个白眼,“是是是,李都尉上马安邦,下马抚民都是把好手!” 李哙闻言,很是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 自从口袋里有了钱,尤其是刚发了笔横财之后,李哙发现自己的儒雅气息再也没有了。 就活脱脱的成了暴发户。 但是不用看人脸色,放浪形骸的感觉是真爽啊。 “沈族长谬赞了,我李哙可当不起,我只是个微不足道,替圣人盯着大乾疆土的大头兵罢了!” 提到圣上的时候,李哙竟然一脸严肃之色,表情之中的忠贞根本不会作假。 这便是沈峤年也好,薛昱也罢,都无法跟李哙等人攀比的地方了。 那就是这群人说到底跟圣人都有一层袍泽关系。 别管读书人如何贬低圣人昔年在战场上的战功,但这群武夫却时刻铭记心中。 而同时,圣人也时刻惦记着这些粗鄙的武夫。 这便是传说中的圣眷。 相交之下,他们别说有圣眷,圣人恨不得他们立刻归西呢。 圣人的意图,别说是沈峤年,便是天底下的世家心里没有不清楚的。 说到底,无非就三点。 其一就是战事暂歇,有功之士需要安置。 其二便是通过这些将士的安置,形成一股政治势力,巩固其在地方上的统治。 第三便是让将士们得以休养生息,提升大乾士卒的战斗力,为未来的北伐做准备。 但这天底下的好处本来就那么多,尤其是王朝更迭,几十上百年的动荡,民生凋敝,圣人拿走的多了,别人自然拿的少了。 对于沈峤年等人来说,圣人北伐与否,关他们屁事。 他看着眼前洋洋自得,嚣张跋扈的李哙,淡淡道,“有些事情急不得,李哙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李哙笑着说道,“我在做什么,难道沈家主看不出来么?” “我无非就是完成圣人交代的使命,给儿郎们筹措些粮草,让他们好生操练,为北伐做准备。 至于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沈峤年嘴角微微泛起,冷笑道,“说的好生大义凛然,但是也没有必要收留梁山贼余孽把?” 李哙一脸无辜道,“沈家主,话可不要乱说,有梁山贼余孽,我李哙第一个先砍了他们的脑袋,我还收留他们?我有病啊!” “……” 沈峤年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紧绷着,差点一口浓痰,直接喷在李哙的脸上。 但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心平气和的说道,“原来是老夫情报有误啊,那便不用老夫提醒你了,官兵跟土匪勾结,这说出去就不好听了。” 李哙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暗骂不止,老狐狸。 见李哙有些吃瘪,沈峤年反而越发的心平气和,“忘记问了,听说百谷堡一场大火,焚毁了不少折冲府的物资,导致折冲府参股的生意暂停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开业啊?” “怎么,眼馋了?你可以去告我的,大乾有律令,五品以上官员,不许入市呢。” “告你?我沈峤年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陛下的旨意开玩笑,我只是有些心意,想要表达罢了。” 李哙回应道,“明日,沧州府二十七家布庄同时开业,届时主事之人,叶氏商行的大掌柜苏酥在沧县十字大街东主持庆典,铺子很好认识,唤作指尖织。” “这么热闹的事情,竟然不来州城,着实可惜。” “都是些普通百姓用的东西,主要是遍布在镇城,县城就那么两三家。” “原来如此,届时老夫一定给你们捧场。” “这多不合适,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往下面奔波,不如您直接把礼品给我便是,我也念您的情分。” “什么礼品不礼品的,老夫给你们助助威,便是最大的礼品了。” 说罢,沈老爷子一翻身上了马,由仆人牵着,慢悠悠的走了,丝毫不给李哙占便宜的机会。 李哙望着沈峤年慢悠悠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吐了口吐沫,骂道,“老东西,扣死你!” 第94章 老爷可能老了 坐在马背上的沈峤年,看着路边儿打蔫的柳枝,忽然开口道,“沈福。” “老爷!”老夫连忙弯腰行礼。 “我记得咱们家在城西有家麻坊,已经停了三四年了吧?” 沈福点了点头,“是的,老爷,里面一百多号家奴,现在靠耕种为生,但入不敷出,前些日子老仆正琢磨着,寻个日子,发卖出去,还能回些本钱。” 作为心腹老仆,沈福虽然身份不自由,但地位在沈家绝对比一般奴仆不知道高多少。 “毕竟是给沈家做事过,发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这般,人和卖身契一并送给他们吧。” “老爷,咱们可是对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叶氏商行生意兴隆,必然跟咱们产生冲突,您不针对他们就不错了,怎么还送人手过去?” 沈峤年淡淡一笑,“沈福啊,眼界放宽一些么。” “眼下他们的对手是刺史,又不是我们。咱们可以适当跟他们搞好关系。” “老爷高明!” “走你的吧。”沈峤年坐在马背上晃悠着身子。 其实刚才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他之所以想要示弱,还存了其他心思。 那就是他不知道李哙这群人,到底为何忽然发了疯,竟然敢跟刺史叫板起来,还骤然间就占了上风。 他怕自己吃了亏。 人老成精,该吃亏就吃亏。 反正只要不下牌桌,就有赢得可能。 百谷堡旁。 桃谷农庄。 化名赵无极的赵无赖,并没有农庄里安排大家干活。 他一大早就去了嫂嫂的铺子里帮忙。 嫂嫂侥幸招标买了崔家的货物,在镇上卖鞋草帽,以及其他关中来的杂货,生意倒算是兴隆。 赵无赖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大嫂,只觉得大嫂的身段窈窕,媚态横生,让他心神荡漾。 前些日子,百谷堡发生大火,导致百谷堡忽然停了对外用工。 他们庄子不少人没有了生计,不得不从铺子里拿钱补贴大家伙,这让嫂嫂很是生气。 要知道大哥得了木僵之症,每日的药草、针灸都是要花费不少的,花钱补贴下属,大哥的治疗就要靠后,嫂嫂心情能好的起来? 每次深夜,她都急的睡不着,在窗前落泪。 而这个时候,赵无赖就会霸道的上前安抚。 虽然不免被挠的身上多些青紫,但是人类了,自然也就睡了。 “吁!” 五当家驾着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 五当家掀开车帘,朝着嫂嫂招手。 女人恶狠狠瞪了一眼手脚不干净的赵无赖,赵无赖憨憨的笑了笑,在柜台里尝了尝身子。 “你们好好做事,我出去一趟!”女人转身而去。 待女人走后,赵无赖从柜台后起身,看着门外不急不缓的人流。 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的风波,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沧州州城。 一家原本生意兴隆的赌场里,今日却挂起了歇业的牌子。 在赌场的后院,有个深不见底的水井,水井早已干涸,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惨烈的哀嚎声。 女人跟着五当家等人下了马车,进了赌场。 通过水井上的挂梯,进入到了水井内部,里面经过挖掘,很是宽敞,赌场的日常收益也都藏匿此地。 在中央的空地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被困在架子上。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抽的凌乱不堪。 “果然赌徒的心理素质都不错,兄弟们当初在山上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硬是一点都没招。” 四当家将带血的鞭子扔到一边儿,气喘吁吁的说道。 女人横扫了在场的兄弟们一眼,平静的说道,“一味地打人没有用处,我来看看吧。” “你看有什么用?”三当家刚开口,便被五当家给瞪了回去。 女人对于自己当家的,得了木僵之症,昔日手下的弟兄对自己越发的不尊重这件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眼下他也没心思去管此事,等霸哥苏醒,自然会收拾他们。 她缓步上前,凑到那赌徒面前。 “我知道收买你的人很了不起,你得罪不起。” “但你就得罪起我们了?” “你想一想,我们是做什么的?找你妻女时不时轻而易举?朝廷做不到的事情,但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 男人冷笑着抬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鳏夫。” 女人招招手,立刻有人带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 “强子!”女人声音落下,强子瞬间来了兴致,直接朝着小女孩儿扑了过去。 “不要!”男子听了小姑娘的惨叫声,立刻呼喊道。 “嫂嫂,我错了,饶命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赌徒看了一眼小娘,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有些话说出来,命就未必是自己的了,赌徒心里很清楚。 女人冷笑一声,“你别说啊,这才到哪儿啊。” 说着瞪了一眼强子道,“强子,你他娘的时不时不行了,看什么呢?” “大嫂,没见过那么细的啊,我......”强子尴尬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手却没有停,不消片刻,便将小姑娘脱得赤条条的。 那惨叫声越发的尖锐。 那赌徒彻底崩溃。 嚎啕大哭道,“入山前,我是沈家家仆,沈家送到山上的物资,都是我提供的,跟我一起上山的兄弟被家主派人活埋了,我走投无路,假死投了六哥!” 五当家提起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抽,嘴里骂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还有个老六?” “六哥是薛家子,是刺史大人的远亲!他说只要我把这事儿办成了,他就能安排我进快班,以后也算是官人了。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吧,我不知道,大家伙现在靠百谷堡活着啊!” “带一边儿去!”女人摆摆手,其他几个当家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围拢过来,“嫂嫂,这可怎么办?涉及到了刺史,这可不是咱们招惹的起了。” 女人看着惴惴不安的几个当家人,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慌乱,但心里却很清楚,这是替霸哥拿捏他们的大好时节,便强行镇定下来,冷笑道,“怕了?怕了,可以现在退出,反正大家现在是自己过自己的。” “嫂嫂说什么话,当初说好了,大哥生病,兄弟们都听您的。”老四瓮声瓮气道。 “你们几个呢?”女人扫视在场几个当家人道。 众人虽然对一个女人不是很服气,但对于眼下的情况,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便纷纷抱拳道,“全凭大嫂吩咐!” “这厮狡诈多端,不可能不留有证据,今日若不是拿他女儿做要挟,定然是什么都不说的。” “让他带着你们去拿证据,告诉他稍有犹豫,下一次被兄弟们玩弄的可就不只有他闺女了。” 老四嘿嘿的说道,“其实让他们三个一起被玩弄也可以的。” 老五瞪了老四一眼骂道,“闭嘴。” 旋即问道,“嫂嫂,咱们拿这证据有什么用?咱们可刚过上安稳日子,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 “自然有大用,听我吩咐行事。” 正午。 天气炎热。 沈家家主正在冰室里休息,享受着凉意。 上了年纪,就耐不住热,所以养成了没事儿就来冰室乘凉的习惯。 旁边儿一个娇柔的小娘,正在弹琴。 沈峤年双眼微微的闭着,不知不觉间陷入了琴声中的意境之中。 “老爷!老爷!”沈福急匆匆的由外入内。 沈峤年睁开眼眸,一脸不爽的看着沈福。 “一把年纪了,慌慌张张的,怎么在老夫身边儿做事。” 沈福瞅了一眼正在弹琴的小娘,沈峤年挥了挥手,那小娘赶忙抱着琴离开。 “说罢,什么事。”沈峤年一脸不耐烦道。 沈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送来了些誊抄的书信,还有一份沈家奴仆的契书。” 沈峤年愣住了,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抽了抽。 “把书信拿过来给我看看。” “哎,我去拿。”沈福转身而去,刚才不知道冰室里谁,所以匣子并未带入冰室。 沈峤年坐在胡床上,双手不自觉的从袖子里伸出来,把玩着一块羊脂白玉。 好霸道的手段。 先是将刺史逼得躲在府上不敢作声,旋即又拿出铁证,威慑自己。 关键是原本和人都在人家手上。 这种威慑,这种手段,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会是李哙他们一伙人吗? 这倒是挺符合李哙这家伙的阴柔的性格,但是他觉得李哙这么做没有意义。 说到底,李哙是圣人派到下面,训练兵士的人。 自己目前有没有直接跟他爆发冲突,他犯不着,跟自己玩命。 正在沉思的功夫,沈福将木匣子拿了进来,里面是厚厚一叠的书信,这些书信大脑内容虽然都不是他写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他再也清楚不过了。 尤其是记录的出账、入账的钱粮数目,是在沈家出去的无疑。 看着那张卖身契,沈峤年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他,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李哙不至于四处招惹对手,叶渡此子,我观察日久,是个有格局、有胸襟的少年郎,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那会是谁呢?” 一边儿的阿福弯着身子,老爷看书信的时候,也没有避着他。 他皱着眉头说道,“老爷,能够找到咱们家奴仆的,也只有梁山贼余孽了,毕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什么藏身之地,习性一清二楚。” 沈峤年闻言,立刻眸子里闪烁出一道精光,颔首道,“那就对了。” “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贼人,这才消停了几天,竟然敢威胁老爷!” “我看他们是欠收拾了,老爷,您下令吧。” “收拾他们?”沈峤年起身道,“他们之所以把这东西送过来,就说明,他们压根不怕咱们收拾他们。” “你也不想想,咱们家好不容易才洗清了跟山贼的关系,若是再被人用这东西联系起来,咱们沈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沈福急忙道,“可是,可是,老爷,梁山贼欺负人也就算了,如今他们几个余孽,也敢这么造次,咱们总不能咽下这口气吧?” “咽下这口气?老夫若是咽下这口气,以后怎么在河北混?老夫不仅不会简单咽下这口气,还要收拾这帮畜生,让他们去给咱们咬人!” “我明白怎么做了,老爷。”沈福立刻要去行动。 “慢着!”沈峤年沉声道,“你急什么?以前咱们有什么脏活累活,便是梁山贼余孽替我们做,这一套他们很熟悉,恐怕早有防备。” “那老爷?” “你且先下去吧,此事我自由决断。” 沈福点了点头,虽然表情依然恭敬,但他发现老爷似乎有些老了。 第95章 煌煌大乾,煌煌儿郎 烈日当空。 天气一如既往的燥热。 李哙为了防范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问题,直接调动兵马,以剿灭山贼,训练兵士的名义,驻屯在马山镇各个路口,远远的看热闹。 将一切可疑人等,不分青红皂白抓起来,稍有反抗,便是一顿胖揍。 而自己则慢悠悠的骑马走在乡村的街道上,目的地是已经荒废了许久的百谷堡。 百谷堡在叶渡接手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竟然绿意越来越浓。 黄麻制造出来的衣物,即将走上市场。 所以即便是有了刘向的帮衬,叶渡依然忍不住来现场巡视。 竟然能将乡间无人问津的野草,变化成衣物,所以李哙也很是好奇,想要瞅两眼。 不过很可惜,他来的时间不讨巧,错过了叶渡在高台上洋洋洒洒给大家讲话的时候,如今正是刘向给来百谷堡培训的伙计讲话的时间。 让赵柱走到人群之中,将叶渡叫道身边儿。 待叶渡靠近,不顾一直皱眉的表情,将种在地上,一个碗大的西瓜,用拳头敲碎了,也不管甜不甜,直接朵颐着说道,“本想瞻仰都虞侯挥斥方遒的雄姿,没想到李某人竟然来迟了,不过你们这瓜不错啊。” 叶渡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屋里,在商城里兑换了两个沙瓤的大西瓜扔了过去,顺道扔给赵柱一根雪糕。 李哙嘿嘿尴尬的笑道,“早说有成熟的,何至于我对这生瓜蛋子下手。” 叶渡笑道,“你又没问,不过你没事,总是我这跑什么?刚教训了刺史,你这不是告诉刺史大人,我是你同党吗?” 李哙洋洋得意道,“告诉他你我是同党又如何?钱象山是个能人,据说手里已经握着了薛昱通敌的证据,估计这一次,即便是有薛家做靠山,这刺史之位,也要保不住了。” 叶渡惊讶道,“他竟然通敌?通的那个敌?” 李哙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这钱象山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你可千万别得罪他。” 赵柱一边儿吃着雪糕,嘿嘿的笑道,“叶大哥,没想到您不仅在军中威风凛凛,便是做了东家,也比寻常人气派不少呢。” 李哙白了赵柱一眼,“那还用说?十七郎当年在军中,那是响当当的英武少年郎,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硬汉子呢。” 叶渡攥拳,正要讲一番道理,却忽然见有人急匆匆的过来。 李哙转身过去。 “什么?打起来了?这帮子孙子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这沈老鬼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行了,让兄弟们别看热闹,以后咱们还得指着他们干活呢。” 叶渡上前拦住了传信之人,看了眼李哙道,“凑这个热闹做什么?他们本来就对你有怨气,你的人去了,也不会对你心存感激,不如问问是哪里来的人手。” 那传信之人立刻抱拳道,“是运河漕帮的。” 李哙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指着叶渡说道,“还得是你够狡猾。” 说着对传令兵说道,“还不明白吗?立刻让崔玉带着人手去逃了漕帮老巢,我早就听说他们藏污纳垢。” “记住了,一切财物要充公,让我知道这孙子在私藏战利品,老子要他脑袋!” 叶渡摇头。 这个李哙为了搞钱,都有些魔怔了啊。 不过沧州也太乱腾了,什么山贼、马匪、水贼、漕帮乱七八糟的,老百姓的日子怎么会好。 让李哙磨磨刀,把这群畜生都收拾了,也是好事儿。 地方不太平,老百姓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当然,这种打打杀杀自己是不会关心的。 叶渡现在手头上握着三项生意,六龙梁的速生鸭子、清河村的草帽、百谷堡的麻衣,这些都是自己发迹的基础,不容有失。 而且这一次动静非常大,一口气在沧州铺开了二十几家门店。 花费可不小,名义上借的印子钱飞起,如果搞不起来,就要出大笑话了。 有了正经生意做掩护,便是金山银山,自己也能靠系统偿还。 若是赔了,自己拿出来那么多钱来,大家就要把自己抢过去切片了。 李哙与叶渡边走边聊,忍不住说道,“离了皇城,这些世家真的是无法无天,我明明在各个路口布置下了兵马路障,他们竟然还敢冲过去闹事,真的是拿我李哙不当回事儿。” 叶渡也忍不住感慨说道,“世家坐拥坞堡,动不动就拥有人口数万,十数万,土皇帝当久了,难免不拿皇权当回事儿。” 李哙摇头道,“坞堡也好,人口也罢,都不是最关键的因素,说到底是我大乾自立国以来,突厥未扫,契丹未灭,各番邦蛮国虎视眈眈视我大乾如猪羊,动不动就闯入境内,俘虏人口,抢夺物资。 再加上近些年,天灾不断,生存艰难,百姓不得不依赖世家生存,民心自然难以归附。” 闻言叶渡也忍不住感慨道,“大丈夫不能手持锋锐,驰骋于大漠草原之上,横扫鞑虏,与袍泽把酒言欢,却要在这穷乡僻壤与沈家、薛家这等世家子勾心斗角,浪费光阴,着实让人惆怅!” 闻言,便是每日没心没肺的赵柱,都忍不住潸然而泣,“叶大哥,莫要说了,这才几个月,我便拉不开三石弓,头上也有了白发,我怕我此生没有机会与陛下一道杀伐蛮夷了。” 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将近,三人却不知不觉间,因为李哙一席话,陷入了沉闷的氛围。 许久之后,还是李哙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温声道,“何至于此,圣人曾言,我等袍泽,不论是上阵杀敌,还是下阵治国,只要心中有大乾,便是在为大乾而战!” 赵柱平复下心情,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沉声道,“煌煌大乾,煌煌儿郎,威慑万邦!” 闻言,便是叶渡和李哙两个大佬,也不自觉的直身正冠威严道,“巍巍有乾,巍巍有我,道隆虞唐。” 这一刻,李哙也忍不住泪洒当场,原来从始至终大家都没有变。 ........... 而另外一边儿。 在庄园守着的赵无赖,听到动静之后,也很是紧张。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山贼的死活,他更在乎大嫂,以及自己会不会被牵连。 至于身边儿的大哥,虽然赵无赖每日给他端屎擦尿,喂水喂饭,倒不是心里有什么觉得对不起的。 只是感觉,一个得了木僵的大哥,每日躺在旁边儿听热闹,就很刺激。 有的时候,远处的喊杀声传来,他甚至想过去帮忙。 但在山寨磨砺出来的赵无赖知道,这种事情能不掺合就掺合。 关键时刻,最好是脚底抹油。 所以当得知,他们激怒了沈家人,被沈家人砸了不少庄子,也不敢出门前去支援。 当看到女人急匆匆的回来,赵无赖并没有像是往日一样,而是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女人呵呵一笑,“你也会关心人么?” “你这是什么话?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虽然不如大哥,但.......” 女人立刻瞪眼,“不想死,就闭嘴。” 赵无赖立刻停下,心想希望你也这么硬气,转口继续问道,“你好端端的激怒沈家做什么?” “你懂什么?若是沈家无所动作,就证明他怕了咱们,也可以帮着叶家压一压沈家,若是沈家恼火之下,做出过激之事,便可以借机清扫这一代的其他山贼。” “干活的人少了,抢饭吃的人少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 赵无赖惊讶道,“你们竟然会玩驱狼逐虎,够可以的。” “哼,你也够可以的,都会用成语了。今天太累人了,我去歇息,你最好不要打扰我。” “赶紧歇息去吧嫂嫂,我给你准备饭菜!” 看着赵无赖忙碌的身影,女人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赢了。 之所以赢了,是因为驱狼逐虎。 之所以赢了,是因为得到了叶家的好感。 只是他没想到,叶家的反应也那么狠辣,立刻派兵扫了漕运码头。 抓了不知道多少沈家人,这梁子算是结的狠了。 一日之内,沧州几乎风云变幻。 先是百谷堡附近的村落,被漕帮莫名其妙的攻击,死了不少人,不少从外面逃来的山贼头目,身死当场。 旋即跟沈家牵连甚广的漕帮,被折冲府端掉了。 明明沈家探查过,折冲府的兵马大多数掉到了马山镇。 所以才敢这么大张旗鼓,往日里漕帮可是牛气的很,便是朝廷的兵马,也是丝毫不惧怕,大不了上船飘着。 结果连人带船都被端了,还搜出了大量犯罪证据。 在家等待消息的沈峤年愤怒之下,一脚踹翻了冰室的冰块,连正在跳舞的舞姬都没放过,被他用冰块活活的砸死。 “妙啊!妙啊!” “我终究是老了,可把你们几个小子能耐坏了!竟然跟老子玩声东击西!” 沈峤年杀了人之后,示意人拖走,找个地方买了。 发泄了好一通,气呼呼的躺在床上,半响都起不来身子。 他发现,前些年闷声发大财,沈家前面转入低调,虽然让沈家少了不少麻烦。 但是作为代价,也让他越发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他恨不得,直接打开沈家的堡垒,让死士和部曲一股脑的冲到马山镇跟李哙来个血拼。 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发现,李哙这支兵马的存在,确实如同定海神针一样,让人不敢轻易躁动了。 以前,朝廷在地上没有多少兵马,即便是有,也很快的时间就被腐化,吃空饷,没有战斗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李哙有了钱,将这支军伍打造的极其恐怖。 一群地方的府兵,竟然可以压着漕帮打,你敢信? 为何先前朝廷放出那么高的赏格去剿灭江洋大盗,还不是军队一点用都没有。 自己真的是大意了。 还想用先前的手段去做事。 但忘记了,这支军队的恐怖。 “沈峤年啊,沈峤年,你虽然老了,但是你比年轻人更能忍!” “咱不跟他们比拼热血。” “他们不是做生意,想着赚钱吗?论经营之道,又有谁比得过你呢?” 狠狠的咬了咬牙,沈峤年喊道,“沈福,给我寻个十四岁的黄瓜丫头过来,今晚老爷我要开开荤。” 第96章 沈峤年吃瘪 翌日。 天气有了些许微风,蔚蓝色的天空之中,没有多少云朵。 听闻叶氏商行旗下的新铺子开业,不少收到请帖和没收到请帖的士绅名流都过来凑热闹。 人们惊讶的发现,一条条长长的红丝绦状物被挂在竹竿上。 然后有人拿着火折子点燃,顷刻间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众人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旋即感觉这种声音配合着锣鼓声,很是热闹。 在万众瞩目之下,苏灿的远房堂弟站在叶渡身边儿,将牌匾挂上。 这般动静,引来了无数乡亲们驻足观看。 不少亲朋好友过来道喜,就连王夫人今日都停了生意,带着两个闺女,戴着纱帽过来送上红包。 王嘉伊远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觉得心里特别的自豪。 “叶东家好本事,一口气二十几家店铺同事开业,老夫佩服佩服啊。” 说着命人搬来一个箱子,现场打开,里面是一锭锭的银子。 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愧是沈家啊,这出手就是大气啊。 “祝你叶家的生意兴盛繁茂,日进斗金。” 叶渡叉手还礼,“谢过沈家主,来人啊,侍奉沈家主入堂。” “年轻人,别那么着急,你伯父我来这一趟,岂能只送些黄白之物。” 旋即拍了拍手,立刻在管家的带领下,来了一队沈家的家仆。 这群家仆虽然穿着普通,但是看他们抬着织机,且有一百多人,可谓是声势浩大。 “呦呵,沈家主,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您这是来砸场子呢!” 李哙一袭儒衫,手拿折扇,跟一群名流站在一起,哪里有一分都尉的样子,反而像极了风流雅士。 他之所以站出来,就是因为他觉得姓沈的,今日所作所为,太过于喧宾夺主了。 这个时候,大家想表达心意都是意思意思。 你又是送金送银,又是弄一百多号人过来堵门,这是做什么? 排场用在人家店铺门前,人家的买卖还做不做? 面对李哙的责问,沈峤年不慌不忙的笑吟吟道,“我听闻,叶东家跟着孙县尉满城的寻找工匠,恰巧我手里有,用不着了,这不就都送过来了。” “这是卖身契,今日就交割,送给叶东家。” 说着,拿出一把卖身契,直接塞给了苏酥。 刹那间。 在场之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沈家真的是财大气粗,竟然一口气送了一百个奴仆。 如此厚重的礼物,叶渡该怎么应对? 明眼人都清楚,沈家人跟叶家在商业领域在未来极有可能爆发争斗。 但人家沈家,都送上了这么大的礼,到时候叶家又如何好意思动手呢? 而且这一百多人,收下之人,用不用都是问题。 饿死了吧,万一哪天,沈家老爷子想起来,该如何交代? 不饿死,总要去干活?可叶渡敢让他们干黄麻生意吗?学会了,带回去沈家怎么办? 叶渡笑吟吟的上前,叉手谢礼之后,招呼道,“来来来,谢谢沈家主的大礼,不过我叶家不豢养奴仆,既然沈家主送给我,我便做主,赐予你们自由身,明日便可以领取土地,做大乾的百姓了。” 今日是叶氏商行的大喜的日子。 在场的都是士绅、名流,不管人家送什么,自己都得接着。 不能落了场面。 等到这些奴仆安排下去,叶渡上前,命人搬来了十几个箱子。 “沈家主,您送我这份大礼,叶渡不能不还。” “这些东西,是我们铺子自己卖的麻衣、麻袋、渔网,都是好东西,结实耐用,以后沈家的佃户、农人需要,可以来我这里预定,绝对比市面上的便宜七成以上。” “当然,您不要觉得咱们家便宜,就不是好东西,我这里的麻制品,绝对比一般商家的结实耐用。” 沈峤年惊讶道,“这么便宜,还这么好用,真的吗?” “铺子在这,商品陈列在货架上,那么多乡绅见证,叶渡如何敢哄骗人?”叶渡笑吟吟的附和着。 “那我得亲自体验体验,老夫年轻时,也经常穿着麻衣下地干活呢。” 沈峤年说罢,便在沈福的搀扶下,跟随苏酥进了店铺。 就在这时,外面此起彼伏又响了一阵祝贺声。 众人扭头望去,却是百谷堡附近几个受益的庄园的庄主过来献礼。 东西虽然不值钱,却代表着实打实的心意。 看着几个本来该死去的死人,在叶渡面前一副恭敬的模样,堂内的沈峤年手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 好好好,沈家多少年,没受过这等窝囊气了。 “恭喜叶东家,鄙人八里洼庄园庄主,江湖朋友送我一个混号,秦五,今日来此祝您生意兴隆。” 叶渡扭头看向李哙。 李哙的表情很是尴尬,大意了,光防备有人闹事了。 没想到,这群家伙,竟然能在大战方歇之后,立刻跟没事儿人一样,过来送礼。 前脚惹恼了沈家,后脚给叶家送礼。 这不是摆明了向外送出信号,这是叶家和军方豢养的野狗吗? 对于这帮人的操作,叶渡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江湖客,多少有点血性的。 虽然自己扫了他们,但是那是凭本事见真章。 可以说是,自己一定程度上把他们打服气了。 但是沈家的所作所为,多少就是有点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 他们如何咽得下去这个口气,自然而然想倒向自己。 叶渡看向沈峤年,却发现这老人家,气的脸都绿了。 一直恶狠狠等着秦五,丝毫没有一点隐晦。 “谢谢秦庄主,这里是一百套麻衣,回去你可以给庄子里的乡亲们穿戴。” 叶渡一挥手,立刻有人搬着箱子过来。 “什么给乡亲们穿戴,搞得跟咱秦五不穿一样,咱也是经常下地干活的。” 说着,竟然当众脱掉丝绸,还上了麻衣,当众抖了抖,惊讶道,“这确实是好东西啊,叶东家,您真的是大才!这绝对比秦某见过的任何一件麻衣都要好!” “叶家出品,必是精品,欢迎秦庄主以后多多光顾。” “那是必然,叶东家,我们几个庄子就在您的百谷堡旁边儿,您要是缺人手,却粮秣、缺木材、缺铁器,尽管开口,我们竭尽所能。” “甚至我听说这黄麻是一个叫做赵家峪的村子种植的,我们也可以给您种植,价格绝对会比赵家峪低。” 秦五是武人出身,说话的声音很有中气。 但却并不是那种纯粹的狂野,而是话里有话。 他们本来就仰叶氏商行鼻息而活,叶家又帮忙扫了漕帮。 所以今日叶氏商行的铺子开业,他们就马不停蹄的来表忠心。 什么人手、粮秣、铁器、木材,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是汇聚在一起,就是实打实的战争机器。 就是明摆着告诉叶渡,我们就是来给你当狗的。 这番话,除了给叶渡表忠心之外,也有给沈家听得意思。 叶渡忍不住看向沈峤年。 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他一直没有对叶氏商行直接出手,但也没少派人监视,鼓噪其他人出手。 甚至刺史的孟浪之举,也跟他脱不开关系。 叶渡看的明白,这群山贼余孽,能活下来,自然也有聪明人。 如今被一个山贼余孽冷嘲热讽,也是活该。 昨日一战,他虽然小心再小心,但还是中了圈套。 尤其是李哙一计横扫漕帮,绝对让沈家吃了个大亏。 这一战过后,即便是叶渡不会刻意培植秦五这群人,他们也在沧州站稳了脚跟。 所以沈峤年气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做生意么,你帮我,我帮你,和气生财,来来来,里面请。” 叶渡示意,立身于一旁不怎么说话的王老五,带着人走来进去。 叶渡看着眼前众人,不禁心里暗想,“听说,这群山贼余孽之中,有一美娇娘,生的风情万种,怎么不见踪影?” 店铺大堂内。 来来往往的客人,以及来恭贺道喜的士绅,都在伙计的指引下,了解着铺子里的产品。 麻衣这东西,华夏绵延了上千年,不是什么稀罕物。 但黄麻制造的麻衣却是稀罕物。 大家都忍不住上前抚摸,穿上感受,当实物落在手里,大家才意识到,这真的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尤其是家里有农庄的,雇佣者佃户的。 瞬间意识到,叶渡没有说谎,这东西便宜耐用,给大家买回去,绝对物有所值。 不少人立刻叫喊着下单,大批量购买。 今天本来想摆摆场子,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沈家的霸道。 结果让人落了面子,如今更是被晾在一边儿,连刚才那个叫做苏酥的小子都不见了。 让本来就心情抑郁的沈峤年,心里更加烦闷了。 哪怕是刚才苏酥做主,送了他几套高级麻衣,适合他这个身份的,穿着也很舒服,也让他没有了多少兴致。 “哼,东西好归好,又不是我的。”沈峤年郁闷的观看着商品,恨不得立刻将店铺夺过来,然后将这种新式麻衣卖遍大江南北。 “老爷,这些东西早晚都是您的,您消消气。”沈福凑在一边儿说道。 “你看看今日叶家的排场,你觉得老爷我那么容易把属于咱们家的东西拿回来?” “沧州的士绅给李哙面子,来了多少?” “你瞅瞅,还有军方送来的贺礼,这牌面,咱们沈家也没有吧?” 心里极度抑郁的沈峤年,恼火道,“怎么一个破落的村正,死了一回,就变得那么厉害了。” “自己能挣钱,还不停的在咱们沈家身上割肉?” “没有这破麻衣铺子,咱们沈家的成衣铺的衣服不知道多抢手,可今日过后,就要门前冷落了。” “对了,漕帮的临时驻地,你去了吗?”沈峤年小声问道。 “去了。”提起漕帮,沈福的表情也很是沉重。 “我知道,现在的府兵如狼似虎,不再是先前那软绵绵的样子,真的有意对漕帮动手,肯定挡不住,而且还是趁着人手空虚的时候,怕是损失惨重,三五年恢复不了元气了。” 沈福连忙道,“但大家对老爷您忠心耿耿,说只要您一声令下......” 沈峤年摆摆手,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渡等人,气的差点摔倒。 恨不得立刻回家,召唤人手血拼,但一想到不远处招呼贵客的李哙,就压制住了火气。 冲动是要被惩罚的。 连刺史都栽了,自己不能再冲动了。 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票据,“拿着,去咱们家的账房上支三万贯。”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三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他们折损了那么多兄弟,岂能让他们寒心。再说了,给他们多些钱,让他们快点恢复元气,对我们也是好事儿,这世道总归要有人干脏活。” 沈峤年这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脆弱和无奈。 第97章 全是震撼 “老爷也不必心寒,我观之叶家的生意,大多数都是为穷人准备的,什么便宜的鸭子,便宜的衣服,便宜的草帽,顶多可以赚点小钱,但绝对难成大器,也很难对咱们沈家产生什么冲击。”沈福在一旁安慰着说道。 而心里对叶渡等人万分痛恨的沈峤年,自然而然很喜欢管家沈福的话。 “放着有钱人的生意不去赚,专门去赚那些苦哈哈的,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又能掏出几个散碎铜钱买这些?叶渡是贫苦出身,不懂这些,李哙乃是世家子,竟然也不懂。” 沈福搀扶着沈峤年,顺口笑着说道,“能怎么办呢?高端的商业都在咱们沈家手里攥着呢,他敢张嘴试试?老爷不砸碎他的牙。” 很快,这对主仆笑吟吟的离开了铺子,连辞别的话都懒得跟叶渡去说了。 李哙多少有些洋洋得意,至于叶渡更是无所谓。 毕竟自己这铺子,主要面向的群里还是一般的市民阶层,以及贫苦大众。 像是沈家这种世家,根本不可能在乎这些东西。 至于买回去给手里的穷人穿,更是几乎不可能。 沈家的名声迎风臭十里,怎么会有这等仁心善念。 一转眼,便是晌午。 苏酥和苏灿两个兄弟,安排着客人们去了酒楼吃肉喝酒,大排宴宴。 而叶渡则直接骑马,回了清河村。 路上叶渡还遇到了先前有过数面之缘的苏公子,其父苏培哲因为治下坐拥六龙梁区域,得到的赋税极多,如今日子过得极其逍遥快活。 听说用不了多久,便有青云之上的机缘。 但又担心叶渡将六龙梁搬迁而走,所以特别遣苏公子前来拜会叶渡。 适才远远的看着叶渡在沧县布置的生意,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叶渡知道,苏公子之所以这个时候出现,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见过苏公子,许久不见。” “叶兄,小弟本事奉家父之命,邀叶兄入府一绪,着实没想到,叶兄最近这般忙碌。” 叶渡淡淡的笑了笑。 并没有将这句客套话放在心上。 而苏公子则一摆手,有家人奉上金银礼物,“这些钱财,乃是苏家准备的礼物,还请叶兄笑纳。” 叶渡拱手,“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苏公子再无先前在叶渡面前飞扬跋扈的模样,而是恭敬道,“小弟最近会时常来沧县拜访,还望叶兄莫要嫌弃小弟叨扰。” 待送走了苏公子之后,叶渡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去马山镇。” 马山镇的麻衣铺子内。 赵无赖正站在铺子内,两眼死死的盯着不料,手不断的上下抚摸着。 “这件衣服不错!” “这件衣服也很不错。” 一阵精挑细选之后,赵无赖已经买下了十几件麻衣。 “没想到我这身体穿什么衣服都这么好看。” 赵无赖对着试衣间的巨大铜镜一顿摇晃。 这里的每一件衣服,他都感觉自己非常喜欢。 最主要的是价格极其便宜。 这些衣服,如果拿到外面去,起码一件要大几百文。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占了大便宜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极其兴奋。 想都没想,便要继续买几件,赠给自己招揽的心腹。 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刺探情报一事。 在伙计热情的招呼下,他每走到一处区域,便迫不及待的拿下几件挂在墙上的衣服,拿去尝试。 在刚上山的时候,仗着手头分了些钱,他也曾去过成衣铺。 但是却从没有这般敞亮过。 这不停的试衣服,一试就是小半日,直接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更忘记了,自己那得了木僵之症的大哥还躺在床上,等着自己擦屎尿。 不知不觉间,人家伙计都开始吃饭了,他还在尝试。 此时衣服已经被他尝试了一个遍,现在开始对一些袋子,绳索,渔网这些东西下手。 他拿起麻袋,熟练的缠裹在身上。 然后下意识的溜达了几步。 别看只是便宜的麻袋,稍加修饰,也可以当做衣服穿啊。 真正经历过顶级贫穷的赵无赖,此时俨然成了一个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这个缠裹在身上的麻袋,在他心里已经被他改装成了超级贫困的百姓的衣物。 不过就在他想买下这个麻袋,自己改造一番试试的时候。 却被旁边儿的顾客一把抢走了麻袋。 “有完没完,不买就把地方让出来,这么好的麻袋,不用来装粮食,你个穷货还想当衣服穿?你有病啊?” “他娘的,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什么有钱人!有钱人来这种地方坐什么?” 说着赵无赖怒气冲冲的将麻袋扔到一边儿,拎起拳头对准那位顾客便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 赵无赖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但是那顾客一点事儿都没有,因为赵无赖的拳头,砸在了一个伙计的手心里。 那伙计五大三粗,身长八尺,听到这边儿有动静,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这位贵客,请息怒,打人是要见官的。” 那大汉明显是军伍出身,虽然少了一只胳膊,但是魁梧有力的他,对付赵无赖简直就跟对付小鸡崽子一样。 这样的大汉,每个铺子都有配备,而且数目不少,最起码有三五个。 一来叶渡可以帮着朝廷安置一下在战场上侥幸活命的老兵,算是跟军方续一续香火情分,给昔日的袍泽一个出路,二是这群人也算是一种保护铺子的武力。 面对这种略微带着几分杀气的大汉,被人瞧不起的赵无赖一颗从腰间解下了钱袋子,直接扔在一边儿。 “老子把这些全都包了!” 旁边儿的那客户见状,直接也拿出钱袋子,扔到一边儿,“老子也全都包了!” 那大汉见二人赌气,丝毫不慌,笑着说道,“二位,说包下我们叶氏商行的货物,时不时有些夸张了,这虽然只是个镇上的铺子,但是这麻袋存货也有上万个,二位这点钱就想包下?” “我看二位都看了不少货品了,也买了不少东西,这般我请二位尝一尝我们的工作餐,等日后稍微凉快些,再派人帮你们把定下的货物给你们送到家如何?” 一听到有免费的饭吃,赵无赖瞬间来了兴致。 当然还有一个核心原因,上万个麻袋,他连想都不敢想。 怕牛逼吹得太响,被人家扔出去。 尤其是闻到了一股烤鸭子的味道。 “这是什么?”赵无赖好奇的问道。 “少见多怪,这是叶氏商行推出的烤鸭拌饭,从六龙梁养的鸭子,专门卖给普通人的,价格便宜,但是很美味。”另外一名顾客白了他一眼说道。 有的吃,赵无赖自然没有心思吵架。 而是对伙计说道,“麻烦您给我多盛点米,我还真的饿了。” “得嘞,都是来我们家买东西的,和和气气的多好。” 伙计笑着去安排。 而赵无赖则安排手下,将买好的货物险规整规整。 听说人家会派人给货量大的客户送回去,他就准备多买些麻绳,麻袋,还有补鸟网回去。 这些防鸟网本意是布置在庄稼周围,防止鸟类偷食谷物。 但是头脑灵活的大乾百姓,明显发现了他另外一个用途,那就是多买一些,在道路和丛林之间布置,然后用来捕捉鸟类吃。 所以销售量极大,几乎是一麻袋麻袋的往回买。 起初赵无赖的心思都用在自己选货上,没有刻意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一看吓了一跳。 “我的娘亲啊,我觉得我买的就已经够多的了,怎么这群人就跟疯了一样啊!” 赵无赖感觉有些震撼。 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入店铺,挑选货品。 一个个一听价格,就基本上挪不动脚步。 挑选的那叫一个认真。 几乎眨眼间。 咸鱼翻身且在山贼团伙之中有了一定地位的赵无赖就发现了问题。 就连自己这样勉强算是有点小钱的人都控制不住,买买买。 可以想象,这些东西对于真正有些家底,需要经营农田的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他们恐怕更会拿出积蓄,疯狂的购买。 毕竟平日里衣服太多,麻袋太贵,大家多少有些舍不得。 可是叶家商行的麻制品的价格相当低,几乎是市场上同类产品价格的三分之一。 “贵客,你的饭菜来了,我还给您准备了些酸梅汁。” 赵无赖结果饭菜,疑惑问道,“你们东西这么便宜,就不怕赔钱吗?” “我们东家说了,新店开业,跟乡亲们交个朋友,让大家多拿点实惠,等大家有钱了,还会来叶家买货。” 赵无赖又问道,“那将来成了老店呢?” 那店员笑着解释道,“那怕什么?我们东家提出了技术的概念,就是说,我们现在别人三分之一的价格,可能少赚或者不赚钱,但是半年以后,我们的技术进步,可能五分之一的价格,我们也能赚很多钱呢。” “我们的价格越来越低,乡亲们就能拿到更多的实惠,到时候鞋子、衣服,粮袋子什么的必用品省下来的钱,就可以多买些粮食。” “另外谁家还是要是想读书识字,我们这铺子里,还有些粗糙的纸张,别看他便宜,但是很结实耐用,绝对是稍微富裕一些人家的首选。” 赵无赖点了点头,然后就一边儿吃一边儿看着往来的顾客。 看着他们每次大概没多少产品,每隔一段时间来多少人。 心里开始盘算叶家能赚多少钱。 马山镇这家铺子,规模并不算是多大。 但是仅仅是麻袋就准备了一万多个。 虽然赵无赖无法理解,凭借百谷堡是怎么一口气生产出那么多产品来的。 但是人家肯定有那么多,不然不会向自己夸下海口。 今天只是新店开业,很多百姓还没有听说,随着时间推移,用过这些麻制品的乡亲们,肯定会奔走相告。 他刚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预估叶家卖出去两万多钱。 而且人流一直很多,没有太多的变化。 那一天经营六个时辰的话,就大概能卖出去二十四万钱。 我滴乖乖,这一天就是二百多贯钱啊。 哪怕后期客流量会有所减少,但五十几贯钱总归是有的吧? 一个月轻轻松松几千贯的收入。 扣除人工、水电、生产成本,怎么也能剩下大几百贯。 而且叶家像是这样的店铺,大大小小一口气开了将近三十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叶家一个月就能赚十几二十万贯钱。 那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成为巨富? 而且以叶渡和李哙他们的势力和关系。 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吸纳人手,将货品铺到其他地方,到时候钱就会跟雨点一样,数不胜数。 一旦这些货品铺向整个河北道,甚至整个北方。 那岂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月就能赚百万贯? “一个世家一年都赚不到那么多钱吧?” 想到此处,赵无赖忍不住倒吸了十几口凉气。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 自己当初为什么得罪叶家? 现在赵家人,在叶渡那边儿的地位虽然不算高,但是总体上也有活干,听说大家伙隔三差五的也能吃顿肉。 若是自己当初老实一些,到如今,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肯定也能混的非常好。 哪里跟现在似的,守着一个破农庄苦苦度日。 好不容易重点青菜,送到城里,那些富户还挑挑拣拣。 但人家叶家卖的东西就不一样啊。 听说这黄麻就长在大山上,几乎没有多少成本。 而且工人们很简单就能学会。 据说还有机器帮忙生产。 他觉得叶渡虽然卖三分之一的价格,但是只要积少成多,绝对有得赚。 看看那些购买货品的顾客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们以后绝对还会来。 谁家没有个十几口人呢? 谁家干活不需要袋子,不需要绳子呢? 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叶家的东西,那么叶家的每一个铺子,就是皇家的铸钱炉。 而这样的铸钱炉,叶家有将近三十个。 恐怖! 太恐怖了! 赵无赖忽然觉得,嘴里的美味鸭子,索然无味。 脑子里忽然有了是不是也可以开麻坊的想法。 但一想到,开麻坊,就要养活一大群不种田的工匠,还要有人去收麻,加工,生产,购置机器,租赁铺子........ 随随便便,便可能砸进去几万贯钱财去。 当初整个上寨,倾其所有,也只是买下一个破落的农庄。 大家伙饿着肚子,想尽一切办法在土里刨食儿,时不时的还要靠出去做工,才能有条活路。 一口气拿出去几万贯来搞叶家这种作坊,几乎不可能。 况且叶家生产的这些麻制品,使用的麻,明显跟传统的麻不一样。 既可以卖出去非常便宜的价格,还更结实耐用。 就自己这一群人,哪里有本事搞这些? 吃完饭之后,也不管大太阳了,就带着人手去镇上的菜铺。 这菜铺是自家庄园经营的,里面卖一些时兴的蔬菜,他准备看看最近什么蔬菜卖的比较快,然后多种一些,拿到城里来卖。 顺道跟极有可能在此地的嫂嫂聊一聊,自己的重大发现。 大嫂最喜欢有本事的男人了。 能发现别人的强悍,也是一种本事。 但是他还没进入铺子,就听到了嫂嫂跟几位当家人与叶渡聊天的声音。 吓得赵无赖立刻躲到了一边儿。 店铺门口已经对方了大量的货品,看样子是其他几个当家人买的。 里面聊天的声音时不时的能传出来。 “老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贵客便是叶氏商行的东家,叶渡。” “当初咱们不为人子的时候,可没少被他老人家教训.......” 在秦五的介绍下,老四连忙上前行礼,神态格外的谦卑。 “虽然第一次见到叶东家的尊荣,但是心中早就仰慕已久了。” “幸会!幸会!” 秦五在一旁恭维道,“岂止是仰慕,若非昔日在战场上,叶村正手下留情,你现在就成了孤魂野鬼了,你应该说谢过叶东家不杀之恩。” 叶渡笑道,“别搞那么多些虚礼,你们好好做人,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可不是虚礼,我们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您。”几个人满脸堆笑道。 “叶东家,您喝水!”女人明显是发现了刚才狼狈藏匿的赵无赖,但是却也不能拿此事要挟赵无赖什么,毕竟当初对叶渡下手的人之中,也有自己。 从此事上来看,他跟赵无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叶渡刚刚落座,就听秦五说道。 “我本来只是想送些礼物过去的,只是没想到贵商行的货品质量那么好,价格这么便宜,所以一口气买了那么多。” “比起那些寻常的成衣铺子,我觉得贵商行的衣服,强了不知一点半点,实在是太物超所值了。” 听到秦五的话,人群之中的女人眉头微微一皱。 当初秦五说,咱们走投无路可以经营个农庄,背靠叶氏商行没准儿可以混口饭吃。 结果大家果然有了一条生路。 如今他又说叶氏商行的货品很不错,连他都忍不住买了很多。 这么看来,叶氏商行的生意肯定会大火特火。 只是,当她看向叶渡的时候,却从其脸上没有看到一丝的得意之色。 第98章 拭目以待 叶渡从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淡然,仿佛做了些许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他看了眼眼前的几个当家的,笑着说道,“单纯从性价比上来说,我们家的布料确实比寻常布料要强很多,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们对我们这种新研制的黄麻布匹的耐用性、实用性以及多样性等等多方面,有什么看法?” 秦五高声赞道,“这还用说,叶氏商行的布匹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良品,尤其是那粘网,真的是个好东西,从古至今怎么就没有人想到呢?” 话锋一转,秦五也忍不住颇为好奇的问道,“叶东家,其实我真的非常好奇,从古至今用麻制作布匹的人成千上万,但都没有您搞得好,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叶渡心里不由得暗中发笑。 我怎么做到的? 我要不是穿越者,可以成功剥削阿三的劳动成果,怎么可能让这东西卖得那么便宜? 但既然这群家伙发问了,还是要给个答案。 毕竟这些家伙有意倒像自己。 而自己今日来这处铺子,就是给他们三份薄面。 “着实有些过誉了,我不过是踏踏实实的做些实事而已。” “就像是你们种田,只要踏踏实实的付出劳动,秋天就一定能收获粮食。” 抬头看看日头,叶渡起身拱手说道,“诸位,着实不好意思,今日我们叶氏商行的铺子开业颇多,我还要四处逛逛,咱们改日再聊。今日还要多些几位的捧场,咱们山不转,水转,我们他日再见。” “叶东家客气了,您家大业大,肯定不是我们这等闲人可以比的,今日我们便不强留您喝茶了,咱们回见。” 一行人颇为客气,将叶渡送出店铺。 目睹叶渡离去之后,赵无赖才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入了店铺。 一斤铺子,就给诸位当家的行礼,颇为恭敬,哪里有一丝一毫与嫂夫人独处时候的无赖模样。 “诸位当家的,这黄麻铺子的生意,怕是无须多久,便能畅销南北,叶渡恐怕要成为顶级富商了。” 诸位当家人只知道此物颇为抢手,知道叶渡会发财,但没想到会有赵无赖说的那么厉害,一时间都纷纷看向赵无赖。 赵无赖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连嫂夫人都诧异的看着自己。 便自顾的跟大家解释,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分析悉数告知。 听赵无赖说完之后,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之后,秦五率先哈哈大笑,“这叶东家,果然有经天纬地之才,这生意既给老百姓解决了麻烦,又能轻轻松松赚取敌国之富。 不过我等出身山野,做过不少丧良心的事,能苟活便是万幸,便是羡慕人家,都实属不该,在报仇雪恨之前,踏踏实实的做事,才是正道。” 嫂夫人也开口说道,“叶东家肯定有很多东西是不为外人知晓的,就说这么多的黄麻从何而来,别人或许不知,咱们这些毗邻百谷堡的庄子总该知道些蛛丝马迹,叶家肯定有低廉到令人发指的进货渠道,此外便是叶村正的本事,就他们堡垒里那些巨型机器,就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老四也皱眉道,“岂止是这些,还有人家强大的背景和实力,听说这折冲府的李哙,本身就是世家子,在军方高层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还有本县的县令,虽然为人低调,但据说也是军方出身,这些东西都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赵无赖感慨道,“确实如此!他这生意看似简单,就是把草变成绳子,变成衣服,甚至咱们的人也能做出来。” “但是真的做这门生意的话,就会发现,咱们做出来一件,人家能做出来十件二十件,这巨大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 嫂夫人补充道,“诸位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叶渡已经抢占先机,他这一波开店,起码让本地所有的穷人都有机会穿上了他做的衣服。” “这习惯一旦养成,可不是那么好更改的,大家下一次买衣服,下意识的还是会去他家的铺子买,因为大家相信他们家的货品更加便宜,更加结实耐用。” “而且刚才叶东家到访,我发现我们当初在六龙梁输得一点都不冤枉。人家虽然年轻,但是不骄不躁,面对别人的吹捧,一点都傲气都不滋生,可见此人的前途将来绝不会止步于此。” 秦五笑道,“嫂嫂,您竟说废话!就他这个价格,别说是在沧州,便是整个大乾,都有天大的优势,足够商旅们走南闯北的去贩卖,如同赵兄弟所言,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大乾顶级富商,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嫂夫人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眯缝着眼睛说道,“哪有那么容易! 强中自有强中手。 先不说大乾只是名义上掌控江山,各地的世家都圈地自治。 就说各地的官员,岂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他能顺顺利利扩张到整个河北道,就算是不错了,想要遍及整个大乾,哪有那么容易!” 赵无赖则摇头苦笑道,“嫂夫人,小弟知道,您的意思是说,叶渡的背景,只能让他在沧州畅行无阻。” “但是你忘记了,叶渡出身于军方,这两年陆陆续续从军队退下来到地方为官的人真的不少。而且像是崔家这种世家,也不在少数。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其他地方的大人物,怎么会吝啬于抛出善意呢?” “一旦叶渡的黄麻产品在沧州火爆之后,他的产品就会迅速引来无数买家,轻松在大乾各个地方散开。” “未来在百谷堡,肯定会形成一个庞大的生产队伍,而且人员会越来越多,就像是江南的大富豪一样。” 嫂夫人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赵无赖,没想到这家伙不仅那事儿很强,就连头脑也比寻常人强不少。 难怪当初刚上山的时候,只能做个杂役,而随着山寨遭难,竟然成为了中层人物,到如今更是敢非礼自己。 是自己当初瞎了眼,以为能轻易把控他,结果自食恶果。 秦五也颇为认可赵无赖的观点,“难怪叶村正一开始就敢大张旗鼓的借钱,这摆明他对于自己的生意信心十足,绝对可以赚到金山银山。” 赵无赖啧啧地感慨道,“即便是走不出去,他有二十几家店铺,每天赚取的铜钱都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 放眼整个大乾,有拿富商,有哪个世家,有这个能力?” 在场众人都有些发懵。 他们以前都是生活不下去,亦或是犯了王法上山为贼。 一个月能够抢个三五贯银钱,便足以让他们欢天喜地一阵子了。 如今却意识到,人家叶渡能轻轻松松就成为大乾的顶级富豪。 这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虽然让人家带兵撵的跟孙子一样漫山遍野的逃窜,却生不起任何的仇恨心思。 这简直不可理解。 要知道,他们在无当军手下吃了一次亏,就当成了不共戴天之仇。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这叶东家,简直就不是人,如何跟人家计较? 倒是嫂夫人似乎存了些有朝一日跟叶渡计较一二的心思,忍不住看向赵无赖,神情也有些探寻,“果真有那么恐怖吗?” 赵无赖认真地点头,“十有八九,嫂夫人若是不信,咱们切拭目以待。” 第99章 馋的人想哭 时光飞逝。 接下来的时光,叶家正式成为沧州的商业传奇。 一如赵无赖所预料的那般,黄麻制品迅速火遍千家万户。 那些平日里全家人只穿一条裤子的人家,冒着三天饿八顿的心思,也要筹集“重金”,去叶家买几身麻衣回来。 即便是买不起麻衣,也要买几条麻袋回去。 刚一开始,叶家的铺子里,存货还可以满足大家伙的需求,很快便库存空虚,百谷堡的工人们拼劲全力地生产。 哪怕是采取了两班倒的模式,哪怕是叶渡偷摸地干起了二道贩子的老本行,直接拿钱去商场里买样式和款式都差不多的麻制品,依然难以满足老百姓对穿衣的需求。 也正如赵无赖所预料的那般。 越来越的多的大商人,赶着车队聚集在百谷堡,想尽一切办法与叶渡见上一面,想要买一些货物回去。 不论是麻衣、渔网,还是最简单的绳索和麻袋,都极其抢手。 那些实在是吃不上饭的穷人,也有了讨生活的去处。 赵无赖每日最享受的事情,便是将自己的场地和简陋的工具借给那些穷人,然后他拿钱去百谷堡外包些许简单的活计,然后分给那些穷人去做。 稍微一打听,不仅仅是他在这么做,只要靠近百谷堡,只要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会去百谷堡做这种叫做外包的活计。 留下些许财货,将东西暂时领出来,加工好再送回去。 廉价且又耐用的黄麻制品,以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速度,快速在沧州乃是大半个河北道畅销起来。 而黄麻生意的火爆,让李哙和崔玉等人都尝到了巨大的甜头。 当然,离着清河村比较近,且投靠了叶渡的几个村子,自然而然的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尤其是李哙。 圣人发文,说朝堂要将钱米用在赈济灾民上,治理国家上,军队分配了土地,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当初很长一段时间,逼得李哙整天弹琴自娱自乐,实际内心崩溃到无以复加。 要知道闹灾,那是全天下不分南北的闹灾,专业种地的老百姓都种不出粮食来,他们军队杀人的手,就能种出粮食来了? 所以当初很长一段时间,李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遇到叶渡,脑瓜子灵活了一些,便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倒卖军功,什么贪污受贿,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只要入股百谷堡、六龙梁就能赚取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能定期上缴许多给上头,关键是还合理合法,根本不怕御史们查。 所以他彻底没有心思去胡搞乱搞了,除了训练兵士之余,就是给昔日的袍泽写信,让他们赶紧来百谷堡进货。 当然,崔家也有自己的渠道,也跟着赚了不俗的一笔。当察觉到自己不可能吃下这些货品,崔玉便开始呼朋唤友。 在他们二人的全力支持下,叶渡不停的吸纳新的工人,卖出去的货物也不是一个豪商、两个豪商,而是一批批的豪商,几十驾牛车马车的过来拉货。 以至于叶家的铺子开始卖麻制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每天来叶家谈生意的商旅数不胜数,甚至于连番邦蛮夷的商人,都开始登门拜见。 而巨大的人流,也活跃了当地的经济,美的县令大人连北都找不到了。 至于叶渡则跟苏灿分工合作。 叶渡负责跟那些大商人们对接合作,动不动就拿他们的钱去商城里大赚一笔,然后赚取二道贩子的收入。 而苏灿则时常联系李哙和崔玉,一起想尽办法拉拢关系,招待客人。 叶家商行的生意,越发的火爆,以至于整个沧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叶叶渡赚取的铜钱,更是如同一座座大山堆积在库房里。 花都花不出去。 而且还通过这些货品,结交了许多军方的大佬,地方的权贵,自认为是沧州一等一的世家大佬的沈峤年直接坐不住了。 夜色渐深。 一辆奢靡的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的抵达了一家叶氏的铺子。 “老爷,我们到了。” 坐在马车上的沈峤年,在两个美妙绝伦的小娘子白嫩的肌肤中醒来,狠狠的摇了摇头。 小娘子们也不恼,赶忙上前搀扶着老爷子。 沈峤年掀开车帘,看向了不远处叶家的招牌。 大概一个月前,他曾经来过此地。 如今故地重游,他的内心复杂到没有了边际。 要知道,这个时间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间了。 一般的铺子早就关门歇业了,可是这家铺子依然人来人往。 而且,当初叶家只是租用了一间面积还算是宽敞的铺子,如今却变了大样子,周围几家铺子全都被买下,然后将周围打通,里面铺满了货物。 有些蛮夷国家的商人,见不到叶渡,便蹲在铺子里,不停的用声音的汉话,祈求掌柜的给他们一些份额。 什么叫做火到没边儿了? 什么叫做一布难求? 看那掌柜的一脸嫌弃的看异族商人的表情就知道。 之前听族里人提及此事,沈峤年还是有些不肯相信的。 如今看到了,给沈峤年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我大乾怎么又那么多穷人?” “他们都是哪里来的?连饭都吃不起的人,野兽一般的存在,为何要买一件衣服回去?” 沈峤年一脸不解的看向身边儿的沈福。 沈福连忙道,“老爷,连年征战,隐瞒户口的人家实在是太多了。朝廷初步估计,咱们大乾有人口一千多万,但是实际上,除了世家隐瞒不报的人口,这些穷酸老百姓隐瞒的人口也不少,加吧加吧,怎么也有个三四千万的。” “对于咱们来说,他们是禽兽,是在耕田里干活的牛马,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能拥有一件得体的衣物,是一件非常向往的事情。” “据说,叶渡还给手下人下了命令,如果来登门的客人实在是太穷,就可以去百谷堡做工,只要干出相当的活来,就可以领取一件衣服。” “此外,我有个远方的表侄,人颇为好赌,家中没啥余钱,浑家和孩子,整天光着身子躲在草堆里,如今也跟着了魔一样,一天只吃一顿饭,宁可挨饿,也要给家里人买衣服穿。” “为了这事儿,还跟我借钱,被我狠狠的骂了一顿。下贱的东西,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着穿衣服?可这家伙,就是不听劝,每天在府上领了工钱,也不买米买粮,就存起来准备买衣。” 沈峤年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摆摆手示意两个美娇娘不要跟着,而是自己整理了一番衣冠,踱步进了店铺。 趁着伙计不注意,左右用心看了看。 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麻衣,此外还有一尺尺崭新的麻布,此外还有各种麻制成的货品堆在地上。 人们手里攥着大把的铜钱,几乎能捏出汗来,但还是一件件的尝试,希望最大化的利用手中的钱财。 “老爷,他们家铺子之所以那么火爆,我觉得主要原因就是便宜皮实,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寻常的布匹动不动就几百文,上千文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是根本不敢想象的数字。” “尤其是一些工具,诸如粘网,买回去之后,不仅能保护庄稼,还能用来抓鸟,让一家人吃上一口肉,自然让人趋之若鹜。” 沈峤年默默点头。 他其实并不是非常理解,因为他没穷过。 他知道,虽然沈家的几个堡垒都下了明令禁止,必须买叶家的衣服,但是依然有人铤而走险,偷偷出来买。 不过他虽然没穷过,但是他能认清现实。 哪怕是牛马,也喜欢吃嫩草的。 转过身来,看向沈福,沈峤年问道,“有没有打听过,叶家如今每天出货量是多少?” 沈福摇头说道,“老爷,这个数据没法统计,因为每天,各地的商人都是上百车上百车的出货。” “不过在沧州,叶家的铺子,已经开了将近四十家了。” “他们每家铺子,都比寻常铺子要宽敞,而且还配备有专门的库房,用来存放货物。” “不过江湖有传言,叶渡一天就能赚几千贯。” 沈峤年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每天几千贯? 那岂不是十几万管,甚至几十万贯? 虽然这个数据早晚有一天会下降,但是单凭这个数据,用不了多久,叶家积累的财富,岂不是就要超过沈家十几代人的经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名气的打开,本地的销量虽然会下降,但是还有整个大乾呢? 一千万人在户籍之上,但是还有三四千万人不在户籍之上呢? 如果人人都买一家叶家的衣服,用叶家的麻袋、麻绳,他得赚取多少钱? 顷刻之间,沈峤年发现,自己真他娘的老了。 眼光不管用了。 早知道叶家会那么强,就要在他真正发迹之前,一把掐死他。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又老又蠢。 如果叶渡的生意真的不能大赚特赚,李哙何至于派出去那么多兵马保护? 这分明就是个香饽饽啊。 关键是这生意还沾染上了军方,有皇权庇佑。 哪怕是有朝一日老百姓不买了,军队打仗需要用的粮袋子,都是一个让人无法估量的数字。 关键是这生意,还给了很多穷人机会,会给叶家带来非常好的口碑。 不像是沈家赚钱,要将那些本来就瘦瘦巴巴的老百姓想尽一切办法榨出油来。 动不动就因为天灾人祸,或者其他原因,惹来了民怨,甚至暴动。 即便是有权有势,去跟官员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为了应对那些其他的关系户,不仅仅要利用沈家的权势,还要拿出真金白银来分润给那些贪官污吏。 即便是最后生意做成了,朝廷的国库空虚,还十有八九要推迟许久才能给钱。 不比还好,这一对比,沈峤年更是羡慕的不行。 忍不住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件麻衣,装在马车之上,沈峤年看了眼沈福说道,“走,回府上好好研究研究叶家这宝贝。” 待沈峤年上了马车,缓缓的驶向州城之后。 两个樵夫则缓慢的跟在后面。 其中一个樵夫挑着担子,瞥了一眼身边儿的同僚。 “大人也真是的,我虽然不入流,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整天盯着这老东西做什么?还整天要挑着一担柴火,羞煞人也。”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大人给我们的机会吗?” “我没看见什么机会?沈峤年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疯狂纳妾,我整天上报工作,还需要带图,画得都跟春宫图似的。” 另外一个樵夫噗嗤一声笑道,“那是你自己不上心,怪谁来哉?就拿今天这老东西出行来说,无非就是见叶家赚了不少钱,眼馋得不行,这说明什么?” 另外一个樵夫撇嘴道,“这还用说,说明这老东西准备下黑手了呗。” “那是自然,沈家在沧州的布匹、酒楼生意可谓是一家独大,但是叶家崛起,轻松从各方面碾压沈家,沈家自然怀恨在心。 而本地的折冲府,好不容易依靠从军队退下来的叶渡,吃一口饱饭,怎么能允许沈峤年横插一脚?” “沈峤年只要敢出手,那么他们跟梁山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有可能暴露,咱们就有机会立下大功。” 另外一个樵夫说道,“你还不如直接说,惹恼了叶渡,李哙这厮为了护犊子,又开始满世界的找沈家的做恶事的证据。” “哪有那么容易?一个招数岂能管用两次?而且沈峤年人老成精,岂会不做防范?” “再有就是沈峤年老了,族中子弟不成器,听说朝中的官员接连被圣人罢黜,现在沈峤年行事也越发的低调,所以我觉得他愤怒不假,但未必敢跟叶渡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我倒是希望沈峤年仗着沈家的资源,大闹一场,不然整天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这梁山的事情一点线索都没有,愁死人了。” “不过我估摸着叶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娘说,自古以来会赚钱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是表面上仁义,其实一肚子坏水。” 另外一个樵夫,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没见识,你整天盯着沈峤年,就不知道看看咱们内部的公文吗?” “咱们的人在叶家也是有卧底的,你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天三顿,顿顿有白面,几乎每三天可以吃一次肉,最关键的是,每月初,月钱准时下发,据说比咱们的俸禄都差不了多少呢。” “真的假的?” “骗你作甚?现在整天跟大人吵着换班去叶家监视的人,数不胜数呢。” “妈的,明日我也去,整天监视这个老东西,都快把我折磨出脑疾来了。” 第100章 失态 在沧州乃至河北道纵横多年的沈峤年可不是什么蠢货。 根本不用老管家沈福提醒,他就已经发现有人在悄悄的跟踪。 毕竟巡按的手下有限,盯梢这种事情久了,面孔自然而然的会熟悉,难免被人发现。 而且沈峤年自己也知道,自己跟梁山贼有联系,即便是事情暂时盖住了,但依然很难彻底拜托嫌疑。 所以巡按一日不走,沈峤年就一日是重点被调查的对象。 这种生活,让沈峤年极致痛苦。 心里不知道多少次暗骂钱象山不通情理,正经的读书人,谁会整天抓着世家的族长不放? 正经的读书人,辛辛苦苦做了高官,谁闲得蛋疼对薛家子动手? 偏偏沧州就来了那么个蠢货,压得让人抬不起头来。 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再看看叶家的飞速变化,以及人家那数不尽的金银财务,沈峤年心里就无比的憋屈。 在他看来,钱象山就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随时可能刺下来。 而叶家就是实打实的钝刀子,两个人都在不停的打压着自己。 “梁山贼的事情一日没有个结果,我一日就难以安生。” “当初要是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山上或者大牢里,何来今日的纠缠!” 沈福闻言,脸色有些发白。 他知道,老爷这是在指责自己办事不利,让贼人牵连到了沈家。 当然,这件事情如果换做自己年轻时来做,也确实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但人终究会老的,如今沈家连个抗大旗的人都没有,让他如何去做? 很多事情,他做起来也要考虑后果,他也会投鼠忌器。 毕竟自己一旦陷进去,怕事连个捞自己出来的人都没有。 沈峤年默默的说道,“老幺这家伙,在外面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让她娘跟浑家在外面受苦,叫什么事儿?” “明日你将她娘和浑家叫到府上来,安排先住下来。” “老爷,您怎么想起少公子来了?”沈福虽然叫少公子,但是言语间却没有多少恭顺之意。 原因就是,这位唤作沈通的年轻人,乃是沈峤年的私生子,因为世家等级森严,沈峤年又不肯将他录入族谱,所以地位低微。 而早年他娘被赶出沈府,独自抚养他长大成人,让他心怀怨气。 再加上沈通性子上也多少有些桀骜不驯,经常跟江湖游侠儿有牵扯,为族人所不齿,所以即便是沈通已然成年,且在江湖上闯下不小的名号,读书也很不错,沈峤年也几乎从不关心他,久而久之,便是府中的仆人,都对其并不是如何尊敬。 “他不是梦想成为郭解那样的大侠吗?我倒是要看看,他手底下这群游侠儿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为何不将少公子直接请到府上?” “我很了解我这个儿子,不用点手段,他是不会来的。” ............ 翌日,清晨。 沈通的母亲便由沈通之妻萧芸搀扶着来到了府上。 彼时,沈峤年正在全心全意的教导族中年轻子弟学业。 沈峤年放下手头的活回到了书房,看着眼前已经满头白发的女人和一脸江湖气息的女子,脸上的阴鸷气息便一闪而过。 “老爷!” 沈通的母亲并没名字,当初在沈府大家都叫他巧娘。 一晃多年不见,在外面吃尽了苦头的巧娘,再次见到沈峤年,表情并无丝毫的怨气,反而一脸的温柔和怀念。 沈峤年上前凝视了女人半响,眼里似乎也有了些许温情,柔和的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沈福,还愣着做什么搬把椅子过来。” “老爷面前,如何有贱妾位置。”女人有些惊慌道。 “老夫说你有,你就有。”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看着昔日的美娇娘,越发的苍老,如今几年不见,竟成了这副老迈模样,沈峤年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悔恨。 萧芸手里拿着一双靴子,大步上前,“阿翁,这是娘亲闲暇时为您做的靴子,天天念着有机会送您,可今日得您应允登府,却有怕让人笑话,不肯捎来。还是儿媳偷偷给您带来的。” 巧娘看着儿媳不知道何时将自己做的靴子拿了出来,连忙说道,“你这孩子,拿着东西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老爷缺我这一双靴子么?” 沈峤年笑吟吟的接过靴子,“什么叫做丢人现眼,当初你在府上,不就是以刺绣闻名么?既然你有心,老夫也不能亏待你。” 说着,看了一眼沈福说道,“沈福,速速带巧娘去库房,将老夫珍藏的那些丝绸锦缎拿出来,让她好好挑一挑,做两件合身的衣裳穿。” “老爷,贱妾........”巧娘闻言一惊,他担心自己这号称色中饿鬼的老爷对自己这年轻的儿媳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儿。 却被沈峤年一个眼神制止,生性柔弱的她,只能跟随沈福而去。 萧芸之父,乃是河北道有名的大侠萧惟信,因为有契丹血统,所以不被主流社会认可。 不过其武艺了得,所以萧芸作为传人,拳脚功夫也颇为不俗,她倒不怕这个年迈的公公对他做什么。 当然,他也希望自己的相公,可以重回沈家的大门。 所以并没有可以避开这位声名狼藉的公公。 当下颇为恭敬的说道,“阿翁,这是我父的好友托人送来的上等野山森,据说有七八百年了,泡酒喝对身体极好。” “回头您试一试,准能延年益寿呢。” 谈笑间,便将野山参放在了桌案上。 “一看就是产自白山黑水的野山参,一等一的稀罕物。”沈峤年拿起野山森观瞧,嘴里笑吟吟的说道,“沈通这小子怎么没来拜见我?” “听说最近海边儿出了海寇,他这书也不读了,跟着几个兄弟去海边儿抓海寇,想着送到朝廷里去,拿赏银呢。”萧芸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 “哦?这小子早不去抓海寇,晚不去抓海寇,偏偏要在我想见他的时候去抓海寇,你说你这夫君可懂得一点孝道?” 沈峤年这话说的非常重。 声音落下,便是萧芸都直接一愣。 “阿翁,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沈通日思夜想都想来孝顺您,平日里也没少送您孝敬,您怎么能因为他一直外出,就说他不孝呢。” “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他是不是三日前就出们了。” 沈峤年微微一笑。 “没事,老夫就是想他了,忍不住说他两句。” 萧芸其实猜到了沈峤年为何忽然将婆婆叫道府上,不仅亲自接待,还让内库赏赐丝绸布匹做衣服。 思前想后,还是秉承着江湖儿女的风格,直接了当的说道,“阿翁,儿媳看您心情不佳,莫不是因为叶家?” “哦?你说说。”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叶家做的鸭子,麻布,在一定程度上都抢了沈家的风头。” “而且我还听说,漕帮的那群人,被折冲府扫了不说,还有一群人迅速抢占了码头的活计,而且这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沈家的人。” 沈峤年叹息一声,“连你也看出来了,沈家的处境确实不妙。” “世家看似家大业大,枝繁叶茂,但是每一天都需要数不尽的金银财物维持。” “叶家多赚一分,咱们沈家就少拿一分,时间短还好说,就怕久而久之,沈家的强盛就此不在,让你们也受牵连!” 萧芸点了点头,苦笑道,“当初叶家的麻衣坊开始营业时,我跟沈通都没想到会那么火爆。” 沈峤年瞥了一眼萧芸。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懂这些?怎么,他也想做些买卖?” 萧芸连忙不停的摇头,“阿翁,天大的误会,我跟沈通都是斗大的字认识不了几个字的粗人,打打杀杀的或许勉强可以,开作坊是万万不行的。” 沈峤年放下手里的野山参,从桌子上拿起水杯,淡淡的饮了一口。 “我知道沈通什么意思,当初漕帮那群人发迹,我没让他掺合,他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如今我遇到麻烦,想找他,他就借口去海边儿抓海寇,连见我一面都不来。” 萧芸连忙福身,“阿翁息怒,沈通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若是知道您想见他,断然是不会出门的。 前些日子他还说,想来家里困难,想多杀几个贼人,赚取些赏钱,孝敬您呢。” 沈峤年笑着摇头。 指着朝廷给的那点赏银? 沈府上下不得活活饿死? 说到底就是心里与怨气。 自己当初之所以不将漕帮给沈通,而是让沈福兼管着。 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身为一家之主,不想着权利旁落。 更不想有朝一日,家族的继承大业,出现任何的波折吗? 漕帮看似不是什么正经事情。 但他却掌握着大量的人手。 一旦让沈通做大,这小子趁着自己年迈,杀到府上怎么办? 因此,即便是再缺人手。 他当时都没有动给沈通机会的心思。 放下手里的杯子,沈峤年幽幽的说道,“先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沈运,你跑一趟沈通府上,看看这小子回来了没有?” 萧芸闻言,一脸的诧异。 第101章 父慈子孝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高高在上的阿翁竟然这般的失态。 “你先去侍奉你婆婆吧,我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出了院子,借着如厕的机会,萧芸暗中叫侍女将消息送出去。 沈通确实没有出门抓海寇,而是在府上养伤。 之所以说是外出去抓海寇了,无非是为了避一避最近的风头,维持他侠义的人设。 因为前些日子,他想劫持一批叶家的货物,被人家躲在运输队的老兵一通海扁,差点就丢了性命。 而官府对此事也颇为重视,一直在追查此事,为了不被人查到头上,沈通便扬言去海边儿抓海寇去了。 至于萧芸为何欺骗沈峤年? 还不是因为萧芸和沈通都听说了,沈峤年被巡按调查,怕被牵连? 要知道钱象山这位年轻的巡按,说查刺史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查一个青黄不接,日渐衰败,只靠朝里几个老家伙维持的沈家,又有什么难度? 沈家躲在暗处繁华时,沈通享受不到任何好处,如今沈家展现出衰败的态势,沈通才不想跟着老东西一起沉船呢。 在沈通家找了一圈沈通未果的仆人沈运将事情禀告了家主沈峤年。 沈峤年则立刻召见了侍奉婆婆的萧芸。 萧芸见没有找到沈通,心中大定,看来自己通风报信还是有点用处的。 当下便笑吟吟的说道,“阿翁,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想转达沈通,儿媳可以代为转达,我爹在江湖上朋友多,没准用不了三五日,就能在海边儿寻到他呢。” 沈峤年想了想,也没有耽搁,而是继续说道,“这几年闹灾,沈家的几个坞堡产出来的粮食不够吃,而朝廷赈灾素来只赈济编户上的百姓,我总不能看着跟着咱们沈家的百姓活活饿死。” “所以我就找了些能给沈家解决麻烦的,快速搞来粮食的法子。” “说来也不巧,河南道的梁山贼,每次下山劫掠,都能抢回不少金银财货、粮食布匹,但缺乏铁器。” “你知道的,咱们沈家在曹妃殿一带,有铁器的冶炼作坊。” “所以双方一拍即合,沈家暗中帮梁山销赃抽成,同时回馈他们一些铁器,后来梁山还将这种模式推广到了六龙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剿灭了,着实有些可惜。” “当然,一群贼寇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但偏偏没有想到,手底下人做事不干净,让人家牵连了咱们家。” “我拿出不少金银,买通了朝中的官员,总算是把这件事情摆平了。” “我当时想的是,金山银山开路,即便是再大的官员,也会踏踏实实的把事情处理好。而且即便是处理不好,咱们沈家不得不低调些日子,只要熬过去,等大家把这件事情忘了,咱们沈家照样是沧州翘楚。” “但谁曾想,这巡按御史赖在沧州不走不说,这叶家又来了个异军突起,咱们沈家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后面的事情,萧芸多少也知道一些了。 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抢占了沈家大量的机会。 而巡按御史的调查的不断深入,导致不少官员落马,其中就有沈家收买的官员。 于是,外界传来不少风言风语,说沈家长久不了了。 深吸一口气,萧芸有些紧张的说道,“如果说跟先前一样,折冲府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廷要是对沈家动手的话,一定会三思一番。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折冲府屡屡剿匪成功,而且装备精良,现在一般的世家都不敢造次了,即便是咱们家,也未必是折冲府的对手。” “而且,我一直以为此事梁山之事,不会有什么波折了,没想到还有后续的波澜。” 沈峤年冷哼一声,“若是没有波澜,钱象山如何会赖在沧州不走?” “那阿翁您准备如何处理此事?”萧芸问道。 沈峤年看了眼眼前貌美如花的儿媳,心里却不知道为何多了几分燥热。 但想到沈家在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面临生死关头,便压抑住了邪念,沉声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所以最好找个人,替我们杀掉钱象山,这样就从源头上一了百了了。” 萧芸蹙眉道,“阿翁,钱象山一直在暗中查咱们家,若是死在沧州,这天子岂不是要震怒?” “你怎么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沈峤年幽幽的叹息一声。 “我会让人送出铁证,去岁和今岁渔阳知县在赈灾时,连续贪污了赈灾款十八万贯,而且还有不少官员牵连其中。 这等大案钱象山不可能不管,因为现在渔阳还在闹灾,且朝廷的赈灾一直没有成效。 他必会亲临审查,到时候渔阳知县必然会铤而走险。” “他如果不想铤而走险,反而都交代了呢?”萧芸疑惑道。 “他不想铤而走险,你们不会帮他吗?” 萧芸闻言,心里噗通一下子。 说到底,还是要找人对付钦差。 只不过来了个偷梁换柱。 而且渔阳知县既然可以贪腐十几万贯钱财,肯定是上下其手,又毗邻都督府腹地,牵连起来肯定没头。 所以一旦事情闹大了,肯定是官场震动,而且轻而易举的洗清沈家的嫌疑。 但这种事情是那么容易做的吗? 这不是为难我夫君吗? 萧芸尴尬不已,他不认为自己那志大才疏的夫君,有这个本事。 早知道,自己这个公公,已经开始准备做那么大的事情,他说什么也要劝说婆婆,不要来见他。 毕竟巡按是天子的代表。 杀巡按跟打天子的脸面差不了多少。 天子虽然拿整个大乾的世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缓缓图之。 但是不代表,愤怒的天子不能轻而易举的抹杀掉单独的某个世家。 而自己和夫君,相比于世家,就跟小虾米一样。 在这种动荡中,很有可能尸骨无存。 而且萧芸还觉得,先说巡按御史身边儿,都有人手保护,刺杀他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就算是成功了又如何? 以这老东西的尿性,十有八九会杀人灭口。 即便是不杀人灭口,事后也给不了多大的好处,便如同擦脚布一般,随便抛弃。 如果是寻常人物,杀掉灭口,对自己的夫君来说,处置起来非常简单。 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找个相熟的游侠儿此事就办了。 但巡按能一样吗? 一旦暴漏,那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逃朝廷的追杀。 不过自己夫君这家伙....... 别看平时挺粗糙的,办事情也不怎么靠谱。 但关键时刻,脑袋还挺好使的。 萧芸猜测,他就是猜到了沈峤年这老东西要使坏,所以才不肯来府上,但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让自己跟他娘过探探口风。 “好你个沈通,你亲爹你自己不来应付,让我一个弱女子来,我能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岂敢答应?” 萧芸表情变得极其凝滞,而沈峤年则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毕竟这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但你也知道,梁山贼覆灭,漕帮不存,我现在手头上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力。” “咱们的坞壁里的人手,以及家族培养的死士倒是可用,但这种东西一动,就容易被人看出来........” “阿翁,这种事情我不能做主,我现在就找我爹,去差人寻将沈通叫回来做主。” 沈峤年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萧芸,“那你去吧,我与你娘在府上等你们,我们许久没见了,正好叙叙旧。” “?” 萧芸顿时愣住了。 叙旧? 这分明是要拿捏沈通啊! 谁不知道自己婆婆当年被赶出沈府,吃尽了苦头,遭了无数的白眼,含辛茹苦的将沈通养大。 沈通可能有千百个缺点,但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孝顺他娘。 不过萧芸虽然知道,娘亲是沈通的逆鳞。 但她也知道,就他们家这样子,绝对是不能跟沈家撕破脸皮的。 当下稳了稳心神,谦卑的说道,“爹和娘亲多年未见,回忆回忆往事也是正理,她也时常念叨您呢,如今正好陪陪您。” “我这就差人去寻沈通,让他拿主意。” 萧芸转身欲走,却听耳边响起。 “替我告诉我沈通,沧州乱不乱,沈家说了算。他想做郭解,只需要我一句话。” 萧芸再次强颜欢笑。 “我明白的爹。” 福身之后,萧芸急匆匆的带着仆人离去。 上了马车之后,萧芸这才没好气的说道,“还沧州乱不乱,沈家说了算?” “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你让沧州乱起来啊!” “真的动荡不堪,朝廷哪里还会有心思招呼你?” 望着离开府邸的马车,沈峤年的心里很是复杂。 哼,贱种就是贱种。 自己遇到麻烦了,当儿子的都不知道关心关心。 还得自己派人去请。 当初就该把种子全都洒在墙上。 就不该给他这条命! 这对夫妻也是一丘之貉。 这才把事情说清楚,连口水都不肯喝,就急匆匆的走。 这种贱种,这种贱种娶来的妻子,也配继承自己的家业?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宝押在一拨人身上。 想到这里,他回到了书房,拿出了文房四宝,一封书信跃然纸上。 第102章 大饼香 沈通住在城西的贫民区里,却有一套三进的宅子,院落深深,环境幽雅。 尤其是东院的一片杏林,郁郁葱葱,院里的角落地长满了辛夷,待萧芸找到沈通的时候,却发现他躺在香草堆里,捧着本书,身边儿插着宝剑,正在优哉游哉的假寐。 气的萧芸一屁股坐在花盆上,瓦裂声顿时传来,不顾睁开眸子的沈通一脸心痛的神色,萧芸皱眉道,“大郎,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你爹寻娘,本身就没安什么好心?” 一袭白衣的沈通起身,瞬间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后背上还依靠着一头细犬,见主人起身立刻活动起来。 沈通从袖口里拿出一截鸭腿肉干扔了过去,细犬嗖的一声蹿了出去,精准的将肉干叼在嘴里,沈通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这还用花心思去猜么?自从叶家崛起,他夜不能寐,而巡按御史的存在,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我要是他,我也想尽快将巡按御史解决,解决捆绑在身上的枷锁。” 说着,在香草丛中寻了一朵野花取下,插在萧芸的头上,虽然是老夫老妻,但萧芸依然忍不住羞红了脸颊。 “大郎说正事呢,你这是做什么。” 沈通笑道,“这世上又何比我爱妻之美更重要的呢?” 萧芸听完心中甜入蜜,却依然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那这个忙,你到底要不要帮衬呢?” 提起给了自己生命,却不管不顾的老父沈峤年,沈通脸上止不住的冷笑,一丝温柔不存,“如何去帮?沈家树干根深,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觉得咱们夫妇能做的下?” “那可是八府巡按!大乾开国至今,八府巡按灭掉的世家勋贵也不在少数,但你可曾听说过哪个八府巡按殒命呢?” “这种事情,但凡是有点脑子,都不能去管的。” “咱们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成全那些高高在上的沈家人吧?” 萧芸点了点头说道,“若是爹他老人家,有办法吸引巡按御史的注意,让他去查别人呢?” “在调查别人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通愣了一下,旋即再度冷笑,“这老狐狸倒是狡猾,像是他的风格。如果真的死在查别的官员的事情上,确实可以转移朝廷的视线。” “但你别忘了,圣人也不是吃素的,朝廷的细作也很恐怖。” “一旦走漏风声,便是满门抄斩。” “即便是再高成功的可能,你愿意为他去冒这个风险吗?” 萧芸一声长叹,“可是咱们如今已经成为砧板上的肉,这件事情便是不想做也要去做了,他扣下了娘亲。” “什么?”沈通的脚一勾,将宝剑握在了手里,眸子里顷刻间便有了红血丝。 “他非要留下娘亲叙旧,我又能如何呢?为人子者,总不能行悖逆之事吧?” 萧芸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该死的老畜生,他若是欺负了娘........” 说着含怒将手中的剑出鞘掷出,猛然间插在树上,入木极深,剑身猛烈的摇晃。 然后立刻正衣冠,往外走去。 “你这是去做什么?” “去会一会这个老畜生!那鬼地方终究是娘亲的伤心地,她去那里委屈求全,何尝不是为了我。” “那你弄得风尘仆仆一些,最好在弄些假伤。” “且宽心,若是老东西能随意拿捏我,你们娘俩也活不到今日!” “切莫跟他老人家起冲突!” “我明白!” ......... 一个时辰之后。 风尘仆仆的沈通,来到了沈家大宅的后花园。 沈峤年正躺在躺椅上,看着一边儿刺绣的巧娘。 故意当做没看见行跪礼的沈通许久,待沈通的脸色浮现起了不耐之色,才缓缓的看了沈通一眼,带着他不急不缓的朝着凉亭走去。 “父亲大人,我刚从海边儿回来,听说萧芸提起此事,五内俱焚。 此诚我沈家危急存亡之秋也,欲要求生,要么断臂,要么孤注一掷。” “断臂如何?孤注一掷又当如何?”沈峤年手里拿着些谷物撒入鸟食罐中,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着家族在生死关头,依然还有心情玩鸟的沈峤年,感受着沈府上下奢靡的气息,他知道沈家想要断臂求生几乎不太可能。 但既然来了,且沈家真的倒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便开口说道,“将沈家一分为二,自行检举,将族中顽劣者,不奉公守法者,驱逐出去,以全钱象山之杀意。虽然朝廷有打压世家之意,但维持朝局平衡,治理天下,对抗异族,又离不开世家。 只要沈家愿意承认错误,并拿出些许财产,牺牲些许蛀虫,此次危机自解。 且甩开了包袱,我沈家轻装上阵,必然再创辉煌。” 沈峤年闻言,并没有恼怒,反而笑着拍了拍沈通的肩膀,“我儿有大气魄,若是有朝一日沈家交给你,未必不能腾飞。可惜我老了,做不得你口中的大事。 若是我出卖族人,保不齐尚未得到朝廷的原谅,自己便惨死族人之手了,且说说你的孤注一掷之计吧。” “父亲大人的计谋不就是孤注一掷么?”沈通淡淡的说道。 “哦?你认为我的谋划,没有胜算么?” “昔年我大乾皇帝陛下,以弱冠之龄继承大典,突厥人率大兵十万,长驱直入,朝中大臣皆人心惶惶,建议南迁,皆言陛下浪战之举,乃是孤注一掷,取祸之道。 可陛下偏偏调兵遣将,集合精兵六万,鏖战于渭水之畔,斩大将阿史德乌没啜,歼敌八千。绝了突厥亡我大乾之心。 可见孤注一掷,非是没有胜算,但却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细心的筹划。” “爹,今日沈家之境地,与昔日圣人所面临之境地,何其相似。 我沈家若是想要存活,自然要.........” 话尚未说完,沈峤年忽然摆了摆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且要明白,咱们沈家之所以在沧州这种荒芜之地,能打下这片基业,肯定不仅仅是一个沈家的缘故。 此事需要的关系和财物,都不需要你担心,你只需要安置好人手,爹自保万无一失。” “当然,你适才所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精密的布置,确实很有道理,但这份道理在你身上,你挑选人手的时候,一定要找口风严谨的,手段凌厉的,莫要出了差错。” 沈通连连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担心的母亲,淡淡道,“父亲且宽心,儿子必不让您失望。” 听到这话,沈峤年很是满意的笑了。 拿出一叠厚厚的票据,递给了沈通。 “这些钱票,你先拿着去用。” “等你解决了这件事情,为父定然给你一场大造化。” “叶家的威势如何?爹轻松就能让你取代他。” “叶渡又如何?不过是寡妇村的一个村正罢了。” 沈通道,“一个村正自然不足为虑,但是我听说,李哙一直护着他,而且知县大人,似乎也跟军方有些渊源。” 沈峤年冷笑连连,“我儿何必为此忧虑。” “李哙又如何?知县又如何?” “为父纵横河北道多少年?我认识的朝中大人物,数不胜数。” “到时候叶家的财富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做你的大侠,就去怎么做,为父再也不阻拦你了。” 第103章 好处分一分 沧州州城。 鞭炮声连绵不绝。 崔玉今日一身士绅装扮,笑容满面地站在人群之中。 今日是他又一家新店开业的日子。 他原先跟着叶渡做草帽和六龙梁就赚了不少钱,如今这黄麻的生意飞起,他在家族的地位也越发的高了。 如今一笔笔的资金,源源不断地支持而来。 他便跟叶渡商量,做起了加盟商。 如今这生意做得越发红火,他也四处出击,不停地开铺子。 并且因为有叶渡这层关系,扩大了铺子的业务,不仅仅是卖黄麻制品,还帮着叶渡卖一些从商城里兑换来的高级货。 而且为了促成这生意,几乎所有的加盟店都是让叶家抽成的。 今日开的这家铺子,位于州城的核心区域,人流颇大。 店铺分为上中下三层,分别面对着三个等级的顾客,越有钱的顾客越往上层走。 叶家的货品已经在沧州火爆了许久,早就传到了州城。 对于百姓们来说,早就有些翘首以盼的感觉。 而崔玉也早就放出风去,让不少人知晓了崔家准备在州城开铺子,不少人决定开业便来凑凑热闹。 随着店铺大门打开,一件件衣服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不得不说,叶家麻纺做出来的衣服,样式也非常的时兴,且一看穿戴在身上就非常方便劳作,不少人远远的看着,眼睛就开始放光了。 这也是崔玉敢在州城开铺子的自信,也是他说服族中的长辈,给叶渡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原因。 款式的魅力很多人忽视了,这么说罢,华夏子民,自古以来就是爱美的。如今市场上也开始出现了零星的模仿品,但是很多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为何? 就是因为叶渡在生产和设计之初,就要求将款式做到最佳。 还有就是叶家商品的质量,外界已经开始传言,叶家这一套衣服,如果不考虑身材的变化,缝缝补补可以穿一辈子。 “少爷,人好多,人真的好多啊!”仆人兴奋的对崔玉说道,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少爷心情愉悦之下,赏赐他铜钱的渴望。 “行了,行了,别恭维少爷我,赶紧去干活,等少爷发了财,定然是少不了你的赏赐。”崔玉笑着挥手,眼神却不住的眺望,心里暗道,我的财神爷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一个美娇娘坐在马背上,缓缓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崔玉顿时一愣。 今日的六龙梁梁山余孽众人的嫂夫人,特意装束了一番,一双如诗如画的桃花眼,加上她窈窕的身姿,一出现就亮瞎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眸。 她本身就是极其风骚的人物,如今有意卖弄,更是别有风情。 尤其是她那傲然的身姿,纤细的腰肢,别提有多么的勾魂夺魄。 这也是为何古人总是说,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她非常自信,自己可以勾引到崔玉,彼时可以减轻一些盘剥,结果那崔玉却只是愣了愣,旋即将目光放在一个询问的年轻人身上。 “这位东家,何时开业?” “吉时马上便到。” “哎呀,这么好的东西等什么吉时,让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那可不行,不到吉时,财神爷如何庇佑呢?”别看崔玉一个公子哥,但是在老百姓面前,也不摆架子。 “那东家,我们来得很早,到时候一定要给我们多留货品。” 崔玉拱手道,“放心,放心,备货很足,见者有份,只要你口袋里有钱。” “那东家,今日可有活动?我听说叶家的铺子,都是有活动的呢。” “经过跟总店申请,今日所有的货品,一律把这销售?你问何为八折,就是本来要花一百钱的东西,只需要八十钱就能买。” “而且诸位也可以尝试我们的质量,咱们家的货,主打的就是一个结实耐用,便宜实惠。” 这倒不是崔玉吹嘘,而是他自己都实打实的认可叶家的货品,这些日子那些珍贵的丝绸啥的,早就让他扔了。 现在他连内衣,都是穿叶家做的。 人啊,这一辈子能找到一根大粗腿就够了。 也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粗大腿,只是这根粗大腿怎么还不来啊? 这位六龙梁的嫂夫人看着周围望不到尽头的人潮,一时间心里发苦,他们的好日子,何时才能来啊? 就在这时,一个淡定自若,潇洒如春风的年轻人,坐在马车上,缓缓而来,瞬间让他看痴了。 叶渡坐在马车上,正在跟孙县尉轻声交谈着。 时间把控的刚刚好,正赶在吉时到来的前一刻。 只是如今的叶渡越发的气度潇洒,就连堂堂的县尉,在他身边儿,都有种小人物的感觉。 孙县尉的日子最近过得颇为逍遥。 毕竟有了叶渡资金上的支持,在加上酒楼用的都是商城的货品,成品本来就很低,稍微卖一卖,就能回收成本。 所以孙县尉在官府交接了许多许多的朋友,甚至不少大人物,主动与其结交。 这让孙县尉看到了升迁的可能,这也是此次他又不知羞耻给叶渡赶车的原因。 当他催动着缰绳赶着车抵达铺子门前的时候,崔玉直接傻眼了。 直呼好家伙,好家伙。 我们家老叶就是猛啊,堂堂的县尉亲自赶车。 当下上前一步,叉手道,“老叶,你这家伙,来便是了,还带着那么多贺礼来做什么?” 说着就招呼人去搬马车上的箱子,坐在马车上打瞌睡的小虎立刻醒了。 对着崔家的家仆说道,“你们急什么?这是我们家主人来拉分成的钱箱子。” 崔玉和一众仆人的表情瞬间尴尬起来。 叶渡看着他那尴尬的模样,笑着说道,“怎么?你这铺子,我也有股子,我不该拿箱子来拉钱吗?还是你这厮不相信我们叶家赚钱的能力?” 崔玉连忙道,“怎么会?谁不知道叶家货品的能力,况且这州城的穷人多如牛毛,未必就比下面生意难做。只是想到你送的礼物,肯定是不俗之物,心怀期待,结果......嘿嘿。” 叶渡笑着说道,“自然不可能让你白欢喜一场。” 说着,摆摆手道,“苏灿,赶紧把东西拿来吧。” 苏灿今日与叶渡一起来的,立刻招呼一群改头换面的乞丐,抬来了巨大的试衣镜。 这东西在后世的网上或许只值几十块,但是在古代却是实打实的无价之宝。 叶渡笑着说道,“此物名为等身试衣镜,据传乃是海外之物,不仅对照之时,能完美还原人行,还能美化之能。” 崔玉上前瞅了两眼,顿时惊讶无比,“竟然真的比先前好看了许多,我本人绝对没有这般好看。” 不少围观的客户也呼啦啦围拢过来。 “天啊,这是什么宝贝,竟然跟真人一模一样。” “真的哎,这比铜镜不好用了一万倍?这莫不是天上仙人的宝贝。” 叶渡挑了挑眉,他发现,此时许多人都是跑到他哪里扫货的商人,在自己的铺子里买不到货,便跑到崔玉这里来了。 崔玉大声道,“大家都先让让,我先把宝贝请进去。” 众人护送着宝贝镜子进入店铺,吉时也到了,人流涌入店铺。 苏灿帮忙维持秩序,指导店铺的伙计们如何招待客户。 崔玉自己也是跟着忙前忙后,跑上跑下。 这么大的铺子,肯定不容易忙过来,叶渡带来了不少人手,正好能帮衬上。 崔玉忙碌之余,远远的看了一眼同样忙碌的叶渡,心里一股感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第104章 开口承认 是金子不论在何处,都会发光。 苏灿在关中仕途不顺,背叛来到了沧州这荒蛮之地,却在叶渡手底下做事一番成绩来,自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跟叶渡的关系不俗。 而事实上,在崔玉的视线之中。 苏灿仅仅是来到自己家店铺不一会儿,就“喧宾夺主”直接夺过了自家管事的指挥权,将店铺运营的井井有条,丝毫不见任何乱哄哄的样子。 看得崔玉眼珠子都直了。 当下就当着叶渡的面子开始挖墙脚,“苏灿,你堂弟在老叶手底下做的不错,我看你也是个有方度的,要不要不别去做劳什子村正了,来我这里做大掌柜吧。 钱肯定少不了你的,每个月一百贯的月钱,加一成的店铺收益如何?” 苏灿笑而不语,淡淡的摇了摇头。 倒是孙瘸子,瘸着腿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崔公子,你看俺怎么样?俺不要那么多,一个月几贯钱即可。” 孙瘸子年纪不小了,腿还有点跛,平日里没少遭人白眼。 当初一直在江湖上游荡,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做,如果不是遇到了苏灿,估计即便不是饿死,也被人活活打死了。 毕竟一个瘸子,坑蒙拐骗,被人拆穿了,连跑路的功夫都没有。 后来遇到苏灿,这日子才算是好起来,虽然也是乞讨度日,起码不用挨揍,也不用饿肚子了。 一直到了叶渡这里,才算是真的过上了好日子,每日有钱拿,日常也体面了些。 偶尔还能买几件新衣,算是有了崭新的人生。 但人嘛,都是往上走的,见崔公子开口招揽,自家村正势必是不会离开叶渡的,自然而然的选择站出来。 毕竟崔玉这里,也需要一个叶渡手下的人盯着。 这种事情,叶村正肯定不会开口,但不妨碍他们手下人去这么做。 有时候做手下人,要学会主动为人家分忧。 崔玉是聪明人,笑吟吟的说道,“孙兄弟也是老叶手底下的大才,既然你想来,那崔某自然夹道欢迎,只是不知道老叶你。” 叶渡摆摆手说道,“你若是需要人手帮忙,人借给你便是,但你若是觉得我要派人手盯着你的铺子,那大可不必。” 崔玉连忙道,“你把崔某当成什么人了?我如何会这般去想,孙兄今日起便是我府上的掌柜了,每月五十贯钱。” 崔玉的铺子虽然是第一天营业,但真的是忙碌,大家虽然偶尔扎堆说上两句,但是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碌。 就连六龙梁余孽的嫂夫人,也主动上手帮忙。 崔玉自然是不想领这个人情的。 不过人家已经上手了,崔玉也不小气,招呼手下人,拿了些赏钱过来,塞给了他们。 崔玉不愧是世家公子哥,随便一打赏,就是一人两贯。 这下子,多少让梁山欲孽的大嫂有些受宠若惊,一个劲儿的推辞,说不要不要。 彼时他们这些人的收入是多少呢? 每天忙碌下来,一天可能也就整个五六十文钱,这还是要打破脑袋去抢的活计。 两贯钱绝对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叶渡也没拦着,他知道,这些人虽然脏了些,但多少可以给崔玉他们做些黑活。 别看李哙整天压榨人家,但是崔玉负责给个甜枣,也是不错的。 “叶村正,不知道今日能否耽搁您些许时间,跟您聊聊。”这位嫂夫人终于找到了空隙,跟叶渡说上了话。 叶渡看着眼前这位江湖混号一片云的女子,点了点头。 午饭过后。 崔玉大大方方的让后厨多准备了些许饭菜,让一片云的手下,都跟着热热闹闹的朵颐了一番。 之前这群人也算是在山头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物,可结果吃了一顿崔家伙计才吃的食物,惊讶的发现。 他们以前过得日子算个屁啊,人家崔家的下人吃的都比他们好出来不知道多少层次。 人群之中的一片云看着生意兴隆的铺子,本来冷清的街道,因为叶渡的出手,瞬间变得繁华起来。 不自觉的再次看向那个云淡风轻的年轻人,一片云的神情越发的难以自抑。 “嫂嫂!”旁边儿一个亲信温声提醒道。 一片云的脸颊瞬间红润起来,看着手下复杂的目光,赶忙回应道,“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叶村正着实不俗,有英雄气。” 按理来说,江湖儿女说这种话,再也正常不过了。 但一片云却觉得自己的解释,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当下,羞愧且无奈的暗暗摇头。 她见过不少男人,不论是作为夫君的霸哥,曾称霸一方的枭雄,还是禽兽不如的赵无赖,竟然能在逆境中给大家寻了一条活路,但她觉得都不如叶村正。 叶村正身上似乎有一股气质,让人沉醉的气质。 这种气质,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明明年纪不算大,但是那沉稳的神态,那干净的面庞,那从骨子里发撒出来的,由内而外的桀骜不驯。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许不舒服的,或许就是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疏远感。 可偏偏就这份疏远感,又让一片云觉得是那么迷人。 越是得不到,却越是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叶渡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叫做一片云女子的气质不俗,不然也不会答应跟他私下交谈。 但却没有多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无意之间,成了别人的景致,心窝窝里的一份美丽的幻想。 一直到了酒足饭饱,一群活计去忙碌,临行前众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崔公子,就是敞亮。” 大家更加卖力的干活去了。 叶渡不知道是,经过了一上午的酝酿,这家铺子在州城变得更加火爆起来。 因为第一波买到货品的客人,已经将产品的质量和价格迅速宣传了出去。 再加上铺子的地理位置,下午来的客人更多了。 崔玉等人激动的连北斗找不到了。 毕竟来的每一个客人,都是带着真金白银来的。 叶渡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热闹,一片云再次走过来。 之前她就说找叶渡聊一聊,于是乎两个人找了个房间,然后坐了下来。 “这位当家的,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叶渡好奇的问道。 “叶村正,我父亲在河东道有些关系。”说着手指往天下指了指。 “哦?”叶渡有些诧异,旋即也就想清楚了其中缘由,当初在六龙梁剿贼的时候,就听大家说,六龙梁之前就有一波山贼去了河东道。 “令尊应当是官面的人物吧?”叶渡又问了一句。 “嗯。”一片云点了点头。 “昔日小女子委身于匪冦,也是无奈之举,但是家父在朝中确实有几分权势,不知道叶村正的生意,是否想在河东道打开局面?”一片云问道。 叶渡摇了摇头。 如果说之前,叶渡还希望跟更多的权利绑架在一起。 虽然说,必须分润出不少好处,但是有了朝廷官面的照拂,但只要上面稍微一句话,生意就成了。 有人招惹自己,自然有人出面解决。 在普通百姓眼里,跟衙门做生意,朝中有人照拂是非常厉害的。 甚至于可以打着衙门的旗号,作威作福。 但叶渡在经历了薛昱之事,则有了新的新的认知,与权利的勾结固然很不错,但往往倒塌的速度也非常快。 他现在凭借着军方的支持,已经走的非常不错了,现在要做的便是积蓄力量,而不是一味的贪图速度。 “对了,我手底下的人都发自内心的崇拜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邀请您去农庄里做客呢?”女人见叶渡并不感兴趣,也没有继续提及此事,反而邀请叶渡去农庄做客。 “我就不去了,最近事务繁忙。你们也不必刻意逢迎任何人,只要你们诚心悔过,总归是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的。 如果不想让你们改过自新,当初在六龙梁,你们就都死了。” 一群山贼余孽而已,叶渡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昔日之事,谢过叶村正,小女子必不会让您失望。”说着福身离去了。 与一片云简单的聊了几句,叶渡继续回到店铺里,与众人客套寒暄。 他倒是想干活,奈何大家伙不给叶渡机会。 而且叶渡自从发家以来,在河北道可谓是大有名气。 在加上最近麻衣的火爆,更成了不少人结交的对象。 所以在场许多有些身份的客人,挤过来跟他恭维赞扬。 虽然在叶渡看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麻衣作坊么,后面叶家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多。 但大家热情似火的客套,听起来还是让人很舒服的。 只是...... 在不远处忙碌的孙县尉,心情却格外的糟糕。 这一次虽然被迫押宝押的不错,但是却没有赚到大钱,真的让人头疼。 早知道,砸锅卖铁也要跟着搞一搞了。 而且,他还接到了一个非常脑残的朝廷政令,那就是替巡按御史监视叶渡。 这给朝廷上面办事是好事儿,也算是自己的政绩,但是孙县尉也知道叶渡的本事,更知道李哙的残忍,他很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莫名其妙的遭了杀身之祸。 而且他看得出来,人家叶家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所以,孙县尉一直琢磨,要不要趁着叶渡不注意,躲得远远地。 或者,主动跟叶渡招待,自己在替朝廷监视他。 就在孙县尉犹豫不决的时候。 忽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乞丐,跑到叶渡跟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叶渡先是一愣,旋即慢悠悠的走到孙县尉跟前,示意他跟自己走一趟。 “孙县尉,没相当你业务的挺广泛呢?” 孙县尉当下一愣。 “叶贤兄,我刚想跟你说。” 本来他想拖延一番,然后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但是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叶渡,眼神之中并没有什么怒意,便直接坦白了。 当然,孙县尉之所以如此坦白。 最主要的还是,在与叶渡相交的这段时间里。 孙县尉发现,叶渡内心很纯粹,虽然在一直想办法挣钱,但是人家确实一直再做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而且人家对自己也真心不错,自己跟着他能获得不少好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咱吃了这口皇粮。” “最近巡按御史衙门,确实联系到了我,给了我升迁的机会,让我监视你。” “毕竟你们所做的事情,涉及到了军队,不可不慎中。” “我倒是想借你查一查李哙他们,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且你们也没有什么将军队占为己有,拥兵自重的想法。” 叶渡笑着问道,“那你还要继续下去吗?我知道这种事情,朝廷不可能不派眼睛,但是没想到是你。 你可以如实禀告,我也可以继续装糊涂。” 孙县尉忐忑的心思,瞬间安稳了不少。 他心里很清楚,叶渡既然敢这么说,就代表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而且人家是真心问心无愧。 想来也是。 叶渡是一个有着长远目标,有着雄心壮志的男人。 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衬他,他为何要伤害自己,为何要对抗朝廷的调查呢? 没有压力,孙县尉脸上的笑容很是自然,“当然有必要查了,而且实话实说,我很庆幸朝廷找到了我,因为我绝对不会乱说什么,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即便是你今天也没发现,我也准备跟你坦白了。” 叶渡轻笑着说道,“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你怎么就那么实在呢?我可没少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孙县尉稍作犹豫,扫视了一眼左右。 “有些话本来我不该跟你说的,毕竟巡按御史衙门,叮嘱了我许久。” “但是你我兄弟,我又岂能不如实相告呢。” “实话实说吧,你们做的这点事情对比起世家来说,屁都不是。” “而且,最近御史衙门的方向要转变了,渔阳那边儿出了大乱子,钱大人要去一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还呢。” 叶渡闻言,冷冷一笑。 “我猜案子肯定不小,这一下子沈家也暂时顾及不上了吧?” 孙县尉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猜的没错,这一次涉及的案子,大到了没边儿了,不得不........” 话还没说完,叶渡就挥手示意孙县尉不必说下去了。 沈峤年这老狐狸,祸水东引这一招玩的是真六啊。 况且,巡按御史在沧州呆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虽然震慑了刺史,但依靠巡按御史掌握的证据,对付沈家是千难万难的。 而沈家在当地经营多年,盘根错节,一时间也难以打开局势。 对于钱象山这个急于立功的巡按御史来说,从其他方面入手,并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对巡按御史的事情不感兴趣,你既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手底下人我会打招呼,对你完全不设防,你想了解什么,就了解什么,没有人会为难你的。” 孙县尉连忙叉手道谢,“叶兄,你我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绝对不会行对你不利之举,你放心便是。” 说罢,孙县尉越发的毕恭毕敬,准备转身去做事。 “且慢!” “叶兄,还有什么事?” 孙县尉疑惑的回头。 第105章 探望昔日的袍泽 叶渡微微笑道,“先前我听说,有些人府兵为了躲避垛充入伍,便躲入了掘鲤淀的芦苇荡里,靠捕鱼过活,后来为朝廷所捕,家中永业田被夺不说,本人也被判了数年苦役,可曾有这回事儿?” 孙县尉若有所思的颔首,“确有此事,身为燕赵男儿,不思报国,却满脑子苟且偷生,朝廷仅仅判他们几年苦役,着实是开了天恩。” 叶渡摇头道,“不知道孙县尉可否通融一二,让叶某去探望一番这些兄弟,这些人之中,昔年也曾上过战场,与叶某有过一段战场情谊。” “这又何妨?既然是叶兄开口,孙某如何敢不成人之美。”孙县尉从袖子里拿出随身的册子,皱着眉头道,“不知道叶兄要探视哪支营伍,我还真不知道谁上过战场呢。” “荡山营!我记得校尉是张大隗。” “什么?竟然是荡山营?”闻言,孙县尉更是诧异,皱眉道,“我听说昔日朝廷的调令下来,荡山营在这个张大隗的带领下,是最先逃脱的,这等队伍,在战场上,还能与叶兄有过交集么?” 叶渡不急不缓地笑着说道,“如何会这般震惊?” “前线的事情颇为复杂,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孙兄只管带路便是。” 孙县尉有些犹豫地提醒道,“叶兄三思,我听说军中并非铁板一块,而且素来鄙视贪生怕死之辈,你前途光明,莫要因为这些人,被上面人厌恶。” 叶渡道,“这有何妨?我与张大隗等人,以前在一个马勺里吃过饭。” “如今他落难了,家人被夺了永业田,困难不堪,我身为昔日袍泽,去探望一二,谁能说出什么闲话来?” 叶渡当然不会说,人家张大隗等人之所以做了逃兵,就是听说你们底下这帮人,虐待人家父母,克扣人家抚恤金,而且朝廷拨付的军粮,根本就走不到前线。 府兵制度的优点极其明显,那就是朝廷不用花费多少银子养兵,打仗的时候,府兵自备军粮打仗。 而且府兵拥有土地,可以不用依附于地方的世家豪族,这极其有利于将权利集中在皇帝的手里。 但是缺点更加明显,那就是军籍具有极强的强制性,而且自己准备武器粮草,对于贫瘠地区的士兵来说,负担过于沉重。 在叶渡看来,张大隗他们做逃兵,是迟早的事情。 因为沧州一带,比起关中来说,贫瘠太多了。 最近叶渡听说,有些逃逸的兵士刑期已满,但因为家中没有土地,有没有正经营生。 不得不去一些赌场等地方给人家做打手,做一些腌臜的事情。 这对于地方来说,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叶渡昔日与荡山营有些渊源,知道这是一群热血赤诚的汉子,他们做逃兵肯定有自己所知道的缘由之外的苦衷。 他倒不是想招揽这些人,只是单纯觉得,这些昔日在战场上陪着自己征战的汉子,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不该走向绝境。 因此,叶渡经过了解之后,想要趁着荡山营一般老卒尚未服刑期满,跟他们聊一聊,看看是否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县尉管理的,由他来安排也最为合适。 而且孙县尉在监视叶渡的同时,叶渡也派人进一步调查了孙县尉。 根据情报,这孙县尉着实不是东西,首先便是连伯父的小妾都不放过,日夜敦伦。 其次,便是为人狠辣,对于做错事的下人,处罚极其残忍,动不动就是鞭子抽、打板子。 但其人也有优点,那就是朝廷布置下来的任务,都能以极其高的效率,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此外便是他手底下虽然管理者不少刑徒,但却不跟一般的官员一样,肆无忌惮的消耗他们的生命,甚至还能变废为宝,让这些刑徒,在劳役之外,赚点钱散碎的闲钱。 一部分据为己有,一部分用来给这些刑徒改善生活。 所以想去见见这些昔日的袍泽,孙县尉是绕不开的。 至于孙县尉自己..... 他纯脆拿这些刑徒当韭菜。 不管谁来,他都本着第一给朝廷干的活干出来,第二别饿死,到时候该去哪儿去哪儿。 毕竟这群糙汉子,都经过军事训练,真的逼急了,很有可能惹来武装暴乱,是一种麻烦。 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刑徒,有个发迹的亲友,到时候找自己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这不这位关中籍的叶村正,就跟他们相识么? 至于叶村正心里到底装了什么心思,孙县尉也没多想,便说道,“成,你自己心里有数即可。” “不过你确定这个时候就去,晚上的囚徒营可有点乱。” 叶渡笑着,“走吧,走吧,我什么没见过,倒是你生得这般俊俏,与这群家伙交流时,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孙县尉瞪眼道,“他们敢!我不让他们吃我棍子就不错了,他们还敢寻我麻烦?” 二人并肩而行,叶渡又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瞧瞧我这脑袋,既然是昔日袍泽,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虎子,去找崔公子,去库房里调几百件麻衣,再去买些吃食备着。” 说着,看向孙县尉,“孙大人,这些东西,拿过去,不违制吧?” 孙县尉笑道,“这算什么?只要你有钱,你想送什么都可以。” 叶渡颔首,却不料孙县尉再度说道,“还有,叶兄既然想要探望昔日的袍泽,何不明日再去看看这些人的家人。” “他们男人在服苦役,她们则在家中吃尽了苦头,若是有人愿意帮衬,总算是有条活路。” 这回轮到叶渡错愕了。 他很是好奇,平日里在百姓心目中刽子手一般的孙县尉,怎么会忽然跟自己说这些? 莫非单纯的是想讨好自己? 但一想到,这些袍泽的家人此时凄惨的情况。 尤其是荡山营的兄弟,昔日做了逃兵,在地方的口碑不好。 就连乡亲们都难免会欺负他们,确实十分可怜。 见叶渡有些犹豫,孙县尉笑着说道,“叶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阎王爷当年还是个人呢,我姓孙的,就不能有些善意么?” “那你.....” “我只是觉得做个好人太累了罢了,但不妨碍我尊重好人啊,不妨碍我劝一个人做好人啊。” “包括跟好人做朋友么?”叶渡第一次跟孙县尉提起朋友二字。 孙县尉捻须,意味深长地道,“或许是吧。当然,叶兄,你莫要恬不知耻,在下实在是跟你与好人联系不起来,谁家好人觊觎人家姐妹并蹄莲啊!” 叶渡面颊微红。 第106章 王素素 待夜色渐渐来袭。 叶渡抵达了位于县城西郊的盐场,看见了正在劳作的张大隗以及一众荡山营弟兄。 孙县尉识趣地躲开了,他在此地就是土皇帝,不知道自己去哪里逍遥去了。 出乎叶渡意料之外的是,张大隗看着自己,愣了半天竟然没认出自己是谁来。 还是一个白发老卒忽然喊了一句,“敢问是叶虞侯当面。” 旋即这个身材高大,性格沉稳的校尉,瞬间泪流满面。 虎子将准备的东西,一件件发下去,嘴里说道,“这是叶大哥给你们带来的,都是好东西,外面能卖不少钱呢。” “还有这吃食也别藏着省着,叶大哥说了,以后会常来,你们好好吃。” “先前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受苦,既然知道了,叶大哥有时间的时候,自然会亲自替你们去照顾妻儿,若是他没空,自然有我替你们去。” 话音落下,跪下了一片人,就连张大隗都忍不住双腿弯曲,要给叶渡跪下。 “行了,你活爷爷在这呢,哭什么丧!都好好干活,以后出来自然由叶兄给你们谋一条活路,我还要带他去购置些东西,明日去探望你们妻女父母,别嚎了!” 孙县尉瞅了他们一眼,在叶渡耳边小声道,“有外人的耳目,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这里是盐场,圣人的耳目肯定是有的。” 叶渡点点头说道,“我给他们留个联系地址。” 孙县尉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几个手下,朝着往这边儿走过来的小吏拦了过去,温声道,“你抓紧。” 叶渡点点头,旋即看向张大隗,“你个憨货,出了事儿,也不知道寻我想想办法,记住清河村这个地方,我在这里做村正,你出来之后,领着兄弟们去寻我。 你是罪身,别人也不敢用你,你便赶着我,父母由我养,子想读书,我安排学堂,女若嫁,我给安排人家。” 孙县尉点点头,一副欣慰的模样。 而张大隗等人,则自然而然的感激万分。 知晓有人在观察此地,只能憋着眼泪,默默地给叶渡行了一个隐晦的军礼。 翌日,一宿没睡好的叶渡,在孙县尉家里起床,看着他拿羞涩的伯母,他觉得孙县尉是真的饿得不行。 两个人坐着马车,直奔昔日荡山营的选拔地,卧鲤村。 马车摇晃,整整一个车队,便是孙县尉也震惊叶渡的能力,忍不住好奇道,“老叶,你莫不是发了失心疯,这等人施以小恩小惠便够了,你拿那么多东西去,小心升米恩,斗米仇。” 叶渡就知道,孙县尉这个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会有这么一问。 “你不会觉得我是想收买人心,所以才极尽所能吧?” 孙县尉戏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叶渡感受着马车的颠簸,看着车帘外的精致,语气颇为落寞的说道,“说不想招揽是假,但我心中真正在意的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袍泽受苦,更不想看他们落入歧途。” “既然我口袋里有了些散碎的闲钱,就力所能及的帮一帮大家,就当给我自己积攒阴德了。” 孙县尉颔首道,“我其实也经常积德行善。” 叶渡挑眉道,“哦?” 孙县尉一本正经道,“咱们沧州苦啊,那些外来女子更是不容易,什么父亲赌博,母亲重病,家中阿弟还要读书,他们因为工作不熟练,所以经常被东家训斥。” 虎子听完一脸震惊到,“天啊,这也太惨了,孙县尉我也攒了些钱,下次再积德行善的时候能不能带着我。” 叶渡瞪了虎子一眼道,“闭嘴!老实的赶车!” 马山镇附近区域,因为毗邻县城,有一条宽大的官道,出行还方便一些。 可这卧鲤村就不一样了,他们远离县城,且毗邻芦苇荡,道路这叫一个坑坑洼洼,极难行进。 别说路上的马车没多少,就连骑马骑牛的都很少。 叶渡坐在车上,就感觉跟在战场纵马奔驰差不多,左摇右晃,时不时的还能跳一下。 虎子本来在赶车,后来孙县尉心疼他这架辛苦贪腐来的宝车,从虎子手里抢过缰绳,亲自驾车。 但效果也不咋样,后来连叶渡都忍不住了。 示意停一停,他第一次坐马车,坐出来晕车的感觉。 后世之人,几乎人人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 其实古人也不傻,这个道理,大体上也是知晓的。 但这里远离关中,又是典型的贫瘠之地,哪里有这个条件哦。 后来快到了卧鲤村的时候,孙县尉直接不敢驾车了,将马车停靠在一个卖水的摊位旁。 因为直接没路了,还有很多陷马坑。 孙县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当初他们村,为了对抗朝廷征兵,差点闹起叛乱来,这些陷马坑时不时挖的很专业?” 于是乎众人拎着一大堆东西,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方向走。 这里已经临近白洋淀了,倒是不缺水,但周围的土地盐碱化比较严重。 而附近的村落,就更为夸张,叶渡的清河村之前也很贫穷,但好歹有一些土坯房,这里就厉害了,清一色的茅草屋。 烈日当空。 叶渡和孙县尉一行几十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芦苇荡的羊肠小道里,累的大汗淋漓。 最后甚至于迷了路,踩一脚都是黑色的污泥。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遇到了打渔的船夫。 船夫拿了钱,唤来不少渔民,大家坐上小船,沿着水泊急速行驶。 还没到卧鲤村,便在一处破落的龙王庙前,看到一群光着屁股,露着小雀儿的娃娃们在一起撒尿和泥。 这里的孩子们,不仅矮小,还非常干瘦。 小脸黢黑,还不停的流鼻涕。 鞋子倒是几乎人人有一双,不过也是草鞋,而且还破破烂烂的。 不过看到孙县尉来到此时,一群小家伙都很开心,飞快的跑过来,叫孙爷爷。 还有几个臭小子高声呼喊,“孙爷爷又来收盐巴啦,各家各户快拿盐巴啊。” 看到叶渡一双眼睛都直了。 孙县尉尴尬的笑了笑,“哎呀,一不小心被你发现我的命脉了,叶兄不会告发我,贩卖私盐吧。” 叶渡摇头道,“你能给这群乡亲们一条活路,我管你干什么呢?不过既然贩卖私盐,怎么这般贫穷?” 孙县尉提起此事,就皱眉道,“这种事情,我肯定不能亲自出面,但那些盐贩子,一听说是私盐,一个叫价比一个低,分到我手底下压根就没有几个子,自然分润不了他们多少好处。 不瞒你说,这卧鲤村虽然趴在金山上,但是想吃一顿饱饭都难,而且我现在有了正经营生,以后也不贩卖私盐了,若是叶兄能帮他们一帮,也算是帮我甩了包袱,我感激不尽。” 二人说话的功夫,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走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小半袋粗盐,“孙爷爷,收盐巴吗?” 孙县尉摇头道,“今日不收盐巴,黑丫头,这位是你。” 叶渡的表情比较尴尬,孙县尉也反应过来,连忙找补道,“以后不要叫我孙爷爷了,叫我孙伯父即可,这位是你叶伯父。” 那小丫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黑丫头这个名号很不喜欢,但依然乖巧的说道,“我叫王素素,给叶伯父,孙伯父,行礼了。” 叶渡看了看,从小妮子的脸上或多或少可以看出王大隗的痕迹。 尤其是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跟王大隗如出一辙。 不过毕竟是孩子,与王大隗那种对世界失去了希望不一样,清澈明亮,让人看一眼就很喜欢。 “小素素,你祖父祖母呢?” “在家中煮盐呢,我带你们过去。” 王素素带着叶渡和孙县尉一行人,直奔家中而去。 还没到家门口,便飞出一把刀,直接怼在了门口的榆树上。 “给老子滚蛋!” “老头子我不认你!” “我往哪里滚!” “咱们一家子罪官之后,人家都不给我开路凭,我能去哪里?” 一个光着上半身,黑黝黝的男子,头皮掉了一块,还流着血,气呼呼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 开开心心冲回家的王素素,被他一伸腿给扳倒。 “别在这里碍眼!都怪你爹!” “你他娘的欺负个丫头算什么本事!”孙县尉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孙爷爷,您来了?”那男子立刻趋炎附势起来,被踹了一脚,也不恼火。 叶渡将王素素抱在怀里,小妮子连眼泪都没掉,嘴巴虽然鼓鼓的,但是一声都没哼哼。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这孙子,那么不是东西,这闺女他爹,每个月都往家里寄些铜钱过来吧,你竟然敢不善待他,就不怕你大哥出来弄死你。” “我.......我.......”男子低着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素素,有客人来了,这位是?”说话的功夫,从院子里走出了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祖母,是孙伯父带着叶伯父来了。” 王素素快步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轻声脆甜悦耳地说道。 “孙大人,叶.......”老太太有些犹豫。 “伯母,在下叶渡,乃是大隗昔日的袍泽。” “你是叶渡,救过我儿命哩。”老太太上来就要给叶渡跪下。 被叶渡一把给搀扶住了。 老太太起身之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子,骂道,“你还不滚!等死嘛!” 说着在院子里抄起扁担,就要继续打人。 看着眼前的叶渡和孙县尉,眼前这男子如何敢造次。 连忙满脸堆笑的说道,“娘,您看看您说的什么话,家里来贵客了,我怎么不得跟着招待一二。” 说着,恭敬的朝着叶渡行礼。 “叶大哥是吧,让你的人跟我来吧,别提着那么多东西了,怪累的,我叫王大胆,是王大隗的弟弟。” 之前欺负王素素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亲情所在。 而如今呢? 却一点不要面皮的说他是王素素的叔父。 这是典型的小人嘴脸,也是很多人的无奈之举。 叶渡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伯母,别提什么救不救命的,战场上我救过大隗,他也救过我,听说您二老日子过得不容易,我跟手底下带了些吃食,还请您老人家收下。” “东西就不必了,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吃些东西再走,快进来。” 第107章 难以走出的地狱 老妇人仔细断量了叶渡和孙县尉一阵,岣嵝着身子,拄着手杖将二人引入了房间。 小素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连忙拿着拿了把干草,在水盆里沾了沾,将屋里的木凳卖力的擦拭干净。 然后又用清水清洗了一番,拿着小手在上面摸了摸,笑吟吟的说到,“二位伯父,干净多啦。” 老妇人表情有些尴尬,“咱穷淀子里,家家户户都这般模样,乱糟糟的,让贵客见笑了。” “你们先坐下歇歇,我给你们做些饭食,别看咱们这群里穷,但是盐巴管够,鱼也是一等一新鲜的。” 孙县尉看着水盆里那几条可怜兮兮的小鱼,连忙起身道,“伯母,不必那么麻烦,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置,坐一坐便要走了。” 老妇人摇头道,“贵客登门,我怎么能让你们连口饭都不吃就走了呢?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要说我们王家不懂礼了。” 老妇人在屋里屋外转了转,朝着大门外喊道,“小畜生,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过来收拾收拾鱼!长着一张嘴,就知道吃!” “哼!就知道凶我!我不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仔嘛?” 王大胆絮絮叨叨的从水盆里拿起鱼,手里拿着剪刀跑到外面去收拾了。 叶渡倒是没怎么关心王大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坐在床头上玩耍的小素素。 小妮子生的很是水灵,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甚是惹人怜爱。 若是被某些不知羞耻的有钱人看见,肯定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此时她手里抱着一把木刀,低着头把玩着,时不时的瞟一眼放在家里的东西。 她知道,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因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香味和肉干味,虽然家里穷,但是逢年过节也能吃一顿的。 但是小家伙的家教非常高不错,并没有下床去翻看。 叶渡心疼的厉害,从商城里兑换了一件中国风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些扎头发的发带,递了过去,“小家伙,伯父不白让你擦凳子,这里是一些衣服和鞋子,你拿到那个房间去,试一试。” “对了,你别吃了。”叶渡皱眉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儿,大肆朵颐车上零食的孙县尉,打包装在一个小麻袋里,“这里还有些适合小孩子吃的零食,你也一并收起来。” 小妮子眼巴巴的看着叶渡手里的东西,但不敢伸手,抬头咬着嘴唇,怯怯的看着祖母。 这让叶渡颇为动容,人在艰难之中,有很多东西是很难保持着的。 “咱们家欠你叶伯父已经很多了,也不差你这点东西,给你你就收下!” “说声谢谢,等长大了,去他府上做个丫鬟,好好报答他便是。” “谢谢伯父,我不要给伯父做丫鬟,我要给伯父做浑家。” 老太太连忙正身道,“傻丫头,你是什么出身,也配做你叶伯父的浑家,赶紧去干吧。” “为什么不能做浑家!”小家伙一脸不解的说道。 叶渡摆摆手道,“快去换衣服吧。” 叶渡只是看了这小妮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家伙。 待小妮子离开之后,老妇人看着抱着一堆东西,开心的摇头晃脑的小精灵,忍不住一声长叹。 “孙县尉,叶恩公,您二位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大隗到了掉脑袋的日子了?” 孙县尉连连摇头。 “老夫人,您多虑了,大隗也算是为大乾立下过战功的好儿郎。” “一时间想不开,与衙门生了些误会,也是情有可原,做些劳役便是顶格的处罚了,怎么会要他的脑袋。” “您要是实在想他了,我过几天,给他放个假,让他自己偷摸回来。” 孙县尉这边儿正说着,就被老夫人摇头拒绝了。 “孙县尉,切莫如此,这小畜生犯下如此滔天祸事,让他在里面关着就行!” “村子里的其他汉子都在受苦,他岂有独自回门的道理。” 孙县尉连忙道,“大隗其实知道错了,在我哪里也很认真的做事,很希望跟您见一面。”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个时候想见老婆子了? 当初树旗造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家里人是否会因为他而蒙羞。” 他来这一趟,给你们添麻烦不说,我还要拿粮食管他饭吃! 别让他回来!” 老太太刚说完,外面的王大胆端着鱼走了进来。 “你不想我大哥,我想他。” “娘,你不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意思。” “他在里面干苦力,也是有月钱的,他也担心这钱有没有到您手里。” “您要是不愿意他回来,孩儿可以替您去一趟。” “顺道我也在外面寻个活计,赚点铜钱,也能补贴家用,是不是孙县尉。” 孙县尉跟看蠢货一般看了眼王大胆,终究是叶渡在身边,没有发作,很是勉强的笑了笑。 “你家高堂年纪都不小,你是家中的壮劳力,还是别乱跑了,在家侍奉老人即可。” “那么些日子不见家里人,他确实有些思念,也担心诸位,不如你们写一封给他,全一全他的念想。” 王大胆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孙大人,您莫不是糊涂了,我们都是从土里刨食儿的苦命人,连名字都写不出来,怎么写信?” 老夫人开腔道,“村正的字,大隗认识,可以让村正写一封,不过老婆子没有什么跟他说的。” 孙县尉看向一旁的叶渡。 一个身家不知道多少万贯的大人物,来到这个穷地方,确实够受罪的。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这老夫人倒是还好一些,这个王大胆着实惹人厌烦。 所以不待他们家盆里的鱼儿下锅,就赶忙起身道,“叶兄,咱们还有公务要忙,且先回去吧。” 叶渡微微颔首,“走吧。” “二位贵客,莫要着急,我把家里的白米都煮上了,一会儿吃一顿饱饭再走不迟啊!” 这家伙的话音刚落,老夫人差点崩溃了! “你个畜生!咱家哪有米,那是稻种!” 老太太抓起剪子,对着王大胆的胳膊便扎了过去。 “娘!您这是做什么!二位贵客难得登门,又送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别说是稻谷种子,便是你们的寿材劈了烧火,都是应该的!” “给我滚!永远别回来!” 老太太气的面色发白,等到王大胆逃了出去。 叶渡漫步上前,拉住了老夫人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从袖子里拿出来一锭大概二十两银子。 虽然这年头银子不是主要货币,但是却很值钱,这二十两足够这一大家子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老夫人吓得不轻,连忙摆手,压低了声音道,“恩公,切不可如此,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我与大隗何须谈这些,您收下便是。饭菜我便不吃,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送到村正家中,让他派发下去,救济一下穷人。” …… 东西虽然不多,但都是这个村子的饥民的必须之物。 众人看到粮食和布匹,自然就是一顿磕头和感恩戴德。 临行前纷纷留下书信,嘱咐家中的孩儿好生改造。 等到这一切忙完了,孙县尉指着茫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芦苇荡,笑着说道,“这掘鲤之淀,又叫白洋淀,叶兄不要觉得此地穷,此地其实是实打实的宝地。 这里有大小的湖泊百余个,沟渠五六千条,芦苇荡十几万亩,岛屿村上百个。 若是利用改造得当,当是一福地。 六龙梁也好,百谷堡也罢,拿都是一隅之地罢了,能带来多少财富。 我要是有你的本事,就将赚取的金银拿出来,将这茫茫的掘鲤之淀买下来。” 叶渡瞠目,皱眉道,“孙县尉,快停一停,你自己都知道,仅仅是芦苇荡就十几万亩,我拿命买啊?” 孙县尉摇头道,“如何不行呢?当初我只是指点你一二,你变搞出来六龙梁和百谷堡,清河村附近的几个村子,也因为你富裕起来了,谁又能确定掘鲤之淀不能在你手里绽放异彩呢?” “至于钱财你也不用担心,此地由九条大河汇聚而成,乃是实打实的泄洪区,动不动就洪涝,朝廷根本无暇管控此地,你若是想买下此地,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胡说八道,那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花不了多少钱?”叶渡不信道,“而且这么大的地方,朝廷怎么可能一口气都卖给我。” “自然花不了多少钱!叶兄莫不是不知道此地属于野泽,朝廷在此地几乎一文钱都收不到,若是有人愿意买,就代表着些土地会有赋税,会有湖泊上的收入,朝廷自然万分欢迎。 至于此地过于辽阔,叶兄只需要找上几十个信得过的人,每个人买上几个淀子,再逐渐收回,此地不就成了你的?” 叶渡听完,微微颔首,旋即又开始摇头。 孙县尉明显不知道叶渡心中的忧虑,这么大的地方,你据为己有,而且还是地形复杂之地,拿朝廷当咸鱼吗? 依然滔滔不绝的介绍道,“我知道你心中忧虑,无非是担心买下此地根本无法牟利,且不说这十几万富芦苇荡可以就地用来煮盐搞点掉脑袋的生意,单说这芦苇,就能给你带来泼天的富贵,你看看这芦苇根,用来熬腊肉汤,他是不是清热解毒,乃是当地绝佳的冬季御寒圣品,还有这芦叶、芦花、芦茎和芦笋,都是药铺里收购的草药。 此外便可以制作箩筐、凉席、簸箕等大量的日用品,这些都是你最擅长的,毕竟你家女工多的是。 还有这成熟的芦苇,可以用来盖房子,是绝佳的建筑材料。 你拿下这掘鲤之淀,就相当于坐拥一座天然的宝库。” 叶渡如何不知道这白洋淀的好处呢,别说这无穷无尽的芦苇荡,单单说这些湖泊,如果稍加利用,撒上鱼苗,就是一座座巨大无比的天然养鱼塘。 还有就是水道如果稍微修缮一二,就能开辟出数不尽的水田,不论是种植小麦和稻谷都是绝佳之地。 可这地方现在残破,没有人要,但一旦富裕起来,朝廷就不会动心思收回去吗? 两人说着,小素素忽然跑过来送别,送给了二人一人一个芦苇编的小篮子。 叶渡笑了笑,着实没想到,这小妮子,倒是挺心灵手巧的。 二人正准备往马车的方向走,刚上了船,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艘小船,有人对着他们两个人摆手。 定睛一看,小船上赫然坐着哈哈大笑的王大胆。 这家伙身上背着个自己送过来的麻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抄路跑到他们前面去了。 “孙大人,叶恩公,我娘亲同意我去城里看我大哥,叶同意我留在外面做工了。” “你们不是要回去吗?咱们恰恰是顺路的。” 孙县尉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倒是叶渡无所谓道,“没事儿,顺路,坐一条船吧,一会儿你也可以蹭个车,省了不少力气。” 接下来的路程,王大胆没完没了叨叨。 不过也恰恰有了他的絮叨,让叶渡和孙县尉对于这茫茫的芦苇荡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来此地不仅仅是有贫穷的渔民,百姓,在芦苇荡深处,还有数之不尽的水贼。 叶渡心里捉摸着事情,不觉时间飞快。 当一行人来到外面的时候,王大胆看着停在路边儿的车队,整个人都痴了。 坐在马车上,也不说话了。 先是呆呆傻傻的愣了一会儿,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瞅瞅这里,摸摸哪里,仿佛对什么都很新奇,外面的世界,着实给他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叶渡这一路,话不怎么多。 但心情确实难以平复的。 通过自己的视野,通过王大胆的描述,叶渡对此地有了更深的了解。 可以说,此时的大乾遍地都是地狱。 穿越大乾之前,叶渡的儿时也是在农村度过的。 但是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有了马路,家家户户都有了砖瓦房,后来长大了些,朝廷也不收农税了,乡亲们的日子过的不错。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农村都是有钱人,过的相对比较舒服的那种。 即便是后来穿越,他也觉得虽然清河村,但是只要努力,也不是不可以过。 但此地却给他上了一课,那就是真的有些人,即便是想努力,也难以走出地狱。 第108章 阴魂不散 “王大胆,这外面的世界可不比你们淀子里,一瓦一木都是有主之物,一粥一米都需要用真金白银去买,关于未来以何谋生,你可有成算?” 孙县尉这一开口,让王大胆一脸愕然。 光顾着出来见识这花花世界了,外面如何活下去,他真的没想。 “我.....我......我也没考虑那么多。” “孙县尉,您是我们村子的恩人,您能帮我寻一份活计,帮我暂时安身吗?” 孙县尉瞬间头疼不已。 “我如何给你安排活计?你一家子背着天大的过错,即便是圣人宽恕尔等,其他人便不忌讳么?我这里都是官差,给你安排,将来被问询起来,如何担得起这个罪责?” 孙县尉嘴里说着,心里却暗道,你这样的蠢货,放在身边儿,将来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若是确实没有去处,何不问问我叶兄,他可是咱们沧州知名的作坊主呢。” 叶渡微微侧目,这家伙倒是会给自己寻麻烦。 不过念及与王大隗的情分,终究还是开口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这里庙小,就去我的铺子里做个伙计吧。” “伙计无所谓,有工钱吗?”见叶渡愿意帮忙,这王大胆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模样。 孙县尉没好气的瞥了这厮一眼,“你瞧不起谁呢?叶兄的铺子,即便是寻常伙计干上一个月,都比寻常人家一年挣得多。这般,你虽被你兄长牵连,平白惹来官府关注,但终究没有犯过什么货是,我给你写个保书,谁来寻你麻烦,你拿给他看便是。” 王大胆连连磕头。 旋即又看向叶渡,给叶渡磕了几个,叶渡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王大胆又问道,“叶恩公,您帮我们家已经够多了,我本来不该开口,但我来了贵地,身无分文,不知道.......” “包吃包住。”叶渡没好气的说道,然后又看向小虎道,“送他去十字大街,那边儿太忙了,正缺人手。” 回到清河村,送别了孙县尉,叶渡再次进入了疯狂的工作状态。 便是跟王嘉伊来寻叶渡,都没有多少时间。 他派出了大量的手下,让他们详细调查各地的贫困情况,将手底下的活以正常价格分包过去,着重照顾白洋淀等区域,给更多的穷人吃饭的机会。 同时召开优秀工匠的研讨会,走访时下较大的作坊,有潜力的即刻收购,因为叶家作坊而破产的,只要愿意加入叶家的怀抱,也给与机会,清理整顿一番,加入百谷堡。 接下来就是满世界的招揽优秀的工匠,倾尽心力研究有关于芦苇的新产品。 人家都以为叶渡整天躺在金银财宝上呼呼大睡,岂不知叶渡每日忙碌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也歇一歇,不怕累坏了。”在经过了最初的扩张之后,李哙也终于闲了下来。 前一段日子,叶渡的店铺频繁的开张,后面崔玉也跟着发力,数不尽的货物,从百谷堡出发,可忙坏了李哙,通宵达旦的安排人手保护。 毕竟都是麻制品,万一有人使坏焚烧,就损很大。 可如今他不忙了,他也不敢招呼叶渡上门拜访,而是亲自换了身常服,来拜见叶渡。 此时的叶渡刚刚得到一个坏消息,思索解决之道,没想到李哙便来了,不过看着家伙笑吟吟的估计没有收到风声。 “事务繁多,如何敢懈怠。”叶渡起身行礼之后,也李哙倒了茶水。 李哙皱着眉头道,“什么事务繁多,我可听说了,你是见了昔日反叛的袍泽家人之后,才这么忙碌起来的。” “与我而言,你做了一件善事,这种事情做成了,将士们再上战场,谁敢不拼死作战。但你不该这般糟蹋身体啊,你看看你,都瘦了。” 一提到此事,叶渡立刻扭头问道,“你也知道,袍泽的家人过得辛苦。” “别说是王大隗他们昔日那帮兄弟的家人,便是你手下的儿郎,又有几个敢说没有后顾之忧?” 李哙尴尬的笑了笑,“圣人常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我已经给朝廷打了申请,要求减免将士们的家人赋税,而且折冲府每月也会专门补贴训练卖力的儿郎,但万事需要时间,哪有这么快有成效的。” “再说了,折冲府不是有你吗?你那么多铺子,卖的都是百谷堡的货,这就是将士们的保障,怎么,若是老夫有朝一日战死了,你就不管不问他们了吗?” 叶渡摇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眼下朝廷即便是因为国库空虚,给军队放权,但终究有朝一日会与我等切割的,不然真的让军队藩镇化。 我觉得你有这个时间关心我,不如好好琢磨一二,该如何耕种土地,让将士们做到真正的自给自足。” 李哙恼火道,“眼下不就挺好么?我替圣人训练军队,你们这样的能人,提供钱财,各司其职,莫非圣人还能过河拆桥不成?” “更何况,谁不知道叶渡,忠心体国,是咱们大乾一等一的好儿郎,你莫非真的能卖国不成?” 说到这一步,李哙仰起脑袋,看向叶渡。 “退一万步讲,真的到了哪一步,再做切割不成吗?” “眼下你正在起步阶段,不管是世家还是官府,都对你虎视眈眈。” “我若不全心全意为你保驾护航,到时候泰山压顶一般的敌人扑面而来,你又该如何应对?” 听到李哙的忧虑,叶渡心里暖乎乎的。 别看李哙世家子弟出身,也喜欢钱财,但本身却并没有那么多算计。 往日的嚣张跋扈、放荡不羁也是表演给别人看得,对自己的袍泽有着数不尽的温柔。 缓缓的会审,看了一眼李哙。 听着外面晚风吹拂之中耸动的树叶。 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李哙哈哈笑道,“你这家伙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无非就是树大招风罢了。” “但当年在战场上,你我弟兄之间,可以交付性命,如今即便是离了战场,不能驰骋纵横,相互之间,也不该有任何变化。” 叶渡严肃道,“我这个作坊,不断的扩张,几乎吃掉了整个沧州的服装业。” “但这么好的生意,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生计,断了多少世家的好处,我想眼红之人定然不少。” “但时至今日,却这般风平浪静,没有人刻意搞破坏,也没人来争抢,我觉得这不正常。” “这不符合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李哙哈哈大笑,“这有什么理解不理解的?” “虽然你在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可折冲府一直在明目张胆的庇护。” “况且咱们前脚收拾了刺史,后面又震慑了沈家,谁敢在这个时候顶风做事?” “别看我李哙发配到了沧州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但是这些年在军中经营的人脉不是吃素的。”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玩命?” 叶渡静静的看着李哙,旋即说道,“你确定你震慑住了沈家?” “我......”李哙犹豫了,最后无奈道,“这个沈家,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第109章 沈家发力 沈家在北方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悍,李哙自然是心知肚明。 衙门通过军方拿到了铁证,当时引起的轰动可不小。 可以说是,如果不是军方拿到铁证,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沈家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低调发展多年的世家,一出手就给整个北方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要知道朝廷可是拿到了铁证,证明沈家跟梁山贼有勾结。 可那又如何? 有无数的官员站出来,说人家是地方衙门派过去的细作。 沈家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这还不算,那些贼子还得到了朝廷的表彰。 不等到御史展开进一步调查,这些沈家人就被凉山贼余孽刺杀而死。 沈家不仅灭口,还得到了巨额的抚恤金。 接下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巡按御史正调查沈家,还没出结果呢? 立刻渔阳就出了惊天大案,甚至可能牵扯谋逆,只能立刻动身。 而沈家继续逍遥自在,这一切无疑不在告诉世人,沈家到底有多梦。 如今的沈家头上没有了悬着的宝剑,肯定又可以大张旗鼓的搞事情了。 这只贪婪的老狼,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叶家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而自家府库空空? “谁都没想到钱大人走的那么突然。” “这给了他动我们的机会。” “不过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他要是敢乱来,大不了我以沈家包藏逆贼的名义,发大兵狠狠的震慑他一番。” 说到此处,李哙杀机弥漫,满脸的凶悍。 “额,我说大人,您能不能别搞那么恐怖吗?” “你是皇帝陛下的爪牙卫士,又不是我叶家的私兵。” “你前脚干死了沈家,后面多么麻烦,你知道吗?” 叶渡白了一眼李哙之后,语气略微放缓了一些说到,“我之前就跟大家伙说过,我经营的生意,不是那么好抢的。” “他们沈家的铺子,不也在降价销售么?可结果如何呢?” “咱们卖的货物,原材料本身就特殊,而且经过了特殊处理,样式也是经过高人设计的。” “即便是他们能挖走咱们的工匠,把咱们的技艺学过去,可原材料怎么办?” “尤其是老百姓已经穿过咱们家的衣服,认可我叶家的手艺,大家伙都期盼着叶家的衣服,而他呢?” “沈家很大,大到朝廷没有十足的证据也不能收拾他,但他论经营,却不是那么容易变革的。” 李哙不停的颔首。 “不得不说,你叶渡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一回我李哙服了。” 叶渡摇头,即便是有再多的准备又如何呢? 再绝对实力面前,这些谋划又有什么意义? 李哙见叶渡脸上忧虑不减,笑着说道,“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我出去一趟,见一见那些老东西。” …… 彼时彼刻。 一击得手的沈家家主沈峤年激动的连觉都睡不着。 因为这边儿得手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布置,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兴奋之下,直接将身边儿的美娇娘推到了一边儿,穿戴上衣服,顺手拿出一大叠票子扔给了沈福。 然后走到院子里,看着满天星辰。 “什么圣人都垂青的文人才子,在我这里连个屁都不是。” “收拾完你钱象山,接下来就是我沈家的主场了。” 得意之下,又拿起一叠沈福递过来的情报。 赫然是关于叶家最近的动静。 “草帽和麻衣的钱还没挣够是么?又开始谋划白洋淀了?” “这群武夫就是粗鄙,不知道月满则亏的道理吗?” 将情报扔给了沈福,他接过美娇娘递过来的美酒,得意的饮了一口。 脑海里不断浮现起各种沈家辉煌的画面。 他感觉自己又年轻了。 但辉煌之前,还要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也要回馈一二的。 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递给沈福,冷笑着说到,“这位孙大人,不是一直想要投靠沈家吗?告诉他,机会给了,不要把握不住。” “事成之后,州里有他的一席之地。” 百谷堡周围的庄园。 熟睡之中的一片云,感觉被子有了轻轻的拉扯。 眸子刚刚睁开,便见赵无赖不知道何时凑了过来。 当下拧眉道,“没完了是吧?” 赵无赖并未跟往日一般,行那肆无忌惮之事,而是示意她先起床。 “发生了什么?”女人衣服都没穿戴整齐,裸露着酥胸,忧虑的看着赵无赖。 “嫂嫂,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最近咱们手下人,一直说有陌生人在观察,而今日窥探的人格外的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陌生人观察,这不正常吗?打听百谷堡的人大有人在。” “不是,这群人并没有去百谷堡。” “什么?是冲我们来的。”女人急切的穿上衣服。 她立刻派人去寻几位当家的。 可派出去的人,送回的信息都是几位当家人不知道在哪里。 自从百谷堡的生意越发的红火之后,他们也跟着喝了不少的汤,饱暖思淫欲,很多人便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连续派出了几波人,最后只找到四当家。 “大嫂,您这是几个意思?这么晚了,将我从窑子里拽出来,我跟你说,你要是解释不清,便是大哥都保不住你。” 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一片云摇摇头道,“听说有人要刺杀你,见你无事便好,你下去歇息吧。” 女人看着四当家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况且素来他对自己也不怎么恭敬,既然如此,那边算了吧。 “谁敢刺杀我?反了天了?”四当家一脸的不屑,离开前踹了一脚赵无赖骂道,“看什么看,废物。” 赵无赖在当家的门面前,一如既往的恭敬,就像是一条谦卑的狗,即便是被踹了一脚,依然笑脸相送。 等到四大家离去之后,一片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吩咐手下,注意防范。 至于自己的预感有没有问题,会不会被这一次波及到,他心理没有谱。 躺在床上,看着木头一样的丈夫,心理难受至极。 坐在床头,披着被子,她心理竟然升起了让赵无赖陪伴自己的想法。 可这个狗日的男人,今日不知道怎么了,传达完消息,便躲出去了。 让自己心理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的。 不过自己这里应该不会受到牵连,那些见不得光的声音,都是暗中派人去做,自己撇的很干净。 习惯性的拿起手巾,沾了些水,帮着丈夫擦拭了一番身体,翻了翻身之后。 正准备把被子盖好,外面忽然传来了暗哨的警报声。 一片云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别乱!大晚上的,闹腾什么?” 赵无赖手里提着刀,大声吆喝着。 “赵无赖,你回来,这个时候你往前冲什么?” 一片云大喊一声,瞪了一眼赵无赖。 “嫂嫂,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赵无赖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 “闭嘴!你先藏起来,有什么事情,老地方汇合,记住带着你大哥,不然休想在见到我。” 女人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短剑,表情严肃道。 女人默默的站在庄子门口,看着外面的喧嚣。 这一刻,时间似乎过得极其缓慢。 每一分,每一秒对一片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我说过,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先潜伏起来。” “可有些人偏偏不听,报应来了吧?”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幸免于难。” “即便是他们都被抓了,也不至于牵连到我,毕竟几位当家的,做事还算是比较干净。” 一片云心理很乱。 他们已经不是山贼了,现在这种情况,是连跑都没地方跑。 至于反抗更不敢了。 她现在非常担心,有人强行来攻打庄子,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第110章 损失惨重的一片云 动荡终于结束了。 外面的喧嚣离着农庄越来越远。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难道就这么简单的躲过了灾难?” 就在这时,外面跑来有人敲门,吓得一片云浑身战栗不止。 待手下看清楚是自己人,打开大门,直接将血淋淋的人拽了进来。 “嫂嫂,大事不妙,咱们好几个肉铺被衙门的人强行给攻破了,死了不少人,很多核心手下也被人抓住了。” 四当家此时吓得魂儿都飞了,声音里透着万分的恐惧。 女人心里冷笑一片,压低了声音喝道,“早干什么去了?今夜我可是通知了你,似乎有人要对你动手,你自己不上心怎么办?” “嫂嫂,帮忙想想办法,今夜我喝多了。” 一片云知道,经此一难,这些当家的重新向自己考虑是无疑的。 但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又立刻意识到。 没有一个强力的后台,即便是今日侥幸不死,明日也随时要面临泼天之祸。 谁都很清楚,他们这群身份不清不白之人,迟早有一天会遭劫。 但见到了花花世界之后,很多人会放松警惕,这是真的。 当然,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遭难来得如此之快。 现在训斥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其他几个当家的呢?” “要么被抓,要么生死未卜,我已经找了好几趟了,就是没见人。” “……” 一片云的身体微微摇晃,浑身一股无力感传来。 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坏到这种地步。 四当家跪在地上,哭嚎着说道,“大嫂,您拿个主意啊,咱们要不要重新跑回大山里啊。” “跑回大山里?哪里有那么容易?” 一片云忍不住呵斥。 “对了,那一日咱们不是还摆放了崔玉公子和叶渡村正吗?这个时候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吧?” 一片云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比这群酒囊饭袋不知道要强多少个层次。 “动手的可是朝廷的人,你想救人就救人?” “你让人家伸手去捞一群罪人?你们做的什么生意,你心里没数吗?” “早就跟你们说,做些正经生意,赶紧收手,你们若是听了,何至于此?” “当初在梁山的时候,你们还守规矩,怎么到了这边儿就这么胡作非为,这跟寻死有什么分别?” 就在一片云训斥四当家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 猛然间回头,发现是刚才退下去的赵无赖。 “你们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说着示意派人先将四当家藏匿起来,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到了一片云身边儿。 温和无比的看着一脸愁容的一片云,语气沉稳的说道,“嫂嫂,其实今日之事,我早就预料到了。你们做的并不算隐蔽,只要稍微有心思,就能察觉出来,你们倒卖流民制成肉干贩卖,此外便是强迫一些无辜百姓,帮你们饲养鸡鸭,做无本的买卖,惹得各地民怨沸腾。” “他们一个个以为,毗邻百谷堡,只要跟叶渡和李哙做出一副亲近的模样,别人就不会做什么。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真的出了事儿,人家连看咱们一眼都不会。” “之前风平浪静,并不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是人家沈家和刺史都被御史压着抬不起头来,而李哙和叶渡也认为,匪患如牛毛,杀之不绝,所以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当然,他们在占据百谷堡初期,也需要面对一些无赖、刁民,需要有人给他们做脏活,所以咱们拿了不少好处。” “但如今不一样了,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强,身边儿聚集的人手已经很多了,咱们逐渐可有可无。” “而沈家虽然与叶家是敌对关系,但叶家做的是正经生意,沈家一时间无从下手,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做事情不干净,偏偏还没靠山,收拾你们不仅能重新恢复沈家的影响力,还能获取不少人手。” 女人愣愣的看着赵无赖,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变化这般大。 “你算什么东西,这时山寨高层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 赵无赖得意的笑了笑,嘴角泛起冷意,“你说我不能议论,若不是我这庄园还在此地,怕是嫂夫人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了吧?” 一片云无言以对。 赵无赖将一壶酒扔了过来,示意她喝一些压压惊,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跟四当家现在还活着,也没被衙门的人抓走,证明你们跟这些事情牵连不深。” “你先冷静一二,等一会儿跟四当家商议一番。” 女人连忙打开塞子,将酒坛子中的酒水喝了小半,却骤然间红了脸,“你下药了?” “先说正事儿,回头咱们玩点有意思的事情!”赵无赖人畜无害道。 女人咬着牙,胸脯猛烈的起伏,“你是不是有法子?” 拿过酒坛子,自顾的喝了一口,赵无赖无奈的摇头,“这么大的动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绝对是沈家亲自出手,而且他收拾我们,目的很纯粹,就是重新扶持起一支类似于昔日漕帮那样的队伍。” “咱们这些干黑活的兄弟,残暴无比,且人人身手不俗,正是恰到好处的鹰爪。” “所以你问我有什么法子,着实是强人所难。那可是沈家,连朝廷都不会轻易动摇的存在。我现在唯一的主意,就是弃车保帅,让某些人抗住这些腌臜事,至于他们是死是活,便不是我们能顾及的。” 一片云本来是想拿捏这几位不服管教的当家的,而且觉得这些事情,他们做的隐秘,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没想到结局这么惨烈,只剩下一个混不吝的四当家。 一时间感觉浑身无力,虚脱的跌倒在赵无赖的怀里。 赵无赖忍不住抚摸着女人的娇躯,明明很有兴致,却故意长叹一声道,“嫂嫂,别想那么多,咱们赶紧跟四当家谈事,然后咱们做正事。” 一片云第一次颓然的颔首。 这一刻,她又学到了一个天大的道理。 “这天底下,敢打敢拼是没有用处的。” “出来打拼,就要有绝对的实力。” “还有,女人啊,女人,想做大事太难了。” 看着一脸淫相的赵无赖,女人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身子主动往他那里靠了靠。 第111章 出水啦 翌日。 天刚微微发亮,叶渡便从王嘉伊的被窝里爬起来。 倒是没有巡视作坊,而是视察赏金客队伍。 如今生意越来越大了,武力不能落下,看着大家伙训练格外用心,他才稍微放心了不少。 最近没有仗打,叶渡也不舍得让他们闲着,给他们安排了新的营生,大家训练完,就开始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李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大清早就来了?” 李哙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跟叶渡说了一遍。 “哦?那么大的力度,刺史府的佐官下令,把百谷堡周围的乱摊子,全都给收拾了?” “什么刺史府的佐官,老夫不用打听,就知道一定是沈峤年这老东西做的。” “咱们不肯向他让步,他就扫咱们的人,想要重新夺回沧州地下世界的主导权。” “这前脚收拾了这群畜生,后脚不就要对咱们动手了么?” “别慌,当初咱们买下百谷堡,本来是要向外辐射的,在旧堡的基础上修建新堡,但当地的富户闻声而动,买下周围的地皮,牵扯了咱们的脚步。 我这才顺水推舟,允许你们将部分梁山欲孽安置在此地,借他们之手,将那些想要收割咱们的对手,收拾了一遍。” “如今他们的利用价值越来越低了,其实被收拾了,对咱们未必是坏事。比如不少土地,可以重新低价买回来,不是么?” “至于沈家想对付咱们,可没那么容易。你没有必要自乱阵脚,你该去见谁,就去见谁。” 李哙微微颔首道,“当初我一直拼死了剥削他们,就是想再度逼反这群畜生,可他们狡猾无比,竟然有不少人重新做人,而且对待百姓甚厚,一直得不到下手的机会。正如你所言,他们此次遭难,对咱们未必是坏事。我这就去跑跑昔日的情谊,不过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我?”叶渡指了指院子里的诸多工具,笑着说道,“我自然是赈灾啊?县里刚刚下了文,盛赞我的功绩,说要给我封爵呢,我准备趁热打铁,到处跑一跑,看看能否给乡亲们多开几口水井。 有了水井,大家也更方便取水浇地,到时候不至于秋收饿死太多的人。” 沧州沧县,荒地铺。 出了马山镇之后,才发觉原来马山镇的情况,相对于周围各镇来说,绝对算是好的。 很多镇走了很远的路,连一条官道都没有。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百姓也没有多少。 “叶村正,前面就有一个村子,叫阳气寺村,当地相当贫穷,但是人口不少,要不咱们去他们村试一试?” 叶渡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叶村正,前面的村子跟其他的村子不一样,听闻有豪强准备兼并他们村子的土地,咱们冒然去开井,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叶渡手里拿着舆图,扭头看了一眼衙门派过来的向导说道,不屑道,“我管他什么麻烦?我知道这里曾经有河,下面肯定有地下水,只要打出水井来,肯定能帮衬不少百姓。” 那向导一脸惊讶。 “额,叶村正,您或许不知道,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下面的豪强一个个无比凶悍,世代传承,往往一镇之地的官员任命,都是他们自己决断的,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 “土皇帝?” “是啊,而且这些人跟当地的高层显贵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往往得罪一家,就能引来泼天的麻烦。”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乡镇婆罗门么? 叶渡望着长满了杂草的荒野,看着荒芜的禾苗,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冷笑。 本地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 听孙县尉提起过两次,说曾经有位县丞发觉此地曾经水脉活跃,应该有大量的地下水。 所以想要打井救灾。 可结果呢? 当地的豪强搞歪门邪道,先是接下了朝廷的项目,拿了钱不说。 旋即就上报衙门,说这里打了十几米,根本就不出水。 纯纯拿衙门当傻子刷着玩。 “如果没有新的力量出现,这些作威作福的老爷,就会世代传承下去,一直搞得地方民不聊生吧?” 叶渡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队,以及用麻布盖着的装备,忍不住摇了摇头。 “之前李哙倒是来过此地剿匪,让当地的豪强低过一回头。但那毕竟是大军压境,换谁都会低头。” “结果李哙前脚一走,这群人又开始作威作福。” “也不知道这群蠢货是怎么想的,如同牛羊的百姓穷的嗷嗷待哺,他们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层他们身上炸出几两油来呢?” 想到这,叶渡颇有一种跳蚤多了,不怕咬了的感觉。 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就在此地打井。” 向导招呼队伍停下。 然后叶渡招呼虎子以及几个赏金客的兄弟帮忙从车队上搬东西。 叶渡的装备可都是相当高端的,表面看有点类似于相对传统的战车,里面其实装着一台轻便型立式30米打井机。 这东西重量不是很过分,烧油,战斗力爆表。 绝对是穿越者造福全人类的神器。 只要勘探出水井来,是进一步深挖,还是利用竹管亦或是铁管,制作压力井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沿着干涸的河道转了半天,又拿着洛阳铲折腾了许久,叶渡找了一处相对土质潮湿的地方说道。 “就这里吧!” 手下人立刻开始忙活。 又平整土地的,有收割附近的杂草的。 也有几个心腹在摆弄机器的。 叶渡则打开打井机的锁具,将准备好的油放进去。 然后试了试,轰轰轰的相当有效果。 当地的土质不算硬。 大家伙虽然是第一次探井,但是配合还算默契。 今日之所以跑出来打井,实在是叶渡被县令大人烦的不行了。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自己写信,跟自己哭穷。 大体意思,是本官对于叶家的生意一路开绿灯,你是不是捐款一些给当地的百姓赈灾啊。 其实按照商人的思维来讲,大人如果要钱,我给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主动赈济灾民,是万万不可以的。 第一,这种事情没有个头,你捐了一次,莫非还能捐第二次,第三次不成? 第二,你主动捐了钱,其他生意人,士绅到底捐不捐。这年代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里,你把他们得罪了,即便是做了好事儿,也没有人替你扬名。 第三,县令确实不错,但手底下人可就不干净了,自己的真金白银给过去,被贪腐一空,最后又有多少落到百姓手里呢? 所以叶渡左思右想之下,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救灾,就落实到实处。 给老百姓真心实意地打几口井,起码可以缓解旱情。 水井这种东西,不跟粮食一样,吃完了就忘记了。 这水井只要自己打出来,乡亲们每年浇地,就能想起自己的好来。 而且还不用花钱,绝对的惠而不费的好事。 目前马山镇,受清河村影响较大的几个村子,都搞了水井,旱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大家伙加把劲儿,每打出一口井,县令大人赏钱三十贯,叶某分文不取,全都分给大家伙!” 叶渡一边儿喊着,一边儿亲自操持着打井机。 然后开动,轰轰轰响个不停。 打了不一会儿,连石头沫子都蹦出来了,也没见一点水花。 伸了伸懒腰,四处看了看。 这老天爷是真不给老百姓活路了,看样子都快二十多米了吧。 就在叶渡被太阳晒得不行,连草帽都觉得不管用,准备去找个阴凉喝点水的时候,忽然听到衙门的人大声喊道,“叶村正,叶村正,快喷水了。” “嘿,总算是来了。” 叶渡连忙往回跑,只见管道部门,大量的水从地下涌出。 不一会儿就把地面湿润了起来。 “哎呦,这里的水可真不少啊。” 叶渡停下机器,连忙道,“大家赶紧清理。” 经过一番折腾,一口二十七八米的深井,总算是出现了雏形。 大家试了试,先按照叶渡的要求做了简易的压力井。 虎子不停地按着杠杆的尾部,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盆清凉的净水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连忙不迭地将井水往自己的脑袋上倒。 哗啦啦的一盆水,湿润了身体,打上一顿冷颤,那叫一个双。 “这水井的水肯定不少!” “看样子,这周围上百亩的土地都有救了。” “到我了,给我也来一盆,让我爽一爽!” 叶渡兴奋地站在井旁,几个大小伙子,一人提着一桶水,就往叶渡身上浇。 向导是孙县尉的嫡系,拿了封口费的,叶家的技术肯定是不能外传一个字,但是心里那叫一个美,笑吟吟的吹捧道,“难怪叶村正生意做的红火,您是真有本事啊。” “是啊,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开了一口井,要是一天下来,不得打上七八口井,一个村子的活路就有了呢!” 叶渡笑着说道,“赶紧的,凉快也凉快了,大家都别闲着,把周围建立起围栏,防止有歹人堵住井口。” 说着看向向导,“受累,赶紧把位置记录好,我无所谓,兄弟们的赏金客耽搁不得。” 叶渡周围一群赏金客,嘿嘿的笑了起来。 跟着老大的日子就是爽啊,不用提心吊胆的杀人,也能有钱赚。 就在大家开心的忙碌时,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大声呼喊道,“混账,谁让你们在这里打井的,问过小爷我了没有?” 第112章 吴家子 声音极其嚣张,众人都愣住了。 叶渡疑惑的抬头望去。 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打手,护着几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 其中几个猥琐的护卫,还洋洋得意的抱着几只不知道从谁家抢来的老母鸡,此外还有些女仆,给几个公子哥打着伞,抱着凉席,铁锅等物件。 这几个年轻人,都穿着名贵的丝绸,腰间环着美玉,头上的精致的草帽,而且还是顶配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娃娃。 这是谁家的小崽子,那么不懂事儿? 叶渡懒得搭理他们,示意大家该干啥干啥。 天气那么燥热,多打几口井帮助一下贫苦的百姓,早点回去比啥都强。 兄弟们也知道,时间就是铜钱的道理,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大汗淋漓。 几个熊孩子看了一阵,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更加恼火。 “这是我们吴家的地盘,你们不许在这里打井!” 几个少年郎,凶巴巴的踹了一脚手下的奴仆,为首一个瘦削的少年郎,大步上前,气势汹汹,看样子恨不得吃了大家伙一样。 叶渡皱了皱眉,直身盯着那凶狠的少年郎看了两眼,就觉得这小子这嚣张跋扈的劲儿,比当初自己见过的那些顶级公子哥,还要嚣张。 “你是领头的是吧?你是谁?哪个村子的,敢来这里造次!” “信不信小爷我打断你的腿!” 少年郎见叶渡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表情更是愤怒。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样看着自己。 “别问我是谁,我来问问你是谁,敢跟我这样说话。”叶渡淡声道。 少年郎虎头虎脑的昂着脑袋,“我叫吴小凤,这是我们吴家的地盘,我看你也不是蠢货,赶紧给我滚!” 叶渡皱了皱眉。 旁边儿的虎子立刻凑过来,低声说道,“叶大哥,这孙子就是前些日子差点动手强了咱们家货品的那个吴家。” “要不是崔公子派人送了帖子,不知道闹到什么地步呢。” 叶渡点了点头。 一边儿的官人也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叶村正,这貌似就是我刚才说的地方豪强。” “咱们要不撤吧,这群人可得罪不起。” 叶渡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身边儿的官人,不由得感慨,这地方豪强可真的够嚣张的。 他们这么多人,一看就不好招惹,对面竟然一点不怕。 见面就嚣张跋扈的让自己滚蛋。 但叶渡也是有脾气的,专治各种不服,示意看了一眼身边儿的赏金客。 虎子见叶大哥不想走,立刻挥舞着手里的兵刃上前,恶狠狠道,“吴小凤是吧?看到爷爷手里的狼牙棒没有,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蛋!” “老子是跟着大哥过来打井的,我管你是吴家,还是李家,赶紧滚!” 虎子整天跟着叶渡训练,身上的肌肉很是熊健,而且上过战场杀过人,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杀气。 眼珠子一瞪,气势就非常足。 那些健奴知道厉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知道这群人不好惹。 吴小凤却不管不顾,用手指着叶渡等人说道,“怎么找?想动手是吧?吴二狗,回家里去叫人。” 其中有个孩子扭头就跑,那速度叫一个快。 其中有个少年郎,在吴小凤耳边低声说道,“大哥,这水井不能让他们打。他们一旦给这些泥腿子打了水井,让这些泥腿子有了活路,咱们想要霸占他们的土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吴小凤显然是知道叶渡他们这一行人是在干什么。 毕竟先前衙门就组织过一次,让他们来了个阳奉阴违,让衙门赔了一笔钱,衙门就懒得去管了。 没想到这帮人竟然阴魂不散,又来折腾。 对于叶渡他们来说,吴家虽然对此地颇有影响力,但是这些土地是村子里的,是得到了朝廷授意的,他们随便怎么打井,只要出水,朝廷就给钱。 “别搭理这群蠢货,也别主动动手,他要是敢叫人来,咱们就干。” “欺负孩子,显得我叶渡丢人!” “但是我是拿了衙门的文书来打井的,谁来了也阻挠不了。” 说着叶渡便招呼大家伙,寻找新的井位。 不过这边儿刚找了新的地方,准备打井。 就见几个小崽子,手里搬着不知道从哪来找来的石头块,指挥着手下人就疯狂的噗通噗通往水井里扔。 刚打出来的井眼给堵塞了不说,连周围设置的围栏也直接给摧毁了。 少年郎掐着腰,洋洋得意的看着忙碌的叶渡一行人,哈哈大笑道,“接着打啊,你们打一口井,小爷给你们填上一口井,累死你们这群蠢货!” 叶渡等人直接愣住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大一口井,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所以朝廷颁布了律令,在水井里下毒,恶意堵死水井,都是要发配的大罪,重者甚至要砍头。 “小畜生,爷爷那么辛苦打的井,你竟然给毁了!” 叶渡没说话,手底下的赏金客就忍不住了。 猛然间上前,那吴家的护卫见状,赶忙上前阻拦。 可他们一群在乡下作威作福的武夫,如何跟经过叶渡长期训练,营养充沛,且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赏金客比。 虽然叶渡之前招呼过,到了下面,不要盲目闹出人命。 但是不妨碍他们教训这群蠢货。 根本就没有动用兵刃,就把他们手里的家伙给抢了过来,然后先是当着几个少年郎的面,直接一顿痛揍。 然后将衣服全都脱下来,用绳索捆住,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疼的那些护卫嗷嗷怪叫。 那几个少年郎见势不妙,知道这群人真的不好得罪,扭头就要跑。 但是虎子如何给他机会,他早就看着这群兔崽子生气了。 见叶大哥并没有阻止,几个箭步上前,就直接将吴小凤给生擒活拿了。 站在叶渡旁边儿的王猛子,平日里比较低调,就跟个透明人一样。 因为他觉得,自己跟着师傅修行,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自己可不能给师傅惹事。 但是看到师傅辛苦打的水井,竟然让别人这样祸害。 再也忍不住了。 示意王猛子起开,亲自上前锁住了这小畜生,然后就是一口唾沫吐了过去。 王猛子一出手,就是跟叶渡学习的军中擒拿手,虽然看似没有揍他,但是完美的掐住了他的关节,那种痛是钻心的。 同时还用手把吴小凤的脑袋,一直往泥巴里面按。 “混账!放开你小爷!你不想活吗?” 吴小凤拼命挣扎,但是在王猛子面前一点屁用都没有。 不光挣扎不出来,反而吃了一嘴污泥。 尤其是王猛子耍坏,只要他一开口,按着他脑子的手,就用力一些。 只听呜呜呜呜的,吃了满嘴的泥。 呛得吴小凤脸红不已,最后要不是身边儿人拉着,能直接呛死他。 吴小凤艰难的用眼神环视众人,对手下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拼命!” 见跟自己随行的几个少年郎连动都不敢动,他更加恼火,但刚说了一句话,又被王猛子给按进了泥土里。 呜呜呜了起来。 几个跟着吴小凤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少年郎,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而且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扇子也不是武器。 当然,就算是武器,他们也不敢啊。 此时此刻,一个个一脸畏惧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这些膀大腰圆的男子,他们不敢招惹。 那个领头的年轻人,看着满脸的杀气,也似乎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啊。 于是乎,吴小凤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畏缩的不停摇头。 他们虽然都是吴家子弟,在乡下做土霸王。 但是不代表他们没见过世面。 要知道叶渡身边儿光那种恐怖的护卫,就七八个,而且手里的武器,一看就极其锋利。 他们不上还好,上去就是白给啊。 见往日里不断吹捧自己的亲族,一个个如此胆怯的模样。 吴小凤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畜生!” “往日里小爷没少给你们好处吧?” “前些日子还带你们去城里破童子身,你们就这样对我?” “你们怕什么?咱们是吴家子,谁敢真的懂我们?” “直接干他们就完了!” “这个时候你怂了,等我做了家主,如何敢重用你们!” 愤怒的吴小凤的声音,回荡在荒野之上。 控制住他的王猛子,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 这家伙怎么比当初的自己还不知道死活? 抽了他几个巴掌,也不管用,无奈治下,只能看向自己的师傅。 想知道师傅要怎么处置这小子。 至于叶渡呢? 他本来是心情不错的。 出来给乡亲们打几口水井,然后给兄弟们也挣点福利。 毕竟整天闲着没有外枣,紧靠清河村的补贴,没法让他们完成补贴自家村子的任务。 而且县令还总是哭穷。 所以叶渡就来了,没想到出奇的顺利,说出水就出水了。 这种情况,傻子也知道,此地肯定是能打出来不少水井的。 正想着,带着兄弟们大干一场,多搞点钱的。 结果正是开心的时候,这个吴小凤跑过来捣乱。 还敢填死了大家打出来的水井。 也就意味着刚才那么多人,辛辛苦苦顶着烈日的劳动成果,直接被摧毁了。 这还不算,这个叫吴小凤的小崽子,还嚣张直接的咒骂在场的所有人。 叶渡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打井。 老子的油也是花钱在商城兑换的。 当下关掉机器,缓步走到了吴小凤面前。 被王猛子一通这通,这吴小凤也有点怂了,当然,主要是体力也不支持他胡闹了。 很是费劲儿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瞪着看着他的叶渡。 “你这领头的,不敢自己跟我动手,你算什么男人!” “真男人就该让手下起开,咱们爷们一点的打一场!” “你要是赢了,我吴小凤叫你爷爷都成。” 叶渡一听这话,就笑了。 这下面的豪强虽然凶狠,但是家族教育真的挺一般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叫喊着跟自己单挑。 这跟小时候带队堵自己放学的村霸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就这种地方豪强家族,竟然还能让县衙头疼? 哎,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养着这些官差,是真的浪费啊。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男人!” 叶渡看了一眼王猛子,王猛子心领神会,将这小子拽了起来。 地方豪强家里的小崽子,家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起码身上的肉很磁石。 刚才这么一顿折腾,竟然一点明显的伤痕都没有。 只是让叶渡很是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当王猛子将这小子拽起来的时候,这小子不仅不服软,还朝着叶渡吐了一口带着血腥子的浓痰。 不过叶渡反应速度很快,直接闪身躲了过去。 接着手里的棍子就招呼过去了。 只听砰的一声,少年郎瞬间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表情之痛苦,难以描述。 起码一张脸上的五官,直接扭曲了。 王猛子也甚是气氛,直接手一用力,给他把胳膊卸掉了。 两条胳膊同时用不上劲儿,疼的吴小凤嗷嗷直叫。 “你以为你是吴家子弟,就很厉害了是吧?” “你才多大,就敢出来作威作福了?” “老子今天心情好,帮着乡亲们打几口水井,关你屁事?” “朝廷可是下了公文,不论是谁帮着百姓打井,都有赏赐。” “你不让老子打井,是想要造反吗?” 吴小凤嚎了一阵,也不嚎了,表情狰狞的看着叶渡。 叶渡说话,他也不搭茬。 话音刚落,这小子甩着两条胳膊,朝着叶渡就撞了过来。 王猛子直接惊呆了。 好家伙! 好家伙! 两条胳膊都被卸掉了,还那么猛! 这厮简直是自己的偶像了。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当下脚一用力,地上的一块石头飞了出去,正中这厮的脚踝,只听咯的一声。 吴小凤再次哀嚎着倒在地上。 叶渡从始至终甚至没动一下身位。 就看着这傻小子摔倒在自己面前,啃在了虎子刚才尿的一炮尿上。 看着叶渡疑惑的看向自己,虎子嘿嘿的苦笑道,“叶大哥,最近上火了。” “啊啊啊啊!”吃了一嘴被尿液洗礼过的泥巴的吴小凤嗷嗷直叫。 身后的几个小伙伴,直接吓傻了,不停的哭喊到,“小凤哥,你别喊了,咱们输了啊!” 吴小凤又折腾了一阵,最后眼睛里,耳朵里,都是泥土。 尤其是这些泥土还被虎子给加工过,那股子呛人的味道就别提了。 他在痛苦之中,试着用肩膀支撑着,跪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开始发青。 “像是个爷们一样站起来啊!” “你不是要像个男人一样跟我决斗吗?” “怎么这会儿跟个孙子一样跪在地上了呢?” 叶渡的话音刚刚落下,吴小凤就嘶吼道,“你仗着人多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叶渡哈哈大笑道,‘我仗着人多?你的护卫可不比我的少,这不一个个光着屁股在一旁嗷嗷直叫吗?’ “小子,我不认识你的长辈,但是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别年纪轻轻,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到处闯祸。” “你们家族辛苦经营了不知道多少代,才有了今日的样子。” “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把家族毁了。” 叶渡其实此时,还不想盲目的跟吴家结仇。 所以此时此刻,只是简单的教训了一下吴小凤,跟他讲了讲道理。 想着毕竟是地方豪强,怎么也能听得懂人话。 毕竟这亏吃的不小,能看出来自己不好得罪。 可是他真的高估了对方,对方的文化水平和眼界都不咋地。 根本听不进去叶渡的劝告,这小子一会儿的功夫没挨揍,恢复了些精气神。 一脸的狠厉的看着叶渡,“笑话!就你这个废物,也想灭了我们吴家?” “你要是个爷们,就告诉小爷你叫什么,家是哪里,你看小爷灭不灭你的家就完了!” 叶渡冷冷一笑,“怎么,你们吴家一个地方豪强,还能跟我这个世家子掰掰手腕吗?” 一听叶渡说他自己是世家子,吴小凤也有些慌了。 但是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叶渡。 小爷我对付不了世家,但是我对付的了你。 甚至我还能给你们的家族招麻烦。 我们地方上的豪强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忙着升官发财,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正事儿去干。 叶渡看着这小子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完全白说了。 但他也没想弄死这小子。 毕竟杀人是犯法的,这段日子盯着自己的人可太多了。 不过这小家伙既然问询自己的出身,不告诉他显得自己很怂。 当下叶渡傲视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记住了,我乃沈家子,沈峤年知道吗?那是我大哥!” “想报仇是吧?来找我沈家吧!” 第113章 儿子,你太肤浅了 “沈峤年之弟是吧?” “沧州沈家是吧?” “我吴小凤记住你了!你要么现在杀了我,不然我必然让你悔恨终生!” 少年郎嚣张跋扈惯了,即便是为人所控,依然声嘶力竭。 当然,他心里也觉得叶渡虽然敢欺辱自己,但绝对不敢杀了自己,吴家在地方毕竟是相当强势的。 而这种恐吓甚至说威吓,明显可以掩盖此时他的窘迫,不然以后怎么在自己的兄弟们摆架子。 不过他的表现,在叶渡等人看来,则十分的搞笑。 而这个时候,见吴小凤被扔到了一边儿,没有管没人问,而叶渡一行人重新忙碌着去打井,吴家的几个少年郎则一点点踱步走到了吴小凤面前。 期间时不时的看叶渡一眼,只要稍微有一个人抬头看向他们,他们就立刻停下脚步。 折腾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总算是靠到了吴小凤近前。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想要搀扶起吴小凤。 吴小凤疼的呲牙咧嘴,依然骂骂咧咧道,“狗日的,早干什么去了?” “以后别想让我罩着你们!” “小凤哥,何苦来哉呢?正所谓忍一时......” 话没说完,吴小凤就瞪眼道,“忍一时什么?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我怒火攻心。我恨不得生吞了这群家伙。” “忍一忍吧,小凤哥,他们这群家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咱们家再派人来,也未必能赢得!” “对啊,小凤哥,你看那陌刀了没?那是正经的边军武器,一般人能有那玩意?”几个孩子不停地劝说。 吴小凤虽然虎,但是却不代表他真的蠢。 在瞟了一眼那陌刀之后,也吓了一跳,瞪了一眼身边儿的小伙伴之后,还是让大家背着他。 因为他的胳膊骨折了,身上也多处是伤,只能让大家伙背着自己。 几个小家伙见这群人不注意,还将那群护卫的绳索也解开,这群护卫早就奄奄一息了,被解开绳索之后,一个个鸦雀无声,连放个屁都要夹着屁股。 众人蹑足潜踪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吴小凤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叶渡一行人。 “沈家是吧?竟然欺负到我吴家门口上来了。” “给小爷等着,我爹不给我报仇,我就自己来!” “我一定要给你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吴小凤本来以为自己说的声音不算大,顶多是放个狠话给兄弟们听一听。 岂料正在干活的叶渡忽然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吴小凤。 “少年郎,果真有几分英雄气!” “好,我在沈家等你,可千万不要怂了,不敢来哦!” 吴小凤气得魂不附体,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指着叶渡骂道,“狗日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不待叶渡等人有所反应,便急匆匆地溜走了。 一群赏金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都是在清河村被叶渡进行过魔鬼一般的疯狂训练的。 到了战场上一如杀人魔王的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笑。 毕竟队伍里有队伍里的纪律。 但这一回,实在是忍不住。 “混账,此等废物,有什么值得你们笑的?” “赶紧修缮水井,收拾东西,咱们继续打井。” 叶渡招呼手下人继续干活,而自己也没闲着,开始拿着洛阳铲,开始寻找相对土质比较潮湿的地方,寻找水源。 至于逃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甚至最近没有动过手的叶渡,还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吴小凤暴怒,跑回家中,将他老爹召唤过来。 他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得知,这些地方豪强的恐怖。 霸道无比、唯利是图、一言以决生死。 但是他多少有些不相信,一个乡里的老财,真的有那么恐怖? 只可惜,叶渡领着大家伙一连打了七八口井,赚得都要盆满钵满了,也没见狂傲的吴小凤带着家里人来寻仇。 一直到了后世,约莫中午一点多的时候。 孙县尉得知了叶渡帮忙打井,自己虽然在忙碌,但是却买来了不少新鲜水果。 叶渡也不让大家失望,将用冰块镇着的肉食啥的拿出来。 大家寻了一块阴凉处,直接来了一顿烤肉自助。 此外还有新鲜的啤酒,也是用冰块降温过的。 村民们不少听说这边儿的动静的,远远地观瞧着,看着这边儿青烟缭绕,香味诱人,一个个不知道有多馋。 但是却不敢靠近,向导走过去,告诉他们,这些水井都是给他们打的,如今已经记录在册,归他们村中使用。 瞬间乡亲们激动的跪地磕头,感恩戴德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甚至有人问询姓名,叶渡本来想着扬名河北,无奈也只能摆摆手,告诉他们有缘自会知晓。 ……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之上。 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叶渡等人的沈福,头顶芭蕉叶,虽然遮住了大部分阳光,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小厮回来禀告,“管家,他们的日子真自在啊,大口的冰块嚼着,上等的羊腿啃着,还有用琉璃瓶子装的的美酒,小的看了一会儿就饿得浑身发抖。” 沈福听完心里也很是生气,心想叶渡一个声震沧州的大东家,有冰块吃,有酒喝,再来点肉很正常。 一群泥腿子也有这待遇? 那老子在这晒太阳,连口水喝都没有算什么? “问清楚他们的姓名了吗?除了叶渡之外,都有谁?哪个村子的?那个带头的官差叫什么名字?” 小厮摇头道,“他们都不愿意透漏姓名,不过刚才听一群当地的少年郎说,打井的人手里面还有咱们沈家的人?还气呼呼的踹了我一顿。” 这回轮到沈福不会了。 这做好事,还要挨揍了吗? 他们其实是上山避暑的,没想到恰巧看到叶渡等人在打井。 沈峤年瞬间来了兴致,就派人监视叶渡一行人。 沈福总结完情报之后,急匆匆地跑到凉亭里。 凉亭之中,沈峤年躺在一张软榻上,身边儿四个美娇娘侍奉着,悠哉游哉的喝着果汁。 见沈福靠近,睁开了享受中的眸子。 “老爷!他们一直在打井,不过好像还有咱们沈家人掺合其中了。” “手下人说,他们半日便打了七八口井,估计下午还要继续。” 沈峤年闻言,有些狐疑得起身,美娇娘们赶忙换个地方帮他揉捏。 “他怎么忽然开始做善事了?而且还那么快?半日便是七八口井?这要是跟咱们沈家合作,咱们今年岂不是赚翻了?” “等灭了他们叶家,一定要把这项打井技术也抢过来。” “不过看他们这样子,似乎不知道梁山贼余孽被老夫随手消弭了大半的事情啊。” 一边儿的沈福闻言,皱眉道,“老爷,老仆觉得他们之所以出来打井,十有八九是想邀买人心。这群人自诩什么圣人手下的忠诚护卫,专门做这种恶心人的事情呢。” “至于梁山贼余孽的事情,我估摸着,叶渡跟他们牵连不大,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毕竟他也是巡按御史关注的对象,不可能有太多的牵扯。” 沈峤年缓缓点头。 “罢了,先不用管他们了。” 沈福一脸疑惑,“老爷,那我们?” 沈峤年没有回应,而是重新躺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沈通便从山下赶了过来。 亲自给沈峤年倒了一杯冰水。 沈峤年眯缝着眼睛,浅浅地酌了一口,心中暗暗得意。 这边是人性,只要自己手缝里,微微露出一丝权利,便是跟你再反目成仇的人,都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的走狗。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北边的事情办好了?” 沈通连忙笑吟吟道,“听说爹您最近有了动作,这不是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回来看看,有没有助阵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老夫自己把握不住?”沈峤年用眼角看了一眼沈通。 沈通连忙一脸悻悻道,“怎么可能,爹您虽然稳居幕后,但翻云覆雨之间,玩弄他们这种小人物,简直易如反掌。” 沈峤年拿捏道,“知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沈通笑吟吟道,“这就像是种田,粮食都熟了,爹爹却忽然不摘了,儿子这不是替您找你么。” “梁山贼余孽一口气抓了那么多,又有妥帖的罪证,而李哙最近又不知所踪,叶渡这家伙又整天打井干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孩儿觉得,这正是您一鼓作气,荡平沧州的大好时机啊!” “怎么您老人家也开始休息了呢。” 沈峤年示意身边儿的美娇娘去按按他的脚,然后发出了舒服的呻吟之声,看着一脸没出息样的沈通,声音低沉道,“你还是太稚嫩了。” “做事情不要做绝,就拿上一次薛家子的事情来说,叶渡他们不也是点到为止么? 很多事情,可以威逼利诱,但是不能做的太绝,容易鱼死网破。” 沈通道,“现在没有了这群梁山贼余孽,他们手底下所谓的赏金客能有几个?咱们派出人去,每天堵在路上,劫道也好,打砸也罢,折腾他个三五天,他们自然就老实了。” “如果他们还不认输,不肯乖乖地把好处交出来,咱们就直接烧了他们铺子!我想没有谁,能承受得起这些损失的。” “爹,做人不能太仁义,您想想他抢咱们家生意的时候,怎么不缓一缓呢?” “你不施展雷霆手段,他们怎么肯乖乖低头呢?” “您要是下不去手,儿子替您出头便是。” 沈峤年诧异的看了一眼沈通。 思索了许久之后。 “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自由决断。” “遵命,爹。”沈通行礼后离去。 过了许久之后,山头之上的最后一位客人终于来了。 来者头上戴着帷帽,身边儿跟着一个弯着腰的老仆。 沈峤年赶忙起身,一脸的惺惺作态,“大人何至于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老朽即可。” 第114章 守法的,未必是中意的 那帷帽之中的男人呵呵一声笑道,“我只不过是刺史府的一个小小的佐官罢了,如何敢劳烦沈族长呢?” “您为沧州除去一害,不单是老朽,便是偌大个沧州的黎民百姓,有谁不对您感恩戴德,我这琢磨着该如何重礼感谢您呢,您却跟我说这般自谦的话。” 那帷帽之中的男子,听到重礼二字,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 这重礼意味着又是一笔不俗的贿赂。 “为天下苍生做事,乃是为人臣的本分,这都是我应该去做的,也是我未来一直会做的。” “只要尔等百姓,日子过得舒坦,哪怕是我吃些苦头,也无妨。” 沈峤年笑着说道,“大人今日出门,想必发现城里多了不少麻衣铺子吧?怎么样,有没有去看看?” “那还用说,现如今的沧州,谁还不买几件麻货呢?我今日刚去给佃户买的,看他们人流涌动的,估摸着一天就能挣个几百贯。” “您只看到了一家,据我所知,整个沧州各地,已经开了几十家这种铺子了。” “现如今整个叶家,一个月少说能有二十万贯的收成。” 那帷帽之后的男子听完之后,瞬间来了兴致。 “这穷人穿的衣服,真的能那么赚钱?” 沈峤年笑道,“大人真的是在外为百姓奔走多了,有些事情反而疏忽了,您不知道叶家每个月缴纳给衙门的税款都堆满了府库了么?” “而且,沧县的县令大人,折冲府,大都督府都能拿不少的分红呢,这事儿您也没听说么?” 帷帽后的男人闻言,喝道,“为何偏偏没有刺史衙门?” “因为前些日子刺史大人落难了呗,连带着您几位也没有了好处分润,再说了,这么多家都分,他拿什么缴纳给府库呢?人家做的是正经生意,要给天子筹钱呢。” “混账!” “钱财进了府库,又有几分能到了天子手里,最后还不是肥了上面?” “前些日子刺史落难,不少人找到我,想要趁机分一杯叶氏商行的好处,我想着毕竟是帮助了贫苦百姓,帮忙遮掩了一番。” “谁曾想,那么多人分到了好处,却偏偏没有我的?” 沈峤年暗暗得意,继续煽风点火,“他可能觉得抱着折冲府和大都督府的大腿,刺史府的官员就无所谓了吧。” 帷帽里面的男子立刻恼火道,“他放屁!没有刺史衙门的照拂,他们想在沧州开铺子?” “沈族长,你且看着,不让我舒服了,谁也别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沧州的城墙是那种夯土的城墙,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修缮了,被风雨侵蚀的厉害,犹如乡下干旱的农田,皲裂出一块又一块的裂纹。 城门更是腐朽,每每有人推动,就会发出一阵阵吱呀吱呀的惨叫声。 县城其实更加惨烈,不然县令大人也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想着从叶渡身上捞金。 没办法的事,虽然不能修缮衙署,但是把街道修理修理,给乡亲们发一点善款总是可以的吧? 到时候截留一丢丢,让大家伙跟着自己吃一口饱饭也好啊。 长史兴奋而去,悻悻而归,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就一肚子的气。 缴纳到府库的税银,最后终究是要分配到他们手里。 就他们这等人,跟野草一样野蛮,也需要朝廷的钱粮吗? 朝廷的钱粮应该缴纳到自己这等懂得风月的人手里才是正道。 杨长史就是刚才私会沈峤年的那个帷帽男,此时穿戴整齐,正在小吏的侍奉下缓缓入城。 长史这个官职,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有,文武衙门也都配备,类似于后世的秘书长,也有老大暂时不营业,自己兼职做老大的。 长史这个职务,一般前途相当远大,他是一个衙门的最主要的佐二官,不仅要管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还能参与地方行政的各种决断。 所以这位长史今日才敢当着沈峤年的面说,让他不好过,他就让所有人不好过。 他虽然刚来沧州没多久,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恰好赶上了刺史最近称病不出,各种政令都出自他手,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而叶家的行事风格,让他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无视感。 “大人,您看起来有心事?”随行的刘参军忽然开口道。 这位刘参军乃是与杨长史一起调任来沧州的,乃是心腹中的心腹。 他大多数时候相当低调,在人群之中似乎都让人能忽视他。 但为人狠辣,能出谋划策,深得杨长史的喜爱。 说着,将他刚才去买来的一些当地特产交到了杨长史的手里。 这位长史单名一个荣字,刘参军自幼在他们家私塾读书,对他也颇为照顾。二人名为同僚,也有几分同窗的情分在。 所以这位刘参军递过来礼物之后,杨长史也没有犹豫,顺手示意小吏接了过去。 然后二人并肩而行,“你问我是不是有心事?这不是有人给我不痛快么!” 刘参军面色阴沉,“谁啊?谁不知道现在您在沧州的地位,有人敢让您不痛快?” 杨长史皱了皱眉,指了指不远处新开的铺子,“除了他们叶家,还能有谁?” “嗯?叶家?”刘参军满脸的不解。 本来沧州相当贫困,衙门想要收取赋税,基本上就只能指着老百姓缴纳的田赋,至于商人们的商税,基本上早就被人家想尽办法逃脱了。 唯独人家叶家以及跟叶家合作的几家商会、商行,正儿八经地缴纳赋税。 可以说,叶家的出现,带动了整体的繁荣。 而且好几次,衙门出门,让他们集资修缮街道什么的,人家也表现得非常积极。 “怎么?刘兄觉得很意外?”杨长史的表情一看就很是恼火。 刘参军疑惑地摇了摇头。 “大人,您这话说的让我有些糊涂。” “之前咱们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辛,但人家叶家的铺子开到州城来之后,可没少缴纳赋税,这段时间截留的部分,可真的是解了咱们燃眉之急了。” “而且,先前不少上山为匪的百姓,也听从叶家的号召,下山为民,做一些手工活,缓解了咱们当下的治安,这不是好事儿么?怎么就让您不痛快了呢?” 杨长史摇头,“他奉公守法,解救穷苦百姓,我就要痛快了吗?” 刘参军当下就愣住了。 难道当地有富户做好事,守规矩,不是好事吗? 莫非大人希望当地一直穷困,衙门发不下饷银,大家一起过苦日子? 然后一大堆百姓上山为匪,大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的? “好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叶家也太不懂事了,咱们虽然说没给叶家帮多少忙,总算是没刻意刁难他吧?” “但是他们的麻衣作坊赚那么多钱,县令、大都督府都有分润,唯独没有咱们州官的事儿!” “你来说说,这似乎不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还是咱们大乾的天下吗?” 杨长史越说,表情越是愤怒。 一脚踹飞了一个挑着担子卖柴火的樵夫,吓得樵夫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刘参军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好生安抚一通,然后继续相随。 而且几乎转瞬之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如果说,最近整个沧州最热闹的事情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能回答出来,那就是叶家的麻衣作坊。 在叶家和折冲府的双重加持下,新铺子就跟雨后春笋一般,一家接着一家的开。 而且不论是本地的商人,还是外地的商人,就跟拼了命一样的想要购买。 就连最穷苦的百姓,都以拥有一件叶家的麻衣为荣。 很多人,十几天不吃一顿饱饭,也要换一件麻衣回来。 刘参军心里很清楚。 这麻衣是实打实的便宜,给老百姓带来的好处。 而叶家也肯定利用这便宜的货物,赚了不少钱才。 只可惜的是...... 这么好的生意,因为刺史大人的盲目出手,倒是人家跟州官并不亲密,只是奉公守法,从始至终都没分润到多少好处。 更不要说,新来的长史了。 “大人,叶家确实太不通情理了。” “怎么说现在州里的政务都是您负责,他怎么能不过来拜见呢?” “没有您的帮扶,他们的铺子能够在沧州开得起来?” “这种人不好好教训一二,他们是不懂得情理的。”刘参军的回答,让杨长史非常满意。 “我不是眼热他们做生意赚钱,商人么,赚钱乃是天经地义。我是厌恶他们不懂得规矩,眼里没有人,忘记了规矩。” “士农工商不懂么?” “一群丘八,仗着自己在前线流过血,就不知道该孝敬谁了?” “如果都跟他们一样,咱们州里怎么管理地方?他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是么?” 杨长史这番话,绝对是无耻至极。 明明心里羡慕人家日进斗金,但还有一套他的歪理邪说。 不过刘参军却不会说些什么。 他跟杨长史是一路人,杨长史吃肉,他喝汤仅此而已。 刘参军几乎刹那间就明白了大人的意图,“大人,咱们如果直接上门去训斥,反而显得咱们失了体面,搞得咱们衙门是跟叫花子似的。” “而沈家最近遭了劫难,背地里的人手也似乎不够用,还容易让沈家觉得咱们离了他不行。” 杨长史颔首。 “你的见解没错。” “这群丘八,咱们谁不知道?” “他们在战场上,可以不避刀锋外面,到了下面也一样,吃软不吃硬。” “跟他们玩手段,很难让他们服气,甚至有可能引发骚乱。” “一旦把叶家背后的李哙惹急了,反而会闹到上面去,毕竟大都督府那里,也能管着咱们。” 刘参军忍不住心中暗笑。 他知道杨长史这是担心,毕竟他屁股也不干净。 他担心出现类似于刺史的事情。 这就叫为官之道,小心开得万年船。 而且他们来此地做官,就是为了赚钱来的,没有必要把叶家逼得太狠。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然叶家的生意也不至于做的那么大。 为了这麻衣生意,整个叶家,马山镇的诸多村庄,折冲府,沧县各方势力可是都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百谷堡、原材料、铺货、工匠........ 这里面哪一样不是金山银山的往里面砸钱。 光光是一个百谷堡的投入,就已经相当惊人了。 更不要说,一口气装修几十家铺子。 如今看似生意火爆,其实是刚刚开始回本,先前跟着叶家投资的很多人,估计还没喝到汤呢。 这个时候,州里如果想要分钱,无非就是想占人家便宜。 手段不能玩的太粗暴,不然这群丘八逼急了,是真的会杀人的。 “怎么,刘兄这一笑,似乎是有办法了?”杨长史没好气的说道。 刘参军的表情很是阴险,凑过来说道,“他们这群丘八是天子护卫,不是爱惜颜面,不是吃软不吃硬么?” “那咱们就以智取胜,给他们来个软一些的呗。” 窃窃私语了一通之后,杨长史连连颔首。 “还得是你啊,这个法子不错,就这样来。” 刘参军却微微摇头。 “不可,不可,此事虽然看起来并无什么把柄,但是终究有漏洞,咱们必须有所防范。” “比如这般这般........,您且放心,绝对大事可成。” 杨长史哈哈大笑,就这么办。 第115章 麻烦登门 清河村对于州里的消息相对是比较闭塞的,就在杨长史准备对他动手的时候,叶渡虽有猜测,却并不知道其中实情,而且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趁着自家生意逐渐繁荣的档口,带着乡亲们如火如荼的搞基建。 起先他们只是自己带着队伍去打井,后来不少村子之后之后,带着礼物、牛羊主动登门,不仅仅是县里会发下补贴,就连这些村正之流,也很是积极。 不过这种事情,叶渡刚一开始自己干可以,时间久了,就有些耽误时间了。 现在的赏金客队伍比之前有所扩张,总计八十人,在经过叶渡教导训练之后,训一天,外出打井一天,由徒弟王猛子带领。 至于机器也交给王猛子使用,这小子是个嘴巴严实的,不会对外面胡说八道,不过这小子自己也研究过这打井机,除了觉得自己师傅学究天人,非凡夫俗子之外,也没有其他想法。 草帽作坊一如既往交给王嘉伊和二妹秀宁来打理,人家摸着石头过河,已经总结出来了经验。 这个时候的叶渡再去插手,已经有了外行指导内行的嫌疑了。 百谷堡的生产由苏灿盯着,也几乎不用叶渡操心。 叶渡则将更多的心思用在了修路上,当然叶家的修路不是那种简单的平整一番,而是烧红砖来烧。 烧砖一直是叶渡的一个想法。 红砖在他那个时代,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后世村里盖房子依然在用。 最主要的是,他只要盖几座简单的砖窑即可,他又打把的闲钱去商城里买红砖跟着一起卖。 论生产力,古代八竿子也比拼不过后代,来自于后世的红砖极其便宜,叶渡估计自己用不了,还能拿出一部分来卖钱。 当然了,红砖在古代几乎看不见,因为时下的人们更喜欢那种块头大的青砖。 叶渡也观察过,青砖结实耐用,有些城池的青砖,保存个几百年一点毛病都没有。 红砖就不行,脆弱的要死,动不动就碎。 但大青砖的毛病也很多,他的工艺复杂,浪费的时间也多,砖窑修建也麻烦。 但红砖就不一样了,有泥土,有石头块随随便便就能堆一个大圆桶子,把砖块放在窑里,直接烧制就成。 只要工艺摸索出来,不仅可以从商城里买,自己也可以大规模生产。 做砖这个事儿相对比较简单,在叶渡的指挥下,那些临时雇佣来的村民很快就制作出来。 当第一批红砖出来,叶渡连忙趁着夜色弄来了一批。 跟屁虫一般的虎子忍不住提醒,“叶大哥,按照咱们这个进度,你搞来的这批煤石,可能很快就用完了。” 叶渡是用商城购置了一批煤石的,但是这东西在商城卖的也比较贵,叶渡也搞不通其中的原理。 在自己能大规模开采之前,叶渡还真的有点心疼。 “不急,我这边儿会采买一些,等道路铺好之后,不仅咱们受益,百姓出行也方便。” 众人闻言,皆一脸喜色,他们跟着叶渡做事,外界对他们的称赞确实越来越多了。 说话的功夫,一匹快马狂奔而至。 临近之后,马背上的汉子一扯缰绳,战马立刻慢跑,稳稳的停靠在叶渡跟前。 跳下马背,那汉子叉手道,“东家,城里出了乱子,有不少人在咱们铺子门前闹事。” 叶渡眼前一亮,终于来了,吩咐说道,“不必慌乱,你们照常做事即可。” .......... 沧州的东西二市都格外的热闹,毕竟叶家带动了当地的手工业的发展,来往的商旅就会变多。 这些商旅不会空着手来,货物自然要转运发卖,加上本地有运河,所以逐渐有了几分繁荣的气息。 而叶家的铺子更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当然,今天叶家铺子的热闹跟往常不一样,用几十名桑农,在一起商议几日之后,进了叶家的铺子,便拿出剪刀,开始疯狂的损毁衣物。 负责看守店铺的伙计立刻上前制止,尚未动手,这些妇人便躺在地上,甚至有人拿着小剪给自己扎了几个血孔,不停的哀嚎,大喊叶家的铺子打人了。 负责看顾店铺的掌柜立刻控制住这些妇人,然后派人到衙门里报案。 但在捕快来临之前,大批看热闹的人已经率先抵达,其中还不乏当地的名流和文人墨客,就像是排练好的一般。 本来热闹的叶家铺子,变得更加喧哗。 “这坑害桑农的铺子,早就关了。” “真的是坑害百姓啊!我那隔壁的王二嫂,就因为到处黄麻泛滥,家里的布匹卖不出去,气的上吊自杀了。” “别看他们现在卖的便宜,等大家都不种桑苗了,不种麻了,他们肯定涨价,到时候不光穷人穿不起衣服,便是小康之家也要光着屁股上街了。” “这混蛋店铺必须关了,挣两个臭钱了不起啊,竟然敢欺凌弱女子。” “必须赶紧给他们封了!我听说有的人穿了他们的衣服,好端端的就得了疯病!这东西别看便宜,但是害人啊!” 在叶家店铺门口,无数文人墨客用他们的墨宝记录下了这宝贵的一刻。 甚至有诗人当场取了诗牌,将叶家的丑化至极一番的诗作,坐在附近的树木和隔壁的铺子上,供路人观瞻。 而一大堆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热心百姓,从始至终站在叶家店铺门口,滔滔不绝的编造着谎言,误导着试图来买麻布的客人。 这一刻,他们仿佛是这些客人的亲人、父母,言语里的每一句话,都是无比的呵护与关心。 当然,他们的说辞,其实内里的意思非常简单。 那就是别看着麻衣卖着便宜,但是便宜没好货,穿上会得病,而且等寻常的桑农、麻农都饿死了,他们一准儿涨价,让所有人都穿不起衣服。 这群人的演技,迷人而逼真,甚至不少人声泪俱下,说什么他家夫君昨日穿了新买的麻衣,第二天出门被马车撞死。 还有的说,这便宜麻衣里有妖法,你穿回去,当时就短命三年。 人家卖衣服要钱,叶家卖衣服要命! 第116章 不动如山 不要小看这种明晃晃的诋毁,在很难分辨是非的当下,顿时有无数人被误导。 尤其是那躺在地上,不停地流着血,毁坏了不知道多少衣服的桑农,在铺子里不停的打滚,成功的阻止了绝大多数理智想买衣服的客人。 那些看热闹的读书人、自命不凡的名流最喜欢给这些人出头,他们气势汹汹,正义凛然地冲进铺子。 进门之后,就开始指责叶家的铺子欺负人,不讲道理。 哪怕是叶家的伙计百般解释,他们没有动手,也无济于事。 等到捕快们到场,他们依然躺在血泊之中,不停地哀嚎。 有人受伤,这是大事儿,衙门直接按照律令暂时封了铺子。 几个涉事的伙计、掌柜,闹事的妇人一并抓入大牢。 不仅仅是一家铺子如此,而是几乎家家铺子都面临这种情况。 就连巡视的作坊负责人刘向,都被人家顺手给抓了。 几乎,同一时刻。 叶家的铺子,也面临着疯狂的状告。 有人跑到县衙击鼓鸣冤,说穿了叶家的衣服得了怪病。 有人说,他们买了叶家的衣服,就家里失火。 更有人说,叶家派出手下,恐吓他们,不让他们卖衣服。 短短的半日之内,叶家的铺子,从方方面面,无死角的遇到了麻烦。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经过衙门的调查,铺子也没有明显的罪证。 但事情毕竟是出了,衙门的封条也给你贴上了。 最恐怖的是,人手全都给你抓起来了,搞得上下人心惶惶。 这么密集的操作,让负责正常经营的苏灿,瞬间吓破了胆子。 连夜从百谷堡跑到了叶家,跟叶渡商量对策。 而同样是闻讯赶来的李哙和崔玉二人,也极度气恼。 尤其是李哙,听闻最近的分红,可能因为此事要缓一缓的时候,直接炸了。 当下将手中的水碗举起来,砸了个粉碎。 “狗日的沈峤年!” “这是真刀实枪的弄不过我们,跟我们玩阴的!” 而坐在不远处胡床上的叶渡,虽然早就知晓了此事,甚至知晓了全过程,依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其实他比所有人都早预料到了风暴会来临。 瞅了两眼愤怒的众人,叶渡轻声说道,“好了,好了,诸位,你们要砸就砸自家东西,来我女人家砸干什么?你们赔么?” 崔玉的损失同样惨重,人家可不管他们是不是崔家子,只是说正常的调查,人进了大牢之后,也没有虐待,一日两餐正常供应,还有人给打扫房间。 但是崔家的面子可是实打实的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气的他不停的跺脚,“前辈,实在是这口气太难受了!” “又什么难受的?” “咱们的生意那么红火,肯定有人因此吃不上饭,被反击是正常的。” “而那些卑鄙无耻的家伙,暗中操盘,煽风点火,对我们百般威逼,让他们退步,也是无法避免的。” 叶渡巡视众人,然后平静的说道,“你们不要自乱阵脚,自古以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点反击,根本不算什么。” “当初做合伙前,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论是折冲府,还是你们崔家,都必须合法经营,你们做到了吗?” 崔玉黑着脸说道,“我崔家办事,还不屑于偷鸡摸狗,沾那点小便宜。” 李哙也说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天子的威严,岂敢胡来?” 叶渡颔首,“这不就结了。” “这有什么用?咱们守规矩,人家不守规矩啊,这样搞下去,谁受得了啊!” 叶渡淡淡的喝了一口水,轻笑着说道,“什么叫做这有用?我们奉公守法,是依照大乾的律法行事。” “只要咱们自身足够硬实,谁能挑的出来毛病?” “你们以为咱们缴纳的真金白银给朝廷那是白缴纳的么?” “你们以为咱们雇佣的工人是白雇佣的么?” “往大处说,咱们的发展,消弭了地方动荡的隐患,为朝廷立刻大功。” “往小了说,咱们给衙门也解决了很多困难。” “而如今,有人眼红我们,做出如此下贱的事情,无非是想让咱们低头,给权利做鹰犬。” “但我叶渡却偏偏不低这个头,我就不信咱们大乾圣人在位,已经成了没有说理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咱们也不必去寻上面人的照拂,便直接停了生意,趁机修缮铺子,该升级的升级,该囤货的囤货。对于那些给咱们找麻烦的人,调查证据,直接报到衙门去。” 李哙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咱们就像是做饭的厨子,只要咱们做好了本职工作,每个人都有一碗饭吃,结果有人偏偏要多吃,并示意如果不给他多吃,他就往锅里撒尿。” “他这种行径看似惹恼了我们,但其实更得罪了所有人。” 崔玉也恍然大悟,惊讶道,“原来如此,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说罢,转身准备离去,就连苏灿等人也一脸的信心。 叶渡笑着说道,“想清楚了是好事,但是手下人却未必有那么多心思,而且人家都是要吃喝拉撒的,告诉大家伙,这次修整不会太多的时间,月钱和米粮一点都不会少,让大家安心做事。” “给我们捣乱的人,直接派人调查,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也就罢了,咱们给赔偿,若是收了人家好处,你们应当知道怎么做?” 李哙看了赵柱一眼,赵柱连连点头。 “他娘的!”虽然听叶渡一席话,心态放宽了不少,但李哙依然愤愤不平的猛地一拍桌子。 “早就预料这帮孙子会动手,但是着实想不到手段这么下作。” 叶渡淡淡一笑,“他们不是不想吃这锅饭了,又不是真想砸了饭碗,所以只能搞这些阴谋算计。” “而且圣人贤名,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敢玩愣的,不然巡按御史不会放过他。” “不久前,梁山贼的事情他们的屁股还没擦干净,漕帮的人手也被清洗了一空,他们知道动这方面的心思有多难受。” “如今他们裹挟百姓,发动桑弄,以咱们的发展,导致很多人破产为由,确实能引起不少人的同情和共鸣,即便是咱们当初提出了条件,给他们补偿,将他们纳入咱们的布匹体系中来,也无济于事。” “再加上读书人跟着点评此时,我猜测用不了多久,各种民间邸报就会讨论此事,这是把咱们放在火上烤。” 李哙闻言,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气。 真的是做的越多,麻烦越多,想想当初的自己什么都不做,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岂料如今做出一番成绩,却又这般的麻烦。 “行了,你叹气又有多大的用处?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们也是,不要心里那么大的火气,气坏了身子,谁来替?” 崔玉摇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心中的郁结确实难平。” “与我而言,我更希望他们不讲道理,跟咱们真刀实枪的干,而不是搞这些阴险的伎俩。” 叶渡哈哈笑道,“我们在战场上,还讲究一个无所不用其极,你们都是老行伍,怎么连何为出奇制胜都不明白了呢?” 李哙颔首道,“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干巴巴的等吧?” “急什么?”叶渡不急不缓的起身,“昔日在战场上,敌人想要进攻我们时,是不是总是要百般试探,使用各种阴谋诡计?” “一旦诡计不成,我们的敌人都会怎么办?” “一旦诡计不成,自然是搞出更狠辣的进攻办法啊?”李哙毫不犹豫道。 “那再然后呢?只要我们不动如山,敌人一般是什么反应呢?”叶渡笑着问道。 “这......这......”李哙反应过来,震惊道,“十七郎,论智略还得是你啊。” “一旦他们手段尽出,实力悉数摆在我们面前,咱们却岿然不动。” “到时候他们就要军心大乱。” 叶渡笑着说道,“且看吧,他们一番操作,无非就是这么三板斧,让我们的铺子停业,关押我们的伙计,接下来无非就是阻隔商人来我们这里进货,让我们的货品大量的囤积,出不去,然后还要花费巨大的人工费用。” “一遍儿是我们雇佣着数不清的工匠需要月钱,四处囤积的物资准备结款,而另外一边儿确实一件货都卖不出去。” “到时候,沈峤年这条老狗,就会等着我们登门求饶,分一杯羹出去,甚至拿一多半走。” 事态果然如大家伙预料中的一样,越来越动荡。 从最初的桑农闹事开始,穿着麻衣生病的,出车祸的,叶家店铺欺负客户的,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的爆出来。 曾经成为沧州无数人眼热的叶家店铺,仿佛一时间成了偌大的麻烦。 而文人之间的各种小报乱飞,各种调侃指责,更是轮番上阵。 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 警惕,叶氏商行贱卖麻衣,实际上是想让百姓无衣可穿 摧毁桑农的生计,叶氏商行罪行罄竹难书。 读书人是最没节操的。 他们出自己的小报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赚钱,博取眼球,财名双收。 如今出了叶家这等新鲜事,自然大书特书,等着叶家花钱来了事。 而有一些,则直接是沈家御用的写手,甚至就是沈家自己开办的小报。 此外便是一些有影响力,靠沈家人过活的,也跟着四处宣扬。 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之下,叶家麻衣铺子的知名度,竟然提升的很快。 本来很多人不知道有麻衣这个东西的,毕竟这是古代。 结果被沈家这么一闹腾,无数人知道了,在沧州沧县下面有个马山镇,竟然可以生产大量物美价廉的衣服。 不过还是覆面的舆论压倒一切,让人望而生畏。 很快,刺史府压不住舆论,开始对此行进行调查。 首先便是一张封条,停了百谷堡的生产。 整个沧州所有关于叶家的店铺全部停业整顿。 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做的过于刻意,刺史府下的命令,是对整个行业进行调查整顿,清查税款,同时查看是否有违反大乾律的问题。 当然,刺史府这么做,也有搂草打兔子,所有人一起收拾一番的想法,只是此事迅速惊动了大都督府,派来了专门的官员监督此事。 这是刺史府始料不及的,本来想着挨家挨户收银子,轻轻松松了事,最后刁难一下叶家。 结果在大都督府的监督下,各个衙门轮番上阵,轮番检查。 首要便是查询税款是否足额缴纳,不论古今,欠谁的钱都可以,唯独不能欠朝廷的。 一时间哀鸿遍野。 第117章 脱颖而出 大都督府乃是大乾重要的地方行政军事机构,通常由宗室遥领大都督,战时可派遣节度使管理,亦或是派遣行军大总管,统领军政。 拿冀州大都督府来说,便分管恒、邢、赵、定、沧、瀛、鄚等十余州的事务,可谓是大权在握。 由如此实权的衙门亲自过问此事,岂有声势不浩大的理由? 起初是整个沧州被勒令调查整顿,接着便是整个河北道,不管你是生产麻衣的,还是丝绸的,全都要配合衙门的调查。 当然,所谓的调查,也有大都督府自己的考量。 自古以来,卖衣服的,都是有钱的豪商。 这几年朝廷闹灾,衙门里缺钱,百姓手里缺钱,沧州刺史府的行动,正好给了大都督府借口,那就是借机整顿,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杀猪宴。 当然,也不是一棍子打死,该补缴的税款缴纳完毕,该接受处罚的便接受处罚,自然没有牢狱之灾。 因为大都督府的算盘,本来就是借助服装商人,弥补衙门口的亏空,进而发放官吏的俸禄,以及掏出更多的银子来赈灾。 从下定决心,开办作坊以来,叶渡就整天研究大乾的律令,甚至各种官场的潜规则,可以说考虑非常之周全。 当初叶渡这么做的时候,还被各方豪商嘲讽。 说他多此一举,自古以来,哪家做生意,不是阿附权贵,依仗手里的权利,欺压百姓赚钱? 谁赚了钱,不留着自己享受,进贡给自己的阿谀的大人物,缴纳给朝廷做税款,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的嘲讽,不仅对叶渡没有影响,甚至叶渡在有可能朝廷会疏忽的地方,也做了应对。 就比如。 大乾还没有明确的规定,商人每一笔生意要缴纳多少赋税。 账目上的数字,也可以商人凭空捏造。 甚至于朝廷还想出了,实在不行,就按照商人房产的价值,来按年度收取商税的混蛋办法。 但叶渡家的所有店铺,甚至于依附于叶渡生活的店铺,都有明确规定,每一笔交易,都要留下凭证,开出完整的票据,然后按照相应的比例缴纳赋税。 这也是叶家的店铺,缴纳的赋税足额,且给地方官府带来巨大税收的原因。 除此之外,为了方便有人闹事,甚至于后续有质量问题。 每一个来购买货品的客户,都会留下姓名和地址,确保每一单都有详细的记录。 还有特别超前的。 那就是对于购买商行的物品,用于从事生产的,叶氏商行还会定期走访,了解货品的使用情况,对于出现破损的,及时给予补偿,甚至替换新的货品。 同时跟客户及时沟通,对于产品的缺点,及时进行更新换代,并且给予提供建议的客户足够的奖励。 想给叶氏商行找麻烦? 叶渡敢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是客人在叶氏商行的店铺忽然昏倒。 负责该家店铺的伙计,都能瞬间从后堂叫来大夫,给他扎针号脉。 也正是因为叶氏商行太过于超前,太过于专业。 才让很多同行,瞬间没有了生意,甚至于破产。 于是乎...... 在大都督府插手调查,保证了起码的公平公正的情况下。 叶家商行再度以另外一种姿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不论是大乾的律法,大乾的商税,甚至于对待百姓,客人多方面多层次下,叶家商行不仅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方方面面都做的非常优秀。 甚至于大都督府提出了一个非常敏锐的问题,那就是叶氏商行提供的赋税极其之多,且有存根,有凭据,为何上报到大都督府的数额,却只剩下三分之一? 剩余的部分去哪里了? 刺史府的杨长史瞬间头大如斗,不得不承认,刺史府挪用了部分款项,发放了胥吏月钱的情况。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整个大调查之中,叶氏商行,不论面对什么情况的调查,甚至于伙计被关入牢狱之中,都非常积极的配合调查。 所以....... 即便是杨长史等人有心,又该如何处罚叶氏商行? 就算是想要强行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罚,他们也不敢啊。 要知道,在事发之后,叶氏商行虽然积极配合,不代表李哙等人没有去找后台,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大佬们,正巴不得好好的闹上一场。 毕竟他们这群人,占理的时候可不多。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一旦让他们找到了借口,他们为什么不反击? 如此一来。 这场由沧州刺史府发起,专门针对叶氏商行,以至于牵连到整个行业的调查风暴,虽然持续了很长时间。 但作为后进之辈的叶氏商行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而大都督府知道情况之后,反而要给予叶渡等人很高的名誉上的奖励。 反而是一些积年老店,世家经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店铺,遭受到了严苛的惩罚。 尤其是赋税上的补缴,不知道要么多少人的性命。 一番处置之下,大量的店铺因此关门,无数人因此入狱.......... 当众多商人,感觉自己又莫名其妙的成了被人屠杀的肥猪时,叶渡躺在院子里,喝着清茶,感慨原来这就是人生。 当这场轰轰烈烈的风波结束之后。 很多人发现,人家叶氏商行的店铺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因为叶氏商行,给整个服装行业带来的巨大冲击,所以即便是没有任何问题,店铺上的封条也没有被撕下。 至于叶氏商行的店铺什么时候重新开始运营。 很多人都翘首以盼。 尤其是那些得了好处的普通百姓,以及贩卖叶氏商行货物得了实惠的商人们,他们太渴望叶氏商行重新开业了。 而一些,原本没有听说过新式麻衣的人,甚至于连从未穿过麻衣的有钱人,他们都无比期望着叶氏商行开门,他们好去买一些回来。 毕竟这几年年头不好,如果有价格便宜,而且性价比还高的衣服为什么不去买呢? 而叶家可以撑得住,但是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毕竟服装行业,在很多世家那里,都是占据大头的一项生意。 迟迟不能开门做生意,对他们的影响极大,甚至有些世家子弟,已经开始改变了口风,公开批判沧州刺史肆意妄为。 至于...... 到底什么时候能撕掉封条,什么时候营业? 叶渡是一点都不着急。 甚至视财如命的李哙,在叶渡的影响下,也开始变得不着急了。 就这么浪费时间地拖下去,看谁先受不了。 这一次,叶渡是狠了心,让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 第118章 一起屙屎吧 夕阳西下。 一架颇为奢华的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地行使。 官道经过修缮和拓宽,两边儿栽种了不少青柳,且官道用的是红砖铺地,非常平稳,不会有任何的颠簸。 在道路两旁,还有不少新打的水井,乡亲们忙着打水浇地,一脸的喜色。 而农田的庄稼,也多少有了几分绿色。 一架中等规制的马车,早就在官道旁的柳林里等候。 沈峤年左右观望,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在两个美婢的搀扶下,下了车,见那辆马车上的人并未下车,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压力井。 这是一种先前没见过的井,十几个娃娃,穿着麻衣,轮番借力,汉子们挑着扁担来接水,而在旁边儿,则有不少妇人等候。 一旦有了空挡,便抓紧接些水来清洗衣服。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满足的笑意,这种笑意在他的坞堡是看不见的。 坐在马车上的杨长史其实也在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许久之后,忍不住一声长叹,还是下了车。 两个人眼神交汇之后,走到了一处凉亭之中。 许久许久,都没有人主动开口。 而是看着农田里耕种的农民,二人都发现,本地的农民似乎比之前壮硕了不少,收拾庄稼的速度也比其他地方的快一些,明显是他们的伙食要优于其他地方的百姓。 终于还是沈峤年撑不住,先开了口。 毕竟他年纪大了,精气神跟不上,搀扶着凉亭的柱子率先开口。 “他们始终没派人去见您吗?” 杨长史知道,沈峤年所言的,便是叶渡他们一行人。 而沈峤年之所以这么问,也意味着从始至终没有人去寻过他。 无奈的摇了摇头,杨长史一脸的无奈。 “这真的是一帮硬骨头,这么久过去了,便是连一封信都没有。” “要是换做旁人,我如何能忍他们那么久,早就给他们发配充军了,到如今.........” 沈峤年眉头紧皱,表情也相当的疑惑。 “此事着实蹊跷,他们能挡住调查确实厉害,但也不至于不登门求饶啊?毕竟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杨长史笑着说道,“可能他们心里清楚,动手的人是你跟我吧,我说了,这是一帮硬骨头,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自己肚子里咽。” “对于他们来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倒是不是不可能,关键是这么久了,也该顶不住了。” 沈峤年说道。 杨长史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大都督府里,或者中枢,是不是有他们的靠山?莫非是圣人授意?” “怎会如此?绝无可能!” 沈峤年语气十分奠定,“叶渡虽曾是军官,但在军中乃是犯下重罪,侥幸活命已经是侥幸了,如何会有更大的靠山?” “而圣人更是不会关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况且若是真的有那么大的人物撑腰,又如何会隐忍到现在不作为?” 杨长史微微颔首。 到目前为止,叶氏商行表现出来的赚钱能力,有目共睹。 封条在大门上贴着一天,少赚钱不说,以他对叶氏商行的了解,那些活计的吃喝拉撒他们都是管的,这是一笔天大的支出。 这还不算,前期购置铺子、修缮百谷堡所花费的钱财,也都是个巨大的数字。 此外,叶家还有大量的合作伙伴,这些人也是拿出了真金白银去支持他。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所有人嗷嗷待哺的时候,叶氏商行的麻衣铺子却不能营业,对于叶渡来说,对于李哙来说,这压力绝对非常大。 更何况,他们买下的百谷堡破烂不堪,听说里面依然在大兴土木,招纳人手,这需要的钱财也是个天文数字。 而从外地大规模购置货物的商人,也都在沧州等候。 在这么巨大的压力之下,人家叶氏商行竟然一点怨言都没有。 根据沈峤年和杨长史的估算,他们根本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他们一没钱,二没靠山,是怎么支撑那么久的?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其他来钱的方式,比如说六龙梁亦或是草帽生意,可以让他养活那么多人?” 沈峤年皱着眉头说道,“听说这两处生意也都是非常赚钱的,尤其是草帽,更是在整个北方都非常畅销。” 杨长史苦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这一次整顿服装行业,已经惹来了大都督府的关注,你的意思是让我刻意针对他,再整顿一下草帽和六龙梁?” 沈峤年连连摇头,杨长史肯定不能这么做,因为不会有好下场。 杨长史想了想继续说道,“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件事情,大都督府插手之后,受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们叶家,各家的铺子都受到了影响,因此关门歇业者不在少数,他可能觉得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因为很多竞争对手被干掉了,等到他开门营业的那一天,生意一定会迎来大幅度的增长。” “而且现在各家对刺史府的怨言已经非常大了,照这样下去,肯定有人会坐不住,会奔走相告,到时候压力便给到我这一边儿了。” 沈峤年缓缓转过身来。 看着一望无际的农田,喃喃自语道,“这件事情成了,我们得罪人,给他们赚取好处了。” “也难怪他们在死死的支撑。” “可一想到,咱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让他们坐享其成,老夫这心里就......就.........” 沈峤年气的面色铁青,“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做的一切都符合大乾律法,甚至不少官员都站出来替他们站台。” “所以他们越发的有底气跟我们对抗,摆明了一文钱都不拿。而咱们若是在坚持下去,不仅在他这里拿不到好处,反而会遭到反噬。” 听到杨长史的话,沈峤年的心里忍不住一顿酸楚。 顽抗到底! 叶渡这小子是真的很有本事。 比如那些派去叶家店铺闹事的人,都已经开始坦白,甚至若不是自己及时切割,都有可能牵连到自己。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叶渡动手,那些得了好处的邻居,亲朋,会接连不断的登门,甚至逼迫。 而且,他们本来就是普通的桑农,再加上叶家简单的承诺几句,自然便会倒戈。 “我还要公务要处理,沈族长有什么话,快说吧。” 杨长史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显然对此事,已经有了放下的趋势。 当然,辛苦了那么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说,还得罪了叶渡他们这些实力派,对于杨长史来说,后续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沈峤年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杨长史的话,他一听就明白。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很难回头。” “他们既然要顽抗,长史咱们应该加强力度,而不是退缩。” 杨长史气恼道,“糊涂!你就不怕被反噬吗?大都督府都已经把他们树立为典型了,你莫非要跟大都督府对抗吗?” “我看您才是糊涂的那一位!”沈峤年自信满满,如今把沈峤年拉入战车,他自然有所拿捏,但又不会过满。 当下淡淡的说道,“县官不如现管,咱们掌握着沧州的局势,他难道能掀破天不成。” 杨长史冷笑一声,“沈族长,我知道你在河北道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但圣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别忘了,巡按御史钱象山就在冀州,随时能南下。” 说罢,一甩袖子,直接离去,丝毫不给沈峤年面子。 看着杨长史离去,沈峤年表情非常平淡,他知道收拾不了叶家,便是杨长史这等人物,对自己也会逐渐阳奉阴违,所以此时的他没有任何的愤怒。 只是看着繁忙的百姓,怔怔的出神。 “叶渡啊,叶渡,你想折腾,我就陪你折腾。” 沈峤年相当自信。 因为他们沈家,正如杨长史所言,在本地实力雄厚。 没有了杨长史,愿意为他奔走的官员也大有人在,做了沈家女婿的权贵,拿着沈家资金支持的官员,也不少。 所以沈峤年觉得,自己只要下定决心,死的必然是叶家。 而就在沈峤年准备转身重新登上马车回家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厮骑着快马赶来,落地之后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咱们家的水井被人投了泻药,族人用了水之后,大规模的上吐下泻。” 沈峤年怒目圆睁,瞬间火气翻腾,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车上,差点直接摔下来。 “谁干的!谁敢如此挑衅我沈家!” “是不是叶家?赶紧点齐族兵,我要灭了他!” “老爷息怒,是一个跟咱们家有些关系的地方豪强家的孩子,叫吴小凤,他说您弟弟欺负他,特意给咱们家些教训。” “吴小凤?吴老鬼的儿子?” 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他脑袋嗡嗡作响,回忆了半天,自己也没跟吴家有什么矛盾。 “你有没有搞错?我兄弟都多大年纪了,谁去欺负他一个小子?”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说说。” 那小厮挠着头,一脸疑惑道,“小的也不知道,他说您弟弟去他的地盘打井,他觉得这是瞧不起他们吴家,上前阻挠,便将他揍了一顿。” “这一次只是给您一个教训,下一次投的就不是泻药,是毒药了。” “那小子还说,他投的泻药,都是其他村子的,跟沈家没有关系,就算是打官司,也怕您!有本事您就派人杀了他!” “胡言乱语!我沈家人怎么可能跑到他吴家的地盘去打井!” “还有,他仗着老子是吴老鬼,就以为老夫不敢杀了他么?” “罢了,怎么收拾他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通知族人,不要用井水!” 不一会儿沈福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老爷,现在不是用不用井水的问题啊!” “是咱们族人腹泻的问题,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多大的量,有些人的腹泻根本止不住!” 沈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沈峤年吼道,“我用你是做什么的?” “腹泻不会去赶紧寻大夫!” “好好好,我这就去!”沈福不敢耽搁,赶忙下去做事。 当只剩下马夫和几名亲随,沈峤年只感觉心口剧痛。 如今干旱,沈家霸占了不少水井,专供沈家人使用。 所以有些水井并不在沈家内部,而是在附近的村落里,这才给了吴小凤机会。 如今被人投了泻药,导致沈家人不停的腹泻,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不知道有多开心。 纷纷拍手称快,说这是现世报。 而不能真相的沈峤年,此时唯一能想到的是,就是叶渡的报复。 自己的家人根本不可能跟一个孩子产生牵连。 为什么吴老鬼的儿子会忽然给自己的族人下泻药? 极有可能是这小子被叶渡给蛊惑了。 越想越气愤的他,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打上门去。 这种事儿,人家既然做了,怎么可能承认? 而且打官司也没有门路,这些水井都不是沈家的,而是人家村子的。 朝廷有规定,干旱时期,每个村子守着特有的几个水井,其他人不允许使用,是他们沈家仗着权势逼迫百姓让步。 真的把关系打到衙门口去,自己不仅没有道理,反而弄一身骚。 等到沈峤年返回家族,发现腹泻的族人实在是太多了。 茅厕根本用不过来,很多人直接在院子里就开始排泄,导致整个沈家堡臭气熏天。 看着一个个族人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的样子,沈峤年气的身体不断地发抖。 沈峤年咬牙切齿道,“那小兔崽子呢?是谁让他下药的?他人呢?” “这小子很精明,犯了事之后,立刻让耆长将他抓走了,报官的是附近村子的百姓,他们已经和解了,赔了几十文钱,马上就要结束了。” 沈福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说道,“老爷,咱们族人现在都很委屈,您要不抽时间安抚一下?” “安抚个屁!” 沈峤年冷哼一声,立刻翻身上马,片刻不耽搁地直奔衙门。 第119章 气炸沈峤年 此时此刻。 县衙大牢。 负责审问吴小凤的孙县尉和县丞正在合力审问案件,两个人都头疼的厉害。 二人为官多年,见过不少江洋大盗肆无忌惮的犯罪,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为害一方。 但是从未见过那么扯淡的案件。 吴家子弟跑到徐家庄里的水井下泻药,导致大量的沈家子弟腹泻不止。 这得有多扯淡? 可不管怎么盘问,就是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吴小凤别看年纪不大,做事情考虑的相当周全,徐家庄的村正,一口咬定双方之前虽然有小矛盾,但是看在吴小凤还是孩子的份上,原谅他了。 而年少无知的吴小凤觉得此事就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一副洋洋得意,大仇终于报了的模样。 所以这让孙县尉和陈县丞都格外的特头疼。 胥吏一声呐喊,孙县尉和陈县丞二人立刻起身,县令大人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也是眉头紧锁。 “如何?事情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吗?” 孙县尉愁眉苦脸,将记录在案的文字递了过去,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作案的原因和过程都说的一清二楚。” 县令大致看了一眼,不禁眉头一挑。 “这事情够可以的啊,投毒之仇,徐家庄的村正不禁没有怨言,甚至连钱都不要,便要跟吴家子和解,其中怕是有情弊吧?”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恨不恨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徐家庄的村正,对于吴小凤没有任何怨恨可言.” “那沈家人怎么算?”县令问道。 孙县尉哭笑不得,但这件事情毕竟是他主管,便说道,“沈家人能如何?朝廷有律令,各村都只得使用自家村子的水井,沈家人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用了人家水井的水中毒,这跟人家徐家村和吴家都没有关系。” “这小子还挺精明。”县令忍不住笑道。 “那是自然,刚才吴家子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判他坐牢的。” 县令看向戴着枷锁的吴小凤,“他爹来了吗?” “没有,估计这件事情,吴家并不知晓。” “……” 县令一脸的无语,将文牍递给了孙县尉,然后转身看向吴小凤说道,“少年郎,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何等的祸事?” 吴小凤昂首挺胸,“我犯了什么祸事?我就是跟徐家庄开了个玩笑,他们村正已经原谅我了,我也诚心悔过,我答应他们,等我回家,一定帮他们挖几口水井。” “你跟徐家庄和解了,但是跟沈家没有和解,你是不是知道沈家在此地取水,所以故意下毒?” “县令大人,您别胡言乱语啊,我要是给沈家下毒,我在徐家庄的水井里折腾什么?” “我虽然年少,但是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啊!” 吴小凤的话,让县令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没毛病,完整的逻辑闭环。 人家只是给徐家庄下泻药,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深吸一口气,县令看向了陈县丞。 他知道这个案子,州里不敢接,最后被县里接了,肯定是跟县丞有一点关系的。 孙县尉最近觥筹交错,忙着赚钱,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趟这种浑水。 不等县令开口,陈县丞就说道,“大人,这小子自小就调皮捣蛋,在家里没少干为非作歹的事情。” “他做出这种事情,我这个做长辈的确实有疏于管教的成分。” “但幸好没有伤害到徐家庄的百姓。” 陈县丞的话刚落下,吴小凤就嬉皮笑脸的说道,“二舅,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我想我妈了。” “混账!”陈县丞冷哼了一声说道,“告诉你多少遍了,在官署,要称职务!” 孙县尉也在一旁说道,“你这一堆泻药,害的人家沈家人那么多人腹泻,其中不乏六七十岁的长者,便是把你的脑袋割了,都不够弥补人家的。” 正说着,有胥吏急匆匆的赶过来报信。 “是谁来寻我?本官知道了。带本官去见见。” 县令跟胥吏交谈了两句,摆摆手示意胥吏先下去,然后看向陈县丞和孙县尉说道,“赶紧派人去通知吴老鬼,教育的什么儿子,给咱们沧县丢人。” “大人,吴老鬼正在来的路上了。” 县令颔首,在亲随的跟随下,离开了县衙大牢。 尚未进入县衙大堂,就看到了怒气冲从,甚至已经有了冲冠之意的沈峤年。 “这种事情,绝对是趁着沈家来的,他一定是知道沈家在徐家借道取水!” “这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却干出这种滔天祸事来,一定是有人暗中指使,县令一定要给沈家做主。” 孙县令不急不缓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清水,淡淡的说道,“沈族长,这可不是什么滔天的伙食,吴小凤已经跟徐家庄和解了。” 沈峤年气急败坏,“什么叫吴小凤跟徐家庄和解?” “受害者明显是我们沈家。” “是我们沈家啊!” 县令一挑眉,意味深长的说道,“沈族长的意思是,沈家霸占了徐家庄的水井?这案子可就不小了。” “你你你你...........”沈峤年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县令是武人出身,跟自己根本就尿不到一壶去。 等等? 武人? 武人不喜世家,不喜豪强,但是肯定会包庇武人。 沈峤年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就是清河村村正叶渡! 前些日子自己亲眼所见,他带着人去吴家附近打井,当时沈福还说,听说当时打井的人之中还有沈家人。 当时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觉得沈福肯定是老眼昏花听错了。 没想到,竟然应在了这里。 沈峤年人老成精,脑海里画面不停的变化,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叶渡知道吴家不好对付,故意盯着我的名号,在他们的地面上打井?” “结果这小畜生,轻易被骗,就给我们沈家下药?” 沈峤年这一想,瞬间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一脚踹在桌子上,骂骂咧咧道,“好你个叶渡!” “你个乌龟王八蛋,居然打着我们沈家的名号招摇撞骗,你太他娘的畜生了吧!” 县令被沈峤年忽如其来的反应下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水碗,一脸认真的说道,“沈族长,你要状告叶村正假冒你行不轨之事吗?这件案子,本官不是不能接,但是得提醒您一下,咱们大乾的律法规定,诬告可是诬告反坐。” “县令大人,你这是在颠倒黑白吗?” “老夫才是受害者,我何来颠倒黑白?” “您若是不信,将叶渡抓过来,与吴小凤当堂对质,你看老夫有没有诬告?” 沈峤年装若癫狂,怒气不止。 完全没有了昔日那种老谋深算,胜天半子的模样。 现在的他,脸皮都让人家踩在脚底下不停的蹂躏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形象。 “沈族长,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先别气,来坐下喝点水。” 县令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但又有几分同情。 沈峤年一声叹气,委屈万分的说道,“县令大人,我如何不气?” “我们沈家可是沧州最顶级的世家,不知道多少人对我们沈家心存敬仰。” “我们沈家自忖修桥铺路,为沧州做过的善事不少吧?可如今却被吴家的小畜生一招凌辱,颜面荡然无存,而且我那七叔公,年过六旬,这是经此一难,性命都保不住了。” 县令闻言,心中一震。 竟然有人要顶不住了? 这要是有人死了,而且死的还是沈家人,那可就是大案了。 但偏偏下泻药的,还是吴家子。 更恼火的是…… 人家犯罪者跟法律意义上的受害人的纠纷已经结束了。 其实如果不是沈家,外人找上门来,自己早就驱赶出去了。 但即便是沈家登门,在县令看来,他们也只能吃哑巴亏。 因为大乾律规定,盗用其他村庄的井水而导致的一切后果,由盗水者自己承担。 但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必然会在世家豪强圈子里,返程非常不好的影响。 “沈族长,你且先息怒,此案尚在审理当中。” “而沈家的事情,我们县衙也会酌情考虑在其中的。” “什么?只是酌情考虑?”沈峤年指着县令喝道,“这事儿明显是叶渡那小畜生在害我,你们难道不立刻把他抓起来吗?” “你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当家做主,你怎么........” “我怎么?”县令顿时恼火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乃是圣人亲自任命的朝廷命馆,代表着大乾的颜面。 沈峤年竟然敢拿手指怼自己。 这让他觉得,沈峤年有些过于肆无忌惮了。 “沈族长,您也一把年纪了,应该知道大乾的规矩,遇到案子,要讲究法律,要讲究制度,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日我因为您的一句话,就随随便便抓人,明日是否也可以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抓您沈族长呢?” “我........”沈峤年眸子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 心里那个憋气就别说了,他还从未被一个小小的县令这般怼的哑口无言。 同时,他第一次对叶渡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因为此子使用的招数,跟自己的招数兼职如出一辙。 自己不也是派了一些桑农去他们家闹事,最后轻易拜托了跟自己的关系。 成功给叶家添了天大的乱子吗? 等到叶家将那些桑农告上衙门,可又有什么用呢? 换而言之,如今自家人虽然受了委屈,但也只是跟吴小凤有关系,跟他叶渡又有什么关联呢? 甚至于,此事吴小凤做的极其狡猾,自己想要问罪于吴小凤都不容易。 所以,自己能抓谁? 抓吴小凤? 还是抓叶渡? 凭什么抓叶渡? 尤其是吴小凤这小子鬼精鬼精的,都跟徐家庄搭成了和解,自己凭什么让衙门继续关押吴小凤呢? 连吴小凤都治不住,又凭什么牵连到叶渡呢? 沈峤年咬紧牙关,双拳紧握。 脸上的皱纹,似乎都一条条的睁开。 这一刻,沈峤年感觉自己恨不得当场劈了县令,在活活吞了叶渡。 “那我能跟吴小凤聊聊吗?” 沈峤年无奈道。 县令看着认怂的沈峤年,淡淡的摇头道,“按照大乾律的规定,您跟此案无关,不能与他见面,以免影响到了衙门的判断。” …… 没多久,沈峤年自知在此地纯属浪费时间,只能气冲冲的离开。 刚准备在沈福的搀扶下上马车,就看到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胖子,摇摇晃晃的往县衙里跑。 县衙里的胥吏面带恭敬之色,不停的有人上前问好。 那胖子便是吴老鬼了,此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犯了过错,连连摆手,示意胥吏退下,而自己则哭腔着说道,“县令大人,老夫教子无妨,一切罪责都有老夫承担,请县令大人绕过犬子一命吧。” 沈峤年老脸紧绷。 他注意到吴老鬼跟县衙的胥吏们的关系。 这些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上前问好。 是一个典型的地头蛇。 这种人,即便是在地方上杀了人,朝廷都难以问罪。 想让他因为一桩和解的案子坐牢,更是不可能。 至于牵连到叶渡,更是想都别想了。 最近这段时间的交锋,沈峤年恍然间发现,虽然都是从军中退伍回来的,但是叶渡跟一般的武夫不一样,这家伙狡猾的跟狐狸一样。 在如今大乾整体趋于稳定,从动不动就比谁拳头大到比谁的道理更说得通,谁更能在大乾的规则下运筹帷幄的变化之下,他玩的非常得心应手。 因此指望着吴小凤指认叶渡,还不如指望他良心发现,说自己就是看沈家不顺眼,想要毒死沈家人呢。 所以,彼时彼刻,沈峤年真有一种屎拉在裤裆里的感觉。 刚坐上马车,就见一个族中的长辈急匆匆的赶来,是七叔公的儿子,也是自己的长辈。 沈峤年更加苦涩了。 当年是这些长辈扶持自己做了家主,这些人在族中也有相当大的话语权,自己不可能放任不管。 “族长,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爹现在还在窜稀,保不齐这条老命就要交代了,你能不能给我爹报仇?” 沈峤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伯父,县衙还在调查,凶手也已经缉拿归案,咱们沈家的面子不会丢,仇也一定能报的。” 沈峤年可不但当着伯父的面说这件案子已经有了定论,下毒的人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幕后之人,依然在逍遥快活。 但是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了多久。 要不多久,整个沈家人就会知道,甚至于整个沧州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听说。 而最近心情相当压抑的李哙,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令人欢笑的事情。 “嘿嘿!沈峤年这个老匹夫,这次算是倒了血霉了.” “他跟刺史府暗中勾结,陷害咱们的铺子,导致咱们损失惨重,名誉受损!” “如今自己也遭报应了,大量沈家族人不停的腹泻,甚至他叔公,都丢了半条命!真的是快哉!” 李哙快马加鞭赶到叶家去送信,而正在干活的叶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惊诧不已。 上一次打井,教育了一番吴小凤这个小家伙,自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颇有几分,老夫历飞羽的谜之操作,竟然阴差阳错的真的搞到了沈家的身上。 “老子有点后悔了,当初如果说,老子是颉利,他会不会把突厥给扫了?” “不过,吴小凤这臭小子,也真够嚣张的,连沈家都敢直接上手摆弄,确实有点天高地厚了。” 叶渡忍不住喃喃自语,而李哙则兴奋的哈哈大笑,“不知道天高地厚怎么了?只要是教训了沈峤年,老夫就发自内心的开心。” “不过这件事情一猜就是你在幕后指使的,叶渡你小子太厉害了,技能报仇,还能全身而退,逼得老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渡连忙摇头道,“谁说是我幕后指使!大乾是讲法律的,你要有证据!你别乱说!” “对对对,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沈峤年这老匹夫罪有应得。” 李哙笑得前仰后合,但是正笑着,却有亲随登门。 “都尉,外面有客人登门,说是杨长史。” 叶渡眉头一挑,示意正准备赶人的李哙道,“华夏有句古话叫来都来了,赶人太不合适,让人家进来吧。” 李哙有些不情愿的点头,随着叶渡外出迎接。 “见过长史。” 杨长史冷哼道,“我以为你们这群武夫一点理解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待客之道呢。我且问你们,沈家下毒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找人做的?” 李哙立刻皱眉道,“杨长史,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我乃是折冲府都尉,叶村正也是大乾的前都虞侯,你觉得我们想要办一个人,需要让人去下毒吗?这是不是有些过于下作了。” 叶渡苦笑道,“长史,您这话问的多余,我们现在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如何顾得起人做坏事呢?这其中必有误会。” 杨长史冷笑道,“朝廷的检查已经结束了,你们叶氏商行的生意,不仅没有问题,而且还是我大乾的典型,连大都督府都对你们夸赞有佳,你们不赶紧营业,反而依然关着门,怪谁呢?” 李哙皱着眉头道,“可是上面还有封条。” 杨长史继续冷笑道,“李都尉不会连这份钱都要省吧,你们那么多家店铺,刺史府的胥吏登门去封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们总该要表示一二吧?” 这话一出,李哙立刻懵了。 请胥吏撕掉封条,是要花钱的,这是潜规则。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长史的态度。 可是让李哙感觉匪夷所思的这家伙怎么就忽然低头了。 而一旁的叶渡却已经明白了。 因为杨长史的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连长史都敢抽,看来这一次出头的人,来头不小啊! 第120章 指点迷津 大运河码头。 十几日的舟车劳顿。 自辽东而来的张益和聂西陲如释重负的跳下了货船。 他们跟叶渡一样,都有从军的经历,后来也跟叶渡一般被胜任安置做了村正,只是他们的区域更加偏远,位于辽东。 虽然他们也自行摸索,依托于折冲府的庇佑,做些生意,但是缺乏经验,缺乏资本。 导致他们的日子过的非常艰辛。 这一次南下,连一张客船的船票都买不起,最后只能跟货物塞在一起。 不过,一想到即将参加的麻制品拓展大会,可以见到昔日的偶像叶渡,二人的忧愁和疲惫顷刻间就一扫而空。 叶渡在黄麻作坊开业以后,曾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各地考察市场和当地服装的生产情况。 得知辽东有几个小兄弟在研究一种纸做成的衣服,便曾派人过去洽谈。 穷的连饭都吃不上的张益一度想要把作坊卖出去。 可是人家嫌有军方的投入且估价太高,这单生意一直做不成。 幸好这个时候,叶渡的手下到了。 直接掏出了三千贯,购买了该作坊的百分之三十的股子,从而让这个处于倒闭边缘的作坊得以重新经营下去。 这一次来沧州,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作坊缺乏铜钱,又要找叶渡要钱。 而是叶渡组织的这次盛会,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战乱才刚刚过去没多久,百姓都处于破产的边缘。 衣服昂贵的价格,导致很多人家只有意见衣服。 大家买不起衣服,你做出太多的衣服来又有什么用处? 不过…… 叶渡投资的作坊,却改变了这种糟糕的情况。 他采取了成本极其低廉的黄麻作为原材料,大幅度的降低了衣服的价格。 让无数穷的叮当乱响的百姓,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到了衣服,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门劳作。 并且人家还是挣钱的。 眼看着叶家的作坊越来越红火,自然有大量的人涌入了麻纺织业。 市面上低廉的衣服越来越多,大家也多多少少的赚了一些。 正当大家以为,找到了摇钱树的时候。 结果........ 桑农一通闹腾,再加上有人对叶氏商行下黑手。 其中又有大都督府上下其手,这让刚刚繁荣起来的纺织业,差点直接崩死。 在这次动荡之中。 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其实还好一些,大都督府也好,刺史府也罢,他们下达的处罚不会太过分,即便是比较过分,有人脉就有盘桓的余地。 但那些刚刚加入其中的作坊主就不一样了,甚至有些人连缴税的门在哪儿都不知道,最后不被处罚就奇怪了。 有的还非法雇佣工匠,比如雇佣朝廷的匠户,富商的奴仆,这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不被允许的。 而且当他们生产出来产品之后,发现价格远远高于叶家的产品。 这也导致他们的产品根本没有地方销售,最后无奈破产。 唯独叶氏商行,平稳的度过了风暴不说,还被朝廷嘉奖。 毕竟是造福百姓的行业,官员每日有好衣服穿,不能逼着老百姓光屁股上街吧? 一家作坊如何才能规范的经营,不触犯大乾的律令? 一家作坊如何才能最大效率的生产产品,而有长远的发展? 这些都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叶渡并没有搞什么垄断经营。 而是大大方方的邀请所有有心从事麻纺织的商人,一起来沧州召开大会。 他要将他们掌握的技术公开,生产模式公开,让大家一起生产出更多廉价的衣服。 麻纺织作坊的投资虽然不小,但是只要掌握了技术,踏踏实实的干,绝对能长期稳定的赚到百姓的钱。 所以这件事情根本不用刻意宣传,河北道甚至很多商人便已经不远万里的前来参加盛会。 麻纺织行业要跨步发展,要有更多的作坊。 肯定需要更多的麻丝,更多的机械。 所以,各大商人、作坊主千里迢迢的前来不说,那些生产麻衣的大地主,制作机械的作坊主,也极其的疯狂。 一想到以后便宜的衣服在大乾大行其道,制作纸衣的张益也想着跟着蹭蹭经验。 只要掌握了先进的技术,自己的纸衣的价格一定能够降下来。 不过。 意愿相当美丽,但结果极其残酷。 虽然有了叶渡的支持,作坊没有倒闭,但是人嚼马喂的都需要钱,而且生产出来的纸衣一直卖不出去,货物倒是囤积了不少,但是销量没有。 这就导致张益穷的叮当乱响。 即便是有新技术,也难以跟着革新。 他位置能期盼的,便是身为东家之一的叶渡。 希望叶渡能够帮上一手。 为此,他还专门带来了几件做工精美的纸衣。 万一叶渡感兴趣,要给他宣传宣传,他有机会展示呢? 到时候销路不就打开了吗? 身上穿着纸衣,后背背着沉重的纸衣,随着滚滚的人流,张益和聂西陲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虽然叶渡安排苏灿给他们准备了客栈,但是初来乍到的二人,根本找不到地方,更舍不得找牛车和马车。 没错,两个人已经拮据到了相当的程度。 连两文钱的牛车斗舍不得坐。 “二位贵客,可是张益和聂西陲?”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的伙计笑吟吟的恭迎。 张益昔日里在军中也是个团长,如今落魄至厮,竟然感觉一个伙计斗比自己有牌面,于是略带尴尬的说道,“正是在下。” “哎呀,等了二位贵客好些日子了,怎么才来,快快上车。”伙计伸手叫来了一辆马车,迎接二人上车。 聂西陲汗颜道,“辽东到沧州距离不远,我们又坐不起客船,便做了货船,这一路可真受罪。” “那您二位快歇歇,要是知道你们那么困难,就给我们东家写封信啊。”伙计笑吟吟的安排二人上车。 两个人坐在马车的垫子上,感觉屁股底下软绵绵的,浑身斗舒坦了不少。 “二位别穿着厚实的纸衣了,这玩意早些年就有过,太硬了。”说着又安排人给他们弄来了一身衣服。 二人自然心满意足的接受。 聂西陲将衣服放在马车上,苦兮兮的说道,“我们也知道这东西的缺点,但是他造假便宜,早晚又发光发热的机会。” 纸衣这东西可不是后世有人去世给纸人穿的衣服,他是一种用麻等所造的皮纸制造纸袄,这东西最大的优点是御寒,最大的缺点是比较沉,而且穿着走路,能给你磨破皮。 而就在聂西陲刚放下纸衣的一刹那。 几个穿着黑乎乎麻衣的乞丐就冲了过来。 张益和聂西陲斗没反应过来,人家就背着刚刚放在马车上的纸衣不见了。 张益如遭雷击,倒是聂西陲反应快了一些。 “给我站住!” “那东西不值钱!” 说着就呼哧呼哧的去追,但奈何他纸衣只换了一半,磨得大腿根部疼的要死,根本追不上。 “不是,你们本地的官人都是吃屎的吗?这光天化日的,也太过分了吧!” 张益恼火的说道。 那伙计也一脸的尴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前些日子咱们沧州一片欣欣向荣,便是乞丐斗能找到些伙计谋生,但是前些日子大都督府扫了一些偷税漏税,经营不合规的作坊,导致很多人丢了活计,这治安一下子又变差了。” 张益垂头丧气,聂西陲也低头无语。 不一会儿得到通知的叶渡,骑着快马赶来。 皱着眉头到,“二位,怎么到了我叶渡的地盘上,这么不开心?” “我们携带来的样品被人家抢走了。” 叶渡愕然无语,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没节操到连不值钱的纸衣都抢? 而且还是自己的合作伙伴。 “没事儿,你们先上我马车吧,我找个人处理下。” 叶渡立刻招呼人将孙县尉叫来。 孙县尉这会儿正在库房里数钱呢,听闻叶渡的招呼,一颗都不敢犹豫,就冲了过来。 “叶兄?”孙县尉叉手,叶渡介绍到,“这二位张益、聂西陲。” 二人同时叉手道,“见过孙县尉。” “这是怎么了?早就听叶兄说过二位的本事,怎么垂头丧气的,莫非我叶兄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叶渡苦笑道,“我可没招待不周,我的人在此地已经等了他们五天了。他们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刚下了船,走了没有几步,带来的纸衣被人给抢走了。” “怎么,漕帮没了之后,本地的治安一点都没变好,县尉这可是您的失职啊。” 张益连忙道,“叶前辈,无所谓的,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制作两套样品。” 叶渡冷哼道,“什么叫做无所谓,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辽东那苦寒之地,连口饭都舍不得吃,这纸衣丢了,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上车,事情交给孙县尉,很快就能解决。” 跟随在叶渡身边儿的王猛子也说道,“主要是给二位贵客出这口恶气!” 二人重新上了叶渡的马车。 聂西陲很识趣的跟王猛子坐在一边儿。 “最近生产效率提升了多少?” 张益高兴道,“咱们辽东别的都缺,唯独不缺吃苦的人,现在一天起码能生产几十件纸衣。” 叶渡点点头说道,“还是太慢了,一天只有几十件,这要是销路打开,都不够折腾的。你们想办法提高生产效率,最好是使用机械。” 张益点点头说道,“提高生产效率不难,关键是缺原材料,废弃的麻纸不好寻找,缺乏稳定的供应商。” 聂西陲忽然抬头说道,“对了,叶前辈,我听说你们可以生产麻纸,而且价格不贵,不知道能不能提供给我们。” 叶渡眉头一挑,“你们想在我这里进货?那我们可就得好好聊聊了,麻纸我们能生产,原材料也有,但是生产效率也跟不上。” 张益眼前一亮,“如果您有原料,我们就可以自己大规模生产麻纸啊,技术这东西,我们可以自己改进。” 聂西陲也急忙说道,“我觉得技术不是问题,这东西从汉朝到今天,已经传承那么多年了,想要改进绝对不难,成熟的工匠也非常好找,我们哪里就有不少。” “那你们就搞,缺多少原材料找我要便是,当然,要给钱的,只是比市面上便宜七成。” 闻言,张益表情严肃道,“钱肯定是要给的,也不用便宜那么多,我们是合作关系,不能让前辈吃亏。” “而且我们也必须想办法提高生产效率了,效率上不去,价格就降不下来,乡亲们自然不愿意买。” 第121章 别瞎飘了 叶渡认真说道,“其实从实际情况来说,作坊要有长远发展,就必须在现有的情况生产力的情况下,提高生产效率,我提供廉价的原材料也只是权宜之计。” “你们想要让更多的百姓接受纸衣,就必须找到更便宜的原材料,而且最好方便大规模生产,且实用的。” “就比如说,我们现在使用的黄麻........” 叶渡滔滔不绝的给二人做着生意经上的启蒙,他觉得纸衣绝对是未来服装行业发展的大方向。 因为不论何时何地,穷人永远是时代的主旋律。 某位大佬也说过,得屌丝者得天下。 现在天气炎热,大家对纸衣的需求极低,但是等到天气冷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概念了。 因为纸衣是穷人御寒的绝佳神器。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而老百姓也穿不起皮裘,只能退而求其次,穿纸衣了。 停了叶渡的讲解,二人都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感觉。 毕竟叶渡传授的经验,是根据麻衣转化而来的,而麻衣和纸衣一样,都是使用的价格低廉的原材料生产的。 叶渡海提醒道,“现在天气炎热,你们辽东的温度也没有那么低,纸衣不好卖很正常,但是你可以找一找那些僧人,他们不是讲究不杀生么?你们可以宣扬,布衣需要杀蚕取衣,此乃伤害生灵之举,也与佛家讲究的禁止杀生的思想相违背。” 到时候肯定有大量的僧人买你们制作的纸衣。 聂西陲忧虑道,“纸衣穿着可不怎么舒服,僧人能接受么?” 叶渡道,“他们不是总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去见佛祖?” 张益连连点头,有一种惊为天人之感。 难怪自己经营作坊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而叶前辈的作坊却日进斗金。 这想法和眼界差距太大了。 “叶前辈,您说的这些太好了,能再说一些么?” 叶渡摸了摸颌下的短须,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身着宽大麻衣的男子,一脸谄媚的走到马车前。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身上背着沉重的纸衣。 而那男子手里还捧着两个银元宝。 一见面还没开口,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且稍微等等。” 叶渡下了马车,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连连磕头道,“叶村正,小人的手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冲撞了您的贵客,只要您开口,我立刻砍了他们的手。” “混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即便是他们犯了掉脑袋的罪过,也有衙门处置,你们私自用刑算什么?”军伍出身的聂西陲最是奉公守法,很是不满的大声喊道。 张益则明显经营作坊久了,圆滑了很多,连忙拽了聂西陲一把,上前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对叶渡说道,“前辈,只要把纸衣还给我们即可。” 那两个偷盗的小子还小声嘀咕道,“本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是纸衣,又怕水,又怕火的,还当宝贝。” 混账,麻衣男子起身,一人踹了心口一脚。 然后连连上前,将银元宝放在马车上,谄媚的笑着说道,“这是我们的一点补偿,请叶村正笑纳。” 叶渡示意聂西陲接过银子,然后皱着眉头问道,“我印象中你小子是从良的梁山贼吧,还带队去我们百谷堡干过活,怎么不继续干了,跑到码头惹是生非做什么?” 麻衣男子又退后磕了个头说道,“叶村正好眼力,我叫麻三,绰号三麻子,之前确实在您的百谷堡干过活。” “但前些日子,衙门不知道抽什么疯,平了好几个从良的寨子,我们也受了牵连。而且沈家放出风来,要吸纳不少人来码头干活。” “小人是梁山出来的,顶看不起沈家这群畜生,所以宁可偷鸡摸狗,也绝不从他。” 叶渡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上一次沈家出手,对这帮人的打击力度非常大。 而且也着实吸收了不少人。 但总归是有些人,瞧不上沈家,不愿意投靠的。 但又没有本事,只能到处鬼混。 “叶村正,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换做旁人,丢脑袋我都不低这个头。” “但我们知道您不一样,您是好人,您是真心为穷人着想,我们服您。”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您开口,要他们哥俩命都行。” 麻烦的话语,直接让张益和聂西陲看傻了。 他们知道叶渡当年在军中很有本事。 如果没有本事,也不会被军方选中,合作做生意。 但是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叶渡竟然能够在大都督府的风暴之下安然无恙,还得到了嘉奖。 当然,眼下的冲击则更为直观一些。 让他们见识到了叶渡在地方上的影响力。 就三麻子的敬畏和发自内心的崇拜,就让二人心服不已,知道跟对了人。 “行了,又不是什么大错,还剁手跺脚的,我又那么恐怖么?” “今日之事,我可以不怪罪尔等。” “但是你们在码头这么瞎混不成?此地我早晚要整顿,到时会保不齐就要丢脑袋了。” 聂西陲也说道,“是啊,码头本来就是运输货物的地方,你们在这里胡闹,外面来的商人怎么看?谁还敢来做生意。” 麻三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我们改,我们换个地方。” “混账!除了偷鸡摸狗就不知道干点什么了?”叶渡想了想说道,“带着你的人去百谷堡周围,重新弄个村落,只要老老实实干活,没人敢动你。” 麻三闻言,顿时大喜,连忙跪地磕头道,“谢过叶村正,以后我就是您的一条狗。” 叶渡皱了皱眉,“告诉一片云,就说我问他要飘到什么时候。” 夜色低垂,沧州城里升起了华灯。 孙县尉的酒楼,今日热闹的不成样子。 今日来喝酒的贵客,不仅有当地的官员富户,还有大量从各地赶来的豪商、世家子。 在沧州谁不知道叶渡跟孙县尉的关系? 想要跟叶渡搞好关系,就先得来这里撒币一波。 而身为酒楼东家之一的孙县尉,自然忙得不亦乐乎。 起码那些官员往日打条的亏空弥补了不少,自己也能因此结实不少人脉。 刚刚经历了战乱,手头能拿出钱,大规模的置办作坊的人少之又少。 即便是世家,也很难一口气拿出十几万贯钱来。 但这些人赶来,就说明人家有这个身家。 而且这群人出手实在是太敞亮了,作为东家之一的孙县尉都仿佛能听到金子撞击的清脆声。 当然,他肯定不能傻傻的干赚钱。 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准备去敬酒,却发现李哙这厮不要面皮的已经跟着叶渡一个包间一个包间的喝上了。 尤其是叶渡,被惯的有些发懵。 虽然叶渡的酒量极佳,但是架不住北方汉子的热情。 正好有手下人禀告,说一片云来了。 叶渡便让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李哙上场。 然后晕乎乎的进了一家包房。 刚落座,一片云就推门而入。 穿着一身素衣,也是风韵犹存。 见到叶渡脸颊微红,连忙上前行礼。 “叶东家。” 叶渡拍了拍胡床道,“坐。” 一片云脸颊微红,因为房间里只有一个胡床,莫非他让自己做他怀里? 当下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 但只是思索了刹那,就拎起裙子,往叶渡跟前走。 那双腿后面的磨盘晃得叶渡眼晕,而胸前的一对硕果,更是累累的饱满。 磨盘都要坐到叶渡身上了,叶渡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你干什么?没有胡床,不会叫一个?” 一片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后退,卑微道,“是我误会了,叶东家莫怪。” 叶渡感受到鼻尖里传来的淡淡香气,摇头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看着眼前卑微的一片云,不由得失笑。 “我不让你飘了,你就往我身上落啊?” 比试外面已经有伙计搬来了胡床,一片云坐在上面,脸颊泛红,低声道,“实在是叶东家雄姿英发,让小女子心声爱慕之意。” “你别爱慕我,你男人还在床上躺着呢,我受不了这刺激。” “叶东家,我苦........”一片云一脸委屈道。 叶渡摆手,他知道这种女人都很会演戏,而是问道,“你那几个当家的,现在什么情况了?” 一片云道,“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两脚羊的事情,但是总归有牵连,听说要坐几年的大牢的。” 叶渡冷笑道,“当初让你们改过自新,偏不听,怎么样,这回手脚都让人家砍了吧?” 一片云汗颜的低下了头。 这一次衙门的行动,让他们元气大伤,也让他们彻底暴漏了虚弱。 周围的村子,江湖上的人物,都知道,他们这群梁山贼是丧家之犬,没有任何靠山。 而诸多兄弟,也很是失望,散落各地。 不然麻三叶不会带着几个手下,到处偷鸡摸狗了。 犹豫了片刻,一片云用细微的声音说道,“没办法,都是为了活着,哪怕是失败了也不寒蝉,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罢了。” 叶渡笑着说道,“听说过沈通吗?” “听说过,而且还交锋过。” 一片云抬起头来,眉头紧皱。 山寨遭遇大难,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也在逆境中学会了不少东西。 如今她早就不是那个仗着男人的女流之辈了。 尤其是被赵无赖这个畜生磨砺之后,她的思绪更加灵活。 她几乎刹那间就意识到,叶渡的华丽另有深意。 以叶渡掌握的资源,想要知道沈通的事情,很困难么? 那他为何问自己呢? 一片云继续说道,“沈峤年不知道为何忽然对沈通放开了捆绑,给了他不少人手,帮他去做大侠,如今身边儿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但是如今朝廷管得严了些,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 “最近沈家被人家投了毒,威严扫地,有点本事的人也不愿意投他们。” “而且我感觉,如今大家更希望跟您一样,做让朝廷满意的生意。” 叶渡笑着说道,“威严损失倒是小事儿,如今沈家可不敢到处胡作非为了,毕竟这一次是徐家庄,下一次可能还是其他的村子。” “这一次是跑肚拉稀,下一次可能就是要命了。” 一片云笑呵呵的点头。 她已经明白了叶渡的意思了。 一方面,沈家虽然强势出击,但是却陷入各种麻烦之中。 一方面,叶氏商行即便是面对刺史府的打压,依然茁壮成长,尤其是今日这等大场面,更是意味着叶家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明日,叶渡甚至要召开纺织业的盛会,要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到时候更是能笼络大量的大人物。 这么对比下,到底是谁在裸泳,不言而喻。 第122章 还得是我 见一片云若有所思,神态不似刚才那般紧绷着脸,甚至于有了淡淡的笑容。 外面有伙计进来,端来了两杯西瓜汁,叶渡示意一片云一杯,而自己拿起一杯,一饮而下。 一片云也端起西瓜汁,放入口中,入喉清凉甜腻,瞬间感觉浑身的燥热一扫而空。 “都是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 “你应该很清楚,有人站在太阳底下,自然有人要站在荫凉里。” “你们这种搞法,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已经翻过一次跟头了。” “所以要想生存,要站对地方,要把握好时机,才能做大事,给兄弟们一口饭吃。” 一片云连连点头。 身子跟着上下起伏,胸前的硕果,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上下颠簸,呼之欲出。 叶渡的喉咙有点甜。 而一片云心里则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叶渡都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了,她若是还听不懂,就真的该重新回大山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叶渡之所以等现在才招揽自己,是因为先前自己手下鱼龙混杂,容易出事儿,需要雕琢。 即便是招揽了,也不是诚心诚意,而是出于利用,用自己对抗沈通,以及他背后的沈家。 他更知道,有人的地方便有了江湖。 尤其是沧州这种流放之地,没有江湖上的人照应,将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比如上次有人来铺子里来搞破坏,颠倒是非。 报官有用吗? 一旦报官,衙门的人来了,客人们会怎么想? 但由江湖人士出面,一切就不一样了。 可以不打杂抢劫,但是威慑力这个东西是不言而喻的。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手下有仁人义士,也不乏鸡鸣狗盗之辈。 当然,不能说因为人家需要,自己就心里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这种人是活不长的,而且已经吃过亏了。 没有叶家的庇佑,日子只能提心吊胆。 难道真的在分出去一拨人,做两脚羊的生意? 正如叶渡所言,有黑就有白,找对了位置才能有饭吃。 像是他们先前的做法,是很难活下去的。 况且大山上来的弟兄们,习惯了不劳而获,让他们辛勤耕耘很难,只能想办法给他们寻一条活路。 既然叶家抛出了橄榄枝,自己何不抓紧时间,往船上跳? “今日来了不少贵客,你也可以跟他们喝上几杯。”叶渡上下打量了一片云两眼,只见她五官精致,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再加上他人妻的成熟韵味,风情款款。 尤其是那襦裙下曼妙的身姿,绝对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叶渡开口,一片云也不犹豫。 他知道,那些大人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酒席宴间难免对自己动手动脚。 但是她能豁得出去。 “谢过叶东家给一片云一个机会。” “以后走的正路多了,总是有江湖名号可不成。” “小女子原名赵清梵。” “那走吧,赵小姐,带你认识下朋友。” 叶渡头前领路,一片云紧随其后,行走间叶渡高大的身姿,由内而外散发的男人味,让她心神荡漾。 若不仅仅是合作的关系该多好。 好在今晚只是个开始。 她相信,只要自己把握好,终有一天能拨云见日。 …… 翌日,天微微亮。 无数人汇聚在酒楼之中,今日孙县尉直接让酒楼歇业,专门招待贵客。 苏醒过来的一片云,不敢犹豫分毫,就去县衙里走关系,注册了牙帖,保证金一口气就缴纳了五百贯。 最后起名隆昌旺商行。 赵无赖负责看家,但是侥幸活了一条命的四当家则负责去外面招揽人手,准备工具,诸如牛车、马车,一些简单的铁铲,绳索之类的工具。 准备大肆接下叶家的业务。 而在沈家老巢的沈峤年,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急得不行。 以前他自己掌握大量的地下势力,这些人充当打手,让他赚了不少钱。 不论是抢占别人的土地,还是接一些生意,往往是无往不利。 而沈家又有衙门上的人脉,可以为沈家的发展保驾护航。 可现在残酷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联手杨长史,都没给人家叶氏商行带来什么危害。 反而让人家的生意越发的红火。 就连昔日里被自己打压过一番的梁山贼,都开始崛起了。 相比之下。 自己家还因为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比如沈家的用水问题,现在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担心被人投毒。 这还不算,主要是影响力。 沈家连一个给自己家下毒的娃娃都没法处置。 往日里很多观望的官员、商家直接拒绝与沈家合作。 此外便是沈家的作坊出不了货,赚不到钱,导致沈家通过大铁佛寺借贷的印子钱也还不上,最终到了不得不占用府库里金银的地步。 而府库里积存的金银被挪用,进一步导致沈家承接的修缮城墙的业务,连买基础材料的钱都拿不出来,导致进度受到影响,刺史府直接发来帖子问罪。 沈峤年在家里急的脚不沾地。 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拜见杨长史。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长史外出巡视了,等了半日没有见到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见刘参军。 刘参军倒是很如愿的见到了,而沈峤年夜没有心情兜圈子。 “刘参军,长史大人是什么意思?不继续对付叶渡也就算了,怎么连个修缮城墙的小事儿,还要为难我这个自己人?” 精明的刘参军,对于沧州最近的波云诡谲,有很清晰的认知。 他自然是知道沈峤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笑吟吟的说道,“沈族长,您是不是问错人了?长史是什么人物,如何会过问修缮城墙这等小事儿?” 听到参军的话,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沈家。 沈峤年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晕晕沉沉之间,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聊天。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波人马,自己在刺史府受辱,差点昏死过去的事情,引发了沈家的动荡,沈家子弟名义上来登门探望,其实就是看自己能活多久。 这让沈峤年顿时有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家族的兴盛没有人在意,反而在意自己能活多久? 老夫没了,尔等就能继续执掌富贵了? 岂不知,树倒猢狲散,即便是能分得沈家的产业,又能攥在手里几天? “投毒之事还没有个结果,叶家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支持一片云那贱货!” “我看他们是认定咱们沈家不行了,所以才敢如此的胆大妄为。” 沈通心里难受,似乎很不甘心。 因为他手底下的江湖人士跟人家梁山贼比起来终究是有差距的。 一边儿的一个年迈的叔公说道,“你这臭小子,小点声,你现在也算是沈家人了,对你爹要尊重。” “我说实话就是不尊重我父了?” 沈通很是气恼的说道。 “当初遣我北上的时候,他跟我许诺的多好啊。” “说什么让我做郭解那样的大侠,他能给我什么什么。” “还说叶家不过是一群粗鄙的武夫,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到时候这些富贵都是咱们家的。” “可最终的结局如何呢?没有给人家带来任何威胁,自家人反而被人家下毒,颜面扫地。” “沈家在北方经营那么多年,沈家的大人物就不能出头吗?沈家交好的官员,就不能帮着说说话吗?” 沈通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一点都不迂腐。 相反,如果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也不会笼络一群游侠儿为他奔走卖命。 更不会娶一个有着蛮夷血统的女子为妻。 为了成为真正叱咤风云的大侠,沈通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他能重新回到沈家,跟他的多年经营也是分不开的。 这一次,他为沈家付出了很多,也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结果啥都没捞着,连兄弟们的抚恤金都拿不出来。 所以他的怒气很大。 沈峤年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人老成精的他,故意闭着眸子,假装还在休息。 他想听听,沈家的老辈心里是怎么想的。 而这一刻,自然是真心话了。 那位族长坐在圆凳之上,叹气一声道,“沈通,事到如今你说这话怨言又有什么用处?” “你爹这一次失手了,你损失也不小,但是他却让你重新回到了沈家。” “你扪心自问,沈家流落在外的子弟有多少,为何偏偏让你回来了,这份爱护之意,你心里要记着。” “还有,现如今天下形势大有不同,国家趋于稳定,皇权逐渐巩固,世家的日子就会变得不好过。” “这话怎么说呢,乱世世家可以不鸟皇帝,但是随时有可能举族覆灭,太平世道虽然凡事讲究个律法,可又要屈从于皇权。” “世家存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爹他呢,辛苦经营咱们沈家那么多年,风风雨雨,可真不容易。” “要不是爹前些年,选择低调的路线,让咱们沈家潜伏下去,如何会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 这一番话,沈峤年心里听着就舒服太多了。 看来族里的老人心里都很清楚,沈家离不开我沈峤年。 第123章 羡慕嫉妒恨 思前想后,沈峤年都觉得,其实自己这一次出手,已经相当厉害了。 甚至可以说,引起了冀州整体的大震动,让整个纺织行业都变了天。 虽然自己最终还是输了。 但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输在叶渡太强了。 这家伙的远见卓识非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自古以来,谁不知道商贾就是朝廷养的猪,想杀就杀。 结果朝廷上门,各种挑剔之下,硬是没在人家身上找到一丝的毛病。 人家在很多地方,做得相当符合规范。 而且人家还有军方背景。 这怎么搞? 如果你有问题,军队可能无话可说。 但你一点毛病都没有,你动他一下试试? 而且,廉价的仿制品可以赚取的金银无数,也可以满足大量贫苦人民的工作需求,自然而然的牵扯到了各方的利益。 各地的世家豪强数不胜数,想要跟着叶渡一起赚钱的人大有人在。 叶渡他们这群人被欺负了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不开口。 这年头行商走南闯北的豪商,谁上面没有背景? 叶渡不开工,他们也不赚钱啊。 各方面的压力汇聚在一起,甚至于听说王府都过有所过问,因为王府也参与了这一桩生意,就凭杨长史一个人,拿什么抗? 燕王是那么好得罪的? 唯独让沈峤年感觉略微震惊的便是吴小凤这个意外。 让沈家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当然,总体上来说,沈峤年依然不觉得自己输了。 只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有些新的算计,没见过罢了。 然而........ 这位叔公接下来的话,差点被沈峤年给活活气死。 “不过,家主确实老了,之前他一晚上可以睡六个女人,现在听说都尿裤子。” “人一上年纪,精力跟不上了,就容易失手。” “关键是什么?关键是明明不行了,还整天折腾,真怕他哪天来个马上风,到时候留下沈家一堆烂摊子。” 人可是说他能有问题,相貌有问题,但是你说他这方面不行,即便是沈峤年这个年纪,也受不了。 沈通更是笑着说道,“若是我爹.........” 话还没说出来,这位叔公便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这个家谁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爹!就你们这一群废物,还想撑起沈家?” 沈通不服气道,“您怎么知道我不行?我也是做过大事的人!” 沈峤年气的不行,本来想再听听,但是憋不住了,嗓子眼里有一口痰,感觉不咳嗦出来,能把自己憋死。 “咳咳!”沈峤年咳嗦的脸颊通红。 “爹,爹,您没事吧。”沈通几壶是滑跪过来,一脸的泪珠,搀扶着沈峤年的胳膊,“爹,您没事吧。” 沈峤年睁开眸子,看着眼前的沈通一副孝顺的模样,心里更加的气愤了。 果然,家生子就是家生子。 典型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刚才还盼着自己赶紧死,他好跟着争家业。 现在自己醒了,又是一副孝顺好大儿的模样。 “沈通......”沈峤年实在是压不住火气,但是话到了嘴边儿,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爹,您别激动,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休息。” “家族的事情不用担心,二伯和三伯今天已经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沈峤年都懵了。 什么意思? 我就是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一阵,躺了一会儿。 老二和老三已经开始夺权了? “什么意思?”沈峤年尽量平稳情绪。 叔公开口道,“家族的不少长辈都觉得你最近可能身体不适,暂时推举老二和老三帮你,等你身体康复了,你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 “峤年,最近家里对你不满意的声音很多,你不妨好好歇一歇。” “什么玩意?”沈峤年咳嗦的更加厉害了,心里的怒气直接飙升。 下毒的事情又不是我干的。 是叶渡派人对付咱们家? 你们放着自己家里水井的水不喝,非要去祸害人家。 这也能赖在我头上? 这摆明了是嫌弃家里最近入账少,想要抢夺权利,给自己那一房多分啊。 “我还没死,就这么迫不及待,沈家是要完啊!” 话音落下,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然后整个人如同木头一样倒下。 沈通见状,嘴唇都要笑得咧到后脑勺去了。 “爹,您怎么了?” “您千万不要死啊!” 那位叔公气得浑身颤栗。 “混账!他是你爹!你胡说八道什么!” “还不速速去请大夫,你爹要是没了,你以为你能有好?你觉得叶家会放过你?” “还是梁山贼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能放了你?” 沈通这才忿忿的起身,不就是叶渡和梁山贼了,又不是没对付过。 沈峤年这个老废物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回沈家,实力有限。 还需要老东西的帮衬,便开口道,“我这就去找大夫。” 而这位叔公呢,见沈通离开之后,则冷冰冰的看着沈峤年。 “小畜生,你也有今天!” 慢悠悠的做到旁边儿,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些水,摇头道,“沈通啊,沈通,你慢一些。” 一直等到族内的大夫来了之后,他又换了衣服表情,“大夫,我们族长如何?” “您可要尽力施为,我们沈家这些年可没亏待您。” “放心吧,老夫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 看着一根根银针插到沈峤年的身体里。 沈通的神情很是复杂,他恨不得老东西现在死,立刻死,又忧虑他死了之后,自己前途未卜。 而沈家的少爷和公子听闻沈峤年病重,竟然一个来的都没有。 因为沈家现在推举出二房大爷和三房大爷理事,如今正争相献媚。 甚至沈峤年的几个儿子,一个过来探望的都没有,全一门心思地用在了争权夺利上。 而就在这时,沈峤年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禀告之后,得知老爷昏迷,便在房檐下紧急的等待。 “说说吧,什么情况。” 那下人有些犹豫,不想开口,却被叔公呵斥道,“混账,族长暂不能理事,你吞吞吐吐的耽搁了家族大事,还要脑袋不要?” 那下人这才说了说他打探的消息。 沈通心中感慨,沈峤年这老东西是真的坚挺啊,都这种状态,还不忘跟对手拼,这一点自己未必如他。 只听那下人介绍。 叶渡的此次大会,不仅有大量的作坊主介绍他们家的布匹。 还有大量来自于各地的商人,拿着十几万,几十万贯的商人,世家子。 更有叶渡亲自站在人群中,给大家分享开办作坊的经验。 不用想也知道。 眼下穷人多如牛毛,这麻衣肯定相当有市场。 自己钻研新产品,哪里有直接加入叶渡来得快? 直接买叶家的技术,把机械买回去,然后让叶家参与运营,再拿极其便宜的价格在叶家购买原材料。 这绝对比自己花费时间瞎折腾来得强。 听完介绍之后,沈通和这位叔公都觉得,不用等此次盛会结束,就会有数不尽的大人物抢着给叶渡送钱。 以便以相当快的速度,在各地的地盘,建造属于自己的作坊。 “哪怕每一家扑买的时候只花一万贯,叶家岂不是一口气就要赚大几十万贯?” “我的天啊,咱们沈家好些年都未必能剩下这么多钱。” 二人都有些大惊失色。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之下,可真的够吓人的。 人家叶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赚取的钱财,就是一个他们奋斗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 而且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要知道这东西跟一般的商品不一样。 麻衣这东西,越穷越有市场,反而更有竞争力。 叶家的产品,已经被市场证明了,在穷人眼里十分抢手。 这简直就是一座金灿灿的金山。 为了拿下叶家的技术,这群人如何会不疯狂? 即便是之前拿货的商人,也显然不敢再以眼前的价格合作。 “叶渡这个生意,真的是能赚好多好多钱啊!” “而且这从他发迹,好像也没多长时间啊!” “他竟然能从一个寡妇村的村正,变成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真的不可思议。” “最主要的是,他还解决了折冲府的困难,解决了百姓的贫困,博取了匪夷所思的好名声。” 两个人都想不通,一个在战场上沙发的粗鄙武夫。 怎么就死了一次之后,就变得那么厉害。 这位叔公看着同样陷入了震惊的沈通。 这位见惯了风雨的叔公,立刻想到,沈通最大的梦想,也只是个类似于郭解那样的大侠。 做各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意,就这还要靠沈家的支持。 照他们这个速度,即便是一百年也未必比叶渡这一次挣得多。 即便是若大个沈家,那么多代人的努力,家族手头上能活动的资金都未必有他多。 而且家大业大的,家里的钱还要源源不断的分出去。 要不然,为何要趁着沈峤年身体不适,强行将他的权利飞出去。 实在是家族生意中占有相当比例的纺织业受到重创,家族可以支配的钱越来越少。 大家没办法了,才急不可耐地跳出来。 所以看到人家挣钱,心里真的是气啊。 而回过神来的沈通见到家族的长辈不断地夸赞叶渡,心里也很是不爽。 毕竟他对于族长之位,也是有想法的。 家族长辈夸赞别人,便是看不起自己呗。 于是乎,嘴上不以为意的冷嘲热讽道,“他不过是有军方帮衬,又碰巧研究出了新技术而已。” “要换做旁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成这么大的事儿?” “您别忘了,先前他可是差点被活活逼死。” 叔公立刻摇了摇头。 “沈通,你要是这么想,这辈子难成大事。” “要学着承认别人的优秀,别人的强大。” “什么时候,可以正视对手,学着去超越对手,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第124章 杨长史的远望 沈通本来内心就压抑。 结果家族的长辈却这么看不起自己。 对自己一通数落,心里的火气瞬间压不住了。 当禀告完毕的下人立刻之后,他立刻喝道。 “我什么时候不正视对手?您知道我前些日子北上做了多大的事情吗?” “我早就说过,我才是家族年青一代的翘楚!” “可是你们怎么做的,将我放逐。” “现在家族衰败,才想起让我回来。” “不觉得再说这些废话已经很晚了吗?” 叔公一巴掌抽在了沈通的脸上,“小畜生,老夫给你脸了是么?” “要不是老夫帮着支持你,你能有今天?” 沈通忍着剧痛,抬起了拳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老东西!” “我告诉你,咱们是互相利用!” “你支持不假,你少拿了一分好处了吗?” “你要是早点想办法让我回来,你何至于混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说到底你还是怕了沈峤年,就跟当年选族长一样,你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 这位叔公被气得浑身战栗。 “你说的都对!” “我怕你爹!我不敢跟他争!我也是利用你!” “但你想想你自己争气了吗?沈家那么大的家族,该给你的都给你了,可是你呢?” “这些日子,你做成什么了?” “要不是老夫给你一个劲儿的擦屁股,你能进沈家大门吗还?” 沈通无力地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这位长辈。 他脑海里想到了刚才下人说的话,杨长史拒绝了父亲,原来是去叶家的盛会了。 这些官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喂不熟的狼崽子。 之前,为了逼迫叶渡低头,配合沈家一起对叶家动手的人是他。 发现叶家商行发展的势头很强,后备力量极强,舔着狗脸凑过去的也是他。 当然,人家也有优势。 捞不到真金白银,人家还有响当当的政绩。 看到这位叔公气得浑身颤抖,沈通也知道自己以后还要跟他合作。 当下耐着性子道歉,“您消消气,咱们是自家人,不能因为别人赚了钱,在家里伤和气。” “如今的情况相当明显,那就是吴家的一次投毒,暴露了沈家的虚弱。” “而实际情况是,叶家抢夺了我们的布匹生意,让咱们家收入骤降,没有了驱动官员的能力。” “家族内部不思进取,反而忙着争权夺利。” “此外,咱们家朝廷里的长辈,有一个算一个,年纪也大了,而且因为梁山贼的事情,一直不敢公开说话。” 叔公也开口道,“本来有个外来的杨长史可以利用,结果他怕了,他一旦怕了,手底下的人也会跟着见风使舵。” “咱们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圣人在有意削弱世家,尤其是咱们这些在朝堂没有什么强援的,一步跟不上,就是步步跟不上。” 二人都不是傻子,一旦耐下心来沟通,立刻将事情的缘由分析得头头是道。 叔公叹了口气,欣慰的看了一眼沈通。 “咱们两个几乎绑在了一起,你说说你的看法。” 沈通长出了一口气。 “不难,沈家轰然倒塌是迟早的事情。” “但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我觉得沈家的问题出在两点之上,第一朝堂没有真正的核心强援,第二沈家不修德行,在民间的风评太差。” “短时间内咱们做不到朝中有强援,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大人物的青睐,所以咱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学习一下叶家,做对于百姓有好处的事情。” “圣人对于世家也是需要分批对待的,肯定是拉一批打一批。” “咱们大侠照做,但是要做一个好大侠。” 叔公缓缓点头,他基本上认可沈通的话,因为叶家的崛起就是明摆着的例子。 但是还忍不住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不是老夫看不起你,你以为你是叶渡,像是叶家这么赚钱的生意,很好找到吗?” 沈通又是一肚子的不爽利。 “您老别总是跟我提叶渡,他有他的路子,我有我的法子。” “世界上天才无数,难道我要跟他们全都比一比,争一争?” “我举个例子,沧州拿了那么多赋税,肯定是要修桥铺路的,肯定是要大规模修缮坊市的,这些都是真金白银,我们完全可以跟朝廷沟通,去做这些事情。” “有些事情,我爹做不了,我未必不行。” “谁江湖上还没有几个朋友呢?” 叔公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怀疑。 “你拿好主意,我老了,没那么多的见识。” “反正我就想着跟你混些好处。” 说罢,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几个正在看病的大夫商量,估摸着沈峤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而此时此刻,酒楼之中。 杨长史正取代叶渡,站在人群之中,高谈阔论。 虽然今天是叶渡组织的纺织行业的盛会,讨论的如何升级迭代技术,让纺织业快速发展,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有衣服穿。 但是在杨长史这位封疆大吏的嘴里,这成为了一次在圣人伟大的光辉照耀下,大乾臣民携手同心的壮举。 为了更好地让壮举腾飞起来。 沧州准备拿出大量的赋税,对沧州的仓储、码头、道路、河道进行全方位的升级。 甚至会专门开辟荒地,大面积地种植桑麻。 同时对于种植桑麻的农户,也提供税收上的减免。 从任何一个能够方便纺织业发展的地方,都会尽全力地挖掘。 在不久的将来。 沧州这个昔日贫苦的地方,这个为朝廷提供草料我荒芜之地。 会以纺织业为核心,跨步向前发展。 而为了沧州的发展,付出了努力的商人,也会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最核心的好处,在沧州当地从事纺织业伤害,还会得到税收上的优惠,这一条已经得到了大都督府的许诺。 要知道,冀州可是刚刚经历了一波暴风雨。 商人们都知道,以后做生意,偷税漏税很有可能挨刀子。 若是有地方可以少缴税,那大家伙肯定迫不及待的过来。 为了让商人们、世家子对于沧州有信心,杨长史甚至开始在巨大的舆图上挥毫泼墨,看的众人眼珠子瞪得溜圆。 就连叶渡也非常震惊,不得不说,人家能做到长史,而且还总是想着贪污受贿,不是个好人,但是人家是相当有本事的。 当然,兴商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都不多见。 杨长史此举,可以说是一场赌博。 堵上身家性命的赌博。 虽然这家伙之前给自己添麻烦,妄图从自己口袋里拿钱,让自己非常讨厌。 但是想想这家伙,从大运河的拓宽,码头的修缮,仓库的建造,物流队伍的搭建,原材料的供应,生产技术的革新方方面面都有见解,也不能说人家是一无是处。 他能在酒席宴间,说干就干。 还能说的那么有道理,有远见。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非常看好纺织业,甚至商业的发展。 说明有人在背后指点他,告诉他天下大势,告诉他朝堂上的大方向。 叶渡默默的思索,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莫非是杨喜的后人,也就是弘农杨氏。 杨家虽然不似崔家、薛家这种顶级世家,但是人家杨家也是根基深厚,老祖宗杨喜,杨幼骆在乌江战场上抢到了霸王项羽的尸体碎块,便被封为彻侯,此后家族绵延昌盛不绝。 如果果真是弘农杨氏,他觉得杨长史真的有可能把事情做成。 当然,即便是弘农杨氏子弟,叶渡也相当佩服杨长史的勇气。 敢于做实事,总比那些尸位素餐,天天玩保守不思进取的人要强。 现在天下还没真的太平。 老百姓饿肚子,光屁股的大有人在。 能够发展商业,兴盛作坊业,对于老百姓那个来说,好处太多了。 甚至在叶渡看来,商业的兴盛,对于整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莫大的好处。 要是杨长史真的能说到做到。 那么沧州,乃是河北道,都能得到快速的发展。 成为大乾不可获取的富庶之地,到时候在对抗那些北方的蛮夷的时候,也更有底气。 当杨长史讲话结束之后,叶渡甚至第一个起身喝彩。 而现场的众人,又有谁是真的傻子,谁不愿为了支持他们的人,喊一声彩呢? 见到这么多豪商,世家子纷纷为自己喝,杨长史也是心情激荡。 家族没落至今,甚至到了眼下,连五姓七望都排不进去。 自己再不争一争,杨家可就真的没落了。 杨长史结束讲话之后,自然有生丝商人、麻丝商人站出来发表讲话。 他们说什么,叶渡其实并不是非常在意。 卖生丝、麻丝的,自然巴不得纺织业发展越快越好。 他们不远万里的参加盛会的目的是什么,叶渡心里很清楚。 叶渡可以提供便宜的原材料不假,但总归有些商人是买不到自己的原材料的,自己这二道贩子也不能太过分。 大山上的黄麻早就用的差不多了,此时叶家使用的麻丝,相当大的比例是叶渡偷着做二道贩子在商场换的,此外则是在各地购买的。 几乎每十天就要消耗数万斤。 那么当整个行业都快速发展,到时候消耗的麻丝可就不是几万斤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是十几万斤,几十万斤。 第125章 宰相子 自永嘉之乱以来,衣冠南渡,中原的百姓、士人、官吏、皇族、皇帝一股脑地跑到了长江以南,自此北方陷入长久的战乱不说,百姓的生产生活都陷入了一种极其低迷的状态。 虽然至如今的大乾,北方已经历经两朝的休养生息,民族融合,但也只是人口的逐渐恢复,但是经济依然非常困难。 江南的豪族确实富有,但一直难以打开北方的市场,大量的生产资源被浪费。 直到叶渡的叶氏商行的出现,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叶氏商行对于原材料的渴望,要是能够吃下以叶氏商行为代表的纺织业的订单。 他们这些来自南方的大商人,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顺带进一步打开南方市场。 他们心里很清楚,论生产麻丝,北方的土地是如何都赶不上江南的。 为此,这些江南的豪商,有一个算一个,对叶渡一通吹捧。 杨长史这边儿刚说完,沧州要修缮仓库,升级沧州的基础设施,这边儿还处于一个极其原始且粗糙的构想而已。 这些江南的豪商立刻就开始公开表示,修缮运河也好,修建仓库也罢,他们愿意捐资。 另外他们还要将作坊开到沧州来,在当地加工生丝、麻丝。 倘若真的能大口吃掉叶氏商行,以及叶氏商行繁衍出来作坊的订单,这些作坊对他们来说,只会是增加交易的便利性。 当然,朝廷也能跟着收取更多的赋税。 不过与这些江南的豪商、世家子而言,也不算是负担,前期的投入不算多,大不了跑路便是。 不过...... 这些江南豪商的话,倒是提醒了叶渡。 大批的商人,跑到沧州来,携手推广纺织业的发展。 对于沧州的经济发展,本地百姓的就业,绝对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利好。 河北一带,相比关中来说,终究是太贫穷了。 但就基本条件而言,根本就不比关中差,要知道河北道旁边儿,还守着河南道,也就是齐鲁大地呢? 双方一旦联动起来,还能进一步开拓辽东。 此外还有种粮的河南,挖煤的山西,山河四省几个兄弟联动起来,绝对十分恐怖。 而置身其中的叶氏商行,以及叶氏商行所能辐射到的百姓,也绝对可以跟着享福。 最直白的来说,大量的作坊涌入沧州之后。 自己的作坊需要什么,就可以让周围的作坊跟着生产什么,节省不少物流时间和运输成本。 最主要的是带动就业,让穷苦百姓手头有钱,可以吃到饭。 叶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灾年哪怕是地里不长粮食,但是大家可以捕捉河里的鱼,山里的兽,天上的鸟。 但随着旱灾的逐渐严重,叶渡敏锐的发现一个非常恐怖的问题。 那就是,随着河流的干涸,鱼已经没有了,鸟而变少了。 甚至山林里的野兽也在逐步变少,六龙梁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需要靠人工养殖。 而指望朝廷赈灾也不现实,因为朝廷赈灾,自古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秦汉时期的赈灾模式,朝廷开仓给百姓借粮,又开放王室禁苑让有功有爵百姓进入采摘度灾。无功百姓不救济,只借粮,还加收利息还粮。 秦法认为国民有交税的义务,灾年受国恩,就当借多少还多少,否则灾民们都会变成疲民,不再劳动而是等着朝廷救济,百姓认为朝廷救济理所当然,就不再劳动,坐等朝廷救济。 在这种模式下,在灾荒之年,死伤的百姓最少,而朝廷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但却遇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对手,儒家。儒家批判秦汉时期的救灾政策,认为朝廷暴虐,粮食应该免费分给灾民,不需要还,更不能收利息。 这种政策在当下大行其道,诸位以为是儒家仁善吗? 然也! 因为这种赈灾方式有油水捞,饿死的灾民也是最多的。 因为不用还,官吏便有了中饱私囊的可能,下拨的粮食被各级官吏高价出售,极少一部分做成清汤给灾民吃。 朝廷也很难追究粮食去哪里了,因为官员会说给灾民吃了。 如今钱象山遇到的困境便是如此了,赈灾粮食很难找回。 救济灾民本是辛苦劳累的事,最终却成了官员们的肥差,谁去救济灾民,谁就能名利双收,苦了的只是百姓! 为何人们总是将天灾人祸联系在一起? 因为天灾的结果就是会消除过多的人口,人祸就是助纣为虐,用人的生命,天灾中大赚一笔横财。 叶渡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开始积极自救,想尽一切办法赚取钱财,同时富裕百姓。 只要大家有钱了,自然可以买到受难轻一些,或者没有受灾区域的粮食。 叶渡心里琢磨着,自己未来继续深入的行业。 不过这时,苏灿急匆匆的走到叶渡身边儿,轻声在叶渡耳边低声道,“探子传来消息,刚才沈家家主沈峤年病倒了,沈家的权利移交到二房和三房。” 叶渡忍不住发笑,扭头看去苏灿的表情也很是快活。 “咱们沧州各方面都要繁荣起来,谁家努力,谁家就能跟着占便宜。” “可非要在这个时候,沈峤年拉胯了,就沈家剩下的那几块料,争权夺利可以,开疆拓土想都不要想。” “果然,做人还是要多做好事,不然到时候老天爷降下惩罚,连屎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苏灿和叶渡轻声交谈,忽然叶渡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扭头看去,愣了一下。 “嗯?杨元咸?当朝宰相杨弘武的公子?” “难道叶氏商行的发展,已经引起了关中的注意了?” 叶渡在开办作坊的过程之中,对整体的大环境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虽然唐朝没有了,但是前面还有一个类似于隋的王朝。历史上隋朝出现的大人物,在前朝都有出现。 就比如说杨弘武,他的伯父乃是前朝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杨素,虽然是否出身于弘农杨氏嫡系子弟尚未可知,但也曾是煊赫一时的人物。 而杨弘武更不用说,已经连续做了两朝的宰相,本朝高祖在位时,曾经问他,“你在戎司推荐的官员大多无才,这是怎么回事。”杨弘武答:“妻子凶悍,我只能听从她的意思。” 一丝就是讽刺高祖,你一个开国之君,天天还听从你媳妇娘家人的意思,你好意思说? 高祖皇帝对此,一笑了之。 从这段对话,可以看得出来,高祖皇帝虽然不及唐朝之君,但人家心胸开阔,有容人之能。 其次便是杨弘武在朝中影响力非同一般,便是出言顶撞圣人都是敢的。 本来以叶渡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所处的地理位置,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跟关中人物有太大的接触的。 可如今风云突变,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个麻纺织作坊忽然大火。 让这些豪门世家子发现,原来开作坊给穷人衣服穿,也能赚钱? 关键是叶家所能掌控的区域有限,合作的人马也有限,是一块只吃了两口肉的蛋糕。 挣钱么,不寒碜。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连杨元咸都往沧州跑,希望分一杯羹,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更何况,这位杨长史十有八九便是他们家的人。 “杨长史为何忽然变得那么积极,甚至一向是对于政务没有太多建树的他,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来?” “很明显,他是得到了宰相力量的支持。而宰相都伸手了,那必然要给宰相好处的。” “而一旦动用赋税,开始对沧州整体进行改造升级,随便在指头缝里漏一点,也够杨元亨大赚一笔。” …… 叶渡正在心里琢磨,而彼时,杨元亨也看向叶渡。 二人眼神交汇,杨元亨就然朝着叶渡微微一笑。 李哙也凑过来,轻声道,“杨元亨这小子在长安的时候,可是挺霸道的,没想到来到沧州还挺老实,莫非是我的霸气,让他折服了?” 李哙和叶渡都在关中生活过,叶渡是平民出身,知道的东西比较少,但李哙就不一样了。 人家是李家子,消息灵通。 在他的印象中,杨元亨就差去朱雀大街杀人了。 而在叶渡听闻的消息里。 这个杨元亨也是个相当狂傲的世家子。 仗着父亲是宰相,在关中为非作歹。 甚至于一州的刺史,別驾都不放在眼里。 而如今,杨元亨竟然笑吟吟的向叶渡示意。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叶渡还是懂得,也微微一笑,表示回应。 第126章 老子看不上沈家 时间一晃,半日过去,盛会依然在交流之中。 大家表现得都相当踊跃,所以时间拖得有点长。 作为邀请者,叶渡主动安排宴席,招待这些贵客。 而叶渡这边儿的饭局,自然是大人物相当多,其中就包括今日大放异彩的杨长史,以及从江南来的那些豪商。 当然,身为宰相子的杨元亨,也不可能怠慢他。 专门在叶渡他们的酒桌上添了把椅子。 杨长史也没有避讳,而是招招手让杨元亨坐在身旁。 这种情况,大家一看就明白。 一来杨长史借助杨元亨抬高自己的身份,告诉大家自己出身于哪里。 二来也是告诉大家,杨元亨在沧州是由自己罩着的。 而杨元亨似乎初来乍到,还没摸清楚地方情况,表现的相对比较低调。 并未提及宰相,只是说了说自己的名字,喊了几声诸位前辈,便坦然地坐在了杨长史身侧。 相当给叶渡面,不然直接点出宰相子的身份,叶家的盛会就彻底变味了。 酒席宴,丝竹管弦必不可少,来自西域的舞女,也相得益彰。 大家觥筹交错,畅谈未来,仿佛一座座金山摆在大家眼前,气氛不知道有多融洽。 叶渡外出如厕的功夫,杨元亨不知道何时,提着裤子堵在了叶渡的身后。 叶渡有些尴尬的扭头。 “见过叶兄,你今天着实繁忙,我一直不敢上前叨扰。” “恰逢你出恭,我也出恭,何不来个更衣之谊?” 叶渡表情尴尬的笑了笑,提好裤子等到杨元亨尿完,二个人寻了处别致的雅间。 “听闻我父说起过都虞侯的大名,说你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便是圣人都欣赏你的才华,是我们关中子弟学习的榜样,没想到你下马为民之后也这么厉害,闯下如此大的家业。小弟心生崇敬之情,所以山路虽远,也欣然而至,希望叶兄莫要怪罪小弟叨扰。” 杨元亨过于客气,叶渡也没有架子。 吩咐手下拿来瓜果饮料,二人吃着解酒,顺道聊了聊。 “杨兄过誉了,我虽远在沧州,也多次听闻杨兄的大名,端是少年英雄,颇有老相爷的风采。” “莫要揶揄小弟,我倒是什么风评,心中一清二楚。” “希望兄莫要嫌弃才是。” 二人一通彩虹屁,都是舒坦无比,才回到酒席宴间。 …… 待酒席宴后,整个盛会越发的热闹。 很多江南来的豪商开始展示自家的产品,同时也开始参观叶氏商行生产出来的麻衣、麻袋、麻绳、麻纸等一系列的商品。 但真正的豪门人物,却没有兴趣参加了。 江南风物,他们家里有的是。 叶家的东西,虽然产品质量极佳,但那是面对寻常百姓的。 他们只是来挣钱的,又不是自己享受的。 所以真正的大人物都是挖空心思跟叶渡谈一谈,看一看能否谈下一两笔契约。 当然,也有主动跟叶渡谈起要加盟叶家的生意,让叶家帮衬改造升级,加入叶家体系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是要扑买的,想要卖原材料给叶家也是一样。 这也是大家极其痛苦的事情,叶家需求的原材料明明相当的多,但是价格却压得非常低。 可好不容易出现了新的市场,大家都不想放过,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要自相残杀。 至于扑买,更是盛况空前,看着大家动辄十几万贯起步,看热闹的杨元亨馋的都要哭了。 叶渡等人,包括李哙和崔玉在内,都忙得站不住脚。 杨元亨一度想要走后门,跟叶渡探探深入的合作。 但一直没有机会,最终只能留下名刺,便隋着杨长史归还。 “沈峤年一直觉得我出身低微,所以主动跟我合作,如今他落难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他是什么东西?也配我登门造访?” “沧州的世家都那么狂了吗?” 杨元亨不满道。 “那你想如何?”杨长史道。 “我管他那么多,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便是抬也要让人抬着来见我,给他脸了么?” 杨元亨的话,让杨长史不由得摇头苦笑。 “元亨,正所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他们沈家在沧州经营多年,乃是当地翘楚。” “莫要看叶家一时风光无两,但论底蕴,绝对跟沈家无比相比,你就算是看不起他,也要对他保持最起码的尊敬吧?” 杨元亨脸上写满了嫌弃,冷笑道,“他沈家要是真有能耐,就不至沦落到现在这幅局面。” “堂堂族长,连大权都让家里人夺了,他算什么鸟家主?” “……” 杨长史被说的哑口无言。 因为按照杨元亨所言,沈家确实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而杨元亨虽然纨绔,但是人家在关中也确实做了不少大事,给家族挣了不少收成。 便是宰相都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 他不想搭理沈峤年,杨长史当然不可能强行拉着他去。 想着杨元亨今天在叶家的盛会上表现的那么热情,多次找机会跟叶渡谈,表明了人家是想跟叶家联手。 杨长史转念一想,他不去沈家探望沈峤年,也有一定的道理。 首先沈家目前自顾不暇,即便是跟杨家合作,也难以提供多少帮助。 其次便是叶家很有可能会因此与杨元亨产生嫌隙。 想想从叶家开创作坊以来。 叶家为代表的一群人跟沈家纠缠不断,不停的交手。 不久前,沈家还试图插手叶家的生意,给叶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其中的仇怨,根本化解不开。 以杨元亨在关中厮杀的经验,他当然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管他在关中多么有影响力,想要来沧州有所建树,就不能站错队伍。 更何况,杨元亨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 人家来沧州之前,肯定早就调查过叶渡和沈家的情况。 肯定是心里清楚,叶渡前途无量,上面有人,而沈家早就是坟中枯骨。 “也罢,既然你觉得直接与叶家联手比较好,就当老夫刚才说的都是屁话。” “不过叶家最近忙着生意上的扩张,你想联系叶渡,不如直接去找李哙,李哙的时间反而充裕一些,而且他出自于李家,也更有共同语言。” 杨元亨微微一笑。 “您且宽心,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毫无准备。” 第127章 出门在外少逞能 沈峤年重病,沈家肯定不敢懈怠。 花重金遍请名医,沈家大门前大夫的马车,就跟流水一般。 甚至连周围寺庙的和尚,都被请过去,念经颂咒,看看能不能加快一点恢复速度。 沈家在沧州影响力甚大,且跟不少豪强同气连枝,所以倒也没出现杨元亨打心眼里瞧不起沈峤年的场面,不断有人过来探望。 一场大病,竟然震慑住了不少人。 几个沈家的家生子走到一处小院,扣响了门环,在外面喊道,“福叔?福叔在吗?” 没过多久,一脸忧虑的沈福老管家弯着腰从房间里走出。 “何事?不是说没事不要来寻我吗?” 几个家生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打听到了叶家的情报。” “速速道来。”沈福眼前一亮。 那家生子其中有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叶渡的未婚妻唤作王嘉伊,有个妹子叫王熙伊,跟她母亲在马山镇开了一家药铺,这件事情一直被孙县尉遮掩,所以不足为外人道。” “但前些日子那个叫王嘉伊的小娘子自己说漏了,那王夫人便心生畏惧,准备搬家回清河村,这会儿已经要起程了。” “好好好。”沈福笑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扔了过去,“你们办的不错,等老主人身体康复,你们就是下一个沈通。” 几个家生子欢天喜地,对着沈福一通感恩,便拿着银子开心的快活去了。 “叶渡啊,叶渡,原来你也有软肋。” 沈福面露讥笑,转身去了一趟马厩。 不多时,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便骑马直奔马山镇而去。 …… 太阳热烈。 王熙伊戴着斗笠,坐在牛车上,只感觉浑身热得厉害,汗渍打湿了里衣不说,秀气的下颌都有汗珠不停的落下。 真的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坐车都嫌累。 本来日子过得挺舒坦的,但奈何前两天自己一时失言,暴露了身份。 娘亲担心耽搁太久,出现问题。 王夫人坐在牛车上,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经营了许久的药铺,就这么关了,心里很是心疼。 “娘,对不起。”就在这时,身边儿响起了王熙伊的声音。 见闺女一脸的愧疚的神色,王夫人头也不回地安慰,“闺女,别想那么多,回家也好,回家清闲,你热不热,前面就是树林子了,到时候咱娘俩歇一歇。” “王夫人,后面好像有人在追我们。”车夫皱着眉头说道。 闻言,王夫人神色一变,扭头望去,表情大骇。 只见身后跟着十几个骑马的彪形大汉,一脸阴鸷之色。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王夫人知道,叶渡最近很忙,不想给他添麻烦,没想到却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这些大汉似乎知道附近人多,没有着急动手,但也不会距离她们娘俩特别远。 这群大汉逐渐看见,看清楚了王夫人和王熙伊的样貌之后,一个个露出了淫靡的邪笑。 目光不断地在二女身上迷人的曲线上来回巡视。 王熙伊俏脸发慌,不由得催促车夫快一些。 但是牛车再快,能快得过马去? 更何况马车上还载着大量的药品和人。 路过的行人见状,也不敢招惹,纷纷避开。 因为这几个大汉腰间都挎着刀,万一出点什么事,就麻烦了。 几个大汉一脸的戏谑,追逐了三五里路,一直到了林子附近,才露出了其凶狠狰狞的面部。 抽出刀直接冲了过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做作甚?” 树林之中,正在撒尿的孙元亨一脸的愤怒。 听说沧州的治安现在很不错了,上报朝廷的文书也是如此,而自己来到沧州之后,发现确实民风淳朴了许多。 所以此次去清河村三顾茅庐,身边儿就没带几个护卫。 刚才觉得此地风景宜人,如果不留下一泡滚烫的热尿,有些怠慢了自己的身份。 结果自己刚掏出愤怒的兄弟,开闸放水到了一半,就听到了一阵抽刀的响动。 气的孙元亨领着护卫就冲了过来。 一名沈家的大汉看了眼孙元亨,又看了一眼王夫人和王嘉伊,目光淫邪道,“你小子是不是精虫上脑了?这种情况是站出来英雄救美的时候吗?” “赶紧滚,小心爷爷要了你的狗命!” 杨元亨面色发紫,一脸的震怒,在长安谁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咆哮道,“老子给你们三息时间,不然灭你们满门!” 那大汉哈哈大笑,一脸嘲弄道,“嘿,这是哪里来的孙子,这么大的口气。” “莫要多说了,杀了这个蠢汉,咱们好好享用这对母女,爷爷也快精虫上脑了。” 说着几个大汉下马上前。 见状,杨元亨气得浑身颤抖不止,咆哮道,“给我杀了他们,出了事我兜着。” 身后的几个护卫,立刻持刀向前。 “哈哈哈哈!” 见杨元亨的护卫上前,对方的大汉之中一人忍不住嘲笑道,“你这蠢货,就这么几块废铁,也配拿出来显摆?” 王夫人俏脸焦急,焦急道,“好汉,我女婿是清河村叶渡,你抓紧派人去通知他,必有重谢。” 杨元亨一听,本来就是颇有正义感的事情,如今更是要坚持了,“什么,老夫人竟然是叶兄的岳母,那我杨元亨更要管一管了!” 对面的大汉听到杨元亨的名字之后,同时皱了皱眉。 “你听说过杨元亨吗?” “没有啊。” “你听说过吗?” “也没有啊,咱们沧州哪里有姓杨的大户!” “那就是想巴结叶渡那畜生的游侠儿了,弄死他挂树上了事。” 轰轰轰! 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响起,众人都是一愣,扭头看去,竟然是折冲府的兵马巡逻至此。 王夫人面露喜色,他在镇上看病,没少给折冲府的糙汉治疗跌打损伤。 知道折冲府兵马跟叶渡的关系。 那几名彪形大汉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出手。 “啊!!!” 杨元亨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部曲,在长安怎么横行霸道都没事,结果在沧州这地方,一个交锋,就全都倒下了。 是全都倒下了,杨元亨都直接傻了。 杨元亨吓得屁滚尿流,但还壮着胆子,提着刀上前,结果跑了没两步,被人家一脚踹开,要不是躲得快,估计命都得交代在此地。 眼见援军越来越近,几个大汉也来不得管杨元亨,而是直接抽刀直奔王熙伊母女。 王夫人母女在混乱之中,惊骇异常,跳下牛车,拼了命的跑。 只是他们几个弱女子,如何跑得过沈家豢养的死士,几乎没几步就被追上。 一名大汉高高扬起环手刀的刀背,对着王嘉伊的后背砸去。 “咻!” 一道破空声响起。 一支雕翎箭,带着呼啸声,直接射穿了那大汉的哽嗓咽喉。 旋即又是一箭,射中了另外一个大汉的眼珠,疼的那大汉连连后退。 “不好!” 其他人只感觉一股寒意袭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好准的箭法! 几个死士下意识的想要逃脱,可叶渡已经催马赶到,手中的喷子喷子抵进射击,直接把其中一人的胸腔打了个西瓜大的窟窿,另外一个人射中了脖颈。 连续死伤了众多死士,其余的死士惊呼,“叶渡勇猛,不可战,逃啊!” 叶渡在沧州的勇猛早就人尽皆知,待亲自见到手段之后,更是升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 直接翻身上马就跑。 可他们有马,随叶渡而来的折冲府照样有马。 士兵组成冲锋阵型,一个冲锋,就将敌人悉数刺杀。 连续杀人,叶渡浑身杀气浓郁,先是找人清洗了身上的血渍,然后上前搀扶起王嘉伊和王夫人,退步躬身行礼道,“小婿来迟了!” “呜呜呜!”王熙伊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叶渡,哭得梨花带雨,“姐夫,吓死我啦!” 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火热的胸膛,小娘子心中刚刚经历的恐惧,迅速绷不住了。 叶渡表情略带尴尬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好一会儿,王熙伊才在王夫人的呵斥下,退到了一边儿。 鲜血到处都是,刚才的车夫躲在车下,逃过一劫。 杨元亨的部曲,全部阵亡。 这时,王夫人才想起了杨元亨,说道,“贤婿,刚才有个杨公子救了我们。” “哎呀,叶兄!你救了我的命啊!” 一名部曲身下,传来了一声嚎啕大哭。 原来逞能不成的杨元亨躲在了尸体下面,人家连续砍杀尸体,但是没砍在他身上,方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叶渡将他从尸体底下拉出来,口中感谢道,“谢过杨家兄弟。” 结果见过大风大浪的杨元亨根本安抚不住,嘴里骂骂咧咧的哭丧道,“本地的世家太疯狂了!” 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叶渡给他挑了一匹马,结果这厮吓得已经上不去了,最后只能将他放在牛车上。 又安排赵柱等人打扫战场,这才再去拜见岳母,恭敬道,“伯母,您无恙吧?” “我没事,倒是给贤婿添麻烦了。” 王夫人轻轻颔首,然后说道,“贤婿,咱们抓紧回吧。” “好!” 众人收拾好一切,直奔清河村而去。 第128章 车如流水马如龙 自己的妻妹和岳母在路上被人追杀,还是在沧州这地界上,这让叶渡的脸色很难看。 在他看来,沈家多少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回去的路上,以清河村为核心,周边儿的几个村落的村长,听说了叶渡的动静,带着不少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尤其是赵家裕整个村的男女老少已经集合起来,赶车牛车已经杀过来了,浩浩荡荡的,起码上千号人,手里拿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条件差点的也有个粪叉,草叉,吓得杨元亨连个屁都不敢放。 口中不断低声呢喃道,“果然是民风淳朴,好客待人的燕赵大地。” “老叶!” “叶村正!” 众人围过来,一脸担心的模样,甚至赵家裕的村长已经开口道,“别废话了,你说吧,干不干他就完了。” 叶渡摆手道,“此事我自有主张,辛苦大家跑一趟,此事叶渡必有重谢。” 众人看了眼马车上的王夫人,还有哭的梨花带雨的王熙伊,点了点头,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去。 回到清河村,杨元亨瞪着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眼前的景象太吓人了,眼前哪里是村落。 这人来人往的,说他是个镇子也丝毫不为过。 而且这里等待拿货的商人,排着长长的车队,就跟一条条巨龙一样。 马嘶牛哞不止,竟然感觉比关中的大货场还要热闹几分。 叶渡唤来王嘉伊,嘱咐道,“杨公子待咱们家有大恩,先给他安排个住处,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伺候着。” 杨元亨也确实惊魂未定,对叶渡叉了叉手,没多说什么。 “好,我安排人去”王嘉伊温柔的应了一声,安排人带着杨元亨去休息。 他不认识杨元亨,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发现叶渡跟自己阿妹的关系似乎有了变化,否则阿妹的眼珠子怎么会拴在自家男人身上。 尤其是那水汪汪的桃花眼,都快挤出水来了,让王嘉伊心里多了几分烦躁。 深吸一口气,上前给母亲请安,便带着母亲和妹妹去新的住处。 至于为何没回家,最近叶渡安排了人手翻新家里的院子。 进了门,王嘉伊听了娘亲的叙述,吓了一跳,抱着母亲和妹妹哭了好半天,然后又感慨自家男人的好。 知道家里人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而且还怕自己担心,故意封锁了消息。 一家人哭诉完毕之后,王嘉伊温柔的对娘亲和阿妹说道,“娘,想开医馆亦或是药铺,就在清河村开便是,现在清河村来往人多了,难免有几个头疼脑热的,至于镇上的铺子,让叶渡哥哥去做麻衣铺子便是。” “您跟阿妹先歇着,这里虽然收拾出来了,但是没准备被褥,我去拿。” “你这孩子,跟着叶大郎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王夫人感慨道。 王熙伊立刻斜眼道,“娘,我也很不错啊。” 王夫人白了她一眼,“若不是你,家里怎么会生这些乱子,你离你姐夫远点,免得他看见你生气。” “哦!”王熙伊一脸不忿道。 …… 没过多久,王嘉伊回到了叶渡这边儿。 叶渡正在逗弄两个妹妹玩耍,两个妹妹穿着新衣服,跟小精灵一样围着叶渡转圈,见嫂子来了,纷纷跑过去抱着王嘉伊。 叶渡摆摆手,示意两个小家伙先下去。 “岳母和熙伊都安顿好了?” “嗯!”王嘉伊点了点头。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渡笑着说道,“嘉伊,你我一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怎么吞吞吐吐的。” 见这家伙又逗自己,王嘉伊的脸瞬间红了,但依然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夫君,我知道朝廷有意封赏您爵位,彼时娶一个罪官之女,朝廷可能怪罪,但咱们俩要个娃娃不妨碍吧?” 叶渡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你现在还小,而且生了娃娃就不自由了。” “啊?我不小了啊,哪儿小了?” 王嘉伊说着,顺着叶渡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妖娆的曲线,心中暗道,平常把玩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小。 “我说小就是小,生娃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要是说成亲,倒是可以商量。” 这话说完,王嘉伊又不愿了。 他知道自家的情况,据说至今圣人还动不动就在甘露殿的柱子上刻字骂爹爹一通呢,这个时候嫁给叶郎,岂不是害他? 而于叶渡而言,王嘉伊还是小了些。 虽然被自己破了瓜,但终究没到二十岁。 身体还处于成长之中,鱼水之欢也就罢了,万一怀了娃娃,可就真的是两只脚踏在鬼门关,至于能不能拉回来还得另说。 王嘉伊虽然心里有些不愿,但是心里还是很美的。 毕竟自家大郎说了,愿意娶自己。 只是想到,自家大郎肯定会有爵位,到时候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做不了正妻,心里就不由得哀叹。 就在这时,距离草帽作坊附近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而且声音从开始,就越来越大,外面一直在劝架,也没有停歇。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叶秀娥领着两个富商迈步走了进来,崔玉还在旁边儿一直皱眉。 两个穿着丝绸的富商,身材都颇为富态,但此时此刻,就别提多狼狈了,身上沾着大片的绘图,其中一个脑袋还破了,一直在流血。 显然是知道,清河村的规矩,不敢让手底下人动手。 但又过于气愤,忍不住直接抡起拳头上阵了。 叶渡皱着眉头问道,“二位,因何来我清河村闹事?” 见到叶渡威严的模样,原本情绪激动的两个富商也老师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一边儿的崔玉叉手解释道,“叶兄,这二位因为货物发生了争执。” “各家的份额不是早就定好,每个人按着订货单拿货就好了,怎么又闹起来了?” 叶渡说话的声音很是平淡,但是眉宇间那股子摄人心魄的气势,让两个富商的呼吸一滞。 其中脑袋破了的富商挠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叶东家,额没有闹,是这家伙不讲道理,额刚刚把货品装好,结果这厮说按照订货单来,是他的货,非要跟俺换。” “他们家也有订单,其实换一换没啥,只是他们家的订单太少了,都是小批次,俺跟他换了,俺吃亏,现在趁着天热,多卖一些,也能多赚钱啊。” 闻言,叶渡看向崔玉道,“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听着有点迷糊?” 崔玉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按理来说,这批货确实是孙掌柜家的。” “但鉴于咱们的产量有限,场地有限,他们的马车拉货能力有限,每次发货的时候,都会对次序进行微调,而且我要求所有买家,必须今日结款,不然只能将排序靠后。” “这位孙掌柜刚才说钱不够,我只能将机会让给刘掌柜,可刘掌柜这边儿刚装完货,他又不知道从哪儿借的钱,把铜钱给拉来了。” 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叶渡点头道,“我晓得了。” 然后叶渡又问道,“你们两个谁先动的手?” 适才开口的富商,有些羞愧道,“额先动的手,但你们当地人也太狠了。” 看到他脑袋哗哗流血,叶渡还以为是孙掌柜先出手,一时间有些无语。 “此事孙掌柜理亏,但你也不该动手打人。” 叶渡将目光投降孙掌柜,呵斥道,“孙掌柜,你们来我这里做生意,就该讲规矩。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把情况说清楚,我等岂会让你白跑一趟?即便是你想拿回属于你自己的批次,人家车装好了,你也要付出些代价吧?” “叶东家教训的是,我以后不敢乱来了。”孙掌柜连连点头。 “头破的事情,归衙门管,你们二人也可以私了,我就不干涉了。” “至于货品的问题,刘掌柜你既然装好了,你就拉走。而孙掌柜你这边儿呢,就多等一会儿,我给你打个折扣,只收你九成五的铜钱,你看如何?” “可以可以,给叶东家添麻烦了。” 二人异口同声,表示认可。 摆摆手打发二人离去之后,叶渡朝着崔玉和王猛子说道,“以后这种商人之间的纠纷,你们两个处理好,不要闹到我这里来。” “本着一个原则,人家是来我们这里送钱的,千万别让每个客户受气,哪怕是我们受一点损失,也要让客户心满意足的离开。” 崔玉道,“咱们是独家的生意,用得着跟他们讲那么多么?” 叶渡道,“你的时间不是时间么?跟他们浪费时间有意义么?况且你能保证你的独家生意能做一辈子?” “生意人,要讲究和气生财,这跟打仗不一样,原则要有,但是不能过度有原则,这期间的度要把握好。” 崔玉是世家公子哥,虽然是旁支,但先前真的没想过那么多,如今被叶渡多次教训,也成长了不少。 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 处理完商人的事情之后,叶渡又喊来了叶秀娥。 “秀娥,一会儿下工之后,让所有在清河村上工的工人打谷场集合,我有事情要宣布。” “好的,大哥。” 等叶秀娥离去之后,叶渡见了娘亲和大妹,跟他们聊了一句,老娘拿来一些她准备的礼物,让秀珠和秀萝两个小家伙搬着,一起去了岳母家的下榻之处。 刚进了院子,就见岳母和王嘉伊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 叶渡问道,“熙伊呢?” “今日受了些惊吓,我给她喝了些安神汤,好歹算是睡过去了。” 见王夫人情绪有些低落,叶渡安慰道,“岳母有心悬壶济世,在哪里都能行医,咱们清河村跟先前不一样了,人越来越多,您终究是会有用武之地的。” “我就是比较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王夫人犹豫道,“咱们清河村的人富裕了不少,其他周围的几个村子也是,人一旦能吃饱,害病就会减少的。” 叶渡挑眉道,“那可未必,就拿我这作坊来说,时常有一个人头疼脑热,就能病倒一片,虽然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总归干活不麻利,岳母可以从群体疾病着手,甚至帮忙防范瘟疫,我听说限制作坊发展的一个重大因素,就是瘟疫。” 王夫人眼前一亮,兴奋道,“这个事儿交给我了。” 一边儿的王嘉伊低着头,她就是觉得母亲和阿妹看大郎的表情有些不对。 第129章 给大家改善生活的新技术 叶渡虽然经常在村子里,但是村里的事情也是极多的。 这边儿还在安抚岳母大人,屋外便又传来了声音。 “东家,东家,孙大姐找你。” 所谓孙大姐,就是孙寡妇,如今大家都挣钱了,知道体面二字,便在称呼上也在意了一些。 闻言,王夫人连忙起身道,“贤婿,有事情自去处理,不必在我这里耽搁。” 叶渡点点头,然后行礼离去。 刚出了门,就见孙寡妇急匆匆的迎了过来,“村长,村长,那个纸衣我找到突破口了。” 叶渡既然投资了纸衣股子,自然要求他们分享技术,只是这纸衣的柔韧性和舒适度都大不如正常衣物,而且走路的时候还哗啦啦响,有点类似于翻书的声音。 所以叶家这边儿偶尔也卖一些,但大多数都卖给死人。 因为死人不在乎那么多,而且这纸衣比寻常衣服还要便宜许多。 但总不能天天盼着人死去挣钱啊,所以叶渡先前跟村里的妇人们提起过,谁要是能改善工艺,就给他们赏金。 叶渡心中顿时一喜,连忙道,“走,领我过去看看。” 出了王夫人暂居的宅子,二人很快来到了打谷场。 此时打谷场上放着两件纸衣,正在阴干。 叶渡上前,拿起了这两件纸衣,试了试。 甚至还脱掉了外套穿了穿,他发现孙寡妇改善后的纸衣比聂西陲他们研制的纸衣,更加的若软,舒适性也提升了不少,又泼了些水上去,发现影响也不大。 最关键是,这东西的保暖性似乎也提升了。 见叶渡一脸的惊奇,一边儿的孙寡妇笑着说道,“我无意间发现的,加入用胡桃、乳香不用太多,蒸也可以,煮也可以,就会让着纸衣变得很舒适。” “不错,不错。” “能给我示范一下加工流程吗?” 孙寡妇不敢犹豫,立刻上手。 她给叶渡演示的是蒸发,其实工艺很简单,跟寻常制造纸衣区别不大。 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道秘方,一边儿蒸煮,一边儿撒经过孙寡妇加工过的乳香等水 等到纸衣热熟,就放在树荫下阴干。 最后一步是用长杆横卷纸衣,并顺势收紧,看得叶渡惊叹连连。 “可以,相当可以。” 叶渡夸赞了一句,然后补充道,“你这个方法确实很好,但是补缀繁碎是个问题,还有这耐用性也有待提升,你可以试试榖树皮(楮树),这是一种很好的材料。” 孙寡妇面颊微红,连连点头,做恍然大悟道,“俺怎么没想到,咱们这榖树很多哩。” 叶渡笑了笑,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下,说道,“虽然有缺点,但是你的新技术,对咱们来说非常重要,走吧,跟我去拿赏钱。” “谢谢村长!” 孙寡妇感觉自己美的都要上天了,同时还不忘得意的看一眼打谷场上的其他女人。 见她拿骚样,村里的其他妇人纷纷啐了她一口。 见状叶渡笑道,“诸位嫂子,莫要气馁,平日里做工时,下地时,尽可能多琢磨,只要有什么创新的,随时来找我。” “另外纸衣以后也是咱们的产业,你们可以尽快学会如何生产,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闻言,其他的妇人们才有了笑意。 大家都担心草帽到时候天凉了不好卖,麻衣有专门的作坊,到时候他们没活干怎么办? 如今有了纸衣,钱途无忧啊。 …… 太阳总算是落下去了。 下工后跑到农田干活的妇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回来了。 叶秀娥站在大槐树底下的石墩子上,拿着个铁皮卷的大喇叭,摇晃着胳膊,颇有几分厂长的架势,大声喊道,“大家先别着急着回家,都去打谷场,我哥有话对大家说。” 作为头一批跟着叶渡富裕起来,挣到钱的女人们,纷纷朝着打谷场走去。 至于那些其他村的工人们,虽然下班时间不晚,也都等着呢。 如今叶渡的威严,早就盖过了镇长,甚至县令。 除了叶村长能打,长得帅之外,现在各个村子都说叶渡是财神爷转世。 很快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妇人,其他村子在清河村做工的工人全都集合在打谷场。 黑压压的起码有两千多人。 叶渡笑吟吟的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宣布几件事情。” 大家都知道,最近村正赚了大钱,可能又有新政策,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听着。 喧哗的场景瞬间安静下来。 叶渡也摸磨叽,开门见山道,“第一件事情,那就是今日我盘了咱们草帽作坊的账目,咱们赚了不少钱,我准备把赚来的钱,买上些耕牛。 这些耕牛是咱们草帽作坊的福利,所有人都可以免费申请使用,但是有条件,那就是你们家里的孩子别闲着,一天耕牛要还我一斗青饲,三斗干饲。另外耕牛在谁家,谁家给我伺候的好好的,掉了膘在月钱里扣。” “至于租赁之事,找王老五,这家伙负责饲养咱们的牛。” 当下其他村子的工人问道,“叶东家,我们外村人也能租吗?” 叶渡反问道,“你不是咱们作坊的人吗?怎么不能租?” “俺没想到待遇那么好,俺给你磕头了。”那工人羞臊的红了脸,大抵是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话,惹来了大家伙的哄笑。 之所以买牲畜,就是为了让手底下人安心做工。 租赁费用可以说是没有,只是去打些青草而已,很简单。 这年头谁家没有五个八个的娃娃闲着。 打工人一个个别提有多兴奋了,遇到这么个好东家,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叶渡静静的站在那里,给他们消化时间。 等到大家安静下来之后,众人又一脸期待的看向叶渡,等待他宣布接下来的事情。 “第二件事情,是咱们的水井。” 叶渡指了指身边儿一根根竹子。 然后吩咐道,“猛子,给大家展示一二。” 下一刻,王猛子从叶渡身后走出,“这可是俺师傅给大家研究出来的宝贝,大家看好了。” 王猛子故意卖弄了一二,便开始将一节节加工过的竹子对接,然后导向非常远的地方。 另外一个工匠则在一旁疯狂的按压压力井。 只见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大量的清水从压力井里流出,流入管子里,导向非常远的地方。 轰! 人群之中一片响动。 虽然说先前有了水井,但是谁家要想浇地太难了,要一桶桶的往农田里挑,把大家累的不行。 即便是连轴转,也头疼不已。 毕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水井,有些人挑着水桶,一个来回就要走一二里路,能把人活活累死。 而且在路上,还不停的有水蒸发,摇晃洒落,让人心疼。 若是一不小心跌倒,那就更麻烦了。 现在有这宝贝,只要对接好,就再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 这让他们一群没见识的村民如何不惊讶? 这么粗的竹子怎么一节节打通,又是如何连接在一起的呢? 然而。 王猛子的展示还没有结束。 他拿出一种特殊的机械,是个高高大大的筒子,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但当王猛子牵来一头牛,开始围着筒子转圈以后,大家就发现水井里的水源源不断地被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 第130章 没人报名赏金客 这东西叫蓄力抽水机,顾名思义就是用牲口抽水用的。 因为用了牲口,仿佛根本不知道累一样,将井里的水呼呼地抽了出来。 看得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叶渡也是在逛商城时无意间发现的,这东西由人力、畜力或其他动力带动,利用串在链条上的圆皮钱,从置于井中的水管中提水。 等到王猛子演示完毕之后,叶渡双手轻轻在空中一按。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叶渡大声说道,“蓄力抽水机和配套的牲口,竹制管道,同样对外输出,另外作坊给大家配运输用的牛车。” “租金很便宜,除了牲口由租赁人喂养之外,每天器械需要支付租金一百文。当然,谁要弄坏了,或者丢失了,可是要赔偿的。” 众人疯狂地点头,有了这宝贝,以后浇地再也不用愁了。 一百文钱算什么? 大家都是作坊里的老手了,狂干半天,就都有了。 略微顿了顿,叶渡继续说道,“还有一事,谁家还有闲着的男人,叫过来做工,要可靠的,能吃苦的,每日生产纸衣,日给钱二百文底薪加提成,管两顿饭,签订长契二十五年。” 众人一听这个价钱,一个个瞪着眼睛,要不是叶渡在场,估计又要呼喊起来。 叶渡继续说道,“还有一事,那就是从今天起赏金猎人扩招,优先招纳咱们各大作坊的家属,消息会同步到咱们叶家的各个作坊。” 招纳赏金客? 听到赏金客这三个字,原本还颇为兴奋的工人们,纷纷变了脸色。 有些忧虑的看着叶渡。 对于他们的反应叶渡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以前大家是走投无路了,才被迫有那么些人加入了赏金客的队伍。 但是这玩意有风险,但凡是有口吃的,谁愿意去拼命。 而且听说赏金客的训练非常辛苦,所以不少妇人当下就开始打退堂鼓。 叶渡却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凡是二十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男子,身份清白,家中有人在作坊里长期做工者,皆可以报名。加入赏金客之后,一日三餐,餐餐有肉,月钱为五贯钱,另外还有许多其他好处。” 大家听完叶渡的介绍之后都懵懵的。 一日三餐,餐餐有肉? 还有每个月五贯钱的月钱? 这确定不是去衙门里当老爷?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便是叶渡也无法一时间让大家伙安静下来。 没办法,这条件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大家只是稍微一对比,就发现这赏金客当得太舒服了。 其实对于叶渡来说,这都是成为赏金客的必备条件。 因为他现在的生意做得太大,需要一支武力来护卫商路,保证最基本的安全。 而合格的武力是需要吃肉的,不吃肉男人根本就没劲儿。 甚至一般的肉食还不行,最好是牛肉。 只能说在这个摆烂的世界里,稍微提高点待遇,就可以碾压所有同行。 在叶渡率先组建赏金客队伍以来,整个河北道出现了大量以捕捉江洋大盗,清扫山贼为职业的赏金客队伍。 他们的待遇在刚一开始可能还不错,毕竟这些队伍大多数存在保境安民的兴致,不少是由地主老财暗中支持的。 但是随着难以立下功劳,人员损失惨重需要抚恤等情况频频出现。 这些赏金客的待遇直线下降,甚至有些赏金客的待遇,变成了没有月钱,只有抓到盗匪才能给一些。 而大乾的府兵就更不用说了。 因为连年征战,府库空虚,又不似叶渡那个时空的大唐一样,动不动就灭国,府兵相当不受待见,所以他们是没有月钱的。 只有上了战场,立下功勋,才能有赏赐。 至于平日里,就是靠种地养活自己。 这几年更不行了,因为干旱严重,种地都养活不了自己,朝廷还要定期收一部分府兵的粮食,用来弥补亏空。 这就逼得各地的折冲府来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至于那些没有神通的折冲府,就只能让士兵饿肚子。 难道大乾的皇帝陛下不知道,不能让士兵饿肚子吗? 圣人当然知道,他老人家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想尽办法给大家搞钱,搞粮食。 奈何朝堂中的世家大佬们,户部的大人们,不同意。 朝廷实在是没钱啊。 所以当叶渡提出如此高的待遇的时候,大家都匪夷所思。 叶渡也不管大家是什么心思,只是说道,“不管是想要做新的工作,还是参加赏金客,明日都来找王老五报名。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叶渡说完,就转身回家。 叶家给的待遇永远是最好的,他相信会有很多人报名。 工人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散去,而是各自组成一个个小圈子讨论起来。 当然,清河村的妇人则没有那么多心思。 因为他们想参加赏金客都难,倒不是叶渡不给他们机会。 而是他们不少人相貌绝佳,战斗力也不俗。 可惜他们的战斗力,只有脱了衣服,才有加成。 晚间叶渡去探望了一趟杨元亨,给杨长史送了个信,报了平安,愤怒的杨长史已经开始大锁全城,疯狂地捉拿元凶。 至于能不能抓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而叶渡则找到王嘉伊,两个人讨论了一番人生,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天亮。 叶渡再一次从王嘉伊的床上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洗漱完毕,走出大门。 瞬间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 放眼望去,整个清河村都挤满了人,不少商贩趁机做起了小生意,什么卖炊饼的,卖肉串的,应有尽有。 而王老五身边儿则被挤得水泄不通,尤其是那些胸脯不小的妇人,赖在桌子前,不停的摇摆,吓得王老五脸色发绿。 至于耳边,则充斥着各种声音,饶是他性格木讷老实,此刻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见王嘉伊和叶秀宁被堵在路上进退不得,连去作坊都去不了了。 叶渡跳到墙上,怒喝道,“都挤在一起做什么?清河村的规矩都忘了吗?” 王猛子更是抱着大铁枪带着虎子冲了出来,见人不老实就打,嘴里喊着,“都给老子老实的排队!谁敢闹事,我可就不是抽打,而是刺杀了啊!” “赏金客在干什么?”王猛子一边儿维持秩序,一边儿呐喊。 瞬间在营房里冲出来一队赏金客,不用抽出兵刃,只是整齐的步伐,就吓坏了几乎所有人。 大家也知道该老老实实排队了。 “那些女人真凶残!”王老五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渍。 刚才他感觉自己耳朵边儿全都是鸭子,嘎嘎的叫个不停。 也不知道叶秀宁是怎么管理一个几乎全都是女工的作坊的。 叶秀宁也惊呆了,往日里大家伙跟着自己干活的时候不这样啊,怎么今天都跟吃了大力丸似的亢奋。 看热闹的杨元亨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本来是被吵醒的,就想出来瞅瞅是怎么回事儿。 结果混乱之中,被好几个妇人摸了几把不说,鞋子还不知道让谁给穿走了。 整个人晕晕沉沉的看着周围,心里则是惊讶万分。 叶家的影响力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吧。 叶渡从墙上跳下来,走到王老五近前,问道,“怎么样,报名了多少?” 王老五无奈的摇头道,“太闹腾了,我想先登记水,别人都阻拦。” “你先负责登记租赁和招募新工人,其他的先不用管。” 一边儿的杨元亨笑着走到近前说道,“我以为只有关中的百姓越来越不愿意做武夫,没想到沧州这种民风淳朴之地,也是这般。” 叶渡嘴唇微微一扬,“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不愿意做武夫,无非就是给的好处不够。” 杨元亨好奇道,“莫非叶兄还能给他们更多的好处?” “那是自然!”叶渡神秘一笑,然后对虎子说道,“虎子,拿让你统计的工人土地手册来。”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工人家属已经排队涌入。 叶渡指了指自己这里,又指了指王老五,说道,“做工的,租赁的找王老五,参加赏金客的寻我。” 闻言,叶渡面前瞬间没人了。 一名工人家属走到王老五近前,“王大哥,我要做工。” 王老五点点头说道,“名字?” “赵老粗!” 王老五扭扭曲曲的写下了名字,然后填好了长契,递了过去,“按了手印,事后跟我去衙门备案,眼下先去打谷场等着。” 赵老粗在王老五的指引下,按了手印,又弯弯扭扭的照着笔记,写下了名字。 然后摆手呼唤道,“下一位。” 叶渡这边儿没人,但王老五的工作效率也不慢。 这也是当初叶渡相中了王老五的原因。 干活的时候踏实,一丝不苟。 几乎是很短的时间,王老五就把工人招得差不多了。 一边儿的杨元亨打趣道,“叶兄,你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似乎不太管用啊。” “我要是你,就该琢磨琢磨,怎么报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见叶渡低头不语,杨元亨继续卖弄,“如何?莫非是没人,没有可以找我啊,一个小小的沈家而已,手到擒来。” 第131章 夯实基础 王猛子也有点着急了,凑过来低声说道,“师傅,这不太对啊,咱们赏金客待遇那么好,怎么都不来啊。” 杨元亨说道,“你这是一门心思跟着你师傅学武,耳不闻窗外之事。你可知道,自从你师父扫了六龙梁之后,各地的小规模的匪冦死地死,散的散,剩下的都是大股的悍匪。” “其他势力的赏金客每次围剿,皆死伤惨重。” “这个时候,谁还敢冒这个头?” 叶渡白了杨元亨一眼,对王猛子说道,“慌什么?” 叶渡一点不急。 大家不想吃武人这口饭很正常,自己闷头高麻纺织这段时间,各地的赏金客死伤太多,把赏金客这个职业搞得臭臭的。 再加上做工的福利待遇也不错,即便是不能来叶家成为正式工,接点散活也能吃饱饭,谁还愿意当武夫? 当然,叶渡如果强行要求员工家属做赏金客,也不是不行,但那就是招来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而且还会把自己在本地经营积攒的名望给消磨殆尽。 强扭的瓜也就是解解渴,但肯定不填。 不消多久,王老五起身,对众人说道,“纸衣工已经招满了,谢过各位。” 闻言,剩下的工人们都有很是失望。 其中有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上前,“叶东家,做赏金客的福利真的有那么好么?” 叶渡笑吟吟地说道,“我可曾骗过你们任何一人?当然,你若是不信,也可以问问他们吗?” 叶渡身边儿的一群赏金客,一群杀气腾腾的肌肉男,绝对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当赏金客太辛苦了,而且做不成,还会被您赶走,在村里人面前丢人。” 那人皱着眉头说道。 “自然,我这的赏金客要的就是能吃苦,不怕死,贪生怕死就不要过来了。” 那汉子表情犹豫,但是还是没顶得住福利的诱惑,咬了咬牙说道,“罢了,受苦受累总比受穷好,俺跟您干了。” 叶渡笑着说道,“名字?” “俺叫宋大山!” 叶渡记录好姓名,又让他欠了契约书,便对一边儿的王猛子看了一眼。 王猛子立刻指着舆图说道,“你家的农田集中在宋家洼是吧?” “对对对,在这里,这里。”宋大山指了指。 “十七口人,家里有地三十五亩,叶家给打井三口!”王猛子高声喊道。 这句话一喊,瞬间吸引了多少有人的注意。 乖乖! 叶家直接给打井啊! 虽然说,叶家给了工匠诸多福利。 但是这些福利很多外村人是用不了的,甚至本村人也用不了。 因为叶家打出来的水井是有限的,但用水的人却太多了,很多人根本就排不上,就算是排上也,也难以在约定时间浇灌所有的土地。 但在自家的土地上打井可就不一样了。 三十五亩地,打三口井,自家的土地都有机会灌溉不说,便是周围邻居们也能用,借着这三口水井,还能赚到不少钱。 这可是可以世代传承的好处啊。 叶渡指了指舆图,笑着说道,“这井是给你打的,但是不白给你,每年收成叶家要收一成,算是水井的维护费,有朝一日你要变卖土地,也要首先卖给叶家,你明白吗?” 听完叶渡的话,一旁的杨元亨第一反应是叶渡很贪婪。 但旋即意识到不对,目光惊叹连连的看向叶渡。 人家这是为手下人着想啊。 一般有了水井的土地,肯定会有坏人来争抢的,但是这土地有了叶渡的股子,一般人可就不敢动了。 如果有人给打井,死也乐意。 瞬间又有不少人跑到叶渡这边儿排队。 手里捧着契书,这些人美滋滋的离开。 叶渡看了看花名册,一共招收了新的赏金客177人。 数量很多,但大多数都会被淘汰,最后能留下二十人就算是多的了。 但即便是如此,叶渡依然坚持,只要报名就给打井。 第一,只要打井,叶家就会有收益,而自己又不用多付出什么。 第二,根据先前的经验,凡是参加过赏金客训练的,都会跟叶家结下深厚的情谊,成为叶家坚固的簇拥,让他们享受好的生活,叶渡心里没有什么疙瘩。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千金买马骨了。 这些拿了好处的赏金客预备成员,会自发的给他宣传。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新人来参加赏金客了,叶渡便将纸币递给了王老五,对他说道,“你还得继续努力,字写的太丑了些。” 王老五连连点头,“恩公,我省的,最近一直在加练。” “嗯,接下来若是有人来参加赏金客,你一并处理便是。” 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了,纺织业大会叶家接下了许多订单,也跟很多商家谈成合作,这些都需要自己去忙碌,他可没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耽搁。 “猛子,跟我走一趟!” 打完招呼之后,王猛子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叶渡直奔村东头而去。 村东口临时搭建的遮阳棚子底下,二百多个黑黝黝的大汉,坐在羊角车上休息。 听到脚步声,匆匆起身。 叶渡上下打量了几眼,颇为满意,也不多言,“出发。” 一群人直接奔着砖厂出发。 指着刺史府搞基础设施建设不知道要推进多久,而且一个清河村,一个百谷堡,往来的商旅极多,对道路、仓储的要求很高。 叶渡肯定是等不起的,所以砖厂的规模必须扩建,甚至他有意开一处石灰窑。 一来看看能不能把道路在红砖的基础上继续升级,二来则是加固百谷堡。 倒不是为了防御朝廷,而是山贼和世家的偷袭。 砖窑的位置,位于村落的东南方,位置相对比较偏,远离村庄,毗邻几处低矮的小山。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本地经常挂西北风,防止烟尘给村落带来污染。 其次,未来如果加盖石灰窑的话,毗邻丘陵小山,也方便一些。 王猛子与叶渡边走边聊,嘴里介绍着说道,“这石灰窑建造也不难,先前村里也修过土窑,不是很难。” 叶渡缓缓点头,有基础是好事儿,后续还可以烧制水泥。 由于准备加大生产,所以叶渡临时让苏灿临时在六龙梁一带,招募了一些工人。 将这些工人,进行简单的分工,一半继续烧制红砖,另外一半则开始准备修建石灰窑。 此外还招募了大量的流民去山上开凿石灰岩。 当然,现在的烧制工艺相当落后,根据先前叶渡的实验,一窑的石灰起码要烧制八九天,而且过程之中必须有人看着,以防出现意外。 所以叶渡跟沿海的渔民签订了一条长期的契约,那就是收购贝壳,不管是从海边儿捡来的,还是捕获来的,他们照单全收。 在巡视了生产之后,叶渡将工人召集到眼前,又讲解了一阵子生产事项,叶渡将虎子叫到跟前,吩咐道,“虎子,你跟我也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作坊暂时交给你看管,多上些心。” 虎子算是乞丐村跟在叶渡身边儿最长的人了,比苏灿都要长,闻言一脸的犹豫,“叶大哥,俺跟着你习惯了。而且,俺也没做过这个啊。” 虎子终究是年轻了些,心里担心压不住这些人,二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心里没有底气。 叶渡给了这小子胸口一拳,笑着说道,“我平时怎么管理你们的,你就怎么管理他们。若是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去问苏灿,再不行就来问我。” 虎子知道,苏灿大哥,瘸子大哥都有了新的活计,自己一直给叶大哥打下手着实不现实。 但是一想到自己猝然间接受那么沉重的任务,还是没底,凑到叶渡近前,“叶大哥,我不怕干活,我主要是怕干坏了,耽误您的大事。要不我还是伺候您吧,您让猛子哥干。” “干工作哪有一帆风顺的,失败了就继续干。” 这些工作本身就要不断在失败中尝试,就算是叶渡自己,都无法保证成功。 反正石灰也好,红砖也罢,最大的成本也就是人工。 相比盛会给自己带来的巨额回报,这点付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俺听叶大哥的。” 见叶渡这么说,虎子也就有了信心。 一边儿参观的杨元亨虽然是宰相子,但并不是多么的估计身份,跟着虎子勾肩搭背着传授经验,“管理作坊呢,就跟带兵打仗一样,你要学会观察,平日里觉得谁干活勤快呢,就跟他吃吃饭,当着其他人的面夸赞两句,私底下许诺些未来的前途,什么给你做副手啊,什么代替你成为作坊主啊,这样手下人就会充满干劲。” “当然,你自己也要多学习,多传授手底下人经验,让他们成长起来,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若是有十个八个的你,就一定能让作坊高效运转。” 虎子崇拜道,“杨公子,您真厉害。” 杨元亨看了一眼叶渡,尴尬地咳嗦道,“你别这样说,我厉害个屁,让三五个杀手差点就要了小命,相比之下,你叶大哥才是真的厉害呢,赤手空拳打下这么大的家业。” “纺织业盛会,拿了那么多钱和订单,第一反应不是庆功和潇洒,而是马不停蹄地回村子苦练内功,夯实基础。” “被人家欺负了,也不急于一时展开报复。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谁也不能动摇他分毫。” “这么稳的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可不多见。小子,跟着你叶大哥好好干,将来前途无量,封妻荫子未必不可能。” 叶渡自己还没画饼呢,这边儿杨公子已经给喂饱了。 虎子的两只大眼睛都开始冒金光了。 叶渡匆匆忙骑着马,从清河村又去了百谷堡。 这边儿是苏灿和刘向负责管理,此时没有在铺子的刘向,正在安排一群新招募的流民在修缮百谷堡,同时将百谷堡周围的土地也收购了。 此时正在平整土地,祛除野草。 鉴于野草太多的缘故,叶渡专门将后世的百草枯买来了许多,让工人以布覆面,拿着水龙车到处喷洒。 要知道,现在的野草,可不是后世那种被各种农药培养过的野草。 生命力虽然顽强,但是还不算恐怖。 百草枯一喷,一死死一片。 工人们都觉得叶渡很有可能是神仙附体,不然怎么可能随便给他们几盆水,就能夺取野草的生命力呢? 一边儿的杨元亨手里拿着本子,将其所见所闻记录下来。 他准备在周边儿的州县在复刻一个百谷堡,一个清河村,反正这年头穷地方有的是。 看着坞堡周围数不尽的穷苦百姓在忙碌,杨元亨皱着眉头说道,“叶兄,这么多人要花不少钱吧?” 叶渡笑着说道,“如果是找牙行,那肯定要花不少钱。但若是自己派人去乡下找,甚至上山找没有户籍的山民,让他们自带工具,花又能花多少钱呢?” 杨元亨点点头说道,“河北道的情况跟关中的区别很大,第一关中没有那么多荒地,甚至一处破山头都是有主之地,其次也没有那么多流民。” “回头我可以跟我那些兄弟们谈一谈,与其在长安那里厮杀钩心斗角,不如来河北道、岭南这种穷苦之地,要人有人,要地有地,真的是大有可为。” 当保安就有一个好处,闲的没事儿啥都看一看,建筑方面他也懂一些。 跟刘向聊了聊,人家就基本上领悟了叶渡的精神。 等众人进入百谷堡时,刘向正带着大家伙修补城墙。 叶渡在城墙上转了大约半个时辰,算是第一次抽出时间来,仔细观察百谷堡的构造。 他发现,难怪火药这种东西在历史上诞生得不晚,却没怎么听说过类似于西方火炮攻破城池或者堡垒的说法。 原来中国古代的堡垒太恐怖了,就拿自己这个花大价钱买来的废弃坞堡来说。 城墙厚好几米,好几个人在上面并排着走路都不觉得拥挤。 就黑火药火炮那玩意,轰上三天三夜都未必管用。 叶渡看着刘向正拿着图纸在不远处指挥,便走过去问道,“怎么样?坞堡的修复还顺利吗?” 闻言,刘向转过头来,见有生人,有些犹豫,叶渡笑着说道,“无碍,这位是长安来的刘公子,不必当外人。” 刘向这才开口说道,“衙门里的这帮老爷算盘打得很想,这出堡垒其实就剩下了个空架子,很多地方坞堡的城墙看着颇为坚固,其实已经摇摇欲坠。 甚至需要推到了城墙,重新打地基。” “可一旦要打地基,就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咱们这片区域,地下的石头比较多,要清理出来,工作量很大。” 任何时代修建较高的建筑,都是要打地基的,只不过后世用的是钢筋混凝土,这会儿用的是竹子或者木桩。 采取的是类似于冲压法之类的原理,将木桩一点点夯入地底,最后上面铺上一层碎石。 一边儿的杨元亨则说道,“地下石头太多,怕是木桩打不深,要我说,叶兄不如再买个坞堡,这年头废弃的坞堡很多。” 刘向一听就不乐意了,作坊的根基在这里,岂能说换就换,立刻建议道,“东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可以用三合土。用三合土夯出来的地基,绝对没问题。” 三合土是好东西,由炒熟的土、沙子、外加石灰配合糯米勾兑而成。 古代不少坚固的城墙都是用这玩意搞出来了,但成本太高了。 不仅杨元亨,连叶渡都吓了一跳。 果然是读书人,办事情就是不考虑成本。 叶渡摆手道,“不必,我自有打算。” 叶渡这一句自有打算,可勾起了杨元亨的注意,连忙问询。 但叶渡如何肯告诉他,自己准备烧纸水泥,到时候比什么都省事。 虽然一般的水泥,也就能使用个五六十年,但叶渡觉得也足够了。 巡视完毕之后,叶渡将苏灿和刘向都叫道跟前,正色道,“我想你们也知道,咱们最近挣了不少钱,订单都要排到明年去了。” “但越是如此,越要谨慎小心,不可懈怠。” “首先便是百谷堡的治安不容有丝毫的马虎,生产要提速,但要照顾工人的身体,不行就施行两班倒,甚至三班倒。” “随着工人的增加,你们两个也会越来越忙碌,要多用心些。” 二人同时拱手,“且宽心,一个小小的坞堡而已,手到擒来。” “那就有劳二位了,不用到年底,该有的分红就会分批次发下来。” 适当的放权,才能提高生产力,而且还能培养手下,这种事情叶渡一直很清楚。 听到钱财二字,苏灿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倒是刘向激动的不行,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整个人精气神十足,浑身都是干劲儿。 巡视完毕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叶家大姐叶秀娥坐着牛车来到了百谷堡,与他一起的还有三妹、四妹,以及村里的几个寡妇。 村里毕竟不是所有的妇人都能做手工活,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亦或是没有那么灵巧,只能干些粗活。 叶大娘心善,便组织他们给作坊和百谷堡做饭。 这一趟午饭,光牛车就动用了五驾,每一驾车上都装满了一个个巨大的白色的泡沫箱子。 里面是一份份米粥和叶家腌制的咸菜。 其实叶渡很懂得节约,便是咸菜都被他用商城做了一波二道贩子,将纯天然无污染的咸菜,换成了后世工业生产的榨菜。 刘向站在城墙上,用铁皮卷成的喇叭大声喊道,“所有人去净手,准备开饭。” 叶秀娥拿着勺子,指挥者一群胸前顶着围裙的妇人摆开阵势。 百谷堡内部的员工、佃农还好一些,这些人穿着比较干净,都是去百谷堡内部的食堂吃饭,只有一少部分新来的,是在外面吃。 但即便是新人,也被刘向和苏灿调教过,知道规矩,老老实实的排队。 而那些临时雇佣平整土地,收割野草的流民就不管那么多了。 一窝蜂似的往前冲,拥挤在牛车前,差一点把牛车掀翻。 “规矩!” “交给你们的规矩都忘了吗?”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响起。 麻三站在人群之中,抽出鞭子,对着自己的兄弟一顿猛抽。 本来还一点规矩都不讲的百姓,见那群凶悍的家伙都老老实实排队,立刻跟着去站队。 叶秀娥柔声道,“不要打人,有话好好说,大家也不要慌,饭有的是,管够。” 麻三赶忙躬身行礼,“叶家大姐莫怪,他们都是些糙人,不管教不懂事,我以后尽量不在您面前打人便是。” 叶秀娥懒得看他一眼,觉得这家伙丑丑的,有碍观瞻。 叶渡领着杨元亨下了城墙,叶秀娥见到叶渡来了,立刻端着一碗粥递过来,“大哥快来,我知道你在这,专门给你放了些枸杞和红枣。” 杨元亨也顺势拿过来一碗,跟着叶渡蹲在地上,吹着气尝了一口,美滋滋道的学着叶渡刚才说话的语气道,“靠之,不是说你们河北道受灾吗?怎么这粥那么稠,还怪好喝的。” 说着夹了一口榨菜,更是瞪大了眼睛,指着叶渡打趣道,“小米粥加足盐的咸菜,叶渡,你想造反吗?” 叶秀娥笑着说道,“杨公子莫要胡说,这种神仙日子,可是我家大哥辛苦给大家挣来的,谁舍得造反啊?” 杨元亨点点头道,“也是,站着就把钱挣了,何必打打杀杀的。” 第132章 又生算计 州城。 沈家大院。 一张奢靡的大床上躺着气若游丝的沈峤年,沈通侍奉汤药,擦洗身子累的满头大汗,却没有一句怨言。 可他的付出在沈家人看来,无非是想老爷子一旦没了,多分些好处。 最近往来的亲朋故旧不少,总不能一个孝子伺候都没有,让人笑话。 反正沈家家大业大,大不了到时候多分他些辛苦钱便是。 甚至沈家二爷和三爷已经开始着手举报沈峤年的丧事。 听的沈通一愣一愣的,若是办丧的钱给自己,都够自己成为一方巨富了。 二爷和三爷在病房里探望了一阵,见沈峤年没有转好的迹象,皆长出了一口气,嘱咐了沈通两句,一通大饼画完,才施施然退了出来。 二人进了一间冰室,往日这里是沈峤年的专属,如今却便宜这二兄弟。 最近在商议沈峤年的丧事,老三故意恐吓沈峤年那些豢养的美娇娘,告诉他们,老头子要是没了,一准儿让他们殉葬。 这还不算,甚至私底下还让他们提前穿上了丧服。 可吓坏了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娘子,一个个见缝插针地侍奉二人,可把这哥俩美得飘上了云端。 也别说,沈峤年的眼光着实不俗,这这小娘子一个赛一个的俊俏。 再加上一身孝服的加持,韵味别致,尤其是想到大哥,这哥俩更是兴奋,便在冰室之中,行了不雅之事。 三起三落,这兄弟二人气喘吁吁的躺在软塌之上。 “二哥,你也莫要太过于操劳了,虽然大哥不行了,但是咱们沈家这么大家业,也非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你得保证您的身子,就刚才,我看您潮起潮落,好几回差点晕死过去,这怎么成?” 说话的老三,身材瘦削,面容白净,气质么却没有儒雅,像是得了白化病的耗子,尤其是面上稀疏的胡须,一对眯瞪的小眼睛,看起来就天然有几分阴冷。 “是啊,二伯,身子骨要紧呢,您要是倒下了,我们可就树倒猢狲散了。”话音落下,从旁边儿的房间走出来一个正在更衣的年轻人,乃是四房的长子,因为巴结的好,在家族里也颇有权势。 “哎,我也不想这般操劳,实在是家族的情况困难,若是不想个主意,怕是也只能维持十年八年的富贵,到时候子孙该如何呢?” 沈家二爷抬头,看了看二人,一脸的惆怅。 其实他所忧虑的,还不止于此。 他们忽然之间架空沈峤年,趁机上位,家族不服者甚众。 昨日更是有沈峤年的贴身老管家调动家族死士行暗杀之事。 幸好此事没成,若是成了岂不是打了自己见面? 而这几日,自己也见了几个家族的大掌柜,一见面就哭穷,盘账就要看族长的书信,对自己阳奉阴违。 可见若是不能做出一番成绩来,想要让族人信服,千难万难。 沈家三爷却是听出了二哥的弦外之音,毕竟兄弟俩在一起密谋了那么久,总归有些心有灵犀。 当下叹息道,“眼下对家族冲击最大的,莫过于沈家的作坊。” “可他们家的作坊有军方背景,万事有李哙、崔玉罩着,而且东西也便宜,咱们没优势,除非玩邪的。” 对于叶渡,沈家三爷心里是颇为打鼓的。 虽然说,他们一直觊觎大哥的权利,但是大哥到底多有本事,他们心里一清二楚,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都没正式交锋,甚至人家都没有怎么反击,就把叶家搞得灰头土脸。 而且,真动手也未必干的过人家。 昨天沈福派出去的死士也不是一般人,乃是他们都接触不到的核心武力。说句丧心病狂的话,沈家真的想造反的话,这些人都是可以为中层将领的。 昨天派出去的几个,谁手头上没有十几条人命,可就是这般凶残的人物,在人家手底下可能连一个回合都没有,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此勇猛的好汉,怕是都能追赶古之项羽之流了。 若是真的惹恼了对手,直接杀过该如何应对? 一边儿的沈家四房长子,开口献策道,“听闻长史手头有一支团练,前些日子清扫梁山贼余孽,颇为迅捷。前些日子,叶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也灰头土脸,我们何不花一些金银,让他再扫一次。毕竟梁山贼余孽的村子可以是村子,他清河村周边的村子未必就不是梁山贼余孽!” “呵呵!”沈家二爷忍不住轻笑道,“姓杨的就是个软蛋,如今被上头训斥,成了缩头乌龟不说,还对叶家百般配合,指着他出手?” “我觉得还不如跑一跑其他地方的关系,亦或是动用沈家在朝堂的力量。” 沈家三爷摇头道,“谈何容易,这是我们腹心之地,我们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指望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帮我们解决?” 随着沈家三爷的话音落下,整个冰室瞬间沉默了下来。 情况就是如此。燕赵之地,在王朝更迭之时,动荡最甚,而大乾国君对于燕赵世家的态度,也是以打压为主,这就导致燕赵的世家,若无显著的军功,大多是低调休养生息。 朝中虽有强援,但能帮衬的地方不多,尤其是地方上的事务,要依仗自己处理。 本来沈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也有大量的读书人为其奔走呐喊。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圣人派遣折冲府,稳住形式,导致形式骤然间发生了变化。 如此一来,父母官的态度则越发的重要了。 众人商议了许久,也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是四房的长子忍不住起身,喝道,“二位伯父,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姓杨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只要我们给的钱到位,他就未必不会为我们做事。” 说着四房长子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了过来,“这是我父亲去世前交给我的,如今家族遭遇危机,我愿意献给家族。” 沈家三爷打开锦囊一看,吓得目瞪口呆,惊讶了半晌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论本事,还得是你爹,这是让你大伯去办,献给姓杨的,我不信他不动心。” 他这个侄子的日子不好过,父亲走得早,他们这一房一直靠他勉力维持,先前家主一直有用其他分枝替他们这一房的心思。 他这一次也是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跟他们兄弟俩同气连枝。 沈家二爷看着锦囊里的宝贝,羡慕的眼睛发红,但考虑到家族,最后还是咬牙道,“如此我便走一趟州衙门。” 说着更衣,起身出了冰室。 …… 州衙三堂。 大乾州制,州有三堂,正堂为刺史办公之地,穿过厅为二堂,乃二堂,乃是州治官员日常接待,休憩,幕僚议事之地。二堂之后为三堂,为州治官员内眷居所。 此时长史便在三堂的一间书房内休息。 手机捧着一只速生烤鸭,放了些面酱,又切了些细葱,再加几根黄瓜条,用薄薄的小饼卷一些鸭肉进去。 放在嘴里一咬,肉质细嫩,味道淳厚,肥而不腻,美的杨长史哼起了小曲,“叶渡这小子也算是干了件人事,这烤鸭就不错么。” “就知道闷声发大财,也不知道分给他爷爷我一些,真想宰了他啊。” 吃了一张饼之后,颇有意犹未尽之感,正要再卷一个,门被推开。 “老爷,沈家二爷来了。” 听到管家杨全禀告,杨长史一头雾水,下意识道,“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见我?” “老爷,有所不知,沈族长病重,如今乃是沈家二爷主事,沈家三爷协理。” “哦,那他来寻我做什么?不知道我还没寻他们晦气吗?”杨长史已经得知沈家人差点误伤了杨元亨,正准备等沈峤年醒了,去寻一寻晦气,没想到他们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的不知,” 杨全先生摇头,随机推测道,“不过小的看他手机拿着一个锦囊,颇为精巧,里面似有贵重之物,莫非是来谢罪的?” 杨长史沉吟道,“有东西,那便唤来吧。” 得了主人许诺,杨全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传来叩门声,杨长史冷冷的说了一声,“进来吧。” 接着沈家二爷满脸堆笑,弯着腰走了进来。 杨长史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中暗暗鄙夷,难怪沈家一天不如一天。除了沈峤年,都是什么玩意? 不过杨长史依然耐着性子,与其寒暄了两句,待聊的差不多了,沈家二爷主动道,“长史有所不知,在下今日登门,实在是有事相求。” 杨长史早有预料,便好整以暇道,“不知道沈员外寻本官何事呢?” 沈家二爷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说道,“本来不想麻烦长史,实在是这口气咽不下去。” “我们沈家世代良善,谁曾想我沈家的商队在途经清河村一带时为土匪所害,死伤了十几名族人,因此想请长史大人,调动民团,帮忙清剿土匪。” “谢礼虽然微薄,但多少代表我沈家的心意,还望长史莫要嫌弃。”说罢,将手中的锦囊打开,轻轻的推到了杨长史面前。 土匪? 杨长史瞟了一眼锦囊里的东西,是一张张数目不小的地契。 沈家二爷见长史的目光落在地契上,笑着解释道,“这大概是一千亩水田的地契,虽然与大人而言,可能算不上贵重,但却是一笔长久的收益,而且像是这等好田,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若是换做往日,面对着一千亩水田,便是杨长史这种世家子,也会毫不犹豫的收下。 可事到如今么,他却不敢收了。 第133章 莫非小觑了大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群蠢货,差点要了杨元亨的性命。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跟叶家搞好关系。 将来别说是一千亩水田,便是一万亩水田都有机会得到。 杨长史视财如命,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聪明人,懂得取舍。 不然也不会在叶家的大会上,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转变态度,并且光明正大的表态。 他心里很清楚,叶家虽然未必好相处,但一旦相处成了绝对好处多多。 而且即便是相处不成,只要以官方的身份,好好跟人家配合,也有赚大钱的机会,偷偷摸摸收沈家的贿赂,然后给他当狗不舒服太多了? 况且,对于杨长史来说,即便是不挣钱。 仅仅是扶持叶家,就有机会捞到大笔政绩,到时候往前走一步难道不是更香吗? 给你当刀子杀人? 哼! 你这是前脚差点杀了我族人,后脚又想把我往坑里踹。 想到此处,杨长史很果断的将地契推了回去。 沈家二爷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杨长史,以及周围的环境。 从气质起来,杨长史乃是世家子弟无疑,而且还有杨元亨作为佐证。 但书房的布局却很质朴,甚至略显寒酸,完全与身份不符,所以这位长史要么真穷,要么就是擅长伪装。 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长史看到地契的第一反应,却是惊讶了。 但旋即便冷漠了下来。 长史的变化深深的影响着沈二爷,他的心瞬间七上八下起来。 让沈二爷更为震惊的是,长史竟然一脸正色的跟自己打起了官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在太平村这等地界行不法之事?沈员外为何不报官?莫非信不过朝廷?信不过杨某?” 若是换做沈峤年在场,或许会直接驳斥杨长史,但沈二爷如何敢? 当下唯唯诺诺道,“大人莫怪,不报官而直接拜见长史,乃是心中急切,又知长史爱民如子,非是他人能比,故贸然造访。 若是报官,走州衙的流程,耽搁个三五日,让贼人逃脱,沈家的损失便无从挽回。” “况且,我们沈家也算是本地的首山之家,这等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丢了脸面,为世人嘲笑。” “哦。”杨长史点了点头道,抚摸着颌下的美髯,表情的很是亲和,淡淡说道,“原来是做此等考量,沈家世代簪缨,这等事却是不宜外传。” “这般,你且宽心,本官这就给团练发函,让他们稍作训练,准备剿匪。” “沈员外当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剿匪,本地的团练损失惨重,还在修养之中,稍作准备也是应该的。” 沈二爷赶忙将地契推了过去,再度说道,“在下也知道大人养兵不易.......” 话还没说完,便被长史推了回去,“使不得,使不得,保境安民乃是本官职责所在,沈员外莫要做这种错事。” “你若是真的感谢本官,不如将土地分给穷人,或者便宜些租给流民,让他们有条活路,给本官添些政绩,本官便不胜感激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沈家二爷都惊呆了。 若不是先前家族会议,身为族长的大哥提起过杨长史,他还以为杨长史是个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好官。 但话已至此,而且事不过三,自己再往前推,就有些过分了。 当下迟疑的说道,“那........在下便代替沈家谢过长史大恩了。” 杨长史微微颔首,拍着沈二爷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沈员外,不要多心,我与令兄乃是故交,你莫非忘了,前些时日我与沈家的合作剿匪的事情了?” 沈二爷点点头,“在下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内情。” 杨长史笑容愈浓,“听闻令兄身体不适,本应亲自登门造访,但奈何政务繁忙,脱不开身,替我带句话过去,希望他早日康复,我好与他把酒言欢。” 说着,又从书桌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一根野山参,递了过去,“这是辽地泉家的宝物,听说泉家不知道怎么欠了不少外债,便是这轻易不肯拿出来的千年野山参,也拿出来贩卖了。” “听闻此物最补元气,我便托关系买了一支,你给令兄带着。” 沈家二爷惊讶莫名,莫非大哥跟上杨长史关系真的好到了这种地步,所以他才不仅不收礼,反而送礼物给沈家? 这便是我跟大哥的差距? 想想自己刚才在人家面前摇尾乞怜的模样,再想想大哥在人家面前可能是霸气十足的样子。 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太像是小丑了。 推辞不下,只能收着人参,施施然离去。 待沈家二爷离去之后,杨长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阴笑。 沈二爷则是一脸的古怪。 见他手中的锦囊不仅没送出去,手里还多了个盒子,等候在外面的沈家三爷皱着眉头道,“啥情况?送礼没成,怎么还带东西回来?” 沈二爷看着手中的野山参,半晌没说话。 看得沈家三爷急得不行,上前说道,“到底啥情况?” 沈家二爷与沈家三爷一并上了马车,待坐定之后,这才开口道,“这位长史似乎跟老大的关系不错,不仅没有收礼,还送了支千年野山参。” “还承诺与我,他手下的团练,只要稍加修养,就立刻出兵。” 嘶! 沈家三爷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觉得刹那间大哥的身影变得无比的伟岸。 在他们两个看来,沈家在大哥手里成了这个样子,就是不行了。 不然何至于连一个小小的叶家都斗不过。 可是来了一趟州衙,却发现长史说话很客气,而且还送了极其贵重的礼物。 “这杨长史莫非在诓骗你?” 好半响沈家三爷才憋出了那么一句话来。 马车上一直没有发言的四房嫡长子也跟着说道,“我瞧着也像是在诓骗我们。” 沈家二爷皱着眉头说道,“没道理啊,诓骗我等有什么意义?这可是一千亩的水田,别说是刺史了,便是宰相也得动心啊。” 闻言,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沈家三爷再次开口,“财帛动人心,能够拒绝一千亩水田的人,当世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我觉得二哥你说得对。” “咱们当是小觑了咱们沈家的影响力,也小觑了老大。” “沈家传承数百年,有个刺史愿意鞍前马后的帮衬我们,不是很正常吗?” 第134章 彼其娘之 “嗖!” 一枝暗箭射在了门框之上,尾翼疯狂地摇摆,箭头入木三分。 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谁!”沈二爷吓了一跳。 沈家三爷和四房长子更是毫不犹豫地钻到了桌子底下。 身体抖若筛糠。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二爷抽出腰间的短刀,额头直冒冷汗。 结果推门,却是沈福急匆匆地披着衣服赶过来。 见沈二爷面色苍白,却并无多余表情,只是躬身行礼道,“二爷。” “你来做什么?”沈二爷见自己的丑态被人撞破,一脸不悦地看着沈福。 若不是沈福在沈峤年身边儿形影不离地侍奉了几十年,掌握着不少家族的权利,知道不少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沈家二爷甚至想现在弄死他。 面对二爷的呵斥,沈福不急不缓的转身拔下门框之上的暗箭,瞅了片刻后说道,“来者应当是梁山的人手,老爷曾经交代过,如果他遭遇不测,亦或是出现突发情况,暂时不能主事,可由您与其交涉。” “但切记以家族利益为重。” 沈家二爷见沈福老神在在的模样,心中便很是不爽,觉得威严受到了挑战,便摆手示意道,“晓得了,你退下吧。” 沈福有些犹豫,沈家三爷立刻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呵斥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福见二人似乎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提醒道,“梁山贼不好接触,二爷、三爷要有个心理准备,莫要忘了家族为何陷入这般境地,也莫要忘了,他们的残暴。况且他们早不来,晚不来.....” 闻言,二爷的神色一滞。 毕竟梁山贼进入过沧州地界一段时间,关于他们的传闻多少也知道一些。 而且,此时正是沈家处于多事之秋的时候,他们莫非要要挟沈家? 想到此处,兄弟二人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四房长子直接起身道,“二伯,我现在去召集人手,以防不测。” “二哥,我也去叫人。” 沈家三爷同样急匆匆地起身。 沈家二爷表情抽搐,想要起身,这才发现,双腿已经麻了。 只能开口骂道,“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话音落下,看向沈福,连忙道,“沈福,你留下,你随我大哥的时间长,多少知道些梁山的情况,到时候与我助阵。” 沈福却淡淡道,“老爷交代过,是让二爷您自己拿主意,我就不参与了。 不过,二爷有事,尽可以唤我。” 说完,人也走了。 只剩下沈家二人独自一人,沈家二爷一咬牙,拍手唤来两个美婢,自己一个人独自边喝边等。 几个美婢在一旁揉肩捏腿,夹菜倒酒,用心侍奉。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从外面的窗户上跳进来一个人。 身着短打,头戴草帽,龙行虎步,颇有威严。 沈家二爷看着夹着腿的美婢,知道她们害怕,便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沈家二爷佯装镇定,冷笑着对对方说道,“你们还敢来?” 那大汉摘下草帽,露出了一张圆润的脸,在眼部有一条狭长的刀疤,颇为狰狞。 “山主听闻沈族长昏迷不醒,命某前来探视一二。” 大汉叉手行礼,旋即端起酒桌上的酒壶,将一壶好酒咕嘟咕嘟几口喝了进去,完毕之后,面不改色。 “倒是好酒量。”沈二爷惊叹一声道。 放下酒壶,那大汉继续道,“人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昏迷不醒,只是这江湖规矩不能破,我们当初立过血誓,要长久合作,先前沧州的兄弟尽丧,我们也没停,所以我们这边儿的意思是,哪怕贵家主病危,这生意该做还得做的,不知道二爷这边儿能否做主。” 沈二爷当下就是一惊,他一直以为沈峤年早就跟梁山切割完了。 毕竟前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沈家为了证明跟梁山贼没有关系,还杀害了不少所谓的梁山好汉。 没曾想,竟然是这么个结局。 仔细想来,沈家的纺织业占比极高,在叶家的攻势之下,竟然依然能维持基本的体面,肯定有另外的收入渠道。 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当下正色道,“自然是继续!我大哥能做的生意,我未必就不能做!” 只要拿下这与梁山贼的生意,就意味着自己距离沈家的巅峰又近了一步。 当然,他这说他大哥可以做的生意他未必不能做,也不是没有根由的。 起码的逻辑他很清楚。 无非就是互相勾结,倒卖物资。 亦或是沈家提供情报,由梁山贼动手。 而梁山贼得手之后,由沈家销赃,同时沈家为梁山提供铁器和粮食。 “二爷果然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那汉子恭维了一句,不过转头却又说道,“但是,先前沈家出了岔子,导致我梁山不得不损失精英配合,损失惨重。继续交易的话,是不是要从新商订一下收益?” “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越来越强,我们梁山也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了,所以我们肯定比之前要的稍微多一些。” 闻言,沈家二爷语气冷道,“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沈家何关?我们只负责做生意,至于分配利益,也不是你们说改就能改的,有些事情我们沈家自己未必不能自已做。” 那大汉咧嘴笑了笑,“二爷,有些话想想就罢了,说出来便是自取其辱。” “你们沈家要是那么能耐,当初何必跟我们梁山合作呢?今日你若是痛快些,咱们就商量商量,若是不然,在下便只能告辞了。” 说完转身欲走,但却忽然道,“只是不知道,我走了之后,这沈家断了这么大的收入,偌大的沈家,还能支持几天。” 沈家二爷气得几乎咬碎口中老牙。 这沈家的掌舵人做的真的憋屈,杨长史看不起自己也就罢了,现如今连个山贼的喽啰都敢跟自己摆谱。 但他又不敢直接断了与梁山贼的来往,只能佯装强势,语态冰冷,“怎么,你们梁山好汉不是号称天下无双么?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要更改约定?这不合适吧?” 大汉哈哈大笑道,“这点蝇头小利?二爷误会了吧,我们山主说了,从今天起,我们梁山要九成的收益。” “沈福!”沈家二爷忽然怒喝道。 “二爷!”沈福的声音竟然真的在窗外响起。 “送客!” 沈家二爷话音刚刚落下,便从外面冲进来一队死士,表情阴森地望着大汉。 沈福依然在外面没有进来,只是淡淡道,“二爷的命令,便是老爷的命令。” 说完再度退下,只留下一屋子死士,恶狠狠的盯着那大汉。 那大汉愣住了,没想到这沈峤年病危,沈家二爷也并非是传说中软弱,便用手推了推已经快要抵住胸膛的兵刃,笑吟吟道,“二爷消消火,生意可以谈的嘛。” “好,你接着说。”沈家二爷冷笑道。 那大汉兵刃加身,也并不慌乱,而是淡淡说道,“与我们梁山而言,自然希望越多越好,至于二爷能给多少,您给个话。” 沈家二爷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九成想都不要想,你回去禀告贵山主,我沈家屹立沧州数百年不倒,靠的是我们的底蕴,靠的是我们沈家的本事,而不是你们梁山贼。” “反而是你们,没有了我们,便少了天大的进项,便是吃饭都成问题。” 他知道对待贼人,就不能客气,更不能软弱。 不然他们就会倒反天罡。 闻言,那大汉面色阴沉,冷笑道,“那二爷的意思是?” “七成。” “七成太少了!”那大汉喝道。 “你倒是愿意替我们沈家考虑,要不我们沈家要八成?”沈家二爷淡淡笑道。 “二爷,咱们要谈生意便好好谈生意,沈家需要外援,我们需要盐铁,弄得太僵,对双方都没大有好处。” 沈家二爷爷觉得,自己要七成不可能。 人家拼死拼活的,凭什么给你沈家七成? 再说了,沈家现在什么状态?也配要七成? “那就........” 双方你来我往,最后双方达成协定,五五分成。 沈家二爷也明白,自己终究不是大哥,没有大哥的本事。 能拿五成便不错了。 “五成我可以答应你们,甚至你们索要的麻衣,我也可以帮你们买到,但是我有个条件。” 那大汉皱眉道,“二爷,您请说。” “我想你们想做这件事情也很久了,那就是灭了叶家所在的清河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 “嘶!”那大汉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爷莫不是开玩笑,谁不知道叶家的厉害,咱们梁山出来的头两批人,可都是他给吃掉的。” 见那汉子一脸质疑之色,沈二爷笑道,“怎么,只想拿好处,不想着给盟友排忧解难?” “我看你们是做贼久了,糊涂了。当初叶渡之所以占据上风,靠的是打上门去,靠的是辽西泉家的支援,靠的是本地世家子的配合,靠的是团练兵士的牺牲。” “而如今你们要做的是灭了他的庄子,一群老百姓你有什么怕的?我们沈家负责帮你们牵制朝廷,到时会叶家孤立无援,你们灭一个叶渡,岂不是易如反掌。” “我会如实禀告山主。”那汉子点点头,他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沈家二爷说的有些道理。 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场上与叶渡交锋可能非常难。 但出其不意,偷袭清河村等几个村子,却轻而易举。 尤其是叶渡先前做过两件事,第一件事情,开启了赏金客的先河,得罪了不少江湖上的大人物,其次便是六龙梁剿匪,导致不少山贼遭了无妄之灾。 现在江湖上不少人对其恨之入骨。 只需要拿出些许好处,自然有人愿意帮忙。 至于先前叶渡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大汉思索了一番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 没有了官面的支持,单凭他自己,又能有多厉害? “既然生意谈完了,我这里有酒有菜,壮士何不留下来把酒言欢?”沈二爷迫切地想知道关于梁山的事情,自然想要留下大汉,边喝边聊。 但那大汉却很是谨慎,拱手道,“身负山主之命,不敢多待,还请沈二爷海涵。” 说着纵身一跃,跳出窗外,而墙头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队黑衣人,人人手持强弓劲弩,瞄准着沈二爷的方向。 沈二爷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而彼时沈福见事情谈完了,也准备离去。 沈二爷忍不住喊住沈福,颇有兴致道,“沈福,我大哥先前跟梁山贼的分成是几几啊?” 沈福犹豫了片刻,还是停下身子,拱手道,“二爷如今已经接触梁山贼,沈福也没有必要隐瞒,当初的分成是七三。” 沈二爷一听笑了,洋洋得意道,“我大哥也不咋厉害么,跟山贼谈生意,竟然让人家拿走了七成好处。” 沈福闻言,愣住了,反驳道,“二爷说什么胡话呢?山贼跟咱们合作,也配拿七成?是咱们七,那三成还要看老爷脸色。” 沈峤年面色大汗,忍不住嘴中骂道,“彼其娘之!” 第135章 白洋淀鸳鸯岛 梁山贼一行人离开沈家,快步疾行,不一会儿就在夜色之中出了城门。 沿着小道走了一阵之后,其中一个梁山贼的汉子开口道,“马大哥,商议得怎么样?” 这位姓马的大汉,唤作马卢,因为腿脚不错,脑子也好使,在梁山地位不低。 马卢哈哈笑道,“沈家那蠢货老二,竟然答应给咱们五成。” “竟然有五成,发财了,发财了,没想到沈家竟然出了那么个傻货。”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另外一个瓮声瓮气的大汉,却皱着眉头说道,“马大哥,我觉得五成是咱们要少了,那沈老狗都不行了,咱们要多少他们都得听着。” 马卢笑着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沈家这么好拿捏?真的逼急了,换个能耐人来主事,咱们别说五成了,便是四成都未必能要到。” “我看沈家未必有能人了。”那瓮声瓮气的汉子,看了眼州城的方向,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嫉妒,“马大哥,刚才我见沈家宝贝不少,咱们要不要......”. 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引来不少人蠢蠢欲动。 别看他们人少,但打家劫舍的行当,却相当熟稔,如今落魄的沈家大宅,未必拿不下。 马卢呵斥道,“蠢货!平日里让你们多读书,就是不听,关键时刻连脑子都没有。这世家里面有几个跟沈家一般不要脸,愿意跟咱们合作的?” “把他们搞垮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闷声闷气的大汉挠着头说道,“那确实是诶,正经的世家谁跟咱们合作。” “但我就是.........” “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记得留在沧州的兄弟先前说,沧州白洋淀里有一波水贼,声势不错,前些日子刚换了当家的,你们可听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白洋淀的鸳鸯岛。”其中一个马脸的汉子说道,“马大哥,非是换了当家的,而是最近换了名号,叫什么八臂黑龙,他跟我还是一个庄的呢。” “走,去鸳鸯岛。” 马卢说完,在夜色中一招手,在阴影之中走出几个农夫,牵着好几匹骏马,将缰绳送了过来。 “马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梁山?”牵马的农夫问道。 “老实潜伏,自有回山的时候。”马卢道。 “可我们.......”其中一个农夫刚要说话,马卢瞪眼道,“山主的命令尔等也敢违背吗?” “不敢不敢。”几个农夫齐齐摇头。 马卢不在多言,翻身上马,领着一众兄弟朝着白洋淀而去。 …… 沧州的白洋淀,岛屿众多,其中尤以鸳鸯岛面积最大。 鸳鸯岛周围芦苇荡众多,且水路行驶不便,所以少有人抵达此地。 但若是真的穿行至此,便会发现,此地有大量的百姓煮盐,腌鱼,耕田。 这些人都是些在当地生活不下去,亦或是躲避征兵的百姓,被当地的水贼收拢,过上了农奴一样的生活。 但即便是农奴,也比他们先前的处境要好很多,起码山贼知道资源的循环利用,不至于让这帮人饿死。 而八臂黑龙早些年则是本地的一个私盐贩子,因为被朝廷抓捕,带着村子里的乡亲们直接杀官逃亡,最后躲到了鸳鸯岛成了水贼头领。 因为懂得制作私盐,功夫也不错,很快便收拢了大量的人手。 不过这些人是靠水讨生活,经常干的事情也就是欺负欺负渔民,偶尔上岸,也只是抢夺百姓的粮食和生活物资,从来不去招惹大人物。 所以朝廷先前虽然迫于压力清剿过几次,但都因为这厮狡猾无比,动不动就躲在芦苇荡不出来。 朝廷的人手又不善水战,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而被朝廷围剿过之后,这八臂黑龙也老实了不少。 甚至连先前的九江龙王的绰号都不用了,改成八臂黑龙。 如今又低调了两年多,手头上光农奴就有三千多人。 此时,正在岛屿的一处石头房子里,怀里抱着个东瀛女人,一边儿摸索,一边儿敞着衣襟与一众弟兄们吃酒。 感受着怀里的女人摩擦着自己的护心毛,他畅快的哈哈大笑。 对着身边儿人说道,“那群渔民怎么说?可愿意劝服他们那些参过军的家人来加入我们?” 一个小喽啰恼火道,“大哥,别浪费那个时间了,直接干他们就完了。” “这群刁民一个个都是冥顽不灵。” 闻言,坐在旁边儿的二当家也是语气不善,“这群刁民就是贱的难受,宁可被朝廷逼迫,也不愿意随我们快活。要我说,刚才老九说得对,就该干他们。” 二当家的姓车,因为他生出来的时候脑袋圆乎乎的,便起名车球,后来他觉得这名字太难听,就杀了他爹,给自己改名车珠子。 因为他觉得他爹那眼珠子被自己当泡踩的时候,很让他兴奋。 大当家的八臂黑龙却没轻易发表言论,神态复杂。 前些日子,朝廷的孙县尉派人来丈量了白洋淀的大量岛屿,差点就发现他们鸳鸯岛了,甚至为此他还派人跟捕快们打了一仗。 孙县尉损失惨重,但也算是给此事一个了结。 他事后打听,原来是朝廷安置了一批服劳役结束的叛军。 虽然安置的这群叛军不算多,总共就三十多个人,但每个人却极其凶悍。 八臂黑龙一眼就相中了。 这些人当初都是边军,若是能拉到自己的岛屿来,让他们帮忙训练士兵,自己这三千人的战斗力肯定会激增。 只是这招揽之路很不顺利,这群叛军似乎在等待什么。 沉吟片刻,他转头看向一边儿的中年文士,“先生您怎么看?” 这位所谓的先生,身材瘦削,面黑轻须,复姓司马。 本是一寒门士子,学识也不错,后来因为县学测试,被人调包了的成绩,大闹县学。 祭酒言你若是姓诸葛,老夫说什么也要帮你一帮。 偏偏你姓司马,一听就不像是好人,速速退去吧。 后被人用计陷害定罪,发配到了沧州的草料场苦熬。 因为司马这个姓氏,吃尽了苦头,后来侥幸逃脱,被八臂黑龙收留。 八臂黑龙虽然是个粗人,也知道读书人的重要性,平日除了训练兵士,就是陪着先生读书识字,学习兵法。 司马先生穿着一身红绸,抚摸着颌下的胡须,淡淡道,“非友即敌,这芦苇荡只能有一个当家人。” “先生说得对!” 车珠子很是赞同的说道,“大哥,这群叛军被朝廷夺了土地,又世代居住在这芦苇荡,怕是要跟我们做一样的生意,又懂得战场之上的杀伐之术,若是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成长起来,必成大患,不如趁着其立足未稳,直接灭了他们。” 八臂黑龙却摆手道,“鲁莽难成大事。我听闻昔日他们做了逃卒,朝廷花了大力气才将他们抓住,而且这群人生于斯,长于斯,不仅熟悉地形,而且极通水性。” “盲目打起来,我们必要吃苦头。” 死掉一些水卒,一些农奴,他倒是不心疼。 他是心疼那些逃卒。 他是有雄心壮志的,凭什么大乾可以夺取天下,他就不可以? 这芦苇荡若是好生经营,未必不能养出三万精兵,一旦天下有变,自己趁势杀出,保不齐就是一方霸主。 “未必就有苦头,若是行吾手段,必然手到擒来。”司马先生忽然一脸自信道。 八臂黑龙眸子之中闪过一道精光,连忙问道,“先生计将安出?” 司马先生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狂饮一番,瞬间面颊潮红起来,只见他解衣张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我听闻这群逃卒,颇为纯孝,大当家只需要放出风去,将这群逃卒引至白洋淀之外,而我等则趁机将其妻儿老小请入山中,就不怕他们不上门。” 八臂黑龙以为是何等良策,闻言,有些不满道,“先生,说了多少次了,强扭的瓜不甜。” 司马先生畅然笑道,“在下的话还没说完,大当家应在他们外出之时,派出手下,乔装打扮,佯装这群逃卒,犯下滔天大案。” 车珠子闻言,兴奋道,“我们在故意将他们的所在卖给朝廷,引诱朝廷的兵马攻击他们,在他们陷入陷阱时,出手救之,这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然也。”司马先生笑道。 八臂黑龙也是连连颔首,“先生妙计,先生妙计,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将他们引诱出去呢?” 司马先生沉吟了片刻道,“听闻马山镇清河村叶家招揽流民做工,给以重酬,何不以叶家的名义前去招工?” “妙哉,妙哉。” 八臂黑龙一拍桌子,只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大事可成。 “报!”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喽啰兵进入聚义厅,抱拳禀告,“大当家,门外来了一群人,说的是河北道的江湖切口,其中一人唤作秃尾狸,自称与大当家是乡党。” 秃尾狸? 八臂黑龙略微思索,疑惑道,“他不是攀了高枝,去了梁山,怎么来我这里了?” 司马先生道,“梁山贼一直想要将生意做到沧州,想来是想跟大当家的合作。” 梁山贼乃是北方各路山贼之执牛耳,能够合作当然是极好的。 八臂黑龙吩咐道,“请进来。” 不消片刻,马卢等人进入聚义厅。 秃尾狸叉手道,“大当家,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在下有礼了。” 八臂黑龙哈哈大笑道,“江湖沉浮,谈什么风采依旧,这才两三年不见,我已经有了几丝白发,倒是兄弟你,在梁山逍遥,精神焕发了不少。” “不知道,今日是哪路风,把好兄弟你吹回来了,你也不早说,为兄我也好准备酒宴。” “自然是大当家的威风。”秃尾狸恭维道。 “有事说事,跟我搞这些兔头巴脑的作甚,昔日我为朝廷追缴,你还曾帮我照顾过老娘,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呢。” 二人回忆了一番往西,简单地喝了些酒水,吃了几口牛肉,秃尾礼端起酒盏介绍道,“这位是俺们梁山的马卢马大哥,当得执事一职。” 梁山有各路成名已经的山贼、反王,这些都是八臂黑龙不敢仰望的存在。 可即便是这些反王坐下的执事,也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 先前流窜到沧州梁山贼,惹出那么大的声势,其实连执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军曹。 随着秃尾狸的话音落下,众人大惊,齐齐整整地看向马卢。 马卢端起酒盏,笑道,“大当家,在下马卢,久仰久仰。” 刚才还壮志在胸的八臂黑龙,不知道为何在人家面前,自惭形秽,颇有几分惴惴不安的问道,“不知道马执事来访,所为何事?” 第136章 口腹蜜剑 “既然大当家酒肉相待,又诚心发问,我若再藏着掖着,就显得我太见外,配不上和大当家这样的豪杰同席就宴。” 随着马卢的声音落下,在场众人也纷纷开口。 “我等虽然与大当家头次相见,但也为大当家的豪情折服呢。” “是啊,本以为我梁山便是天下独有的英豪群居之地,没想到大当家的鸳鸯岛也不落下风,我等佩服之至。”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吹捧。 而八臂黑龙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场景,对方毕竟是梁山的豪杰,竟然这般佩服自己。 而一帮手下兄弟,听了梁山汉子的话,也一个个崇拜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手端着酒碗一饮而尽,昂然道,“马大哥速速讲来,某必不让你白跑一趟。” 马执事颔首,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此事颇为不易,希望大当家三思再做决定。” 他这般严肃的表情,惹得司马先生神情一凛。 “梁山有个对手,唤作叶渡,曾是大乾边军的一名都虞候,如今退伍为一名村正,不安心种地,却训练起了赏金客,前些日子杀了我梁山不少弟兄。 我家天王震怒,想置其于死地,以泄心中之愤!” 听说竟然要杀叶渡,八臂黑龙顿时一惊。 叶渡的名号,若大个沧州有几人没听说过呢? 这位爷,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差点将整个沧州贼寇杀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的豪杰。 这段时间,更有探子来报,说这位爷跟沈家斗法。 任凭沈家智计百出,人家岿然不动。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叶家的生意腾飞,而沈家元气大伤。 听说连沈家族长都因此气的卧床不起。 但人家梁山寻上门来,更是有执事开口,自己若是怂了,怕是让人看不起。 当下笑着说道,“我当是什么攻打城镇的大事,原来是消灭一个村正。此等小事,何必劳烦马兄登门,派手下兄弟知会一声便可。” 司马先生连连看向大当家,示意他不要大包大揽以免惹货上身。 这群梁山来的,一开口就一个劲的吹捧,明显不安好心。 但八臂黑龙却视之不见,继续与马卢等人觥筹交错。 马执事诚恳道,“大当家切要三思,虽说此事若成,我梁山必承您天大的人情,但叶渡毕竟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八臂黑龙阻止,迫不及待道,“马兄宽心,此事易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村正么,我不仅把他的人头送与梁山,只要你点头,便是他们村子下蛋的老母鸡,都得挨一刀。” 八臂黑龙清楚叶渡并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但这年头天王的人情更不好拿。 若是拿了这个机会,得到梁山的支持,自己势必崛起,便是朝廷也要看自己三分脸色。 见哄了两句,这位大当家便心动如此,马卢心中不住冷笑,但嘴上却诚恳道,“如此便谢过大王家了,某回山之后,少不得与天王替您美言几句。” ………… 咚!咚!咚! 古朴的钟声在百谷堡响起,惊飞了不知多少在城头休息的飞鸟。 忙碌了整整一天,无数穿着整齐的工人,从作坊里走出。 三三两两坐上牛车,朝着家的方向归去。 百谷堡有工人宿舍,但奈何村里的汉子们,却不肯去住。 自家的寒舍虽苦,却有老婆孩子。 辛苦了一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再温上二两浊酒,那端是人间极致的享受。 百谷堡的修复工作,在有了庞大的资金支持后,进度极快。 大量的红砖整齐堆在城下,不时有人推开清水,从上往下浇灌。 地基挖的速度也相当的快,几乎每日一个样。 刘向估摸着,按照叶渡这个推送物资的速度,大概一个半月,整个破旧的百谷堡就能焕然一新。 之所以这么迅速,主要是人手充足,以及工具便利。 清河村叶家的名气打了出去,只要是派人带个口信,就有大量的人来做工。 叶家的大姐又是个眼神伶俐的,这人是不是好人,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来百谷堡做工的工人,别管脾气好不好,本事如何,但都是踏实肯干,没有偷奸耍滑的。 至于工具,更是让刘向大开眼界,就拿垒砖来说,往日需要的工人极多,且效率一般。 但如今只需要往地上插几根铁管,搭上几副竹拍子,工人便可以将其顺利的垒起来。 这还不算,叶东家连垒砖的工具都准备好了,专门给老练的工人提供了一种叫做砖夹子的铁器。 这东西方方正正,往砖头上一夹,就能轻易将数块砖石轻松提起,简直不要太便利。 忙碌了一天,太阳已经挂上了树梢,叶渡也终于忙碌完,赶回清河村。 工人们并没有回家,今日崔公子送来了牛羊,说最近草帽卖的好,让大家把家里人叫来,摆庆功宴。 有肉吃,谁舍得不来? 那可是肉啊! 叶渡也乐意村里举办这种活动。 很快叶大娘便领着一群妇人,熬出了一锅锅的肉粥。 孩子们淘气,非要上山凑热闹,便家里的大人提起来,朝着屁股一顿猛踹。 这群娃娃就没有掉眼泪的,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大铁锅。 恨不得跳进去,跟着一起被炖。 “开饭喽!” 随着叶大娘一声吆喝,大家伙立刻开始排队,端着饭盆过来领饭。 叶家院子里,叶渡等人也在开饭。 苏灿,苏酥,孙瘸子,王猛子,王老五,虎子等等,一群人围着叶渡,胡吃海塞。 几本的肉食也就算了,叶渡还从商城里兑换了扎啤。 大家一边儿啃肉,一边儿喝酒,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苏灿却有些忧虑,尚未开口,刘向却率先放下筷子。 “东家,是不是压缩一下规模,工人的待遇也削减一些,再延长一下工作时长,不然咱们百谷堡囤积的粮食,怕是不够这群人造的。” 这群工人知道叶家中午管饭,基本上早上都不吃饭,到了中午又恨不得把晚饭也一并吃了。 干活虽然没啥毛病,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无比恐怖的饭桶。 虽然说,刚收了一波钱,东家富裕了不少。 但是修百谷堡要花钱,先前借贷的钱要还,扩大规模我需要钱。 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 况且这两年年头不好,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粮食。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叶家先前囤积的粮食,未必能坚持多久。 “不必担心,我自有成算。” 叶渡淡然一笑,毫不担心。 自己可是有商城的男人,粮食不够了,随便找个空仓库拿钱就能买。 而且清河村,以及周围几个村子,都打了水井,尤其是清河村,自己更是给他们提供了肥料。 这些妇人不知道那些白晶晶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心里很清楚,村正给的都是宝贝。 等到庄稼丰收,自己跟他们购置就是。 即便是最后依然不够,而自己频繁使用商城,又容易引人注意。 自己大可以让那些南方来的豪强,帮忙购买粮食。 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做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让自己发财那么简单。 还要带着乡亲们吃饱饭。 自己赚了那么多钱,不给大家工作机会,难道让铜钱在地窖里生锈吗? 等到酒足饭饱以后,叶渡又从库房里取来了不少铜钱。 崔玉最近赚了不少,也紧着想要表现,也拿铜钱拉来了不少铜钱。 两人叫来叶秀宁,拿出账本,算了算绩效,便将钱一股脑交给了叶秀宁。 叶秀宁看着堆得跟小山似得铜钱,兴奋的不行,对工人们大声喊道,“吃饱喝足了的,来领赏钱啦。” 崔玉提醒道,“不是赏钱,是分红,是大家应得的。” 一边儿第一时间跑过来排队的寡妇们,连连说道,“就是赏钱,就是赏钱,村正仁义,赏我们一口饭吃,我们也配分红?” “就是,能吃饱饭,偶尔领些赏钱就心满意足了,俺们可不敢奢求分红。” “就是,就是,这是叶村正强赏给大家伙的,大家领了钱,谁敢不拼命干活,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崔玉见自己的话白说了,又见大家气势高昂,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观点,便小声道,“这赏钱也有我的一部分,大家也要念我的好啊。” 正抱着一根猪大腿骨头啃的杨元亨连忙拽了拽崔玉道,“崔公子,您要是委屈,就算了吧,这生意,我们杨家还排着队呢。” 崔玉连忙瞪眼,“小孩子挣那么多钱作甚?一边儿吃你的大骨头去。” 这会儿村民们也都吃完饭,正准家,听到发钱立刻嗡一下围上来。 王嘉伊站在叶秀宁旁边,手里捧着一份名单。 念到名单的,可以立刻领钱。 别看叶渡和崔玉大方,但是女工太多了。 大家领到手里,基本上也就三四百文。 甚至没有大家两三天下来,挣得工钱多。 但有句话说的好,人心都是肉长的。 叶渡对大家掏心掏肺,大家自然而然的涌泉相报。 再有就是高收入,必然意味着消费增长。 大家跟着叶渡过上好日子,跟着吃饱穿暖,以后谁再想跟叶渡交手,就要问问他手底下的工人愿不愿意了。 钱发完以后,大家伙都开开心心的回家。 …… 夜色渐浓。 打谷场内,叶渡正在指挥手下的赏金客进行夜战训练。 夜战在这个时代是个非常恐怖的话题。 即便是叶渡身在的边军,也不敢轻易打夜战。 无他,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有夜盲症。 大家一到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一刀下去,很有可能把袍泽砍死。 此外,还有在夜色的掩护下,存在着,容易被伏击,对于容易走散等诸多因素。 但这些问题,在叶渡这里都不是问题。 因为他的赏金客,日常饮食都讲究一个荤素搭配,而且叶渡还在商城买了大量便宜的维生素之类的药物。 要求士兵都要进食。 所以他的手下都没有夜盲症。 这还不算,叶渡还在商城购买了夜视仪,这也就意味着,别人畏惧夜战入虎,而对于叶渡来说,则是轻轻松松。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放着赚钱的事情不做,为何在治安逐渐变好,军队的折冲府战斗力提升的情况下,进一步扩编赏金客。 甚至连李哙都问过好几次。 现如今,谁不知道长史低头,军方跟叶渡合作密切? 有了这些关系傍身,谁敢欺负叶家? 没有危机,为什么要浪费钱粮? 实际上,他们的见识多少有些短浅了。 叶渡的此举,纯属于未雨绸缪,属于自卫。 时下的大乾,跟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王朝都不一样。 世家虽然被打压,但是世家的人口和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很多地方,人家世家的坞堡,轻轻松松有几万人。 人家轻轻松松可以拉出来一支军队。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自卫的力量能行吗? 这些赏金客的袍泽,平时训练,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按照军官的方向培养。 一旦情况有变,就会以核心的身份,组织一支强悍的武力。 不求消灭谁,起码让对方老老实实跟自己讲道理。 否则真的有人眼红叶家的财富,跟自己来个蛮不讲理,来个突然袭击,军队又临时走不开,自己该怎么办? 训练完士兵之后,叶渡回到书房。 点燃蜡烛,开始写写画画,筹集武力是理所应当的,但如何把握一个度是个问题。 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要做饭不被猜疑,其实不容易。 “大郎。” 努力中的男人很难感受到时间的变化,一直到了外面王嘉伊敲门。 叶渡放下笔,笑道,“快快进来。” 咯吱! 房门被推开,王嘉伊迈着小碎步,端着羹汤走了进来。 看见叶渡还在忙碌,她心疼道,“你总是跟我和二妹说,要劳逸结合,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却那么拼命,我会心疼的。” 说着上前帮忙收拾起来,“以后不要那么拼命。” “你怎么还没休息,不怕长痘痘啊。”叶渡伸了伸懒腰,王嘉伊顺势给他按起后背。 人经常工作,后背难免有些经络不顺畅,被王嘉伊这种懂得些穴位的人一按,舒服的都能叫出声来。 叶渡转身,一把抓住了王嘉伊的纤纤玉手。 王嘉伊紧张的往回抽,嘴里嗔怪道,“这么晚了,大郎不要如此,夜深人静的,让外人听见不好。” 说着就要跑,实在是叶渡的眼神太吓人了,跟饿狼一样。 只是刚抬腿跑出来没有三步,就感觉身体起飞,转起圈来。 接着挣扎了没有两下,人已经被抱在怀里。 “哥哥。”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叶渡只感觉心里更加火热。 王嘉伊低着头,小声呢喃道,“哥哥,太晚了,你倦了,奴也倦了,不要消耗体力,快快歇歇吧。 …… 叶渡最近微微上扬,吓得王嘉伊心里不住地打鼓。 她用低沉的声音,“这都那么久了,也没个动静,肯定是平时休息不好,好哥哥,你要爱惜身体。” “休息好不好,你不知道?” “我这身体,要不要爱惜,你不知道?” 叶渡笑着,端起桌上的清水一饮而尽。 现在不喝,一会儿就没得喝了。 结果…… “怎么会这样!”叶渡表情略带狰狞。 “我去给你再烧着水吧,刚才吃的那么腻,又吃了不少酒,半夜醒来难免难受。”王嘉伊说着,叫你们起身。 叶渡摇了摇头,“这亲戚来的真不是时候。” …… 第二天。 天还没亮,叶渡便起身训练赏金客。 带着大家伙跑了十来圈,新人们一个个气喘吁吁,唯独叶渡神采奕奕。 连王猛子都不行,这个人双腿不停的颤栗。 “师傅,你太猛了。” 叶渡心中稍有得意,这算什么,昨天王嘉伊烧了些水,想去休息。 自己终究是没放过她,二人交流了很久,最终累的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可叶渡自己呢,只是稍作休息,第二天依然神采奕奕。 不得不说,这上过战场,经过苦熬,又有内息打磨的身体就是强悍。 这段时间的坚持锻炼,叶渡感觉自己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如果下次再遇到强賊,叶渡分分钟教他做人。 第137章 先礼后兵 本的早操式训练结束后,叶渡去了窑地。 因为要烧砖和石灰,这里聚集的男丁相当的多。 叶渡过来的时候,虎子正领着几个人吃饭。 叶渡现在摊子铺的太大,导致赏金客不够用,虎子上任之后,不仅要抓生产,还要防范盗窃。 这种事情没法说,村里人偷东西这种事情相当常见。 就拿烧出来的砖头来说。 先前就发生过,前脚刚铺了路,后脚就有老翁领着一家十几口拿着镐头去偷回家盖房子。 即便是抓了也振振有词,你有本事就送我去大牢? 正好有人管饭吃。 最后没办法,只能联系折冲府,派了专门的小队巡逻。 至于窑地,这里也很难幸免于难,晚上来偷砖头都是轻的,更有甚者连芦苇编成的席子,用来盖砖头的那种,他们都不放过。 这些席子,拿回来,不仅盖房子可以用,铺在床上也很舒服。 虎子刚来就遇到了这种情况,跟偷盗贼周旋了半夜。 看着虎子顶着黑眼圈,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叶渡拿起一个春卷,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虎子答道,“还凑合,就是没想到乡亲们里面有那么多坏人,都逼得我想拔刀了。” “适当的教训一两个还是可以的,但更好的方式是雇佣更多人来干活,帮他们致富。” “他们挣了钱,终究是会来买我们的东西的。咱们汉人要脸,但凡有办法,没有人愿意偷。” “我省的。” “干活的工人们状态怎么样?可有不满意的?” “这倒是没有,我昨天夜里跟大家伙聊了不少,大家都很赶紧您呢。” “不过我发现,新人太多了,效率上不去不说,还总是有人受伤。” 叶渡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情况,他有一定的心理预期。 大家之前都是种田的,抡锄头在地里抛食儿,连左右都分不清楚,有勇气来做工就不错了。 不能指望他们一开始就干多好。 “慢慢来,咱们发展的越来越快,将来不光是咱们修桥铺路用砖头和石灰,将来肯定也有人跟我们大量购货,你手里攥着的是咱们的金饽饽,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虎子当即就是一顿捶胸顿足,大表忠心。 巡视完窑地之后,叶渡转身对王猛子说道,“今日带几个老人,随我去百谷堡,训练的事情让我叫来的几个折冲府退伍老兵来做。” 王猛子闻言,连忙道,“师傅,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叶渡笑骂道,“蠢货,你若是干的不好,我这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是昨日我看浑水摸鱼的工人太多了,需要管教管教。” 叶渡虽然前些日子赚了不少钱,也愿意把钱拿出来,带领大家致富,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蠢货。 投资是为了回报,是为了在现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 总有一部分人啊,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存在。 他拿着你的仁慈当天经地义。 这种害群之马,不仅仅自己不努力,还带坏了周围的风气。 叶渡给的福利待遇,相当不错,管吃也可以管住,月钱也给的很足,但他们就以为叶渡好欺负。 干活的时候,不是拉屎就是撒尿。 叶渡如果不干预,估计偌大个百谷堡,能修上半年。 千万不要将沧州的百姓想的太善良,忙的时候种地,闲的时候举村之力干点黑活这很常规。 即便是受叶渡影响比较深的几个村子,私底下做点买卖的事情,叶渡也不是不知道。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欺负到自己头上,叶渡肯定不肯恩让他们那么潇洒。 “师傅,我听您的。”王猛子点了点头。 跟大家一起又简单的吃了顿饭,叶渡便带着王猛子来到百谷堡。 因为注意卫生,所以如厕必须来集体厕所。 叶渡的办法很简单,谁拿着路牌来上厕所,让王老五记录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老五的册子就记录了满满当当百十号人。 王猛子低头一看,霍,好家伙,有约莫五六十人,在一个时辰之内,上了五六趟厕所。 这就相当过分了。 忍不住看向师傅,却见师傅一脸淡淡的笑意。 王猛子心里咯噔一下子,他知道事情麻烦了,以师傅的性子,学生愤怒,表现得越是随意。 “师傅,人家是来干活的,要是干活不行,踢走便是,千万别杀人。” 叶渡挥挥手示意拉屎三次以下的回去,又请来的大夫,检查了一下身体。 王夫人检查了一阵,跟叶渡说明了情况。 值得庆幸,眼前这伙人之中,有大概半数以上属于先前身体太虚弱,骤然之间有了吃饭的机会,便拼命造,导致肠胃有了毛病。 叶渡又让这些身体舒服的,暂时休息半日,至于剩下的二十多号,将近三十人则继续停留在原地。 人都不是傻子,气氛的忽然变化,让剩下的一群工人表情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少人偷偷的咽了咽唾沫。 叶渡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叶渡扭头看了眼王老五说道,“老五,几位兄弟一直身体不舒服,许是咱们的饭菜有问题,去弄点好的饭吃过来。 “遵命。”王老五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便跟着王老五进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工棚。 饭菜相当不错,已经不是简单的肉食了,鸡鸭鱼肉全都有,甚至还有两盅酒水。 叶渡专门敬了他们酒,放下酒盅说道,“诸位的来历我多少清楚些,不是村里有威望的长辈,就是自己带人来干活的牙人,平日里忙碌的事情多,身体难免有不适,这些大家都理解。” “我叶渡也不是小气的人,今日请大家吃酒,希望大家给个面子,往后有活好好干,别带坏了风气。” “如果说大家觉得我叶渡招待不周,大可以将就这剩下的半天,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我言尽于此。” 说完走出工棚,以免扰了大家的兴致。 王猛子紧随其后,看着师傅步伐沉稳,忍不住说道,“师傅,您这招先礼后兵用的真好,但为何咱们刚收了百谷堡的时候不用?” 叶渡笑着解释道,“先前百谷堡草业初创,很多东西都不健全,月钱也不算高,需要聚拢人气,现在我们不一样了,要人有人,眼前有钱,福利待遇也好,自然不能容忍害群之马的存在。” 一个唤作张瞧的赏金客忍不住说道,“东家,我不这么看,这群贱货就该收拾。” 王猛子瞪眼道,“又不是给他们吃的。” 说着又拱手道,“师傅,现在剩下的人都知道,今日您对这群人的宴请之事了。” 叶渡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便自顾离去了。 这群人酒足饭饱以后,便回到工作场地,也不去厕所了,就混迹在人群之中。 但对于工作依然不上心,该摸鱼继续摸鱼。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走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 同事下午,采取了更严格的管理措施,每个人干了多少活,都会有专门的工长做记录。 一直到了傍晚,叶渡拿到他们的工作记录,表情瞬间阴冷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三人叫道近前,“我今日正午是如何说的?” 其中一个工人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叶渡的脸色,然后装腔作势道,“东家,我们下午一直在干活,一趟茅厕都没去。” “呵!” 叶渡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 没去茅厕,就干活了么? 这种人是典型的不进棺材,不落泪。 叶渡笑着说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跟其他人一起吃饭吧,完事之后来寻我,期间你们谁觉得自己错了,可以自己来找我聊聊,我叶渡不是小气之人。” 说着叶渡大手一挥。 见状,这些人面色一喜,这不是遇到善人了么? 他们本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们叫过来,是要杀鸡儆猴呢。 看来这个叶渡,也不过如此。 这些人都是偷奸耍滑的混不吝,几个人就连吃饭都凑在一起。 傍晚的饭菜比中午差很多,但也是有米有肉,这群人吃的有滋有味。 期间一人开口小声说道,“吓死人了,还以为要处置咱们呢!” “处置咱们?处置咱们也得有证据,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整个下午,我一次茅厕都没去,他有什么理由?” 另外一人也说道,“对啊,这么多人在干活,有力气大的,有力气小的,有人干活多,有人干活少,他能怎么对付咱们?” “李强说的对,还有一点,咱们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工人之中一呼百应,他敢动我们一下试试。” “可是我看先前那群贼寇,干活都挺积极的,一个能顶十个呢。” “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从过贼!咱们都是良家子,来混个差事而已,他动咱们,明天砸了他们摊子。” 说罢这几人越说越得意,浑然将叶渡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忘到了脑后。 这些人吃完饭,又喝了阵子水,才晃晃悠悠的回去。 只是尚未靠近叶渡,就吓了一跳,因为此时此刻,不仅叶渡在,还有各自村的长辈,亦或是族长。 在这里干活的工人,基本上都要本村或者家族开具的保书。最不济也有牙行的契书作为凭证。 家族亦或是村正保证他们在这里好好干活,作为代价,月钱一分为二,村子或者家族拿很少一部分,工人拿大头。 此时看着自家的村正,或者家里的族长,对着叶渡点头哈腰,这些人都慌了。 叶渡扭头看向他们问道,“吃的如何?” 这些人膝盖一弯,也顾不得周围那么多工友,跪在地上哭丧道,“东家,我们错了。” 叶渡的表情却彻底的冷了下来,“你们可没错,如果错了,刚才岂能不来找我。” “这是你们的契书,这是你们今日的工作记录,你们领了月钱就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了。” 人群之中有个族长喝道,“还在愣着干啥?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丢人现眼的玩意,一日的工作量比妇人还低了七成,你不要脸,老夫还要脸的。” “族长,俺没偷懒!”人群中李强焦急道。 叶家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不仅可以补贴村子,家里人也能跟着吃上饱饭。 如果自己丢了工作,以后就完了。 那族长喝道,“你没偷懒,你没偷懒这是什么?” 那族长挥舞着手里的工作记录,骂道,“你领了什么工具,干了多少活,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自己还画了押。” “你再不走,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被你牵连。” 此时此刻,叶渡周围愤怒的喝骂此起彼伏,叶渡默默地看着那些偷奸耍滑的工人不停的给自己磕头。 很多人都磕破了头。 人群之中,刘向忍不住出列,环视一周,见其他工人都怕了,这才开口道,“你们还好意思求饶,东家可是给了你们两次机会,还请你们吃了酒,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此地岂能容下尔等!?” 那群人一见好说话的刘向出列,纷纷又朝他磕头。 刘向心软,走到叶渡近前,说道,“东家,他们犯了错误,我首先有责任,您且先处罚我,至于他们,求您再给一次机会,从轻发落吧。” 一边儿的王猛子咧嘴,忍不住嘲讽道,“你们这群读书人,就会假仁假义,我师傅那么生气,你竟然还出来做好人,替他们求饶。” 叶渡摆手,示意王猛子不要多言,刘向对于百谷堡是有大功的,这个面子要给。 而且他主动跟自己打这个配合,工人会有感恩之心,对他以后的工作会有帮助。 便开口道,“刘向,你干的好坏,我心里有数,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是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但犯了错就要受罚,而且有些人未必适合咱们的队伍,这般,你裁撤十人,剩下的只要经过我的考验,就能留下。” 刘向对叶渡行礼之后,转头看向这群工人,见他们一脸哀求之色,心中虽然不忍,却也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便说道,“诸位,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裁撤谁都会有人不满,你们这三十来人,自己不记名投票,找王老五登记,票数最多的请离开吧。” 不一会儿这三十人,便裁撤了十人。但有趣的是,刚才还如手足兄弟,同舟共济的他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起来。 看的王猛子后脊梁骨发凉,凑到叶渡近前,小声道,“师傅,这读书人真狠啊。我刚才得罪了刘向,他不会寻我麻烦吧。” 叶渡呵呵一笑道,“知道人家会找你麻烦,你就少说话。” 一边儿的苏灿,在王猛子耳边低语道,“刘夫子没那么小心眼,今日之举多是出自他的谋划,你师傅只过不是配合罢了。” 王猛子闻言,大怒,“苏大哥,凭什么好人他做,坏人都是师傅做。” 苏灿笑道,“东家不做,谁做?”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人员已经选完,剩下的人虽然脸上,身上都是伤,但一个个昂着头,心里憋着劲儿,之后一定得好好干。 当然,看向周围人面色也不是很好,因为刚才有投他们票的人,有不少留下的。 叶渡微微一笑,“很好,既然你们没被淘汰,证明你们还有救,现在开始考验,去那边儿不借助工具,垒砖。一人十垛。” 一个人垒一砖垛,都要好几个时辰,十砖垛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但此刻,他们却不敢犹豫。 李强张了张嘴,但还没说话,就被族长瞪了一眼,只能乖乖去干。 干就干,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干。 然而下一秒,叶渡却继续说道,“一宿必须干完,干不完就别怪我无情了。” 听到叶渡的森森的语气,众人都是一惊。 而周围的乡亲们,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好没跟这群偷奸耍滑的人混在一起,不然就惨了。 同时,所有人看向叶渡的表情也越发的敬畏,让所有人意识到,这个和气的东家,可以给他们一口饭吃,自然也能随时赶他们走。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抓紧干。” 众人王猛子的驱逐下,纷纷投入工作。 叶渡的话里是有bug,让他们码十砖垛,却没说不让人帮忙。 果然干了一会儿,就有族长领着人下场。 刚一开始还好,可是干了一会儿,族长也好,被族长拉来干活的乡亲们也罢。 大家都已经工作了一天了,能不累吗? 大家说话自然而然的不好听,各种训斥,埋怨之语不断。 偷奸耍滑之辈,诸如李强,忍受着精神攻击不说,还有肉体上的痛苦。 他们偷懒习惯了,体能根本跟不上,干了一会儿,就磨破了双手。 甚至有人忍不住,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见到这一幕,给他帮忙的族人纷纷停手,指责不断。 “谁让停的,要是经受不了考验,就现在滚。” 第138章 心态转变 这道呐喊声是从王猛子嘴里发出来的。 他早就看这群人不满意了,喊话的同时,手里的鞭子甚至直接在空中甩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响,众人都被吓了一个机灵。 再也没有人敢歇着,而是玩了命的感觉。 没过多久,李强就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腹部不停地抽搐,接着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一把刀带着凛冽的风,呼的一声,从他的头顶飞过。 吓得李强直接尿了裤子,哀嚎道,“莫杀俺。”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等他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却见叶渡手里正拿着一把刀挥砍他不远处的杂草。 一边儿的王猛子白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 叶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手都磨破了,也没有故意刁难他,而是语气淡然道,“还能干吗?”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刀的效果,李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道,“俺干不了......饶俺一命吧。” 人群之中,这些偷奸耍滑之辈,真的没有几个能真的干活的。 刚才的一番劳作,已经消耗了他们几乎所有的体力。 如今有人开口,其他人自然而然地跟着附和,“我也不干了。” “是啊,我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送命的。” 叶渡冷笑了一声。 “可以啊,今天所有人都可以走,不过你们得问问你们族长、村长乐不乐意。” 随着叶渡的话音落下,李强的族长率先喊道,“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你走之后,族人们因为你干不了活,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看来老头子我平日里对你们是太客气了,今日我把话撂在这,李家屯谁敢丢了工作,就家法伺候。” 话音一落,立刻在阴影之中走出几个年轻人,手里拿着水火棍,指着李强喊道,“强哥,得罪了。 咱们村之前联系叶村正给你们找活的时候,签了契书。 谁要是因为不好好干,被辞退,整个村子都会被连累,到时候会不要人,或者少要人。” “今日叶村正给了你们好多次机会了,你们都不知悔改,这才逼着族长亲自至此。今日你就是干也得干,除非从今天起你不姓李了。” 这个时候,在场的众人才意识到叶渡的可怕。 一环扣着一环。 根本就不给他们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们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得罪他。 如今想走都走不了,如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叶渡上前,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道,“想留下来干,就好好干,你们不休息,别人还休息呢。” 此时此刻,没有人敢小觑叶渡的话,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的生死,或许真的就掌握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俺干,俺好好干,俺再也不敢偷懒了。” 在多重压力之下,李强等人爆发出了一股强悍的力量。 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卖力地干了起来。 毕竟都是成年人,又跟着蹭吃蹭喝了好几天,真的克服了身体的不适,什么活干不了? 等到这群人真的耐下性子来干活的时候,不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人性便是如此。 很多时候,不是叶渡想要这么坏。 而是人逼着他这么做。 这也是叶秀宁给自己的灵感,大家都没有接受个什么正经的教育,即便是接受了正经的教育又如何? 指望着打工人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拥护自己么? 那根本不可能。 短时间内,自己又不可能给他们洗脑,也无法让他们发自内心的甄别善恶,更无从培养感情。 所以他最大的程度也就是让这群人习惯规矩,对规则产生敬畏,甚至于畏惧自己这个人就够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 只要自己做到足够的赏罚分明。 他们自然会知道谁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人性就是如此,他先前走访过不少地方。 不是没见过读书读傻了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觉得老爷子欺压百姓太残忍了。 便在父亲去世之后,做各种善事。 诸如开仓放粮,修桥铺路,减免佃租。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被身边儿那些看似柔弱的百姓,一口一口给无情的蚕食了。 最后公子哥家破人亡,却没有人念他的一点好处。 所以当恶人难,当一个好人,想要保存自身更难。 叶渡虽然上一辈子只是个小保安,但是人情冷暖见识得太多了。 他知道,做好事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时时刻刻手里要攥着一把刀子。 …… 安排好现场之后,叶渡就回去睡觉去了。 这一次,根本没有人监视他们,也不再有美味可口的饭菜。 但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去偷懒。 而是跟发了颠一样的疯狂干活。 一个砖垛,两个砖垛,待到天亮时,每一个被处罚的人,都堆砌了十个以上的砖垛。 翌日,乡亲们来做工时,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些人。 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往日在村里作威作福的这群人,今日竟然被叶东家调教成这个样子。 而那些往日里喜欢偷奸耍滑的家伙们,一个个则如同魔鬼一样看着叶渡,眼神里都是惊惧之色。 叶渡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满意的点点头,“休息半个时辰!” 刘向在不远处看了这群人一眼,不动声色的带队去布置大家干活。 他发现,这杀鸡儆猴的效果真的相当不错。 其他人今日相当自觉,就没有敢偷奸耍滑的。 只有那些得了命令,终于可以休息的工人,则一个个靠在砖垛边儿上,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这些人,大多数一脸畏惧地看着叶渡,心里悔恨的情绪在不断的弥漫。 早知今日会那么惨,当日为何要选择偷奸耍滑呢? 至于心里怨恨叶渡,他们是完全不敢的。 因为先不说叶渡已经摆平了他们的组长,谁敢整出点事情来,分分钟就被开除族谱。 单说叶渡,以及叶渡手下的赏金客,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让他们升不起任何的抵抗情绪。 短短的一个时辰,大家伙的心里经过了无数次复杂的变动,最后在疲惫之中睡了过去。 可大家伙刚刚进入梦乡,耳边就有声音响起,“起来了,让你们休息,谁让你们睡觉的?” 闻言,一群人立刻起身,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生怕慢了一拍,就被无情的淘汰。 “对于你们初步的考验已经过了,但是想要留下并非那么容易,接下来的考验只会更残忍,更残酷,你们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毕竟你们都一宿没睡觉了,而且你们也不是什么喜欢干活的人,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叶渡的话音落下,看向周围众人,发现他们一个个咬牙坚持着,却没有一个人升起离开之心。 叶渡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路是你们选的,可别后悔。” 说着一指不远处的石碓说道,“那边儿的石头需要打磨,所有人领一副工具,去给我打磨石头,到日落为止。” 众人纷纷上前,排着队领了锤子和凿子,老老实实的在大师傅的指挥下,打磨石头。 百谷堡未来会采取水泥和红砖为构架,但是很多核心位置,还是要用到石头的。 而这个季节,打磨石头无疑是最残忍的工作。 太阳的暴晒,漫天飞舞的石屑和粉尘,都会让人很不舒服。 而眼前这群人,因为昨夜搬了一宿的砖头,有一个算一个,手心早就磨破了。 此时此刻,再去敲打石头,锤子和凿子都磨得手心生疼,甚至让水泡和伤痕进一步恶化,一个个疼得呲牙咧嘴,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叶渡安排好工作之后,就去荫凉休息区了。 今日他有很多客户要见,没有那么多心思跟他们掰扯。 王猛子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们,看着炎炎的烈日,看着这群人不一会儿的功夫衣服就湿透了,却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而是正色道,“让你们干到日落,不是说天黑就完事了,而是要求你们干出活来,这一片石头都要打磨好,不然此地依然没有尔等的容身之地。” “遵命!” 这群人可不敢质疑王猛子。 而且也不敢有气无力的回应。 一个个咬着牙,憋足了劲儿跟着呼喊。 叮叮当当。 很快场地上,便响起了绵延不绝的打磨声。 这群人的存在,完美的震慑了那些中间派,大家都拼劲力气干活,生怕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高科技工具,叶渡也不可能给他们搞电动打磨机之类的工具,就纯粹让他们用锤子和凿子一下一下来。 起初这群人干着还算是不错,顶多就是手疼,肩膀疼,肚子饿,脑袋晕晕沉沉。 但是干了没有多久,就开始感觉鼻子被什么堵住,喘不上气来。 接着,便是烈日照射治下,脑瓜子嗡嗡作响,强烈的呕吐感不断地袭来。 经过一夜的劳作,再被太阳那么一晒,再加上频繁的体力支出,很多人直接中暑了。 其中一人趁着叶渡不注意,偷偷的示意看了一眼族长,族长也心疼,给打来一壶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总算是好了一些。 时间很快,便到了正午。 王嘉伊和叶秀宁坐着马车,缓缓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这群人都以为自己是戴罪之身,根本没有混到饭吃的机会。 结果叶渡走过来说道,“去几个人帮忙,别在这磨蹭了。” 大家瞬间觉得惊喜过往,也不觉得累了,也不觉得恶心了,都发了疯一样跑过去帮忙。 王嘉伊和叶秀宁两个妹子都诧异的看着这群口吐白沫,满眼红血丝的家伙,一个个连话都说不利索,但是干活这个带劲儿。 馋的叶秀宁都不行了,一脸羡慕的说道,“嫂嫂,你看看大哥手底下这群人,都太好了,都累成这样了,还抢着干活呢。” 王嘉伊笑着说道,“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不容易有活肯定抢着干。” 说着,还对这些帮忙的人说道,“不白让你们勤快,你们先吃,今天六龙梁送来了不少鸭子,给你们每人两个大鸭腿。” 这群汉子都要馋哭了。 看着眼前油滋滋的大鸭腿,感觉肚子跟有剪刀戳自己一样。 但是被叶渡一通教训的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老实了。 虽然感觉眼前这个心善的美娇娘,但是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低着头就准备离开。 这下子叶秀宁更馋得慌了,拉着王嘉伊的衣袖说道,“大嫂,咱们手底下要都是这样的工人,咱们家岂不发了?” “光干活,还不用吃饭,这种工人,大哥是在哪里找的。” 王嘉伊看着平日里管理女工头头是道,今日看着一群男工,却傻里傻气地,不由得笑道,“你真当你哥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手底下一群善男信女,他一声招呼大家都拼了命地干活?” 叶秀宁皱眉道,“不是么?我大哥当初不忍心教育那群女工,都被欺负成啥样了?要不是我出手,咱们家的作坊能有今天的规模?” 王嘉伊笑道,“傻妹妹,你也太小瞧你哥了,他这是好男不跟女斗,要是个纯粹的好人,咱们家的作坊可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你且看吧,这群人一准儿是让你大哥教训了。” 话音刚落,叶渡就从不远处溜达过来。 一群工人远远的看见叶渡,就跟小耗子看见大野猫似的,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连有心理准备的王嘉伊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叶渡皱了皱眉说道,“让你们吃就吃,跑什么跑。” “哎哎哎。”这群人又立刻麻利的排队,一人领着一碗大米饭,蹲在一边儿吃去了。 王嘉伊笑着说道,“先别急着去吃饭,那么热的天,看你们出的汗就知道你们干的活不少,一人领一碗绿豆粥解暑。”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叶渡。 叶渡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让你们喝酒喝。” 一群工人麻溜的跑过去,一人打了一大碗绿豆粥,口中千恩万谢,然后蹲在地上吸溜吸溜起来。 此时此刻,如果叶渡是地狱来的魔鬼,那么王嘉伊就一定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了。 等到他们真的吃起饭菜时,不少人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哭了起来。 活了那么大一把年纪,吃了那么多年的饭,比这个好吃的饭也不是没吃过。 但今日叶家的饭,尤其的香甜。 尤其是叶家主母,那甜甜的笑容,就像是印在了大家的心坎里,让人吃一口米粥,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蜜一样甜。 别看王猛子和叶渡对他们苛刻,吃的饭菜却跟大家伙一样。 而且一并蹲在大树的阴凉下吃。 这个时候,大家伙发现,除了叶渡之外,很多他身边儿的大人物,也是盯着烈日,在工作。 这个叫做王猛子的汉子,甚至浑身都湿透了,衣服都开始泛白,但是却没有一句怨言。 哪里需要他,他就出现在哪里。 对比之下,大家伙就不觉得有那么疲惫了。 等到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又休息了半刻钟,叶渡又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去继续干活。” 众人不敢耽搁,纷纷起身,朝着大石头走去。 不知道为何,大家忽然觉得这个凶巴巴的东家,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 尤其是李强,脑子里都是那鸭腿的味道,如果能否天天这么吃就好了。 …… 整整一日的时间,他们都在敲打石头。 看起来是个相对比较简单的活,就是用锤子敲敲打打,将石头敲打平整。 可是真的干起来,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越往后,心口越打鼓。 手心磨烂了不说,双臂,后腰也酸痛的厉害。 到了最后,李强感觉自己手里的锤子仿佛又千斤重,每一次挥舞,都要了他的命一般。 “李强,知道错了么?”村长走了过来。 李强艰难起身,“村长,俺知道错了,俺再也不敢了。” “行了,不要起来了,知错就改,今日也是让你长个教训,大家伙来帮你。” 就在这时,村长又领着其他的乡亲们过来帮忙了。 这一次,大家没有怨言,没有抱怨,因为李强是踏踏实实地干了一天。 “谢谢大家了。”李强往日里那么遭人嫌弃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何,忍不住向大家拱手致谢。 见到这一幕,叶渡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第139章 人间正道 一日一夜。 这些往日里习惯于偷奸耍滑的汉子,总算是通过了考验。 三三两两的回去。 其中一个唤作赵威的汉子,忍不住对低头不语的李强问道,“强哥儿,咱们通过了考验,也没给村子丢人,再辞职也没什么了,你还要继续干下去吗?” 李强毫不犹豫,“俺当然要去。” 想起今日那迷人的娘子,那吃到肚子里就甜腻的粥,以及乡亲们的笑脸,让他感觉内心复杂,有一种继续干下去的冲动。 “我却是不想去了,想我赵威,在村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汉子,那些蠢材哪个我不得喊一声赵爷,如今却要因为三两文铜钱,受这般羞辱,真是憋气。” 赵威说着,还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看,眼角的怨恨和畏惧之色,不言而喻。 闻言,身边儿另外一个混迹在队伍之中的泼皮,忍不住惊呼道,“你可考虑清楚。今日叶东家,略施小计,便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不去,他若是当你是个屁放了也就罢了,若是有意怪罪,你又当如何应对?” 当个屁放了? 李强暗自摇头。 他觉得叶渡所图甚大,其实关于他们这群人,他大可以直接驱赶走。 但却耐着性子调教,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出路。 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改过自新,自然也不会为难那些其他的打工之人。 所以他也觉得,赵威想要辞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即便是侥幸辞职,但若是不干点正事儿的话,十有八九也得掉脑袋。 君不见,那梁山贼先前多么畜生,如今不也老老实实在叶东家手底下干活吗? 可见叶东家做生意,考虑的跟他们这群老百姓不一样。 人家不仅自己要赚钱那么简单,还需要地方上的稳定。 当然,也切切实实给普通百姓带来了实惠。 “他能奈我何?大不了我上山投贼。” “他叶渡不是很有本事么?有能耐上来杀我。” 此话一出,李强和另外一个泼皮神色一怔。 他们本来就是泼皮,人嫌狗厌的存在,之前也想过投贼。 毕竟山贼,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女人,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对他们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但现实太残忍了,不论是叶家的赏金客,还是折冲府的兵马,甚至于当地的民团,对当地的土匪不知道清剿了多少次。 很多昔日他们崇拜的大人物,脑袋都成夜壶了。 这种情况下去投贼,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李强属于思想转变比较快的,跟宗族牵扯也比较深。 他虽然先前不爱干活,但是不代表他真的愿意走邪路。 他浑家也在叶家的作坊里干活,晚上还会带些零碎活回去。 这还不算,他们拿辛苦挣来的工钱,换了几亩地。 前些日子叶家还打了水井,每天早起一阵子,还能挑水把地浇了。 虽然现在住的地方破破烂烂,但他现在的工钱还算是可以。 估计三五个月,就能盖一套房子。 今日虽然被叶东家变着法的折磨。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自己先做的不对,人家也给足了面子和机会。 是自己没把握住。 而且,叶家的饭菜是真香啊。 尤其是今天的鸭腿饭,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 大不了以后好好干,没准儿还能混个管事什么的。 那王猛子先前也不是村子里出名的泼皮么? 仗着他爹作威作福,现在人五人六的还真像是个人物呢。 见身边儿二位昔日玩得不错的兄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赵威很是不爽的说道,“你们这两个蠢货,看不出来姓叶的,要把我们当狗一样豢养吗?” “他这是训练你们的奴性。” “每日有工钱,吃得也不错,可久而久之,你们就成了他的狗了。” 李强忍不住问道,“你当真要走么?山上的日子可不好过。” 赵威忿忿道,“自然是要走的,我赵威一声不弱于人,让我混口饭吃可以,想让我踏踏实实的当狗,门都没有。大不了我去投芦苇荡的当家的,去欺负那些个渔民。” “千万不要犯傻。那家伙前些日子让朝廷打怕了,连名号都改了。他还能再折腾几天都不知道。”另外一人吓了一跳道。 “倒了一个当家的,还有另外一个,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说完之后,赵威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郁闷的二人。 尤其是李强,他恨不得上去踹赵威两脚,你不干就不干呗,骂老子是狗作甚。 赵威原本是赵家裕的村民,后来因为跟赵家裕的乡亲们总是打架,搬到了镇郊。 起初家里有些基础,还起了个土坯房,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羡慕。 可赵威这人不善经营,又挣不到钱,没几年土坯房就坍塌了。 房梁直接斜楞楞的搭在地上。 赵威跟浑家将就着在横梁底下打了个窝棚。 属于顶级危房。 可即便是如此,因为叶家的横空出世,他们的日子也比先前过得舒服了许多。 起码一日三餐有了着落。 当回到家中的时候,浑家正一块一块的清理土坯砖,家里的几个娃娃也跟着帮忙,嘿呦嘿呦的卖力干着。 见赵威回来,那浑家连忙踹了娃娃屁股一脚,“快去给你爹拿饭去,一点眼力都没有。” 娃娃打着滚往锅里跑,嘴里还喊着,“娘放心吧,俺吃饱了,绝不偷吃。” 赵威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刚才我吃了。” 赵威拿起剩下的米粥,喂给家里的汉子。 那浑家很是好奇道,“真的么当家的,叶东家这么好,每天都管饭?” “嗯。” “我闻闻。”说着掰开了赵威的嘴巴,一闻感觉脑瓜子都晕晕的。 “竟然是鸭子!你们还吃鸭子啊!”那浑家馋得不行。 “是。” 尽管心里怒气值爆表,但是赵威却不得不承认,叶家的福利待遇是真好。 即便是他们这种犯了错的人,该有的好处也都有。 “真好啊,上次吃鸭子,还是从王财主家的狗盆里抢的,我记得当时他们家的狗把你裤子都咬破了呢。” 二人自从有了孩子,多年都没亲嘴了。 这一次,赵威的浑家竟然忍不住亲了上来。 舔着赵威嘴唇上残余的油渍,羡慕地说道,“当家的,如今你可真长本事了,竟然被叶家的作坊选中了去做工,每日的铜钱分到手里,我都存了好几斗米了呢。” “这几天我带着娃娃去了趟牙行,问了问价格,那边儿的工价不算贵,等到了冬天,咱们也能先修理出一间房子来。” “我还听说,那麻衣不算贵,将来还要推出更便宜,还能保暖的纸衣。” “你在外面多吃点苦,将来冬天,孩子们就有衣服穿,有饭吃,有房子住了。” “你要是能升个管事啥的,估摸着明年咱们家就有钱买地,送孩子去学堂读书。” “当家的,你不知道,咱们家孩子看着人家财主家的孩子去读书,馋得眼珠子都不转了呢。” 听着自己家的女人,跟自己说着家长里短,硬生生的将赵威想要辞职的话给憋了回去。 这就是打工人的悲哀。 想辞职,却有那么多的牵挂。 看着自家男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手也磨破了,妇人说道,“怎滴,是活太累了吗?” “……” 看着担忧的婆姨,麻利地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给自己包扎,又看了看家里乖巧的崽子,赵威麻了。 当初我为什么要管不住裤裆成亲呢? 他忍不住摸了摸妇人的头发,“没事,为了你跟孩子,吃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这话一说出来,赵威一个大老爷们差点哭了。 自己一个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就忽然不为自己活了呢。 太憋屈了。 妇人知道叶家管得严,也知道自家男人的性格。 这出去干活,估计没少受气。 便帮他少了水,在一边儿说道,“在外面受了气,你不是还有婆姨么?今晚上,俺好好伺候你,今天在叶家麻衣铺子,我花了五文钱,买了个特殊的衣裳,穿着很那啥呢。” 赵威本来很是麻木,但将妇人将外套脱去,露出了叶家特制的36号胸围子,瞬间不淡定了。 当下起身,将几个小崽子踹到一边儿,告诉他们不找他们,不许回家。 不一会儿房顶又开始掉土。 妇人哀求道,“当家的,你慢点,房顶再塌就不能住人了。” …… 翌日。 李强起得很早。 既然决定好好干,就改过自新,提前去,分到的工具也是好的。 结果人还没到场地,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站在树下。 合着自己来得最晚。 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的汉子,一个比一个来得早。 尤其是赵威,竟然似乎来得最早,此时正在那边儿围着个老人,问询一些工作经验。 李强一副见鬼了的样子,上前拽住赵威往外走,赵威还一脸的不乐意,“你干甚?没看我正在学习?” 李强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干了,要辞职么?” 李强一脸尴尬,却继续说道,“这不能怪我,你嫂子昨天跪在地上,对我百般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继续干。” “你说我一个大男人,能说不行么?” “嫂子倒是个明事理的。”李强怪异的笑了笑,转身也去找了个老人问起工作经验。 没过多久,大多数工人都到了。 叶渡照例巡视。 见今日工人的精气神都不错,便吩咐道,“刘向,安排工作。” 见叶渡并没有多看自己,李强这些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日没有再折腾大家伙了。 但是李强等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有什么沉的活,累的活,都抢着干。 自己对这些人先礼后兵,他们难免对自己心生怨气。 但是叶渡却觉得无所谓。 因为他是实打实地把他们当人看。 这是再给他们机会。 可能现在他们恨不得趁着自己不注意,直接刀了自己。 但是用不了半年的时间,家里的老婆孩子,日子越过越好。 他们就知道谁才是真的善人了。 别管是什么铁,经过锤炼,都有成为钢材的可能性。 这群偷奸耍滑的汉子,其实相比于普通百姓,心思更加灵活,因为不专心从事生产,外面的事情见得也多一些。 最主要的是,他们对于普通的员工有一定威慑性。 所以如果他们能够改过自新,那么叶渡是有可能培养他们的。 他们知道如何偷奸耍滑,知道如何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偷懒。 一旦他们走上比较高的位置,他们自然而然的知道如何对付新人。 当然,这里不是鼓励人去做泼皮,去混。 因为每个时代,机遇有限。 十个他们这个样子的,有九十九个死于非命,或许有一个遇到机会,成为大人物。 而做老实人,踏踏实实种地,老老实实干活、读书,十个人之中,或许有三五个死于非命,其他人要么平安一生,没什么变化,要么因缘际会,积累了一定的财富,逐渐将日子越过越好。 这才是人间正道。 第140章 发兵百谷堡 白洋淀,鸳鸯岛。 大一片空地被收拾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骑着驴,拿着毬杖打驴球。 大乾于战火之中建立,尚武之风颇为浓郁。 军队和贵族,喜欢打马球,而老百姓则有样学样,没条件的光着脚踢蹴鞠,有条件的则整来驴子,踢驴球。 别看这鸳鸯岛被一群水贼盘踞,但是玩的还颇为专业。 首先说马球,用的球乃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稀罕货。 球的形状大小如拳,用质轻而又坚韧的木材制成,中间镂空,外面涂上各种颜色,有点还加上雕饰。 毬杖长数尺,端如偃月,形状有点像冰球杆,杖身往往雕上精美纹彩。 大当家骑着一匹健壮的驴子,在空地上纵横驰骋,耳边不时传来手下喝彩的声音。 而赛场下,司马先生正跟着几个没有上场的寨子的高层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 时不时的还扭头对其他人说两句,“大当家的神威!” 就在这时,一个喽啰兵弃船登岸,一路狂奔,到了场地外,便单膝跪地,喝道,“报!” 激烈的球场瞬间冷清下来,大当家的翻身从宝驴上下来,皱着眉头说道,“若是无大事,小心你的狗头。” 那喽啰兵说道,“大当家的,清河村叶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村里只有叶渡一个成年男丁,剩下的都是妇人和寡妇。” 闻言,那大当家的一愣,嘿嘿怪笑道,“这姓叶的够狂啊,竟然敢只跟一群女人住在一起,派些兄弟去摘了他的脑袋,女人都抢回来,我挑一半,剩下的给兄弟们分了。” “大当家的,叶渡平日里不怎么在清河村居住,而是在一座坞堡,唤作百谷堡。” “百谷堡?”八臂黑龙一愣,皱眉道,“细细说来。” 那喽啰兵不敢耽搁,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我们乔装打扮,去应聘工作,全都失败了。但是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这叶家如今特别有钱,跟疯了一样各地招收工人,只要身份干净,踏实肯干就收。” “福利待遇我们也打听了,管三顿饭不说,每日还给大把的铜钱。” 车珠子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蠢货?管口饭吃便是天恩了,他竟然还给钱!” 八臂黑龙也觉得匪夷所思。 这天下穷得一口饭都吃不上的穷人遍地都是,还管三顿饭,自己一日只管一顿饭,他们就嗷嗷干活。 这姓叶的,是不是有钱烧得慌? 唯独司马先生一脸的讶然之色,抚摸着胡须沉吟不语。 八臂黑龙很是疑惑,便忍不住问道,“先生,您是不是在琢磨词,来形容叶渡的愚蠢?” 司马先生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收拢民心,大兴建设,日进斗金,此乃世家大族崛起之姿啊。” “大当家的,咱们是没这条件,若是有这条件,我也建议您这么做的。” 司马先生,终究曾经是个有上进心的读书人,看东西比大当家的这群糙人长远一些。 八臂黑龙皱眉道,“先生说的什么胡话?一个小打小闹的乡野村夫罢了,也配成为世家大族?” 在这世道混久了,迟到了足够多的苦头,八臂黑龙知道,能够称之为世家的家族,到底有多恐怖。 一个小小的清河村,在他看来,顶多是一只肥美的野鸡罢了,如何比得上凤凰一般的世家。 “大哥,既然他叶渡操持着百谷堡,咱们为何不直接打上去,破了堡垒,顺道抢劫一番?叶家不管怎么说,这生意很是红火,又那么舍得花钱,肯定积攒了不少钱财。” 车珠子的话,让八臂黑龙一直嘿嘿直笑,因为他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个想法。 于是,他立刻吩咐道,“车珠子。” “在。” “领五百兄弟,现在出发,明夜偷袭百谷堡。” “听令。” 车珠子一脸的得意与兴奋,大声咆哮道。 百谷堡虽然是个昔日的坞堡,但是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做水贼那么久,冲上陆地去砸窑,去抢劫那些依托于废弃堡垒的百姓,又不是头一次了。 这在车珠子看来,比对付地方上的一些豪强都容易。 毕竟豪强还有强弓硬弩,甚至有些还有投石车和铠甲,但这些依托于废弃堡垒经营的存在,往往只要他们带队杀上去。 晃一晃手里的武器,就能把他们吓得嗷嗷怪叫。 到时候不仅有大把的钱财可以拿,就连裤裆里的大宝贝都能爽一爽了。 当初放弃好生生的日子不过,投了大当家,甚至连老爹都亲自杀了,为了什么? 不就是要做潇洒快活的好汉么? …… 百谷堡周围的空地,大面积的清理出来,而城墙也被快速的修复着。 叶渡手里拿着图纸,对着自己所能控制的区域,进行着详细的规划。 自古以来,能够经营坞堡的家族,无一不是有着一群雄心壮志且才华横溢之辈的苦心经营。 就拿自己手下这几乎废弃的百谷堡来说。 它最初应该只是有相当一部分百姓居住在堡垒的高地区域,由于人口规模的扩张,逐渐兴建起来的。 而且这个堡垒的最初经营者,真的是才华横溢到了极点。 首先堡垒的修建,是逐步扩建的,建筑密度极大,土地利用率很高。 此外,坞堡的防火体系和排水体系也相当的完善,本身就有鼓楼、谯楼(望火楼)、储水台,街道两边儿挖土成明沟,堡垒周边儿还连接有护城河。 这也就是这几年干旱,周围的水系逐渐干涸,若是修缮得当,此地的水运也有可能长筒起来。 而坞堡的内城和城外的地面,街道宽而直,虽然历经岁月的变迁,依然有很长一部分可以使用,只需要简单的修缮即可。 此外便是城内外的商业场所,有很明显的东西二市的痕迹,不论是坞堡内的百姓生活,还是外来商业贸易,都非常方便。 而眼下叶渡要做的便是,再次基础上,进一步修缮排水和供水系统,防火系统。 对于城市的街道、借助,采取方格网道路系统,让坞堡内的大型建筑建筑与道路的中轴线重合,同时配备密集的多条小型线路,让道路的疏散运输功能达到最大化。 此外还有城市的生产布局,城外的农田规划,都要进行合理的布局。 外面的土地平整的速度非常快,同时也栽种了大量的树苗。 这是叶渡有意为之。 叶渡发现,尽管自己身处的时代,是相当早的,但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土地荒漠化,很多山已经光秃秃的,连根树苗都没有。 而田野里,这种情况更加恐怖。 一根树叶没有。 不刮风还好,一刮风就是风沙遍地,极其恐怖。 时间很快,一转眼就是夕阳西下。 叶渡领着赏金客回了清河村。 晚饭依然极其丰盛,今天部分赏金客被他派到外面去扫荡,看看能不能抓几个落单的山贼。 山贼没抓到,反而抓了一口不算肥硕的野猪。 叶渡直接命人分了,炖了肉汤。 一大锅肉汤,加了味精和料酒,又撒了葱花和白菜。 等到熟了之后,又撒了些香油,闻着就相当有食欲。 大家伙眼睛放光的看着眼前的饭食。 一个个都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选择。 而叶渡则望着远方的落日,希望这种平静而忙碌的生活在持久一些,因为这真的很舒服。 第141章 百谷堡被攻 夜色如墨,星光闪烁。 五百人沿着坑坑洼洼的田间小道,穿梭在荒草和农田之间,朝着百谷堡不断进发。 叶家的生意兴盛,带动了各地的商旅频频来叶家贸易,并成功召开了纺织大会。杨长史在大会上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见解之后,并没有就此罢手,当成了放空炮。而是实打实地修缮了一番道路。 至于有没有中饱私囊暂不必说,但是实打实的做了实事。 虽然不跟叶渡一般,将毗邻叶家的道路全都修成了红砖路,但是不论大路、小路都铺平,将路上的荒草收割了一番,这让这群水贼反而日子舒坦了不少。 当然说实话,心也有点慌乱,因为他们发现,这沿途的商旅朝着叶家的方向行进的,似乎不分昼夜,一直存在。 而且这些商旅,看着就吓人。 很多商旅那真的是披坚执锐,铠甲和长矛都有不说,还有强弓硬弩。 知道的是他们来做生意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生了叛乱。 又躲避了一波浩浩荡荡的夜间行进的世家商旅队伍之后,车珠子从一片麦地里起身,口吐唾沫,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娘的,叶家是真的阔气了,连这等世家商队都上赶着去跟他做生意。” 队伍之中有喽啰兵骂道,“哥哥,我觉得世家也都是蠢货,有这队伍,还做什么买卖,直接把大旗一扯,造反做皇帝,做天底下一等一的白手买卖岂不更爽?” 车珠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所以说,世家也都是蠢的,我要是有他们那实力,第一个推着哥哥做皇帝,我做皇帝,大家伙都当皇帝,娘们天天弄,美酒天天喝着,多舒服?” “还是哥哥你仁义,俺不做皇帝,俺做个带把的太监就行,你们哪个不愿意玩的娘们,到时候给俺。” “你他娘的,一个大老爷们,为啥就喜欢弄二手货?” “哥哥,俺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二手货带劲儿,早些年城里的大夫说俺有病哩,俺一怒之下,就弄死了他,祸害了他婆姨,可他一死,他婆姨就索然无味,也真的是奇怪了。” 几个人正说着,负责侦察的斥候回来了,双方一阵虫鸣鸟叫,对了暗号,双方才接触上。 车珠子低声骂道,“磨磨叽叽,让老子被蚊虫叮咬了一通,速速说来,叶渡可在百谷堡?” “哥哥莫恼,附近来往的人手太多了些,俺们不得不谨慎。” “速速说正事。” “叶渡已经不在百谷堡,但是根据俺们观察,叶渡会不定期夜间来百谷堡巡视。” 那车珠子点了点头,刚想示意那细作接着说下去,就见那细作身上背着厚厚的一摞东西,气喘吁吁地有些喘。 当下皱眉道,“混账玩意,出来做买卖,敢干私活,不要命了吗?” 那斥候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道,“冤枉啊哥哥,我们都是跟着您做事多年的老人了,岂敢干私活?” 车珠子指着他后背道,“那你后背上是什么?看你气喘吁吁,难道不是顺手牵羊来的金银财货?” 那斥候闻言,连忙解下身上的包裹,说道,“可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百谷堡外围开了个养猪坊,每天喂一种奇怪的饭食,俺们尝着还不错,就偷了一些当饭吃,别说不光挺香,吃着还挺抗饿。” 说着,就捧着猪饲料上前,这不靠近还不好,这一靠近就一股强烈的天蓬的骚臭味扑面而来。 气的车珠子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离老子远点,咱们鸳鸯岛的汉子,竟然躲在猪圈里,吃猪食,自己吃也就算了,你还带回来,你丢不丢人?” 那斥候低着头,连连道,“哥哥息怒,哥哥息怒,实在是小的太饿了,饿怕了。但是这猪食真的美味。” 说着还忍不住掏了一把递了过去。 叶渡的猪饲料可是好东西,用的乃是商城买来的鲲鹏饲料,用的都是上等的玉米、豆粕、鱼粉,荤素搭配,高营养,高蛋白,能不好吃么?(ps:不建议人吃。) 结果那车珠子,见手下的心腹小弟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拿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一摆手对左近道,“都过来尝尝。” 众人围着麻袋,就开始朵颐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在鸳鸯岛,生产资料极其稀缺,能吃上什么好东西。即便是用来打仗的喽啰兵,也顶多一天能吃上两顿六分饱的饭。 叶渡这里平平无奇的猪饲料,对他们来说,都是绝对的上等美味。 结果一群人,还没去打仗,现在荒野里,吃了一顿猪饲料。 众人一边吃,一边儿眼珠子放光,车珠子更是兴奋地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个姓叶的,真的该死,那么好的东西,竟然用来喂猪。” “一会儿破了寨子,这种美味的猪饲料,一定要全都抢过来,给大当家的带回去也尝尝。” 当下有心腹小弟说道,“哥哥,我觉得连猪饲料都那么好吃,那堡垒里肯定有更好吃的美味。” “俺觉得也是。” 车珠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格局小了,连连点头,“一会儿破了堡垒,大家伙敞开了肚皮吃,好东西敞开了拿,回头我跟哥哥说一声,想来这堡垒富裕的要命,大哥也不在乎这点。” 众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出来砸窑破寨子,于他们而言,本来就是好事儿。 钱、米、娘们,唾手可得。 可这么富裕的坞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众人吃饱之后,又喝了些水,便开始行进。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抵达了百谷堡。 车珠子一摆手,众人止住了脚步。 虽然带了五百人,但是说实话,这五百人可不是都用来打仗的。 能够在官府的打击下,生存至今,且规模越来越大,这鸳鸯岛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一点从他们一路穿行,连折冲府和叶渡的探子,都没有发现的踪迹,就可以知晓。 车珠子在抵达了百谷堡下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盲目冲锋。 而是在观察了一阵之后,将队伍一分为四,其中三路人,去地里收割野草,扎成草团子。 最后一拨人,人数众多,且一个个看起来稍微壮实一些,则坐在原地休息,这些人大概有二百人左右,乃是此行行动的中坚力量。 车珠子抽出了插在土里的环手刀,环视左右。 开口说道,“都不是第一次出来做买卖了,规矩都懂,破了寨子,里面的财货,随意你们取,但谁要是敢贪生怕死,可莫怪我不客气。” “明白!”众人齐声低喝道。 车珠子缓缓点头,然后从地上画了百谷堡周围的形势图,然后说道,“这里,这里,这里,刚才咱们都观察了,堆积了不少薪柴,你们三小队负责引燃此地。” “这里是猪圈,里面养了不少猪,别舍不得,把猪圈打开,引发混乱。” “这里,有不少流民,似乎是来这里乞讨的,亦或是留宿的工人,你们冲进去之后,不要杀人,而是追着他们到处跑,制造骚乱。” 说着将目光看向最后一拨人说道,“最后一队,跟我杀入堡垒。” 说着,看向最后一群身材低矮的瘦猴一般的人物道,“为了防止城门落锁或者有千斤石,你们从这个城角,用抓钩爬上去,进城之后,什么都不要干,见到能着的东西,就给我点了。” “明白。” 手下们纷纷点头。 “行动!”车珠子话音落下,手下的喽啰兵趁着夜色快速行动。 有放火的,有赶猪的,有爬墙的,顷刻间已经静谧下来的百谷堡,瞬间炸裂开来。 见准备工作做得不错,车珠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干得好,兄弟们随我杀。” “砸窑喽!” 喽啰兵齐声呐喊。 而此时此刻,第一时间感受到震撼的是百谷堡周围的工人。 因为距离太远,而城中的宿舍有限,很多人就近住在了城外的凉棚里,等到完工再做打算。 而只要给叶家干活,福利待遇都算不错,哪怕是住在凉棚里,也给一种神奇的香,点燃了之后,不仅不给艾草一样呛人,还能驱逐蚊虫。 大家睡得都挺舒服的,结果忽然天旋地转,外面呐喊声不断。 “砸窑啦!!!” “杀啊!!” 这群打工人吓得魂儿都飞了。 “有贼人!” “好端端的怎么有贼人,叶东家不是安排人看守了吗?” “快快快,往坞堡里跑,看门的是我二叔,进了城就能活命。” 和车珠子预想之中的完全一致。 他们这骤然的行动,就如同闪电雷霆一般,这些凡夫俗子压根就升不起抵抗的心思,他们只需要追着这些工人,就能直接杀入百谷堡。 而这些工人,就别提多惨了。 很多人贪凉,连中衣都没穿,猝然间听说有贼人,光着屁股就往百谷堡的方向跑。 关键是啥,光着屁股跑的不光是老爷们,连妇人们都不少。 这些妇人捂着胸口,哭嚎着就跑。 一群山贼咧嘴哈哈大笑,“哎呦呦,这群蠢妇竟然不捂脸。” 而负责制造骚乱的山贼,也相当专业,刹那间不光百谷堡周围着了火,附近的临时村落,也有起了火的。 百谷堡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城墙之上的壮丁一个个吓破了胆子。 因为他们登高所见,到处都是浓烟,到处是都是大火,到处都是乱窜的工人和牲口。 似乎城下有千军万马一般,吓得刘向对着苏灿不停道,“苏村正,要完了,一会儿贼人进了城,你先捅死我,我乃是清白读书人,不能受他们羞辱。” 苏灿其实也有些慌乱,但叶渡既然将大局交给他,他就必须顶住。 哪怕见到这种大场面,双腿抖得厉害。 …… “师傅,大事不好,百谷堡方向起了大火,怕是有贼人!” 叶家厢房,叶渡正在呼呼大睡,怀里还搂着王嘉伊,正做着美梦。 听见动静,陡然间起身,安抚好王嘉伊,一抬手将挂在墙上的喷子拽了下来。 穿戴好衣物,推门而出,面色镇定问道,“大妹呢?” “大哥,大哥。”叶秀娥穿着中衣急匆匆的出来。 “什么情况?”叶渡尽量保持冷静道。 叶秀宁的脸色有些发白,磕磕绊绊道,“刚才三言两语没说清楚,那边儿说杀声震天,起码有上万人!” 原来叶渡担心两边儿出情况不能同步,花了重金买了步话机。 这步话机可以保持三十里左右的通讯,那头有两个专门经过培训的清河村寡妇看守,一旦有问题,专门用来通讯。 上万人? 叶渡压根就无法相信。 上万人学习下李团长,去打县城多好? 吃撑了打自己一个坞堡? 他觉得这估计是一伙极其专业的山贼或者水贼,故意制造了这种声势而已。 一边儿的王猛子,听闻叶家大姐竟然知道那边儿的情况,表情很是诧异,但是却没敢多问。 他追随师傅时间久了,知道师傅有很多神异之处,不是等闲之人。 那么身边儿有些神奇的能力,也不足为奇。 正说话的功夫,王嘉伊已经拿着小剪冲了出来,而叶大娘更是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一把硬弓,连叶秀宁都兴奋地杀了出来,手里拽着一根烧火棍。 叶渡皱眉道,“娘,您不要跟着凑热闹了,在家里看着他们。” 叶大娘领着家里的女人们进了屋子。 叶渡扭头看向王猛子说道,“我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你速速派人去联络驻扎在村南口的赵柱,让他不必妄动,保护清河村即可。” “是。”王猛子转身去安排。 这会儿,虎子等人已经听到动静,带着赏金客赶了过来。 叶渡又看向再度出来的叶秀娥继续问道,“那边儿还有消息吗?” 叶秀娥说道,“有,刚才那边儿说,百谷堡暂时没事儿,但是外围的工人都乱了,还有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破了咱们的猪圈,把猪赶得到处都是。” 叶渡皱眉道,“没有提攻打百谷堡的事儿吗?” 叶秀娥摇头道,“没有。” 叶渡点点头道,“好,你们在家里老实的呆着,哪里都不要去,虎子,你们跟我走。” 这些赏金客追随叶渡久了,都学会了骑马,大家翻身上马,朝着百谷堡的方向奔驰而去。 ............. 而此时此刻,负责守城的苏灿则想到了对策,“所有人,听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打开城门。” “赏金客巡逻,遇到可疑人员上了墙头,立刻给我杀了。” “刘夫子,让人赶紧将城门的千斤闸都放下来。” 刘夫子焦急道,“城外还有那么多人,放了千斤闸岂有活路。” 苏灿怒道,“糊涂,这个时候打开城门,不仅叶兄的一切努力灰飞烟灭,便是城内的工人也都没有活路,赶紧去办事。” “好,敲鼓,放千斤闸。” 百谷堡经过修缮,四个城门都装了千斤闸,听到鼓声,正在等候命令的工人,立刻打开绞盘,只听吱呦吱呦两声便轰的一声巨响。 顷刻间百谷堡便成了一个巨大的乌龟壳。 苏灿心里很清楚,这千斤闸都是特制的,任凭这群贼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杀进来。 但山贼接下来的操作,着实震惊了苏灿。 因为在关键时刻,他看到了阴暗之中,有一架投石车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并对准了一处正在修缮之中的坞堡城墙。 这投石车原本是藏匿在商人的购买物品的车队里的,叶家对待商人比较宽容,只要不进入坞堡,不会刻意检查,没想到成了祸害。 这处投石车对应的城墙正处于修缮之中,旧有的城墙刚刚推倒,临时用木栅栏作为防范。 苏灿一看,顿感遍体冰凉,他知道坏了。 第142章 跌宕起伏 投石车的威力在攻打几米宽的城墙的时候,确实没有多大的用处。 但是用来攻打一道木栅栏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悬念。 只听轰的一声,木栅栏轰然倒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苏灿回过神来,立刻安排人手,将装满货物的货物的车辆推到了缺口处。 然后直接就是一把火。 轰轰轰! 这车辆里装的都是麻纸,在引燃之前,苏灿又命人弄来了不少薪柴,一旦燃烧,火势慑人。 苏灿站在城墙上听着,他甚至能听到贼人近在咫尺,马上就要成功后,被大火逼退的疯狂咒骂声。 因为赏金客要在城头巡逻,防范有人趁乱爬上城头,他只能寻找城内的壮丁来帮忙。 看着他们神色慌张,苏灿不由的笑道,“慌什么慌?东家马上就能赶过来支援,到时候尔等只需要稍微出力,便有天大的好处。” 苏灿镇定的声音,带给了他们自信。 苏灿指挥道,“咱们百谷堡的纸车很多,你们现在就按照刚才的动作去做,多准备一些,哪里出现缺口,就把纸车推过去点燃。” 虽然虽然平日里是负责生产和销售,但是遇到慌乱情况,却破显有几分大将风范,让大家找到了主心骨,也就不那么乱了。 就连刘向都镇定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斧头,带着亲信家人,身先士卒。 苏灿惊呆了。 因为刘向一把年纪了,这开山斧玩的还相当六。 这老头躲在墙头上,人家抓钩勾上来他也没有动静。 就等着有人顺着绳索爬上来,然后一露头,使出浑身的力气,就朝着人家脖子砍。 噗! 那刚爬上城头的贼人,还没来得及开心,人就飞了出去。 杀! 刘家的族人,有不少在百谷堡跟着干活的,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便用竹竿,等到贼人一露头,就立刻用竹竿去捅人家。 百谷堡的城墙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有十米多高,掉下去绝对能摔个残疾。 车珠子本来觉得自己有助力,肯定能赢。 谁曾想,城墙爬不上去,被轰塌地木炸烂,也有一道火海阻挡。 而且城墙上,密密麻麻站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手里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但是人手明显比自己多不知道多少倍。 这让车珠子脑门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至于那些百谷堡外的工人,起初还咒骂百谷堡内的人不给他们活路,但跑着跑着,发现追杀他们的土匪亦或是山贼并没有那么多,便绕了个路,朝着家的方向逃去。 剩下乱窜的工人,反而并不算多。 就在这时,百谷堡外围忽然传来了一阵呐喊,“兄弟,俺来助你。” 原来梁山贼在找了八臂黑龙之后,并不是很放心,觉得凭借鸳鸯岛未必能拿下叶渡,便又找了另外一伙江洋大盗,让他们进攻清河村。 让叶渡左右不能兼顾,但是这伙江洋大盗,只是到了清河村边缘转了转,便发现附近有驻军,真的动手,很有可能会出大麻烦。 反而是日出进货极多的百谷堡防守没有那么严密,他们本意是等着鸳鸯岛的水贼跟百谷堡打个不相上下,跟着捡个漏。 结果发现,鸳鸯岛根本拿不下百谷堡,便只能站出来帮忙。 没办法,许诺给梁山的事情,一点都不做,事后是相当麻烦的。 车珠子一看,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眼下拿不下百谷堡,让他自己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当下看对方有二百多号人,便大声喊道,“破了百谷堡,里面的东西,我们六,你们四。” 这伙江洋大盗闻言,哈哈大笑道,“好,便依车当家的。” 车珠子闻言便是一愣,对面用黑布蒙面,根本看不清楚身份。 但是对方既然知道自己,便应当也是道上的人。 但现在来不及想那么多,看着城墙缺口的火势逐渐变少,他们就立刻合兵一处,朝着缺口冲杀了过去。 当然,车珠子耍了点小心思,让主力暂时歇一歇,爬上去的都是杂鱼,同时安排人手,去那些工人的凉棚里搜寻被褥,同时准备打水浸湿。 他先跟着这群江洋大盗消耗一波双方的实力。 果不其然,第二次的冲杀依然没有效果。 城头上的苏灿早有准备,待他们一靠近,便再度点燃了纸车,同时在城墙上指挥人头,往下扔石头和砖头。 别看那红砖方方正正的,重量一般。 但是扔起来,砸在头疼是真的很疼。 顷刻间便有几十个人被砸得头破血流,而那道缺口依然没有冲过去。 另外一伙江洋大盗还死了一个首领,因为城墙上的刘向一直在瞄准,一斧头扔过来,直接砍死了一个。 气的这伙山贼哇哇爆叫。 车珠子嘴角微微泛起,这伙山贼一口气伤了那么多人,一会儿破了这坞堡,抢夺财物的时候,也没有本事跟自己争了。 同时看了看时间,这一番争斗下来,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自己必须抓紧,不然有可能朝廷派人手过来,亦或是清河村有援军。 所以他一声令下,手下的人手全都披上了湿漉漉的被辱,对着火龙发起了第三次攻击。 那些江洋大盗见状,也闷着头跟着往前杀。 顷刻间便有人突破了火海。 城头之上的苏灿浑身冰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领着一群青壮,拿着木棍、竹竿下了城墙,准备迎战。 结果刚一露头,苏灿的头发就被人削掉了一缕,要不是刘向这位老人家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人就直接暴毙了。 刘向也豁出去了,手里拎着一把斧头,且战且退,自家的儿郎刚才一个交锋就死了三人。 气的老人家哇哇爆叫,袖子破了,露出雄厚的肌肉,斧头轮得跟绽放的鲜花一样,不时有贼人死在他斧头下面。 老人家对着一群贼人骂道,“你们太可恨了,我是一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啊,有什么事儿讲道理不好嘛,非要动手!” 话音落下,一斧头差点没将车珠子的脑袋给削掉了。 车珠子连退好几步,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白发老翁,指着他喊道,“先弄死这个老东西,他们就靠着老东西撑着了。” 刘向的压力瞬间激增。 而刘向一旦靠不住,苏灿他们几个人更顶不住。 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大量的山贼涌入,直接破了百谷堡。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阵马蹄声传来。 贼人惊讶回头,就见一匹骏马,直接从燃烧着腾腾火焰的纸车上跃出。 马背上坐着一员大将,身上的衣服带着火星,一脸的肃杀之气,就跟从地狱里闯出来的魔头一般。 “贼人,看枪。” 那江洋大盗闻言,便抬刀招架。 结果这刀抬起来了,叶渡的枪没来,倒是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他自己,跟他附近的一个兄弟,直接脑袋开花。 这群江洋大盗直接愣住了,这是什么妖法? 叶渡却不管那么多,又是一枪要了一个贼人的性命之后,将腰间的战刀解了下来。 大喝一声,“大家不要怕,某叶渡来也!” 随着他话音落下,数十赏金客纵马冲破火海,杀了过来。 叶渡头前领队,手中的大刀似有千斤之力。 凡是被他碰上,不是脑袋起飞,就是重伤重残。 以叶渡为首,身边儿的三五个最精锐的赏金客为伴,顷刻间就杀了二十个贼人。 “东家来了!大家跟我反击!”气急的刘向呐喊,城内的妇人们也受到了感染,不知道何时被阻止起来。 手里拿着棍棒、洗脸盆、凳子反杀出来。 对着贼人包围,便是一通乱舞。 “扯呼!” “快撤!” 这群山贼虽然有数百人,甚至得到了江洋大盗们的支援,逼近七八百人,但是却没有遇到过叶渡这样的狠人。 而百谷堡一旦齐心协力,人手又众多,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立刻逃窜。 叶渡却不肯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领着赏金客,骑着马不断的追击。 一会儿的功夫就砍杀了上百人。 偏偏这个时候,又一波人到了。 这群人约莫二百余人,他们早就猜到了清河村会有援军,所以没跟上一伙江洋大盗一般,跑出去跟车珠子他们合流,而是继续隐藏在暗处。 等到看清楚叶渡只领着几十人来援的时候,心中大定,想着来个前后夹击。 一波灭了叶渡,既完成了任务,纳了上梁山的投名状,又能趁火打劫,夺取百谷堡的财富。 结果刚一进场,就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叶渡虽然只有几十个人精锐,但是却追着几百人跑。 而且直接冒着大火逃出了百谷堡。 这最后一波抵达战场的贼人的首领见状,呵呵冷笑,“沧州的同道真的是弱爆了,几十个人就把他们打成这个鸟样,还得换咱们的!” “兄弟们随我上!” 这个带队的首领,唤作张保根,先前做的乃是劁猪的活计。 一双肩膀力大无穷。 这一次得到了梁山的赏识,心里憋着劲儿去梁山做个执事。 所以见其他人都败了,也不肯退缩,挥舞着一把大砍刀,嗷嗷叫着便对着叶渡杀了过来。 配合他拿一脸的横肉,着实唬人。 王猛子都骇然道,“师傅,小心。” 而那些惊慌失措的贼人,见还有援军,皆信心大增,重新调转身形,一起杀了回来。 面对数百个贼人,叶渡战马不停,直接朝着张保根杀了过去。 叶渡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在战场上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同时他也继承了原主军事上的技能。 他知道,这种场面,别看对方人多。 但只要做到一点即可。 那就是灭贼先灭王。 一群贼寇而已,能够有多大的纪律性和抗压性。 只要搞死他们冒头的头目,这群人立刻就会崩溃。 “你便是叶渡?识相的就跪地投降,爷爷留你一条性命!”张保根呐喊道,似乎在瓦解叶渡的意志,但是手却没闲着。 大刀直接朝着叶渡的脑袋劈过来。 此人的刀极为宽厚,看起来得有将近二十斤。 他对自己的刀也极为自信,他不相信,叶渡能挡住他这一刀。 在他的记忆里,敢对抗自己这一刀的人,都死了。 这也是为何梁山要找到自己,并将他事先的布置全都告诉自己的原因。 那就是自己有本事,是梁山相中的好汉。 自己早晚是要上梁山享福的,今日只是顺手来取投名状而已。 然而,顷刻间,这张保根就惊了。 只见叶渡面对自己的大刀,不仅不躲避,反而挥舞着战刀撞了过来。 只听锵的一声,火光四射。 张保根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大刀上传来,接着虎口崩裂,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样的力道。 张保根心中大乱。 正待叶渡要一刀了解了他的时候,车珠子杀了过来。 “兄弟,我来助你。” 同样手中挥舞着大刀,朝着叶渡的腿砍了过来。 叶渡立身于马上,根本不惧,朝着他砍了过去。 同样只听锵的一声,这一次倒是没有火光四溅,因为车珠子的刀太拉胯,直接被砍为两段。 车珠子惊慌失措。 此时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存在。 当下哪里敢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要逃命。 可叶渡的刀太快了,根本不给他转身的机会。 这一刀在空中再度加速,朝着他脑袋杀了过去。 嘴里冷哼道,“第一次听说有人抢着送死!” 唰! 只见一颗带着不可思议的头颅直接飞起。 剩下身子摇摇晃晃,喷洒着鲜血倒在地上。 车当家的死了? 他们鸳鸯岛第二能打的当家的死了? 仅仅一个照面,就让人家看了脑袋? 这群刚刚勉强提起勇气的贼人,再度慌乱起来。 轻松斩杀了一个贼人,另外两个贼首自然不敢停留,撒腿就跑。 但很多喽啰兵还没有跑出去,叶渡一刀扎在脑袋上,跳起来大喝道,“你们跑不了,朝廷的兵马马上就到,做我叶渡的俘虏,或许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结果根本没有人搭理叶渡,反而纷纷呐喊道,“跑啊!” “赶紧跑啊,这是妖怪啊!” 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跪地投降,更不会有人选择跟车珠子报仇。 贼人们跟苍蝇一样到处乱窜,逼得人无从下手。 “杀!” 叶渡大手一挥,领着王猛子追上了过去。 不远处呐喊声阵阵。 原来是听到了动静的杨元亨来了,身边儿还跟着一百多部曲,皆是顶盔掼甲,手持利刃,坐在马背上。 部曲身后,还跟着几百个青壮,这青壮一看就是他新收的佃户。 这家伙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呐喊道,“兄弟们,乡亲们,别犹豫,咱们指着叶当家的给口饭吃,一起杀贼人!” “还有那些看热闹的商户,你们现在出手可不迟,再晚了,以后别想做叶家的生意。” 第143章 一锤定音 原来这些时日,杨元亨也并没有闲着。 在叶家养伤期间,在清河村数里之外,大肆购买荒地,招揽流民,模仿叶家的模式,大肆招收工人,做起了物流生意。 毕竟是当朝宰相之子,不少中小型商人还是给他几分薄面的。 他将货物集中起来运输,大大降低了对方的成本,他也跟着分一杯羹,所以生意刚刚开始,倒也红火。 听闻百谷堡方向发现了动乱,杨元亨第一时间并不是看热闹,而是将新修建的庄园中的青壮和部曲集合起来,直接奔赴过来,准备帮帮场子。 只是用杨元亨自己的话来说,当地的民风过于淳朴了一些。 他这边儿大肆投资之下,吸引了几个豪强的注意。 豪强指使手下的家丁和家奴,佯装打扮成流民,准备破了他的庄园。 杨元亨刚带队出了庄园,尚未抵达战场,就跟对方来了个面对面,对方以为偷袭被识破,直接改为强攻。 杨元亨可倒了大霉,不仅没有支援成叶渡,反而陷入苦战之中。 等到击退了对手,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不过杨元亨没有退缩,他知道叶渡的情况危急,依然带着众人驰援。 等到他到了百谷堡,才发现叶渡的处境都有多操蛋。 他甚至有一种幻觉,这哪里是什么大乾治下,这活脱脱的是春秋战国。 就在他眼前,起码有好几个山贼势力正在与叶渡的百谷堡鏖战不说,在阴暗处还有好几伙贼人蠢蠢欲动。 他刚才这么喊,纯粹是想帮着叶渡壮一壮声势。 这种匪如牛毛的情况,根本不是他能左右的。 可就在这种局势下,注定要震惊杨元亨一辈子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叶渡只率领几十人,竟然对将近上千人发起了疯狂的追杀。 杨元亨身边儿的亲信部曲,都是从杨长史身边儿抽调来的,算是见过沧州大场面的好汉了,但依然被此情此景震撼的直呼好几伙。 杨元亨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便大声呼喊,“诸位叔伯,叶贤兄猝然之下,竟依然可以如此勇猛,咱们关中男儿岂能坠于下风?” 他手下的部曲和青壮刚才打了一场小规模的械斗,虽然打得辛苦,但是没啥太大的损伤,也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 此时,见到叶渡的勇猛,也是激发了心中的血勇之气。 很快,杨元亨便骑着一匹骚包的白马,穿着银盔银甲,亲抗木易庄园的大旗,加入了战团。 百谷堡已经上升到了扶桑国国战的程度。 而一众来百谷堡谋财的商旅,也判断清楚了形势,果断喊来手下助阵。 一时间,偌大个百谷堡,喊杀声、兵器铿锵声、战马嘶鸣声连绵不绝,响彻苍穹。 贼寇的势头越来越弱,尤其是毗邻叶渡的区域,直接被吓破了胆子。 尤其是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可以面对叶渡以及他身后的一群拿着凳子、水盆的工人,硬是升不起让任何抵抗的念头。 只顾拼命的逃窜。 而折冲府兵马的最终抵达,也终于成了一锤定音的核心力量,使得百谷堡一带归于平静。 冲击百谷堡的匪徒,跑了一多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群人虽然丧失了战斗力,但是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 最终一口气抓了将近三百人的俘虏。 带队的赵柱看了一眼,便上前对叶渡叉手道,“前辈,这些人留着给您当奴仆吧,至于未来死活不论。” 说完便带队交差去了。 “都跪下!” 百谷堡外,王猛子亲自领着赏金客,将这些水贼、江洋大盗捆绑起来。 叶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浑身都是血渍。 一边儿的虎子拿着热气腾腾的湿毛巾给擦拭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向外散发着。 叶渡打量了一下自己花重金买回的刀,竟然在战乱之中被看卷了刃,着实有些可惜。 环顾四周,他朗声问道,“死了多少人?” 刘向上前行礼,“老小儿族人死了八个,其他都是受伤。” 叶渡感激的看了一眼刘向,点头道,“我记住了,刘先生先下去疗伤。” 叶渡亲自检查受伤的工人、青壮。 让他感觉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口,大多数是往后撤退的时候扭了脚,亦或是放火时,不小心烧到了自己。 见大家伤势不算厉害,叶渡这才放心,一边儿带队亲自收敛死者,一边儿吩咐道,“虎子,去村里报平安。猛子,率众巡视百谷堡方圆五里,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苏灿,率队扑灭大火,安抚人心。” “是!” 众人齐声应下。 叶渡这才起身迎接杨元亨。 不得不说,今日有三个人的表现,让自己着实惊喜。 首推苏灿,虽然是读书人,却有大将之风,临危不乱,指挥若定,这种人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能腾飞。 其次便是刘向,一把年纪,竟然还那么勇猛,甚至为此还死伤了八个族人。这份人情是欠下了。 再次便是杨元亨了。 虽然每一次他出手的战绩都不咋地,甚至说是传说中的坑逼队友。 有点青铜乱入钻石局的感觉,但是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形势,并且组织人手,帮衬自己,首先说明其人脑子不差。 再有便是,其表现出来的合作的诚意,值得做朋友了。 很快,叶大娘骑着马,驮着叶秀宁和王嘉伊出现在百谷堡。 看得叶渡一愣愣的,没想到老娘的骑术竟然那么棒。 想想自己年少时,老娘也曾督促过自己学武,应当是娘亲很懂得武艺的。 这么说来,老娘平日里打秀宁还是打得轻。 王嘉伊是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情景的,毕竟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而且血肉模糊,见一眼就让人腹部翻涌,不停的作呕。 “大郎!” 见叶渡浑身的血渍还冒着热气,王嘉伊和叶秀宁一并呼唤冲了上来,神情无比紧张。 毕竟对于这两个女人来说,叶渡是他们在世间最重要的人了。 倒是叶秀宁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蹲在地上饶有兴致的检查那些尸体的刀口。 等到牛车阵阵响动,村子的女子护卫队抵达之后,她竟然分发武器,示意那些女子,不要犹豫,大家抡起刀子去砍杀那些贼寇的尸体。 还在一边儿不断鼓励道,“今日是冲击的百谷堡,这里有城墙守护,万一明日进攻的是咱们清河村,就要指望咱们女子了。” “不要想着那群赏金客,一来他们经常跟着我大哥在外,二来自家还要自己守卫才更有安全感。” 也不知道,叶秀宁平日是怎么给这群女子洗脑的。 这群人,竟然真的一边儿哭着,一边儿挥舞刀枪,跟剁猪肉一般,对着尸体不停地挥砍。 王嘉伊只是看了一眼,再次腹部翻涌,不停的呕吐起来。 叶渡拉着娘亲的袖子,拍着王嘉伊的后背说道,“我并无大碍,你们不用担心。” 叶大娘将现场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儿子身上的血渍,她也端详清楚了,都是敌人的血,心里也就放心了。 不一会儿,逃到到处都是的工人也都回来了。 让叶渡感觉到小惊喜的是,这些去而复返的工人,竟然还抓了不少贼人。 其中有两个工人,叶渡还记得叫李强和赵威。 当初自己罚他相对比较狠,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然没有走,而是住在工棚里。 这俩人在遇到危险之后,并没有一味地逃窜,而是逃到了一个相熟的村子里,找到了村正,借到了农具和武器,领着一并工人杀了个回马枪。 正装上逃窜的贼寇,一鼓作气抓了一百多人。 当然,也有人负伤,尤其是那个叫赵威的汉子,大腿上不知道怎么破了个大口子,鲜血噗噗往外流。 但眼神坚韧,丝毫没有气馁之色。 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不遇到生死危机,很难知道谁有本事,谁是在摸鱼。 等到所有人汇聚完毕,叶渡朗声道,“你叫赵威,你叫李强是吧?” 赵威叉手道,“东家,俺就是赵威。” 李强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只是叉手。 “伤口包扎完了,可能干活了?”叶渡笑问道。 赵威昂然道,“好叫东家知晓,莫说是包扎好了,即便是鲜血呲呲往外喷,俺赵威也能为东家卖命。” 一边儿李强有些着急,但是他有语迟之症,遇到大人物张不开嘴。 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憋了一句,“东家,俺也一样。” 叶渡颔首道,“你二人与城外的工人相熟,现在去清点伤亡。” “好!” 二人将工人召集起来,还唤来了麻五。 这里提一嘴,麻五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遇到危机之时,将手下召集起来,与一支躲在暗处想要支援水贼的江洋大盗打了起来,伤了不少兄弟。 “王家婶子,你快把衣服穿上,你家男人呢?” “知道没穿衣服还瞅,我男人去给我找衣服去了,别瞅了你个小畜生。” “栓子,你爹呢?” “俺爹吓的拉了裤子,正换衣服呢。” 不出半个时辰,百谷堡外的人手清点完毕。 百谷堡外死了二十七人,还有几十个人崴了脚,或者受了轻伤。 凉棚、草堆之类能点燃的都被点燃了。 豢养的猪跑了几十口,不知道便宜哪个村子了。 大家伙忽然遭了这等劫难,一个个都愤怒无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俘虏。 叶渡皱眉走到俘虏队伍钱,冷声问道,“你是哪个寨子的?” “鸳鸯岛。” 那贼人畏惧道。 “你是哪个寨子的?” “俺没事流动作案,没有寨子。” “你呢?” “我是黑牛山的。” “你呢。” “河西的。” “你。” “河南的。” 这群人不报家门,一报家门听的叶渡脑瓜子嗡嗡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五花八门,到处都有? 不过叶渡看的清楚,这里面鸳鸯岛的人,说话是纯粹的当地口音,所以一伸手拽出来一个。 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百谷堡的?” “这种事情,俺如何知道,我就是个喽啰兵。” “砰!” 叶渡一喷子将他心口喷出来一个大洞。 骂骂咧咧道,“这个时候还敢跟老子说谎,谁家喽啰兵有半身甲。” 鲜血淋漓的场景,不仅没有让叶渡的工人们感觉到恐惧,反而觉得很爽。 恨不得叶渡现在就把他们都杀了。 叶渡将喷子抵住了另外一个鸳鸯岛的水贼脑袋上,冷声道,“说谁指使你们来百谷堡?” “不知道啊,好汉,俺.......” 砰! 一喷子将脑袋炸了面目全非。 当叶渡继续向前,拽出第三个水贼,还没来得及装子弹,对方就已经屎尿横流,哭嚎道,“莫要杀了喃,他们不说喃说。” 叶渡收回喷子,示意他开口。 那水贼似乎是个重要人物,知道的消息倒是不少,叽里呱啦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这一开口,叶渡又开始皱眉。 因为这人思维缜密,言语也非常有逻辑,一看就不该是山贼。 “好叫叶东家知晓,最近时日,有一伙梁山贼来了鸳鸯岛,其中一人号称梁山执事,跟大当家把酒言欢,各种封官许愿。” “目的就是攻破百谷堡,给他们梁山报仇雪恨。” “不过喃觉得,这未必是梁山的真实意图,若是梁山有意,大可以有朝一日,自己打过来来取,何必找那么多人手。” 梁山的执事? 叶渡微微皱眉。 因为这家伙说的太对了,自己虽然说跟梁山有矛盾,但那么大的好处,他为何不自己来取? 非要找那么多帮手? 现在想想,只有一个可能。 忽然之间,叶渡想到,跟梁山贼一直有牵扯的沈家。 沈峤年陷入昏迷,但沈家的继任者,未必就会服气。 尤其是先前还偷袭过王大娘和王熙伊。 而且根据情报来看,沈家跟梁山贼划清界限,只是表面文章。 其实内里还是有所纠缠。 想来,十有八九是沈家的继任者,联系到了梁山贼,试图通过梁山贼,毁掉叶家的生意,振兴沈家。 想通此中环节之后,叶渡的怒意越发的浓郁。 他的性子素来是有仇必报。 先前沈家出手,自己之所以没有反击,纯粹是因为自己刚刚拿了那么多大订单,新增了那么多合作伙伴,必须进一步夯实基础,扩大生产规模,完善经商环境,一时间没有那么多功夫。 结果没想到,沈家竟然没完没了,而且手段越来越脏。 叶渡示意一眼左近的赏金客说道,“去找一趟李哙,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火井令那边儿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动用消息去查,看看最近谁家跟沈家有所接触。” 赏金客颔首道,“遵命。” 待手下走后,叶渡继续问道,“那梁山的执事现在何处?” “那位执事似乎行迹匆忙,没在鸳鸯岛久留,便急匆匆的走了。”汉子继续回禀道。 叶渡继续问道,“鸳鸯岛位于何处,现在有多少水贼?” “鸳鸯岛位于白洋淀腹心之地,有农奴一千五百人,水贼一千二百人,今日一战折损了五百,现在应该还有七百人左右。” 那水贼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了凭证说道,“喃是孙县尉派到鸳鸯岛的细作,本想着写信给您和孙县尉,让你们早做打算,但奈何山贼看得紧,一直没有机会。” 叶渡看了一眼凭证,愣了一下,因为这凭证确定是孙县尉的东西。 那水贼贱叶渡有所怀疑,又从怀里掏出了他跟孙县尉往来的密信。 嘴里解释道,“鸳鸯岛的水贼太不是东西,我们孙县尉一直有心剿灭他们,安抚地方,奈何其贼势大,我们家县尉筹谋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话音刚落,忽然人群之中,一个躺在地上的尸首窜了起来。 嘴里大声喊道,“叶东家小心。” 那正在跟叶渡交谈的“细作”,猛然间从袖子里掏出小刀,对着正在读信的叶渡扎了出来。 叶渡听了提醒,反应极快,一脚将此人踹翻在地。 那人从地上捡起刀,对着那细作的胳膊和腿一通乱砍。 那山贼本来被叶渡踹了一脚,浑身力量去了大半,只能任凭对方挥砍。 那贼人见杀叶渡已经不可能,只能对着叶渡不停的咒骂,“叶渡小儿,我好恨,今日不能手刃你,但你别得意,有朝一日,我的兄弟会给我报仇的。” 叶渡却并未多言,提着刀,上前一刀抹了这人的脖子。 那刚才出言救了叶渡的水贼,气喘吁吁地拄着刀,吐了一口唾沫。 骂骂咧咧的说道,“日嫩娘,装的可真像啊。” 叶渡上前刚想感谢,却见此人肚子里有一个巨大的刀口,想来刚才混战,受了伤,刚才苏醒之下,见状不妙,提醒了自己。 叶渡唤来人帮他包扎伤口,他却摇头道。 “叶东家,俺叫钱多多,是县里的小吏,俺们家大人真有想法,让俺一个管账房的先生去做卧底。” “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想借着从俺这里夺去的凭证刺杀你。” “好了,别费心给俺收拾了,记得让县尉大人给俺养娃娃。” 说着,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叶渡检查了他的伤口,肠道和内脏并没有受损,只是流了些血,便弄来酒精,给他消毒,打了麻醉针,然后又包扎了一二。 那汉子任凭叶渡施为,只是从身上拿出了更多凭证,嘴里不断哭嚎,“活不了,活不了了,叶东家放弃吧。” “您要是真的有心,看在俺帮我过您的份上,娶了俺婆姨。” “俺跟您说,俺婆姨是出了名的俊俏,大屁股,能生娃娃呢。” 见这厮越说越过分,叶渡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这一巴掌劲儿很大,疼的他呲牙咧嘴。 第144章 君子没有隔夜仇 一边儿的王猛子笑道,“你这蠢厮,如此胆小怕事,做甚么细作?今日我家师傅医治与你,保你起死回生、脱胎换骨,便是阎王爷来了,也拿你不得。” 眼见叶渡对着自己一同忙活,竟然真的不疼了,再看向肚皮的伤口,却见叶东家缝补的伤口歪歪曲曲,连忙道,“叶东家,能不能缝补的好看些?喃那婆姨可爱美哩,若是看到喃这肚皮的丑状,岂不是要跟喃和离?” “不是,你这厮怎么那么多话?”王猛子瞪了他一眼。 “可这也太丑了,”那细作苦着脸说道,“叶东家的麻衣,美妙绝伦,怎么这救人的手段就那么丑。” 一边儿的王猛子气恼道,“要不给你拆了?” 那细作一想到肠子流了一地的场景,再度吓得连连摇头。 见叶渡收拾完了,低着头在思索什么,王猛子担心这家伙打扰师傅的思绪,冷声道,“没事儿就赶紧滚蛋,孙县尉手底下怎么都是这等贪生怕死的软货!” “且慢!” 就在这时,叶渡忽然开口。 那细作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儿,其实让他走也不可能。 因为浑身酥酥麻麻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做细作多久了?”叶渡声音平淡道。 “喃当初也是官府里的俊朗少年郎。”那细作一脸回忆道,气的王猛子伸手就要揍他。 叶渡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听下去。 果不其然,那细作继续道,“县尉嫉妒喃的美貌,非要让喃去做细作,一晃去了鸳鸯岛三年,我从一个农奴,慢慢成长为管事,估摸着用不了多久,都能称一句大王了。” 叶渡咳嗦了一声,打断道,“你平时在鸳鸯岛都做些什么?” “喃做的事情可太多了,平日里管理农奴种地、煮盐,外出抢劫时候,跟着望风,抢来财物时,为大王售卖。” “说白了,喃一个读书人,能者多劳,可以干的事情颇多。比起那个让大王依赖的司马先生也不遑多让。”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位细作可真的是知无不言,生怕自己漏了什么有用的信息,耽误了大事。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夸大了自己的能力,企图叶渡改日跟县尉美言自己两句。 叶渡却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杨眉道,“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厉害,看来孙县尉没有选错人。等我见到孙县尉之时,定然为你美言几句。” 那细作慨然道,“为国做事,尽忠,尽责,敢于赴死而已。” 一边儿的众人都要听吐了,叶渡却继续道,“既然你这么厉害,在鸳鸯岛又这么重要,想来你对鸳鸯岛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稔了?” “那肯定的,我早就背过了鸳鸯岛的一草一木,就等着孙县尉打过去呢。” 说着,他拿来一根木棍,就在叶渡面前写写画画,“这鸳鸯岛在白洋淀藏匿的极深,而且布置了许多防范,想要正面攻克极难,不过喃却知道一条大当家给自己准备的逃脱用的秘密水道,能够轻易进出鸳鸯岛。” 叶渡连连点头,别的不说,就凭这细作画出来的这幅简易的舆图,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来,孙县尉是真的没选错人。 倒是王猛子不以为意,冷笑道,“说的如此复杂,白洋淀中的一座小岛而已,还用那么麻烦?” 细作闻言,连忙苦笑道,“这位好汉确实有几分英雄气,想来是叶东家数一数二的豪杰。” 王猛子闻言,脸上不由的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心道,你这厮倒是识货。 但接下来,细作故意斜睨继续道,“但即便是再英雄之人,怕是也难以轻松抵达鸳鸯岛,先不说这遮天蔽日的芦苇荡一眼望不到尽头,一般人一旦进入便无法辨别方向,单说白洋淀幅员辽阔,里面的小岛足足一百多个,岛内的水域或深或浅,找一个鸳鸯岛,与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确实引来了不少俘虏的共鸣。 别看他们来自于鸳鸯岛,但若是让他们找回归的路,他们十有八九也是找不到的。 便是王猛子都不由的陷入了沉思,想想若是真的如此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竟然一点主意都没有。 叶渡点点头,“那么重要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细作吞咽了两口唾沫,诚实的回应道,“好叫叶东家知晓,喃一直暗中盯着八臂黑龙,有一次他自己出岛藏匿财宝,喃偷偷的跟随,这才发现了这条秘密水道。” 对于一般的逃亡的流民和水贼来说,八臂黑龙虽然残暴,但总归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饿不死,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鬼心思。 人家交代什么,老老实实的去做便是了。 就算是受了委屈,挨了鞭子棍子,也忍着。 但是眼前这位却不一样,他乃是县衙的书吏出身,心里本来就有一定地的抱负,自然而然的会观察更多有用的情报。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禀告你们家县尉,让他去讨伐这些水贼?” 那细作连忙摇头道,“喃们家县尉官途不畅,连个帮手都无,如何敢兴师动众。” 果真如同自己预料的那般,孙县尉手下无将难为帅,明明知道一份泼天之功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 但叶渡却不是处处掣肘的孙县尉,他想干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 当下对细作说道,“若是你说的这条秘密水道确实有用,即便是朝廷不赏赐与你,我这里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过叶东家了。” 叶渡摆摆手吩咐道,“猛子,将他带下去,找人好好照顾。” 随后,他又组织工人们该回去休息的休息,有精力的跟着打扫战场。 这些水贼的尸体到处都是,撒上石灰然后埋了。 现在天气炎热,如果尸体不妥善处理,容易散发恶臭,同时会闹瘟疫。 地上和墙壁上的血渍,抓紧时间清理。 一切有条不紊的处置,等到忙完时,东方已经泛白。 “昨夜动荡,大家都受惊了,今日休沐,且先回去歇息吧。” 叶渡说完,正准备去百谷堡稍作休息,却见杨元亨上前。 见状,叶渡笑道,“昨日谢过杨公子,且待此间事了,叶渡必有重谢。” 杨元亨却摇头道,“我与叶兄交心,有无重谢并不在乎,某只关心,叶兄有无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之意。” 杨元亨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恶气。 他是知道叶渡的厉害的,他不相信叶渡能咽下这口气。 叶渡颔首道,“非是为替天行道,替民除害,实在是此仇不报,念头不通达,甚是不爽。” 杨元亨刚要开口。 却见人群之中的以李强等工人为代表的一些汉子,纷纷起身,朝着叶渡拱手道,“东家,能不能带上我们?” “你们跟着掺合什么?一群工人就老老实实干活,报仇雪恨是赏金客的事情。”叶渡道。 赵威先是一愣,旋即沉声道,“我不认同东家的观点。” “俺承认俺虽然只是个打工的,俺对东家也没啥感情,毕竟东家曾经教训过俺,但是不代表俺不恨这些贼人。” “这百谷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俺们的付出,这群贼人来了一趟,全都给毁了。俺心里的火发不出来,憋得难受!” 李强这次没有附和赵威,但却说道,“俺也念头不通达了,必须杀杀杀。” 随着赵威和李强的话音落下,更多的工人开口道,“是啊,东家,俺们虽然是做工的,但俺们也有脾气,这群贼人,竟然要砸俺们饭碗,不弄死他们,还做什么爷们?” “对对对,今日不仅仅是为东家,为了自己,也必须杀了这群贼人。” “是哩,这群畜生吓得俺浑家光着屁股到处乱窜,丢死先人了,必须报仇。” 一时间,众人呐喊,气势如虹。 此等景象,便是叶渡都未曾想到的。 他只是给了这群人应有的待遇,却激起了他们作为工人阶级的血性。 一边儿的杨元亨忍不住感慨道,“都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今日可见一般。” 说着,上前拱手行礼道,“木易庄园上下,愿意助叶兄一臂之力。” 叶渡谢过杨元亨,扭头看向手下的个工人,见周遭群情激奋,叶渡正色道,“尔等可要明白,打仗跟做工不一样,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就掉脑袋!”赵威语气坚决道,“灭了一个可恶的贼人,其他的贼人必然畏惧我等,不敢乱来。” “对,俺平日打架时,就知道先将最凶的家伙打残,别人才不会招惹俺。” “为了以后的太平日子,为了以后能舒舒坦坦的挣钱,必须跟他们干!” 受到赵威和李强等人的影响,一个又一个的工人站了出来。 “俺是光棍,我不怕死,俺去。” “喃家里老婆孩子随着东家做工很久了,喃若是死了,东家绝对不会亏待他们,喃也去。” “俺虽然是个妇人,但俺不怕死,俺也去。” 一时间,百谷堡周围聚集了五百多工人。 这些工人,大多数懂些粗浅的武艺,在叶渡这里拿了不少好处,发觉前景无限的,亦或是之前梁山贼从良的。 此时此刻,看着他们辛苦劳作的成果,被贼人祸害成眼前这个样子,心里都是怒火中烧。 而杨元亨也大规模的纠集手下,准备随行。 “好,尔等随我来。” 叶渡大手一张,领着数百人进了百谷堡。 百谷堡虽然不是军事要塞,但是正儿八经的兵刃还是有的。 叶渡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兵刃不说,最后一咬牙,还给他们发了纸甲。 纸甲虽然诞生了许久,但是却一直没有推广开来,叶渡也是因为学到了纸衣的技术之后,灵光一闪想到是否可以改进制造出纸甲。 他甚至还曾经让李哙建议朝廷大规模推广此物,但是被朝廷无情的拒绝了。 这无疑让叶渡丢失了一大笔订单。 不过却也因祸得福,让叶渡不至于在此时无甲可用。 大家不要以为,纸甲是无用之物。 其实纸甲是非常不错的防护性武器,首先他用的是无性极柔之纸,加工捶软,迭厚三寸,方寸四钉才能城铠。 在实战中,即便是弓弩也难以射穿,而且人一旦穿上纸甲,便会产生一种幻觉,那就是防护力大增,打仗的时候,会更加勇猛。 与藤甲军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大的缺点就是怕火。 可白洋淀里最不缺的便是水了。 分配完兵刃和纸甲之后,叶渡又命手下搬来了一筐筐铜钱。 直接做了一波散财童子。 “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吃饭。” “一个时辰之后,在百谷堡内集合。” “谁要是怕死了,将纸甲和兵刃交回来,我自当尔等没来过。” “遵命。” 众人拿了赏钱,齐齐应喝。 安排好这一切,叶渡坐在石凳上休息。 就在叶渡闭目养神之计,一双巧手轻轻的在叶渡的肩膀上揉捏起来。 叶渡知道是王嘉伊心疼自己,并没有跟往日一样,说些温柔的情话,而是抓紧时间思索。 自己虽然有大几十的赏金客,几百个被点燃了火气的工人,但是指望着他们进攻一个防守严密的水寨,几乎不可能。 哪怕是有秘密的水道也很难。 虽然说,鸳鸯岛里大多数是盐奴,农奴,可他们毕竟跟着八臂黑龙可以吃一口饱饭。 只要稍微一动员,就极有可能不顾一切的跟自己拼杀。 需要找强力的援助....... 李哙? 不可! 要知道,梁山贼手段频出,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手。 自己若是调动了李哙,导致州县出了问题,这天大的罪责,谁都担负不起。 六龙梁的团练? 也不可! 那里虽然地势险要,但六龙梁上藏着大量的心血,若是团练调动,必然被有心人所趁,乱了方寸。 思前想后,叶渡想到了一个人。 杨长史! 但杨长史跟杨元亨不一样。 那是一个狡猾的老阴比,自己该如何跟他合作呢? 这家伙贪婪无比,要么给政绩,要么给钱,不然绝对不会出手。 “郎君,我得回去了。” 时间不早,清河村的生产要开始了,王嘉伊的声音响起。 叶渡点头。 起身唤来王猛子,拿来纸笔,写了一封信。 “虎子。” 叶渡喊了一句。 虎子立刻跑过来,“叶大哥。” “骑着马,去一趟州衙,将我的信交给长史大人。” “喏!” 第145章 州城之变 鸳鸯岛。 聚义大厅之中。 八臂黑龙斜躺在首把交易之上,面色阴沉。 几位当家的各有座次,虽然面前摆放着酒肉,却无一个敢碰,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发声。 一名侥幸逃脱的喽啰兵,正跪在地上汇报,“大当家,这梁山太不是东西,这百谷堡哪里是藏着金银财宝的宝地,分明是个要命的险境。” “车当家的率领我等费尽千辛万苦抵达此地,还没动手,就被千万兵马埋伏,不仅有世家的部曲,还有商队的联军,我等当场陷入重围之中。 即便是如此,车当家依然奋不顾身,卖命拼杀,终究是杀入了百谷堡。 可叶渡那厮,着实悍勇,世间少见,他手下的勇卒,不仅人人骑马,而且还有战甲,刀枪不如,弓弩不破。 兄弟们誓死拼杀,可奈何他们的战马和铠甲太厉害,又占据着人手优势,我们终究还是败了。” 喽啰兵说的声泪俱下,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很多内容,都是他所能看到的真相。 当然,有些事情不夸张没有办法啊,以大当家的性格,若是简单的败了,肯定绕不过自己。 而且,对于很多关键节点,他也没有说谎,实在是叶渡太猛了,还有那些战甲,简直就是他们的梦魇。 八臂黑龙能活到今天,自然清楚自己的手下的实力。 眼前的喽啰兵虽然会说谎,但绝对不会无中生有。 既然败了,就证明对方很强。 所以他不断强压心中的怒火,冷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闻言,那喽啰兵思索了半响,“大当家,说实话,夜色之中俺着实看不清楚,俺只记得后来打着打着,不停的有其他的同行来援助我们,咱们的队伍最后竟然突破了两千之中,可即便是如此,也无济于事。” “因为支援叶渡的人更多,不仅仅有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青壮,还有世家的部曲,此外各大的商队的护卫,也都下场了。” “那场面之大,就跟早些年边塞大战差不多,着实吓人。” 边塞大战? 听完手下人的介绍,八臂黑龙的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曾熬煮私盐,率队贩卖到边塞之地给蛮夷,却是曾见识过朝廷与蛮夷的鏖战。 那真的是大恐怖,军营跟天仿佛是连接在一起。 军旗一挥,十几万的兵马混战厮杀,人命根本就不算是人命。 着实是尸山血海。 仅仅是送过一次私盐,八臂黑龙便不敢轻易去边塞,实在是怕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如今他有些怕了。 一来如此多的人手,自己跟对方比起来,力量实在是太过于渺茫了。 其次,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夜战的人物,该何其恐怖。 思索片刻,他犹豫的说道,“司马先生,那叶渡不过是一个村正,怎么能纠集如此多的人手?” 司马先生其实曾多次在暗中劝谏过八臂黑龙,不要招惹叶渡。 虽然他也动心过,甚至当场同意了发兵叶家。 但是事后经过一番冥思苦想,越发的觉得叶家可能是个大恐怖。 便将自己的忧虑跟大王禀告。 奈何八臂黑龙不肯听,一是被叶家的财富冲昏了头脑,二是希望得到梁山的支持。 到后来,司马先生也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谨慎了。 他们做贼的,很多时候就是在赌。 瞻前顾后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兼并,或者被朝廷剿灭。 所以就找到了车珠子,帮助其好生的出谋划策了一番。 但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还是败了。 听闻大王的问询,司马先生上前叉手行礼之后,解释道,“大王,先前我就说过,叶渡走的乃是世家之道,若是条件允许我也希望您走这一条的。” “之所以可以短时间内聚集如此雄厚的力量,是因为他做的事济世救民之事,不管真心如何,却能收买人心,百姓在他身上看到了盼头,自然舍命跟随。 世家在他身上看到了长期的收益,也愿意倾力相助。 便是于朝廷而言,也可以稳住地方,缴纳赋税,乐见其成。” “圣人曾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外如是。” “这还是只是初期,后续随着叶家的实力增长,会成长为地方行政的莫大的助力,地方州官施政要看其颜色,再有几十年,待族中子弟考入朝堂,便会为其摇旗呐喊。” “届时,便是整整的世家,在大乾称呼一句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八臂黑龙一脸羡慕的说道,“那为何当初先生不这般引导我来呢?我听说叶渡的出身,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马先生苦笑着摇头道,“大王此言差矣,论身份,莫说是大王,便是整个沧州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呢?” “他乃是关中子弟,与圣人天生亲近,吾听闻其人曾任圣人亲军玄甲什长,后调入边塞大军任主帅中军都虞侯,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历经大小二百余战,可谓是战功赫赫。” “只不过是主帅犯了大错,为人牵连,所以被迫退伍。但其人之赤诚,天地可鉴。所以他退伍之后,本身就有圣人和军方的扶持。 而且朝廷有意扶持关中人崛起为新世家,打压其他各地的世家。叶渡也算是乘了这波东风。” “这还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叶家自发迹以来,遭到了多少打压,山贼,世家,刺史,那一次不是致命的危机。莫说刺史大人,便单说一个沈家,大王,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敢得罪人家吗?” “所以说,世家之路虽好,可终究是千难万难,没有机缘,没有实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八臂黑龙听完之后,沉默不语,心里既羡慕,又止不住的咒骂。 当然,咒骂是咒骂叶渡和梁山两拨人。 一来,咒骂叶渡怎么那么强悍,害的自己损失如此惨重。 二来,则是咒骂梁山贼,只顾着封官许愿,却不肯告诉自己,叶家到底有多么恐怖。 当然,他也有些惋惜车珠子,毕竟是自己手下头等悍将,这般牺牲了,着实有些可惜。 至于那几百个可战之兵,他却压根没有计较。 反正这年头穷人有的是,只要自己放开粮仓,自然有的是愿意为自己卖命。 不过很多事情,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不然这脆弱的寨子随时有可能崩塌,大家也会认为自己无情无义,弃自己而去。 当下看了一眼心腹。 而表情也逐渐变得悲愤,一杯酒下肚,眼泪簌簌而下。 心腹心领神会,立刻哭嚎着喊道,“大王,你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八臂黑龙带着颤音说道,“昔年我贩卖私盐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狗日的朝廷欺负我,豪强打压我,便是老百姓都给我白眼看。 是车珠子和你们一路追随我,给我鼎力相助。 咱们在这鸳鸯岛,费劲千辛万苦打下了这份基业。 莫说是车珠子他自己,便是其他兄弟,那一个不是跟我感情深厚。 大家时常与我把酒言欢,跟我诉说着咱们岛未来。 我都一一记着呢,我想着有朝一日我发达了,一定不能忘了诸位兄弟。 可我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忽如其来的一战,折损了那么多弟兄,我的心好痛。” 说着,用头不停的触碰桌面,发出砰砰的响声。 口中不断呢喃着,“这都是我的错,如果这一战死的是我,而不是诸位兄弟该多好。” 随着八臂黑龙的表演达到高潮,自然有亲信站出来,大声道,“大当家,何必自责,这一切都是姓叶的过错,与大当家的有什么关系?您还不是为了诸位兄弟有一口饱饭吃。” “要我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一时间山寨众人,别管是虚情,还是假意,纷纷呐喊起来。 八臂黑龙探出手来,虚空压了压说道,“安静!虽然我与诸位兄弟心中恨不得吃叶渡的肉,喝他的血,但是此战我们损失惨重,不得不从长记忆,眼下要先吃了那波朝廷的逃卒。” 只要得了这支朝廷的逃卒,便能实力大增。 毕竟他们是上过战场的。 八臂黑龙就不信,叶渡领着一群农夫,能打得过朝廷的正规军。 他安抚了几句之后,又唤来一个心腹说道,“你去下岛,找他们村正,告诉他们,就说他们要求的归还鲫鱼岛的事情,我同意了,但是必须来咱们岛上谈。” “遵命!” 心腹答应一声,匆匆出了聚义大厅。 人群之中,司马先生默默的看着八臂黑龙的表演。 想着最近打听到关于叶渡的传闻,对比之下,便知道自家的大王跟人家比起来,差距何其之大。 自家大王过于虚情假意了啊。 这一番哭闹,看似群情激奋,竟然一点抚恤都没有。 大家为你做事,就听你表达感情么? 哎,鸳鸯岛有难了啊! …… 却说虎子,在拿了叶渡给的书信之后。 点了三五个赏金客兄弟,与自己骑马同行,带着武器直奔州衙而去。 赶到州城之后,却见因为忽然爆发的战乱的缘故,州城已经大锁,不允许任何进出。 而州城内的泼皮无赖,以及本地的帮会都遭了无妄之灾,不管你是否有罪过,只要携带了武骑,便有可能被抓捕。 虎子无奈,只能在城门外等候,一直到了晌午,有了相熟的人守城,他才敢过去。 让他感觉到惊讶的是,此时负责守门的竟然是孙县尉。 孙县尉的脸上明显被抽的不轻,肿的很高。 此时正嘬着牙梆子里的血渍,不停的对着城内骂街。 听到脚步声,忍不住抽刀回头,见到是虎子,这才放回兵刃,担忧道,“虎子,你们家主人无事吧?” 虎子拱手行礼说道,“无事。” “那百谷堡呢?” “百谷堡也守住了。” “这便好,这群贼人,着实无法无天,等老子脱身,一定要灭了他们,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虎子皱眉道,“大人,贼人作乱罢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为何......” 话还没说完,孙县尉又吐了一口血痰骂道,“虎子老弟,你有所不知,这长史大人,刚刚发了宏愿,说要改变沧州的环境,吸引更多的商旅来做生意。” “结果呢?却发生了这种水贼攻打坞堡之事,而且还是数千人的厮杀,他能不打脸?” “长史大人够不着其他几家县衙,便直接杀到了县衙。我也是心疼堂尊,上去帮衬了两句,结果那姓杨的好生无礼,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巴掌。” “狗日的,姓杨的就没好东西!往日里去老子的酒楼白吃白喝也就算了,下手还这般厉害,真的该死!” 虎子跟着附和道,“早晚将他掼进粪坑,出了折扣鸟气。” 说着给了孙县尉一个急迫的眼神。 孙县尉这才意识到,这小家伙不是来跟自己报平安的,神态微变。 对身边儿人吩咐道,“你们先在此地守着,我与小兄弟一起去吃杯茶水。” 说着,二人走到城墙根上,踹走了几个蹲在此地的流民,待清静之后,孙县尉轻声问道,“你既然不是来报平安的,莫不是有其他事情?” “叶大哥让我给长史送一封书信,但我现在进城都难,今日尝试了数次,都被拒绝了,幸好遇到了县尉。” 孙县尉看到书信之后,点了点头。 骂骂咧咧道,“姓杨的怕死的很,他知道今日发生了数千人的大战,吓得不敢开城门,怕混入了贼子。” 说着,将信推了回去,说道,“叶兄可还有什么交代?” 虎子想了想说道,“没有,只是说这封信一定要交给长史。” 孙县尉点了点头,说道,“按理说这种事情,我应当代劳。但毕竟是涉及你家主人的大事,我怕是说不妥当,你随我来吧。” 虎子担忧道,“孙县尉,你想个法子即可,今日刚冲撞了长史,万一.......” 孙县尉昂然道,“便是再被他揍一顿又怎滴?” “叶兄的事情,我便是被打一顿棍子都无碍。” 说着,迈着四方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到什么,看了看虎子说道,“当然,你小子是叶兄的人,跟着练了一段武,一会儿长史若是打我,帮我拉一拉。” 闻言,虎子连连点头,“孙县尉,您放心,俺的武艺也不赖,弄死几个长史轻而易举。” 孙县尉斜睨道,“去去去,你主人那么聪慧,你怎么那么憨,弄死他作甚?拉着点,别让他使出力道即可。” 州衙内。 杨长史看着孙县尉以及跟随而来的虎子,当场把砚台举起来,朝着孙县尉便砸了过去,“混账,谁让你擅离职守的!” 孙县尉被杨长史的粗暴给弄蒙了,却是没有反映过来,眼看砚台就要打在脸上。 只是此时,震撼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跟在孙县尉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虎子,眼疾手快,手一探,便将砚台抓住了。 甚至于里面的墨水都没有撒出来。 杨长史一脸惊讶道,“好俊的功夫!” 第146章 还得是长史的心更大一些 孙县尉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了说话的空档,“长史息怒,此人乃是清河村叶渡的亲随,今日特意奉叶渡之命,来给您送信的。” “哦?他叶渡不声不响能硬抗数千人贼人的进攻,还需要我这个长史做什么?”杨长史皮笑肉不笑道。 虎子嘴巴有些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是孙县尉开口道,“若是没有您主持大局,运筹帷幄,一个小小的坞堡,如何能灭得了数千贼人?长史可莫要把到手的功勋推到旁人身上去啊。” 杨长史捏着信封,玩味地看着孙县尉,“孙县尉跟叶村正关系不错么?这般帮着他说话。” “卑职乃是朝廷命官,即便是跟叶村正相熟,万事也是以朝廷为上。”孙县尉虽然心里怨恨长史,但是姿态摆的非常正,话里话外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 杨长史这才点头,拆开了书信,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刚刚看了开头,长史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孙县尉并未拆开火漆,自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 但是却清楚地看到,长史的表情变幻不定。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泛起冷笑。 不由得,对于信的内容格外好奇。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杨长史才回过神来。 将叶渡的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看向孙县尉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和蔼。 “今日之事,我终究是过于急躁了些,你也莫要记在心上。本官如今想来,你等维持地方,本来就不是易事,况且沧州这地方,本来就贫瘠凋敝,民风彪悍,稍有疏漏也非是不可饶恕。” 孙县尉表情愈发恭敬,“大人爱民如子,见到百姓受难,自然心中急切。下官并无委屈之处。” 长史微微颔首,淡声道,“你可想知道此间信的内容?” “下官不敢!” 杨长史骤然斜睨冷声道,“孙县尉有些所答非所问吧?” 孙县尉心中一惊,多说伴君如伴虎,这长史也不是好想与的,当下赶忙答道,“与卑职而言,大人之意便是天意,何须知晓。” “嗯!” 杨长史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虽然早就知道孙县尉跟叶渡穿一条裤子,但只要在官场上为自己做事,就可以了。 见长史并未再次发言,孙县尉叉手道,“长史,您公务繁忙,我等就不打扰了,不如.....” “你急什么?” 杨长史看向孙县尉,表情复杂阴沉,看的孙县尉浑身马毛。 孙县尉刚想再说些什么,长史问道,“本官且问你,盐山县、乾符县二县地方的防务你了解多少?” 闻言,孙县尉愣住了,半响没说话。 他被长史这一句话说的心里更加发毛,整个人心里都处于一种恐慌的状态。第一反反应是如何置身之外,顺带着看虎子也不咋顺眼了。 就在孙县尉想尽办法逃脱此地时,长史忽然开口喝道,“孙县尉,你还不明白眼下的局势吗?” 孙县尉心里咯噔一下子,连忙跪在地上,“大人,小人心里明白,只是.......” 孙县尉心里很清楚,沈家的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彻底与叶家撕破了脸皮。 鼓动了数千贼人去进攻百谷堡,如果成了那还好说,赤果果的跟各家分润好处就是。 但结果就是沈家一如既往地拉胯,这件事情整的声势震天,连州里都震动的关闭了城门,但就是没结果。 那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可就由不得沈家了。 杨长史忍不住心中冷笑,难怪这厮政绩不错,却一直只是个县尉,原来遇到大事,却这般不果决。 但事到如今,自己手头上着实却几个地头蛇,也只能强行拉他上船了。 “没有但是,若你聪明的话,荣华富贵都有,若是你......” 这一次孙县尉终于反应过来,不待长史话说完,便叩头道,“全凭大人吩咐,下官听令便是。” 杨长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其实多少知道些孙县尉这等人的心态。 地头蛇么。 不论你们上面人怎么斗法,我永远是地头蛇,我永远是胜利者。 存的就是一个旱涝保收的心思。 但事到如今,不仅由不得沈家,也不由的他孙县尉了。 他示意看了眼孙县尉道,“你且上前来。” 虎子明白,这种大事不是自己一介草民可以听得。便抱拳退出。 孙县尉也乖巧的凑上前去。 杨长史俯下身子,低声耳语。 孙县尉起初表情还很是震惊,但逐渐脸色发红,气息凝重,双拳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杨长史和孙县尉的密谋暂且不说,单说百谷堡。 虽然遭遇袭击,损失不算惨重,但确实惊扰了各方商旅,而且从外表上看,整个百谷堡破破烂烂,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 县令白圭亲自到场慰问,并且派来一支团练驻扎在当地,帮忙恢复生产,当下与叶渡和李哙等人聊了一阵,表赶着去赈灾去了。 其实这也就是个态度问题,不论是李哙还是叶渡,从来不愿意县令与他们牵扯太多,以免影响到这位军方出身大佬的仕途。 待县令走后,李哙本意是派府兵修缮百谷堡,但见叶渡手下工人众多,且速度极快,便放下心思,直接将部队化整为零。 将此次涉案的团伙,不论是江洋大盗,还是山贼,一并派出队伍进攻。 声势之浩大,一时间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时间飞快,叶渡一边儿派出斥候去探查鸳鸯岛的情况,一边儿跟火井官互通有无,同时还抽时间指点着百谷堡的修复工作。 刘向很快便在悲伤之中走了出来,给族人进行了简单的丧礼之后,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整个百谷堡的修复工作,在他的亲自带队下,速度极快。 因为时间紧迫,赵强用的砖石,里面打了叶渡在商城买来的钢条,保证了其坚固性。 此外还有数目众多的水泥用来加固。 总体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李团长拉着意呆利炮来,也不能轰开城墙。 而作为叶渡反击的核心力量的赏金客正在飞速的成长着。 当然,百谷堡的赏金客训练时间也不长,还能有质的飞跃。 叶渡只能在武器装备上下功夫。 首先就是清边的防爆服一人一件,外面还要穿一层纸甲。 此外便是武器。 除了配备了轻便灵活的连弩之外,还配备了精钢打造的战刀。 这刀的强度可能在后世不算什么,但时下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下午时候,叶渡收到了拜帖,刘参军拜见。 “看好大家伙。”叶渡交代给王猛子,自己去了客房。 客房内,刘参军正在研究叶渡用来待客的冰可乐,这东西冒着泡,喝下去非常舒服。 见叶渡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嗝。 见叶渡推门而入,刘参军连忙行礼道,“见过叶东家。” 叶渡还礼,温声道,“参军到访,可是得了长史的授意。” “然也!” 参军说着,拿来了一封密信。 叶渡接过密信,却发现这密信竟然要特制的药水才能阅读。 刘参军将药水洒在上面,然后道,“叶东家可要抓紧,这药水的时效一过,字迹也就没有了。” 叶渡心里暗骂,“这杨长史真够狡猾。” 当下不敢耽搁,仔细研读起来。 等到看完之后,他的表情相当的震撼。 他只是想请援军,没想到长史的想法竟然更绝。 他竟然想对沈家影响力最深的两个县来一个大扫荡,一口气将沈家的几座坞堡,全都给端了。 给他们沈家来个斩草除根。 刘参军其实也不知道书信的内容,忍不住问道,“叶东家,我们家公子......” 闻言,叶渡斜睨了他一眼。 刘参军只感觉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一头野兽死死的盯住一般。 叶渡正色道,“有些事情,你还是去问你们家公子吧。” “呵呵,在下了然。” 刘参军呵呵一笑。 他其实也存了替公子试探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内容,但总归事情不小,小心点无大碍。 若是叶渡是不值得托付之人,自己也好早些告诉公子。 “帮我给你加公子带个口信,就说事情我叶渡应下了,但他身为长史也要把握好尺度,须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叶渡要报仇不假,但绝对不会做他杨长史手里的刀。 双方互相合作,各拿好处无所谓,但是想让叶渡给他打白工,那是万不可能的。 待刘参军走后,叶渡重新回到打谷场。 叶渡摸摸的看着王猛子训练赏金客。 赏金客的老人自不必说,新人也在迅速适应着新的装备。 时间很快,便是一天过去。 吃过晚饭,儿郎们都很是疲惫,十几个经过王夫人训练的女护理师,正在帮他们疏通筋骨。 赏金客一个个闭着眼睛,表情享受,但是却连偷偷看一眼都不敢。 这时,王猛子忽然开口道,“东家有令,收拾好装备,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时间为一个半时辰,之后集合。” 第147章 威震河北的八臂黑龙 孙县尉终于不用蹲在城门口守城门了。 而是回家换了一身行头,将几家沧州本地的豪强召集到了酒楼。 见到县尉推门而入,几家豪强的家主立刻起身打招呼。 “县尉!” 别看他们可以不搭理县令,甚至刺史,但是面对同样作为地头蛇的孙县尉,他们却不敢小觑。 甚至得到了召唤之后,都不敢丝毫犹豫,便携带着重礼,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嗯!”孙县尉环视左右,见无一缺席,满意地点头,“今日请大家吃酒,一是许久未见,怕淡了情分,故设下此宴会。其二,也不瞒大家,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的配合。” 县尉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一名家主起身道,“县尉有事知会一声即可,何必在这时候,耽搁您的光阴。最近咱们沧县发生了什么,我等又不是不知道。” 一名豪强的家主也开口道,“县尉放心,唇亡齿寒的事情,不用您说,我们也明白。您若是对某些人动手,咱们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对对对,某些人肆无忌惮,着实过分。” 一时间大家伙群情激奋,恨不得生生吞了沈家一般。 这也怪不得他们,谁让沈家做了如此大事,却没有结果。 往日,沈家可是即便是踹了他们家的大门,他们也不敢吱声的。 孙县尉却摇头说道,“不必如此,最近莫说咱们沧县,便是沧州也不太平。 我的意思是,诸位收起家兵,让族人尽量不要外出。先前各地看守的通道,也不必看守,把人都撤回去。” 众人一脸疑惑,不知道孙县尉是什么意思。 原来,先前为了防范地方反贼、山贼作乱,朝廷默许地方豪强招募一定数量的丁勇,保护家产,甚至还会给这些地方豪强划出一定的区域,让他们负责维持稳定。 当然,豪强借此欺压百姓者不在少数,但地方的治安,确实因此有所好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片的土地耕种出来,总要有人把守路口,不然很有可能发生一夜之间,几百亩上千亩的庄稼为人损坏亦或是偷盗的事情。 不过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地方豪强的负担,因为一旦某个区域出事儿,这些豪强也是要负责任的。 所以,孙县尉的话一出口,就让众人吃了一惊。 “你们糊涂么?最近贼人作乱,动则数千人,就凭你们那点家兵能干什么?” “万一贼人打上门来,人手都在外面,谁给你们抵挡贼人?” “眼下是多事之秋,与其为了那点虚名将人手派出去,还不如保护好家园。” “到时候朝廷问询下来,自然有我作保,尔等不必担心。” 一众豪强自然是不会信孙县尉的鬼话,但也知道,孙县尉这是通知他们,而不是跟他们商量。 万一他们不听,后面自然有的是手段给他们找麻烦。 自从孙县尉跟叶渡合作,对地方的掌握更甚从前,被请来的这些豪强家主,也不敢得罪孙县尉。 于是纷纷应下。 “行了,都回去安排吧。若是谁不听劝,家里出了事情,可莫要怪我。” 通知完之后,孙县尉酒席也没吃,便匆匆离去。 目送他离去,一个家主忍不住嘀咕道,“秦大哥,你说孙县尉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些大事,赶紧把你们家的人撤下来就是,反正也是摆设,真遇到贼人,你的人除了通风报信,还有什么用?”被换做秦大哥的家主说道。 另外一家的家主也开口道,“是啊,别管有什么大事发生,反正殃及不到咱们,而且还能拿县尉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孙县尉的私盐可是相当的不错,在外面相当抢手呢。” 说起孙县尉的私盐,众人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 夜色正深,王嘉伊就听到耳边有一阵急促金铁交击之声,非常清脆,直刺耳膜,吓了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下意识的扎进了叶渡的怀里,这才发现,自家的男人的怀抱真暖。 看着男人玩味的眼神,王嘉伊的脸颊一红,连忙抬头去看床头,只见床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物件,正在发出响声。 叶渡起身,亲了她脸颊一口,伸手关了闹铃。 “这叫闹铃,又叫钟表,乃是墨家机关术制造,你自己知道就可以。”叶渡起身坐在床头。 王嘉伊知道有大事发生,来不及欣赏叶渡的大宝贝,连忙起身给叶渡穿戴衣服。 这件防护服是王嘉伊最近亲自缝补的。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但发现安全性很高,为了隐蔽,她给专门缝补进了一件快打的袍子里。 “注意安全。”王嘉伊叮嘱道。 叶渡点头,提着喷子,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门。 正要出院子,叶秀宁就提着一杆特制的镔铁烧火棍,兴冲冲的追了出来,屁股后面还追着一只大白猫,“大哥,大哥,要打仗了么?带着我?” 叶大娘紧随其后,一把拽住了叶秀宁,对叶渡说道,“早点回来。” 叶秀宁死命的挣扎,不仅没有效果,还让老娘对着屁股扇了两巴掌,看的叶秀娥以及两个妹妹抿嘴笑着。 秀珠和秀萝两个人脆生生的说,“大哥,要注意安全。” 叶渡微微顿首,头也不回的去了。 一路到达打谷场,王猛子、虎子等人早就等候在哪里。 众人穿着纸甲,手持利刃。 一片肃杀的气息传来。 叶渡走到众人近前,没有说什么屁话,而是直白道,“今夜我们去做善人,救苦救难的善人。” “这个过程之中,谁也不许侵扰百姓,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遵命!” 一众赏金客齐声喝道。 叶渡微微颔首,吩咐道,“上马。” …… “走了走了。” 官道之上,某个豪强负责防范的区域,几名家兵正在收拾东西,其中领头的老者正在大声呵斥着手下的年轻人,“屁股上长蛆了是不是?这么磨蹭!” 几个年轻人不免抱怨,“四叔,好不容易得了个有油水的活,这说回去就回去,我那份孝敬岂不是白花了。” “白花个屁,也就休息这一两天,过几天照旧。” “这不白折腾了么?来来回回,好几里的路呢,而且咱们家的庄稼离着官道这么近,万一有人来偷。” 正说着,就听路上有轰轰的马蹄声。 一行人先是一愣,旋即对视一眼。 想起了族长的嘱咐,咽了咽唾沫,连东西都没收,屁滚尿流的朝着家里的方向抄小道逃了。 …… 夜色深深,一座座墙高壕深的坞堡坐落在盐山、乾符二县,此外还有数之不尽的农庄。 放眼望去,二县的膏腴之地几乎尽数为沈家所占,与之相对应的则是那些死寂的村庄,房屋凋敝,人气稀疏,在月色下影影绰绰,如同鬼蜮。 当然,即便是坞堡和田庄也不是什么王道乐土,这里的沈家族人虽然勉强可以吃一口饱饭。但与之族中嫡系子弟比起来,其实跟鸳鸯岛的农奴差不多。 也不过是任人欺凌的角色,过得相当凄惨。 随着叶渡的行动,坞堡和田庄内也逐渐变得暗流涌动起来。 不断有沈家最低等的族人聚集在起来,抱怨着族中沉重的剥削,将他们辛苦的劳动抢走,供上层挥霍,让他们活不下去。 要知道,沈家遭受重创,跟他们这些无辜的沈家平民又没有多大的关系。 人一旦聚集,就会生乱,在动乱之中,有人忍不住找庄园、坞堡的话事人议论,要求改变待遇,自然而然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会迎来鞭笞。 换做往日,这些人被揍了,也就老实了。 可偏偏这一次,人群之中混迹了被叶家收买的探子。 其实说是探子,还不如说是已经没有活路的可怜人。 趁乱一声高呼,一把利刃刺进了话事人的胸膛。 动荡开始了。 一座坞堡外围,王猛子手持利刃,默默的站在叶渡身后。 叶渡则凝神望着沈家坞堡燃起的火焰,许久之后开口道,“猛子,你去领队进入这座堡垒的西门,虎子你随我杀了这家剩余的管事。” “遵命。”二人低声应道。 吱呀一声,坞堡的城门打开,旋即砰的一声,吊桥落在壕沟之上。 叶渡一马当先,纵马杀了进去。 “杀!” 虎子只感觉此时自己热血沸腾,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出去。 于沈家而言,这不是第一次内部生乱子了。 但是家族豢养了不少打手,即便是被人刺死了话事人又何妨。 只要残存一个管事,下达了命令,这些打手,就会拿着兵刃,轻松将这些刁民镇压。 到时候高高在上的沈家人上人,依然是人上人。 贱民依然是贱民。 可这一次,注定让沈家的贵人们失望了。 正在他们集合打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他们疑惑的回头,看到马背上都是精壮的汉子,还以为宗族派来了援军。 竟然忍不住傻笑道,“敢问是哪一房的家兵,这种小事儿何须动用这般精锐。” 仅仅只说了一句话,一杆长枪便刺入了这名管事的哽嗓咽喉,将他插在了墙上。, “狗日的,你早该死了。” 队伍之中策应叶渡打开城门的沈家族人,愤怒的拿着长刀,对准了这管事的脖子一通乱砍。 鲜血喷射而出。 等到砍完之后,指着前方道,“八臂黑龙大当家,我给您带路,前面一堆沈家的畜生呢!” 叶渡轻轻点头,“你也是个可怜人,今夜过后,收拾金银细软,找个地方藏匿起来,等太平了,再出来吧。” 那人一脸不解道,“黑龙大当家,为何您不好人做到底,带我去鸳鸯岛,我还有我那些苦命的亲人,都是种地、打渔的好手呢。” 叶渡摇头道,“你们这一次是逼不得已,奋起反抗,乃是顺应天道。可一旦随我做了贼,以后便不是人了。莫要做此蠢事。” 那人佩服的朝着叶渡叉手道,“大当家的仁义。” 虎子在一边儿帮腔道,“那是,我们家大当家的专杀为富不仁之辈,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们穷人,莫要磨叽了,速速头前带路。” 随着叶渡与内应不断深入,终究是被人发现了。 “不好,有贼人入城了!!!” 直到这个时候,沈家的贵人们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暗处躲去,口中发出一阵阵厉喝。 便是寻常沈家百姓,也吓得哀嚎,想要逃窜。 队伍之中,有赏金客按照叶渡的传授,高声喊道,“我们是鸳鸯岛的义军,是来替天行道的,不是来欺负你们这些穷人的。 沈家为非作歹之辈,我们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尔等只要没欺负过穷人,躲在家中,自然无事。” 那些沈家的贵人一听,顿时更慌了,这是冲着他们来的。 所以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就准备逃窜。 可已经没有机会,他们会躲在哪里,他们有可能从哪里逃窜,早就有人暗中告诉了叶渡一行人。 所以他们总是能被精准无误的找出来,然后一刀毙命。 王猛子则直接从西门进发,过了西门,往前走不远,就是坞堡的府库。 看守府库的护院和打手轻易不会离开岗位,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慌乱地拿起武器,迎了出来。 王猛子立刻冷笑一声,他身穿纸甲,手拿一杆大枪,每一次刺击,都能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赏金客被他鼓舞,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赏金客的训练是非常严格的,武器是异常精良的。 尤其是他们嘴上嗷嗷叫,手里还会用弩箭射击。 几乎刹那间,负责防守府库的护院和打手就被屠杀殆尽。 同时,叶渡的亲自率领的厮杀依然在持续。 尤其是叶渡,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几乎名单之中的每一个沈家子都不曾放过。 脸上被血渍喷溅的如同地狱走出来的魔鬼一般,只是简单的擦了擦,对虎子说道,“大局已定,虎子亲自带队,守住坞堡的各个大门,若是有一人逃脱,我拿你是问。” “是!” 王猛子现在的情绪决断亢奋,根本抑制不住的大喝一声。 震得那些躲避在暗处的沈家贵子瑟瑟发抖。 叶渡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小子放出去锻炼了一段时间更有朝气了,拍着他的肩膀,鼓舞道,“臭小子,不错,精气神起来了。” 得到叶渡的夸奖,虎子兴奋的心潮涌动,浑身都充斥着干劲。 口中不断大声呼喊道,“俺乃鸳鸯岛车珠子,速速受死!” 叶渡手里拿着名册,在坞堡搜寻,时间紧迫,丝毫不带犹豫,杀了个血流成河。 …… 随着第一个坞堡陷落,哭喊声,喊杀声惊扰了无数百姓。 便是其他坞堡的沈家人也听说了外面的动静。 一时间,二县的沈家人都陷入了极端的恐慌之中。 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们派出去求援的人手,根本走不多远,就会被潜藏在暗处的细作刺杀。 以至于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坞堡亦或是田庄里坐以待毙。 今夜注定不能平静,而一直猥琐发育的鸳鸯岛八臂黑龙仅仅是一夜,便威震河北道。 第148章 破黄牛堡 西晋末年戎狄盗贼并起。 当时中原避难之人民,其不能远离本土迁至他乡者,则大抵纠合宗族乡党,屯聚堡坞,据险自守,以避戎狄寇盗之难。 沈家作为幽燕大族,亦积极修建坞壁,圈地自守。 当是时,无处可退的百姓,大量并入沈家,改名更姓,成为沈家子。 其家族的坞堡,多事平地建坞,占地极其宽阔,内有肥硕的土地,而四周有围墙环绕,四面有门,坞内建望楼,四隅建角楼,可谓是与一般的城池无异。 汉赵永凤元年,刘渊授石勒安东大将军、开府,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进军攻巨野、常山,攻略冀州陷冀州郡县堡壁百余,并收拢衣冠人物,称为君子营。 彼时,天下震惊,认为河北衣冠尽丧。 而就在彼时,居住在黄牛堡的沈家家主沈罴(pi)站了出来,率领族中儿郎其中优异者,诸如沈弥、沈浚、沈琨,与石勒鏖战,不仅保住了黄牛堡不失,反而夺回者圈、苑市二壁垒,为江南豪族称道,称其为河北世家中流砥柱。 沈家也从那时,正式成为北方大族。 如今虽然历经多朝,坞堡不复先前的荣光,但黄牛堡作为沈家祖业,也为沈家子看中,世代小心经营,不肯懈怠,自然繁花依旧。 沈家三爷与二爷夺权后不久,便坐镇此地。 只是今夜骤然而起的动荡,使得沉睡之中的沈家三爷猛然惊醒。 从宽荡荡的大床上跳下来,自有美婢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将衣裳披上。 此时,大量的沈家老少聚集起来,皆是神色惶惶的看着沈三爷。 负责管理黄牛壁的执事惊慌失措的冲到神三爷面前,高声道,“三爷,大事不妙,有贼人破了苑市垒,不知道杀了多少我沈家儿郎。” 闻言,沈家三爷感觉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一般,连忙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速点齐家兵,营救苑市垒。” “是。” 执事颔首,一招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聚集了数百个沈家的族人,手持刀枪,朝着苑市垒杀了过去。 只是这群沈家的家兵刚刚除了黄牛垒,后面便有数十骑使用不知道什么邪法,召唤来天雷炸开了城门,然后直接杀了进来。 很快,黄牛垒内部便响起了一阵阵呐喊声和惨叫声。 当叶渡进入黄牛堡的时候,早就埋伏在此地的苏灿,早就领着一群手下,将此地屠杀了一波。 原来是苏灿见叶渡的赏金客训练颇有成效,便找来叶渡跟叶渡要了数目不少的金银,寻找走投无路的乞儿,给衣给食,训练了一支三百人的童子军。 这支童子军年纪虽然不大,基本上十四五岁左右,但是对叶渡和苏灿极其信服。 叶渡平日里未必有时间教授他们武艺,但是却帮他们安置住处,教他们读书识字,传授他们做人的道理和本事。 尤其是他们见识过人间的险恶,对于给予他们温暖的人恨不得将命多报答给叶渡。 “相当不错。” 叶渡忍不住夸赞到。 他派苏灿来做这种脏活,其中一部分心思是想将苏灿跟自己捆绑的更深,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这个读书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从眼前的景象来看,苏灿没有让自己失望。 杀伐果断,有大将之风。 今夜行事,必须采取雷霆手段,一旦沈家的坞堡都反应过来,那么给沈家带来沉重打击的想法就会泡汤。 甚至于他们这点人,会被沈家人埋伏,损失惨重。 到时候别说打击沈家,就连鸳鸯岛那群畜生都难以收拾。 忽然,叶渡看到有两个相熟的乞儿躺在血泊之中,鲜血簌簌的流了一地。 而其中一人身上插着的郝然是苏灿的佩刀。 于是问道,“这两个兄弟做错了什么?” 苏灿并未完全带童子军,而是选择了一些亲信,跟他一起行动,毕竟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万一出了乱子,容易无法挽回。 结果童子军打的那叫一个出彩,反而自己的手下出了大问题。 见叶渡问起,苏灿羞愧回应道,“叶兄,这两人不尊我号令,趁机去平民家中抢劫钱财,正好被我撞见,便被我手刃了。” “两位哥哥并未去平民家抢劫钱财,是那沈家贵子逃到贫民家中去了。” 其中几个乞儿忍不住,为死去的兄弟叫起了冤屈。 叶渡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细节,冷声到,“放屁!若是沈家贵子逃匿到贫民家中去了,他们二人直接将人抓出来便是,何故杀平民老小?” 一种人畏惧叶渡的气势,同时心中理亏。 而一群童子军,则巍然不动,皆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叶渡。 叶渡瞅了其中几个人的裤裆,心中越发的了然,冷喝道,“每人打二十军棍。” 苏灿求情道,“他们也是第一次随你我做大事,不懂规矩,情有可原,可否待回还之中,再做处罚,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可!” 苏灿走上前,一人踹了一脚,骂道,“还不谢过大王!” 一群乞儿立刻上前磕头,“谢过黑龙大王!” “谢过黑龙大王!” 叶渡上前问道,“沈家三爷呢?” “我还真不认识是不是沈家三爷,只是看着堡垒的主事之人,穿戴富贵,对其他人颐指气使,应该身份不低,所以便将其囚住,等候你处置。”苏灿回应道。 叶渡点头,随苏灿前行。 远远就听到一个嚣张的老家伙在骂骂咧咧的斥责着什么,叶渡疑惑道,“怎么不派人抽他嘴巴?” 苏灿低声道,“这老东西说他掌握着惊天秘密,说咱们定然不会杀了他。” 不会杀了他? 叶渡冷笑一声,迈步走入牛棚。 一进去,就见一个身份尊贵的老者,被扔在牛粪里,几个乞儿正在往他身上呲尿。 那老者骂道,“小儿无礼,待你们大王见我之后,定然要斩了你们!” 嘴里说话虽然硬气,待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扭头看见身材高大的叶渡,先是一愣,旋即整个人惊慌失措起来。 虽然叶渡以黑布覆面,但是沈家三爷确实是见过叶渡的。 一看眼神就认了出来。 而叶渡也是见过沈三爷的,虽然只是彭水相逢,但是这种大人物,总归是有能记住相貌的。 他一脸的大恐怖道,“大王饶命!” 叶渡微微一笑,“沈三爷,认出来便认出来了,何故在这里装疯卖傻呢?” 沈三爷摇头道,“大王您说什么糊涂话?老小儿什么时候见过您,又怎么可能认识您嗯?” 苏灿呵呵一笑道,“原来你真的是沈三爷,您不会以为您还有活命的机会吧?” 说着,拿起了锋利的刀,轻轻的擦拭着,嘴里继续笑着说道,“我把刀擦干净,免得您到了阎王爷那里,说我杀人不够专业。” 沈三爷闻言,心里越发的恐惧,但片刻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便逐渐放弃了挣扎,绝望的冷笑道,“好算计啊! 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现在衙门企业一点人手都没有派出来,说没人官面上的人物跟你们同流合污,谁信?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小小的县令可做不到,定然是姓杨的彻底倒向了你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渡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心中暗道,不愧是掀翻了沈峤年的人物,心思果然细腻。 在这个时候,还能联想出那么多东西。 “听不懂?我劝你最好放过我,姓杨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知道,前些时日,我们拜访他,他有多惺惺作态?”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能想到那么多,我想你的结局,你刚才就已经猜到了。” 叶渡手持大刀,上前一步。 真的面临死亡,沈三爷满头冷汗,脸色白的过分,但依然强壮镇定,“叶渡,你不缺钱,你缺的是扶摇而上的助力,今日一战,我沈家输定了,但与其将好处凭白给了那些贱民,不如好处你拿走,我沈家从此臣服于你。” “而且,我还知道一个惊天秘密,也可以一并告诉你,是关于梁.......” 话还没说完,叶渡的刀已经刺了出去。 鲜血四溅,惹得苏灿老大不痛快。 骂骂咧咧道,“你文雅点,血都喷我身上了。” 杀了沈三爷,叶渡转身出了牛棚。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众人大吃一惊,以为沈家的主力杀了过来,下意识的看向叶渡。 却见叶渡的表情风轻云淡道,“莫要慌乱,此次沈家的坞堡和庄园都安排了内应,各地都陷入了自顾不暇的境地,即便是有人来了,也当时黄牛垒的家兵。” “我去会会他们。” 说着跨步前进,但走了两步,忽然驻足说道,“此乃沈家祖业,定然藏匿了不少宝贝,你们速速找一找。” 听到祖业这两个字,包括苏灿在内,几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要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叶渡可曾经跟村长许诺过,他们可以拿走三成的好处。 这里既然是祖业,几百年的积攒,今年财宝绝对不是小数目。 哪怕只有三成,他们分到的也绝对不会少。 一时间,乞儿们,纷纷散开,寻找起宝藏来。 …… 跨步流星,叶渡来到了城门附近。 只见王猛子等人已经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敌。 口里喊着,八臂黑龙,天下无敌之类的糟糕口号。 而沈家的家兵人数众多,喊杀声震天,看起来颇有声势。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享受太平生活太久了,沈家的家兵早就没有了锐气。 他们始终不敢真正的靠近,手里挥舞着的兵刃也有气无力。 不过也可以理解,沈家上层过于贪婪,这些家丁拿不到真正的实惠,怎么会卖命? 不过即便是如此,仗着人多势众,还是逼迫着王猛子等人连连后退。 “慌什么?一群土鸡瓦狗罢了,随我灭了他们!” 叶渡大喝一声。 听到了叶渡的声音,王猛子的等人瞬间再次来了精气神。 一个个嗷嗷叫着,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沈家的家兵瞬间被这股子恐怖的气势吓住了。 根本不敢抵挡,直接快速后退。 前面的人往后撤,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时间,自己人捅死自己人的情况不在少数。 有些人甚至于见状,直接扔掉手里的兵刃,直接逃了。 嘴里还喊道,“狗日的三爷,来了坞堡第一时间,便是将俺的月钱改成一个月三百文,俺才不卖命呢!” 叶渡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如饿虎扑羊,对方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瞬间被解决了。 看着对方如此不堪一击,王猛子气的拿头撞墙,嘴里道,“师傅,我真的蠢极了。” 又有人道,“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叶渡摆手道,“不必,继续守住城门,不要放一个人进来,也不要放一个人出去。” 说罢,叶渡转身回了黄牛垒。 刚走了没有两步,便见苏灿急匆匆的赶来,脸上写满了兴奋,“找到了,找到了,好多金银。” “带我过去。”叶渡闻言便是一笑。 进入沈家的库房,入眼所在,是一袋袋摆放整齐的粮食,以及堆积如山的铜钱,还有数目众多的金银。 苏灿拿起了铜钱,看了看,骂骂咧咧道,“沈家真不是人,宁可铜钱在库房生锈,也不愿意分给咱们穷人。” “是啊,俺做梦都不敢坐那么大的。” “就是,就是,沈家太不是东西了,这些丝绸都发霉了,造孽哦。” 跟进来的乞儿,也是一阵阵发出惊呼之声,甚至忍不住开始偷偷往身上塞东西。 对于此,叶渡和苏灿都没有刻意去管。 大家拼死跟着出来折腾,还不允许发点小财了? 就连苏灿都忍不住拿了一个玉佩,挂在腰间刚想跟叶渡显摆一二,却见叶渡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而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见此,苏灿走过来,拍着腰间说道,“哎哎哎,老叶,你几个意思?我好不容易潇洒一回,你皱眉头是几个意思?莫非我今日还不够出彩吗?” “不是你。”叶渡摇头到。 “那你咋啦?”苏灿皱眉,他想不明白,为何暴富之下,叶渡却一脸的不开心。 “你啊,是见识影响到了你的判断。这点财货,加吧加吧也就十几万贯,可这里是沈家的祖业,传承几百年未曾断绝的地方,怎么可能就十几万贯?” 一个山沟沟的山大王,都能轻而易举的积攒两三万的财富,一个占据着大量土地的坞堡,一个沈家人世代辛苦经营的堡垒,怎么可能就这点玩意? 不可能! 想到此处,叶渡开口道,“别犹豫了,继续找,一定有隐藏的所在。” 他们时间紧迫,一会儿还要去攻克其他堡垒,不可能在此地待太久。 “好!” 苏灿应了一声,领着手下匆匆离开了库房。 开始对黄牛垒掘地三尺。 黄牛垒虽然经过数代人的修缮,但整体上依然维持着魏晋时期流丽、活泼的风格,与大乾的浑厚大气完全不一致,内部的砖墙比较薄,木质结构依然很多,所以设置密室不是很容易。 所以如果有宝藏,大概是藏匿在地窖之中。 大家伙干的热火朝天,一副不找到财富誓不罢休的架势,苏灿甚至于直接将沈家贵子绑起来,挨个拷打。 至于叶渡,更过分,因为他拿出了金属探测器。 第149章 等一等和苦一苦 叶渡不是第一次搜刮宝藏了,先前进攻六龙梁一代的土匪,就曾经使用过金属探测器。 这一次,在黄牛垒使用这种神器,对于叶渡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 他不仅自己使用,还让手下忠心的赏金客使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不远处有赏金客大声喊道,“响了,响了。” 众人赶忙跑了过去,就见这金属探测器发生滴滴滴滴声响的地方,竟然在黄牛垒的一处交通主干道上。 苏灿一脸疑惑,皱着眉头说道,“老叶,你这宝贝,是不是坏掉了?谁闲的蛋疼,会将宝贝埋在大道底下?” 叶渡却一脸严肃道,“挖!我觉得越是反常理,越有可能。” 苏灿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对于叶渡的命令,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 当下一招手,喊道,“挖!” 所有手头闲着的人,齐上阵,将地上的青砖撬开。 然后又掘地三尺,果然出现了一间面积不小的密室,里面堆满了黄铜和真金白银。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尤其是苏灿,更是拍着密室里的箱子,不断的说道,“真的是狡猾啊!谁能想到,有人会把金银财宝埋藏在这里呢?”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啊!” 苏灿大手一挥,众人集体行动,叶渡却摇摇头,觉得事情有古怪。 再次拿起了金属探测器,在密室内部测试了一二。 果不其然,依然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苏灿不以为意的说道,“老叶,别折腾了,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宝藏太多,当初有洒落在土里的铜钱。” “不,我觉得有古怪,让兄弟们继续往下挖一挖。” 苏灿见叶渡不信邪,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儿吩咐手下往外搬铜钱,自己则领着几个人继续挖掘。 嘴里还不断的说着,“我觉得这不少了,怎么可能密室底下,还有密室?” “谁那么闲的蛋疼?” 正说着,忽然感觉铲子底下有异样,低头叫来手下,用火把一照,发现密室的地步,竟然铺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苏灿说道,“你看,这防潮的石膏都出现了,底下肯定没东西了。” 其他众人也觉得苏灿说的非常有道理,今日在黄牛垒收获已经不菲了,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 应该将精力,用在其他尚未攻克的堡垒上。 如今动乱已生,其他的几个堡垒很有可能已经有了防范。 拖延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叶渡拿来金属探测器仔细试了试,发现响动声不断,而且刚才挖掘的土中,并没有任何的金属,便不信邪的说道,“再挖掘一阵子试一试。” 众人见状,心中急迫,毕竟还有还几个堡垒等着他们去抢劫呢。 但是叶渡的命令,他们又不得不听。 没有办法,只能尝试着继续挖掘,可是这一次,挖掘了没有几下。 忽然两扇巨大的石板出现在众人眼前。 “虎子!” 叶渡眼前一亮,大喊一声。 身边儿的苏灿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诧异之色。 虎子从不远处急匆匆的赶来。 叶渡吩咐到,“牵几头牛来,把这两块大石板拉走!” “遵命!” 没一会儿,猛子就回来了。 众人拴好绳索,将巨石拽走,看着眼前出现的黑漆漆的地道,忍不住问道,“叶大哥,你怎么那么肯定下面还有密室?” “我不信沈家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会只有这点财富?” 叶渡随意解释着,举着火把拾级而下。 苏灿则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乖乖,还得是你啊叶兄!我终究是小觑了这些世家的狡猾!” 一边儿苏乞儿的亲信则忍不住说道,“不光狡猾,而且残忍无情,宁可看着他们自家本性挨饿,也不肯将财宝拿出来一二,救济他们。” 众人议论着,走了没有多远,眼前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只不过,眼前这件密室跟先前的密室比起来,显得就没有那么富丽堂皇了。 但其价值却远远胜于先前的密室。 一排排实木木架之上,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箱子。 除此之外,还有些物件吸引了叶渡的目光。 那就是数百件做工古朴却异常坚固的战甲。 这些战甲不知道采用了什么工艺,虽然时间久远,但是却没有一点生锈的痕迹。 而且筒体承玄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慑人光芒。 叶渡上前,单手提起一副铠甲。 感受着全套铠甲的重量,叶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大乾的生产力相较于前朝有所落后,甚至于先前的一些锻造工艺已经在战乱之中失传了。 这种战甲的出现,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自己可以根据保存完好的现货,进行逆推,说不准有朝一日,就能大规模复现。 而且就算是不能大规模复现,这几百幅好甲,用在自己人身上,也绝对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仅仅是叶渡,在场的任何一名赏金客,看着眼前的重甲都由衷的喜欢。 虽然他们有防刺服,但是防刺服能带来的安全感,远不如这些厚实的铠甲来的实在。 众人观赏了一阵之后,又将那些做工精美的木箱子打开。 珍珠、翡翠、金银器具、玳瑁........ 大致折算一下,这一间密室的财富,起码要有五十万贯。 众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难怪自古以来,有人造反,就收拾这些狗大户。 实在是他们存储的金银财宝太多了。 比搜刮那些穷的叮当乱响的老百姓来钱快太多了。 叶渡也是心情甚好,吩咐道,“招呼手下,将这些的一切财物,全都拉倒车上运回去。” “至于赏赐,一文钱也不会少了大家伙。从现在开始,不许在私拿一文钱,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遵命!” 猛子招呼一声,立刻从外面下来了十几个亲信,开始往外快速的搬东西。 最后一件密室的东西虽然机器贵重,但是不是很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搬空了。 但是这些东西搬上地面之后,却发现苏灿准备的牛车根本不够用,最后又拉来了十几辆沈家的牛车。 最后大家累的大汗淋漓,发现库房里还剩下大量的铜钱和布匹。 “走!” 叶渡瞅了一眼,直接挥手示意大家撤退。 闻言,一个手下看了眼密室的物品,焦急道,“大王,这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呢!” 看着眼前珍贵的财物,依然堆在密室之中,无法带走。 这让穷怕的大家伙,心里极其难受。 一边儿的苏灿都有些控制不住心神,说道,“老叶,现在沧州穷人多如牛毛,咱们不如多跑几趟,到时候送给穷人,也是善事一桩呢。” 叶渡见平日里沉稳的苏灿都变成了金钱的形状,被气的笑了,“怎么?你也觉得自己是真的贼人了?你想着替天行道,占山为王?” 听到叶渡语言里的怒意,苏灿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心道,果然金银是魔鬼。 自己素来冷静,怎么也能被迷了心窍。 见苏灿逐渐恢复了心智,叶渡笑着点头到,“回过神来了?你跟着我叶渡,还怕发不了财?这点东西算什么?有朝一日,金山银山咱们也能挣来。” 苏灿苦笑道,“今日是我着相了。咱们是正经人,正儿八经的赚钱才是正道。至于今日,纯属是为了报复沈家这群畜生。” 叶渡颔首,“抓紧,杨长史那边儿也该有所动静了。” …… 州衙。 此时,已然是深夜。 但是州衙里灯火通明不说,刺史大人卧房前,已经站满了官吏。 待杨长史闭门而出,众人齐齐看向杨长史。 杨长史身穿常服,头戴幞头,一脸的冷然。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刺史依然做着他的缩头乌龟,真的让人鄙夷。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 不远处,刘参军身穿战甲,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刀。 犹如一尊黑漆漆的门神,护卫在一侧。 隐约之间,天地间有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在州衙里回荡。 杨长史看向周围的一众官员,看着他们敬畏的眼神,不由得一种久违的生杀大权重新掌握的感觉。 有世家坐镇,尤其是沈家这样的世家坐镇,他们这样的流官,治理地方永远畏首畏尾。 可今夜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世家能否好好的活着,完全要靠官府的脸色行事。 尽管,他心里很羡慕,叶渡将沈家世代积累的财富抢劫一空。 在他想来,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杨长史可以忍。 虽然那些明面上的金银财务会被拿走,但终究是有大量隐藏的田产和铺子,会通过各种渠道,堂而皇之的落在自己手里。 杨元亨那个傻小子,老实巴交的做生意能有什么出息? 还得是做官。 自己轻而易举的就能数万贯,甚至十几万贯的财富,指着做生意,得干到什么时候? 遥想当年,自己仗着杨家的身份,在长安何其的潇洒。 可一转眼,就被人家嘲笑是没落的贵族,是地地道道的土鳖。 有朝一日,自己可以重新回到长安。 一定要去晋昌坊的大雁塔上,一掷千金,好好挥洒一番。 想到此处,杨长史心中暗暗呢喃,“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沈家的钱财太多了,就该分给我。我辛辛苦苦替民请命,口袋里却没有万贯家财怎么合适?” 在等待的过程中,外界的消息被人通过孔明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杨长史幻想着自己是那手持鹅毛大山的孔明先生,一脸的洋洋得意,“想来也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出面了。” “大人,属下觉得还是等等为妙,这一次八臂黑龙大杀四方,锐气正盛,最好消磨一二,再行动手。” 言外之意是,沈家那么大的家业。 叶渡手头才几个人? 他计算是偷袭得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折腾完的。 您要是赶得太匆忙,万一碰到一起岂不尴尬? 即便是您补觉得尴尬,杀红眼了叶渡,万一跟您来个莽一波,要了您的命,您找谁去讲道理呢? 闻言,杨长史意识到自己是心急了,吃相显得有些难看。 便重新收拢心神,惺惺作态道,“罢了,罢了,本官虽然忧心百姓,但奈何想要沧州重新归于平静,终究是要一鼓作气将贼人打疼了,最好伤筋动骨。如此一来,就要继续等一等,心急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刘参军亦沉痛的点头道,“只能苦一苦沧州的百姓了。”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在杨长史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杨元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衙门,气势冲冲的赶了过来,还未曾开口,便见天空之中闪烁的孔明灯一口气多了好几盏。 杨长史看着杨元亨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你现在先别说。” 然后唤来刘参军问道,“可是约定的信号。” 刘参军微微颔首,“禀大人,事情已经成了。” 杨长史心中了然,他早就预料到叶渡今夜必成,而且沈家积财无数,他们肯定运不走。 所以他还派了认专门去跟着收尾。 也就是传说中的偷牛的走了,把橛子的来了。 不过这也绝对不是一笔小的好处。 看天空的孔明灯,绝对是收货庞大。 在场的杨长史的亲信,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无比的兴奋。 因为这种大事,杨长史一个人是办不成的,所以该给的好处,杨长史已经许诺了,而且将来肯定会兑现。 对此,杨长史倒是不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舍不得金银堵不住嘴啊。 “诸君,今日是咱们州衙扬名的大好时机,好叫折冲府的那群废物点心也知道知道,在沧州不止他们可以办大事。” 众人齐声道,“万赖长史之英明。” 杨长史心中越发得意,“发兵剿贼!” “是!” 众人齐声应喝。 很快,杨长史手下的团练开始动身,一支支火把被点燃。 在杨长史的率领,无数人坐上牛车、马车开拔。 一行人声势无比浩大。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而然的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最近不太平,大家心知肚明,见长史亲自带队,大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比如敌人打入城内。 一时间慌乱无比,而趁此机会,刘参军则大声喊道,“诸位乡亲,莫要慌乱,长史去下面剿贼,贼人万万不敢来州城的!” 话音刚落,百姓们无比震撼。 “长史威武,竟然敢夜间出兵剿贼!” “这一次,一定能打贼人一个落花流水,还沧州一个太平!” 杨长史都有些惊讶,看向刘参军诧异道,“莫非百姓之中,也有如此慧眼识英雄之人?” 刘参军看了一眼杨长史,担心他陷入幻境之中不能自拔,只能默默提醒道,“公子,莫要看了,这些是下官安排的托。” 第150章 收获颇丰 沈家黄牛垒。 沈家二爷抱着三爷的尸身嚎啕大哭。 其他闻讯赶来的沈家子弟与一众沈家的家兵噤若寒蝉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沈家辛苦经营了数百年的黄牛垒一战而毁,其中积赞的财物,被抢夺一空。 而那些卑贱的沈家族人,则默默的躲在房门后面,别说上阵帮忙,连走出院子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那些作乱的人,早就逃之夭夭,见不到任何踪迹。 大家心里很清楚,沈家的天塌了。 眼前的景象,比沈家的族长沈峤年病倒,更加的恐怖,更加的耸人听闻。 杨长史抵达的时候,折冲府早就来了。 赵柱正在指挥手下清扫战场,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坞堡。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叶渡即便是再愤怒,也不可能不跟李哙商议。 这件事情李哙是认可的。 而且本身李哙也背负着打击世家的任务。 所以,在叶渡在行动之前,李哙已经写好了密信,上报给了圣人。 至于钱财,那肯定是有圣人内帑的一份,折冲府的一份,最后叶渡估摸着也就能拿下三成。 不过,虽然花出去了七成,但起码事情有人帮忙遮掩,而在朝堂之上,也不至于被圣人猜忌。 当然,更多的好处是,将风险降到最低,甚至说可以得到折冲府的配合。 杨长史此行而来,见到的坞堡,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样子。 真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对于他一个读书人来说,这种血腥的冲击非常大。 当然,冲击之余,他心里也是很满意的。 因为沈家跌倒,不仅仅是叶家吃饱那么简单,他也能跟着混个肚皮溜圆。 只是如今,沈家主事人二爷当面,他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比沉痛的表情。 而随着官府的行动,地方上的豪强团练,其他世家的家丁人手,也闻讯赶来,甚至于当地的百姓,也开始拿着扁担、锄头在夜色之中赶了过来。 对此,杨长史心里是有一个预期的。 大乾有法律规定,遇到这种大规模的盗贼,连最底层的村长,都要组织人手对抗和驱逐,他们的出现,不足为奇。 只是大家伙跟自己抱着差不多的心思罢了,那就是沈家这边儿完事儿了再出来。 看看有没有机会捡漏,或者来看看沈家的热闹。 至于真的动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当初叶家的百谷堡遭难,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差不太多。 不过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几乎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当然,杨长史对于叶渡的恐怖的破坏力也很是惊讶。 但他已经上了战车,就没有轻易下车的道理。 于是乎,这位贪婪的长史,在人群之中展开了自己卓越的表演。 他一展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痛苦悲愤的哭嚎道,“我与沈家族长关系莫逆,乃是实打实的忘年之交,如何也没想到,在其病重之时,不仅没有帮助沈家兴盛,还让沈家遭受到了如此灾难,实在是痛心。” “刚才沿途走来,见到不少依托于沈家生活的百姓,也遭受到了迫害,这是本官的失职,本官给你们道歉。” 说着,诚心的躬身给百姓行礼。 一群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有直接跪下还礼的,有不停的摆手,示意长史不必如此的,场面极其混乱。 但对于在夜色之中,敢率兵来援助的长史,都心里有了几分好感。 一直在一边儿的刘参军,却赶忙说道,“长史何必自责。 那八臂黑龙乃是沧州的积年老贼,在您来沧州之前,便已经为祸一方,凶名在外。” 况且,您自上任以来,沧州的贼患已经减少了八成。如今这种情况,虽然谁都不想看到,但是却不能抹杀您的功绩啊。” “混账!如今刺史抱恙,沧州的大小事务归我管理,百姓受灾,便如同刀子插在我的心里,本官是诚心实意的拿百姓当做自己的儿女看待。” “你说跟我不自责,我就不自责了吗?”说着他指着那些沈家贵子的尸体,身体颤抖着说道,“这些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可如今却命丧黄泉。” “这些贼寇,着实该千刀万剐啊!” 说完这些话之后,杨长史环顾周围的百姓,一脸的肃然道,“诸位乡亲们,诸位沈家子,你们且宽心,贼人之祸,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沧州绝对不允许有这么无法无天的畜生存在。” “明日,我便会召集人手,与折冲府携手并肩,一起剿灭鸳鸯岛水贼,还我沧州一个朗朗乾坤。” 李哙默默的看着杨长史,表情鄙夷,并未多言。 而周围无知的百姓,却被杨长史慷慨激昂的语气感染,纷纷叫好。 “沧州有了杨长史,便算是有了青天了。” “对,有了杨长史,我们如何还怕那些贼人,只要长史一声令下,我们愿意随军作战!” 杨长史看着大家齐声呐喊,气势汹汹,下意识的看向了刘参军。 这一次,刘参军却没有说什么这是拖之类的话,因为他的表情也很是诧异。 连忙在杨长史耳边说道,“大人,这群人是真心的。” 杨长史心中惊讶,“我这等人,也有乡亲们真心相待吗?” 一时间,内心竟然涌动起来。 自己这一遭,可以赚钱,可以得到土地。 而且还得到了百姓的真心拥戴。 此外,还能拔出危害地方的鸳鸯岛,消灭贼人。 这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这官也当的太舒服了。 相比之下,那个只知道称病不出的废物刺史,简直就是个弱智。 他那个破官当得,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当真是官场的耻辱。 …… 天色依然黑漆漆的。 因为孙县尉的操作,即便是知道了外界有了大动静,沧县当地的官道之上,依然看不到有任何的豪强的团练、家兵维持巡逻。 一队数目庞大,载货量极大的车队,正沿着官道,快速行进。 越过一处丘陵,叶渡骑在马背上,转头看了眼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哭嚎声一座座沈家坞堡,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沈家真的是太自大了,导致他这一次的行动无比的顺利。 这说明,这一次自身的谋划也是相当的成功。 利用打击沈家,夺取沈家的产业为诱饵,成功的吸引了杨长史。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仇恨的因素,如果放任杨元亨被沈家人欺凌,却不报复,那么杨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至于说结果,却是实打实的一举多得。 第一,成功削弱了沈家的实力,可以说此次绝对足够让沈家一蹶不振,以后沈家几乎失去了跟自己争锋的实力。 第二,巨大的收货,足够叶渡去商场,亦或是其他地方,购买海量的货物,用来进一步扩大生产。 第三,可以进一步与官府合作,连同折冲府,一道对鸳鸯岛进行全方位的打压。 只要攻破鸳鸯岛,杀了八臂黑龙,那么叶渡就有把我买下鸳鸯岛的土地,据为己有。 当然,杨长史也会因此拿到政绩,官运亨通,折冲府也会刷一波不菲的军功。 总之,这一次,除了沈家之外,大家伙都赢麻了。 就连沈家那些最底层的老百姓都拿到了好处,因为叶渡攻破了堡垒之后,不是所有的府库都能顺手搬空的。 很多沈家积存的粮食,留着卖钱也好,偷偷的匀给粮食也罢,全都被叶渡直接分给了百姓。 让他们享受到了不少的红利。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沈家终究是太腐朽了,自身的实力已经不足以应对复杂的环境。 所以这一次吃亏是理所应当的。 车队带着一车车的货物在快速前行。 当众人重新抵达清河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放亮了。 “来者何人?”尚未进村,远远的就听到了赵村长的呐喊,在他的身后是被叶渡请来帮衬坐镇的一干赵家裕子弟。 “自己人。” 叶渡的声音刚刚落下,周围便响起了更加密集的脚步声。 叶渡凝神望去,不仅仅是赵家裕,还有周围的几个村子的村正,都拿着武器,领着村子里大量的百姓等候于此。 见状,叶渡不由得问道,“怎么都来了?” 赵家裕的赵村长苦笑道,“大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去做大事,大家伙自然要帮帮肠子。” 叶渡做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 但是大家心里有数。 这种事情换做其他地方,可能有些匪夷所思,或者大家伙心里觉得大逆不道。 但是对于沧州的百姓来说,太正常了。 谁家村子还没做过贼呢? 只不过说,叶渡的能力大,干的事情更大罢了。 叶渡心怀感激,朝着大家伙拱手道,“叶某在此谢过大家。” 天气炎热,蚊虫也多,赵村长一边儿用手里的刀背扇着风,一边儿期待的看着叶渡问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今夜之事,可还顺利?” 叶渡点头,然后指了指身后装满了财货的车队。 赵村长看了一眼,感慨的说道,“可惜,我跟你婶子都老了,不然这种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发一笔横财的事情,我肯定愿意随行。” 沈家霸道,便是他们赵家裕这种村子,往日里也没少被欺凌。 别的不说,单单说上山伐木。 要知道,赵家裕的山体归赵家裕所有,但每逢天色将寒,即将烧炭的时候,沈家便会派人围住大山,不让赵家裕的人上山。 而沈家自己则派人伐木烧炭。 因为此事,赵家裕也不是没有抗争过,甚至组织过乡亲们对抗过。 可沈家人一旦不来了,大火也就来了。 绵延的大火,逼得赵家裕的乡亲们走投无路。 这种事情,在各个村子里发生的极多。 叶渡的行径,也算是给大家出了一口恶气。 见众人表情愤慨,叶渡温声道,“大家不必忧心,既然诸位以诚待我,我叶渡也不能小气,一来今日都有一笔辛苦费,二来我准备进攻鸳鸯岛,清除水贼,此乃正义之战,便是朝廷也无可指摘,若是有意参战者,随时可来寻我。” 随着叶渡的声音落下,众人纷纷喝道,“我们村不论男女老少都愿意一同前往!” “算上我们村!” “我们村也去!” 众人纷纷愿意前往,叶渡点头说道,“先回去再说。” 马车停靠在清河村原来存储物资的库房前,在王猛子的指挥下,大量的金银财宝被搬了进去。 外面的动静,早就惊扰了没有休息的叶家女人们。 “我儿回来了,可曾受伤?” 儿行千里母担忧。 叶渡这一趟出行,叶大娘虽然表现的很是淡然。 但是心里的恐惧是不言而喻的。 见到儿子归来,自然少不了上下一番检查。 王嘉伊跟叶秀宁他们站在一起,偷偷的打量着,眼神之关切,不言而喻。 叶渡看他们神情疲倦,便知道家里的女人们殚精竭虑,于是赶忙说道,“我无碍,娘你带着大家赶紧去歇息吧。” 叶大娘拉回了非要抱着叶渡的秀珠和秀萝,领着大家伙回去。 叶秀宁撇着嘴,“真过分,打架不带我,真的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姐给推着进了屋。 .......... 童子军已经回到了他们的秘密营地,对于外界来说,他们依然要保持其隐秘性和神秘性。 现在搬运财货的都是些赏金客。 大家伙一边儿搬,一边儿窃窃私语。 “还得是叶老大,这金银财宝我做梦都没那么多。这要是俺的就好了。” “你也不看看你长得那么模样,也配的上这么多宝物?” “就是,就是,咱们这一趟可没少跟着沾光,跟着叶老大就是舒坦啊。” “是啊,是啊,听说一会儿还要发赏钱呢。” “有了赏钱,俺就可以娶妻了。叶老大真的是俺的再生父母。” “……” 这一车车的金银财宝,对于他们来说,虽然非常羡慕。 但是也只是羡慕一二罢了,因为叶渡早就给了他们许多好处。 他们也知道,以他们的条件,没有叶渡什么都不是,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能拥有多大的财富。 就拿眼前的金山银山来说,给他们又有什么用处? 他们能保得住吗? 拿着一块金砖去集市上花,不被人家踹两脚,抢走就算不错了。 在这些赏金客搬运财货的同时,叶渡拿出来一些分配给了这些帮衬自己看守村庄的村子,将他们打发回去。 等大家伙走的差不多了,库房也装满了。 赏金客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叶渡。 叶渡不由得笑道,“这一趟大家都辛苦了,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放心,既然做了我叶渡的人,就不可能白干活。” “苏灿,盘点一下大家的功绩,当然,不许有人虚报。” 大家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陪着自己刀山火海走了一遭。 如果拿不到相应的报酬,他们心里肯定难受。 “喏!” 苏灿回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拿出藏在怀里的册子。 王老五则从库房里指挥着手下,搬来一箱箱的铜钱和麻布,此外还有些粮食。 大家伙眼神齐刷刷的亮了,这些东西对于今日的收成来说,绝对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跟着叶老大混,太值了。 第151章 奖惩分明 今日的叶渡,流露出来的气息与往日格外不同。 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肃然。 只见他看着满怀期待看着他的手下,嘴角微微泛起,露出了一丝冷意,忽然按住了正在搬运铜钱的手下,开口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之事,我们做的漂亮。但终究有些人心存侥幸,不按章法行事,便怪不得某了,苏灿!” 苏灿颔首,同样环视众人,面带不忍之色,但依然拿着册子说道,“咱们做事,向来讲究赏罚分明,今日行动,触犯规矩者十三人。” “没被发现的,也不要心存侥幸,因为受罚者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下面我念到名字者,领军棍三十。” “.......” 几乎苏灿每念到一个名字,都有人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一下。 很多人觉得自己的事情,做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了,依然被揪了出来。 看到这些人心慌,却并不主动上前,苏灿也变得越发肃然起来,开口道,“自己主动点........” 这些人看看周边儿兄弟们鄙夷的眼神,直到事情已经逃不过去。 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其中有个跟着苏灿多年的老人,当初苏灿从观众迁徙至此,他不避艰险,千里追随,自认为苏灿能给自己一个情面,没想到也被挑了出来。 当下跪在地上,磕磕绊绊颤抖着身躯,哀求道,“苏村长,叶村长,我知晓自己犯下的过错,我不该看那世家闺女漂亮,就想祸害人家。况且,俺也只是脱了她的衣服,没真的做下恶事,饶俺一次吧。” “是啊,二位村长,俺的虎子都让猛子给踹了一脚,以后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就绕过俺吧。”另外一个人也开口道。 苏灿叹息一声道,“今日你们犯错,挨一顿棍子,便能长些心思,起码不至于以后丢了性命。” 叶渡冷哼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是让王猛子打,还是让某亲自动手?” 随着叶渡一声落下,这伙人再也没有勇气拖延,立刻老老实实的趴在为他们准备好的凳子上。 大家可都是见过叶村长的凶残的。 让叶村长打完了,命有没有还得另说。 王猛子冷笑一声说道,“算尔等识相,大老爷们,挨打要趴好,吃痛不吭声。” 说着拎着哨棍带队行刑。 哨棍这东西是山东的特产。 前朝更迭时,天下大乱,人口锐减,路上的野兽极多。 尤其是狼群,过往的商贩、行人,出门习惯性的带一根哨棍。 哨棒的一头是空心的,可以吹,吹起来真有点龙吟虎啸的劲头,狼群听了,以为是什么猛兽来了,惊慌逃窜,附近的百姓听到哨声也会出来帮助追赶。 而且哨棍可以作登山的拄杖,也可用来挑起小件行李,是有多种用途的。 刚才叶渡说要行刑,大家手头也没啥趁手的东西,便将哨棍拿了出来。 叶渡和苏灿二人亲自观瞧,王猛子又亲自带队,所以行刑之人没有任何情面放下来,就是用实心的一头狠狠的朝着屁股砸。 尤其是王猛子,跟着叶渡学武,平日非常卖力,战斗力飙升。 他这一棍子打下去,瞬间就让人鬼哭狼嚎。 没一会儿就打完了,挨揍的一方,气若游丝的趴在凳子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而打完人的王猛子也不闲着,提着哨棍巡视,若是见谁打人不卖力气,一脚踹开,自己接替过来,继续打。 围观的参与行动的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不停的吞咽唾沫。 这哨棍的威力他们都见识过,这么卖力,没有个一两个月可就下不来床了。 几乎刹那间,大家就都明白了。 规矩就是规矩。 这玩意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打破了。 等棍子打完之后,受刑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皮开肉绽,脸色发白,甚至于做工精良的麻衣都被打破了。 王猛子提着哨棍,走到叶渡面前,抱拳道,“师傅,行刑完毕。” 叶渡微微颔首,“不错,现在开始给大家发赏钱,苏灿发放须仔细,这是大家跟我们卖命所得。” 苏灿点头,开始拿着名册,依次念到,“王猛子,破门有功,杀对方家丁十七人,赏赐纹银五两,铜钱六十八贯,布二十匹。” 苍天啊!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哗然起来。 这是什么待遇啊,六十八贯钱,都够重新起房子,置几亩水田,甚至于还能买些牲口回来。 王猛子一转眼,就成了富裕的小地主了。 这还不算,还有银子呢。 另外布匹也不错,起码家里都有换洗的衣服穿了。 苏灿皱眉道,“乱什么?还有呢,另有粟米五十斤。” 说着拍了拍王猛子的肩膀,又看向大家伙说道,“粟米只要参与了行动,便有一份。你们东家念及如今干旱,买米不易,这些足够你们少花一些冤枉钱了。” “谢谢师傅!以后猛子一定加倍努力!” 看着眼前堆得小山一样的物资,王猛子根本不避讳任何人的眼光,直接跪在地上给叶渡磕头。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切都是师傅给的。 自己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师傅,想着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报答师傅。 叶渡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示意苏灿继续。 苏灿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他知道这一次的赏赐,效果非常明显。 继续说道,“虎子.........” “强子........” 此次参与行动的,不论是赏金客,乞儿,还是主动报名的工人,都有赏赐。 虽然不如王猛子这般丰富,但也每个人眼前都有一座小山。 即便是挨揍的家伙们,也分了五贯钱以上。 甚至苏灿大佬还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草药。 虽然大家脸上写满了痛苦的表情,但是眼神里的开心是真的。 “老规矩,回去之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好生休息之后,除了赏金客所有人明日必须到场之外,其他人去苏灿、王老五那里报名。” “喏!” 听了叶渡的话,众人齐声回应。 看了那些挨揍的家伙们,一个个撅着屁股,想尽一切办法将赏赐弄回去,那麻烦的模样,叶渡摆手道,“苏灿,安排人手,帮他们送回家里去。” “还有草药不管用,我这里有专门的金疮药,一并拿回去给他们使用。” 闻言,苏灿颔首,吩咐人将他们搀扶起来。 并安排了牛车,给他们运送赏赐。 王猛子看着呲牙咧嘴,还一个劲儿傻笑的这群家伙,在一旁训斥道,“这是老大的恩情,你们回去之后,好生将养身体。也别总是趴着,适当的运动有助于恢复。” “等恢复了,抓紧回来,以后不要再犯错便是。” 大家伙纷纷艰难的朝着叶渡行礼道,“谢过老大,以后俺们再也不会胡闹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老爷们,刚才当着那么多人挨揍的时候。 心里确实恨透了叶渡。 可是当真金白银发下来的时候,又给了草药和白药,心里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 尤其是,刚才老大低着身子给他们检查身体的时候,那份关切是真心实意的。 叶渡其实是刚才真的被沙子迷了眼睛,眼珠红了,流了些眼泪。 却被大家伙当成了叶渡关心他们的证据。 大家都觉得叶渡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们,伤心的都流眼泪了。 一个个心怀感激,只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都回去好好歇着吧。” 叶渡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见别人都真金白银的回去,有人迟迟未归,几个妇人便互相结伴来寻。 看到自家男人,气喘吁吁的被人搀扶着,顿时哭丧道,“当家的,当初说不让你报名,你不听,非要去凑热闹,说什么老大对你不错,要报答他,结果受了这么重的商人。” 周围的人,全都低着头憋着笑。 那妇人一脸疑惑道,“你们笑什么?你们不也差点在战场上丢了命么?” 周围挨揍的汉子,纷纷摇头道,“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是因为抢东西,你男人是因为脱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裤子。” 那妇人顿时哭嚷着,“天杀的,你才做了男人几天,就开始长花花肠子。关键是还让贱皮子伤了屁股,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我丢不起这个人。” “哭什么哭,我这是被老大派人打的屁股。” 妇人抹着眼泪,气呼呼的说道,“活该,怎么没打死你。” “打死我,谁给你挣钱花?你瞅瞅那是什么?” 那汉子指着车上的一堆粮食和赏钱。 那妇人连忙扑过去,看见上面写着男人的名字,也不闹了,震惊道,“都是你的吗?” “不是老子的还是谁的?十二贯钱,五匹布,二百斤粟米,老婆子,以后你就歇了吧,让你爹你娘也歇了,雇个流民婆子伺候着,这小日子舒服着呢。” 女人在汉子裤裆里薅了一把,疼得男人嗷嗷叫。 妇人瞪眼道,“想得美,以后给我老实点,再胡闹,老娘剁了你的烦恼根!” 众人哈哈大笑。 第152章 二女争锋 王嘉伊的母亲和妹妹王熙伊也在恐慌中睡不着觉,当叶渡领着人手归来的时候,又封闭了村子,人人不允许出门。 王嘉伊只能自己回去报平安,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彼时,安排了这些的叶渡正坐在墙上,默默的看着大家伙离去,感慨着再度陷入波澜的人生。 这时,墙下面传来了一道雄浑的声音。 “叶前辈,你倒是挺悠闲情雅致啊。” 叶渡低头一看,竟然是赵柱,慢悠悠的说道,“怎么,你们那边儿的事情处理完了?” 赵柱颔首,“完了,我替我家老大来报个平安。” “嗯,天色放亮了,昨日大家都挺操劳,赶紧回去歇息吧。”叶渡温声道,“告诉你们家老大,该是他的一文钱都不会少。” 赵柱叉手道,“前辈,我们家老大不是这个意思,他老人家觉得,这一次,折冲府跟您捡了不小的便宜,想请您吃酒。依依小姐也总是念叨,您很久没来了?” 叶渡一愣,确实不太困倦,毕竟许久没这么杀人了。 热血沸腾的厉害。 这个时候睡觉的话,似乎有些睡不着,不如把酒言欢,大家喝的晕晕沉沉的,可以好好休息。 虽然说,华夏不存在战争应激创伤综合症一说,但话又说话来,实打实的血淋淋的场面,着实刺激人的心脏。 至于去折冲府,还是算了吧。 每一次去见李哙,都不免遇到李依依。 这小妮子就像是个发了疯的小野猫一样,只要见到自己,就要咬上一口。 虽然征服小野猫很刺激,但是自从有了王嘉伊之后,叶渡的心态变了,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拈花惹草。 久而久之,便去折冲府少了。 为此,李依依没少写信给自己,跟自己邀战。 叶渡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去折冲府。 于是说道,“不必他请我吃酒,你喊着你们家老大,再叫上崔玉一起,来我这里喝点酒。” “喏!那前辈您且稍待,大家伙很快就到。” 赵柱骑着马匆匆的赶了回去,其实李哙早就在村外不远处等着了。 见到赵柱折返,面带喜色道,“十七郎怎么说?” “前辈说让您过去。” 李哙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一边儿的李依依道,“闺女,别说爹不帮你,如今爹爹相熟的好男儿,叶渡可是最一等一的。” “孩儿明白。”李依依颔首道。 想到叶渡高大的身姿,以及叶渡每一次登折冲府的变化,眸底便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柔意。 “你知道个屁,老子早就撮合你俩,你非不听,说他一夜窜稀十七次,还总是跟人家比武,到如今人家头角峥嵘了,却要逼着爹爹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李依依皱眉道,“爹,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下作不下作。” “这还不下作?你可知道此夜过后,有多少大佬会关注到叶渡?人家现在是待价而沽了,咱们这么做,万一有朝一日,十七郎怪罪起来,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李依依笑着说道,“爹爹,你且宽心吧,您女儿那么优秀,他怎么会怪罪.......” 李哙闻言,忍不住苦笑起来。 自己这老爹做的,可真够丢人的。 在自己看来,是促成自己闺女,可外人却认为,自己是见识到了叶渡的成长,刻意要捆绑他一样。 可指着自己闺女自己去运作,实在是太难了。 毕竟叶渡是个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自己想要去见他,都要专门派人去沟通,更不要说自己这闺女了。 “出发!” 父女二人骑着马,直奔清河村而去。 赵柱连忙道,“都尉,叶村正可没说让依依小姐也去。” 李依依闻言,脸上的柔意骤然间消失,手中的鞭子一甩,在空中啪的一声作响,“闭嘴!” 赵柱立刻老实跟随。 刚进村就遇到了王猛子,这家伙睡意全无的在操练。 待李哙表明了来意之后,王猛子表情有些尴尬,本想拖延一番,结果李哙的威风太大,一番呵斥,只能带着几人去见叶渡。 为何表情有些尴尬呢? 因为叶渡这边儿遇到了些许麻烦。 叶渡这边儿跳下墙来之后,王嘉伊就扑了过来。 口中还娇声声的喊着,“大郎。” 这道撒娇的声音,立刻引起了王猛子的注意。 很多睡不着在附近操练的赏金客,都一脸震惊且日了犬一般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叶渡也是一脸懵逼。 本来就没有睡意的他,这下子更吃惊了。 这不太像是王嘉伊往常的风格啊。 只感觉王嘉伊那凹凸有致的身躯,狠狠的贴在自己身上。 身上若有若无的处子香气,拼命的往鼻尖里钻。 叶渡的心思有些迷离,就没想那么多,两个人走向用来招待客人的亭子。 王嘉伊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用身躯摩擦叶渡,让叶渡猛然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因为王熙伊身上的气质跟王嘉伊完全不同,尤其是她那独特的天真与调皮,根本藏不住。 但叶渡不敢暴露,等到两个人到了凉亭之中,示意了一眼王猛子之后,这才猛然推开她说道, “你阿姐呢?” 王熙伊见被识破,脸上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狡黠的说道,“阿姐太倦了,给阿娘报了平安,嗅了嗅娘亲摆下的安神香,结果睡着了。” “我觉得姐夫你这一宿的征战,肯定很是疲惫,心里也难免不舒服,便来替姐姐陪陪你。” 叶渡如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想示意她回家,却见李哙领着李依依也来了。 叶渡大吃一惊,这小妮子怎么来了? 而且今日怎么还是这种装束,也太有女人味了。 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女孩子也差不多么。 要瞪眼看。 “姐夫有客人啊,那我得替姐姐侍奉左右,更不能走了。”王熙伊小声说道。 说完,便松开叶渡,脸颊也不红,朝着李哙和李依依行了。 李哙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倒是李依依毫不在乎,上前拉着王熙伊的手说道,“你便是王嘉伊妹妹吧?” 王嘉伊只是一愣,然后并没有松开手,两只眼睛弯的像是月牙一样,“是呢,姐姐请了。” 说着两个人挽手向前,忽然脚步一滑,身体向前,向前倒去。 叶渡正在与李哙交谈,就感觉身后香风扑来。 下意识的转身用手去接,结果王嘉伊整个人当着李依依的面,扑到了叶渡怀里。 李依依见状,虽然与王熙伊头一次见面,也很是热切的上前,搀扶着王熙伊,关切的说道,“妹妹无碍吧,要小心些。” 虽然去是搀扶王熙伊,但是过程中却故意用手摩挲到了叶渡。 叶渡一脸疑惑的看向李哙,这老家伙跟他闺女,再搞什么? 一众赏金客看的无比眼热,心想还得是老大啊。 因为在他们的视角里,老大此时跟左拥右抱没有什么区别。 情窦初开的虎子,更是馋的流哈喇子,用肩膀撞了撞王猛子说道,“猛子哥,老大这才是真男人啊。” 王猛子瞪了一眼,喝道,“老实训练你的。” 但嘴上上说别人,自己却很是惊讶和羡慕师傅。 一行人落座之后,不免觥筹交错。 叶渡和李哙说着最近的事情,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期间,李依依频频出击,时不时的插嘴两句。 只是没有了往日霸气冷清的味道,反而多了几分小女子的感觉。 李哙本来还准备灌叶渡一些酒水的,结果刚落座没有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人通知他,说崔玉来了,有紧急军情禀告,将叶渡扔在一边儿。 叶渡喝了两口酒水,就发觉有些不太对劲,今日的酒水特别的上头。 喝着喝着,就感觉两个美娇娥不知道何时一左一右挨到了他近前,脑门上汗渍都出来了,这要是李哙这个老东西忽然去而复返该怎么办? 他想挣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却感觉力气越来越小。 而周遭的美人香却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娇躯,已经半依靠在他怀里。 叶渡只感觉心神迷离,哪里还有吃酒的心思。 手也不自觉的对着王熙伊摩挲起来,妻妹也相当配合,将身体不自觉的向着他靠近。 另一边儿的李依依见叶渡的手都不要脸的去摸索小姨子,却对自己不闻不问。 瞬间有些苦恼起来。 自己不就是凶过他么? 凭什么吃了酒,还对自己区别对待? 尤其是,看到“王嘉伊”那得意的神色,想着两人反正也没成亲。 便一咬牙,趁着叶渡不注意,抓着他的手,放到了她那宽大的衣袖下。 叶渡诧异的看着王嘉伊的举动,但是小妮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声一般,还刻意软绵绵的跟着王熙伊说这话。 王熙伊不疑有它,而是感受到叶渡的手停止了动作,便气鼓鼓的模仿着姐姐的语气说道,“大郎,你不是平素喜欢我翩翩起舞么?我最近还学了曲呢,我给你边跳边唱呀?” 此时此刻,叶渡已经眼神迷离起来,下意识的点头道,“可!” 王熙伊趁着叶渡没反应过来,很温柔的在叶渡的脸颊上印了一口。 然后便在饭桌不远处翩然起舞起来。 李依依心中冷笑,哼,没见识的小妮子。 趁机与叶渡贴合的更紧了。 “依依,你做什么么?” “怎么,十七郎,你怂了?”李依依淡淡的笑着看着翩翩起舞的王嘉伊。 却不料她话音刚落,叶渡的眸子里忽然多了一丝清明。 直接一用力将手拽了回来。 叶渡此时,心里很清楚,李依依这是刻意的勾引自己。 为此甚至不惜支走了他老爹。 不得不说,她那衣服底下的纱衣摸着触感很好。 别以为现在人穿着黑丝就很诱惑了,你们可知道,古人穿着纱衣,那种若有若无,浅尝辄止的快感? 他转头看向李依依美艳的侧颜,再度看向王熙伊,没有说话,却将手放到了桌下。 李依依娇躯一阵,一咬牙,心一横,身体也软了下来。 同时心里也多了几分窃喜。 这个狗东西平日里却爹爹那里,从来不正眼看自己一下,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 这不自己略微一勾引,就已经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你最近怎么不来折冲府了?你可知道我等你等的很辛苦?” 叶渡的手在桌子上一边儿游走,一边儿说道,“这可不怪我,往日里我去折冲府,你不是拿斧子剁我,就是拿剑刺我,哪有你有今日半分的摸样.......” 第153章 高下立判 “哼,你就是根木头,我打你,你就不会实打实的跟我较量一番吗?” “像我这么厉害的女子,最是崇拜强者,你总是故意输给我,有什么意思。” “你赢了我,又何妨?” 此言一出,叶渡如何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此时他也着实被酒中的药水给祸害得厉害。 你这小妮子,你爹是都尉,活生生的地方派军政大佬,我当着他的面打败你? 他不要面子的吗? “怎么赢呢?”叶渡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李依依也喝了这酒水,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便用妩媚销魂的眼神看着叶渡。 “比如说,这一次我们都不用兵刃,实打实的分个高下,反正我爹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那你想去哪里比武呢?” 李依依感觉不可思议,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日这么放得开。 用白玉一般的牙齿,咬着樱唇,勾魂地轻声说道,“刚才来凉亭的时候,我看到那边儿似乎有一间花室。” 叶渡看了一眼刚刚还在翩翩起舞的王熙伊,这小妮子百般算计,但奈何不胜酒力,此时竟然依靠在胡床上打盹起来。 “既然依依小姐想在花丛之中一较高下,那叶某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叶渡转身朝着花室走去,李依依鬼神神差的跟着走了过去。 晕晕沉沉之间,心中竟然不自觉多了几分喜意。 两个人的脚步声引起了王熙伊的注意,但奈何她浑身也是软绵绵的,而且脑海里不断有困意袭来。 心里很是懊悔,平日里不该怎么懒得,多锻炼身体,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好不容易伸手拽住了李依依的袖子,这个胸残的女人,竟然退掉了外套,扑在了自己身上。 嘴上还亲切的说道,“妹妹倦了,就好好休息,姐姐的罗衫给你,莫要着凉。” 在路上,叶渡不断调动内息,平压心中的火气。 到了花室的时候,内心的火气已经少了不少。 想着,既然来了,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小娘子。 一旦吃了痛,人就应该清醒了。 可结果,李依依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扑了过来。 然后吃了叶渡一拳之后,对着叶渡的嘴唇盖了过来。 叶渡赶忙收回力气,怕打死她。 结果这小妮子竟然直接抱住了叶渡,嘴里还委屈的说道,“坏人,叫你不来,叫你不来,我憋死你。” 然后又亲了过来,而且簇拥叶渡的力道越来越大。 颇有几分真强实干的感觉。 叶渡无奈,只能用很大的力气推开李依依。 却不料这小妮子的脾气非常倔,被叶渡推离的时候,竟然还死死的拽着叶渡的蹀躞带。 最后竟然将蹀躞带拽开,露出了头角峥嵘的小叶渡。 小妮子身体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蹲在了花丛之中。 叶渡赶忙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李依依蹲在花丛之中,抬首媚态横生看了叶渡一眼,然后上前一步。 叶渡一个没站稳,双手搭在了李依依的肩膀之上。 嘶! …… 半柱香的功夫一闪而过。 花丛之中的李依依一脸疲倦,且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叶渡。 叶渡却一肚子的征服感,眯缝着眼睛,睥睨着她。 “仰视我........” 李依依也是偷着看过春宫图的,一瞬间明白了叶渡的意思。 但不知道为何,此时却心甘情愿。 她自觉,自己都这样了,叶渡应该认可了自己了吧? 如果再把爹爹哄好,让他听叶渡的,那自己的地位岂不是更稳固了? 到时候什么王嘉伊,俏寡妇之流,都是虚无。 她之所以这么急迫。 其实除了对叶渡心有好感之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叶渡表现出来的强悍太恐怖了。 转手之间,灭了一个世家。 爹爹跟人家虽然合作非常愉快,但是影响力越来越小了。 一来,自己现在相见叶渡一眼都难。 二来,她心里很清楚,爹爹不甘于一声呆在沧州这个小地方,她也不想。 所以与其将来联姻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世家子那里,不如今日便宜了叶渡。 一旦捆绑好了叶渡,那么爹爹在家族的位置绝对会越来越高。 李依依是个干脆的女人,既然想了就去做。 她不想有朝一日后悔......... 又过了半个时辰。 叶渡浑身疲惫的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而李依依则躺在花丛之中,许久许久之后,才费力的也脱下了外套里面的纱衣。 本来准备随手扔掉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装在了随身的小包包里面。 嘴上呢喃道,“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颇有实力,本小姐这一次算是输了。” 这是叶家商行买的纱布袋子,非常好看,而且还能装很多东西。 一经上市,就得到了很多女孩子的喜欢。 李依依也买了一件。 待他回到凉亭的时候,李哙依然没有归来。 而王嘉伊则靠在叶渡身边儿,笑着说些什么。 李依依则直接靠着叶渡坐下,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王熙伊怎么也是跟着娘亲学医许久的,望闻问切还是懂得。 一看之下,就反应过来。 这个坏女人,竟然拿着自己的给姐夫下的药,去外面偷偷的做了坏事。 心里就气得要命。 可如今姐夫已经过了药劲儿,自己着实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关键是,她也没想到,自己配的药,配合酒会起效那么快。 本来是想等喝完酒之后,客人走了,自己搀扶着姐夫回房休息,好事儿就成了。 李依依一副胜利的姿态看着王嘉伊。 见她总是偷偷的瞪自己,便得意的端起酒盏,又喝了起来。 而叶渡差人去寻李哙,也一直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只能有些心虚的陪着李依依喝。 王熙伊不服气,也跟着吃酒,可不知道怎么吃着吃着,便真醉了,曼妙的身姿直接靠在叶渡身上,真的很舒服。 可惜叶渡现在的状态很差,他自忖自己现在比圣贤也差不了多少。 滋味自然少了几分。 王熙伊见叶渡没有多少反馈,想着姐姐反正跟叶渡的关系世人皆知,便继续冒名顶替,当着李依依的面,勾住了叶渡的脖颈,娇声道,“大郎,奴家再敬你一杯。” 第154章 少说话,少说话 叶渡闻言,嘴角扯起弧线,应道,“好。” 随即见李依依的酒盏之中空荡荡,便帮她也倒了一盏酒。 岂料,王熙伊这妮子见状,却又好胜心发作,撒娇着上前,“大郎,人家还没喂过你酒水呢,这一次要亲自喂你喝。” 这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哪怕李依依乃将门虎女,性子上糙一些。 这在叶渡看来,也是一种相当不雅的行为。 但王熙伊的性子却相当执拗,尽管叶渡躲闪,却自顾的喝了一口酒,笑吟吟上前。 叶渡苦笑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王嘉伊却口中含着酒水,笑而不语,脑袋慢慢靠前,仔细端量着叶渡。 叶渡疑惑,莫非这小妮子变乖了? 却不料愣神的功夫,这小妮子的嘴唇忽然印了过来。 就当着李依依的面,直接将酒水喂了过来。 叶渡当场懵了,他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这么大胆。 但这陌生而又诱人的红唇,带着淡淡的香气,着实夺魂摄魄。 叶渡只感觉心口一震火热,心神迷离,便开始下意识的贪婪的品尝了起来。 不过终究是小娘子,不胜酒力,一会儿的功夫就红着脸颊,对叶渡笑着说道,“大郎,奴家先去更衣。” 所谓更衣,就是去如厕,叶渡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消停一会儿。 岂料这边儿王熙伊刚刚离去,一边儿的李依依也端着酒盏,用勾魂儿的眼神对着叶渡送起了秋波。 “大郎,人家现在也是你的人了呢,人家想跟妹妹争个宠,也喂你吃酒。” 说着她正准备去吃酒,这话却让叶渡一愣。 其实现在王熙伊不在,以两人目前的情况来看,搞点什么暧昧的事情也不无不可。 毕竟叶渡不是傻子,李依依为何此时靠过来,他心里很清楚。 而叶渡之所以微微一愣,是因为脑海里想到,适才在花丛之中,她仰视自己的模样。 便摆手道,“嘴角也不擦干净些,幸好她没看见。” 虽然叶渡的手触碰自己的时候,似乎有一种触电感,但当看清楚叶渡手上的东西时,李依依的脸颊依然红彤彤起来。 但片刻之后,又变的有些幽怨。 将酒盏的酒水一饮而下,气呼呼的说道,“爹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坏胚子。” 本来,刚才在花房里,那羞耻的事情,已经让她选择性的忘记的差不多了。 毕竟自己素来以高高在上,冷清示人。 结果在叶渡面前,竟然做了这种事情。 做了也就罢了,叶渡这家伙还恬不知耻的提醒他。 此时的叶渡,总算是将心中的邪火发泄的差不多了,他趁着王熙伊不在,主动将李依依簇拥在怀里。 一双手在裙间摩挲了片刻,看着小娘子面红耳赤,笑吟吟道,“今日之事,我铭记于心,以后要莫要在我面前拿乔......” 话音未落,李依依主动吻了上来。 此时的她面对叶渡的时候,不知道是该发自内心的开心,还是该烦恼一些。 开心的事情是二人的关系迅速升温,连带着父亲以及整个家族都有所受益,而且自己的未来也算是有了保障。 烦恼的是,叶渡这家伙,竟然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让自己做那么羞辱的事情。 思索了片刻,她松开嘴唇。 随即又诡异的觉得,其实这种感觉也不错。 虽然被叶渡征服,甚至有些刻意的羞辱,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却有一种根本无法掩盖的快感。 于是,就低着头羞涩的应了下来。 “坏人,人家都是你的人了,怎么敢在你面前造次.......” 叶渡又簇拥着李依依浅浅的温存了一阵。 这是,如厕归来的王熙伊还带回来一些水果。 一个侍郎之女,一个我世家贵女,两个人一左一右,在叶渡身侧争先斗艳,争风吃醋,让叶渡快活到了没边儿。 三个人又吃酒了一阵,坐等李哙不归,又等李哙不归。 最后不耐烦了,叫王猛子去寻,才知道李哙本来准备回来饮酒,结果又有急事离开了。 叶渡见客人不归,也只能散了酒席。 出了之前,李依依有所羞愧的看着叶渡,趁着王熙伊不注意,偷偷的问道叶渡,“适才没有落红,你会不会觉得我是.......” 叶渡趁机在她的饱满的翘臀上捏了一把,轻声道,“经常骑马的女子,十有八九会不见落红,不必多想,赶紧回去吧。” 李依依皱眉,连忙问道,“我很难不多想,你怎么知道的?” 叶渡微微一笑,“下次再告诉你。” 李依依无奈,只能骑着马,赶回家去。 今日行了如此孟浪之举,在李依依的世界观里,已经是非常过分。 如果再恬不知耻的住在叶家,只会让外人看不起自己。 况且爹爹还着急等自己的战果,她只能先行折返。 看着李依依离去的背影,叶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并派了几名赏金客保护她的安全。 然后便带着王熙伊往家里走,此时王嘉伊已经气冲冲的从家里闯了出来。 王熙伊抿嘴偷偷一笑,笑吟吟的跑开了,留下了哭笑不得的王嘉伊。 叶渡簇拥着王嘉伊,苦笑着说道,“刚才有客人,她替你待的客。” 王嘉伊狐疑的看了眼叶渡,又看了眼跑的飞快的阿妹,见她步伐轻盈,便没有多想。 而是温柔的说道,“想来大郎已经累了,奴侍奉大郎歇息吧。” 叶渡微微颔首,指着一处库房说道,“那边儿新挖了个池子,里面放了不少水,现在是正午,想来水已经温热,我还需要好好清洗一番,毕竟昨夜征战,身上留了不少血渍,早晨的时候也没清洗干净。” 王嘉伊不疑有他,他对于前些日子虎子他们修建的池子也很好奇,便跟叶渡走了过去。 这池子修建在一处圈起来的院落里,平日里大门紧闭,只有叶渡一个人进出。 内有凉亭和书房。 池子大概有一米多深,上面贴着后世才能见到的瓷砖,里面的水很清澈,但用手摸一摸,已经温热。 此时清水之中,浮现出了两个人的倒影。 女子身材妖娆,很是好奇的打量着瓷砖。 一张俏丽的眸子映在瓷砖之上,很是迷人。 而在他身后,有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正环着她。 很显然,这便是一身血渍尚未清理干净的叶渡,以及很是好奇瓷砖的王嘉伊。 王嘉伊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感觉少了许多。” 叶渡的表情有些许尴尬,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练习内力,调动精血,挥舞兵刃多了,自然抽调了不少,有何奇怪。” 嘴上说着,一双眼睛却贪婪的欣赏着王嘉伊,表情也越发的邪恶。 王嘉伊的手扶着池子上的瓷砖,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外面的院墙,眯缝着眼睛,有些忧虑的问道,“会不会有人忽然过来?” 此时的叶渡,早就进入了魂不附体的状态,听见王嘉伊的询问,带着些许怒意说道,“这里是禁地,方圆一百多步,便是猛子他们都轻易不敢靠近。” “人家就是担心,毕竟丢的是你的脸面。”话音刚落,便嘶了一声,柔声道,“大郎,你清点,这赚有点凉。”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人躺在院子之中的凉亭内。 穿着薄薄的麻衣,感受着自雨亭带来的些许凉意,人也越发的困顿。 王嘉伊忽然开口道,“今天我阿妹......” 话还没说完,叶渡就重重的搂着她,打断了她的发言。 此时此刻,他可不想聊这种话题。 第155章 准备兵发鸳鸯岛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叶渡起身的时候,王嘉伊正靠在自己旁边儿,看一本医书。 此时的她早就穿戴整齐,脸上还擦了胭脂,显得格外诱人。 见叶渡这边儿的动静之后,温柔地与叶渡对视了一番之后,柔声问道,“睡得好么,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叶渡伸展了一番四肢,感受着乏力感已经褪去,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可不敢再睡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别管什么时辰,刚才我已经出去了一趟,替你问过了,大家伙尚未召集完毕。听说是昨日临近的两个县出了岔子,很多赏金客被叫去问话,问询有没有见过可疑之人。” 叶渡微微颔首,“可问清楚是谁负责此事?” “是孙县尉,这是他送过来的书信。”王嘉伊递了过来。 叶渡不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便将书信大致浏览了一番,知道孙县尉这是要将事情坐实,替自己摆脱嫌疑,便放下心来。 伸开双手主动去簇拥身边儿的美娇娘。 往日的王嘉伊肯定是害羞的躲闪一二的,今日却主动配合的依靠在他怀里。 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刚才我替你检查了身体,需要简单调理,一会儿我给你下面给你吃,放些滋补的药草。” 叶渡面色古怪,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笑吟吟的说道,“你下面给我吃过了,这会儿怎么又........” 王嘉伊闻言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娇俏着说道,“大郎,你要爱惜身体,马上又要出征了,岂能.......” 重一些的话说不出口,气得她两条玉足直往外蹬。 叶渡调侃道,“不让就不让吃,要不某给你下面吃?” 叶渡还真有这个坏心思。 刚睡醒么,体力格外的充沛。 尤其是王嘉伊这么美妙,着实让他食之入髓。 王嘉伊也听出了叶渡心里的坏心思,所以并没有拒绝。 说了个可字,便蹲下了身子。 叶渡眯缝着眼睛,准备迎接那种直冲天灵感的爽感。 结果忽然感觉身上吃痛,不知道身上何时多了好几根银针。 体内滚烫的热血瞬间平稳了不说,连自己的兄弟也偃旗息鼓。 王嘉伊一边儿掐着腰,温柔地笑道,“大郎,你且好生休息,带你得胜归来,奴家全都依你。” 说完,扭着小腰快活的离去。 叶渡只能被迫休息,等到银针的功效散去,王嘉伊给他再度穿好衣服,已经是半夜,并告诉他,王猛子刚才来过一趟,大家伙集合好了。 叶渡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回到了打谷场,换来了王猛子,“将孙县尉的细作带来。” 王猛子二话不说,点头出门。 刚才孙县尉的书信里写得清楚,那名话痨且贪生怕死的家伙,确实是他的细作,并且将详细的情报,一并给送了过来。 其实这个细作在叶渡这里的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甚至连回官府的念头都没有了。 见叶渡立身于近前,赶忙行礼道,“不知道,叶村长唤在下来何事?” 叶渡打量了他一眼,与其随和道,“明日我就要攻打鸳鸯岛,你作为朝廷的细作,且随我走一趟吧。” 这家伙对于鸳鸯岛的情况非常了解,而且在鸳鸯岛颇有人脉。 待攻克了鸳鸯岛,他也有不小的用处。 “遵命!” 虽然对于这种危险的行动,他心里有些不情愿。 可是他还是痛快的答应了。 书吏心中很清楚,当初自己答应孙县尉去做细作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一刻。 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待安抚好细作之后,叶渡又亲自去巡视手下,发现除了赏金客之外,报名的人比预期的人要多上不少。 按照这种情况来发展,用不了多久,他们清河村以及周围的几个村子,就可以联合成立团练。 他给大家安排好了营房,看着王老五给他们分配完物资之后,这才回去歇息。 因为白天的睡得有些多,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没有睡意。 而王嘉伊这小妮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无聊之下,叶渡只能起身穿衣,走到了库房。 库房里是堆积如山财物。 一想到,这些财物用不了多久,就要切割,最后自己只能剩下一小部分,叶渡就心疼。 不过前面已经跟李哙商议过,这些旧式的战甲却可以归自己所有。 先前在密室的时候,有些匆忙,没仔细观瞧。 此时,仔细观摩之下,才发现这战甲,比自己预估的防御力更好一些。 而且,虽然重量不俗,但是却在设计时,坚固了灵活性。 若是有战马,则可以打造铁浮图。 如果战马不足,便可以配备陌刀,训练一支让敌人闻风丧当的陌刀兵。 陌刀兵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但是叶渡却知道,这支兵种到底有多恐怖。 他可以作为叶渡的王牌存在,并且在关键时刻,拯救天大的危机。 叶渡检查完库房,心满意足的离去。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王嘉伊那双水润的眸子,一脸忧愁的看着叶渡,“大郎,奴家还是有些担心。” 今日被小妮子扎了针,一动不能动,还要感受她那波涛汹涌的诱惑。 叶渡心里本身就有气,便上前两步,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这小妮子身材越发的丰润,被叶渡这一抱,束腰长裙下的酥肉竟然被挤起了一个弧度。 但刚想深层次的交流一番,就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不对。 叶渡皱眉,放下对方,伸手在翘臀上轻轻的拍了一把。 “唔!” 小娘子一声惊呼。 连忙迈着小碎步躲开,心虚的看着叶渡。 见叶渡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嗔怪道,“大郎,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人家?” 叶渡同样嗔怒道,“王熙伊,下次再敢假扮你阿姐,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闻言,王嘉伊一脸正色道,“姐夫才舍不得打奴,我阿姐那不懂事的,一个人根本伺候不好姐夫。” “当然,姐夫如果想打奴,那就尽情的打就是了,只要姐夫开心,奴也心里笑开花呢。” “你少胡说八道,这话让你娘听见,可还了得。” 王熙伊连忙道,“听见就听见,两个女儿都找个好夫君,她开心还来不.......” 叶渡打断这猖狂的小妮子,摆手道,“且不说了,你姐夫需要休息,明日要做大事。” 第156章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翌日。 天微微发亮。 一声雄鸡报晓,打破了乡村的沉寂。 不管外界如何,受清河村影响的周边儿村子,已经开始热络起来。 因为外来的商旅极多,村口的官道上都铺了红砖,所以尘土不多。 在清河村南边的空地,已经形成了一个商贾云集的大庙集。 远远地绵延到了大山底下。 叶渡的二道贩子的买卖做得越发兴隆,如今不再似先前那么畏手畏脚,大量价格不贵,却颇有生活气息的物品出现在集市上,当然主要还要用来平抑粮价的粮食。 因为每次都有叶氏商行的粮食出售,别说是沧县的百姓,便是周围几个县的百姓都赶着牛车过来购买。 叶秀宁最喜欢去那里,每天早上骑着她的大白马,肩膀上坐着大白猫。 见大哥竟然起了个大清早,在巡视集市,呼唤了一声就疾驰过来。 正在关切集市是否受战乱的影响的叶渡,看到这小妮子云鬓之上,满是汗珠,衣襟都不紧实,露出些许裸露的肌肤,惹来几个无赖子偷窥,小妮子不以为耻,还洋洋得意的昂着雪脖,便瞪他一眼,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扔了过去。 小妮子如何不知道叶渡的意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穿上叶渡的袍子。 既然出门,就端庄一些,家里和外面总归是不一样的。 农家的庙集氛围是相当不错的,耳边招来生意声不绝。 “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的冰糖葫芦!” “桂花糕,卖桂花糕喽,十二文钱一斤,吃了跟叶村正一样强壮的桂花糕喽。” “卖猪肉,卖猪肉喽,一斤四十文钱的猪肉,猪下水白送喽。” 没有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万物讲究一个实用性。 都是一张张黝黑质朴的脸颊,来这里买东西,不必担心有人缺斤短两。 地方时叶家的地方,自然有叶家的赏金客在这里巡视,维持秩序。 谁家要是瞎搞,别管黑白,都会有人处置。 叶渡是整个庙集唯一吃东西不用花钱的人物,倒不是叶渡不想花钱,而是没人敢收的钱,走了一趟下来,肚子就吃的饱饱的。 叶秀宁总是想买一些廉价却没有什么用处的头绳回去,却总被叶渡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实在是这妮子,自己不怎么打扮,却将心思放在两个妹妹身上。 每每将两个妹妹折腾得跟妖魔鬼怪一般,惹得老娘在家中咆哮。 所以叶渡只要看见叶秀宁想买些头绳之类的物件,总是第一时间拒绝。 叶秀宁除了管理作坊之外,最大的爱好便是折磨两个妹妹,如今被大哥阻止,让她心里很是惆怅。 一个哥哥买的肉火烧扔了过来,立刻就博得了小糯米滋的欢心,骑着马围着叶渡转圈圈,搞得叶渡头疼。 转着转着,刚准备离去,一些穿着略显富态的商人,毕恭毕敬地挡住了去路。 叶渡知道这些人肯定有事情找自己,便止住了脚步。 估计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一个个脸颊憋得通红,半晌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一个劲儿地邀请叶渡吃酒。 叶渡笑着说道,“吃酒便不必了,本村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都是跟叶家合作不错的朋友,没有那么多客套,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咱们商议着来。” 其中有个叫做孙行的商人叉手道,“叶东家,按理说我们占了您天大的便宜,不该给您再添麻烦了,可如今已经迫在眉睫,既然您刚才说咱们商议着来,咱就厚着脸皮跟您说了,说错了还请您不要怪罪小人,一笑了之。” 叶渡往前凑了凑,吓得一群商人连连后退,叶渡莞尔一笑,“不必如此,我又不吃人,说说吧,看样子这事情不小呢。” “叶东家,您也知道,咱们这些商人跟着您赚了不少钱,南来北往每次都有不少盈余,这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往常靠手底下的伙计,拱卫着也能运输回去。” “可是这些日子,不太行了,不光是沧州乱,各地匪冦四起,咱们带着那么多钱,心里慌得很。” “而且这多余的钱扔在家里,纯纯生锈,一点价值都没有,买土地又因为荒年,不涨庄稼,所以我们是商议着,能不能牵头搞个钱庄,咱们把钱存在您这里,钱庄的股份咱们肯定是不敢想的,但您看看能不能........” 叶渡闻言,顿时愣住了。 自己这才刚刚吸引来了商人,他们就开始准备搞银行了。 银行可是个好东西啊,首先他可以提供存储业务,降低储户资金的丢失、被抢劫的风险,其次他具有借贷功能,通过信贷服务,为个人和企业提供资金活跃经济。 虽然银行说到底,就是个金融中介机构,但是却能对繁荣经济体统和社会的整体经济发展,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孙行见叶渡在沉思,以为自己的想法让叶渡为难了,便说道,“叶东家,若是我说的不对,您就当个笑话一听,可千万别动怒。” 叶渡摇头道,“不是你说的不对,而是你说得太对了,这件事情有些超前,做得好利国利民,做得不好,祸国殃民,所以要慎重。” “你们若是有什么建议,可以提交给王老五,咱们要要从长计议。不过作为这件事情的首倡者,后续肯定会给你们不少的回报。” 孙行几个人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们自然知道,叶东家的不凡之处。 这也是他们愿意抬叶渡一手的原因,按理说这钱庄他们自己联手也能搞,但绝对绕不过叶渡这个大佬。 与其将来闹得不愉快,还不如现在就送上人情。 ............ 巡视完集市,来到打谷场。 此时儿郎们已经聚集完毕。 王猛子检查一番人数之后,高声道,“报名一百三十七人,实到三百四十九人。” 叶渡看了一眼多出来的人手,发现这里不仅有杨家、崔家、李家的部曲,就连李依依的都穿戴着一身铠甲混在其中,此外还有一定数量的折冲府精锐。 叶渡皱眉,这一定是疯了。 李依依见叶渡看到了自己,便翻身下马,走到叶渡近前,朝着叶渡行礼,操着几分中性气息的嗓子喊道,“李昊见过东家!” 叶渡颔首,“归队!” “喏!” 叶渡看着站成队列的众人,朗声道,“前些日子,鸳鸯岛的八臂黑龙竟然敢劫掠咱们的百谷堡,导致咱们的奖金少了不说,商旅也少了许多,告诉我这口气你们咽得下去吗?” “咽不下去!” 怒吼声在打谷场响起。 妈的,大家伙挣钱本来就不容易。 这群水贼竟然还敢来搞破坏。 一想到,奖金最近会变少,就一个个心头怒气横生。 “好!” 叶渡见军情可用,便满意地点头。 上前两步,离着大家伙更近了些,沉声继续说道,“那今日,我便带你们去扫平鸳鸯岛。” “你等且宽心,白洋淀地形复杂,我也不是带着大家伙去送死。” “我已经联系了折冲府,沧州的团练乡兵,与我们一起会剿。” “届时朝廷的兵马会在正面,发起浩荡的攻势,给我们从后方发起偷袭提供机会。” “咱们要面对的是水贼最薄弱的一环,而且水贼庸乱,一旦贼首身死,其他的水贼自然崩溃。” “老规矩,此次出征,一个人头四贯,你们东家我,最不缺的便是赏钱。” 闻言,大家伙心中大喜。 恼火归恼火。 但是大家伙心里也很清楚,鸳鸯岛的水贼不少,即便是叶家有不俗的武器,双方的差距也不小。 不过听到叶东家这么一说,朝廷竟然会出兵,一个个觉得瞬间没啥压力。 当然。 在大家伙心里,还有一个极其重点的人。 那便是他们的领头羊,叶渡。 在大家伙看来,叶渡就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 一杆神秘武器,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尊令!” 一时间,经过沉甸甸的近前和愤怒双重buff的加成下,所有人气势高昂。 “用饭!” 简单的站前动员结束之后,叶渡招呼士兵吃饭。 “李昊,你过来一下。”叶渡对着李依依招手。 李依依身旁站着赵柱。 赵柱这家伙那身雄健的肌肉越发的发达了,肩头扛着一把大刀,眼角时不时的扫一下身后的步卒,阵型稍有不整,便会迎来他的喝令。 李依依影子飒爽的站在赵柱旁边儿,她穿着一身极其骚包的银甲,头上的银色兜鍪也在闪闪发光,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她的铠甲,用的乃是李家特制的,防御力高,而且极其轻便。 此时她正目光炯炯的目视着前方,对于叶渡的话充耳不闻。 直到叶渡再次喝问,“李昊,你聋了么?” 李依依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叶渡近前,朝着叶渡行了标准的军礼,“叶村长。” 她的右手高举,甲胄微松,露出领口内黑纱抹胸,那丰满的雪酥被拥挤出曼妙坚挺的丘陵,让叶渡的眸子一愣。 “随我来。”叶渡领着李依依走到打谷场不远处的一处凉棚,不一会儿猛子拿来了火烧。 尽管刚才已经吃过了,叶渡依然忍不住拿起一个,啃了起来,将李依依晾在了一边儿。 李依依摇了摇嘴唇,挣扎了半天,终是鼓起了勇气,挺胸仰头道,“叶村正。” 叶渡有些生气的看向李依依,却见着小妮子一身戎装,骤然间气质大变。 身子如同标枪一般笔直,身上散发着勇敢、优雅、自信的气质,似乎还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质。 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上,由于面对叶渡的时候,略显紧张,薄薄的娇嫩的红唇抿在一起。 一双眸子,明亮动人,如同刀削一般笔直的鼻子,妩媚之中,透着一股勃勃英气。 叶渡承认,她表现出来的气质,很不俗。 但依然皱着眉头说道,“李依依,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某可是要去打仗的,鲜血淋漓、头颅乱飞,你一个女人也要上战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跟汝父交代?” “我不用你交代,我若是死了,便是死了。李家的儿郎,就没有怕死的。”见叶渡天发自内心的轻视女子,李依依心里很不服气的回应道。 “呵呵,你看看你,连某的三言两语都受不了,到了战场之上,敌人讥讽你两句岂不是要你乱了方寸?”叶渡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甲,温声说道,“不是瞧不起你,而是担心你,毕竟你已经是某的女人,即便是一个泥点子落在你身上,我都会心疼的。” 听到叶渡这么一说,李依依嫣然一笑,“放心吧,大郎。” 她拍着腰间的长剑,得意的说道,“在我爹所辖的折冲府,别管是三个五个,还是八个十个,不论是单挑,还是群殴,都不是我的对手。” 叶渡瞪眼,却又忍住了,继续温声道,“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群贼人跟正规的士兵不一样。他们打仗的时候,不讲章法,不讲道理,无所不用其极,你一把剑根本不管用。” 面对叶渡的忧虑,李依依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我爱上你了,都虞侯大人!” 作为一个高傲的白天鹅。 以李依依的世家身份、相貌、家族传承,在世家群体,她绝对能找一个在世家群体中,才干不俗,前途远大的世家子弟。 可她偏偏一眼相中了叶渡。 尤其是在喝了那带有药水的酒,放浪形骸了之后。 此时此刻,真情流露,那种依恋,爱慕,忧虑,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她不太懂如何诱惑一个男人,即便是跟王熙伊争风吃醋,也只是凭借着女子的本能。 但是此时此刻,她真情流露,那眸子之中的深情,却深深打动了叶渡。 “你啊你,你男人很强,怎么会用你担心呢!” 叶渡刚想继续劝阻,却不料李依依直接动身而上,吻上了叶渡。 两艘小船,在风暴之中缠绕,触碰。 叶渡的手,不自觉地掀开了裙甲,顺着铠甲的缝隙滑落到了曲线妖娆的地方。 这一次,没有了醉酒,没有了一切遮掩。 叶渡能够更加清楚的感觉到李依依那曼妙的曲线。 尤其是那两尊挺翘的,如同灌浆后的果实一般紧凑,鼓胀。 叶渡执掌着那两团浑圆,触感和弹力都相当的惊人。 李依依被叶渡的爱弄惊吓到了。 她很满足于叶渡的亲吻,但是身体上的爱抚,在清醒之时,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这种后世看来非常自然的亲昵动作,但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近过男人的少女来说,很难不惊慌。 李依依只觉得心跳加快,双腿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凉棚用来对方麻衣的木箱上。 她羞涩的看了一眼叶渡,叶渡刚想说,你看看你,这点本事都没有,凭什么相信我,你上了战场不会出问题。 却不料这小妮子直接逃了出去,羞红着脸说道,“我不管,无论如何都要陪你并肩作战一次。” 只留下一脸古怪的叶渡。 叶渡无可奈何,只能在检查无误之后,大手一挥,率领将士出发。 第157章 登岛 这一望无际的白洋淀,却不是个怎么好走的地方。 彼时这里还是一处并未经过深度开发的处女地,除了一望波光粼粼的湖泊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丛林,行人进入其中不仅随时会迷路,还有很高的概率遭受到来去如风的野兽的袭击。 再有便是极其恐怖的沼泽地。 一蓬蓬杂草掩盖着黑水泥沼,周围到处水密弥漫,茫茫难辨去路。 这边是朝廷一直没法清扫水贼的原因之一,因为大雾不仅可以给水贼的行动提供绝佳的掩护,而且会给朝廷的大规模的行军带来天大的困难。 行军途中,一不小心,就会人马陷入泥沼。 慢慢吞噬,尸骨难寻。 而一旦袍泽去营救,就会一连串的被吞噬进去,最后形成灾难。 彼时人类还处于相当迷信的阶段,人们往往将泥沼给魔潭连接起来,所以很多时候,有人提及剿灭白洋淀的水贼,就会被当成神经病一样的存在。 叶渡一行人,在细作的帮衬下,依然问题频出。 幸好叶渡是看过荒野求生的男人,他叮嘱大家伙,一旦发现自己陷入沼泽,一定要立刻倒地,将身体平摊于地面,快速翻滚,可实现自救。 起初大家对此是嗤之以鼻,认为人一旦陷入魔潭之中,岂有活命的道理。 一直到一名赏金客陷入泥潭,情急之下,他想起了之前叶渡教过的方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直接躺倒,在草地打滚。 令人吃惊的是,由于躺倒,他的双腿缓住了沉没,还渐渐拔出来一些,赏金客再快速往旁边翻滚,最后成功滚出沼泽范围。 虽然一身污泥,虽然满脸泪水,大难不死的士兵眼睛里却一脸的庆幸,看向叶渡的神色越发的敬畏。 道路泥泞难行,到了正午之时,天色燥热,他们的道路才行进了不到四分之一。 转过头来,看到众人疲惫不堪,叶渡鼓舞大家伙说道,“大家努力一把,等到了水路,大家乘船休息。” 叶渡的时间不多,他们必须敢在大部队从正面战场发起进攻之前就位。 并且鸳鸯岛在岛屿周围遍布了大量的哨探,稍有不慎,还有暴漏的风险。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因为领头羊是叶渡,大家选择了盲目的相信。 所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泥泞之中,深一脚的浅一脚的行紧着。 不得不说,八臂黑龙这家伙有点东西。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鸳鸯岛。 等终于看到了水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绝望了,就连细作都陷入了慌乱的状态。 因为根据细作说,因为这几年的干旱,水路的水位持续下降,水的深度最多只能抵达人的腰部。 所以大家选择了疾行,想着在没有船的情况下,也能快速抵达。 可是等到大家抵达此地之后,才发现应该是尚有某条河流被掘开的缘故,这里的水变得深了许多,甚至有些身材矮小的赏金客,只是试了试,便顷刻间被水流吞没。 幸好身边儿的兄弟眼疾手快,将人给拉了上来,不然便得丢了性命。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拧眉,不知所措。 大家望向叶渡,想要劝东家折返,但是又不敢轻易开口。 毕竟百谷堡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东家心里憋着天大的火气。 可总不能白白的将性命葬送在这里。 而就在众人焦急该如何征服眼前的水路时,白洋淀还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一来,虽然大家的心情越发的焦躁,但却不得不说,在这茫茫的荒野之中,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风水镜面,荡起蹭蹭波纹,细密的雨丝轻柔的洒在上面。 叶渡吩咐手下暂时休息,望着眼前的水泽,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成算,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暴漏,便准备带着几个亲信,先去旁边儿一趟。 赵柱走到叶渡近前,担心的说道,“前辈,这里的水太深了,咱们不如派人回去,准备船只,反正正面战场的兵力充足,其实咱们也没有那么急。” 赵柱作为折冲府的一员,见证了折冲府从落魄的跟一群叫花子一样的凄惨到如今的物资充足,士气如虹,心里很是感激叶渡这位前辈,但他也担心这位前辈一意孤行,损失惨重,这才出言提醒。 一边儿的李依依,小心翼翼的看着叶渡,虽然未曾开口,但是神情的忧虑不言而喻。 见众人都心里气馁,叶渡不禁豪气大放,朗声大笑道,“诸位不必担心,若是没有准备,叶某如何敢带大家来这等绝地?昨日我便派人来探过道路,而且也准备了宝物。保证我们可以轻易闯过水路。” 李依依眸子里泛着欢喜,爹爹的折冲府虽然也很是彪悍。 可是谁有叶渡这等豪气干云的气魄? 天可怜见,他们连在自己面前放个屁都小心翼翼。 望着叶渡俊朗的面庞,李依依心爱意大起,他忽然忍不住从队伍中走出,“叶大哥,你准备用什宝物过着水路啊?奴..........” “嗯!”叶渡的笑声顿时止住,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依依,然后小心观察不远处的众人,见大家伙眼神并无一样,这才稍稍放心。 李依依这才发觉,自己一时间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差点喊出奴家来。 她嚣张的瞪了一眼赵柱,喝道,“看什么看,这里也是你说话的地方么?咱们这伙人,以后由我跟叶东家交涉。” 赵柱虽然是李哙的亲信,在折冲府地位也颇高,但是在这位大小姐面前,姿态依然放的很低。 见大小姐发怒,赶忙低着头溜了回去。 叶渡无奈的苦笑道,“李昊。” 李依依立刻换了一副笑容,双眼都要眯成了一条线,轻轻的嗯了一声,“叶大哥。” 叶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丛林,讪笑道,“哪里藏着我预先准备的宝物,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 “好呀,还呀。”李依依笑着,转身对着赵柱凶神恶煞的喝道,“狗东西,你跑那么远做什么?随我一起陪着叶东家拿宝物。” 作为资深二道贩子,叶渡随身带着些许金条,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珍贵的金条就成了商城的兑换物,并且兑换了一堆充气筏子。 叶渡掀开了一处草坑,心里默念,一个个用泡沫包裹的充气阀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叶渡顺手拿起一个筏子,又拿出一个刚兑换的打气筒,一顿卖力的鼓动,这些充气阀子就鼓胀起来。 然后众人拿了一个筏子,放在水里,试了试,一次可以载人十二。 眼前堆积如同小山的筏子,绝对是够了。 赵柱看着水中正在漂浮的筏子,说道,“这里的筏子很充足,咱们可以绝对闯过水路,这群水贼应当是为了防范后路被抄,故意掘了上游的河流,但如何会想到咱们神兵天降?” 叶渡摇头说道,“就怕水贼狡猾,我刚才观察了一番,前面的芦苇众多,而且还有很多看不清楚的区域,如果敌人埋下伏兵,可以轻而易举的给予我们重创,况且我们的人不习水性,所以大家伙一定要小心。” 李依依虽然心高气傲,但面对叶渡却是摆不起任何架子。 她立刻回应道,“咱们虽然是偷袭,但是为了防止行踪泄露,被人伏击,咱们可以派出精锐小队先行出发,如果是小股伏兵,咱们就地歼灭他们,组建滩头阵地,如果是大规模的伏兵,咱们也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叶大哥,不如此行就交给我吧。” 赵柱立刻道,“不行,太危险了,你看这里芦苇密布,谁知道里面是否藏你了多少水贼?你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跟折冲府交代。” 说完,对叶渡抱拳说道,“前辈,不如让小弟去吧。” 李依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斥道,“你个废物,你连本小姐三招都打不过去,还想当先锋?” 赵柱一听,顿时怒气往上冲,心道,往日里若不是念你是都尉的女儿,让着你,你能在老子面前走下三招? 叶渡见二人竟然要当着自己面争吵起来,急忙喝道,“吵什么吵?你们都很能打吗?能打又有什么用处?你们谁会游泳?这里情况复杂,敌情不明,我倒是有个计策,派出咱们的细作,带着几个部曲先行靠岸,如果有伏兵,肯定会率先对他动手。” “但细作却可以佯装是从咱们手里逃出来的,靠掌握的咱们的情报骗取敌人的信任。” 李依依喜道,“嘻,还是叶大哥的智谋更高,就让细作那家伙去,那家伙一看就是装孙子的高手,让他带着财货去,就当是从咱们那里偷来的。财帛动人心,贼人若是见了有金银,定然会丧了心智。” “到时候咱们跟随细作的部曲,可以伺机行动,这事儿不就成了么?” 赵柱听完咋舌道,“前辈,大小姐,这里可是敌人的后方,敌人用来伏击的伏兵肯定是精锐中的精锐,纵然有细作兄弟迷惑敌人,可是咱们想要伺机行动,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渡得意的笑道,“呵呵,赵柱,你跟你的兵不行,不代表我的人也不行。这一次我准备亲自乔装打扮随行,你们在后面掠阵,伺机接应。” 李依依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叶渡,在叶渡说出了计划之后,也不是那么担心,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道,“叶大哥,灭了这股水贼,这泼天的功劳肯定会降下来,到时候我爹一定会给你请功的。” 赵柱闻言也点了点头,满脑子都是昔日与叶渡并肩作战的日子。 这些充气阀子充气并不算难,大家伙一起忙碌,很快便组装充气完毕。 期间叶渡还派人重新去了趟刚才他们去过的丛林,不一会儿的功夫弄来了好几坛酒水,以及一口活猪。 看的李依依等人一直瞪眼,叶渡这准备的真的是充分啊! 连肥猪都有。 李依依好奇道,“叶大哥,准备这活猪做什么?” 叶渡眯缝着眼睛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给我老实的呆着,挑几个身手不错的兄弟,跟我一起上船。” 李依依美眸之中光芒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喃喃道,“好。” 叶渡与细作领着一伙人,带着几个筐子,底层放着杂草,表面放着大量的铜钱,以及众人随身携带的珍贵物件,坐着筏子向前划去。 这里的水路并不算湍急,靠水桨可以轻松行进。 不过看样子,这里的芦苇密集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通向鸳鸯岛的样子。 但在细作的指引下,几颗长在水中的枯树,竟然是珍贵的坐标。 大家沿着坐标不断行进,很快便找到了路线。 穿过芦苇荡走了没有多远,便隐约的看到远处的大岛鸳鸯岛。 众人神色一喜,胜利就在眼前了。 叶渡仔细观察,这个鸳鸯岛并不是孤独的一个大岛屿,而是数个靠浅薄水域连接的岛屿群,此时离着他们最近的地方,便有大片的陆地。 叶渡刚要下令,忽然在芦苇荡里,钻出来两艘小船,朝着叶渡他们的筏子追来。 细作见状大惊,连忙道,“叶村正,不要管他们,先登岛,将他们吸引上岸。” 说着,拿出一面怪异的旗帜,挂在筏子上,那本来追的非常紧的小船,见到旗帜,速度也放缓下来。 叶渡见状,大抵知道,这应该是暗号之类的东西。 心道,这读书人果然无耻。 嘴上说着,不愿意身陷险地。 但若是少了他一份功劳,他便不会告诉任何人。 到时候若是有人冒冒失失按照他的情报从后方偷袭,少不了要吃大亏。 此时拜托了李依依和赵柱他们,叶渡早就趁着大家伙使用水桨的时候,偷偷的放出了无人机,知晓对面岸上并没有伏兵。 至于从芦苇荡钻出来的人手,也并不算多,便轻轻颔首道,“好,速速登岸。” 一行人赶忙登上了,连忙将箩筐里的铜钱搬下来。 叶渡则观察着眼前的小岛。 这个临时可以靠岸的小岛面积不大,中间平整了一块面积不小的土地,看样子是用来吞放物品的。 中间有几个大缸,里面还放了不少粗盐。 似乎是技术特别差劲,这些都水缸里的盐粗糙不堪,估计正常人是不敢吃的。 “大家不要慌乱。” 叶渡巡视了一圈,看着那两艘小船正在靠近,冷静的说道。 众人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齐齐坐在地上休息。 叶渡拿出腰间的水葫芦,喝了两口水,对着细作问道,“这些人平日有么?” 细作接过叶渡扔过来的水葫芦,喝了两口之后,如实回答道,“风声紧的时候会布置,都是大王的亲信。” “嗯!” 叶渡颔首,不在说话,而是拿出一个炊饼,大口大口的吃着。 眼见对方的越靠越近,船上的人手竟然不少,如果来硬的怕是不妙。 便对几个赏金客说道,“将咱们带来的那头猪拿来杀了。” 一众赏金客不明所以,连忙行动。 只是大家伙杀人或许非常在行,但是杀猪却不行。 叶渡瞪眼瞧着,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却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倒霉的肥猪,竟然在后背扛着大刀,鲜血淋漓的逃了。 在水边儿疼的直哼哼。 大家伙演戏上瘾,便下水将猪赶上岸边。 叶渡无奈,心道,“关键时刻,还得老子上手。” 便从手下手里抢过尖刀,上前两步。 手腕一翻,速度极快,轻松刺破了肥猪的心口。 然后身形闪退,以免猪血喷自己一身。 那肥猪被刺中了要害,哼唧唧的又跑了几步,便倒在地上抽抽起来。 此时那两艘小船的水贼,已经上岸。 见叶渡身形伶俐,都忍不住叫好起来。 只是等众人靠近,上下打量了一番,却见叶渡等人都是生面孔,便狐疑的问道,“尔等是什么人?” 那细作转过头来,佯装镇定,见对面是个彪形大汉,上前做了几个熟稔的手势。 叶渡则将刀在旁边儿的杂草上蹭了蹭,看着他的表演。 细作笑着说道,“在下大王帐下新晋的密探,负责打探消息,顺道采购些物资。这不顺手牵羊了一口活猪,想着大家伙一路舟车劳顿,颇为辛苦,便准备打打牙祭。” “哎呀,你们怎么那么磨叽?还吃不吃肉了?”一个纤腰素巧的女子郝然出现在人群之中,叶渡吓了一跳。 这小妮子真的够胆,趁着自己心思都在芦苇荡的功夫,竟然偷摸的扮成了士兵的摸样,跟着自己登了船。 而且,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在哪里换了衣服。 见叶渡朝着自己直瞪眼,李依依丝毫不在乎,而是看向那群水贼,喝道,“看见了,便一起吃,都是一个寨子的兄弟。” 那群水贼,见她柳眉杏眼,嘴角上杨,一副甜甜的笑模样,心神荡漾,有人便起哄道,“哎呦,咱们寨子啥时候来的管得那么紧的小娘子。” 登时又有贼人道,“瞧着蜂腰长腿,感觉不光管得紧,嘿嘿嘿嘿。” 一群贼人顿时怀疑心大降,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那细作见李依依也上船了,登时也吓了一跳,不过见反而降低了众人的戒心,便笑着说道,“这可是大当家让我寻得女子,你们老实点。” 说着,赶紧扬声道,“我们马上就好,吃完肉,马上就离开,诸位弟兄要是嘴馋,也可以一起。” 那几个水贼见李依依那副挺拔娇俏的模样,心里都是痒的不行,便放下心里的任务,一个个笑嘻嘻的靠拢过来。 第158章 酒肉为兵 李依依本来还担心叶渡因此而生气,结果见到叶渡低头忙碌,似乎默许,心中大喜,便更加忙碌起来。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心里很清楚,一旦跟王嘉伊那样的软绵绵,俏生生,却又能持家守内的女子比起做金丝雀来,自己必败无疑。 想要跟叶渡有个长久,就必须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建树。 所以在面对一群流里流气的水贼的时候,她也没有跟往日一样怒起杀人。 而是不仅识大体的给大家伙解围,同时面对那些凑过来的水贼的荤腔满天飞的情况,佯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脸蛋绯红,跟熟透的草莓一样。 一旦有了机会,便赶紧扯着衣角羞答答的逃了。 惹得一群水贼哈哈大笑。 心中不禁羡慕大当家的,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小娘子。 那水贼的小头目瞧了半天,见大家或四仰八叉的躺在道上的树下休憩,或者在细雨中忙碌,大多数都毫无形象,甚至有些人,一看模样,就是积年老贼,便逐渐散去了怀疑。 岂不知,叶渡早就想到了此中环节,特意选了几个当初从梁山贼重挑选出来的赏金客混迹其中。 此时的叶渡正蹲在地上,任凭淅沥沥的雨点子落在身上,一心一意的收拾着猪下水。 这猪的大肠,圆滚滚,能拉出来老长,一时半会没个头。 而水贼的小头目则看着手下对着人家小娘子指指点点,谈得兴致飞扬,想到刚才那密探说,乃是大当家要寻的女子,怕惹来祸端,便皱眉斥责道,“都他娘的老实点,大当家的说了,最近可能有官府偷袭咱们,都打起精神来。” 说着,他看有人正在往外搬酒坛子,舔了舔嘴唇,疑惑说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追随叶渡而来的细作,起身连忙解释道,“兄弟有所不知,咱们寨子辛苦,即便是给大王做密探,也没啥油水,这不外面最近酒水便宜,我便用体己钱打了些,先存在岛上,回头运回去卖。” 立刻有人笑骂道,“你这蠢厮,把酒水藏在这岛上,岂不是便宜我们?” 细作连忙叉手道,“这种夹带之事,往后还少不了哥哥们照顾,若是想喝,随便去喝便是。” 那水贼小头目连忙瞪了手下一眼,“狗日的张老六,咱们做的是什么买卖?岂能随意喝酒!” 几个水贼喽啰兵一听,都皱了皱眉头,涎皮赖脸的说道,“大哥,好不容易有肉有酒,就让兄弟们放纵一回吧。人家寨子里的兄弟,隔三岔五还能吃顿饱饭,咱们在这里看守后方,名义上是重要差事,实际上跟发配有什么区别?平日里谁记得咱们,这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造反了。” “是啊,大哥,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喝多少,一人一碗,还能喝醉了不成?” 那水贼小头目犹豫了一声,扭头对张老刘说道,“也罢,便依了你们,大家随我在这里值守,都颇为辛苦,若是不让你们喝,怕是以后都不服我。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谁要是喝醉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老六一听,笑得满脸褶子抽抽,转身欲走。 又听那小头目说道,“先别急,找几个酒量大的兄弟,先吃上两碗,若是没意外,在喝。” 张老六一听,喜滋滋地说道,“大哥,还得是您谨慎。” 几个喽啰兵凑过去,纷纷说道,“六哥,让俺替您尝一尝吧?” 张老六瞪眼道,“你们这群小畜生,岂不知道,哥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道理?这种危险的事情,当哥哥的岂能让你们先来?” 说着,就拿起一坛子酒,用手一拧,去掉有些湿漉漉的泥封,端起坛子,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往喉咙里灌。 馋的周围的水贼一个个直咽唾沫,脸上的表情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一边儿的李依依给了叶渡一个眼神,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老远。 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见四下无人,李依依扑哧一声笑了,拉着叶渡的袖子问道,“哎,十七郎,相传当初在军中时,你们兄弟总是偷猪回来吃,你掌刀都是真的?哈哈哈,回头我要告诉你上官,一定得把你欠下的板子打回来。” “老子要是杀猪匠,你就是杀猪匠的女人?反正老子只是个小兵痞,而你爹是李家子弟,世家大族最在乎这些名节,到时候丢人丢大了,你们族长能活劈了你爹。” “呸呸呸,你才是杀猪匠的女人呢!”李依依的小脸红彤彤。 不过听叶渡这话,心里却很甜。 心里美了一会儿,看了看正在吃酒的水贼,小声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又是酒又是肉的,比真刀实枪的还厉害呢?对了,那酒水没毒,可怎么让他们昏死过去啊?” “呵呵。”叶渡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炖煮的猪肉说道,“你看到那锅里的猪肉吗?里面放了蒙汗药,加了大量的香料,吃了一时半会儿没作用,要过很久才能发作。” “啊?”李依依顿时急了,指着不远处正在朵颐的大家伙,“你下毒怎么也不跟大家伙说一声,兄弟们也都吃了啊。” “嘘!”叶渡见小妮子着急了,连忙拉住她的袖子,然后示意她冷静,然后小声说道,“蒙汗药拿水一泼就能苏醒过来,况且你跟我有没吃,你怕什么?耽搁不了任何事情。” 李依依闻言,这才稍稍放心,她扔下叶渡一个人,赶过去跟着忙活,一会儿添加柴禾,一会儿给大家伙装肉,忙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的功夫,细雨停了,夕阳升起,如血一般。 火堆散发着袅袅炊烟。 水贼们粗野的吃着肉,喝着酒,一些粗俗的山贼,竟然起了性质,躲在人群之中,脱去了裤子,对着李依依的背影,忙碌起来。 酒是穿肠毒药,这东西有了第一碗,就有第二晚。 一直到了夜色迷茫,浅淡的月色下,一只只充气筏子顺着叶渡他们留下的路线,穿过水路,朝着小岛进发,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第159章 死不瞑目 “慢一些,慢一些,别光求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就麻烦了。”赵柱蹲在充气阀子上面,指点正在头前带路的王猛子说道。 王猛子微微颔首道,“在下省的,赵兄弟,你留一艘筏子,为后面的兄弟引路。” 赵柱皱眉道,“为何是我?我手下的兄弟可都是一等一的杀才!” 王猛子指了指不远处说道,“我的人会看我师傅留下的标记,你的人会看吗?而且我的人不认识你的人,不留你的人手引路,留谁的?” 赵柱虽然对于大小姐偷偷跟着叶渡上了筏子之事,一直忧心忡忡,但现在想来,王猛子说的没有任何毛病,只能听之任之。 王猛子小声说道,“我看这岛屿不大,但是为了防范他们有人接应,虎子,你带两艘筏子,趁着月色,绕岛环行,遇到贼人必须给我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虎子在另外一艘筏子之上,连连小声说道,“放心吧,兄弟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保证他们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好!”王猛子望着前面的小岛,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诸位,我师傅今日已经为大家做好了准备,咱们也必须表现出价值来,不然凭什么真金白银地养着咱们。”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今眼前这座小岛,就是鸳鸯岛的屁股外面的一层裤子。 只要捅破了,偌大个鸳鸯岛就近在咫尺。 “想找到这鸳鸯岛可真不容易,又是沼泽,又是水路,还有密密麻麻的丛林,还布置了巡逻人手,在八臂黑龙看来,此地一般人肯定不能寻到。” “估计剩下的警戒就相当宽松了,到时候咱们汇合叶老大,接下来必是大功一件。” 赵柱出身贫寒之家,如果没有机遇,怕是一辈子就是个大头兵。 但是有幸遇到叶渡和李哙,这让他有了向上爬的机会。 这一次虽然并没有明显的功勋,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是自己一次实打实的机遇。 此时此刻,想到美好的前途,眼神之中杀意愈发的浓郁。 一边儿的王猛子看到这家伙,自己站着站着脸都红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老赵,你这是什么表情?” “想到能报答叶前辈,我热血沸腾罢了。” 王猛子呵呵笑道,“什么报答叶前辈?你莫非不知道此次你是名义上的行动总指挥?我们只是配合你的民团罢了,等到战事结束之后,你估计是要升官的。” 赵柱顿时愣住了,当下感激的说道,“前辈竟然如此厚待我么?” 王猛子摇头道,“我恩师对待谁差了?” 赵柱的眼眶都红了,“前辈一直是这样子,对人好也不说出来。我赵柱虽然是个糙人,可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猛子,接下来的战事,且看我表现,我不亲自劈了八臂黑龙,我就是对不起叶前辈。” 王猛子抹了一把脸说道,“切切切,不说我说,老赵,你在军中能学到什么真本事?俺跟着师傅才学的真的杀人技,等遇到八臂黑龙,让你瞧瞧,什么叫做青出于蓝!” 赵柱呵呵笑道,“猛子兄弟,莫要看不起老哥我,当初在北疆,我也是有幸跟前辈背靠背的。” 王猛子呵呵的笑了笑,“说的跟真事儿的?你这个背怕是离着我师傅十万八千里吧?” 闻言,赵柱的脸颊愈发的红了,低着头说道,“哪有那么远,也就三五里。” 王猛子噗嗤一声,笑的身子都有些前俯后仰了。 赵柱瞪了他一眼,眼神却止不住往那些赏金客看去,目光之中的忧虑越浓。 他担心一会儿登岛时闹出动静,害了小姐性命,更担心一会儿交手时,这群人太过于废物,一时间占不了上风。 王猛子微微一笑,“你且宽心,你别看他们坐在船上,一个个动弹不得,甚至还有人呼呼的吐饭食,但是到了地面上,保准儿一个个龙腾虎跃。 这些人可都是我恩师亲自调教的猛人,个个都是好汉不说,还极其擅长合击之术呢。” “好好好,你没实际指挥作战经验,下面听我指挥。船只往右一些,慢点,慢点,船桨不要划了。我刚才观察过,这里的水流足够推着咱们靠岸。” 赵柱得知自己有幸要跟叶渡一起作战,早就开始准备,先是骑着马,跑到了海边儿,专门请教水师的袍泽,该如何行船,如何水战,还喝了好几天的水,学的狗刨,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碰上了。 在他的带领下,船只顺利靠岸上岛。 在一处杂草丛生之地,一个个叶渡精心训练的赏金客,矫健地越上岸去。 几个一直未曾饮酒放风的水贼,连个屁都没放出来,便倒在地上。 这些赏金客一登岸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隐藏自己,同时寻找叶渡留下来的标记。 一个个如同灵猴一般在草丛之中跳跃。 他们都没有穿戴厚重的铠甲,而是拿着牛耳尖刀和弩箭。 那叫一个杀人无声,手法老道、凌厉。 此时小岛之上,几乎所有的贼人都已经中了蒙汗药,晕沉沉的睡过去。 就连最后入场的水贼小头目孙大鹏,都也已经入席,跟着手下喝了起来。 期间,那个张老六忍不住说道,“大哥,别光咱们喝了,让水鬼兄弟也登岸休息一番吧。” 那孙大鹏看了看已经躺在地上混混大睡的叶渡等人,微微颔首。 便吹响了几个口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水里钻出来二十几个汉子。 这些汉子皆赤着上本身,身体被泡的发白,手里拿着一根通气管,平日里躲在芦苇荡,一般情况下,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就连沉睡之中的叶渡也是微微一愣,心道,“这八臂黑龙确实不容小觑,但是用的这个孙大鹏就不是等闲之辈。” 这群水鬼一登岸,就对着正在温着的热气腾腾的酒水喝了起来。 嘴中不断说道,“孙大哥,你自己喝的爽了,却不管兄弟们。” 孙大鹏笑着说道,“这不是将你们叫上来了么,可留了桩子?” “留了,留了。”领头的水鬼大汉摆摆手,便跟渴死鬼一般,对着酒水大口大口继续喝起来。 岛屿本来不算大,大家伙靠岸之后,快速推进。 一直快到了火堆的方向,才被某个躲在暗处放哨的水贼发现,但依然来喊一嗓子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王猛子一枪刺死。 但此人倒地的声音太大了,让剩余正在喝酒的水贼一个个受惊,开始扔掉手里的酒水,对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弟兄们拳打脚踢,示意他们赶紧起来。 刚才王猛子已经找到叶渡留下的密信,知道这群水贼要想通知鸳鸯岛,要撞响藏在小岛某处的大钟,亦或是点燃一处巨大的烽火台。 但是这些通讯措施,都已经被王猛子和赵柱另个人彻底破坏了。 这里距离鸳鸯岛距离算不上近,即便是扯破嗓子喊,也难以听清楚,便站在人群中大喊,“朝廷派遣八万大军清剿鸳鸯岛,如今鸳鸯岛已经被攻占,尔等不要做负隅顽抗了。” 赵柱咧嘴笑,残忍道,“八臂黑龙自己都逃跑了,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水贼一个个喝得晕头转向,就连孙大鹏都无法弄清楚,自己现在手底下还有多少人可以动手。 而他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想看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都难上加难。 鸳鸯岛是否丢了? 如果鸳鸯岛丢了,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见啊? 但手下一句话,让孙大鹏瞬间斗志减半。 “孙大哥,我听说死去的兄弟家属,被直接发配为奴了,你说这一回,咱们是不是被大当家的给放弃了?” “怎么可能!”孙大鹏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不硬气。 手下残余之人,更没有斗志了。 人群之中,叶渡忽然爆喝一声道,“有贼人登岛了吗?大家快快醒醒,随孙大哥迎敌。” 说着一顿拳打脚踢之下,竟然真的站起来好几个人。 孙大鹏心中大喜,这个时候,多一个人手,就多一份助力。 而且骤然窜起来的这个汉子也太猛了些,一出手就踹到了三个想要靠近的“官人”,让孙大鹏心里更加热火,觉得逃生有望。 便闷着头朝着叶渡的方向杀过去,口中大声道,“这位兄弟,莫要担心,某孙大鹏助你。” “好好好。”叶渡一脚踹飞赵柱,看到孙大鹏更是激动,口中大声道,“好兄弟,咱们联手,些许朝廷鹰犬,弹指可灭。” “那是自然!” 叶渡咧嘴一笑,从后腰掏出了喷子,只听砰的一声,孙大鹏死不瞑目。 第160章 老君金身前 鸳鸯岛往西三十余里,有一处岛屿,唤作金霞岛。 岛上有一处破败的道观,唤作金霞观。 早年有一群避世的道爷在此修行,开拓了不少的土地,还修建了不少房屋,过得倒是逍遥自在。 可后来天下大乱,这群道爷便背着宝剑去济世救人,拯救苍生去了,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道观也就破败了,连老君的真身都保不住,皲裂得厉害。 后来还是张大隗在此避难时,不忍老君受苦,帮忙重塑的金身。 此时老君正默默地看着一群服刑结束的兵痞在他金身前,炖鱼汤喝。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大哥,这八臂黑龙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称作大哥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脸的沧桑之色,脸上到处都是褶子,唯独眸子精光四射,告诉在场主人,他们的大哥依然是一头猛虎。 此人正是前些日子与叶渡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大隗。 张大隗沉吟了片刻,开腔道,“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咱们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一是怕咱们跟他们争,二来想必存了再度拉咱们下水的心思。” “那怎么怎么办?要不要通知叶前辈?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帮衬咱们的。”坐在张大隗身侧的一个汉子说道。 “叶大哥帮咱们已经够多了,咱们不能动不动就麻烦他老人家。”张大隗摇头说道,“况且,咱们本身就是不洁之身,让他老人家帮我们,传出去不好听。” 又有人开口道,“可是这八臂黑龙势头不小,咱们若是没有外援,怕是.......” 张大隗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让衙门关了些日子,就不当自己是战兵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那人立刻摇头道,“大哥,您说什么话?咱们连契丹人、突厥人都不怕,会怕几个贼人?只是家中老幼.......” 张大隗沉声道,“咱们这群脏东西,死了也就死了,若是因为杀死八臂黑龙而死,反而洗刷了咱们身上的脏污,家里人也可以更舒坦地活着。” 众人神情一肃,皆神情严肃地颔首。 张大隗继续说道,“而且,我前些日子得到一个消息,这八臂黑龙竟然敢攻打叶大哥的百谷堡,若是咱们给他把仇报了,诸位你猜会如何?” 立刻有人兴奋道,“若是把仇报了,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我们没死,但咱们给朝廷立了大功,以后可以做个正常人,再去投奔叶前辈也不用担心给前辈丢人。另外一种就是咱们死了,但是死在了给前辈报仇的路上,前辈一定不会放弃咱们的家人不顾的。” 张大隗从屁股底下将大砍刀拿了出来,擦拭着笑道,“怎么,兄弟们,这买卖亏么?” 众人纷纷咧嘴笑道,“不亏!不亏!” 张大隗嘿嘿笑道,“这就对了,不愧是我张大隗的兄弟。” 说着在地上随手画出一幅简单的舆图,在上面指指点点,“鸳鸯岛的情况,我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八臂黑龙自诩自己很聪明,跟咱们玩邪的,那些道道都听说了么?” “嗯,着实客气,真的当咱们是傻子!”有人开口道。 “不必理会!咱们给他们来个一力降十会,直接打到岛上去,给他来个黑虎掏心!” 作为昔日大乾的边军之一,荡山营。 这群人心中自然存着傲气。 尽管他们蒙冤,昔日袍泽战死,得不到抚恤,家中老小受困受难,因此做了逃兵。 但心中的血勇之气,并未减少一点。 否则也不会被八臂黑龙如此忌惮! 说白了,就是当初张大隗在此地做贼的时候,谁都不敢染指芦苇荡。 可心存的傲气又不能当饭吃! 乡亲们畏惧他们如虎,都不敢跟他们接触,就连在家中的亲人,都对他们横眉冷对。 所以张大隗他们这群人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要不是在服刑期间,孙县尉给他们存了些钱,估计这群人现在早就饿死了。 但也架不住一二百个大汉坐吃山空。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汉子开口道,“大哥,既然要杀八臂黑龙,不如之后顺势夺了水寨,咱们给叶前辈做阴影之中的助力吧。” “听说圣人多病,有贤名的王爷都被赶到了边塞做了赛王,这天下保不齐哪天就要大乱了。到时候有咱们保着叶前辈,没准.......” 闻言,张大隗勃然大怒,“混账!你们莫非想要陷叶大哥进入不忠不义之地吗?” “……” 那汉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眼神之中,写满了不甘。 他们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忠厚仁义了。 那朝廷要是真的好,为何大家伙落入今日的境地? 大家伙算不上什么,也没给朝廷立下多少赫赫战功。 可叶前辈呢? 那真的是前线的一条杀神啊? 可结果呢? 还不是朝廷一道旨意,就做了个落魄的小村正么? 可大家即便是心里有怨气。 也不会多说什么。 因为正是因为大哥的性格,他们才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以后这种不忠的话,莫要再提,圣人与我等有天恩,不然我等早就是一堆枯草了。”张大隗神色缓和的说道,“不过,反正咱们也脏习惯了,若是叶大哥有需求,咱们就算是继续做鬼也没什么!” …… 州衙。 六百多团练兵马正在聚集。 其中大多数枪兵,剩下的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个弓箭手。 他们都是杨长史花重金聘请来的,即便是农忙时,也要抽时间训练。 别看杨长史贪财,但是却知道对待武人要善良。 此时,他正在吩咐刘参军给手下发开拔钱。 果不其然,随着开拔钱放下去。 这些团练乡兵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起来。 先前州衙的长史也曾训练过团练,但总是克扣钱财,大家别说去打仗了。 平时训练不是跑肚就是拉稀。 但杨长史则不一样,是真的散财童子。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发光。 等到发完钱财之后,杨长史沉声说道,“今日不光是给你们发下钱财,若是能杀贼,还有功勋降下,到时会保大家前途无量。” “遵命!”众人齐声喝道。 第161章 必先利其器 杨长史凝望着手下片刻,转身看向刘参军,“刘兄,此战之重,关乎沧州百姓生死,我便将儿郎们交予你了,切莫要本官失望。”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刘参军也被这种如虹的气势感染,手按住腰间的宝剑,沉声道,“儿郎们且随本官去甲仗库关支兵刃甲胄!” 所谓甲仗库,便是大乾的武库。 将士们在出征前,都要来此地领取武器、甲胄,战事结束后,再将武器存储回来。 即便是折冲府亦是如此。 这一次,乃是剿灭八臂黑龙的大战,团练寻常的武器肯定是不够用的,自然而然的也要调动甲仗库的武器。 只是等到众人进入甲仗库之后,表情都沉默了。 首先便是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甲仗库的武器不少,弓弩和铠甲悉数有之,但是大多数都损坏不能用了。 朝廷连年征战,府库空虚,连拨款进行修缮武器的金银都没有了。 这也是当初李哙调任地方折冲府的时候一筹莫展的原因。 之前偷袭梁山贼余孽时,随意用点自备的武器即可,但是对付鸳鸯岛,寻常的武器肯定不行。 结果大家来了武库之后,竟然是这般荒废的模样,一个个心里打鼓的厉害。 此时崔玉正在指挥手下,将折冲府的专属武器拿出来。 这都是折冲府赚了钱米之后,重新定制的。 李哙担心跟府库的武器混杂,专门选择了几间库房存储,日常派兵士看守,既保护了折冲府的兵刃,也维系战时刀兵傍身,战后刀枪入库的规矩。 只是当乡兵们看着折冲府将士搬着一捆捆的兵刃外出,看他们的武器寒光四射,而己方的弓弩一拉弓弦竟然直接断了。 “参军,参军,他们的武器比我们的好看!” 刘参军看的眼馋不已,但却只能忍着,对乡兵呵斥道,“好看有什么用?能杀人的兵刃才是好兵刃!” 刘参军的属官也呵斥道,“赶紧挑,别磨叽,晚了杀贼就没机会了。” 闻言,在场的乡兵表情无不尴尬。 还别磨叽,这玩意到了战场上,别说杀贼人,贼人不直接送我们归西就不错了。 众人在府库之中一番寻觅,最后还是崔玉看不下去,对着刘参军招手。 刘参军连忙上前行礼。 崔玉回礼说道,“我折冲府专属库房里,还有些二手的刀枪,诸位若是不嫌弃,可以暂行租赁。” 刘参军面色一红,表情尴尬的说道,“崔公子有所不知,最近大人花钱如流水,府库之中已经没有钱米付给折冲府了。” 刘参军的属官一个个嫌弃的看着崔玉,心想这折冲府从李哙往下,皆是一丘之貉,贪财无度。 崔玉却摇摇头说道,“参军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诸位可以在咱们这里租赁兵刃,待杀敌立功之后,拿人头付租金。十把兵刃换一个人头如何?” 包括刘参军在内众人都有些犹豫,觉得崔玉这个条件并不算是严苛,但是人头本来就珍贵,岂能轻易交易出去。 见众人犹豫,崔玉继续道,“参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刘参军这才下定决心,一挥手,“借!” 崔玉也没多言,留下钥匙转身离去。 众人都疑惑,为何往日里跟文官不对付的大头兵们,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一个个看向刘参军。 刘参军心中却早就有了答案。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对于折冲府来说,他们何尝不是器呢? 一时间,对于长史大人未来的处境,多了几分忧虑。 乡兵们看着折冲府替换下来的兵刃,一个个眸子只放光。 这才像点样子么? 拿着这些折冲府的兵刃,起码可以多杀两个贼子。 指着刚才那堆破铜烂铁,遇到野狗都未必管用。 原本大家还想着,如果没有趁手的兵刃便出工不出力的。 可如今有了凑合的家伙,手里也多了几分勇气。 而且长史还大方的给大家伙发了钱,这一仗便可以卖力的去打一波了。 事实上,他们真的小瞧了杨长史了。 长史入驻这么久,岂不知道府库的武器是一堆垃圾? 他只是信得过叶渡罢了。 要知道他可是将杨家的部曲合二为一,全都借调给了叶渡。 他这边儿只负责吸引水贼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剩下的便是交给叶渡,能够一战灭了那自然是极好的,因为他凑热闹,也能混一笔政绩。 打不下来,其实也是好事儿。 大家都知道自己敢于剿匪,而且鸳鸯岛的悍匪恶名昭著,便成了自己的摇钱树? 到时候自己不论是募捐,还是要求豪强配合,谁敢不从呢?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杨长史都是赢家。 这才是真的官场达人。 …… “诸君,随本官出城!” 刘参军骑着一匹骏马,大手一挥,颇有一番意气风发的感觉。 众多乡兵都坐上了牛车。 如今沧州不似之前落后,起码官道都经过了修缮,到处平整了许多。 让将士们做牛车,可以节省不少体力。 而且乡兵的战斗力一般,且缺乏纪律,走起路来,乱哄哄的实在是丢人。 待众人坐上大船,朝着鸳鸯岛进发时,天空中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船上的刘参军穿着一身蓑衣,拔出腰间的兵刃,厉声喝道,“准备迎战!” 这些乡兵有一定的作战经验,立刻让盾兵上前,将一枚枚盾牌护在船头。 弓箭手则抽弓搭箭,随时准备放箭。 “夺岛!” 随着刘参军再度呐喊,大船的速度逐渐上升,在白洋淀留下一道道波纹。 …… 而鸳鸯岛深处,大量的农奴,在细雨之中,依然在劳作。 要将他们晾晒的盐巴赶紧收起来,万一全都被水泡了,就麻烦了。 虽然说,这些盐巴他们也吃不了多少,但是那八臂黑龙却不是好想与的角色。 若是耽搁了他赚取金银,少不了虐杀他们泄愤。 活着不容易,没有人愿意被八臂黑龙欺辱,自然一个个格外的上心。 而此时水寨之中,八臂黑龙正对上一个他非常不想面对的角色,张大隗! 第162章 登岛乱战 八臂黑龙如何也没有想到,张大隗对于他的诸多手段不管不问,竟然直接乘坐扁舟,上了岸来。 而且来得那么突然,手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便泅渡上岛,直接闯到了聚义大厅。 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当时的情况非常明显,直接动手,张大隗必死,但八臂黑龙也绝对不好受。 后来还是司马先生站出来解围,言道,天下没有不可谈之事。 想先举办宴会稳住张大隗。 张大隗根本不惧八臂黑龙,八臂黑龙也担心跟张大隗交锋损失惨重,便纳了司马先生的建议。 双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便是张大隗都压制住火气,让兄弟们尽情吃酒。 今日死是十有八九之事,他们动手之前,已经得知了朝廷兵马即将抵达,也存了几分拖延的心思。 即便是拖延不成,让兄弟们做个饱死鬼也是好的。 八臂黑龙被这群边军逃卒震慑住,心思复杂,便下了血本,好酒好肉的招待起来。 羊肉、鲜鱼络绎不绝的拿出来。 此外还有数目不少的牛肉,自此不知道又要劳累多少农奴。 此时张大隗吃得差不多了,便举杯,刚想说些什么。 忽然外面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报!” 八臂黑龙面带不喜,觉得手下惊扰了“贵客”,刚想发怒。 却不料那喽啰兵焦急的说道,“大当家的,大事不好,外面来了数目极多的朝廷的兵马!” 朝廷兵马? 一时间,众人纷纷大惊,不少人甚至神色怪异的看向张大隗,下意识的抽出了武器。 倒是八臂黑龙神色还算是镇定,“呵呵,官兵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正好张兄弟也在,咱们正好露一手给他们瞧瞧咱们的本事。” “说说吧,官兵来了多少人?” 水贼喽啰兵抱拳如实的回应,“启禀大当家,怕是有一千多人手,有折冲府的兵马,还有朝廷的团练,带队的是折冲府都尉李哙和州衙的刘参军。” 闻言,聚义大厅的水贼脸上重新起了笑意。 便是八臂黑龙脸上都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对张大隗说道,“张兄弟,你莫要惊慌,别看朝廷一口气出动一千余兵马,但是到了这白洋淀,一点浪花都掀不起来。” 聚义厅内的水贼也一个个哈哈大笑道,“张家兄弟,有所不知,这李哙小儿刚来沧州的时候,就曾经领着折冲府的兵马来跟我等动手,结果硬生生的被我等逼得跳了岛,若不是恰巧碰到了浮木,命都丢了。” 八臂黑龙见张大隗若有所思,转头对手下吩咐,“老八,领着兄弟们,准备埋伏,咱们半渡而击!” “得令!” 唤作老八的水贼头目起身抱拳,表情轻松的出了聚义厅。 见此,张大隗开口说道,“大当家,不如今日便罢了吧,我等忽然叨扰,随之官兵就来了。怕是诸位兄弟都以为官兵是我们引来的。” 八臂黑龙安慰道,“张兄弟莫要忧心,我等如何会怀疑你与官兵勾结?这些官兵是什么货色,也配与你相比?” “咱们不打不相识,继续吃酒便是。” 其中一名昔日的逃卒忍不住问道,“大当家的面对官兵这般自信么?我听闻李哙治下的折冲府早就今非昔比了。” 八臂黑龙饮了一杯酒,得意道,“今非昔比又何妨?我鸳鸯岛兵强马壮,些许朝廷兵马弹指可灭。” “大当家的神勇!” 一名昔日逃卒口不应心的说道。 八臂黑龙哈哈大笑,端着酒水,“这位兄弟好眼光,咱们继续喝。” 张大隗扫视一眼手下诸位兄弟,众人佯装继续奉承,一杯杯酒水喝了下去。 而八臂黑龙也一直寻找机会,见张大隗等人越喝越多,对着手下使了个眼神。 随即有人频频开始对着张大隗等人频频敬酒。 而张大隗手下的兄弟也开始频频起身对八臂黑龙敬起酒来。 “杀!” 聚义厅内觥筹交错,可外面却逐渐响起了兵器交击的声音,以及阵阵喊杀声。 很明显,官兵已经登岛,与水贼交锋起来。 张大隗看向八臂黑龙的神色,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 八臂黑龙被张大隗一个眼神吓了一跳,手中的酒碗啪的一声落地,摔碎了。 “大哥摔碗了,干他们!” 八臂黑龙眉头一皱,“靠!我还没如厕,你们紧张个屁啊,我不是故意摔碗的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先是靠近张大隗的一个水贼头目,从袖口之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张大隗刺了过来。 这人乃是水贼之中豢养的刺客,速度极快,即便是以张大隗的伸手,也避之不及,被刺中腹部。 不过张大隗好歹是个在前线与突厥人厮杀的好汉子,即便是负伤,也丝毫不乱。 手中酒碗往桌子上一拍,就碎了两半,在刺客尚未拔出兵刃之时,已经划破了他的哽嗓咽喉。 那刺客本来想要将匕首旋转,搅碎张大隗的五脏六腑。 但完全来不及,就横死当场。 张大隗自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冷哼一声,“灭了这狗日的!” 八臂黑龙也被张大隗表现出来的狂野的战斗力吓坏了。 一边儿往外逃,一边儿高声道,“弄死他们!” 外面的伏兵鱼贯而入,朝着这群昔日的逃卒杀了过来。 “保护大哥!” 这群昔日的逃卒腰间都带着武器,纷纷抽出兵刃,将受伤的张大隗保护在中间。 “嗖嗖嗖!” 细雨之中,一枚枚箭矢在床弩之中发射,在空中爆发出破空之声,重重地砸在盾牌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举盾前行的士兵脚步都停歇了不少。 紧接着,便是投石车的石头,瓢泼而至。 朝廷兵马被揍的进退不得。 而已经在岛屿边缘设立防线的水贼一个个哈哈大笑。 同时水寨的警报声大起,无数喽啰兵拿着兵刃,朝着官兵的方向赶过来。 李哙的面色阴沉,崔玉这家伙刚才冲的最猛,此时已经躺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这群水贼着实狡诈,明明在水域没有布置兵马,但是上了岸之后,却陷阱频出。 此外还动不动就有绊绳,铁蒺藜,让大家苦不堪言。 而一边儿的刘参军也面露苦笑,他纯属是幸运,一开始见水贼没有反应,便亲自带队冲锋,想要冲到折冲府兵马前面去,结果一个三米多深的大坑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这坑里倒是没有插竹矛,但是半米多的鸟粪,真的是让他颜面尽失。 此时他被救回了船上,忍不住高声喝道,“赏金翻倍,弓兵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步卒小心脚下,给老子往前压。” 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总不能灰溜溜的逃走。 而折冲府的兵马则反应迅速快了许多。 盾兵举着大盾跨步向前,密不透风。 其中夹杂着军中的壮汉,将险境处置一二,同时清理那些石头,扔到坑里。 与此同时,弓箭手纷纷抛射弩箭,朝着水贼射去。 “嗖嗖嗖!” 上百支雕翎箭射出,水贼们纷纷躲避。 但李哙手下的弓箭手都经过精心训练,几乎一眨眼,就要了数十人的性命。 “这一次必然能一雪前耻!” 见到反击有效,李哙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刘参军见状,又觉得自己行了,刚刚登陆,就碰到敌军的反击。 一没胳膊粗的弩箭,直接朝着他射来,直逼胯下。 刘参军只感觉身子一凉,裤腿湿了。 …… 此时充气阀子上,叶渡正抱着他的喷子闭目养神。 “师傅,友军发力了。” 船队此时正集结在鸳鸯岛正岛后方外围,王猛子一直在观察着形势。 听到厮杀声响起,连忙出声。 下一刻,闭目养神的叶渡骤然间睁开了眸子。 船上的汉子们纷纷抖擞精神,握紧手里的武器。 叶渡环视众人,气度逼人,缓缓的问道,“吸引了多少水贼?” 赵柱刚才泅渡上岸,对鸳鸯岛的情况非常熟悉,连忙开口道,“前辈,调走了半数,咱们眼前只剩下五百多号人。” “诸君,请紧随我的脚步!” 叶渡擦拭了身侧的环手刀,语调不算重,但是却有一股子沉重的杀意。 “遵命!” 众人齐声回应。 第163章 谁敢挡我 看了眼神情亢奋的李依依,叶渡吩咐道,“你的任务非常重要!” 李依依立刻意识到叶渡很有可能不让自己跟着去前线,连忙道,“叶大哥,我要去杀贼?”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到那片芦苇荡没有?你要做的事将所有的船只都凿沉,断了贼人的退路。” 说着又指了指己方的充气筏子,说道,“我们的船,你要保护好,这是我们的退路,明白吗?” 真的上了战场,叶渡是极其威严且不容置喙的。 李依依也不敢恃宠而骄,连忙颔首道,“叶大哥,且放心。” “我这是把命交给你了,万事慎重!”叶渡留下一句话,便起身而去。 而听到这话的李依依,心头一暖,看向男人的背影,也越发的喜欢。 这个男人把自己的退路都交给自己了呢。 叶渡大手一挥,提着兵刃率先登陆。 一行人沿着岸边儿的芦苇荡,踩着泥水,走了约莫二十多米,便出现在岛屿之中的野草丛之中。 有细作头前带路,众人朝着聚义厅快步杀了过去。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走了一阵子,叶渡忽然停下身形,伸出手来。 按照观察,这边儿应该是有几百个水贼的,此外聚义厅的方向也有不少人坐镇。 可是他们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非常不正常。 所有人,包括叶渡都做好了,被水贼发现。 然后一路血腥搏杀到聚义厅的心理建设。 虎子面色凝重的说道,“叶大哥,会不会您的谋略被水贼识破了,他们设下包围圈,准备伏击我们?” 王猛子也紧张的四处观望。 叶渡轻轻颔首,“有这个可能,大家都小心些。” 说着,掏出了腰间的望远镜仔细侦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在登岛前他也用无人机观察过情况,按理说不应该这个样子。 在观察了一阵之后,似乎并没有伏兵之后,大家继续前进。 结果当临近聚义厅的时候,叶渡听到了阵阵厮杀声。 “水贼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王猛子一愣。 叶渡立刻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摆手,赏金客等人纷纷再次停下脚步,藏匿身形。 叶渡拿着望远镜再次观察了片刻,又侧耳倾听了一番。 知道这是真的在搏杀,立刻高声呼喊道,“动手!” 这是天赐良机,必须抓紧。 “杀啊!!!” 身后众人齐声呐喊,挥舞手中的兵刃,以小股团队的模式冲向了聚义大厅。 此时,大厅的情况已经逐渐走向了结局。 随着随着形势不妙,在外面吃饭的逃卒袍泽们发了疯一样冲进去营救,但是奈何这是人家的地盘,而且有了充足的反应时间之后,八臂黑龙可以调动的人手极多,且都是战斗力极其彪悍之辈。 相比之下,逃卒众人,一来不占据人手优势,二来敌方也不熟悉,且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此时已经被逼迫的在聚义大厅内连连后撤,靠着桌椅板凳堆砌了防御,勉力抵抗。 作为凄惨的当属张大隗,此时已经被兄弟们抢回来,在一个角落里,面色惨白的被众人包扎着。 鲜血不断的流出。 此时见大局在握,八臂黑龙再度回到了聚义大厅,面色狰狞的喊道,“杀了那个领头的,其他人给老子能活捉的或者,不能活捉的就给老子杀了!” 他恨透了张大隗。 今日之战,这个粗鄙的武夫让自己丢尽了面子。 而且刚才他带队冲锋,若不是自己逃得快,亲信们也拼死保护自己,自己已经死了。 不愧是让官府都极其头疼,一直没法消灭的水贼。 一个个伶俐的要命,知道大局已经被他们掌握,这群逃卒一时半会冲不出去,而外面的官兵根本难以打败伏击他们的兄弟。 所以一个个根本不着急冲过去跟逃卒们硬拼,而是不断的调动人手,拿来长兵刃,甚至是抽调前线的弓箭手,准备逐渐消灭逃卒。 逃卒们明明知道形势越发的紧张,但是一点办法没有。 只能越发的狼狈,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殒命。 “动手!” 忽然,聚义大厅外面传来一阵猛烈的喊杀声。 水贼们都吓了一跳,以为是防线被官兵突破。 叶渡大步流星,一马当先。 只见占地面积极大的聚义厅里,到处都是人,起码有数百人。 其中最为引人注意的,自然是水贼队伍之中的大当家八臂黑龙。 最外面的水贼听到动静,刚刚转身,一杆自制的喷子便已经将一大把散发着幽光的钢珠喷射了出去。 如此近的距离,配合喷子钢珠的杀伤力,轻松的击穿了一片水贼的尸体。 紧接着,喷子的扳机被再次扣动,又是一大片弹丸喷射出去。 就如同打丧尸一般,又是爆裂了大一片。 “杀啊!” 不等水贼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王猛子率众一拥而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对着水贼便是一通挥砍。 能够与叶渡一起执行任务的,都是猛男中的猛男。 而且经过了长时间的营养补充,以及高强度的训练,战斗力都急速飙升。 所以大家伙一出手,整个聚义大厅的形势,立刻发生了转变。 原本占据着上风的水贼,正用猫戏老鼠的姿态,虐杀着张大隗等逃卒。 结果转眼间,就被叶渡捅了菊花。 饶是这些水贼都是精锐,突遭变故之下,也慌了神。 尤其是叶渡和王猛子等人的战斗力极其彪悍。 眨眼间,就搞死了对面三十余人。 而就在众人无比慌乱之时,八臂黑龙高声道,“诸位弟兄,休要担心,莫要害怕,对方不是朝廷的军队,也没有多少人手,咱们不必怕他们。” 八臂黑龙其实自己脑瓜子也嗡嗡作响,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 但是身为大当家,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怂。 一旦自己怂了,可就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水贼闻言,纷纷呐喊,互相打气。 朝着叶渡等人反击过来。 叶渡冷笑一声,也不上前搏杀,就躲在人群之中不停的装弹。 每次装弹完毕之后,就到队伍最前面。 喷上两次弹丸。 自己这喷子只能发射两次弹丸,还需要改进。 如果能达到s1897的效果那就无敌了。 水贼们哪里见过叶渡手里的神器。 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打到一片。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再次丧失。 尤其是叶渡的方向,根本没人跟靠近,甚至于大量的水贼,下意识的想要逃出去。 于是,在万分的慌乱之中,自己人跟自己人推搡、踩踏开始了。 不停龟缩的逃卒们见状大喜,尤其是受伤的张大隗,在人群之中奋力高呼,“是叶大哥来了!诸位兄弟,还在等什么!” “战战战!”兄弟们纷纷呐喊道。 到底是曾经与叶渡一道在战场上拼命过的精锐,虽然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但是融入到骨子里的勇猛与意志力,根本不是一群所谓的水贼精锐可以比拟的。 随着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荡山营三个字,彻底引爆了这伙昔日的逃卒的热血。 哪怕是几乎人人受伤,依然悍不畏死的冲锋。 水贼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困境之下,在伤痕累累之中,这群逃卒依然那么勇猛。 甚至可以用势不可当来形容。 惨叫声,哀嚎声,武器落地声,不绝于耳。 这个时候,叶渡手里的喷子已经变得不好使了。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很容易溅射到自己人。 于是乎,他舍弃了喷子,从腰间抽出了环手刀。 说实话,这群水贼并不弱小,甚至于作为八臂黑龙多年培养的精锐和底牌,战斗力极其彪悍,甚至于也可以用不避死亡来形容。 尤其是不少人膀大腰圆,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杀气,一看就是经常杀戮之辈。 若是他们结成阵势,直接往外冲杀,叶渡他们可能真的阻挠不住。 可是结果是,刚才叶渡用喷子,导致不少水贼慌了神,而另外一方面,荡山营的兄弟们,拼死而战,也牵扯了他们的精力。 结果就是,偌大个聚义厅成了血肉磨盘。 而叶渡则是搅动磨盘的屠夫。 叶渡所率领的众人,尤其是一众赏金客,手里握着削铁如泥的兵刃,不断的劈砍。 相比之下,水贼的兵刃,太差劲了。 如果不碰撞还好,一旦碰撞,基本上就是坏掉的命运。 惨叫声,哀嚎声,倒地声,不绝于耳。 不够喝一壶茶的功夫,水贼们就倒下了半数以上。 当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使用大刀的叶渡,比先前拿盆子的叶渡更加勇猛。 手中的环手刀,就差换成方天画戟放无双了。 只要靠近他的水贼,基本上都有一个结局,死。 当然,也有没直接断气的,但那更恐怖,因为巨大的刀口,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痛苦。 赵柱在不远处挥舞着兵刃,偷偷的观瞧着叶渡,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崇拜。 前辈依然是这么简单粗暴。 八臂黑龙此时已经没有面对张大隗时候的嚣张狠辣,虽依然在强装镇定,甚至趁机穿上了铠甲,但是眼神之中的惊恐,是遮掩不住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水贼倒下。 最后只剩下八臂黑龙的几十个贴身护卫还算是完好,其他人几乎人人带伤。 叶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几十个贴身护卫,不论是阵势,还是动作,都有朝廷兵马的风范。 而与朝廷正规军不同的是,这群人在绝境之中,更有一种野兽一般的凶悍。 眨眼间,叶渡这边儿也出现了伤亡。 士兵的士气也在逐渐变弱,没有办法。 叶渡的赏金客的训练周期太短了,而且缺乏真正的战阵经验。 若不是叶渡在头前带队拼杀,早就崩了。 而另外一边儿,逃卒们也快撑不住了。倒不是人手不足,而是很多人都带伤,持续掉血,根本难以为继。 见到这种情况,叶渡横刀,厉喝,“当面的蠢汉,不识得都虞候叶渡吗?” 这一声怒吼,仿佛空中打了一道闷雷一般,几乎所有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果不其然,这群水贼最后的精锐,在听到都虞候叶渡五个字之后,气势一泄。 甚至有人开始喊道,“老子得了失心疯,敢跟都虞候作对,降了!” 而有些人,已经悄然的开始靠近八臂黑龙,似乎要偷偷了解他。 八臂黑龙神色一变,急忙大声吼道,“都虞候叶渡又如何?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正罢了,他能救你们吗?你们这些年随我做了多少恶事?朝廷能饶了你们吗?” “只需要坚持片刻,就会有援兵赶过来,到时候美女,赏钱数之不尽,尔等可以继续做人上人!” 八臂黑龙万万没显得高这种情况。 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底牌,千辛万苦招揽来的边军逃卒。 给了那么多好处,竟然因为叶渡的一嗓子,而没有了抵抗的欲望。 如果这群人叛变了,自己肯定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但是只要坚持到援军来了,自己就有了活路。 八臂黑龙的话,让水贼们重新动摇起来。 确实如此,从前线逃了回来也就罢了,还做了那么多恶事,岂有活路而言? 叶渡看向八臂黑龙,眸子里杀气腾腾。 他一进场,就准备干掉这厮。 这不过这厮,极其狡猾,见到形势不对,就躲到了亲信队伍之中。 察觉到叶渡的目光,八臂黑龙感觉浑身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我看谁敢挡我!” 叶渡语气凛冽,弃刀从地上捡起一杆大枪,踩着地上的鲜血,踏步朝着八臂黑龙走去。 聚义大厅里堆满了尸体,到处都是鲜血,走一步都有水花溅起的声音。 只是这溅起来的不是水,而是地地道道的血液。 浓郁的血气,弥漫着。 叶渡这一发怒,周围的气势骤然发冷。 便是王猛子都下意识的避开。 水贼们不懂,但是王猛子、虎子、赵柱都清楚,叶渡是要拼命了! “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他!” 八臂黑龙也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指挥手下,但是自己却纹丝不动。 自己果然是当大当家久了。 他知道,自己连胆气都没有了。 换做先前,这种情况,自己肯定身先士卒。 “杀!” 十几个亲信怒喝一声,一拥而上。 即便是在军中,也有不信邪的人。 如今做了逃卒,给八臂黑龙当犬,自然也就敢替主人咬人。 同时他们也发现,叶渡这一行人,战斗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而且成分复杂,像是一支小规模的联军。 只要杀了叶渡,其他人自然无法组合作战。 噗! 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听见破空声,武器已经到了。 大枪直接刺穿了一名水贼的哽嗓咽喉。 接着大枪抽出,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妄图靠近叶渡的水贼,竟然直接被抽飞,足足飞出了三米多远。 那贼人还用武器在胸口挡了一下,可结果依然是胸膛塌陷,五官喷血,直接死了。 “勇哉十七郎!” 这一幕让那些彻底愿意为八臂黑龙的逃卒都忍不住惊叹! 就连后面的张大隗都惊呆了。 忍不住赞叹道,“叶大哥竟然又精进了!” 边军猛将如云,突厥也是好汉子如雨。 但是像是叶渡当今这么猛的,众人记忆里,绝对是空白的。 当然,在战场上,能把人直接抽飞的情况不是没有。 但那都是戴甲骑卒,依靠战马冲锋的力道。 可如今叶渡是靠一双腿啊。 这就考量一个人的内力,体力,以及搏杀技巧。 八臂黑龙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哀叹道,“莫非今日某便要葬身于此么?” 第164章 灰飞烟灭 接着让八臂黑龙更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不知道哪个水贼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咣当一声巨响。 接连不断地有武器落地的声音传来。 “十七郎,俺降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人在绝对力量面前,即便是知道可能要面临死亡,也是生不起任何抵抗的欲望的。 有第一个投降的,便有第二个。 八臂黑龙惊慌失措,但依然做出狰狞的模样,厉声喝道,“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投降是死,还不如拼命搏一把!” 声音极具煽动性,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看他一眼。 很快,这群水贼扔掉武器,躲在了角落里。 只剩下八臂黑龙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叶渡。 “大哥,坚持一阵,俺马上来救你!” 就在八臂黑龙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兄弟老八的声音。 官兵顶不住了? 众人都有些惊慌失措。 叶渡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震惊,他想过官兵可能跟水贼打的比较吃力,甚至想过僵持而难有战果,但是玩玩没想到,再有李哙加入的情况下,竟然还败了! 李哙拿了那么多钱财去了,竟然只武装出来一个花架子么? 这要是到了战场上,拿什么跟突厥打? 而八臂黑龙则是脸上再次绽放出得意的笑容,指着叶渡哈哈大笑道,“叶渡啊,叶渡,老天爷站在俺........” 话还没出完,叶渡手里的长矛掷了出去,长矛的锋锐透体而出。 叶渡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八臂黑龙的尸体,转身看向众人,语气冰冷道,“官兵靠不住,咱们就自己杀光了山贼!” 说着,又看了一眼,八臂黑龙的那些亲信,冷酷道,“要么跟我合兵,要么死!” “他娘的,反正都是死,不如跟着十七郎轰轰烈烈一把。” 在叶渡的威压下,不少人竟然直接捡起了武器。 叶渡见状,冷哼一声,“只要今日跟某并肩杀敌的,某保他不死!” 这句话的力量太强悍了,那些没有拿起武器的水贼,也就是八臂黑龙的亲信,竟然一个个拿起武器,站在了叶渡身侧。 嘴上嗷嗷直叫,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 王猛子直接看傻了,师傅这么猛的吗? 竟然直接一嗓子,就让这些人临阵倒戈了? 叶渡信心倍增,快步走出了聚义大厅。 在细雨迷蒙之中,一个穿着铠甲的大汉,领着几百个水贼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虎子本来跟在叶渡身侧,护卫叶渡的安全。 听到外面的动静这么大,灵机一动,跑了回去,一刀砍掉了八臂黑龙的脑袋,用叶渡刚才用的大枪挑着他的脑袋走了出来。 而叶渡则一脸藐视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因为刚才杀人颇多,浑身的煞气逼人。 配合他高大的身材,以及那宽大的战刀,一亮相就将眼前的水贼震慑住了。 虎子晃动着手里的长矛,大声喊道,“八臂黑龙已经死了,你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还不跪地投降?” “什么?大哥死了?” 这个消息直接让水贼全都傻了眼。 尤其是看到面目狰狞,被虎子挑着的脑袋的时候,一个个浑身颤栗,一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而那老八看着虎子长矛上的尸体,先是大吃一惊,旋即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 大声喊道,“莫要慌,莫要慌,即便是大哥去了,还有我抱你们呢!兄弟们,随我上,咱们得给大哥报仇雪恨!” 说罢,他率先提着刀,对着叶渡冲了过来。 水贼们刚打了一个不小的胜仗,确实有几分气势,觉得大哥是被偷袭而死,纷纷冲过来,想杀了叶渡给八臂黑龙报仇,重新占据鸳鸯岛。 鸳鸯岛的八当家,此时心里的愉悦都要控制不住了。 前两天寨子最能打的车珠子战死。 如今大哥也死了。 只要今天自己击溃了所有的对手,作为眼下最能打的自己,岂不是顺理成章的就可以成为水寨的老大? 到时候大哥的财富,大哥的女人,不就都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这个鸳鸯岛的吧八当家感觉浑身都是力气。 手中的大刀抡的飞起。 一连数人靠近,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砍伤。 八当家最小的笑意越发的浓烈,感觉这伙人也不过如此,一定是占了大哥的便宜,偷袭了大哥,才赢的。 只是忽然,感觉虎口一疼,尚未有多余的反应。 八当家就感觉一股怪力踹在自己腹部,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被大锤砸中一般。 这种失去了控制的感觉非常不妙。 甚至来不及悔恨,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噗,他的视线里看到大量的血液飞出,混迹在雨水之中。 耳边的呐喊声,也听不清楚了。 “八哥!” “不好了,八哥被杀了!” “八哥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我还没做大哥,我怎么会死! 老八拼劲力气的想要张嘴,却只能发出蚊子一般的荷荷声。 而因为他的张口,鲜血大量的从喉咙里流出。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片段,最后的片段定格在岔路口。 他在投贼和打工之间选择了投贼。 他依稀记得,自己当初是没有办法,家里的爹娘等着吃饭,阿妹总是被人欺负。 他也不想的。 …… …… “呼呼呼!” 沉重的喘息声,在浓郁的血腥气弥漫的聚义厅内回荡。 经过了简单包扎的张大隗愣愣的看着满地的尸体。 刚才叶渡带人冲出去的时候,他也跟着冲锋,但是体力跟不上,最后倒在了地上。 跟他倒下的,还有许多兄弟。 许久没杀人,手艺是会松懈的。 甚至很多人,忍不住开始呕吐。 略微休息了片刻,张大隗感觉自己身体有了些力气,便勉力起身。 对着手下的兄弟们喊道,“能活动的,都给我站起来,咱们去帮衬叶大哥!” 只是等到他们走出聚义大厅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淅沥沥的细雨之中,叶渡领着也就十几个精壮的赏金客,竟然对着约莫上百个水贼余孽追杀。 只要慢一步,就能被立刻斩杀。 见到这种景象,一名昔日的荡山营,也就是今日的逃卒,忍不住拜服道,“叶前辈真的是神勇无比,项王在世!” 虎子也是倒霉催的,刚才冲锋的时候,被狗日的八臂黑龙的脑袋绊了一脚,摔的七荤八素不说,大腿还被断刀刺伤,此时只能任凭兄弟们包扎,坐在地上观战。 闻言忍不住说道,“这算什么?我曾见过,我叶大哥手持天雷,一个人撵着上千人逃命!这都是小场面!” 天雷未必是见过,但是他确实见过叶渡更勇猛的画面。 而且在虎子心里,叶大哥跟神仙没啥区别。 “别光跑,谁手头有零碎的暗器,扔他!” 一个水贼的小头目,一边儿慌不择路的逃跑,一边儿从怀里掏出暗器,准备领着大家伙一起偷袭叶渡。 结果东西还没拿出来呢,就见叶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黑洞洞的喷子拿了出来。 对准他们就砰的一声。 立刻倒地了好几个。 叶渡心想,当初幸好做了防水设计,不然还用不了呢。 “鬼啊!” 几个水贼见状,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直接逃命。 不一会儿,张大隗等人也重新加入了战团! “叶前辈,给俺们留几个!” 眼见叶渡如此勇猛,昔日的荡山营弟兄们,只感觉浑身热的厉害。 纷纷怒吼着,扑向了若是的水贼。 人群之中,张大隗不断的呼喊。 “怎么打仗都忘了吗?” “以我为核心,成锋矢之阵!” 闻言,众人似乎回想起了峥嵘岁月,一个个神色肃穆,手上的武器更加有力,分工也更加明确。 虽然负伤,但是张大隗却手持战刀,奋力厮杀。 左右护卫其安全的同时,不断的补刀。 待张大隗力气不济,便有其他袍泽顶上。 虽然此时冲出来,依然有力作战的荡山营逃卒不多,但是却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没有任何水贼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相比之下,赏金客的表现就明显差了一些。 他们起初还能保持阵型,但是杀着杀着,就进入了自我癫狂的状态。 见人就杀,完全不顾阵型。 不过此时的水贼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也无法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叶渡见荡山营的兄弟们依然这么勇猛,心中一片火热,更加坚定了收拢之心。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水贼彻底战败。 山中敢于作战的水贼,几乎悉数被杀死,没被杀死的也逃入了芦苇荡,不见踪迹。 叶渡也懒得追,只要把他们的根源毁了,剩余的水贼也难成什么气候。 一番鏖战,饶是叶渡有内息坐镇,也不免觉得有些感觉后续乏力。 王猛子此时胳膊也受了伤,不过他战绩不俗,就叶渡自己观察的,就知道这小子起码杀了二十余人,此时他急匆匆走到叶渡身边,关心道,“师傅,您受伤了?” 直到此时,叶渡擦发现,自己的胳膊、大腿都出现了一些伤痕。 大多数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断刃、树枝之类的划伤,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些许小伤,无碍。” 叶渡吩咐道,“将细作叫来!” 王猛子点点头,转身去找细作。 接着叶渡又喊道,“赵柱!” “在!” 赵柱极其虚弱的回应了一声,这一战虽然看起来赵柱并不是如何出彩,但是赵柱的战绩非常璀璨,叶渡知道这家伙,起码杀了十几个人。 而且这还是在照顾手下的安危,以及策应自己,不抢夺功劳的情况下。 听到叶渡的召唤,连忙踉跄着走了过来。 叶渡看了一眼,这家伙倒是没受伤,只是胳膊脱臼了。 叶渡上手给他接上,然后试了试没啥问题,继续说道,“统计我们自己的损失。” “遵命!” 第165章 司马克主 赵柱叉手,前去忙碌,不一会儿就急匆匆的回来。 “叶大哥,咱们损失也颇为惨重,轻伤一百余人,重伤十七人,死六人,重伤的兄弟,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好,你去联系朝廷的官兵,看看他们的情况,我去处理下伤兵。” “好!”赵柱再度去忙碌。 叶渡则转身进入成为临时战地医院的聚义大厅。 这些重伤之人,亦或是战死的兄弟,几乎都是自愿来参战的百谷堡工人。 其中一人,叶渡还认识。 叫做赵威,曾经的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的典型人物。 此时重伤被放在桌子上,咬着牙一声不吭,但是看伤口非常深。 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模样,估计都是挺不过今晚。 而就在叶渡想着该如何救治这些兄弟的时候,张大隗忍着伤痛走了过来,上前对叶渡恭敬一拜,沉声道,“多谢叶大哥救命之恩。” 叶渡瞅了一眼张大隗,忍不住苦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张大隗同样苦笑道,“这不是傻,是念头。念头如果不通达,活着便没意思了。” 张大隗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骄傲。 叶渡检查着商城里的物品,摇头道,“这回念头通达了?在官兵面前露了那么大脸,以后谁还敢嘲笑你们?” “嘿!”提起此事,张大隗面色愤慨,怒道,“这李哙真的是废物,我是听说他进军鸳鸯岛的消息,这才敢登岛的。结果他却打成了这个样子,今日若不是叶大哥及时赶到,我跟一众兄弟,早就命丧黄泉了。” 叶渡无奈道,“远离边塞,地方上的军队打成什么样子,都不足为奇。倒是你,今日为何出现在此?纯粹是为了洗刷冤屈,保护家乡吗?” “好叫叶大哥知道,我等来此地,除了您说的这些,还有一条,就是您对我们有恩,我们要给您报酬!” 张大隗如实回应,并且很有眼力地帮忙包扎伤兵。 闻言,叶渡点点头,他知道像是张大隗这样的汉子,是不屑于说谎的,便问道,“你的事情,我记住了。说说未来的打算?” 其实张大隗做梦都想叶渡问他这句话。 可是当叶渡真的问出来的时候,他却腼腆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别扭了半天,只是低着头说道,“弟弟也不主意,全凭叶大哥吩咐。” 叶渡看他扭捏的样子,笑着说道,“我有意买下着鸳鸯岛的土地,耕种收粮,但是缺乏些许弟兄,不知你们可否愿意帮衬哥哥我一把。” 张大隗有些惊讶,没想到叶渡不是直接抢占这块无主之地,竟然是要买。 片刻之后,才说道,“叶大哥莫非不嫌弃我等的身份?” 叶渡摇头道,“我若是嫌弃你们,先前为何去登门探望汝父汝母?又为何要给令弟安排活计?” “以后这种生分的话,莫要说了,伤人。” 张大隗连忙点头,然后好奇道,“叶大哥,这些人怕是活不下去了,不如让他们安静一二吧。” “谁说的?”叶渡直接反问道。 张大隗说道,“叶大哥莫非忘了,他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是缝合了伤口,后面也会腐烂,身体会发烧,基本上没有活路的。” 叶渡笑着从腰间拿出几个巨大的水囊,一边儿的王猛子又开始盯着看了起来。 师傅身上怎么带了那么多水囊,我一点都不知道? 叶渡吩咐道,“将这些药酒给他们涂抹到伤口处。” 说着又从怀里掏了掏,拿出几个小白瓶,说道,“这里的药,给他们每个人吃两片,之后每隔两个时辰,都要吃。” “遵命!” 正在照顾伤兵的李强等人纷纷点头,按照叶渡的吩咐,开始医治伤兵。 酒精可是神器,可以杀死细菌,清理伤口。 而自己那些白药片,其实就是一些手术后的常用药品,以及一些止疼药。 不能让兄弟们在这里白受罪。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缺点,因为叶渡自己也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剂量,完全就是估摸着来。 而且动不动在自己身上往外掏东西,太扎眼了。 以后可以搞一套蒸馏设备,自己做些高度白酒,而且还可以尝试是不是搞些青霉素之类的东西出来。 安排完之后,叶渡转身看向张大隗,“你也那些过去,还有这个药。” “多谢叶大哥!” 见大家对叶渡这般信任,再想到今日所见的叶渡如此神勇,张大隗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信任。 便吩咐手下赶忙安排,自己则继续陪在叶渡身边儿。 二人边走边聊,正好看到手下押着一个读书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叶渡赔了眼问道,“早就听细作说,鸳鸯岛有个智计百出的军师复姓司马,不知道是不是先生呢?” “可不敢当军师二字,复姓司马的军师,都是克主的。”老先生尴尬地说道。 叶渡笑道,“你可不是克主么?你瞅瞅八臂黑龙的脑袋还在泥土堆里呢。说说吧,我看你不像是腌臜之辈,怎么投了贼?” “小人明教司马亮,是这般这般这般.........” 这位司马先生将自己平生的遭遇,以及如何从贼,如同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 最后他无奈的说道,“先前老小儿确实给八臂黑龙出过一些主意,但也是为了活命的无奈之举。人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做恶事呢?您也可以问问水寨的贼子,我是不是经常劝八臂黑龙向善,只是没人听罢了。” 叶渡其实是不会管这位司马先生是否做过恶事的,他只知道八臂黑龙已经死了,这里的农奴依然需要有人管理,便拿起水囊,喝了两口,然后问道,“这里还有多少农奴?” “虽然战乱损失了不少,但应该不会少于一千三百人。” “这些人为何没有抵抗?”叶渡问道。 “因为战前,老夫游说过他们,告诉他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大王打赢了,没他们什么好处,大王打输了,他们反而有希望更好的活下去。” “鸳鸯岛以及附近的岛屿,有土地多少?” “已经开垦出土地,约莫三万多亩。” “未开肯的土地呢?” “未开肯的土地,无法计算,只能说很多很多。” 其实不算未开肯的土地,三万亩地也非常多了。 叶渡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交给你个活计,若是做的顺我心意,我未必不能给你个重新为官的机会。” 听闻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有朝一日还能做官,司马亮哪里敢有任何的犹豫,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叶村正您尽管放心,小老儿绝对不让您失望。” “先去将这些农奴都召集起来。” “好!” 虽然这些农奴对水贼都颇为畏惧,但是对这位司马先生却似乎非常尊敬。 出去没一会儿,这些农奴便聚集在聚义厅之外,虽然天空之中的细雨尚未停歇,但是这些农奴一个个拖家带口翘首以盼,没有丝毫的怨言。 司马先生请点完人手之后,对叶渡说道,“叶村正,刚刚老小儿请点了人数,人数为一千二百七十五人。” 叶渡打量了一番这些农奴。 这八臂黑龙真的是不当人子,自己每日大鱼大肉,而这些农奴却过得苦不堪言。 大多数衣衫褴褛,甚至很多人得了大肚子病,一看就命不久矣。 这些农奴似乎听了这位司马先生的话,一个个眼神期盼的看着自己。 甚至叶渡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些穿着绫罗绸缎,皮肤白皙的妇人和孩童。 一个个朝着自己不停的招手,似乎想表达什么。 想来应该是八臂黑龙绑票来的富贵人家的家眷,这些人事后给送回去即可,叶渡也不贪图他们什么回报。 点头示意王猛子去安置,而自己侧头看向司马亮,问道,“先前八臂黑龙怎么对待这些农奴?” 司马亮回应道,“禀告叶村正,先前八臂黑龙就是一直让他们干活,一天管一道两顿饭。” 叶渡点点头,朗声道,“从今日起,这鸳鸯岛就归属我叶渡了,尔等想要继续做佃户的,可以留下报名!想回家的,给遣散费!” “我们无家可归,请叶村正收留!”众人异口同声道。 第166章 治岛方略与招纳人才 叶渡巡视左右,心中却很清楚。 当今这世道,活命尚且不易,又有几人渴求自由? 在这里当佃户,虽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起码不至于被活生生的饿死。 而且,叶渡的名声素来不错,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 当然,叶渡也可以发善心,将这里的土地分配给他们。 但这种愚蠢的善事,叶渡是做不出来的。今日将白洋淀的土地白白送给这些人,是不是明日也要将清河村的土地白白送人呢? 有些口子,不能随便开。 叶渡继续说道,“你们既然不愿意离开,那就留下。不过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俺们也要按规矩做事。粥一日三顿,你们只需要按劳动获取即可。” “但从明年开始,便正式成为某的佃农。按照收成交租,每一季需要缴纳租金七成,剩余为口粮。每家分配菜田一亩,每次收获缴纳租金两成。每一百人成立一个劳动大队,为公社,公社配牛两头,捕鱼船三艘。” “捕鱼船捕获的鱼,我收租金三成。” “另外,当地的荒田,可以通过报名后开垦,开垦出来的,需要缴纳租金五成。” 嗡! 随着叶渡的声音落下,在场的农奴一个个无比震惊。 七成的租子,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数字。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一步。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不再是农奴,而是真真正正的佃户。 此外这个东家为人善良,不仅给菜田,给牛,还给大家船只去捕鱼。 这哪里是地主老财,这是活神仙啊。 当下有人壮着胆子问道,“东家,刚才听您说,要成立什么公社,还要报名,是不是要给俺们入籍?” 这句话一说,瞬间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 众人纷纷说道,“东家,不能入籍啊,入了籍就要服徭役,那是会死人的啊!” 大家之所以逃难,成为了流民,甚至最后沦落为农奴,就是为了躲避徭役。 而昔日,八臂黑龙管他们一口饭吃,也不是说他有多仁善,而是将本来该上缴朝廷的一小部分拿出来,给了农奴而已。 叶渡摇头道,“胡思乱想什么?入籍是必须入籍的。不入籍,莫非你们要当一辈子的奴隶吗?” 一边儿的王猛子呵斥道,“一群蠢材,跟了我家师傅,一年怎么攒不下百余尺布,有了籍贯,便是大乾子民,子孙可以读书,将来还能做官呢!”(ps:大乾律,每丁每年必需服徭役二十日,有闰月加二日;如果不服谣役则可以纳绢或布替代,每天折合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叫作“庸”。) “什么?子孙还可以读书?”一时间人群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王猛子则继续道,“读书有什么稀奇的?你们不信问问,在场的赏金客,有谁不识字?” 人是有上进心的生物。 吃饱饭了,就想娶妻,娶了妻就想生子,生了子就想当官,当了官就想做皇帝。 叶渡虽然不能立刻改善他们的生活,但是不妨碍给他们画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实际情况是,即便是有学堂,也要紧着现有临近清河村的几个村子。 在经历过赵威他们这群家伙闹事儿之后,叶渡心里很清楚,什么叫做生米恩,斗米仇。 好处要一点点的给,给多了就是麻烦。 八臂黑龙逼迫他们干活的手段,就是高压,残暴,不听话就杀了。 而叶渡的法子就相对比较温和。 想要活得好,想要做人上人,就好好的卷,跟老天爷争,跟白洋淀争。 他们挣得多了,大头自然流进了叶渡的口袋。 “安静!” 叶渡喊了一句,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环顾左右,叶渡沉声到,“现在就组队,相熟的人组成自己的公社,并推举出大队长来。” 闻言,一群人虽然面面相觑,但还是理科行动,形成了一个个小团队。 十几个大队长有些颤颤巍巍的看着叶渡,不敢开口说话。 叶渡也没时间跟他们浪费,便看向了一边儿的司马亮。 司马亮连忙道,“确实是农奴之中颇有威望值辈。” 叶渡颔首道,“以后没有农奴,都是我大乾的百姓。” 司马亮颔首道,“学生明白!” 叶渡又说道,“还有一事,单凭种地,改变命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如今八臂黑龙覆灭,鸳鸯岛百废待兴,即便是到了外面,我也需要许多人才。” “人群之中,有懂得铁匠、木匠、皮匠、裁缝、医术的,亦或是有一技之长的,举起手来。” 闻言,一群农奴们,你瞅我,我瞅你,表情有些着急。 东家说了,找人才,肯定是有好处的。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佝偻着腰的白发老翁小心翼翼的举起手来。 见状,叶渡问道,“你是人才?” 老翁点点头,小心翼翼说道,“东家,小老儿会雕版,就是这两年眼神不太好使,雕的不好用,被作坊赶了出来。” 叶渡上前瞅了瞅,这是典型的老花眼,便从商城里兑换了一副老花镜出来。 然后叫人拿来了工具,现在考试。 那老翁刚戴上老花镜,还有些不适应,一脸震撼的观察着周围。 叶渡却将工具递了过来,“现场给我刻几个字。” “小老儿遵命!” 眼睛重新变得好使,老翁立刻忙碌起来。 不愧是干了一辈子的老艺人,出手就是字迹工整的佛经,见叶渡连连点头,老翁壮着胆子说道,“我以前还给前朝刻过四书五经,但是年纪大了,像我这样的老兄弟都被赶出来了。哎。” 叶渡点点头说道,“不错,稍后可以领取三十斤大米,十斤鱼。你接下来,除了耕种之外,每日要传授弟子雕版技术,还要写信给你那些老兄弟,邀请他们过来,一起做事。” “老小儿明白!”老翁连连点头,有了自己戴着的镜子这种神器,自己那些老兄弟都能重新干活了。 想到昔日的老友,能跟着自己混一口饭吃,老翁心里万分的开心。 不同于那白发老翁心中所想旧友。 在场的农奴们,一个个都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有米有鱼?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立刻有人源源不断的站出来。 “俺小时候跟着劁猪匠学过劁猪,村里谁家狗要是得罪俺,俺立刻给劁了。” “喃在铁匠铺当过伙计,能打锄头和镰刀。” “喃当初被抓到过草原,会放马,还会说突厥语。” 叶渡在一堆r卡的呼唤之中,听到了ssr的声音。 不怪叶渡给出那么高的评价,虽然大乾积极推广马政,但是中原人养的马,依然非常拉胯。 其实不仅仅是叶渡有些惊讶,叶渡身边儿的人的目光几乎多停留在那个妇人眼上。 “这位大嫂,您过来一下。” 这个大嫂表情有些扭捏,拉着个瞎眼的汉子,汉子脖颈上还挂着个唢呐,小声道,“浑家,咱不去争那些东西。” 叶渡看得出来,那妇人饱经沧桑的脸上,其实底子不错。 而那脖子上挂着唢呐的汉子,脸上有刀疤,身材也甚是高大,但估摸是因为瞎了眼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质有些畏缩。 估计在瞎了眼的生涯里,受到了不少欺凌。 王猛子上前考察了一番,然后走到近前,说道,“师傅,这个娘子确实懂得养马。” 叶渡颔首说道,“跟其他人一样,给米和鱼,他们两个就不继续住在这里了,让他们跟咱们回去。” 那汉子一听说要去陌生的地方,就非常紧张。 叶渡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个汉子应该是得了白内障,所以看不见东西。 这并非是不治之症,只要找到技艺精湛的大夫,配合金针就有希望重建光明。 而且叶渡也是第一次在大乾见到唢呐这种乐器,就非常好奇道,“兄台,吹两下给大家伙听听。” 那瞎汉子的听力不错,连忙朝着叶渡的方向拱手,“贵人,俺就是一个乡下蠢汉,也不懂什么曲子,就不脏您耳朵了。” 倒是司马亮心善,不想这瞎汉子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当下说道,“谢时,你犹豫什么,叶东家让你吹,你就吹。平日里,谁家要是死了人,不都是你吹么。” 被称作谢时的瞎汉子,皱了皱眉,为难道,“司马先生,您也知道,俺会的这些曲子,都是给死人听得,贵人听了多不吉利。” 司马亮呵斥道,“混账,你不总是吹给我听?什么时候只吹给死人听了?” 那妇人见司马亮呵斥自己男人,连忙挡在身前,给他出头,“司马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是您自己总是说,伴君如伴虎,八臂黑龙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齐哪天因为我们,你就掉脑袋了,提前听听曲子,省的死了听不见。” 一众乡亲们,纷纷朝着司马亮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叶渡也对司马亮多了几分认知,知道此人虽然给八臂黑龙出过不少主意,甚至谋划过对付自己,但那是各为其主,应该应分的事情。 但实际上,此人对百姓倒是不错。 不过叶渡当下的心思,在这瞎汉子什么,便鼓励说道,“没事,你随便吹两嗓子,若是吹得好,有你的好处。” 那汉子壮着胆子,吹了个曲子。 叶渡本以为,只是寻常百姓随便吹一吹,干一干丧活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瞎汉子吹出来的曲子,音色醇厚、悠扬,音量宏大,富有感染力,一看就是经过磨砺,有真本事的。 而且这唢呐他一听,就发现这东西有大用处。 用来传递军事命令,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好,你多领一份米和鱼。” 叶渡说着,心里便记下这个瞎汉子。想着将他带在身边儿,帮他治好眼睛,有朝一日帮自己做些重要的事情。 “多谢贵人!” 瞎汉子没想到,自己这等人,还有人重视。 而且还是叶渡这种贵人。 惊喜之余,连连朝着叶渡行礼。 旋即,叶渡又吩咐到,“力气大的,会捕鱼的,但凡是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过来报名。” “甚至你觉得,你自己年轻,力气大,能多养几个孩子,也可以。” 说完之后,叶渡看向司马亮,“你做好人员的统计工作,给他们现在划分土地,分配房屋。” 等到命令的司马亮不敢犹豫,立刻招呼几个年轻人过来帮忙。 叶渡看到司马亮做事,井井有条,且乡亲们都愿意信服他,便对他说道,“接下来,这群乡亲们的管理工作,便交给你了。” “学生明白!” 司马亮连连颔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因为先前的地位,得到了重用。 不过这应该是叶东家的权宜之计,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不然自己随时可能被踢掉。 交代完之后,叶渡朝着人群高声喊道,“现在鸳鸯岛上,肯定还藏匿着水贼余孽,你们在分配好之后,可以组团寻找,每发现一人,赏五十个铜钱,活捉一人,赏二百个铜钱。” 乡亲们立刻沸腾起来,抓紧时间排队,嘴里小声讨论着,哪里有可能有水贼藏匿,一会儿大家一起去发财芸芸。 而那群被抓来的老弱妇孺,在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叶渡刚刚上前,便有一个美妇被推了出来。 叶渡疑惑,尚未开口,便有妇人说道,“东家,这女人是八臂黑龙的压寨夫人哩。” 那妇人上前行礼,“见过叶村正。” 叶渡见他仪态端庄,不似寻常人家。 叶渡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被掳到山上做的压寨夫人的?” 那美妇摇头道,“非也,叶村正仁义,我也没有必要说谎。我乃是受不了朝廷的逼迫,走投无路,主动上的山。” “那她们呢?”叶渡指了指她身边儿不远处,明显与其他人不合群的几个妙龄女子。 那美妇说道,“朝廷残暴不仁,收不上赋税,便搬弄是非,陷害富户,这些都是家里略有财产人家的闺女,父亲被逼死,没有了活路,被我救了回来。” 闻言,叶渡仔细看了她两眼,似笑非笑道,“你原来还是个女中豪杰?” “不敢当豪杰二字,不过小女子自忖,自从上山以来,所做的每一笔买卖,都有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副册子,“我虽然上山,与八臂黑龙结为夫妻,但我做事,他向来不管,这是我做的买卖的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叶东家请过目。” 叶渡拿来册子,仔细观瞧,这才发现,这个女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被她亲自指挥人手砸窑的,基本上都是残暴不仁的大户,而且在地方上有一定影响力的。 而且还袭击过官府。 叶渡疑惑道,“你竟然这么有本事,为何你夫君落难,你不出手相助呢?” 那美妇摇头道,“好叫叶村正知道,民妇虽然落草为寇,但不吃蠢货,一眼就能看出,与您作对,纯粹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那你为何不劝八臂黑龙?”叶渡问道。 第167章 打回去 “我们自有约定,他不管我,我也不会管他。而且八臂黑龙被梁山的许诺蒙蔽,也未必听得进去劝告。” 叶渡颔首,收敛脸上的疑惑和笑意,正色道,“以后打家劫舍肯定是不成,即便是为富不仁,也有朝廷管理,非是你等可以一句替天行道便能去做的。” “不过我看你,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风范,又帮衬过不少落难的女子,我有心给你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把握?” 美妇下意识的看向叶渡。 只见眼前的少年郎,身材高大,气度不凡。 尤其是被雨水浇灌之后,身上多了几分英俊飘逸的气质,比起市面上那些敷粉的美男子,不知道让人心动多少倍。 至于那些八臂黑龙之流的糙汉,更是连人家的气度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尤其是叶渡除了俊朗之外,刚刚经历了一番大战,又弹指间安排了一千多的农奴,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沉稳之气,更显得叶渡万里挑一。 美妇当初敢上山做贼,心中本来就崇拜强者。 在她看来,八臂黑龙死了便是死了,一来作恶太多,死有余辜。二来没有本事,早晚也逃脱不了一恶搞死字,根本不会伤心。 当下被叶渡招揽,自然而然的开口道,“叶东家请讲。” 叶渡看到眼前美妇,看向自己的神色逐渐变幻,心里虽有疑惑,但依然正色道,“江湖之中,百姓之家,这些年因为种种变故,流离失所的妇人不知道有多少,而被人遗弃的女婴,亦如过江之鲫。” “我想拿出一笔钱来,让你救济那些苦难女子、女婴,将他们接回鸳鸯岛,供其衣食,经过简单的培训,给她们安置工作,寻找夫婿,不知道你可愿意?” 那美妇一脸诧异,他没想到叶渡竟然要做如此费力不讨好之事。 但又不得不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善举。 当下盈盈一拜,说道,“奴家愿意为东家效犬马之劳。” “嗯,你先下琢磨琢磨方略,再来寻我吧。” 叶渡将那些女子安置好之后,便领着王猛子和虎子,拿着金属探测器,开始故技重施。 那些被转移到外面的财富,有细作提供情报,自然跑不了。 至于这鸳鸯岛肯定也藏匿了不少财物。 经过众人一番勘察,最后在聚义大厅的大当家卧房里,找到了一处密室。 不过密室幽深,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王猛子当下道,“恩师,让我先下去打探一二。” 叶渡叮嘱道,“穿戴好铠甲,多带两个人下去。” 王猛子颔首,直接领着三个赏金客跳了下去。 很快,下面便传来了他的声音,“师傅,下面没有人了,可以直接过来。” 叶渡这才命人搬来了梯子,然后带队爬了下来。 王猛子已经在地下密室点燃了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入眼所在,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 不过叶渡打量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些金银珠宝上,大多数带着血腥之气。 一看就是八臂黑龙劫掠而来。 而且数目也不算多,算起来也就是三万贯的样子。 今日之战,朝廷也曾经出力,大概会分走两万贯,剩下的供自己分配,也足够赏赐手下的兄弟们了。 现在手下的兄弟们都有钱了,自己该有意识的引导他们如何合理的花钱。 他已经听说,随着赏金客赚了钱,便有人刻意引导他们赌博,甚至还有不少骗子上门,想尽一切办法从他们手里弄走钱财。 这些赏金客兄弟,不少刚刚富裕,就被骗的一干二净。 叶渡心里有了想法,等到过些日子,就可以实施。 一来让他们把钱合理的花出去,繁荣市场。 二来让他们把钱花的有意义,起码有所收获,甚至真的改变他们的命运。 除了财物之外,还有一些藏在匣子里的书信。 叶渡大致看了看,原来这厮之所以活到现在,跟外面的不少豪强有所联系。 这些豪强一来帮他提供情报,拖延朝廷的进攻。 二来帮他贩卖私盐,同时贩卖物资给他,大获其利。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八臂黑龙做事情确实算是有头脑。 因为他选择的对象是豪强,相对比较分散,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甚至有些豪强根本不知道是跟八臂黑龙再做生意,就莫名其妙的助纣为虐了。 王猛子看着眼前的财富,撇嘴道,“师傅,咱们真的要分给官兵吗?他们可是差点害死我们呢!” “没有他们,咱么也拿不下八臂黑龙,该是人家的就是人家的。告诉手下的兄弟们,手脚干净些,先将此地封存,等到分配即可。” 叶渡招呼一声,出了地下密室。 叶渡上来之后,便去寻官兵了。 想了一肚子计划的美妇扑了个空。 见到正在忙碌的司马亮,妇人上前轻声道,“司马先生,叶东家呢?” 司马亮连忙起身,“叶东家刚刚攻破山寨,去寻官兵去了,不知道夫人您?” “您也可以的。”美妇连忙上前两步,吓得司马亮连连后退,摆手道,“夫人,您有话好好说。” 那美妇连忙道,“先生,现在八臂黑龙这畜生已经身死,当初我下嫁与他,想来您也清楚,根本就是权宜之计,以后莫要叫我夫人。” “既然你我俱在叶东家手下做事,您不如唤我名字,解语。” 司马亮微微颔首,他心里也清楚,以后再叫她夫人不合适,便温声道,“解语姑娘,既然您留下为东家做事,万事当以勤勉为上。咱们东家我看的清楚,你找他十回八回,也不如把事情做得漂亮一回。” 那美妇解语见司马亮误会自己,觉得可能自己想要以色事人,连忙道,“司马先生误会奴家了,奴家只是得了东家的任务,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所以特来找您求教。” 说着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给司马亮听。 司马亮听完,越发的佩服叶渡的德行,沉吟了片刻说道,“原来是这般,解语姑娘,就眼下来看,鸳鸯岛外面的世界您够不到。” “您何不从眼下入手,今日之战,不少妇孺死了男人,亦有不少孩童被随意丢弃,您大可从他们入手,先让他们活下来,总结经验。将来走出鸳鸯岛,也可以推而广之。” 解语闻言,眼前一亮,连忙行礼道,“谢过先生的指引,将来事情成了,奴家一定不会独吞这份功劳的。” 司马亮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解语。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 但是她这个面色扭捏,却又兴致勃勃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老人家吃过的盐很多,自然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 知道,今日东家之神威,已经印入这女子的心里。 便笑着说道,“分润我功劳就不避了,不过希望解语姑娘心里牢记,做一件事情,便踏踏实实的去做,莫忘本心。” 解语连忙保证道,“先生放心,我本来就真心可怜那些无辜的女人。” 司马亮见他没有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也就没有多说。 叶东家人中龙凤,岂是....... 罢了,有些事情不撞南墙不会回头。 便说道,“解语姑娘,若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来寻老夫。” “多谢先生。” 叶渡在去见官兵的路上,路过粮仓,心中好奇,八臂黑龙经营此地多年,应该粮食不少。 自己是不是可以肥一波,养活更多的百姓。 结果进去之后,大吃一惊,偌大个粮库,竟然仅有二百石粮食左右。 王猛子立刻说道,“师傅,这八臂黑龙是不是把粮食藏匿起来了?咱们要不要搜一搜?” 叶渡却摇头道,“粮库和财库,十分隐蔽,便是司马亮爷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但是现在想来,八臂黑龙养着那么多人,而且还有数目众多的水贼,能够剩下这些粮食便不错了。” 说着又看了眼书信,其中跟豪强买粮的书信不在少数。 但回复了了,可见沈家之事暴漏了之后,对于八臂黑龙的影响也非常大,想要买粮食也非常艰难。 不过幸好叶渡有商城,不过想要养活如此多的人口,也是意见麻烦事。 叶渡巡视完粮库,便对虎子说道,“你现在变带着几个兄弟回去报信,告诉我家里人,说我已经拿下了鸳鸯岛,杀了八臂黑龙,人安然无恙,让他们不避担心。” “那您何时回去?” “这里的事务繁多,我肯定是要住上一阵子。让他们做事情,不避畏首畏尾,如今咱们灭了鸳鸯岛的八臂黑龙,前面又刚扫了沈家的威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没人敢得罪咱们。” 这次剿灭鸳鸯岛。 自己手下不少兄弟受伤,即便是有酒精等药品消毒,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而且寨子刚刚拿下来,土地的所有权还没有解决,此外也不知道芦苇荡里还有没有其他贼人,万一他前脚走了,后脚被其他人占了,又是麻烦事。 “喏!” 虎子认真的点点头。 …… 细雨初歇。 此时距离鸳鸯岛不远处的一座孤岛之上。 大量的折冲府士兵和州团练兵躺在临时搭建的营房里嗷嗷直叫。 即便是不嗷嗷直叫的,也是有气无力的躲在树下。 崔玉头上缠着一大团白布,此时正在抹眼泪。 至于李哙更是悲催,他被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水鬼,忽然之间刺杀,胳膊中了一刀不说,连军旗都让人抢走了。 以至于将士们都以为自己死了,直接溃败。 至于刘参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冲的比较靠前,被十几个水贼追着砍。 在血泊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滚,被杨家的部曲拼命相救,才活了下来。 不论是李哙,崔玉,还是刘参军,都没有想到,水贼的防御布置那么周全。 而且花样如此百出。 之前打的是水战,以为水贼陆战可能极其拉胯。 等真的交锋了才知道,这群水贼陆战更猛。 刚才一番盘点,折冲府损失人手三百多人,而团练更加惨重,损失一半以上。 虽然不至于说,损失的人手就是肯定死了。 但是在这茫茫的白洋淀,想要活下来,机会已经相当渺茫了。 李哙和刘参军都没想到的是,这位八当家在杀退了他们之后,甚至还有余力跟叶渡大战一场。 现实,其实就是那么残酷。 二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侥幸能活下来。 但是已经从后方发起突袭的叶渡,岂不是小命不保? 想到此处,李哙猛然间起身,见手下已经重新回到了组织,神色坚毅起来。 寻常的兵败无所谓,但叶渡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啊。 见他起身,一边儿的亲信纷纷起身,“都尉,这是怎么了?” 李哙知道,自己现在去了,很有可能只是被再次羞辱一顿,但依然咬牙道,“再打一次!” “啊?” “都尉,莫要冲动!” “咱们已经败了!” “再去,岂不是......” 话音刚刚落下,李哙已经将亲信踹飞,喝道,“谁说咱们败了?老子还没死,你们还没死,凭什么说败!” 崔玉哭的更厉害了,高声道,“都尉,咱们莫要闹了,叶前辈那么猛,他不会有事儿的啊!” 第168章 从今日起戒酒 其实不仅仅是崔玉,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心态不崩溃的。 在他们看来,大家人数上旗鼓相当,即便是无法速胜,凭借官兵武器上的优势,起码也可以压制。 可结果太打脸了。 就连都尉都险些命丧黄泉。 所以大家在心里都不想继续打下去。 但李哙却明显不给大家机会,只听锵的一声,利刃出鞘。 “想要某军法从事吗?” 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 其实对于李哙来说,他心里也有些畏惧的心思,毕竟今日之战,他意识到,八臂黑龙在鸳鸯岛耕耘多年,根基深厚。 他们所接触的或许依然只是皮毛,继续攻打鸳鸯岛,不知道还有什么艰难等着他们。 但说到底他跟叶渡有情分存在,二来这小子跟自己闺女的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些。 总不能好端端的让自己闺女就做了寡妇吧? 而且听手下人说,闺女偷偷的溜了出去,说不准现在也在岛上。 自己就这么一个闺女,若是亡了,自己岂不是悔恨终生?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李哙到底是边军出身。 心中的荣誉告诉他,不能就这般轻易认怂。 当然,此时他心里也下定了决心。 回去之后,能打就打,打不下就改为佯攻,尽量吸引水贼的注意,给叶渡逃命争取时间。 刘参军见状,只能吩咐手下跟随。 不过败兵之所以成为败兵,最主要的是战斗意志不行了。 这群人虽然在李哙的命令下,继续前行。 但是脚步虚浮,一个个走得跟刺猬一般。 等到众人上了船,更是速度无敌到可以钓鱼赋闲。 “干什么?就这么贪生怕死么?尔等就不想闯下功劳,封妻荫子吗?” 李哙气愤之下,呵斥了两句,却没有任何效果。 “大人,非是我等不想快,而是刚才经过一番大战,体力消耗过大,划船划不快了。” 负责划船的士卒,嘴上一个劲儿地嗷嗷叫,胳膊上的力道却不肯多出一分。 李哙也知道,彼时彼刻,他们愿意跟自己回去已经不错了。 自己不能过分的逼迫,不然起了兵变,直接一刀子捅死自己,扔进谁去,就有意思了。 可按照这个速度,只怕短时间内根本到不了鸳鸯岛。 “叶渡啊,叶渡,你丈人我可是真心想救你,但奈何酒色掏空了身体。” 李哙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思索。 这时,一名亲信打开了水囊,递了过来,苦笑着说道,“都尉,喝些酒水,润润喉咙吧。” 李哙下意识地拿起水囊,但到了喉咙边儿,脸色却再度阴沉起来。 在亲信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将水囊之中扔出水中,冷色到,“喝什么喝,我堂堂大乾都尉,竟然虚弱成这般模样,丢尽了大乾的脸面,从今日起戒酒。” 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抵达了鸳鸯岛。 只是让众人大吃一惊的事,刚才还埋伏他们的水贼一个都不见了。 船队在岛屿边缘转了半天,硬是不敢靠近。 而正在搜查水贼的王猛子,忽然看见了船只,起先也以为是水贼,待看清楚船只上插着的旗帜时,才意识到来者竟然是李哙。 此时,李哙也认出了带队的人是叶渡身边儿的亲信王猛子,赶忙让小船靠岸,之后忙问道,“你怎么在此地?水贼呢?你主人呢?” “水贼?水贼自然是让我们剿灭了!我师傅正在让我清剿余孽。”王猛子语气不善。 他心里对官兵存着不屑和怨念。 若不是他们太废物,今日一众兄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损伤。 多亏了师傅的神勇无双,一个人就能虐杀那么多水贼。 刚刚登陆的刘参军,乃是心思活络之人,刚落地就听出了王猛子心中的怨气。 讪笑一声,皆是说道,“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这正面战场,水贼经营了多年,防御严密,且擅长偷袭,我跟李都尉,一不小心便着了道,若不是兄弟们拼死而战,怕是性命不保。” “你且看看,我们损失何其惨重,多少兄弟落水而亡,多少兄弟身负重伤,可即便是如此,稍加休整,我们依然快速赶回来支援。” 闻言,王猛子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尸体,已经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再见他们一个个拿着武器登岸支援,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看向了李哙,忍不住叹息一声道,“都尉,你们的情况,在下多少知道些,可咱们什么时候损伤这么惨重过,若不是师傅厉害,只怕您就见不到我们了。” “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将鸳鸯岛拿下来了。”李哙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闻讯赶来的赵柱,然后问道,“八臂黑龙,以及手下的头目呢?” 赵柱不似王猛子这般无法无天,连都尉和参军都敢责问,连忙上前行礼道,“启禀都尉,所有的头目都被杀了,仅剩下些残余水贼借助水性逃了。” 闻言,李哙和刘参军都大吃一惊。 起先他们以为,王猛子作为叶渡的徒弟,怎么也都得夸张一二。 实际情况,顶多是叶渡把水贼击退。 而且还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没想到结局竟然是叶渡把所有的水贼头目都杀了,水贼只剩下些许精锐逃走。 震惊之余,刘参军旋即意识到,这些人头都是响当当的功劳。 张嘴就说道,“叶家的规矩,我是懂得,不知道.......” 李哙立刻情绪激动道,“你一个文官,买人头去做什么?” 八臂黑龙为害地方多年,人头可比一般的小贼有价值多太多了。 闻言,刘参军不甘示弱道,“李都尉,话不能这么说,某虽未文官,亦有封侯之志,况且今日参战,我等团练,也是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李哙冷笑道,“尔等付出的代价倒是不小,可战果呢?” 崔玉一边儿低声道,“都尉,他们总算是出兵帮衬了我等,况且以后再地方,还需要官员配合,莫要把关系闹得太僵。” 李哙瞪了他一眼,喝道,“莫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本官不知,你小子没有底线,早晚吃亏。” 崔玉连忙道,“都尉,您这是什么意思?小子跟您可是一伙的啊!” 李哙刚要开口讥讽,却听王猛子说道,“你们吵什么?最后人头归谁,是我家师傅说了算!” 大家伙这才反应过来,刘参军连忙道,“速速去通禀你师父.......罢了,这等事情总归要亲自拜访的好。” 说完,扔下李哙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李哙斜睨了刘参军,信众得意,“你小子跑的再快又有什么用处?老子闺女都撒出去了,还得不到几个人头?” 刘参军领着几个亲信,朝着叶渡的方向急奔而去。 一名团练乡兵忍不住问道,“参军,刚才您跟李都尉争吵什么?要不要兄弟们,给您出气?” 刘参军冷哼一声道,“本官哪有时间陪他折腾,现如今水贼已经被剿灭,咱们得去领功。” 刘参军此时,刻意收拾了自己一番,人变得意气风发,连说话的嗓门都大了许多。 “什么?这么厉害的水贼竟然剿灭了?” 周围的乡兵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表情呆滞,满脸的不敢相信。 环顾众人,刘参军冷笑连连,“莫不是真的以为尔等乡兵,还有折冲府就是此战的主力?那你们也太小瞧了刘某,也太小瞧了长史。” “你们只是用来吸引敌人火力的偏师罢了,我与长史早就谋划,安排了精锐,突袭敌人腹心之地,并且一站而定。” 一群乡兵都一脸震撼的看着他。 第169章 都是生意 见他神态傲然,完全看不出作假,这才有了几分相信。 那些团练兵兴奋道,“参军,那咱们快些行军吧,万一遇到几个落水狗,咱们就发了。” 这么大的岛屿,肯定有很多财富,这个时候不赶着去抢夺一笔,等什么时候? 而这才是李哙震惊的地方,因为先前大战,他的手下都是主力,消耗甚大。 此时往叶渡的方向赶去,速度竟然比不过一群乡兵。 气的他,恨不得亲自宰了自己这些废物手下。 见李哙只能在自己屁股后面吃泥,刘参军心中得意之余,不免高高在上地怒斥自己的那些无能手下,“不要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这群糙汉心中所想,此战懈怠,没有让你们掉脑袋已经是大善,谁要是敢胡来,莫要怪本参军手中军法无情。” 作战的时候不勇猛,还差点让老子丢了性命。 看到好处了,一个个这般积极。 真的是一群废物。 这群团练兵,心里很清楚,这么大的战事,叶村正肯定是要分润出来的一些的。 不论是参军、长史都有好处。 结果却不肯给他们,着实可恶。 但他们也知道,这一战他们打得拉胯,自然不敢闹事。 到了水寨的聚义大厅附近,看着蹲在地上,被农奴不停殴打的水贼,刘参军哈哈大笑,远远地朝着叶渡走去,口中大声喊道,“恭喜叶兄,贺喜叶兄!” 叶渡听到了刘参军的声音,扭头望去,见他狼狈的模样,结合王猛子所言,心中却也没有什么怒气。 只是看他们跑的飞快,竟然比折冲府的兵马还要快一截。 不免看向刘参军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叶兄,别看刘某现在这凄惨的模样,但今日之战,兄弟我是出了大力的。只是这水贼太过于狡猾........” 起初刘参军还想多狡辩两句,待看到一身女儿装的李依依,心里顿时有一万头野驴奔驰而过。 心态有些崩了。 叶渡自然知道,此时李依依的出现,对于刘参军的杀伤力,笑着说道,“刘参军,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刘参军看着李依依站在叶渡身侧,心里便明白了许多。 暗骂李哙老狐狸的同时,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虽然功劳分润不了多少,但是好歹不会被朝廷降罪。 李哙姗姗来迟,却父凭女贵,表情上多少有些洋洋得意。 看向一脸不屑的刘参军,冷笑连连,“怎么,不跟老夫争抢八臂黑龙的尸体了?” 刘参军转身吐了口唾沫,却是无颜面对一众兄弟。 只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李哙恬不知耻的准备买卖军功的时候,自己的耳边却传来了叶渡温和的声音。 “刘兄,怎么,这大好的头颅不买些吗?” “本官也能买么?”刘参军震惊之余,看向一脸不爽的李哙。 却见这厮,跟先前的自己如出一辙,转身吐了口吐沫。 这带血的吐沫,正喷在赵柱的身上,郁闷的这位寒门武子一脸苦笑,不过却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叶渡。 叶渡淡淡的笑道,“怎么,刘参军领着那么多人,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你让长史如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刘参军闻言,知道叶渡必有所求,但在军功面前,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兴奋的说道,“叶兄,你且宽心,只要你开个价,兄弟我必定竭尽所能地去长史那里为你争取,而且也不会亏待这些战死和受伤的兄弟。” 李依依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李哙身边儿,小声地替叶渡解释。 气得李哙吹胡子瞪眼,若不是有那么多外人在前,他一定要呵斥闺女,胳膊肘往外拐。 而叶渡沉吟了片刻说道,“这鸳鸯岛土地,名义上是朝廷所属的荒地,我准备买下来,这是我们继续合作的先决条件。” 刘参军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叶兄买去,开垦土地,安置流民,总比那些蠢贼占据,危害一方要强,这种事情,某都不需要禀告长史,就能做主。” 叶渡颔首,继续道,“参军大气,那么某也不是吝啬之人,八臂黑龙的头颅,某要二十条捕鱼船,二十头耕牛,其余的水贼头目,要每人五头牛,三条捕鱼船,至于那些水贼的尸体,你们可以拿走三成,一人算五十斤米,如何?” 这个价格其实相当高,尤其是耕牛,是极其昂贵的战略物资。 别看叶渡有钱,想买也不是那么轻易能买回来的。 但对于杨长史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叶兄大气。”刘参军行了一礼,表情恭敬。 自己家少爷到底是什么家底,他一清二楚。 而有了这份功劳,自家公子从长史走向更远大的前途,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别说是二十头耕牛,便是一百头耕牛,他们都会同意。 谈妥之后,刘参军喜滋滋的领着手下,亲自去收割脑袋去了。 当然,有机会跟着他一起割脑袋的乡兵,都是刘参军的心腹。 当他们看到一地的尸体的时候,不免一脸的震撼,甚至不少人开始再度呕吐。 “慌什么?这都是分配给尔等的功劳!” “白送给你们的好处,都攥不住吗?” 刘参军呵斥了几句,然后冷冰冰的说道,“好处给到你们,但谁要是将今日之事走漏出去,那就别怪某不顾情面。” “参军,规矩我们都懂!” 乡兵听懂他的意思,连连应下。 刘参军继续道,“赏金每人有份,牺牲的兄弟,加倍抚恤。但谁要是想谋个前程,提前让家里来府上打点,一个脑袋三只羊,明白么?” 一群乡兵眸子里闪过一抹喜意。 “参军,当真么?”一群人兴奋道。 刘参军嘴中咧过一丝冷笑,“怎么,嫌价格太高了?” “没有没有!” “那还不快去忙。” 待刘参军喜气洋洋的带着脑袋离去之后,李哙再也忍不住火气。 毕竟他乃是军事主官,结果头功却让外人抢走了。 自然而然有些情绪,对着旁边儿的榆树,一顿猛砍,直到手中的刀卷刃之后,方才停歇。 叶渡打量了一眼在自己身侧偷笑的李依依,再看了一眼暴怒的李哙。 怎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女,长相也相似。 但是站在人眼前,差别就那么大? 停歇之后的李哙,沉声说到,“没想到你小子这般勇猛,是咱们边军的好汉,我替你开心。” 说着很自然的抬手,朝着叶渡的肩膀拍了过来。 他看到叶渡的肩膀有伤,想着怎么也要让这小子吃点苦头。 不然自己闺女,将来嫁给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结果这一巴掌根本没落到叶渡肩膀上,定睛一看,却见崔玉硬生生的用脑门顶住了。 疼得呲牙咧嘴。 “都尉,你这是作甚?您想把咱们的财神爷给杀了吗?” 李都尉气冲冲的收回了手掌,“财神爷归财神爷,想到军功跑到一介文官头上,某李哙的脸面就被抽的生疼。” “你以为所有人跟你一样,连几把破刀都能租出去赚钱,没出息的废物。” 叶渡一脸的吃惊,没想到崔玉这家伙,还有这挣钱的头脑、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李哙说起了正事。 “这八臂黑龙的本事不俗,你是怎么弄死他的?当时我闺女你安置在何处?”李哙的语气很是随意,似乎是在闲聊。 叶渡却猛然间惊醒,脑子迅速过了一遍措辞,斟酌道,“当时在下登岛之后,将令嫒安排在后方,自己亲率袍泽登陆偷袭聚义大厅,没想到昔日的荡山营袍泽已经与水贼打了起来........” “你小子倒是懂事。”说完这句话,李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跟荡山营逃卒还有牵扯,你小子是不是心越来越软了,先前这种废物,你可都是直接砍头的,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叶渡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道,“我能有什么想法?要不给你,你收么?” 李哙一脸不屑的看着叶渡,看得叶渡浑身发毛,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清楚。 谁知道,李哙忽然开口道,“罢了,罢了,别编借口了,某可不是蠢货。此事,某会原原本本的上报圣人,即便是荡山营也会出现在奏疏之上。” “说来你小子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若是因为荡山营的事情,触怒了圣人,夺了你这些日子的功劳,你可别怪某。” 话音刚刚落下,便迎来了闺女的一通埋怨,看着闺女委屈巴巴的神色。 父女二人走到不远处,李哙小声道,“为父如何会将他与荡山营结交的事情告诉陛下,只会说某提前联系荡山营,准许他们戴罪立功,一来为父可以得到些功劳,二来也能洗掉这小子的嫌疑。” 李依依不悦道,“那您还吓唬他?” 李哙皱眉道,“为父这是让他长些心眼,最好是受些惊吓,这小子最近太大胆了,你可千万别跟他说这些。” 李依依展颜一笑,“爹您放心,闺女不会乱说的。” 第170章 跨马游街 “节操”这个东西,对李依依来说很陌生。 总体来说,她是个有点恋爱脑,还有点坚决的姑娘,一旦认定的事情,绝对不犹豫。 老爹的话在她看来,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她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分心。 在她看来,自己的男人已经很辛苦了,何必在为了没有必要的事情担惊受怕。 你做丈人的,每天分钱就已经相当过分了,莫非一点责任都不想承担? “哎哎哎,老夫怎么跟你说的?”李哙的脸色铁青。 随着叶渡的飞黄腾达,李哙不是没做过跟着做升官发财的美梦,对于重新走上战场,成为一军统帅,也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他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搭上叶渡的战车,跟着叶渡一起造反。 在他看来,叶渡的很多做法,步子有些太大了。 我只是想振兴家族啊....... “都尉啊,您最近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吧?”叶渡眯缝着眼睛笑道。 李哙和李依依都没明白叶渡为何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哙擦了擦身上的泥巴,说道,“还行吧,如今手下的兄弟们吃得饱,穿得暖,除了战斗力的提升差强人意,但起码没有人饿的生病,年轻人也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 叶渡笑吟吟的继续道,“若是陛下知道,尔等拿了那么多的钱米,结果仗却打成了这个样子,陛下会作何感想呢?” “能作何感想?虽然说战斗力提升不大,但是挣来的钱米,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截流给了圣人的内帑,说实话咱们留下的并不算多的。” 说着还一脸恼火的瞪了叶渡一眼道,“若是真的足粮足钱,你以为老夫能不把他们练成强兵,而是这么一堆样子货么?” 提起圣人拿走的那一份,叶渡就心疼的直咧嘴。 喃喃道,“这钱虽然交道了内帑,但如今圣人多病,这个钱到底入了谁的手里,还不得而知,啧啧啧!” “别胡说八道,上面的事情岂是你能置喙的,安心做好你我的事情即可。对了,好端端的,怎么说道折冲府身上了?” “都尉,你觉得钱交上去了多半,可陛下看来未必如此。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不能总是这般碌碌无为,将士们该有点本事了。” 李哙上前两步,“你是不是有什么谋划?” 叶渡颔首,示意李哙上前,低声呢喃了两句。 李哙的脸上变化不定,最后露出了迟疑之色。 “这........这.......你莫不是疯了?万一出了事情,谁的责任?” 叶渡耐着性子说道,“你看啊,如果是,河北道是一锅粥的话,那么咱们的重要作用就是发挥汤勺的作用,而且你要坚定信念,你不搅动,这一锅粥永远不可能美味.......” “我需要考虑考虑。”李哙一脸犹豫,李依依急的不行,但依然被李哙拉走了。 李哙走的时候,一直摸摸的看着叶渡,并不是很开心。 他觉得墨守成规才是最佳的,而叶渡的想法是极其危险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不得不说,叶渡说的话非常有诱惑力。 送走了李哙之后,鸳鸯岛的统计工作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叶渡组织了些人手,将那些水贼的尸体收拢起来,然后挖了个巨大的坑,直接掩埋了。 随后又将聚义大厅简单的清洗了一遍血迹。 不过到底是厮杀过甚,里面的血腥气散发不出去,抢的人浑身难受。 待一切都忙完了,已经是夜色深沉。 不用叶渡安排,手下的赏金客便开始烧火做饭,组织乡亲们帮忙跟着干活。 老幼在王猛子的安排下开始排队,在聚义大厅附近等待。 没过多久,一锅锅加了大骨头的米粥便做好了。 “不要拥挤,都排好队,让孩子和老人先来。” 眼见大家伙靠前,王猛子敲了敲饭勺,高声道,“东家心善,粥里给大家加了骨头,但不许吃太多,撑坏了,可没有人带你们瞧大夫。” 这群刚刚从农奴转变为佃户的百姓,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心善的东家。 可一大勺浓稠的夹杂着肉沫的米粥倒入碗里面的时候,一个个嘶嘶的倒吸起来了冷气。 真的是加了大骨头的粥,还有肉沫啊! 地主老爷的小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一时间,众人不由的看向了聚义大厅正在忙碌的叶渡。 这个新来的东家,可真的是大善人啊。 …… 却说李哙带着闺女折返,与刘参军一道乘船离了白洋淀,为了扩大效果,特意准备了几辆牛车,将人头凑在一起。 用生石灰处理了一下,便堆在车上。 从出了白洋淀之后,便开始敲敲打打,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刘参军骑着高头大马,立身于李哙一侧。 气的李哙呲牙咧嘴,忍不住嘟囔道,“这群狗文官,竟搞这些虚头巴脑,打仗的时候不见有多卖力,邀买人心的时候倒是积极。” 一边儿的崔玉呵呵笑道,“都尉,这多好啊,你看那些小娘子在朝我招手呢。” 赵柱也安慰道,“都尉,平日里咱们只埋头做事,即便是有功劳也不为人所知,甚至于乡亲们认为咱们只是一群蛀虫,卑职觉得,适当的让百姓知道咱们做了啥,可能是件好事。” 李哙不屑的道,“我大乾的军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围观的乡亲们打断了。 “竟然真的灭了白洋淀的水贼!” “李都尉当真了得啊!” “刘参军也是好样的呢!” “沧州的文武一心,齐心协力剿贼,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俺想参军了,以后可以保护乡亲们。” 李哙愣了愣诧异的看向刘参军,这虚头巴脑也是有效果的嘛。 虽然下作了些。 刘参军才不在乎自己在战场上到底是什么表现,只是高头大马,跨马游街,听着乡亲们的欢呼,感觉分外受用,无比得意。 甚至不少百姓,当街跪下,不停的磕头表示感恩。 靠近白洋淀的不少村镇,都曾经被八臂黑龙祸害过。 等到了县城,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刘参军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刚想翻身下马,却不料身后忽然有一张大手袭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远处崔玉嘿嘿笑道,“参军,咱们的租金还没付呢?” 刘参军看着李哙已经翻身下马,焦急道,“崔公子,租金少不了你的,你先撒手。” 一边儿的赵柱也围过来,呵呵笑道,“刘参军,我们都尉说了,您也不容易,这租金或许可以减免.....” 刘参军如何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气恼道,“这明明是我的主意,你们......” 李哙斜睨了一眼,看了一眼坏笑的闺女,心想,自己这闺女真的是跟着叶渡学坏了,竟给自己出馊主意。 不过既然已经走向百姓,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上前将人一一搀扶起来,口中安慰道,“大家莫要如此,剿匪本来便是折冲府的职责,让八臂黑龙在乡野横行数年,是本官的过错!某李哙在此跟乡亲们保证,以后在沧州,绝对不允许那么凶悍的贼人存在!” 乡亲们纷纷高呼仁义。 一边儿的刘参军急的脑门上都是汗,这明明是我的台词啊。 周围的官兵与团练的乡兵听着百姓们的欢呼,一个个与有荣焉,得意的挺起胸膛。 围着沧州和沧县转了整整一大圈,最后才回了州衙。 杨长史早就得知了前线的消息。 此时满脸挂着笑意,连薛刺史得知了此事,身体竟然也有所好转,二人携手带着州司马、参军、法曹等佐官迎了出来。 站在州衙大门口。 刺史不断抚摸着胡须,自己虽然生病,不能理政,但毕竟是在自己任期之中,这么大的功绩,肯定有自己一份。 至于长史更是兴奋,毕竟这件事情的功劳自己是最大的。 要知道,此次出兵,自己的团练可是重要力量,而且自己还联系了叶渡和李哙,用居功至伟来形容也不为过。 此外,便是八臂黑龙对地方的威胁了。 这厮藏匿于白洋淀内,手下水贼数千,聚拢农奴数万,为害一方,是实打实的巨寇。 当然,数据这东西,随他编就是了。 朝廷莫非还能去亲自勘察不成? 有了这一笔功绩,加上搭上了叶家的快车,再使用自己贪腐来的钱财上下打点一番,害怕不能升官? 害怕自己在家族的地位不能快速崛起? 说不得,用不了两年,自己的长史之位,就能动一动了。 想到此处,看向窝囊无比的刺史,也觉得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见过李都尉,此战辛苦了。”杨长史端着酒水,上前喝道。 李哙可以不给刘参军面子,但是在长史面前,却是要表现出起码的尊敬的。 上前接过酒水,一口饮下,肯然道,“此战虽然辛苦,但颇赖长史坐镇后方,居中调和之功。” 杨长史抚摸颌下的胡须,颇为受用道,“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且去州衙稍作休息,今日不醉不归。” 李哙微微颔首,便下去休息了。 见到李哙下去,刘参军终于表现了机会,翻身下马,上前朝着长史和刺史等人行礼,“下官幸不辱命!” “嗯,刘参军辛苦了。”方才李哙在场时,刺史看他不顺眼,自然没搭理他。 但刘参军发言,他却主动开口示好道,“今日之战,本官已经听长史说了,你做的很不错,本官会为你请功。” 闻言,刘参军赶忙说道,“此战都赖刺史大人执掌方略,长史指挥有度,属下不敢居功。” 薛刺史满意的点点头,这对主仆还是很上道的。 知道这等大功,他们吞不下。 便颔首道,“长史,本官身体不适,不便在外面多呆,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吧。” 说完转身而去。 第171章 野心初现 杨长史心满意足,朝着跟随而来的百姓,朗声说道,“诸位乡亲,如今水贼八臂黑龙彻底铲除,往后不论是官道,还是水路都没有危险。” 百姓齐齐跪拜,高呼青天大老爷。 “汝等今日之战,也颇为辛苦,去府库领赏银吧。” 安抚了一番手下,在一众百姓的欢呼声中,杨长史也有些飘飘然,自觉得做官就当是如此,面子里子都赚下。 带着刘参军进了衙门,落座后问道,“叶渡怎么说?” 书房内,杨长史命老仆给刘参军搬来一张椅子。 刘参军如实回应道,“叶渡要鸳鸯岛,他说这是一切的基础。” 杨长史颔首道,“本想着鸳鸯岛他若是不要,便给元亨那小子,现在想想,叶渡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咱们杨家再去争抢,有些说不过去。况且白洋淀岛屿众多,咱们家换一个便是,给他。” 杨长史没有丝毫犹豫。 继续问道,“其他呢?” 刘参军继续道,“要一些船只和耕牛,价格是.......” 杨长史沉吟道,“嗯,确实不俗,不过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让那些贱民自去干活便是。” 刘参军立刻将自己在岛上的多件所闻告诉杨长史,杨长史愣了半天,“这倒是个好法子,百姓如同小鸡崽,即便是煮了能吃几口肉,倒不如先养肥了,成了下金蛋的肥鸡。” 愣神完毕之后,杨长史道,“你回去之后,写个方略出来,咱们寻几个村子,模仿叶村正的手段一二,看看能不能给朝廷多收写赋税上来。” 刘参军闻言,疑惑道,“长史,叶家的办法虽好,但富的是他自己,可与您来说,却多少有些费力不讨好了,您这是何苦来哉?” 杨长史意味深长的看着刘参军,“怎么,你就光想着跟公子我发财,没想到给乡亲们做点实事么?如今沈家低迷,水贼倾覆,正是大展拳脚的大好时机。” 见刘参军依然一脸疑惑,杨长史无奈摇头,继续提点道,“你与我乃是总角之交,将来早晚要独自为官的,我且多提点你一句,想要走的高,走得远,总归要有几分真本事的。” 刘参军恍然,但旋即摇头道,“公子,卑职不想独自为官,只想一辈子在您身边儿做个佐官,若是佐官做不成,做个亲随也成的。” 杨长史摆摆手道,“你有这份心思便好,但我总不能耽误了你,且去吧。” “属下告退!” 刘参军说罢,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刘参军离去的背影,杨长史微微摇头,撩起袖子,开始写起了奏疏。 起先他想将这份功劳,全都算到自己头上,顶多带上刺史。 至于刘参军,刚才大饼已经划过了,多给些钱财便是了。 当然,还有李哙,那是军方人物,关自己屁事。 而且听说损失惨重,朝廷不问责就不错了,还想领取功劳? 后来转念一想,若是讨好了李哙,以后自己不仅是当地的文官的执牛耳者,便是武官也会卖自己几分面子。 况且李哙与叶渡关系密切。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组建一张庞大的利益网。 这是好事儿啊。 剿灭了八臂黑龙,众人心中的重担放下。 王猛子对整个鸳鸯岛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查,漏网之鱼悉数被抓,眼下安全得到了保障。 叶渡心情不错,便招呼手下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别看八臂黑龙对于手下的农奴,但对于自己以及亲信却非常阔气。 各种酒肉准备非常充分。 叶渡自然不会拿着自己享用,直接拿出来,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宴席。 此外,叶渡发现了数目不少的鸡蛋,便让手下煮了,给受伤的兄弟们分食,也算是补充营养的一种方式。 这时候就不用讲究什么发物不发物了。 凡是有营养的肉蛋奶一个劲儿的往受伤的兄弟们身上招呼。 这个操作,让很多受伤的兄弟,对叶渡更加感激。 等到吃完饭,天空中已经飞起了繁星。 叶渡安排了人手轮流放哨,并且派出了无人机,开启了巡航模式,一旦有陌生人闯入,立刻给自己示警。 对于伤员,则派人精心照料。 有了酒精,有了药片,再加上这群汉子身体还算是不错。 只要挺过去,估计没有性命之忧。 “你们几个今夜辛苦些,不要睡觉,仔细检查兄弟们的身体情况,这叫温度计,只要这跟红线到达这个位置以上,就证明兄弟们发烧了,赶紧给他们喂药。” “明白。”几个侍奉伤病的兄弟颔首。 安排完之后,叶渡再次回到了聚义大厅。 张大隗等人,找来了被辱,准备在桌子上休息一宿。 叶渡刚准备跟张大隗聊两句,司马亮便拿着厚厚的册子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东家,这些佃户的情况,我已经统计清楚了,您请过目。” 叶渡翻了翻这一千多人的册子,发现司马亮不愧是号称司马先生,这账目做的非常细致,甚至还统计了很多人的一些家族具体情况,以及日常的工作表现。 这倒是给自己减去了不少麻烦。 叶渡满意道,“做的不错,留在这里屈才了,后续跟我去百谷堡吧。” “谢东家赏识。” 司马亮谢过叶渡,但脸上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叶渡疑惑道,“怎么?不想去?” “东家,都说司马害主,我看我还是离您远一些好。而且这鸳鸯岛战事方歇,这么多佃户需要人管理,您能否让我在这里,继续干一段时间。”司马亮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叶渡的脸色。 他不是蠢人,见叶渡如此对待这些农奴,心里便知道叶渡是仁主。 他一个读书人,盲目去了东家的核心地盘百谷堡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背景,没人脉,甚至说东家手下的读书人,未必就比自己差。 到时候想混出样子来,太难了。 与其将来去了百谷堡泯然众人,还不如现在这里,凭借自己的经验和威望,做出些成绩来。 叶渡挑眉道,“你这书生,倒是挺拎得清。” 司马亮闻言,态度越发的恭敬。 叶渡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做个管事,每个月月钱五千文。” “多谢东家!” 司马亮喜出望外,直接给叶渡磕了一个。 叶渡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打发了司马亮,叶渡借着油灯,仔细看了看册子。 这个八臂黑龙确实畜生,这些农奴之中,壮劳力不少,但是体重都不到一百二十斤。 至于身高,更是别提了,动不动就一米四。 真是造孽。 自己想要他们有所改变,除了给予政策上的支持,还要给他们补充营养。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深沉的厉害。 忽然,叶渡身边儿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 叶渡转头望去,却见张大隗捂着伤口,疼的呲牙咧嘴走了过来。 “怎么不吃止疼药?”叶渡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吃那东西作甚?今日吃了止痛药,便不给脑子长记性,回头该挨刀还要挨刀,把疼痛忍过去,下次脑子就记住了。” 叶渡忍不住摇头,“这逻辑似乎没啥问题。” 张大隗笑着看向叶渡,好奇道,“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叶渡皱眉道,“别总是叫我大哥,我比你年轻多了。” 说着大大方方的将册子递了过来,“我在看佃户的册子,想着怎么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张大隗看了看,表情越发的凝重。 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圣人的身体越发的不好,朝廷之上争权夺利,世家意图颠覆朝廷,大乾很有可能重蹈前朝覆辙,莫非叶大哥你有想法?” 一个村正,不想着怎么过舒坦的日子。 不仅训练战斗力彪悍的赏金客,还安抚百姓,此外还跟地方的文武官员关系极佳,这由不得他不多想。 叶渡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诧异,面色不变,轻声道,“你多想了,圣人与我有功,只要圣人在位一天,我等武人便是他最忠诚的走狗。” “哈哈哈!” 张大隗大笑一声,惊扰了不少睡梦中的弟兄,连忙压低了声音,“是啊,圣人何等英雄人物,他老人家在位一天,咱们这群糙汉,岂能做大逆不道之事?” 收起册子,叶渡问道,“你放出来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但背负着骂名一直不敢找叶大哥。”张大隗回应,语气之中很是感慨。 “今日你观折冲府战斗力如何?” 叶渡的语气很是随便,但是张大隗听到耳朵里,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 收敛笑容,正色道,“若是陛下亲率大军时,折冲府的战斗力之彪悍,震古烁今,可如今却是不行了。” 怎么不行的? 还不是被世家一口一口给侵吞的废的。 圣人好不容易在前线跟突厥人打了个平手,本想着将队伍放下去,休养生息。 可队伍到了地方之后,却想尽一切办法削弱折冲府。 在张大隗看来,如今的折冲府,真的是拉胯到了不成样子。 即便是李哙花费了大量的物资去武装也就那么回事儿。 叶渡又问道,“你觉得突厥人怎么样?” 张大隗沉声道,“不怎么样。当年在战场上,若不是文官掣肘,咱们肯定赢了!” 说到此处,他的眸子里全都是怒火。 第172章 有钱大家一起赚 叶渡微微颔首。 张大隗的见解,跟他所见的差不多。 当然,有一点是叶渡的认知跟张大隗是不一样的。 那就张大隗将所有的问题,归结于文官体系,却忘记了将帅的迅速腐化。 主帅一个个潇洒没边儿,整日里声色犬马,跟地方文官体系沆瀣一气,将府兵当农奴使唤,府兵能有个锤子的战斗力。 再加上文官动不动就掣肘,这仗能打赢就奇怪了。 沉默了片刻,张大隗忽然问道,“那叶大哥是否有寻一皇子辅佐之意?” 叶渡笑道,“有是有,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圣人年幼时,便已展露峥嵘之势,可执掌这偌大的山河之后,依然是这幅样子。” “这天下病了,不是简单地换个圣人就能解决的。” 张大隗听出了叶渡的言外之意,表情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朝着叶渡叉手行礼说道,“叶大哥,你兄弟我苦了半辈子,如今背着腌臜身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管兄弟一口饭吃呢?” “我那帮赏金客,一日三餐都能吃饱不说,还有肉食,每个月保底一千五百文钱,稍微有些经验的老人,便能拿到三千文,可惜眼下我的弟子王猛子过于年少,难当大局,缺一位总教头。” 张大隗起身便要行礼,叶渡却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夜深了,好兄弟先下去歇息,我们他日再聊。” 张大隗若有所思地颔首,起身转向袍泽那边儿。 ........... 翌日。 叶渡习惯性的早早醒来,此时赏金客已经开始训练。 王猛子带队与荡山营的朋友比试无疑,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 周围的佃户,指指点点一脸好奇的模样。 叶渡洗涮了一番之后,先去了伤兵营房。 病房里躺满了病号,地上摆着的一堆堆艾草,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此时负责照顾他们的赏金客,已经开始忙碌,清洗绷带,打扫营房。 而伤兵此时一个个趴在床板上,一个个呼噜打得正响。 “东家!” 一个赏金客伤兵,正在休憩,手里死死地攥着短刀,听到脚步声,猛然间睁眼,一脸的凶相,见来着是叶渡,赶忙扔掉刀,艰难的朝着叶渡行礼。 “好好歇一歇。”叶渡安慰了一句,然后掏出体温计给每个人测了测体温。 万幸,几乎没有发烧的。 叶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年轻身体好,还是自己划时代的药物的功劳。 总之,这群家伙人人挺了过来,基本上没有性命上的危险了。 都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好汉,再有了战场的经验,不需要多久,就能蜕变成真正的战士。 太阳刚刚升起,天气变变得闷热起来。 不过整个水寨的佃户们,却一个个携带着老幼忙碌起来。 以前即便是鞭子抽在身上也不会积极,因为不管做成什么样子,顶多就是两顿薄薄的稀粥。 但如今不一样,不论是收拾现有的土地,还是开垦出来的荒地,都有一部分属于他们的收成。 多干一点,未来便能多一份积蓄。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家里的米缸里存下些粮食,更来的有诱惑力了。 检查完了伤兵之后,叶渡又巡视了一番佃户。 叶渡便客串了一把大夫,帮着村子里的孩子、妇人体弱多病者,提供了一些药丸,比如专门治寄生虫的,白色小药丸吃下去,没多久就蹲着去拉虫子去了。 这些人能活到现在,都是基因不错的,稍加调养,身体多能很强壮。 这也是为什么,叶渡允许他们打渔,还允许他们自留一部分的原因。 叶渡还安排了手下人,到了百谷堡领了一些肥猪过来。 肉蛋奶安排起来,给他们好好滋补一下身体。 忙碌完手头的活,正准备去吃点东西,恰好遇到了司马亮跟李强。 李强也以工人的身份,报名参与了此次活动。 见到他,司马亮躬身行礼道,“东家,还请您示下学生近日该做些什么?” 虽然对于管理水寨,司马亮心中有想法,但还是分得清楚大小王。 而且他觉得,叶渡能够将清河村、百谷堡、六龙梁这几个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肯定有人家的一套本事。 自己必须趁着东家还在的时候,好好学习一二。 叶渡从上蹀躞带上找了找,找到了随身携带的皮尺,用漆布等做的卷尺,软布材质,递了过去。 司马亮拉了拉皮尺,疑惑的问道,“东家,这是什么?” “这叫皮尺,你可以理解为刻花尺,可以测量距离。” “啊?这上面是什么文字,学生怎么看不明白。”司马亮更加疑惑了。 “这上面的文字是阿拉伯数字,你领着水寨几个识字的人,去寻王猛子,让他将数字交给你,顺道学一学咱们清河村一脉自己的度量衡,然后将水寨的每一寸土地都测量好。” “然后记录在册,那一亩土地,由谁耕种,都要记录明白,记住了吗?” “学生明白。” 司马亮微微颔首,便匆忙离去。 叶渡转身看向立身于一旁,表情恭敬的李强,好奇道,“你叫李强是吧?” 李强连忙行礼道,“见过东家,没想到您还记得小人的名字。” 叶渡笑道,“你是那批刺头里改造不错的,我自然记得。这一次,你又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打仗的时候,也能冲到前头,说说你找我什么事儿?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闺女了?” 李强摇摇头,干笑道,“东家,您莫要取笑小人了,小人已经娶妻。” 叶渡挑眉,“那你昨天看着人家小娘子一个劲儿的吹口哨。” 李强更加尴尬了,他没想到,这个昔日看起来颇为威严的东家,其实还有那么没有架子的一面。 连忙说道,“东家,俺跟着你用了刀枪,杀了贼人,只感觉热血沸腾,怕是以后干不来普通活计了,俺想着俺有一把力气,想把这辈子卖给您,在您手底下做点事。” 闻言,叶渡仔细回想了一番李强的档案,知道这家伙不错,颇有上进心,思索了片刻,便安排道,“那你先留在水寨,做个管事吧。” “啊?俺还能做管事?”李强一脸的震惊。 “怎么?给你东家做个眼睛,处理些事情都做不到吗?月钱一个月三千文,往后你协助司马亮处理佃户之间的争执,处理不了就关起来,上报给我。” “东家,这么重要的任务,俺成吗?”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么,当初领着几十口子泼皮在镇上打架都成,甚至出了人命,东躲西藏好几年,现在便不成了么?” 李强惊讶道,“东家,原来您都知道?” 叶渡正色道,“你东家什么不知道?接下来好好干,好好做人,别让你东家失望。” 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从此改变的李强,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对着叶渡砰砰磕起头来。 力气很大,声音沉闷。 等到他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有血渍。 “东家,俺定然会让您满意的。” 叶渡搀扶起李强,笑道,“去忙吧。” 李强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此时,他只觉得脚步轻浮,心中对叶渡的知遇之恩,感激道无以复加。 东家一开始就知道俺是杀人犯,依然愿意给俺机会。 这是何等的恩情啊。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叶渡不由得失笑。 事实上,留个眼睛,盯着司马亮等人是必须的。 而且总归要有个猛人坐镇这里。 要知道,这些佃户别看他们让八臂黑龙欺负的命都快没了。 但是给他们机会,就未必不敢欺负司马亮,这便是人性。 …… 彼时大管家苏灿也到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让叶渡给他安排工作。 叶渡带着他去了水贼的宝库,说道,“你先安排人将里面的财物都运出来。” 苏灿毫不犹豫,便安排他带来的青壮们干活。 一群青壮看到密室里的金银珠宝,感觉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但大家都知道规矩,能够跟着苏老大来这一趟已经不容易了,只要活干得好,就肯定有赏钱。 谁要是敢偷拿,那肯定是那自己的钱途开玩笑。 “全都弄到聚义大厅。” 叶渡大手一挥,随手指挥着一众青壮领搬运着大量的铜钱,进了聚义大厅。 这边儿的动静,瞬间引起了周围的众人的注意。 尤其是荡山营的逃卒,看着堆得跟小山一样,满当当,都有些绿锈的铜钱,一个个激动的直咽口水。 待铜钱搬运过来之后,叶渡高声道,“猛子,把大家伙的功劳给盘点一二。” “遵命!” 王猛子亲身经历了战功,自然没有人能蒙骗他。 听说要发钱了,就连那些在伤兵营休息的家伙们,也一个个拄着拐跑了过来。 趁着王猛子忙碌的功夫,叶渡和苏灿盘点铜钱。 这时,王猛子凑过来,高声道,“师傅,盘点完毕。” 叶渡看了看册子,王猛子这小子的字歪歪扭扭的,看着就别扭,但大体上还是可以看清楚的,“本次赏赐不少,大家又要富裕一波了。” 说着还拿手抓起一把铜钱,洒在箩筐里,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拿着名单,他念叨道,“王猛子,斩首十三级,赏钱七十贯,米二百斤,咸鱼十五斤。” “李强,斩首七级,赏钱三十贯,米八十斤,咸鱼五斤。” 每念到一个人,便有人笑呵呵地上前,一旁苏灿拎着麻绳将串好的铜钱递过去。 “这是谁赏给你的?” 士兵自然拍着胸脯,兴奋的说道,“是东家!” 虽然不是士兵,但是待遇却比大乾的士兵更好,一个人头可以赏钱五贯,此外还有米面赐下。 至于战死和受伤的士兵,还会有额外的补偿,甚至还会给与土地。 其实,大乾军律赏格篇之中,也规定,杀贼一人,赏絹、钱四贯,甚至表现优异的士兵,也给土地。 但是国家积贫积弱,连起码的财政问题都开始难以保障,尤其是这几年饥荒,士兵杀贼到底能拿到多少很难说。 很多时候,都是让折冲府自己想办法解决一部分,当地财政解决一部分,最后朝廷再拿出一些来。 荡山营的士兵是见识过这种场面的,甚至不少人当初在前线还得到过类似的待遇,但是看到赏金客们不停的拿到赏钱,也一个个眼红不已。 为何? 因为这种赏赐,对昔日身为边军的他们也弥足珍贵。 至于他们退下来之后,更是活命都成了问题。 一个荡山营的汉子,看向张大隗,忍不住问道,“大哥,昨夜谈的如何啊?您倒是给兄弟们吃个定心丸啊。” 大家都是在白洋淀一带讨生活的,如果抱上叶渡这颗大树,以后的日子肯定就不用愁了。 尤其是叶渡昨日所展现出来的英姿,深深的折服了他们。 在他们看来,十七郎,依然是那个极其强悍的男人。 是他们愿意追随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跟着叶渡混,有钱拿啊! 张大隗的身体,经过一夜的修养,再加上叶渡的药,已经恢复了许多。 只是语气还有些虚弱,“昨日跟叶大哥聊了聊,能听出来叶大哥志向远大,但终究是条不归路,我自己无所谓,只是你们........” 听到大哥竟然说自己无所谓,反而不想让他们趟浑水,手下人立刻不乐意了,气恼道,“大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莫非你想扔下兄弟们自己去过好日子?咱们已经做过逃兵,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即便是叶大哥造了反,兄弟们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便是。” 这番话,引起了众人的认同。 其中一个老卒说道,“说得对,即便是造反又如何?圣人贤明,可手下的臣子,王子,可有一个好东西?咱们老百姓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在这样下去,有朝一日,突厥南下,这江山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别人说不准,但叶大哥若是做了皇帝,起码不至于对不起老百姓吧!起码不至于让突厥南下吧?” 听着一众兄弟们议论纷纷,张大隗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我再去寻叶大哥一趟便是,尔等老实些。” 而这边儿,叶渡已经将黄铜发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是士兵带着那么多铜钱不方便,回头自己用船和车子,给他们运输回去。 当然,这些钱运输回去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了。 要知道,村子里也是要分一些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规矩就是规矩。 瞧见张大隗朝着这边儿走过来,叶渡无奈的摇了摇头。 忍不住开口说道,“张兄,你身上有伤,该好好歇息一二。” “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说出来,就晚了。” 张大隗上前行礼,神情恭敬说道,“叶大哥,咱们也算是昔日的袍泽,咱们脾性互相也都了解,若是不嫌弃我们的过往,可否给个机会,让我们追随您。” 闻言,叶渡看向他身后的众人说道,“你们就不怕追随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一众人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张大隗身上。 张大隗摇头道,“即便是万劫不复,我们也愿意随叶大哥走到底。” 闻言,叶渡感慨笑道,“既然诸位看得起某,某还能说什么?以后兄弟之命,便是某之命,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众人齐声喝道,“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叶渡拍了拍张大隗的肩膀,示意他先养好身体。 等目送着张大隗离去之后,叶渡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也不知道吸纳这些逃卒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实话,在见识到朝廷的腐败之后,叶渡是有心思搞一番大事的。 但是又不知道未来的时局会是如何。 说到底,如果朝廷变得越来越好,自己即便是再有雄心壮志又如何? 不过若真的有朝一日,江山有变,有这么一群辅佐,肯定是极好的。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但是有了这群荡山营的袍泽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经历过战火的磨砺,是曾经的精锐,了解古代的战场上的大量的内容。 与那些白纸一般的新人比起来,优势太大了。 只要稍加磨练,就可以帮着自己拉出来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相比之下,自己的赏金客顶多能作为类似于玄甲军的存在,真的指着他们成为千军万马太不现实了。 叶渡正想着,一名赏金客快步跑了过来,禀告道,“东家,州衙的刘参军来了,还带来了大量的物资。” 叶渡吩咐道,“撤去防御,将他们迎过来。” “哈哈哈哈,叶东家,某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远远的就听到了刘参军爽朗的笑声。 见到这家伙如沐春风的模样,叶渡上前还礼道,“想来参军这一站,拿了不少好处,前途远大。” 刘参军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对叶渡恭敬道,“叶东家之智,在下佩服。” 这事儿,昨晚长史刚刚跟自己聊过,自己都还处于犹豫当中,没想到叶渡就已经猜到了。 这种人着实恐怖。 见着家伙身在局中,丢了往日的睿智,反而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叶渡笑道,“这般泼天的功劳,那长史大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吃的下,你这些身边儿怎么也该分润不少。” 刘参军一直唤杨长史公子。 他不提拔自己人,提拔谁呢? 刘参军听完叶渡的分析,连忙颔首,上前诚恳道,“不论是我们家公子,还是在下,能有今天,全靠叶东家的帮衬。” “往后有在下,有我们家公子,你在沧州的日子,绝对顺风顺水。” 闻言,叶渡打趣道,“话不能说太满,沧州还有世家,还有刺史呢。” “叶东家,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家长史?小小的鸳鸯岛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好处等着你呢。” 叶渡连忙做出恭维之色,笑道,“那以后还要多仰仗刺史和参军二位大人照拂。” 叶渡很没有节操,直接一句爸爸叫了过去。 刘参军一愣,心里却笑开了花。 这一句大人,可真的戳到了他的瘙痒之处。 他每日叫别人公子,侍奉人,最期盼旁人的尊重。 叶渡这么有本事的人,都叫他大人,这让他浑身舒畅,感觉都要飞起来了。 叶渡趁机带着刘参军走到张大隗等人近前,呵斥道,“尔等还愣着做什么?这为是本州参军,以后尔等能不能做个好人,还要看他的面子。” 参军? 张大隗心里很是憋屈,因为叶渡叫人家爸爸的时候,他们也听见了。 但也知道,叶渡给他们争取来的机会不容易,齐齐上前行礼,高声道,“见过参军大人。” 要知道古代一般只称呼官职,而大人又是爸爸的意思。 所以这么喊,无疑是喊对方参军爸爸。 刘参军被一众人害的越发的飘飘然,直爽道,“诸位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你们选择追随了叶渡,以后便好好做事,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张大隗等人的身份,可叶渡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又这么看得起自己,这个面子怎么能不给? 回去之后,他就准备立刻除了他们逃卒的身份,上报朝廷,让他们重新做人。 又聊了一会儿,卸下了物资之后,二人出了聚义大厅。 刘参军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长史让我跟你说一句,说战事已经结束了叶东家还要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来更好些。” 叶渡微微一笑,满口应道,“请长史放心,沧州的商税定然会上一个崭新的台阶。” 第173章 回归百谷堡 时间飞逝,转眼间便是五日。 在叶渡空间商城的药品的帮助下,这些伤兵的身体都开始快速恢复,已经开始结痂。 这期间,叶渡派出赏金客对鸳鸯岛附近的岛屿进行了进一步清扫,一来打击周围的水贼,将附近不安分的家伙,全都收拾了一遍,二来寻找各个岛屿的渔民和流民,将他们吸纳进入鸳鸯岛来。 并且挑选了百余人,组建了一支人数不多的小部队,约莫百余人,作为鸳鸯岛的防御力量。 同时,开始积极利用官府送来的渔船,大规模地捕获白洋淀水域的鱼,作为鸳鸯岛佃户的营养补充,并将吃不了的鱼开始大规模贩卖到各个城市中去。 先前八臂黑龙为祸地方的时候,大家即便是想吃鱼,也只能吃海鱼,内陆湖泊的鱼是吃不到的。 而周围村镇的乡亲们在听说了八臂黑龙伏诛之后,也开始涌入鸳鸯岛,寻求叶渡的庇护。 又是一个清晨,旭日东升。 如今的鸳鸯岛已经有了民户三千,大家都按照日常的作息习惯,集中在昔日的鸳鸯岛的练兵场上。 叶渡也颇为震撼的看着眼前乌压压的百姓,在此他不得不佩服司马亮的本事,他甚至怀疑他们司马家有天生劳模体质。 这五天,老人家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全都用在安排百姓上。 人家不仅没有一丁点的抱怨,而且事无巨细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最关键的是,每日闲的蛋疼去钓鱼的叶渡都感觉被太阳晒得发蔫,整个人累得不行。 人家一把年纪了,依然神采矍铄。 叶渡嘉奖了司马亮几句之后,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一排身材高大的士兵。 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乡亲们,他沉声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从今日起鸳鸯岛水寨更名为浮水村,你们不在是农奴,不在是流民,而是在浮水村落户,而我便是浮水村最大的地主,你们都是我的佃户。这位是你们的村长,苏酥!” 叶渡说着,指了指身边儿的苏酥。 有了银弹开路,州衙那里自然不用他刻意关心,便将事情处置的妥妥当当。 朝廷才不管鸳鸯岛孤悬于陆地之外,会不会成为贼窝之类的,他们只在乎这里能不能给他们缴纳赋税。 起先长史有意让叶渡做此地的村长,但被叶渡拒绝了。 他如今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可以实际掌握,没有必要去追求这等虚名。 不过他肯定是要在此地留下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此人必须能力出众。 一番挑选之后,选出了在外面历练了许久的苏酥。 能力强,而且见过世面。 此外还给他留下了一文一武帮衬他。 李强负责训练士卒,而司马亮负责文职。 苏酥只要维持住叶渡制定下的制度,然后再一定程度上干出点新意来就可以。 “苏酥主持大局,李强负责训练青壮,调解邻里纠纷,打击水贼,司马亮担任书办,负责一应的文职工作,诸如开垦荒地、登记户籍,结婚生子,都找他。” “另外,继续选拔乡兵,人员为一百五十人,在内部征召,负责维持浮水村水域的安全。一旦选拔成功,供应一日三餐不说,另外每个月发放月钱一千二百文,米一斗。” 先前叶渡安排管理人员时,大家毫无反应,毕竟这段时间,都是这些人在处理,大家已经习惯。 但当听到征召乡兵的消息的时候,顿时热闹起来。 一个个忍不住交头接耳,私下议论起来。 现如今,叶渡已经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征召赏金客,亦或是乞儿童子军这样的精锐,而是开始大规模的征兆乡兵。 一来,培养一个赏金客,需要的物资太过于昂贵了,而且难以大规模武装。 二来,这些人太过于弱不禁风了,根本接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 不过,这也可以作为一种二元制的体制,定期选拔出一些精锐来加入赏金客。 当然,即便是乡兵,叶渡也不准备放羊,而是一边儿恢复身体状态,一边儿接受正规的军事教育。 不然吸纳张大隗等人的意义便不存在了。 在叶渡的计划之中,为了应付未来的突发情况,亦或是逐渐升级为世家的话,都需要庞大的军事力量。 不然以为这个时代的世家都是一群善民,除了衰落的不行的沈家,正经的世家,谁家没有大几千的私兵? 而叶渡的军事力量从哪里来? 自然是这些乡兵和赏金客。 他们经过长时间的军事训练,技能得到提升。 一旦情况有变,完全可以以他们为基层军官,迅速拉出一支数目客观的队伍。 “肃静!” 叶渡声音落下,校场的人群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仿佛一片树叶落在地上大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若是有心保护浮水村,稍后去寻司马先生报名登记即可,只招纳一百五十人。不过人员是会裁汰的,期间只会留下一百人。我的话说完了,散了吧。” 叶渡刚刚转身,便有大量的青壮,发了疯似地朝着司马亮跑了过去。 生怕自己慢了几步,便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 要知道,叶渡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大家可都是见识到了武人的好处的。 一日三餐自不必说,而且还有肉食。 这年头,能吃上肉的诱惑,对所有人来说,都太具有诱惑力。 甚至有身形壮硕的女子,偷偷的剪去头发,想要偷偷摸摸应征入伍,结果洗澡时被发现的事情发生。 苏酥负责生意上的事情居多,看到眼前这场面,有些怕镇不住场面,忍不住拉了拉叶渡的袖子说道,“叶大哥,要不您在此地多停留些日子吧,这么大的阵仗,我怕我控制不住场面。” 平日里,面对客户,即便是世家子弟,也是一对一,或者一对几,但是这种一对几千的大场面还是头一次。 他的心里难免发慌。 叶渡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担心什么?在外面历练了那么久了,总该有些心得。” “况且,万事按照清河村的制度来行事便是。” “此外,无外乎上位者都常用的法子,恩威并施,赏罚分明。该处罚的处罚,该赏赐的时候赏赐。” “可这些都是奸猾的农民,我怕........”在苏酥看来,平日里跟他打交道的,都是口袋里有些闲钱的人物。 这些人说话礼貌,做事情也讲规矩。 可是他来的这些日子,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农民的狡猾。 举个例子,他就不止一次,见到有人在司马亮测量土地的时候,偷偷的挪动皮尺,想尽一切办法减少自己土地在册子里的面积。 闻言,叶渡呵斥道,“你这没囊气的夯货,你以为他们愿意做狡猾之事,还不是缺乏安全感,觉得生存得不到保障。他们新到一地,凭什么相信你。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日后管理自然越发顺畅。” “况且有司马先生和李强给你分担,你慌什么。实在是太不好管理,你不会树立典型,来个杀鸡儆猴,再来个千金买马骨头,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哦......哦......我明白了。”苏酥连忙点头,红着脸说道,“叶大哥,我一定努力,不让您失望。” 叶渡又换来了李强,叮嘱他,“你经历丰富一些,见识也比其他人毒辣,好人坏人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在收拢流民的事情,你多上点心,多帮衬司马先生。” “不过也不要学习我那一套,你们没有时间去调教其他人,只要是心怀不轨,就立刻处理掉,明白吗?” “俺明白!”李强认真的点头。 这段时间的磨砺,让李强成长的飞快。 在处理村务上,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处理完浮水村的事情之后,叶渡大手一挥,便领着手下浩浩荡荡的乘船离开。 这一次攻击浮水村,虽然得到的钱财,要分为多份,最后落到叶渡的手里,可能连四分之一都没有了。 但是对于叶渡来说,依然收获不少。 一口气装了三船财货之外,还留下了将近两千贯钱给浮水村发展。 叶渡回去之后,肯定会源源不断的运输资源过来支持浮水村,但是作为独立的村庄,他们肯定也要想办法,利用现有的资源,赚取钱财,购买粮草的。 这是应该应分的事情。 而且白洋淀的自然资源丰富,发展的条件得天独厚。 除此之外,叶渡还带走了一些匠人。 比如会雕刻技术的匠人,铁匠,还有几个司马亮招揽来的在地方上混的不如意的读书人。 清河村发展的速度太快,但是招揽的读书人却并不算多。 大多数时间看叶渡、苏灿、刘向三个有一定见识的人撑着。 但是司马亮招揽来的读书人却不一样,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四书五经样样精通不说,还懂得朝廷的规章制度等大量的内容。 按道理说,在这个读书人非常稀缺的年代,读书人应该是得到应有的尊重的。 但问题是,这个年代门第观念极其严重,尤其是在王朝面对外部压力,抽不出手来整治世家的情况下。 这些寒门读书人,更是找不到出路。 这才白白便宜了叶渡。 他准备直接带回去,让这些人充当书吏和先生。 如今清河村以及周围几个村子,乃至百谷堡、六龙梁都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 大家总是埋头干活肯定不行。 他准备成立夜校和村学。 夜晚教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读书,白天则教孩子们读书。 未必要让他们在四书五经上有多深的造诣。 但是起码要识文断字,能看得懂文书、契约,此外还要懂得算数、天文、地理。 将来条件如果允许,还要学习简单的物理、化学。 出了白洋淀,没走多远,便遇到了想尽一切办法非要去寻找叶渡的杨元亨。 拉着叶渡,一个劲儿的打听叶渡在浮水村的事迹。 嘴里含不断埋怨长史,说这狗东西,不给他见识金戈铁马的机会。 又跟叶渡聊了一会儿他们家庄子的发展情况。 临近百谷堡的,道路越发的平坦,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多。 随行的张大隗,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地眺望百谷堡,惊讶道,“真的是一座不俗的战争堡垒,若是战事来临,只需要关闭城堡的大门,便是多少兵马,都未必能拿下。” “不过若是断绝水源,城堡里的人不论存储多少水源,怕是都难以坚持下去。” 闻言,叶渡失笑道,“若是百谷堡被围困,而我们又派不出援军,使其成为真真正正的孤城,那他丢失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确实如此。” 张大隗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的同时。 心里却越发印证了自己的先前的观点,那就是叶渡所图甚大。 而后,他拿出了舆图,在几处关键的位置点了点,提议道,“适才路过的时候,我观察了那些地方豪强建设的围子,没啥用处。” “叶大哥若是有意加强百谷堡的防卫,可以在此地舍几个小号的堡垒,也不需要屯多少人手,几十人即可。发放装备,准备狼烟。一旦有敌人靠近,可以及时示警,又可以起到延迟敌人进攻的效果。” 叶渡看了几眼他所指的位置,连连颔首,“这个建议不错,回头我找人去联系一下。” “恭喜东家,贺喜东家,德胜归来。” 就在二人议论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此时的刘向站在城墙上,一脸兴奋的朝着他们摆手。 此时的刘向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悲怆的意味。 随着他的命令,百谷堡的大门被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走进百谷堡大门,叶渡发现,明明是休息时间,却有不少身强力壮的工人,拿着武器在训练武艺。 刘向早就从城墙上跑了下来,见叶渡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带忐忑的解释道,“东家,上一次的事情给我提了个醒,遇到紧急情况,咱们的工人容易慌乱。” “学生觉得,与其临时抱佛脚,不如事先就挑选出些人手,给予一定的补贴,对他们进行训练。” “学生给他们命名为工人护卫队。” 叶渡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鼓励道,“不错不错,这个想法很不错。” 第174章 家中变化 刘向一直担心,叶渡会因为自己的逾越之举而恼怒,但又担心叶渡抽调了太多的人手,而导致百谷堡再次遇袭,所以这才自作主张。 但他没想到,叶渡竟然给予了高度的赞赏,这才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百谷堡正在劳作的工人们,远远的看着车上堆积如山的财物,忍不住眼睛发直,接下来就小心议论起来。 叶东家不仅生意做得厉害,这无本的买卖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给这样的能人做事,还愁饿肚子不成? 叶渡跟刘向聊了几句之后,便吩咐道,“生产问题不能松懈,但是安全问题也不能马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明白。”刘向回应完之后,对着工人护卫队的青壮们喝道,“东家开口了,都听明白没?” “明白!”青壮们异口同声。 说实话,八臂黑龙不管改不改名字,先前在白洋淀有一支实力强悍的水贼为害一方,甚至于朝廷围剿数次都没有效果,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如今,实力这么强劲的水贼,竟然因为惹恼了自己家东家,转瞬间就被灭了,脑袋拿去游街,财产直接抢夺回来,甚至连地盘都成了叶家的私产。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叶渡的敬畏,都直接上升到了顶点。 在百谷堡驻扎了半日,将所需要留给朝廷和折冲府的财物留下,叶渡又从库房里拉了些货物,这才回到清河村。 此时的清河村,又是另外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虽然清河村以女工居多,甚至外面给清河村起了个绰号叫寡妇镇。 因为这里来往的女工太多了,且对于那些没有了男人的女人,格外的照顾,所以有了此等名号。 此时,不少妇人们正汇集在村口的打谷场上,制作纸甲、纸衣。 而农田之上,打量新打出来的水井,正在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清水,用于灌溉农田。 此时,小麦已经到了丰收的边缘,粟米的涨势也非常喜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割了。 不要小瞧老百姓的创造力,因为有了水井,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青菜。 这些青菜可以自己吃,也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收购,拉到城里供贵人享用。 叶渡留下的青菜种子,生长周期短,产量高,比大乾时下的种子的产量本身就要高两到三倍。 人仰马嘶,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一般的车队抵达清河村,还打着专属于叶家商号的旗帜,顿时引来了妇人们的围观。 叶渡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赵威家中。 赵威先前住在镇子边缘,后来攒了些钱,便在清河村旁边儿买了土地,盖了房子。 虽然清河村有规矩,没有得到许诺,不许搬到清河村。 但是清河村外围边缘,还有大量的土地。 这些土地乃是无主之物,即便是叶渡也无权管辖,只需要跟镇上缴纳一定的钱财,便可以买来耕种亦或是建造房屋。 像是赵威这样的人非常多,在叶家得了好处,为了图一个方便。 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卫星城,仰仗着清河村亦或是百谷堡活着。 赵威在前线的表现非常不错,只是命不太好,连续受了两次伤害,在第一次攻打鸳鸯岛聚义厅的时候,就受了轻伤,后续追水贼时,又不小心受了水贼的埋伏,差点丢了性命。 虽然有叶渡的悉心救治,但仅是几天的修养,依然尚未恢复。 在到达他家门的时候,是被几个士兵给抬下来的。 人还没到家门口,在窗户门缝偷偷观瞧的妇人,就风一样地跑了出来。 见赵威浑身缠着绷带,一副凄惨的样子,那妇人跪在地上就哭,几个孩子也围在母亲身边儿,一个劲儿的哀嚎。 “爹!” “当家的。” “你这是让家塌了啊!” 一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赵威家的情况,大家伙都清楚。 家里本来就穷,结果两个人沉迷于造娃,把本来塌了一半的家给毁了。 幸好这家伙干活还算是卖力,大家都信得过他,借了些钱给他,后续又拿了些赏钱,才置地买房,不然只能躲在树下喝西北风。 “俺只是为了东家受了些轻微的小伤,你哭嚎什么!” 赵威面上有些挂不住,觉得自己这娘们太给自己丢人了。 刚才去别人家的时候,人家那些媳妇,当娘的,都是问东家,我儿勇不勇,就自己这蠢娘们上来就哭。 “当家的,你莫要安慰俺,你这都成啥样了,这还是小伤。” 说着,就想过来检查身体,不检查还好,一摸就触动到了伤口,疼得赵威呲牙咧嘴。 “俺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你出门小心些,小心些,千万别受伤,孩子们还那么小,你要是倒下了,咱们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啊!” “咱们还欠你那些兄弟们一屁股账呢。” 赵威听媳妇越说越离谱,甚至快说出,自己万一不行了,她就不还账的话。 此时,临近居住的工友都靠了过来,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赵威,搞得赵威脸色发红,呵斥道,“别嚎了,什么一屁股账,一会儿就都还上。” 此话一出,赵威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太知道自己婆娘的演技了。 只见这婆娘把手往头发上一搭,就将簪子抽了出来,发型散乱着就往前跑,朝着那些借了自己钱的工友磕头,“俺们家赵威这是不行了,捆的跟粽子似的,这能活几天?” “即便是东家有赏钱赐下,也顶多够我们孤儿寡母吃口薄粥的,诸位兄弟,先前俺们家赵威对你们也多有照应,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孤........” 围观的工友看着浑身是伤的赵威,一时间也颇有同情之感,但是说实话,也甚是心疼自己的钱财,就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一直在一边儿看热闹的叶渡开口了。 “肃静!” “东家,俺男人是为您流的血啊,您不能.......” 妇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叶渡,但是却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话还没说完,便被叶渡打断,“你们家赵威杀敌有功,斩首二十七,赏钱一百四十贯,地五亩,米二百斤,鱼三十斤。” 话音堪堪落下。 叶渡身旁的赏金客,便将一筐筐的铜钱和物资从车上搬下来,放在赵威家门口。 一筐筐的铜钱,放在地上发出极其沉闷的声响,在地上甚至砸出一个大坑来。 围观的工友都直接傻了眼。 这得打多少天工,才能挣出来万分之一啊? “啊?” 赵威的娘们看到这么多钱,瞬间懵了,表情麻木了半晌,才有了些许表情。 就在这时,赵威红着脸对身边儿的几个弟兄说道,“兄弟们,能不能帮忙把这傻娘们捆起来,送到一边儿去,俺感觉太丢人了。” 旁边儿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兄弟们哈哈大笑道,“弟妹捆起来,谁来清点物资?你先进去吧!” 说着就抬着赵威进了屋。 叶渡也没有心情看一个妇人的热闹,便挥手示意继续发放物资。 赵威的娘们先前还如坠冰窟,此时却看着周围的工友露出了一丝警惕,嚷嚷着喊道,“欠你们的,俺有账本,一会儿给你们送上门去,多余的一个子你们也拿不走,散了散了。” 工友们喊道,“嫂子,我大哥受了伤,你自己一个人,弄这么多钱,肯定费事。” “不如我们给您搭把手?” 那赵威的婆姨更加紧张了,一个人托着箩筐,吭哧吭哧的往大门走,一边儿走还一边儿喊,“不用,不用。” 几个孩子也如临大敌的拿着烧火棍站在铜钱前守着,生怕遭了贼。 等一切忙完,把大门锁上,回到屋内,见到赵威躺在床上,妇人摸了摸赵威的裤裆,见宝贝还在,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一连疲惫的赵威,她却兴奋了,“当家的,这次怎么赚了那么多,刚才我听东家说什么,杀敌二十七,你杀了二十七个人吗?” “你平日连对付俺都成问题,怎滴能杀那么多贼人?” “你男人那是让着你,真的拿你当贼人,半柱香就能让你丢盔弃甲。”说着,赵威瞥了她一眼,呵斥道,“现在可知道你男人平日对你有多好了?还不速速去给你男人倒完水?” “说的我平日不对你好似的,我来了月事都舍不得放红糖,你头疼脑热,我那次不给你加一些。”说着一边儿倒水,一边儿给他抓了一大把白糖,放进碗里。 一边儿走还不忘踹两脚眼馋的娃娃们,“这是你爹的,你们谁都不能碰。” 赵威着急道,“你踹他们干什么!踹死了,咱们怎么办?” 妇人扭着腰,笑吟吟道,“踹死了,我在给你养,现在不一样了,再有了孩子,他们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了,那跟这几个傻子一样,一坨屎都当宝贝一样往家里抢!” 说话的功夫把水送到赵威手里,笑吟吟道,“我看我家相公,也越来越像是个大人物了呢。” 听到媳妇的话,赵威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要不说,钱壮男人胆呢。 不过赵威本来就是个对待媳妇不错的男人,自然不会在自己家媳妇身上找自尊。 喝了口水之后说道,“先前是你劝俺,现在是俺劝你,如今咱们有了些钱,但这都是东家给的,没有东家,咱们什么都不是。”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地主老财,你也不是什么地主婆。” “咱们就是东家的一条狗,我是公狗,你是母狗,咱们就在清河村给东家踏踏实实的做事,说不准他们有机会,改一改命运。” 赵威的婆娘本来就听男人的话,虽然自己男人说的很糙,但是她觉得很有道理。 瞬间就惊醒了不少,觉得自己刚才见到那么多钱财,有些飘了。 连忙点头,“我省得了当家的,我这就去给你买些鸡子回来,把你身体补好,你赶紧去给东家干活!” “嗯.......” 说着从箩筐里拿了些铜钱就往外走。 赵威连忙喊道,“怎么才拿这么些?” 妇人一脸疑惑道,“你一个人能吃多少?等吃完了再去买啊。” 赵威皱眉道,“你跟娃娃呢?” 妇人道,“娃娃吃鸡屁股,鸡骨头,我喝点鸡汤就成。” “笨蛋,咱们家虽然不是地主老财,但以后也不用那么省了,买两只鸡,你一只,我一只。” “哎。”妇人连忙拿了双份的前,急匆匆的往外跑。 娃娃们不乐意道,“爹,爹,我们呢。” 男人幽幽的看着房梁,说道,“你们?你们先给我识字,再说吃鸡的事,刚才来的时候,我听人家说了,你们不光没好好读书,还打了来教书的先生,你们是真该打啊!” 娃娃们顿时吓得往外跑去。 看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赵威周围这才安静了不傻。 他默默的看着房梁。 现在有钱了,是不是该买头牛了,再买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帮忙干些活。 最后再给孩子们买些书,总是这么调皮,等自己腿一瞪,他们不得把自己拿命拼来的家业全都造了? …… 上一次发放铜钱,是因为对沈家动手,破了不少沈家的堡垒。 虽然发下去的钱财不少,但毕竟事情不是如何光彩。 所以大家在拿了钱财之后,并没有如何宣扬。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叶渡是正儿八经拿了朝廷的命令,配合官府进攻水贼,而且当初配合的文书上写得清楚明白,那就是清河村得手之后,可以分配一些缴获的钱财和物资。 所以叶渡这一路是敲敲打打,光明正大的给大家伙发钱。 虽然像是赵威这么猛的人不多,但是一般人家也能拿个二十几贯,十几贯钱。 尤其是家中有赏金客的人家,拿得最多。 这种漫天撒真金白银的做法,可把清河村周围的几个村子的乡亲们刺激的不轻。 本来跟着清河村就能吃饱饭了,如今见有人转眼间就要成为人上人。 一个个眼红得不行。 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当场就开始问,他们能不能加入赏金客的事情。 “如今咱们叶氏商行改了规矩,不需要那么多赏金客了,想要当赏金客,要先进马山镇的团练,看后续的表现。” 年轻人们一脸疑惑道,“镇上的团练有什么好去的,要去也要去百谷堡或者六龙梁的团练吧?” 跟在叶渡身边儿的赏金客喝道,“蠢货,还没听说么?咱们这一次为朝廷立了大功,长史和参军,已经下了命令,将整个马山镇的团练组建事宜,交给了叶东家了。” 说完之后,赏金客们便跟着叶渡,朝着清河村走去。 一路追随叶渡的张大隗,一直在打量着清河村一带的情况。 先前见到百谷堡的时候,张大隗已经非常吃惊了。 待看到清河村,更加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一辆辆马车,车水马龙一般在清河村的砖道上行进,往来的商旅多如牛毛。 最关键的是,这里竟然还有大概一个团的兵力直接驻扎。 此外还有不少乞儿童子军的少年郎在附近藏匿,观察着往来的人群。 这些乞儿童子军虽然看起来与寻常人一样,但是那行走间的杀气却让张大隗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与叶渡随行,观察久了,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叶大哥,这些行人之中,尤其是那些少年郎,应该也是武人吧?” 叶渡挑眉道,“你怎么知道?” “这些孩子眼中的杀气太明显了,您在看他们的步伐沉稳有力,走路时不自觉的与身边儿的伙伴对齐,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张大隗说出自己的建议,“您如果想让他们起到监视的作用,应该对他们进行一些专门的训练,眼下这种情况是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专业的人士一眼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说完之后,张大隗不自觉地看了叶渡一眼说道,“当然,我只是建议,要是说得不对,叶大哥您莫要见笑。” 闻言,叶渡笑着说道,“都是袍泽,你跟我拘谨什么?我叶渡虽然不是什么宰相一样的大人物,但是自忖这点度量还是有的,以后有什么好的建议,你直接跟我说便是。” 张大隗感慨叶渡度量的同时,赞叹的说道,“叶大哥,虽然这些少年郎还有缺陷,但是从他们的资质来看,等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肯定是一支精悍的强兵。” “话不要说这么满,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现在只希望竭尽所能,给更多的人一条活路。” “叶大哥,我听说自古成大事者,要......”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要总是把这种话放在嘴边儿,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 张大隗若有所思,细细品味叶渡的话。 等到他抬头的时候,叶渡已经走远。 回到叶家,拜见了母亲,母亲上下打量了叶渡一番,便让他去找媳妇去了。 因为叶渡下了命令,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回归而兴师动众,所以即便大家都很兴奋,但依然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就拿王嘉伊来说,此时他正在跟妹妹王熙伊一起在门口的水井旁用棒槌捶打衣服。 见叶渡归来,王嘉伊起身,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泛起一抹笑意。 不过双方相知交心,很多东西表现得并不热烈。 但是王熙伊一脸兴奋的起身,咋咋呼呼的喊道,“姐夫,姐夫,你回来了。” 一边儿摆手,胸前的一对玉兔,还一个劲儿的摇晃。 让在外日久的叶渡,感觉一阵口渴。 “嗯!” 叶渡点点头,王嘉伊便起身指使王熙伊把衣服先搬回家去。 王熙伊虽然想要调皮,但奈何娘亲已经出门眺望,只能乖乖地听从。 叶渡起身,轻轻的在王嘉伊脸上亲了一口,两个人温存了片刻之后,王嘉伊低着头跟叶渡叙说着最近的事情。 叶渡听她说了半天,见没有李依依的的事情,忍不住问道,“这两天李依依有没有过来?” 王熙伊早就听说妹妹提起过李依依的事情,不过她并没有嫉妒,微微颔首道,“来过两趟,但只是拜见了母亲,便草草的去了。” 叶渡点头,“你先回家收拾收拾,今日去我家吃饭。” “嗯。”王嘉伊一脸喜色地小步跑回家去了。 叶渡则巡视清河村的几个作坊。 听闻大哥回来,叶秀娥也过来,见到叶渡,不紧不慢地行礼,“大哥。” “我怎么感觉村子里人多了不少?” 叶秀娥主动上前,给叶渡倒了茶,然后从袖口之中拿出一本册子,回应道,“大哥,这几天你不在,但是先前您硬抗八臂黑龙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不少人千里迢迢来投奔咱们家,我选了些无家可归的妇人和孩子,充入咱们村子。” “具体有多少人呢?” 叶渡没有翻册子,而是直接问道。 “总计五百多人。” 叶渡喝水的动作一停,这个人数有些多了。 好奇的问道,“那么多妇人和孩子?” “对,这还是筛选后的结果,目前的情况是,还有很多人想要加入咱们村子,但是妇人和孩子如果太多了,对咱们来说,会是负担,所以我没允许他们进村。” “村里还能提供多少工作岗位?” “大概还能提供三百个工作岗位,不过房屋已经供应不上了。” 叶渡将茶壶里的茶水喝完,沉吟着说道,“从今日起,适当的将我们的作坊往临近的几个村子安置一些,再有孤儿寡母的来投奔,亦或是贫困百姓来谋活路,往其他村子里安置。” “待遇比咱们这里低一些,但是不要差太多。” 前期给大家伙那么好福利待遇,那是为了千金买马骨。 如今清河村已经发展起来,而且承载能力有限,叶渡肯定不能靠自己一个劲儿的补贴。 要让他们逐步做到劳有所得,自己养活自己。 “还有,以后适当的招募一些身份清白的男丁,成亲与否皆可,这只靠女人开垦土地,不像话。” “大哥,我知道了。” 叶秀娥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忙碌完这一切之后,叶渡这才全身心的放松,去再次拜见母亲。 “见过娘亲。” “我儿越发的出息了。” 叶大娘将叶渡按在床头,笑吟吟的问道,“见过你那未过门的媳妇了?” 第175章 别有忧愁 “娘,孩儿并非有意失礼。”叶渡赶忙起身,有些羞赧的说道。 “好了,好了,为娘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叶大娘轻声笑道,“这几日在那劳什子鸳鸯岛过得可好?” 叶渡答道,“娘亲宽心,除了最初的战事辛苦些,其他日子儿子都是钓鱼看风景,一切事务自有手下人去做。” “不过这白洋淀的芦苇无边无际,水泽宽广,还隐藏了不少贼人和流民,这些人或打劫,或偷盗,日后的乱子怕是少不了。” “这些事情要分两面来看,一方面有贼人作乱,耽搁生产,影响百姓安全,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些人可以锻炼手下,也是人手的重要来源。” “孩儿明白。”叶渡接过娘亲递过来的白开水,喝到心里甜滋滋的。 “最近咱们村来往的流民不少,都是讨生活的,指着他们来清河村落户,那不现实。但为娘觉得,咱们可以在集市周围的荒地上,划出一大片区域来,盖一条商业街道,类似于长安的西市和东市。” 叶大娘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街道一旦动工,就可以让这些流民找到伙计,毕竟修路、盖铺子都需要人手,而往后来咱们这里经营的商人,也可以有铺子使用,不必风吹雨淋。” “还有就是,他们租赁这些铺子,还能缴纳一定的租金,算是一份源源不断的收入。” 叶渡闻言点点头说道,“娘亲之见,正中孩儿之意。孩儿折返之时,曾答应长史活跃经济,帮着沧州增加税收。有了这铺子,也更好管理。” 叶大娘颔首道,“之前在集市上摆摊,这些商贩也要交税,但因为小吏众多,总是重复收税,商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有了咱们叶家的铺子,咱们可以帮忙协调,统一管理。” 叶渡惊叹道,“孩儿着实没想到,娘亲竟然也有王佐之才,可惜生了女儿身,若是男儿郎,也是朝堂上的朱袍相公呢。” 叶大娘用手指点了点叶渡的额头,笑骂道,“为娘若是穿朱袍,做男儿郎,哪里还来得你?” 说着,看着儿子风尘仆仆的模样,心疼道,“老三和老三给你烧了热水,你一会儿先洗一洗,为娘安排人把铺子的事情安排下去。” “娘亲且慢。” 待娘亲重新落座后,叶渡说道,“娘,此次我手下有个叫做司马亮的落魄书生,召集来不少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孩儿打算开设村学,白天教授各家的孩童读书,晚上开办夜校,教授咱们的工人。” 叶大娘疑惑道,“孩童也就罢了,这工人都一把年纪,要他们读书识字做什么?” 叶渡感慨说道,“娘亲,孩儿觉得若是有条件,谁愿意一辈子做重复的工作,做一个单纯出卖体力的劳工呢?人都是想要往上走的,男人如此,妇人其实亦是如此。” “咱们不能将手下的工人单纯当做牛马,他们在带给我们丰富的收益的同时,咱们也要给他们充足的上升空间。” “他们在咱们家赚了钱,若是再能学到知识,以后肯定更有奔头,干活也更加卖力。” “而且孩儿自忖,这些学到了知识的人,想要发挥其更大的价值,最佳的选择其实还是咱们家,这样咱们就能有一大批能担当重任的管事、掌柜了。” 叶大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从外面花大价钱雇佣有本事的人,总归不如自己培养的要好用,而且咱们家的工人若是能够在咱们家读书,总归是有几分香火情的,即便是有朝一日离开了叶家,若是叶家有需求,他们想来也是诚心实意愿意帮衬咱们家的。” 叶琛颔首道,“正是如此。” 说话的功夫,叶大娘将这些日子为叶渡准备的果脯、肉干一股脑的拿出来一大堆,此外还有些水果,非要叶渡挨个尝尝。 叶渡拗不过叶大娘,只能一样尝了尝。 叶渡一边儿吃,一边儿说着,“还有,娘亲,除了集市的事情,咱们的粮草供应也要适当加一加量了。” “孩儿这一次,又从朋友手里买下了一大批粮食,可以平价卖给乡亲们。” 叶渡这一路归来,见到大量的村庄颗粒无收,若是没有外力的帮助,十有八九要陷入饥荒之中。 幸好叶渡又商城,可以大批量的卖粮食。 “我儿是心善的,这种事情不能让外人来做,交给为娘吧。” 叶大娘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叶渡轻声的朝着窗外喊道,“出来吧。” 闻声,窗户轻轻的推开,从外面探出一张俏脸,有些羞涩道,“大郎,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叶渡心想,你一个好端端的女汉子,忽然学人家擦脂抹粉,我又不是闻不到。 当下并未回应她,反而继续道,“这段日子,总是往清河村跑,对清河村这边儿还熟悉了?” 李依依柔声道,“熟悉倒是熟悉了,跟嘉伊妹妹也处得来,只是看着大家都有事情做,唯独我整天闲着,我心里难受。” 说着,眉毛一挑,忽然上前,拉着叶渡的袖子说道,“大郎,我听说你在鸳鸯岛安排了一个女子救助女子,这活其实我也能做。” 闻言,叶渡呵呵一笑,“傻丫头,我如何舍得你跟外人一样,四处奔波。不过你若是真想做些事情,我这里还真的有些事情,想要寻你帮忙。” “大郎说的什么话,你的事情,奴自然会倾心而为。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李依依情绪中带着几分嗔怪,似乎嫌弃叶渡说话太过分。 “如今妇人们口袋里都有了些闲钱,我准备开些针对她们的铺面,品质要比寻常的杂货铺高档一些,咱们叶家自己提供一些货物,也从外界引进一些,到时候挂上牌子,名字么,就叫叶家天狸杂货铺,到时候你帮忙经营吧。” 李依依先前在军中随父从军,就有小仓库之称,总是能用一些小零碎赚大家伙口袋里那点微薄的赏银。 而且终究是世家女子出身,有些见识,知道货品的好坏。 叶渡开天狸杂货铺的目的,其一便是相比于其他地方的妇人,受叶家影响的区域,妇人们口袋里有钱,杂货铺的出现,可以刺激他们消费。 二来,也能改善她们的生活,给他们提供方便。 她们日常上班非常忙碌,若是有那么个铺子,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大好事。 毕竟上了一天工,人已经累的不行,若是再去赶大集,亦或是找杂货铺很不方便。 另外,还可以借助天狸杂货铺,吸引更多女子,让他们越发的离不开叶家,可谓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果然,听到叶渡有意让他经营杂货铺,虽然不知道天狸是什么意思,但李依依依然瞬间来了兴致,“大郎准备开几间这种铺子,又卖那些货品呢?” 叶渡沉吟了一番说道,“暂且就开三家,分别是清河村店、百谷堡店、浮水村店这几家,货品的话可以是首饰、亵渎衣、骑马布等等。” 叶渡发现,商城里有很多小饰品,搁在后世可能是十几块钱的东西,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也算是极其稀有了。 他分不清楚,反正都是亮晶晶的,但是李依依肯定明白其中的价值。 人都是爱美的,与其这些女子换一堆首饰,被外人赚走,不如让自己继续做二道贩子,换回些金银回来。 李依依面露难色道,“这,三家铺子吗?奴家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诺。” 叶渡指了指外面玩耍的叶秀萝和叶秀珠,笑道,“我这三妹和四妹,每日都被娘亲指使,感谢粗糙的伙计,大好的时光都浪费了,你平日里可以教教他们大家闺秀需要知道的道理,教教他们读书识字,到时候再找大妹招聘几个女工。” “大家闺秀的道理我怕是教不了,但是拳脚武艺,读书识字肯定没问题。”李依依抿嘴一笑,“不过,奴家可以保证,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肯定不受人欺负。” 叶渡笑道,“还有,咱们家纸张是不缺的,我还带回来了雕版师傅,这些日子,让他们将一些货品刻在纸上,写下货品的介绍,排版成小册子。你每日发放到作坊里去,让他们自己在上面打钩购买,你可以直接派人送货上门,还能省下不少时间。” 李依依惊讶道,“大郎当真是天纵奇才,如此一来,那些没有时间去杂货铺的妇人,就能拿着册子选购货品,而写选购的时候,还能互相攀比,到时候肯定能赚不少钱呢。” 说着,眼睛笑着快眯成了一条缝,“而且,我还能在册子上的介绍上,写下哪些货物最近卖的多,哪些货品是新上的,引导姑娘们消费呢。” 想着想着,便兴冲冲道,“大郎,本来想着你在外面辛苦,好好陪陪你,缓解一番相思之苦,如今想来,奴家有大事要做,便不能陪你了。” 最后再度跳窗而走,看的叶渡一愣一愣的。 从窗口看着李依依曼妙的走路身姿。 叶渡思索了片刻之后,将脑袋从窗户中探出去,对她喊道,“依依。” 李依依停住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叶渡。 “我听说这些日子,你来到家里很多趟,是不是有些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没有。”李依依害羞的低下了头。 叶渡嘴角泛起微微的笑意,他准备给李依依一个现代式的浪漫。 “别管你有没有,我觉得我们似乎缺乏一个很好的开始,要不,我们先有一个正式的道别吧?” 站在院子里的李依依,回首看着那窗子后面的身影,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什么叫正式的道别?” “你快过来,我教给你....”叶渡也从窗子里跳了出来。 李依依一脸的迷茫之色,但还是转身折返。 “大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李依依缓缓走到叶渡身前,小声的嘀咕着。 忽然叶渡搂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一转身将她靠在窗户一侧,紧紧的贴了过去。 面对猝不及防的拥抱,李依依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抵到墙壁之上。 不过以前强势的李依依,在被叶渡征服之后,根本就没有了抵抗的心思。 甚至于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声响,而是一双纤纤玉手,直接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叶渡的脖子,一切显得那么和谐而自然。 于此同时,叶渡也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吻在了她的樱唇上。 这一次,双方的吻并不算是很激烈,只是遵循传统的羞涩轻吻,片刻后离开她的唇,凑到她的耳垂处,吐出了一口热气,轻声呢喃道,“祝你今晚好梦,我的贴心小宝贝。” 说完之后,叶渡轻轻抚摸他后脑勺的青丝,将晕乎乎李依依放在一边儿,转身回到了房间。 眼神呆愣楞的看着叶渡离开。 很长时间,李依依依旧站在原地发呆,视野里已经看不到叶渡的身影,可是李依依的内心依旧彭拜灿烂。 “我的心肝小宝贝。” “他刚才说祝我好梦。” “嘿嘿,我是他的心肝小宝贝呢。” 李依依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这几句话,抬手那细腻的手指,触摸自己的樱唇,不断的摩挲着,还残留在她唇边儿的味道。 李依依朝着门外走去,先是小步走着,随后脚步微微加快,最后几乎狂奔起来。 耳畔的风,难以消弭她此时激动的心情。 从最开始的羞涩到现在的兴奋。 等上了马车,李依依许久无法平静。 他靠在车窗上,双手捂着心口,甚至于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那股悸动,仿佛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泛滥起来。 他仔细回想认识叶渡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忍不住掏出了一个小本本,翻看起来,那里记录着与叶渡相识的一幕幕,最后是一个落了红血丝的手帕,嘴角不禁甜蜜一笑。 此时此刻,李依依那颗担忧的心,瞬间绽放开来,仿佛一壶醇香的美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掀开车帘,看着逐渐远去的清河村,忍不住呢喃道,“祝你也好梦,我的大郎!” 叶渡无奈起身,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的库房里,叶秀宁和王嘉伊正在盘账。 王嘉伊手里捧着册子,一一数着,叶秀宁则坐在箱子上,晃荡着一双大长腿,嘴里正絮絮叨叨的说着叶渡的坏话,“什么,我哥这人就是个忘恩负义的。” “见到其他女子,就挪不动脚,嫂子你可要小心了。” “也不知道嫂嫂你当初怎么瞎了眼,相中了我哥。” “你看看他........” 王嘉伊却不以为意,偶尔叶秀宁哼哼的声音太大了,才附和两句。 自己低着头,弯下腰,翻找下箱子里的货品。 裙摆下的翘臀,浑圆且紧致。 与李依依的自幼锻炼而导致的丰硕不同,王嘉伊的身材略微娇弱一些,但却多了几分妙处。 尤其是那脸颊眉宇之间的青春稚嫩之气,与纤细腰肢之间的硕果累累搭配而成的那股诱人气息。 叶秀宁正数落着叶渡,忽然见眼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个人,正毫不知道羞耻的盯着王嘉伊看,哼了一声,从箱子上跳下来,给了叶渡胸口一拳头。 瞪了叶渡一眼,便匆匆去了。 王嘉伊疑惑起身,见叶渡再次,面露惊喜之色。 “呀,大郎都忙完了吗?” “嗯。这不忙完了,便立刻来见你了。” 叶渡收回了眼眸,嘴角泛起了笑意。 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货物,叶渡帮忙将一箱子货品摆放整齐之后说道,“这货品越来越多,总归要寻人帮忙的,你跟秀宁要清点到什么时候?” 王嘉伊一本正经的说道,“寻常的货品自然是让别人来做的,但是贵重货品还得自己来才放心些,那些大客户虽然对待咱们家很是客气,但咱们自己也要上心。” 说着看了眼叶渡,小脸笑得甜甜的,“况且大郎在外面这般辛苦,人家一定不能让你后院起一丁点火星子的。” 闻言,叶渡笑道,“你说的有理,那大郎帮你总归可以罢。” “大郎那么辛苦,怎么能做这些事,快好好歇歇,我自己来便是。”王嘉伊连忙摆手。 叶渡拗不过他,只能站在门口,嘱咐道,“我准备开一家天狸杂货铺,里面都是针对妇人的货品,有亵衣,有收拾,嘉伊你可以先行挑选些。” 王嘉伊见库房里不知道何时多了几个小箱子,里面有很多亮晶晶的东西,眼里很是欣喜,试了试却皱眉道,“这些东西都很贵吧,奴家什么身份,用这些是不是可惜了。” “你这妮子,你是叶渡的女人,别说是这些不值钱的物件,便是金山银山戴在头上,也是应当的。” “呀!” 就在叶渡说话的功夫,王嘉伊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里面的亵衣造型过于夸张,只是看一眼,便一脸的红晕。 见到眼前的情景,叶渡意识到,自己准备的这些亵衣在这个时代,着实有些过于夸张了。 尤其是那些蕾丝花边儿,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兴奋。 好在王嘉伊已经跟叶渡约定了终身,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恼火了。 “你先忙,我先回去做事。” 回到书房,叶渡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翻看着自己不在这些日子的清河村的各类情况。 家里有母亲坐镇,有秀宁、秀娥、嘉伊辅佐,基本上事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着重看了看新加入的人员的信息,将重点人物记下来,比如工匠,读书人等等。 可惜,或许是因为时间短暂的原因,这批吸纳的流民,不论清河村的男子,亦或是在外围居住的男丁,都质量不算高,大多数都是寻常百姓,只有几个女子在大户人家做过些手艺活,或者做过稳婆之类。 而此时王嘉伊已经忙碌完了,正在作坊的单独小间里休息。 因为明天要发货的原因,几个信得过的女工,都已经早早的歇息了。 准备养精蓄锐,让那些富商的管事们从口袋里多掏出些钱财来。 可忙碌完已经半夜的王嘉伊在临时的卧榻上却辗转反侧,难以睡眠。 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穿着轻薄的纱衣,缓步走到女子宿舍小间的窗台上,推开窗户,看着眼前的茫茫夜色。 那轻薄的纱衣,难以遮掩她那凹凸有致且曼妙的身姿。 如藕一般白嫩且修长的玉腿和若隐若现的丰腴。 王嘉伊俯身看了一眼自己,自从有了叶渡,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一样了。 她知道,自己想念叶渡了。 男人出征在外的时候会想念,等到他归来,见到了,却想念的更厉害了。 轻轻一声叹息,眉宇年的忧愁不言而喻。 刚才男人转身离去,自己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念。 她以为等到他忙完了,会来看自己的。 结果他一直没来,而自己手头的工作很多,一晃就现在了。 她本来想早些歇息,明日再说。 可是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那男人的身影,思念如同潮水一般,不停的侵蚀着她的脑海。 “不知道,大郎现在如今睡了没。” “他有没有想我呢?他是不是将李依依簇拥在怀里?”王嘉伊轻轻的咬着嘴唇,再胡思乱想这,她感觉自己都要疯掉了。 在他面前,自己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模样。 可实际呢? 哪有女孩子,不希望完完全全占据自己喜欢的男人呢? 这样,就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呵护自己了。 最终只能再次长叹。 王嘉伊关上了窗子,坐在床头,随手翻阅着自己的工作笔记。 但却一直看不下去,只是茫然的翻阅着。 忽然,耳边那个奇怪的机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夜晚格外的吓人。 这是叶渡放在他休息室的,据说是可以千里传音的宝贝,不遇到大事的时候,轻易不能启用,王嘉伊平时也是紧锁门窗,生怕被别人将这宝贝偷走。 她赶忙拿起了那机关。 机关的那头却传来了叶渡的声音,“宝.......宝贝,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大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 电话线将胸前的纱衣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度,修长的玉腿紧张的交叠在一起,露出了精致的脚丫。 “我的心肝宝贝一直不来见我,这还不是大事么?” 王嘉伊被叶渡这一句话,惹得心思大乱,但却咬着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幽怨作祟,轻轻的嗔怒道,“这算什么大事。” “你家大郎似乎问道了幽怨的味道呢。”叶渡轻声笑道,他心里知道王嘉伊为何如此,却没有故意拆穿她。 第176章 试探 “才没有。”王嘉伊拿着电话,羞涩的说道。 “哦哦,”叶渡故意转移话题说道,“听说你今天没有回家,不知道你们弄得那个女工宿舍住宿环境怎么样?” 王嘉伊有些疑惑道,“还可以的......你自己也参与修建的,你不知道么?” “你们住进去之后,我又没看过.......” “然后想到你自己一个人,住那么一个小的房间可能不习惯。”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过去陪陪你呢。” “你把大门打开,我偷偷的溜进去呀........” 叶渡和王嘉伊说着悄悄话,王嘉伊一想到叶渡的花心思,吓得就一个劲儿的拒绝,告诉他今天已经很晚了,改日再来。 “听你说,感觉这环境还可以啊,我想去尝试尝试呢。”叶渡憨笑道。 王嘉伊越聊越觉得,自己仿佛中了叶渡的毒,心里滋生着强烈的渴望。 她想试一试,当下抿了抿嘴,支支吾吾的说道,“大郎......你.....你能不能......” “呼......呼..........” 结果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呼噜声。 王嘉伊嘟着嘴,小脸耷拉着,恰巧王熙伊想姐姐,自己抱着枕头来寻姐姐。 看着心情不爽的阿姐,王熙伊嘿嘿坏笑,先环视一周,见叶渡不在,这才开口道,“阿姐,我来啦!是谁那么没眼力,惹阿姐生气?妹妹给你出气。” “哼!”王嘉伊抓过阿妹,按在床上,对着她的翘臀便狠狠的打了几巴掌。 ........... 翌日,叶渡难得的睡了个懒觉,门外却想起了叶秀宁的敲门声,“大哥,收商税的官人来了。” 叶渡伸了个懒腰,将衣服穿戴整齐,闻到,“来的是谁?” 叶秀宁回答道,“是县尉。” 叶渡疑惑道,“孙县尉到访还用你来报信?让他直接进来便是。” 叶秀宁道,“大哥,孙县尉升官了,人家现在要调人外县的县令了,这位县尉是新任命的。” 叶渡点了点头,迈步来到外面。 院子里,信任的沧县县尉,正领着两个官差,坐在石桌旁喝茶。 相较于两个经常来叶家的官差,这位新任的县尉则拘束了许多,眼神中带着忐忑。 两个官差见叶渡来了,都纷纷起身,喊了句,“叶村正。” 而信任县尉则惶恐了许多,连忙起身行大礼,恭声道,“新任沧县县尉李孜省见过村正。” 叶渡上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一边儿看热闹的叶秀珠给他看座,然后这才问道,“你是奉县令之命来收税,还是奉长史之命来收税?” “两者皆有。”县尉恭谨的说道。 叶渡微微颔首,心想这位杨长史还真的颇为精通官场之道,见到沧县有利可图,但沧县县令无法动摇,立刻便找到了孙县尉。 孙县尉虽然跟自己一心,但在长史面前,却是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长史之举,名正言顺,在剿灭水贼这件事情上,县尉是立了大功的。 而孙县尉看似升迁,实为远离了叶渡这个香饽饽,将大好的积攒功劳的机会让给了他人。 虽然替孙县尉感觉到惋惜,但叶渡也不至于因为此事而迁怒一个小小的县尉。 不过一个招呼不打,就动自己的人,叶渡觉得杨长史却是有些飘了。 当下颔首道,“先前跟长史聊过,之后商税绝对会不少,但毕竟我昨日才刚刚回来,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可能要稍等些时日。” 叶渡说着,朝着王猛子使了个眼色。 没过多久,王猛子便领着几个人抬过来几箱子铜钱。 “这是叶家所属的集市,代朝廷征收的商税,你且先带回去吧。” 朝廷在许多小型集市,采取的是包税制的政策,也就是朝廷给大商人划定片区,该区域的税银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拿到了片区的商人,再跟辖下的商人收取商税。 而该区域的大商人,可以收取税银的同时,可以分润一部分利润,如此一来,朝廷保证了税收,减轻了压力,而大商人也有利可图,可以从收取的商税之中,提取一部分为利润。 不过因为是包税制,很多商人在划定了片区之后,就不一直向上报亏损,亦或是只缴纳零星的税金,至于自己则对片区的商人横征暴敛,以至于经济越发的衰落。 但叶渡却不一样,他所管控的片区,税率是严格按照朝廷的制度来的,这也是叶家集市活跃和叶大娘想要盖集市的原因。 因为很多商人已经超出了叶家当初拍卖片区的范围,而收税的管理蜂拥而至,导致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 那李县尉看着眼前几箱子铜钱,又看了两眼叶渡,面露为难之色。 他先前已经观察过叶家的集市,叶家该缴纳的商税绝对不该只有这些。 “这.......这,叶村正,您这么做,让我回去没法跟大人交代啊。”新任的李县尉一脸沮丧道。 两名官差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别说是叶家的集市,单单是叶家的作坊,这几日生产出来的货品卖出去,该缴纳的税银,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么点铜钱,绝对是属于打发叫花子。 “放心,你且如实禀告,你们家大人自然不会为难与你。”叶渡说着,命人现场编了一份详细的账册,然后晾干笔墨,递了过去。 即便是心中再不愿意,县尉也只能接过册子,俯首称是。 至于那两位官差,则是笑吟吟的朝着叶渡行礼,一句多余的闲话都没说。 “那下官便先回衙了。” 收好册子,县尉卑微的朝着叶渡行礼。 “大人走好。” 叶渡摆手。 照章纳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叶渡自从办商以来,一直是老老实实的交钱。 但是却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绝对不是人人拿捏的角色。 杨长史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角色。 今日敢一个招呼都不打,夺了孙县尉的官职,明日便敢对自己的堡垒动手。 所以叶渡必须让杨长史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 州衙之中。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县尉,杨长史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便是清河村一带的税?” 他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孙县尉调走,又动用了不小的关系,让朝廷暂时将沧县的部分税银划归州里调动,目的就是多收取商税。 一来可以借机楼取一部分,二来则是有钱继续大兴土木,提高政绩。 只是这结果很不让人满意。 “禀告长史,确实只有这些。” 李县尉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册子,递了过去。 杨长史用手摸了摸,墨迹都没完全干,手指都黑了。 翻看了两页,更是被气的哈哈大笑,当着众人的面将册子扔了出去。 李县尉表情扭曲,目光忐忑。 对自己自己养的狗,杨长史素来不会刁难,只是摆手道,“下去吧。” “遵命!” 县尉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几乎是一路小跑逃出了大堂。 待李县尉走后,一边儿的刘参军这才开口道,“长史,何故发那么大的怒气。” 杨长史冷声道,“你自己看看叶家交上来的账簿。” 闻言,刘参军低头捡起册子,仔细看了几眼。 按照他的记忆,叶家该缴纳的商税,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说抵得上一个县半年的商税。 但此时此刻,他手中账簿的数据却告诉他,放屁。 至于为何商税如此之少,账簿上还做了很详实的解释,说叶家最近虽然生产了很多商品,但是因为八臂黑龙的偷袭,将百谷堡的商品烧的干干净净。 所以最近没有任何交易,而且外来的商人也不敢来清河村了。 这都是实打实的事情,即便是杨长史也不能说什么。 但是这不代表杨长史看不出来,叶渡是明摆着告诉他,我们是合作关系,而我们是之间,要以我为主导,我想给你的是,才是你该要的。 我不想给你的,一文钱也别想拿走。 “混账!混账!这叶渡竟然敢如此的目中无人!” “本官连沈家都能弹指间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一个小小的村正,安敢如此欺我!” 杨长史越想越气,最后直接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 将册子放好,刘参军扶起桌案,劝道,“公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他刚灭了八臂黑龙,显然是有些本事,咱们也拿了不少好处,这个时候还是要和平相处为好。” “哼!” 长史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言。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更是的是小心思被无情拆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人家给自己甩过来来的脸色,他还必须受着。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下人,开口道,“启禀老爷,公子求见。” 公子? 杨长史眼前一亮,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说罢,他起身道,“本官先去书房,你带着些许礼物,送到孙县尉哪里去。” “我明白。”刘参军点点头。 …… 杨元亨是实打实的宰相子,却能跑到河北道来吃这份苦,实属不易。 而起先杨元亨在家族里是不受重用的,因为杨家逐渐没落,手头的政治资源确实有限。 但是杨元亨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让杨长史在家族的地位开始逐渐上升。 杨元亨明明身份尊贵,却偏偏在清河村学了一身的新习惯,不修边幅不说,还穿了一身宽大的麻衣,在杨长史看来,很是怪异。 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杨长史给他推了一把胡床,感慨道,“元亨,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熟稔的接过长史递过来的茶水,杨元亨淡淡笑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如今能有事情做,总比在父亲的羽翼下闷着强。” 寒暄了两句,长史问道,“听说你最近跟着叶家做生意,收成如何?” “我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世上有这么好做,这么赚钱的生意。” 说起这个,杨元亨扔过来一个册子,语气兴奋的说道,“这是我那庄子,还有我的作坊的收益后该缴纳的赋税,钱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长史,你是真的不知道,只要是跟叶家沾上点关系的货物,根本不用自己宣传,各地的富商闻风而动。” “我都不用开价,他们自己就一清二楚,不到半日便能将货物抢买一空。” “长史,我觉得你作为家族的代表,应该多去跟叶渡贤兄聊一聊,加强合作。” 闻言,杨长史面色略带羞愧,不过却没有跟杨元亨提自己所做之事,而是顺手翻了翻册子,这一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杨元亨竟然一次性要缴纳赋税将近五百多贯。 “嘶!” 杨长史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杨元亨可是刚刚来沧州做生意没多久,不到一个月的商税,竟然可以缴纳那么多? 震惊之余,他不免忧虑的问道,“你是不是刻意缴纳赋税,想要博取名声?你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 杨元亨摆手解释道,“这点还算多,也就是我刚刚接手这边儿的生意,很多东西都不熟悉,所以赚的有些少了,等我熟悉了之后,赚取的肯定更多。” 杨长史沉吟道,“且先拿回去修改一翻账簿吧,你交税太多,别人交税太少,到时候反而是你自己的麻烦。” “长史不用管我,我就要缴纳那么多,咱们杨家要跟叶家一样,按规矩交税,给商人们树立榜样。” 说和见杨长史一脸疑惑道,“长史有所不知,这按规矩缴纳赋税有按规矩缴纳赋税的好处,如今整个河北道好多地方都抢着拉拢叶家,愿意将一切废弃的堡垒低价卖给叶家,换取叶家去此地经营,繁荣经济呢。” “我虽然没有叶贤兄的本事,但是因为学了些皮毛,也开始获取一些地方官的拉拢了。” “此举不仅能给家族带来不少收益,还能博取声望,是实打实的好事呢。” “哼!这群见风使舵的贪官污吏,他们想着把你们骗过去,到时候不知道要让你们多拿多少钱呢。”杨长史冷哼了一声。 “……” 杨元亨端起茶水,一连无语的看了眼杨长史。 第177章 娘亲煲的汤 杨元亨喝了会儿茶,觉得自己跟长史没什么可聊的,起身准备离去。 杨长史却摆摆手道,“且慢。” “嗯?”杨元亨驻足,疑惑的看了眼杨长史,心中很是疑惑,这厮莫非觉得动了个小小县尉,就了不起了,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了吧? “沈家在沈峤年重病期间遭遇大难损失惨重,但对于沈峤年来说,却未必是件坏事。如今沈峤年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理事,沈家人重新向其靠拢,这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我带你去见一见。” “我还是那句话,一个让人家砸了半数以上坞堡的废物世家,我去见他们做什么?” 杨元亨一开口,便直接让杨长史哑口无言。 眉头紧锁了半晌,杨长史才苦笑道: “元亨,莫要觉得见到了叶渡,便以为天下豪杰多是此等模样。” “须知道,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 “他可是沈峤年!” “是他将沈家推上了巅峰,又是他在沈家衰败至极之时,再度出山,扭转乾坤。” “你在沧州做事,想要有所发展,就算是不与他联手,至少也要面上过得去吧?” 杨元亨不以为意地冷笑,“什么扭转乾坤,无非人家要对付鸳鸯岛,又考虑其他世家豪强的反应,没对他落井下石罢了!” “........”杨元亨再度被嘲讽得哑口无言。 作为杨家嫡脉子弟,又是宰相子。 杨元亨自幼便恃宠而骄,天不服地不服。 而且人家别看年少,做事情也颇有手段。 他不想去见沈峤年,自己定然是没有办法强拉着他去的。 想着,这小家伙模仿叶渡,跟叶渡处得不错。 摆明了是进一步跟叶家合作,而不是独立自主。 仔细想一想,这家伙的操作也很聪明。 自己跟叶家若即若离,而他却是一面倒。 这样不论是沈家,还是叶家谁家发迹,都不会对杨家有影响。 “亦可,既然你在观察了叶家一段时间之后,依然选择叶家,那就依你便是。” “不过最近叶家先给了沈家教训,转瞬之间又灭了八臂黑龙,一时间风光无两,消化眼下的胜利果实都需要时间,你想进一步跟叶家合作,恐怕需要时间和机遇。” 杨元亨淡淡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 夜深。 因为鸳鸯岛的覆灭,整个叶家所辐射的区域都多了一层喜色。 越来越多的流民不远千里来这边儿寻找机会,商人们也是赶着马车,带着金银财宝来洽谈合作机会,路上丝毫不因为夜色而减少行人。 这样的氛围,在以前的沧州是前所未有的。 即便是叶渡,也难免要抽时间去外面巡视,而减少了与小情人们在一起亲昵的时间。 等到巡视的马队回到叶家的时候,叶渡的身心都很是疲惫。 听到动静,叶大娘终于放下了追杀叶秀宁的擀面杖,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我的宝贝大郎,可算是回来了。” 听到这话,叶渡的脸颊一红,谁能想到自己偷偷地跟王嘉伊说情话,还能让起夜看望自己的娘亲听见呢? “你先歇着,娘亲给你炖了鸡汤。” 叶渡看了一眼,一脸愤愤不平的叶秀宁,无奈道,“娘亲,不至于如此忙碌,平日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听三妹、四妹提起,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的伙食太凑合,咱们不至于奢靡无度,但是也别太苛刻了嘴巴。” 叶大娘无所谓道,“什么叫做凑合?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管他们饭吃,没饿死他们就不错了,还想跟你一个待遇?” 说罢,叶大娘急匆匆地去了厨房。 谁能想到,一个在叶渡不着家,能够替叶渡将整个清河村处置得井井有条的妇人,一个外人看来,一嗓子可以喝退千百个妇人的凶悍妇人,在家里的时候,还能细心给儿子做汤呢? 只是在印象之中,娘亲的饭菜着实有些黑暗,即便是吃惯了盒饭的叶渡,也不敢苟同。 叶渡靠在胡床上休息,叶秀宁非要拉着叶渡去看一看。 无奈只能起身,结果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娘亲,您这手艺见涨啊!” “那是自然!” 叶大娘随后说了一句,接着猛地抬头,看着抬手去拿筷子的叶秀宁,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手背上,“这是给你大兄准备的,你凑什么热闹。” “哼!”叶秀宁一脸的不服气,“娘就偏着他吧。” 叶渡苦笑道,“娘,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的。” 说着上前,看了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砂锅里放着无数个叶渡都能叫出来名字的补品。 人参、鹿茸、枸杞、红枣、淫羊藿等等等。 还有一根恐怖的黑长直。 叶大娘白了一眼叶秀宁说道,“这宝贝只有你能吃呢。” 叶渡指了指那黑长直,“那是什么东西?” 叶大娘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是赵家峪的赵村长在收割麻的时候搞到的,喝了对你身体绝对好。” “娘娘娘!” 叶渡立刻猜到是什么东西。 “娘,您赶紧捞出来,您儿子身子骨好得很,别这样瞎搞。” “再说了,我又没成亲,您给我做这些做什么?” 叶大娘的笑容立刻消失。 “胡说八道。” “你现在跟成了亲有什么区别?” “每天大宝贝大宝贝地叫着,叫没成亲?” 叶渡把碗拿出来,一边儿给盛着汤一边儿说道,“现在事业正在起步阶段,有些事情急不来的。” 叶大娘瞪了他一眼。 然后把叶秀宁推了出去,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这屋里就咱娘俩,你跟为娘装什么装?” “那一仓库一仓库的粮食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粮食别说都卖出去,你就把仓库打开,造反当皇帝都足够了,你这还叫没成就大事业吗?” “放眼整个沧州,哦,不河北道,也找不出几个富有的,论地位便是长史也要给你几分薄面,军队的都尉跟你又是袍泽,你还想做出多大的事业来?你跟为娘装什么?” 叶渡看了眼一脸骄傲的娘亲,一声叹息。 “娘,您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您以为那一仓库仓库的粮食都是我自己的吗?” “这是朝廷通过一些渠道,走到我这里用来赈灾的粮食,不然价格为什么卖得那么便宜?等到赚了钱,还要以某些特殊的渠道花出去,还给朝廷的。” 叶大娘笑道,“为娘当然知道,你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赈济灾民?但是只要这东西一过手,就肯定有油水,为娘就不信你不赚钱。” “做个二道贩子,也能有不少收益呢。” 叶渡摇摇头道,“娘,您真的想多了,给朝廷做事可是苦差事,不赔钱就不错,还赚钱。” “朝廷不信赖衙门,反而将这种重任交给我,我怎么能辜负圣人的信任,大发其财呢?” “为了解救更多的百姓,在价格,供应商,孩儿不可能做一点错误的事情。” “还有就是这件事情有军方的影子,为了咱们家的长久发展,也为了能在麻衣之后,有更有价值的货品出售,我已经准备跟北边儿的折冲府合作。” “什么?” 叶大娘大吃一惊。 “大郎,咱们已经牵扯的人很多了,为什么还要加入北边儿的折冲府?那都是一群比李哙还难产的苦哈哈,跟他们合作?你莫不是收购了他们的作坊之后,被牵连进去了吧?” 叶渡端起碗,给叶秀宁他们留了一大半,自己拿了些,吹了吹起,尝了两口。 娘亲的手艺确实见涨,而且这东西也太补了。 叶渡只是吃了两口,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疲惫少了许多。 “我不是说了么,军方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急需要合作,而且全国各地到处都有,只要让他们尝到了甜头,有利于咱们家的买卖越做越大。” 叶大娘一脸的不解。 这种层次的合作,实在是超出了她老人家的理解能力。 跟一群妇人们打交道,亦或是帮着叶琛治理下村子,他还行。 但是整这么大,她有点迷糊。 而且在她的潜意识里,儿子如果想要合作,自家的生意那么抢手,世家、官府、豪商都会抢着来,根本没有必要去寻穷的叮当乱响的军方。 叶渡放下碗筷之后,出去了一趟,拿了一件精致的衣服回来。 这是高档的纸衣,目前还处于优化阶段。 “娘,您试试这是咱们作坊新研究出来的。” “这就是秀宁提起过的纸衣?” “不是说这东西挺粗糙的吗?怎么摸着不一样?” 叶大娘一脸的疑惑,叶渡却往外走去,“娘,您先试试,这是野生藤条制作出来的,不光好看,而且保暖效果好。” 对于儿子研究出来的新东西,叶大娘一向是很认可的。 在儿子推门出去之后,叶大娘便开始试穿。 “这也太暖和了。”叶大娘穿戴整齐之后,发现这纸衣,不仅比传统的纸衣要好看,而且更加的保暖。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季节穿这个,太热了。 “我的娘亲,这穿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叶大娘重新换好衣服,对外面喊道,“大郎,快进来吧。” “怎么样,娘亲,这东西不错吧?” 叶大娘笑着点头。 “这东西确实暖和,估摸着冬天能挡住寒风呢。” “不过儿子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你怎么就能把藤条和纸衣联系起来呢?” “而且我觉得这东西不仅仅是可以用来做衣服,还可以用来做冬天御寒的被子,绝对比咱们现在的被子效果更好。” 叶渡笑道,“这是北边儿的折冲府的创意。他们因为太穷了,买不起衣服,就打起了纸衣的主意。” “但是论生产上的手艺,跟孩儿的作坊差太远了。” “而且市面上先前也不是没有纸衣,只是很磨身体,而且还容易坏。” “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抽调人手,改进了纸衣,比如使用树皮,藤条,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有了可以御寒,不容易损害,且外观漂亮的纸衣。” “还有您说的纸被,孩儿其实也已经研制了。” “不过,有一种叫做白叠子的农作物,可以制作出更暖和的衣服和被子,咱们这东西有朝一日肯定是要被逐渐淘汰的。” …… 叶渡手下的妇人们,研究出来的纸衣其实相对来说工艺还比较简单。 叶大娘跟着叶渡去了一趟作坊,看了看生产工艺,基本上就明白了。 尤其是这藤条制作的纸衣,非常有光泽,类似于后世的皮衣。 叶大娘试了试之后,就有些爱不释手。 “这东西真好啊,咱们这边儿北方冷,到了冬天人就不愿意出门。” “以后有了这种东西,咱们北方人就再也不怕出门冻着自己,还有就是军队,将士们穿上这东西,也不用怕寒冷,跟外贼打起仗来,也能更有力气。” 叶大娘在库房里观看了一会儿,越发地觉得儿子能赚许多许多的钱,心里高兴得不行。 扭头一看,却发现儿子的表情有些失落。 “大郎,这么好的东西,娘觉得上市之后,肯定能赚大钱,还能帮助百姓,你为何却这幅模样?” 叶渡摇头道,“这东西便宜贵便宜,但是终究还是有很多人买不起,娘您知道现在有多少人饿死在家中吗?” “娘......”叶大娘的表情也沉重起来。 叶渡不在的时候,村子的大事小事都要通过她,她或多或少的是知道一些的。 叶渡郑重其事地说道,“目前咱们确实可以生产出很多便宜的纸衣、麻衣,可以供给老百姓。” “但即便是咱们卖得再便宜,依然有很多人买不起。” “甚至可以说,很多人不仅买不起咱们的便宜货,他们连自己的吃饭都解决不了。” “如果朝廷不能解决灾荒问题,动荡肯定要出现,到时候兵戈一起,无数人流离失所,咱们别说卖货,便是安全能不能得到保障都是问题。” “毕竟乱世,首先挨刀子的,就是儿子这样的有钱人。” “所以咱们得逐渐想出一个办法来,第一保障咱们的东西卖得便宜,而且能生产出来许多,第二让天下太平,更多的老百姓口袋里有余钱。” 叶大娘似懂非懂,甚至于说她不想懂。 她亲自去了一趟生产线,跟着大家伙忙活了一阵。 觉得儿子的纸衣,确实充满了奇思妙想。 如果说,先前的麻衣,只要下工夫,找到原材料,也能生产的话。 那么纸衣,如果没有秘方,是肯定生产不出来的。 这意味着,叶家又要掌控一门独家生意。 但是叶渡刚才的话,又让他高兴不起来。 如果天下都不太平了,老百姓的命比草都便宜,又有谁能花钱来买衣服呢? 第178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还有就是天下一旦乱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打叶家的主意。 到时候自己家的安全也会成了问题。 “等等。” 叶大娘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惊慌的说道,“你刚才说跟北边儿的折冲府合作,不会是准备一旦有了乱子,要拥兵自保吧?” “孩子,这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你可别犯糊涂。” 叶渡不急不躁地解释道,“娘,从草帽、麻衣开始,这些东西都有军方参与谋利,现在又有了纸衣,未来还会有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孩儿将来会推出来的棉衣,新的粮食种子,武器等等。” “这些东西,都需要强大的力量来保障咱们家的安全。” “所以我搞了六龙梁,百谷堡,浮水村,但是这些还不够,孩儿未必会跟您说的一样,拥兵自保,但是起码要保证一旦有了乱子,这些手握武器的大头兵,跟咱们的利益一致,不会对咱们动手。” 叶大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通俗易懂的道理,她虽然是妇道人家,但是也听明白了。 “关键是,跟他们合作,真的能保障咱们未来的安全吗?” 叶渡和叶大娘出了作坊。 叶渡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道,“未必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从军方的角度来看,如果他们掌握了咱们家的技术,他们自己把钱赚了不好么?” “那你还跟他们合作。” “但是跟他们合作,眼下对咱们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因为咱们需要有人保障咱们的商队安全。” “还需要有人给咱们提供人手,原材料,这些都是需要支持的。” “咱们不求未来真的乱了,军方能够给咱们什么保障,只求现在跟他们合作,打下基础,让咱们的商品卖出去,咱们家的力量积蓄起来。” “当然,跟军方合作,我也是有条件的,其中条件之一,便是允许咱们叶家逐步组建武装商团和地方团练。” “孩儿不求未来天下乱了,称王称霸,只求咱们家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俗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 从道理上来讲,圣人对待部下确实相当不俗。 想尽一切办法,改变将士们的待遇,使出浑身解数,维持中原的稳定。 像是叶渡这等人,应该是实打实的支持朝廷的,哪怕是有朝一日圣人不再了,叶渡也该像继承者提供忠诚。 不过大乾有一个始终无法避免的弊端,那就是虽然推翻了前朝,也大体继承了前朝的领土,但是对内世家大族没有庞大的军事政治集团可以压服旧的世家集团。 因为这些世家集团本身就是原始股东,是他们合力帮着大乾完成了统一。 这些世家集团,把控地方的大量的资源,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国中之国,导致朝廷在地方的力量非常弱小,而百姓几乎没法生存。 而对外,有没有强悍的军功,来得到广大百姓的认可,同时突厥、契丹等蛮族不停地进攻,不断压缩着华夏百姓的生存空间。 这种朝廷与世家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间接导致朝廷也没有能力去应对天灾,未来爆发大骚乱的可能性极高。 所以....... 叶渡心里很清楚,不仅仅是自己的心思跟原主不一样的原因,在未来因为自保,亦或是身边儿为了荣华富贵,也会推着自己往前走的。 这种观念,尤其是在叶渡与外界的联系加强之后,更加深了。 一味地忠于朝廷,挽救江山于既倒,确实有机会名垂青史。 可给别人当狗有什么意思,这是其一。 其二百姓们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穿越又有什么意思? 而且叶渡也是人。 是人就有欲望,尤其是在不断掌控的欲望的过程之中,他的心态也逐渐转变。 因此叶渡需要不断地强大自己,借助跟军方的合作,拓展市场是一方面。 借机孵化自己的军事力量也是重要的一环。 然后将自己的系统,以及自己的经验,不断地拿出来,强大自己的队伍,改善百姓的生活,做有意义的事情。 毕竟自己一个人有系统,过潇洒的日子,没有意思。 让大家跟着沾光才是王道。 不过叶渡的不能跟老太太说太多,担心她恐惧。 只是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丝丝,让她以为自己积蓄力量,只是为了自保,而且有能力自保。 “你这么说,为娘就明白了,只要咱们手头有钱,有人,别管外面多乱,起码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别人也不敢欺负咱们。” “但是为娘还有一点不明白,这天下的折冲府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和北边儿的折冲府合作?” 叶渡从空间里兑换了一个橘子,给老太太剥了皮,递了过去,笑呵呵的说道,“你知道人家南边儿的折冲府日子过得有多逍遥吗?人家只需要跟世家低个头,便起码能混个温饱,孩儿这点家底,人家未必愿意看孩儿一眼。” “还有就是北方寒冷,对于纸衣的需求更大一些。” “再有便是,往北发展,除了市场更加广阔,也可以武装到前线将士,不至于因为衣服问题,导致异族南下时,因为严寒问题,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而且北方的世家力量在一次次战乱之中逐渐被削弱,咱们的生意做起来好一些,劳动力也更充足些。” “一旦咱们的商品火爆,那么整个北方的需求肯定连绵不断的出现,到时候北方的折冲府肯定愿意更大面的跟咱们合作。” “军方跟咱们大规模合作之后,为了得到更多的纸衣,以及更多金钱上的收益,他们肯定会开放更多的权利给咱们,咱们也可以借机吸纳更多的人才,这不就强大起来了吗?” 听完儿子的解释,叶大娘终于有了一定的认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儿子要生产纸衣,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要跟北方的折冲府合作。 原来这是一笔多赢的生意,上到朝廷的边防,下到黎明百姓都跟着受益。 有各种好处加身,也难怪儿子,宁愿少赚一点钱财,也要跟穷的叮当乱响的折冲府合作了。 “来来来,大郎,别光顾着说话,娘亲给你做的汤你也要多喝一些。” “前些日子出征在外,着实太辛苦了。” 有一种虚是你娘觉得你虚,有一种饿是你娘觉得你饿。 叶渡都感觉自己撑了,娘亲还是一转眼给盛了一大碗。 “娘,可以了,我都喝了许多了,再喝晚上就睡不着觉了。”叶渡看着无比宠溺看着自己的老娘,无奈的说道。 “你怕什么?”叶大娘拿着汤勺,紧紧的追着叶渡出门。 “你要是怕上火,李依依和王嘉伊这俩丫头都不错的。” 叶渡停下脚步,神情严肃道,“娘,你是做婆婆的,要拿出你的架子来。” 叶大娘汗颜道,“我的大郎哎,娘亲就盼着他们给为娘生几个大胖孙子呢,哪敢摆架子啊!” 叶渡无奈道,“娘,您就别管了,儿子自有主意!” 说完,就有些仓惶的意味,准备逃窜。 结果跑了几步,发现叶大娘端着碗追了出来。 叶渡崩溃道,“娘,我真不想喝了,您给妹妹们分一分。” 叶大娘挑眉道,“不喝也行,反正你得抓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叶渡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女人的面孔。 娘咧!都还有点小啊! “行,我知道了,您赶紧歇着吧您。” 叶大娘目送着叶渡离去,笑吟吟的将几个闺女叫进来,将叶渡剩下的大补汤喝的一干二净。 回到厨房,顺手写了一封信。 “闺女,你得加把劲啊,我儿最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 夕阳西下。 忙碌了一天的叶渡,放下了手中的碳素笔,起身挥手道,“大家请回吧,我们叶氏商行的此次招工已经结束了。” “如果有下次招募工人,我们会把消息放出去的。” 这一次剿灭真的是将叶家的名号打了出去,同时也兼有灾情严重的原因,流民实在是太多了,叶渡已经尽力吸纳,但是遥望眼前,仍然一眼望不到尽头。 甚至在排队报名的过程中,还出现了流民和当地的百姓激烈争吵,差点大打出手的情况。 今天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叶渡便放开了条件,招募了将近两千五百名员工。 这已经是目前清河村区域可以招纳的人手的极限了。 剩余的人听闻招满了,顿时一个个面露失望之色。 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离去,后悔没有早来个一时半会。 “呼!” 王老五等人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已经发酸的手腕,表情也舒缓了一些。 来找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都担心最后一旦不收了,引起民乱来。 …… 看着天色不早了,叶秀珠和叶秀萝姊妹二人,哼唧哼唧的骑着叶渡给他们打造的纯金属加橡胶车轮的儿童小车跑了过来,“大兄,可否开饭啊?” “嗯。” 叶渡点点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喊大家伙过来吃饭。” “不回家吃了吗?”秀萝问道。 “不了,我跟大家伙一起吃,你们通知完回家吃。” “好。” 两个小姊妹骑着他们的儿童脚踏车呼呼呼跑了,车把上还挂着小风车,迎着风呼啦啦地转着。 虎子因为兼顾生产,所以离着叶渡远一些,而张大隗又醉心于训练手下,几乎不往叶渡这边儿来,所以经常要有人通知才过来吃饭。 今日的饭菜吃得很清淡,就是一份米粥,一筐子馒头和一道盆子榨菜。 因为天气燥热的原因,叶渡又从商城里兑换了扎啤,等张大隗他们回来的时候,从排水沟里摘了一大堆苣荬,大家洗了洗抹着大酱,喝着扎啤,总算是将心中的暑气消除了不少。 王老五下午是最忙碌的,整个人都湿透了,衣服上都起了一层白白的汗渍,喝了扎啤之后,将脑袋上的汗主甩了甩,望着正在缓缓离去的人群,讷讷的说道,“东家,这天下恐怕要不太平了。” 这古代,大多数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饭的。 叶渡虽然有商城,但是也只能改变周围某个小区域的环境,让大家有粮食吃。 但是整体大环境不好,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老天爷迟迟不肯下雨,天灾人祸是必然的。 原因很简单,要知道哪怕是正经的年景,老百姓过完这半年,也是要缴纳赋税的,到时候剩下的口粮也顶多是勉强饱腹。 这期间还要夹杂着吃树皮、吃草根,一年到头吃不上两栋楼。 可今年老天爷一直不下正经雨水,庄稼十有八九是不肯长粮食的。 但是还朝廷还要百姓缴纳赋税,百姓岂有活路? 朝廷需要养活兵马,官员,宗室还要享乐,这赋税肯定是没法减免的。 到时候百姓被官差打的嗷嗷直叫,再加上有心人煽动。 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造反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毕竟在贫穷的老百姓看来,地主家有粮食,官府的府库有粮食,只要攻破,他们就能多吃两顿...... 会不会没有人煽动呢? 怎么可能! 要知道,从陈胜吴广开始,老百姓心里就有这么一条铁路。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 一边儿的虎子端着饭盆,他习惯于把馒头跟榨菜泡在一起吃,纯粹是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一边吃一边儿附和道,“叶大哥,我觉得王老五说的没错,最近偷东西的屡禁不止,我都打了好多了,这真的是穷疯了,到时候这群人如果联合起来,威胁不小,咱们得早做准备。” “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担心。” 叶渡面色凝重的点头。 出远门这几趟,他对整体的大环境有一个预估,知道如果朝廷的政局不向着好的方向转变,老天爷如果再不给力,这天下爆发起义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当然,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沉重的考验,但同时也是天大的机会。 若是把握好,便可以进一步扩充实力。 用高老板的话来说,那就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第179章 拉人入伙的新姿势 翌日。 十几驾马车,穿越了人潮,缓缓地抵达了清河村的村口。 村口的卫士使用长枪阻拦了去路。 刚刚加入叶渡阵营的花解语下了马车,出示了凭证。 “姑娘们,快下车!” 没多久,一群身材窈窕,相貌不俗的佳人陆陆续续从马车上出来。 周围的路过的行人,都直接看傻了,哈喇子直接流淌了一地。 “哇哦,还得是叶东家啊!” “是哦,这一口气,来了那么多美人,这日子不得上天?” 而那些妇人们则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清河村,小声议论着,“我的天哦!这便是清河村么?这也太大气了。” “这里那么多妇人啊,大家都是靠什么过活?咱们不会被嫌弃吧?” …… 听到这些姑娘跟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花解语立刻换了一副冷脸,皱着眉头咳嗦了几声。 “瞅瞅你们一个个没时间的样子,老娘白教你们了?” “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把脑袋抬起来,以后你们不再是青楼的花娘,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明白了姐姐!”妇人们小声说道。 “你们不明白。我怎么跟你们说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嫌弃你,只有你们自己嫌弃你们自己。” “我再给你们说一遍,你们在青楼里,陪那些有钱人吃酒开心,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而且一旦染了花柳病,便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今日我带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有机会留在清河村,谁要是被选中了女工,以后就能靠自己的一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不靠男人,你们也能买得起房子,马车,不比那些汉子差什么........” 花解语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长相妖媚的女人插嘴道,“姐姐,要是被叶东家相中了呢?” 花解语冷笑道,“相中了你们就烧高香了,别说做东家夫人,就是做个暖房丫头你们这辈子都荣华富贵享不完。不过,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叶东家能看上你们?” 一群妇人立刻哄笑起来,刚才说话的女子也羞红了脸。 “好了,都老实点。” “你们是来应聘女工的,不是来重操旧业的!” “别总是想着走捷径,容易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明白吗?” “明白,姐姐!!” 姑娘们齐声回应。 洪亮的声音,惹来了正在训练的赏金客走了过来。 一共来了十几个人,都是三旬上下,壮硕如猛虎的大汉,身着铁甲,腋下配着环手刀。 花解语目光震撼地逡巡了看了几眼,最后停留在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身上。 这人正是张大隗,虽然此时他换了装束,脸上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但是身形并无明显的变化,尤其是那种战场上厮杀磨砺留下的睥睨和狂傲,俨然是一等一的杀伐猛将。 两人目光刹那对接,花解语便意识到,此人便是跟自己前夫鏖战的狠人。 看到张大隗虎视眈眈的模样,他上前行了一礼,恭敬道,“见过张大哥。” “解语,你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咱们清河村的规矩么?” 高大魁梧且荷尔蒙爆棚的张大隗一经出场,就让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妇人们,吓得噤若寒蝉,一双双诱人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偷偷地观瞧着张大隗。 但当张大隗扫视他们的时候,却又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花解语笑道,“张大哥,我已经给自己换了姓,以后叫花解语呢,不要总是解语解语的叫了,跟蚊子似的。” 张大隗的表情严肃,看了一眼花解语,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两个人走到一棵大树旁边儿。 “叶大哥的意思是,让你寻些良家女子,相貌不俗的,现在清河村做工,后续嫁给我这些兄弟和赏金客为妻。” “你给寻来了些这样的女子?” “这不是青楼里的窑姐吗?你是当我瞎么?” 花解语翻了翻眼睛苦笑道,“我的张大哥啊,你们的要求太高了,又要出身艰辛的女子,又要会侍奉人,还要漂亮的,我上哪儿去给你们寻那么多良家去?” “再说了,您别看他们出身不好,但我都调查过了,这些都是被逼良为娼的,人家也有心思从良,最主要是会伺候人。” “.......” 张大隗一脸的不爽。 这件事情本来是叶大哥给大家谋的福利,大家都是苦命人出身,很多人都未曾娶妻,娶了妻的,像是他们这样的,蹲了大牢,妻子也跑了。 结果呢,花解语竟然给弄来了一堆窑姐。 深吸了好几口气,张大隗努力平复自己的火爆脾气。 “张大哥,这一批女子真的不错呢,而且人人识字。”花解语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俏生生的看着张大隗说道,“让他们在咱们这里做工一阵子,万一哪个兄弟相中了呢?” “这些姑娘别的不行,但琴棋书画多少懂一些,将来娶回家中,相夫教子肯定不成问题。” 张大隗一听识字,这才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车队前,扫了扫眼前的妇人们。 “都抬起头来!” “想必尔等来之前,花夫人已经跟你们说过我是谁了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张大隗这才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是来寻找做工的机会的,但是我作为赏金客的头领之一,我也是要提出几点要求的。” “有脏病的,月事不准的,立刻领钱,现在就可以离去。” 见没有人行动,张大隗立刻怒目圆睁。 “别跟我装傻充楞!” “我张大隗杀人可是不眨眼的,谁要是有朝一日嫁给我兄弟,升不了崽子,可别怪我翻脸杀人!”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个身强力壮、杀气腾腾的赏金客哼了一声。 煞气逼人。 不少妇人立刻不装了,老老实实地领了赏钱,上了车。 况且在浮水村做事,也是活着。 没有必要骗人被人拆穿。 看着原本密密麻麻的妇人,转眼间就剩下了三十来个。 张大隗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做了窑姐,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怎么可能一点毛病都没有呢? “你们这些人,确定身体健康,没有脏病?” “咱们这里可是有大夫的,要是查出来,你们知道什么后果!” 虽然张大隗气势汹汹,但是却没有人走了。 张大隗点了点头,却不免又对花解语说道,“花解语,以后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别什么女人都救,你救不过来。” 说完,张大隗领着这群人进了一间凉棚。 “你们现在这里候着,叶大哥现在还在忙碌。” “对了,你们吃了东西了吗?” “张大哥,我们都吃了。” “那在这里等着吧。” 张大隗一走,一群妇人便将花解语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道,“花姐姐,这个张大哥可有夫人?” “他好有男人气概啊。” 花解语看着一群没有出息的家伙,忍不住呵斥道,“都给我老实点。” “小心一会儿他拿大枪挑死你们!” 张大隗安排好这些妇人之后,便匆匆去了叶渡书房。 .............. 叶渡的书房。 负责辽东纸衣业务的聂西锤和张益两个人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按理说,辽东这地方,比沧州更山高皇帝远,张益这位折冲都尉的日子过得应该比李哙潇洒太多。 但实际情况便是,这位都尉所控制的折冲府,从上到下饿得嗷嗷叫,若不是搭上了叶渡这条大船,恐怕从上到下早就饿死了。 张益也知道,除了圣人和军方在勉力维持辽东,朝廷的大人们和世家都有意放弃辽地,收缩大乾的防线,以减轻庞大的国防压力。 他们已经属于被抛弃的存在,一旦朝廷放弃辽地,甚至他连归国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见到叶渡,面色很是卑微,与一般的折冲都尉完全不同,让叶渡身边儿的王猛子等人,一脸的疑惑。 从没见过这么没节操的都尉啊。 叶渡见到张益,连忙道,“正要给你写信,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来了,张兄,聂兄快快请坐。” 二人受宠若惊道,“叶东家,有事情您吩咐便是,在您面前我们兄弟二人哪里敢入座。” 叶渡摇头道,给两个人安排好座位,“辽东的作坊进展如何?还缺钱么?” 自从他参加了叶渡举行的盛典,张益他们的折冲府,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不少人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但张益却信不过他们,反而对叶渡安排的事情更加卖力。 听到叶渡的问话,连忙道,“回叶东家,如今咱们的作坊运行良好,甚至已经开始盈利了。我们目前生产的纸衣,虽然依然很粗糙,但是按照您的指点,不论是僧人,还是丧事,甚至于异族,都有很大的需求。” 叶渡颔首道,“嗯,那就好。咱们马上就要扩大生产,你们切莫耽搁了。你有所不知,这一次我们生产的新式纸衣,采用的藤条,相对比较特殊,结果有些人刻意把控原材料,让我这边儿非常难做。” 此事叶渡也非常头疼,他本来以为是木头而已,想着大不了去商城买便是了。 结果他发现,这种藤条,商城里有倒是有,但是依照商城的尿性,属于濒危物种,价格极其昂贵。 而在河北道这边儿,可以进货的渠道,已经被各地的富商和豪强给把持着,他们直接囤积,叶渡如果想买,价格相当的过分。 张益看了看样品,连忙说道,“叶东家,这种藤条咱们辽地有很多很多,而且这新技术,我们那边儿试了,工人的手艺目前达不到,要不我直接命将士发动百姓,大家收拾了藤条之后,给您运过来吧?” 叶渡一听大喜,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甚么?你们那边儿的气候,竟然可以生长这种藤条?” 他略微一思索,又有些犹豫说道,“关键是砍伐藤条,再运输过来成本不低。” 张益一听,急忙道,“叶东家,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辽地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手,咱们可以采伐完藤条之后,先做基础的加工,然后再运输过来。” “这样既解决了咱们这边儿的原材料问题,辽东那边儿的人也可以多口饭吃。” 叶渡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为了此事忧愁了许多,别看我这边儿形势一片大好,但是上面还有刺史和长史,他们的做派,一言难尽。” “是那个狗日的长史过河拆桥吧?”聂西锤是性子刚直的汉子,他原本对文官的态度不错,可是当见识到他们对辽东弃之如敝履再没有一点好态度。 而且他们跟叶家有关联,自然能听说一些沧州的事情。 叶渡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跟你们说这些事情做什么。毕竟远水不解近渴,我这里勉强还算是能应付,倒是你们那边儿作坊办起来了,掣肘也不少吧?” “掣肘?”提到此事,张益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掣肘实在是太多了,最主要的是频频的异族作乱,他们经常乔装成为商旅,屠杀村落,等我们知道消息之后,人已经走远了。至于官府的大人们,一个个忙碌着争权夺利,亦或是在城池里醉生梦死,他们不仅不管异族的事情,还动不动来我们这里扫秋风,其实辽东的情况,甚至不如叶东家您这边儿。” “嗯?”叶渡眉头紧皱,拿来舆图仔细看了半晌,不禁疑惑道,“辽地的情况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这边儿一点消息都没有?” 聂西锤连忙四处看了看,叶渡摆手道,“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聂西锤这才说道,“叶东家有所不知,这群畜生不仅把辽东整的一团糟,还为了自己升官进爵封锁消息,谁要是透露了一丝消息,保准会遭到疯狂的打击。” 叶渡闻言,疑惑不解道,“不对啊,辽西泉家跟我们素来有些许合作,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按理也要跟我说一说啊?” 张益听完之后,阴恻恻的说道,“叶东家,您以为辽西泉家是什么好人家么?辽地越乱,他们越可以趁乱崛起。您说他们是选择告诉您,还是将事情捂着呢?” 叶渡继续问道,“那朝廷的情报部门,就一旦消息都没有么?我记得火井官似乎在辽地也是有布置的。” 张益继续摇头道,“叶东家,辽地是偏远地区,朝廷的火井官并不是经常调换,久而久之自然被腐蚀,他们早就跟着那些沆瀣一气了。” 叶渡听完,心中虽然疑云重重,但忍不住慨叹道,“大好河山,早晚葬送在这群人手里。咱们虽然是生意人,不该干涉国事,怎么能忍心无辜百姓受难,而且异族贼人作乱,也影响我们生产。” “咱们得有所作为。” 聂西锤喜上眉梢,他连忙说道,“咱们在辽地,目前只有我们这支烂的不能再烂的折冲府,而且行动也要受衙门节制,想要行动颇为困难呢。” 叶渡摇头,不服气道,“咱们沧州这边儿,折冲府也不是一直行动的。咱们不能用官方的势力行动,难道就不能组建民间力量吗?” “这般,咱们组建一个为商队服务的细作组织,平日里调动异族的情况,有贼人来犯,咱们不能抗击,起码可以让作坊提前防范,也可以迁徙百姓,如此以来,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二人一听,那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组建情报组织,说得好听是保护百姓和生产,但是他还有没有其他能力,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就在二人屏住呼吸,缺氧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时,叶渡幽幽地说道,“二位,莫非是怕了?” 就在二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张大隗敲门而入。 手里还捧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汤。 叶大娘为了要娃娃,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知道儿子在谈论大事,自己不方便进入,便让张大隗带进来。 张益一看来者竟然是张大隗,愣了愣,连忙起身道,“张大哥,你竟然在这里?” 二人昔日在战场上有过过命的交情,张大隗笑着拍他的肩膀道,“我在这里很稀奇么?我怎么看你们两个的表情,是不是刚才东家说了,让你们犹豫了?” “我跟你说,你那劳什子都尉没啥意思,还不如听东家的,混个好前程。” “咱们这里不仅钱米拿得多,还发媳妇呢。” “一会儿让你瞅瞅东家给俺们这群粗汉寻得婆姨,一个赛一个俊呢。” “什么?” “还发婆姨?” 张益和聂西锤对视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大隗。 “咋啦?这不正常么?当初十七郎在军中的名号,你们没听说过?就指着你们那点俸禄,这辈子能娶到婆姨?”张大隗笑着说道。 约莫半柱香之后,二人签完了血契,交给了叶渡。 然后一行人出了书房,直奔凉棚。 二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们。 懵了! 彻底懵了! 之前觉得跟着叶渡混,能有口饭吃,不让兄弟们饿死就不错了。 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再攒下些钱财,送到家里去,给父母养老。 但是他们这种在塞外苦寒之地戍守疆土的折冲府兵马,条件待遇差的要命,娶妻生子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 可如今忽然有个人站出来说,东家给大家娶媳妇。 而且还这么俊俏。 这让他们如何不亢奋,如何不激动。 二人正兴奋的想着,张大隗忽然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我说老张,你咋啦?是看傻眼了吗?我跟你说这一批肯定不行,是给我们荡山营准备的!” 二人连话都说不出来,看的张大隗直摇头,“别光看人家长得俊,就脑瓜子充血,姑娘还是持家的好。” 凉棚里的姑娘都羞涩的低下了头。 他们是被这俩辽东大汉看的害怕了。 那眼神就跟狼一样。 而叶渡也饶有趣味的看着二人,至于二人则几乎同时回头看向叶渡,“叶大哥,俺们跟着您干,啥时候发媳妇?” 叶渡笑道,“路要一步步走,事情要一件一件办。媳妇会有的。” 第180章 苦一苦百姓 沧州的干旱,河北道的饥荒,乃至于绵延到整个北方来说,其实这几年都非常的困难。 但好歹是吃到了前朝的红利,丰富的水上运输,让大量的物资,可以借助运河,源源不断地运输到北方的大城市。 比如说长安。 此时此刻,依然是在整个华夏,乃至于整个世界最繁华的城市。 朱雀大街上,香车宝马绵延不绝。 高门大户内,丝竹管弦浅吟低唱。 一个个住满了豪门贵户的坊市里,挂满了飘摇的灯笼,雕梁画栋之间好不繁华。 一个新兴的王朝,当进取之心逐渐被磨灭,那么他势必走向奢靡,挥霍,乃至于走向毁灭。 而且,在达官显贵眼里,他们也曾做过伟大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击退了南下的突厥,稳住了北方的局势。 虽然只是暂时议和,但也是自前朝毁灭以来,难有的壮举。 主要的是,压力一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 偌大个京师,洋溢在一片欢庆之中。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自从圣人病重以来,朝中大权为皇太后和宰相薛霖把持。 虽然朝中宰相众多,但因为皇太后的支持,薛霖一时风光无两,又有天子老师的名分在,一时间盖过了所有人。 对于朝中的其他宰相争不过自己这件事情,薛霖自然是相当开心的。 可是眼下,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政事堂值房内。 薛霖坐在主座,一脸不可思议道,“咱们竟然连一百八十万贯的太平钱都拿不出来?” 虽然大乾与突厥议和,签订了盟约,但这狗屁盟约,在圣人归国之后,就直接撕毁了。 而当初天子春秋鼎盛,且手下边军凶悍,契丹人对于太平钱这个事儿是连提都不敢提,即便是后来出现了大将叛变的事情,突厥也不敢造次。 生怕天子一怒,不顾一切的对他们兴兵讨伐。 因为上一次的鏖战,天子亲征,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到现在突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吐蕃、契丹、高丽各族助阵,想尽一切办法,给大乾拖后腿,当时能不能议和,都得另外一说。 而且,即便是欠了合约,圣人也时不时的派遣小规模部队北上清扫,搞得突厥苦不堪言,甚至于各部落都有了继续向北迁徙的念头。 但关键是,现在天子病重,形势逆转了。 眼下执政的乃是宰相薛霖,而薛霖身边儿的宰相,又大多数以议和派为主,所以此时突厥又觉得他们可以了。 直接派使者来要太平钱。 当然,还有更过分的,比如说,突厥的大汗就在书信中,问候了皇太后的美貌。 对此,薛霖是不敢让皇太后知晓的,但是真的动手,他又没有这个勇气。 所以他只想议和送钱换取太平。 值房的宰相们的心思其实也差不太多,只要不耽搁他们家族的利益就好。 至于那些寒门宰相,亦或是高官,早就随着圣人病重,无法主事开始,就逐渐被踢出了朝堂,乃至于关进了大牢。 可给人家送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比如说眼下,宰相薛霖清点了国库之后,发现别说是一百八十万贯太平钱,就连五十万贯都未必能凑得出。 下方的薛霖亲信,宰相温如海和秦颂二人在小声商议一阵之后,无奈苦笑道,“阁老,咱们大乾自立国以来,连年征战,国库本来就没有多少余钱了,前几年陛下亲征,更是加收了赋税,再加上这几年闹灾.........” 薛霖立刻沉默了。 其实这点钱,对于世家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但是他们入主朝堂,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争取家族利益么? 总不能好不容易成了宰相,熬成了阁老,手底下一棒子小弟,自己不给他们争取利益,还让他们掏口袋,去补大乾的窟窿吧? 见阁老心情沉闷,一边儿的新晋宰相秦颂赶忙开口道,“阁老,其实您不必过于忧虑,咱们大乾民众何止千万之数,不过是百余万贯的亏空,只需要百姓随手拿出些来,不就可以了么。” 秦颂此人其实是寒门书生出身,其父为了让其读书,勤勤恳恳地种地不说,还要抽时间去做一些小生意补贴读书带来的亏空,即便是如此,供养秦颂读书也不容易。 每一次秦颂参加科举,亦或是参加朝廷的遴选,都是村子里的乡亲们,合伙凑钱帮衬。 可以说,秦颂能走到今天,身上背负着是整个村子的期望。 而秦颂早年为官的日子,也颇为清正。 但官场是个大染缸,秦颂兢兢业业并未得到应有的回报。 甚至于一直连升迁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后来,改变了心思,做了薛霖的走狗,可能就要在七品官上磨砺一辈子,最后无奈告老还乡。 或许最初的心态转变,想的是有朝一日,大权在握,重新为百姓做主。 可是久而久之,初心早就忘了。 他现在就一心一意地做薛霖的走狗,以换取更多的权利。 当然,当初他们村子里的乡亲们也都得到了回报,一个个或富裕成了小地主,亦或是在官府里有个差事,日子过的倒也逍遥。 甚至连村里的守村人,都背着快班衙役的名头,按月拿钱。 相比之下,宰相温如海就靠谱一些。 虽然人家是世家子弟出身,但是人家早年放弃了朝廷赐予的身份,实打实地靠科举上位。 不过也仅仅是靠科举上位而已。 温氏家族在其祖父那一代,就有衰败的趋势。 他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成为宰相,靠的是给圣人做弄臣。 圣人想打仗,他就鼓吹打仗,叫嚣突厥该死。 圣人需要钱,他便竭尽所能,帮圣人调节赋税,从全国各地搞来铜钱和米粮,支援军队。 甚至于圣人还当初有意,让他坐镇,削弱世家的实力。 可天有不测风云,圣人一旦身体抱恙,且长期不能恢复。 他便原形毕露,投靠了薛霖,官运亨通,做了薛霖的狗腿子不说,连昔日圣人的教诲也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既然是做了宰相,肯定是有些优点的。 比如说长相,从阁老薛霖到秦颂和温如海,以及最近不怎么管事的杨家宰相,这四位宰相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仪表不凡,气质洒脱的大帅哥。 这也算是圣人当初执掌权柄时候的小毛病。 那就是喜欢帅哥,如果人长得丑,想在他手下做臣子太难了。 就连叶渡也不得不承认,当初之所以在军中升迁得那么顺利,也是因为有一次他缴获了一匹白马,穿着一身雪亮的银甲,让圣人远远地看了一眼。 …… “嗯。” 薛霖听完二人的话,微微的点了点头。 显然秦颂的话,很中听。 我大乾的国民如何,他其实心里并不是很清楚。 因为大乾的朝臣,其实真的不咋的,甚至可以说治理地方,如同一团乱麻,连完整的黄册都没有。 也就是说,整个大乾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口。 当然,不统计完整也有不统计完整的好处,那就是盘踞在地方的世家,可以源源不断的吞噬朝廷的人口。 但是前朝打下的根基好啊。 华夏的人口在前朝时有了极大的发展,如果不是因为君主好大喜功,绝对是繁华的盛世。 不过即便是前朝覆灭,如今的朝廷,也享受了前朝的余韵。 比如说到处可见的大型粮仓,比如说运河,再比如说,源源不断的人口。 我大乾好歹给大家伙带来了基本的太平。 如今更是为了抵御突厥不南下,让他们自己摊钱,买来太平怎么了? 一边儿的温如海见到宰相心中意动,哪里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拍马屁的机会,连忙提议道,“阁老,眼下国库钱米匮乏,但百姓手头是有些余钱余米的,咱们是为了给他们争太平,他们一分钱不花怎么成?” “不如再各道加征丁口钱,以充盈国库,如此一来,突厥人拿了钱,也就不会闹事了。” 在这群宰执看来,一二百万贯算个屁。 只要北方的突厥不打过来,一千万贯都可以给。 要知道他们虽然是议和派,但是当初圣人亲征的时候,他们也是跟着去过战场的,知道这些蛮子到底有多恐怖。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兴师动众的,花费可不是一个一千万贯那么简单。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只要发动战争,军方就势必会上场。 到时候军队的那群粗鄙的武夫的地位和权力就会有所增加,甚至有很多寒门子弟可以借机上位。 这绝对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就算是不打,朝廷的开销也很大。 想要和平,前线总得加派军队吧? 加派军队就需要运输军粮吧? 现如今全国各地都在闹灾,总不能让百姓大规模闹起来,给突厥机会吧? 如此一来,即便是不打仗,也各处都需要花钱。 阁老薛霖沉吟了一番之后,就对众人开口说道,“此事便交给温相处理。” 得到了差遣,温如海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行礼,“必不负阁老所托。” 温如海之所以在官场之上,官运亨通,跟秦颂还不一样。 他心里很清楚,光靠拍马屁肯定是不过的。 还得本身有实力,有家族的助力,在官场上有势力。 可以实打实地办事。 当初圣人为什么重用自己? 还不是因为自己可以给圣人搞钱? 如今薛霖当政,执掌大权,让圣人与中枢剥离,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大家日子过得无比潇洒,无数人被夺了权柄,为何自己却不受任何影响,依然蒸蒸日上? 还不是因为我温如海可以搞来钱? 想到此处,温如海看了一眼不远处老神在在,一言不发的杨相,心里万分的蔑视。 连自己家的孩子都送到了偏远的河北道,可见这老东西已经意识到,在这里根本斗不过我们,彻底放弃了。 三下五除二,处理完太平钱问题的阁老薛霖,心情不错。 至于突厥人,从始至终都没被薛霖多一点的重视。 在薛霖,甚至于在场的所有人看来,这群蛮夷,虽然无比的凶残,但是他们更喜欢牧马,喜欢广阔的大草原。 中原的生活,完全不是他们喜欢的。 他们即便是南下,也是抢一波再走。 所以在他们来抢劫之前,自己把钱米准备好,给送过去,他们还跑过来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薛霖还存了别样的心思。 那就是钱米养人,这些好东西送到草原去,他们过惯了奢靡的日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堕落。 到时候骑不了战马,轮不动刀枪。 而中原休养生息个十几年,没准儿还能反推过去。 到时候自己靠着巨大的功绩,未必就不能欺负欺负圣人的孤儿寡母。 至于皇室有赛王有如何? 就指着他们掌控的那巴掌大的地方,又能嫌弃何等风浪? 一旁的秦颂,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察言观色。 他一眼就看出了今日阁老心情不错,便笑着提议道,“阁老,眼下天色尚早,政事堂的事务又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去芙蓉园办一场宴会,看一看胡姬的胡旋舞?” 听到秦颂的话,在场众人都眼神一亮。 手指轻轻地指了指秦颂,语气颇有几分呵斥的意思道,“你呀,你,如今我大乾四处闹灾,咱们做宰执的却要跑到芙蓉园兴师动众的举办宴会,还要看劳什子胡旋舞,让百姓们如何看我们?觉得我们这群宰相不务正业么?” “那......”秦颂垂头丧气,摇头道,“阁老息怒,我也是一片好心,大家处理政事,都颇为劳累,戏耍一番,也好恢复精神,继续为国操劳。只是百姓愚钝,不明白其中精髓罢了。” 薛霖微微摇头道,“你也知道百姓愚钝,但我也知道诸位最近操劳得很,这样,去我府上吧,如今圣人身体不适,咱们都低调些,免得让某些人说闲话。” 一众宰执照例拜见了圣人,只是连圣人的甘露殿都没有进,只是在殿外装模作样的走了个形式,问了问圣人的病情,然后便心情大好的一股脑去了薛霖府上。 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酒席间,开怀畅饮,薛霖觉得还差点意思。 又将朝堂上的门生故吏一股脑的叫来了不少,这些人骑着马,坐着轿子,一股脑的都赶到了他家府邸门前,甚至于堵塞了朱雀大街。 。。。。。。。 而甘露殿的圣人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清明之色。 面色苍白的坐起身子,看着侍奉在身边儿的宫人,艰难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不见宰执们朝拜?” 侍奉在一旁的内侍早就被薛霖控制,看着忽然起身的圣人,先是吓了一个机灵,不过旋即就镇定下来,赶忙叩首道,“宰执们处理政务,颇为繁忙,今日来拜见圣人时,您还在昏迷之中,便退下回各部坐堂了,要不奴才给您叫过来?” 圣人当初能摆平朝廷,执意亲征,自然有几把刷子。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身边儿人有问题,但奈何身体靠不住,总是昏迷,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沉吟了半响,也是刚才开口消耗了不少体力,最后开口道,“罢了,朕还要休息,你先退下吧。” 第181章 利益互换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朝廷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头一天晚上,宰执们还聚集在阁老府上推杯换盏,喝的酩酊大醉,次日加税的政令,便从长安出发,向着大乾四处传递开来。 这几年闹灾,百姓的日子本身就不好过。 朝中的大人们脑袋一拍,竟然要加税,百姓的日子变得更加的沉重。 甚至有些村子,直接揭竿而起。只是关中乃是府兵的核心区域,这些揭竿而起的村子,几乎转瞬之间,就被灭了。 村子里的存粮,直接成了府兵的战利品。 一时间,关中之地,人人自危,又无可奈何。 就连当地的豪强都低调了不少。 甚至有些聪明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转移家产和人口。 聪明人之所以是聪明人,就是因为他们不像是百姓,总是看着政令过日子,而是能看清楚政令背后的连锁反应。 就拿加税来说。 如果仅仅是加税,百姓的日子或许咬咬牙还能撑过去。 这些豪强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关键是,总会有人忍不住,借机大捞一笔。 宰执们想的是,让百姓们掏钱,买突厥人的欢心。 而且反正钱不在自己口袋里出,所以要求加税的同时,还规定了期限。以三个月为期,若是缴纳不齐,就处置当地的官员。 当然,加税的钱其实并不算高,一人两千文。 这个价钱,大多数家庭,咬咬牙,拿出小半年的收成来,其实是能交上的,大不了一天两顿饭,改成一顿饭,总归是能顶一顶。 可下面的官员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凭什么平白无故的因为朝廷的原因,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除非让他们也有利可图。 所以下面的实际加税额度,就被地方官变成了五千文到八千文不等。 几乎刹那之间,民怨滔天。 起先只是小规模叛乱,后面十有八九会有大规模的叛乱出现,所以离开是最佳的选择。 当然,除了那些聪明的有钱人之外,还有无数的百姓抛弃土地,携家带口地逃了。 远在塞外的突厥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大批大批地逃难过来的汉人,直接懵逼。 什么情况? 我只是要钱,我可没要人口啊? 大乾这是干什么? 不过了? 给我送过来那么多壮劳力过来? 当然,逃难到草原上的汉人其实还是少数,大多数的百姓都是朝着深山逃难的。 可实际情况,也非常的糟糕。 像是河北道、河东道、河南道、甚至岭南这些地方,开发程度相对比较低,人口稀疏,老百姓躲在深山老林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而像是关中一代的区域,就比较凄惨了。 那里因为人口密集,土地开发程度高,其实很多大山都是光秃秃的。 老百姓上了山,其实是连野菜都吃不到,最后的结局十有八九是活活饿死。 …… 河北道相对于大乾来说,终究算是相当偏远的地区。 这种劲爆消息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到这边儿来。 叶渡也想象不到,圣人身体已经抱恙成这个样子,以至于宰执们,竟然利令智昏到发布这样的政令。 此时他正如火如荼的带领着乡亲们搞建设。 首先是叶渡的威名在逐渐起效果。 毕竟剿灭六龙梁、八臂黑龙,吓得梁山的势力不敢靠近,连沈家都开始变得唯唯诺诺的狠人,跟着这样的大佬混,起码不怕被人欺负。 再有就是叶渡是真的有钱,他的接连不断的撒币行为,深深的刺激了周边儿,大量的藏匿在深山老林里的山民,亦或是破产的流民选择加入叶家。 而叶家的吞吐能力,是相当不俗的。 首推便是叶家的影响力颇大的六龙梁,这里开发相对比较早,不论是青菜种植,还是饲养速生鸭子都相当成熟。 而这两项都是非常需要人手的,所以大量无法安置的百姓,被迁徙到了此地。 现如今六龙梁已经成为一个拥有人手八千余人的巨型养殖、种植基地,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蔬菜和鸭子饭卖出去。 其次便是刚刚入手的浮水村。 这里作用白洋淀最大的岛屿,可能开垦土地是非一朝一日可以见成效的,但是打渔和加工芦苇是现成的活计。 随着叶渡剿灭了八臂黑龙,这里成为了叶家第二大人口聚集地,大量的外来户落户余此,或者给叶家打工,或者成为叶家的佃户。 最后便是清河村了,这里管理比较精细,想要落户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清河村,这里是以女性为主,想要留下相对比较困难。 所以叶渡便找周围的几个村子协商,让他们吸纳一部分人人手。 同时,与叶渡关系不错的崔玉、杨元亨也开始大规模吸纳流民,给他们提供生产资料,让他们活下去。 而随着人口的膨胀,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武力。 叶渡在原有的基础上,不停的选择。 如今已经有赏金客五百人,民团两千人,而且这个规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新入伙的张大隗成为当之无愧的民团训练总教头。 百谷堡那边儿是苏灿和刘向二人在操持,原材料由叶渡的商城供应,另外则是赵家裕的收割和四处派人采购。 整体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且影响力越来越大的趋势。 如今的百谷堡,虽然依然在修缮之中,但是纺织业基本上已经稳定,叶渡也不用过度的关心,反正苏灿很稳妥,基本上不会出乱子。 而清河村周围的集市店铺,则由叶大娘亲自盯着,周围的商户也非常配合和支持,基本上不需要叶渡花时间。 叶渡则返璞归真,忙碌两件事。 第一件事儿,就是打井。 现如今地方上的豪强也怕叶渡。 连沈家和八臂黑龙都能轻松虐杀的猛人,岂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赏金客的打井队一到,各地的乡亲们几乎是夹道欢迎。 至于赏钱,根本不用叶渡担心。 县太爷拿着县库的存货做保证,只要打一口井,就给一口井的赏钱。 甚至作出了承诺,一旦府库的钱不够了,就直接减免赋税。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叶渡自然非常上心。 第二件事,就是卖粮。 二道贩子的事业坚决不能丢。 虽然现在叶渡有钱了,但是商城该利用的,还是要利用。 每天大量的粮食,从六龙梁、百谷堡、清河村出发,一车车的装满麻袋的粮食直接运输到各个村落。 然后插草就开始卖,乡亲们发了疯一样的过来。 乡亲们能够买到便宜粮食,就不能卖地卖儿卖女。 这是做慈善,也是收拢民心。 为何要直接去村子里卖? 因为叶渡的粮食,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少商户雇佣了大量的人手,就专门等着叶渡的商队把粮食运到城市。 只要一开始卖,就让他们的人去排队抢购。 然后装车发往外地贩卖,从中赚取差价。 做叶渡这个二道贩子的二道贩子,从中牟取暴利。 这种事情叶渡根本无法忍受,所以便将商队直接开进村落。 当然,辛苦归辛苦,可叶家的名号,却在沧州乃是整个河北道,深入到了千家万户。 不过,指着叶渡自己从商城里买零食出来,补贴民众肯定是不够的。 更多的还需要百姓们搞生产自救,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叶渡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一日,叶渡正在农田里领着一伙人打井,苏灿急匆匆地赶过来说道,“老叶,招募流民的事情,恐怕要停一停了。” 叶渡总不能总是凭空变出来粮食,所以百谷堡作为叶渡手下的坞堡,大多数时间承担着囤积粮草的重任。 而苏灿则负责管理百谷堡的粮草,他这么说,肯定是粮仓已经见底了。 叶渡采取的是从商城和江南混合采购的方式,这样可以避免被有心人察觉自己可以凭空变出来粮食。 听完苏灿的话,叶渡盘算了一下最近的收支。 关于粮食这一块,自己作为二道贩子的利润相对比较低,但却养活了一支庞大的运输队,这支运输队对于整个河北道的交通都地里水纹都相当的熟悉。 可以说,不仅帮着叶渡挣到了钱,还锻炼了的队伍。 沉吟了片刻之后,叶渡开口道,“无碍,我会让手下加大购买量,首先要保证咱们的人饭吃,吃得饱,其次吸纳流民的事情不能停。” “如今咱们的招牌打响了,百姓们千里迢迢奔着咱们来了,总不能咱们不管不顾,看着他们饿死在路边儿吧。” 苏灿有些忧虑的说道,“吸纳流民,管他们饭吃,固然是救苦救难的善事,但着实为朝廷不喜,前些日子折冲府的人提过一嘴,说已经有人要告我们了。” 叶渡冷哼了一声,刚想开口,就见一名赏金客骑着战马,由远及近。 临近之后,赏金客一拉缰绳,战马双体腾空之后猛然落地,溅起无数尘土,其后人稳稳落地,丝毫不拖泥带水,可见赏金客的整体水平在快速上升。 落地之后,那赏金客毫不犹豫,叉手道,“东家,外面来了一支庞大的商队,人手众多,但领头的却是刘参军。张教头和王副教头都拿不准主意,让俺来汇报。” 因为孙县尉的事情,州衙和清河村的关系有所变化,这也是张大隗和王猛子拦住对方的原因。 叶渡的眸子却微微一晚,吩咐说道,“检查一番之后,直接放进来。” “遵命!” 赏金客回应了一声,骑着战马,快速冲出村子。 不一会儿,一支庞大的商队就进入了清河村。 上百辆马车上,堆满了粮食,看得苏灿眼珠子都直了。 刘参军骑着高头大马,四处观望。 周边儿有清河村的赏金客和民团的士卒,主动屏退路人。 刘参军之所以四处观望,是因为他在州衙,也听说了清河村一日三变。 刚才看着一座座商铺,拔地而起且速度极快,而清河村来往的人流也越发的密集,让他对清河村越发的好奇,想看看核心区域的变化。 “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不用跟着我。” 交代了一句,叶渡便迎上了对方的车队。 刘参军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叶渡。 叶渡虽然穿着一身麻衣,身上都是因为打井而导致的泥点子,但是其不凡的气质,高大的身躯,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身边儿的三五个赏金客,一个个腰悬环手刀,步伐稳健,眸子里含着杀气,一看就是出手就能要人命的狠人。 带叶渡凑过来之后,那刘参军立刻翻身下马,面带微笑,恭敬道,“叶东家,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叶渡还礼道,“某也甚是想念参军。” 二人寒暄了片刻,叶渡微微一笑,“日头毒辣,参军不妨来家中一道喝一杯?” 刘参军听到喝一杯之后,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兴奋道,“可是叶家的独门酒水冰镇扎啤?” 叶渡笑道,“正是。” 刘参军笑道,“那还等什么?速去速去。” 说着将缰绳扔给手下,与叶渡并肩而行。 这一路走来,刘参军与叶渡温声交谈,眸子却四处环视。 所见之处,让其越发的震惊。 听说清河村一带最近吸纳了不少流民,本以为会变得跟其他地方一样乱糟糟的。 可是等到他亲眼所见,却惊呆了。 只见这里,处处都在施工,不论是修路,挖渠,盖房子,都井然有序。 妇人们在作坊做工,速度飞快,一件件商品几乎在眨眼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孩子们,除了极个别的因为年龄小,只能嬉笑打闹之外,其余的几乎都坐在大树下,随着一位位白发苍苍的夫子,摇头晃脑的识字学习。 最关键是的,他们用的纸,看起来比州里的学堂的纸更加结实、耐用。 现如今的清河村,早就变得比当初的马山镇还要繁华。 他甚至觉得有超过县城的架势。 这让刘参军内心不由得暗暗震惊。 看来长史还是小觑了此人。 此人之本领,绝非是常人可比。 一路走到了核心区域的村长家,依然是比较朴素的宅子,没有什么变化,二人进了后院的凉亭。 刘参军屏退了众人,便拿出一本账本,递了过来,“长史听闻清河村缺粮,便命下官四处采购,下官几经奔波,总算是幸不辱命。” 叶渡接过账本,随意的翻看了几页,也不由得看了一眼刘参军。 此人的能力确实相当不错的。 因为现如今各地粮食紧缺,粮食的价格其实相当高了。 可他却足足购买了八万斤的粮食,虽然这些粮食构成极其复杂,有糙米,有粳米,有小麦,有粟,有豆,甚至还有枣子。 但是根据账本记录的数据,叶渡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刘参军跑了非常非常多的地方,而且绝对是货比三家。 因为叶渡也有收粮队,相熟的商人,也会从他们的老家带粮食来贩卖。 但价格比较起来,甚至都不如刘参军的价格便宜。 趁着叶渡翻阅账本的功夫,刘参军一边儿喝着扎啤,一边儿招呼着叶渡的手下,给他弄些下酒菜来。 叶渡摆摆手,示意手下照做,然后放下账册说道,“刘参军确实有心了,这些粮食能以这个价格采购过来,怕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叶渡言语之间,露出了几分敬佩之色。 刘参军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叶东家想的那么麻烦,虽然灾荒年间世家豪强会囤积粮食,但几十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积累,很多家族已经非常富裕,这些家族的粮食自己根本吃不完,卖给当地的百姓,他们又买不起。” “而我又是以官府的名义购买,量足够大,他们总要卖几分面子。” “不然粮食放在粮仓里总归是要发霉的,还不如在我这里换些钱,准备些武器,以应付随时可能因为灾荒而起的盗贼。” 叶渡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仗着官府的便利,做了一些违犯了大乾律的勾当,比如说贩卖一些制式武器。 不过眼下,这些问题反而不是什么问题。 有钱人买了武器是不会造反的,他们想的是如何利用手中的武器,镇压百姓,继续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朝廷也不会刻意去查。 只要这些武器不流落到民间就好。 因为老百姓一旦有了武器,而且还吃不饱,是真的会造反的。 叶渡微微颔首,也没对此事多问,直截了当的说道,“这批粮草,我们叶氏商行吃下了,收购价格比寻常供应的粮草的商人多一成,如何?” 刘参军笑吟吟的说道,“价格不是问题,甚至比叶家供应粮草的商人低一些也无妨,我们家大人的意思是,不知道能否在叶家拿一些麻衣、纸衣、草帽、压井、鸭子等货物。” 叶渡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等大致十天才能拿货,而且你们要提供好你们的订购单。” 刘参军不动声色道,“这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我们家大人今日除了让我来送粮食之外,还想问一问,孙县尉之事........” 对于此事,叶渡虽然心里不爽,但已经成为既成事实,而且孙县尉也确实算是升了,他也没有必要过于置喙此事,便摇头道,“此事在某这里早已揭过,长史不必介怀。” 刘参军立刻道,“那以后商税,不知.......” 叶渡笑道,“商税之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不过在下有一个条件。” 听闻叶渡愿意在商税之事上让步,刘参军立刻兴奋道,“叶东家请讲。” “如今清河村粮草不足,不知道这采购粮草之事,可否成为定例?” “这有很难?只要叶东家的钱财供应充足,便是长安的存粮,也是能给你买回来的。” 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刘参军自然满口答应。 叶渡又担忧道,“可是最近有些风言风语,说叶家囤积粮草,有不臣之心。” 刘参军哈哈大笑道,“这种小事儿,叶东家不必担心,一切方言风雨,自然由长史压下。” 叶渡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 对于粮草这件事情,叶渡也是没有办法,才委托长史。 因为粮草不是一般的东西,如果采购的过多,又没有官府背书,很容易被扣上大帽子。 叶渡现在只想苟住发育,还不想参与外界的破事。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喝了些啤酒,便开始卸货。 当然,叶渡也不让刘参军白跑一趟,第一批货物,直接痛快的装车,让他满载而来,满载而归。 第182章 惊天噩耗 为何长史在得罪了叶渡之后,竟然光速打脸,选择跟叶渡缓和关系,甚至派遣刘参军,不辞劳苦去各地购置粮草呢? 因为最近刺史已经放出风去,身体逐渐恢复,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理事。 并且已经开始派遣人手,与李哙和谈,计划争取李哙的支持。 而李哙也很给面子,双方的代表在酒楼谈的非常愉快,此事或许别人并不知晓,但是却逃不过长史的耳目。 这等变故,对于长史来说,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要知道,长史说破了大天,也不过是一佐二官。 而刺史才是一地最高的行政官员。 所以杨长史才不遗余力地想要讨好叶渡,而刘参军也不负重托,一口气买来了许多粮草。 等到刘参军回到长史府邸的时候,见长史愁眉苦脸。 刘参军上前行礼说道,“长史,何必如此,如今沧州的大事小情都是您在处置,刺史即便是想要主政,也需要时间。” 杨长史摇头道,“刺史又病重了,偌大个沧州,没有人跟我抢了。” 刺史再次病重,本应该是好事,但是长史却一副失落的面孔,让刘参军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开口道,“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 “朝廷这群狗东西,竟然不顾百姓死活,蛊惑圣人下旨在全国加收赋税。” “咱们这位刺史大人,见风头不对,立刻又病重了。” “这重担再次落在了我的头上。” 杨长史为官多年,手段不俗,自然不是那种任人欺瞒的蠢货。 他连与世家接头,往往都选择在乡野之地。 一来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来也是为了了解民情。 而且,杨长史此人虽然贪财,心中却也有几分良心。 不然也不会当初骤然之间对梁山贼余孽下死手。 因为在他看来,别管是谁对谁错,这群梁山贼确确实实死有余辜。 此外便是,杨长史即便是贪腐,也只是对世家豪强动手。 从来不榨取民脂民膏。 此时他心中愤慨,只觉得,若是年轻的自己现在若是在长安,一定要寻上朝中好友,一同参一本蛊惑圣人的宰执们,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惜,如今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心中的热血早就磨平了。 他万事的第一反应,已经变成了家族。 至于当初在书本上学来的治国救民,早就成了饭后茶余的念想。 朝中不是要加收赋税么? 刺史甩锅,自己也会甩锅。 大不了交由底下的县令们去做。 否则朝廷花钱养着他们做什么? 若是能收上来,便直接拿他们问罪。 若是将老百姓逼反了,也要拿他们问罪。 自己肯定是一点锅都不会去背的。 摇了摇头,晃了晃脑海中的念头,心里想着如何缓解一番老百姓的压力,这才恍然之间,想起了刘参军还近在眼前,便开口问道,“此行是否顺利?叶家没将你拒之门外吧?” 刘参军道,“那叶渡似乎缺极了粮秣,所以即便是对长史有所怨言,却也不敢发作。这一单做得非常顺利,他还让咱们继续帮他们采购粮草。” “呵呵,招揽那么多流民,能不缺粮草么?” “要我说,叶渡也真的是圣人的好臣子,赚了那么多钱,一大部分孝敬给折冲府,另外一大部分用来赈灾,自己留下的反而只是一丁点。” “可到头来呢?县衙里当初答应他的给予爵位,直接石沉大海,他还傻乎乎的做着善事,听说打井把脸都晒成锅底了,他还一直冲在最前面?” 刘参军颔首道,“叶东家确实黑了不少。” 杨长史摇头,他才不管叶渡混得多惨,手头最终会剩下多少钱。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跟叶家长期合作,可以卖给他多少粮草,从中赚取多少差价。 而从叶家进来的货物,卖出去,又能赚多少钱。 他从刘参军手里接过了叶家第一批给予的货品,以及未来会提供的货物的货单。 初步估算了一下价格。 仅仅是肉眼看了看,就被吓了一跳。 这些东西,别说是卖到远方,就是附近的州县,利润也能翻倍。 轻轻松松赚个三万五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若是能够贩卖到更远的地方,亦或是江南,赚个八万十万贯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嘶! 杨长史身子一晃坐在胡床上,嘴里不停地倒吸着冷气。 他费劲心思,配合叶渡,对付沈家,才赚了几万贯而已。 可眼下,仅仅是一笔生意,就能赚几万贯。 这叶家怎么能这么赚钱? 原来他还觉得叶渡是个蠢货。 现在看来,蠢的人是自己吧。 刘参军侍奉在一边儿默不作声,却听杨长史忽然说道,“也难怪叶渡将赚的钱分出去那么多,这么大的利润,若是没有朝廷背书,他怕是一分钱都剩不下的。” 杨长史现在甚至有些后悔。 为何为了眼前的利益,得罪叶渡。 这种财神爷,自己说什么都应该供起来才是。 想到现在的局势逐渐混乱,将来用钱的地方肯定会越来越多,便有些急迫的说道,“你过几日与叶家交割时,闻一闻叶渡,咱们的交易规模能不能翻倍,哪怕是我们的粮食价格再低一些都没有关系。” 有叶渡这个财神爷,哪怕是有朝一日朝廷骤然崩塌,自己估计也能赚个几十万贯。 到时候天大地大,何处逍遥不得? 刘参军一愣,心想你是公子不假,但交易规模翻倍,岂不是意味着我要付出双倍甚至三倍的付出? 杨长史却似乎早就料到了刘参军心中所想一般,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交易利润的一成你自己留着,你这些年跟着我也辛苦了,到时候多买些良田。” “记得,要买的偏一些,远一些,最好是岭南,这天下说不准要乱了。” 刘参军闻言,惊讶道,“公子,不至于吧,不就是一次加收赋税么?当初圣人北征时,又不是没加过,当初不也挺过来了么?” 杨长史却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先前加税,是圣人亲自北征,乃是全国有力气一起使,目的是驱逐突厥人。” “可如今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十有八九是为了跟突厥人媾和。” “突厥人一个个贪婪如狼,这口子一开,以后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惨。” “咱们最好早做打算。” 刘参军一脸不信道,“不止如此吧,圣人可是最厌恶突厥人的。” 杨长史无奈道,“病重的圣人,未必能掌握朝局。很多事情未必是他说了算,不然你猜以李哙的性子,为何会见刺史,双方这么大的仇恨,又如何会握手言和?” “还有你看负责加税的宰执,又有几个是圣人信赖的旧人?” 刘参军震惊的看着自己家的公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测到朝廷的时局。 同时也震撼于公子预测,朝廷会有大变,要早做打算。 要知道,如今的大乾虽然有些许动荡,但也是天灾导致的,怎么会眨眼间,就如同公子说的那么艰难了呢? 送走了刘参军之后,长史又命人换来了判司。 判司又称分曹判事,也是官府的佐官,但是权柄与长史、別驾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见到长史,自然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因为前些日子刺史放出风来,要亲自理事,他们这些人一股脑地跑去拜见。 本来刺史跟大家谈的好好地,结果一眨眼,刺史竟然又病重了。 他觉得眼下,长史十有八九要秋后算账了。 杨长史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方才收到朝廷的文书,于沧州全境加收赋税,这是标准,限期也在上面,抓紧布置下去,若是到期完不成,你就跟县令们,一起坐着囚车去京师吧。”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那判司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早些年,因为跟突厥人全面开战,朝廷一直在抽北方各道的血,已经加过一遍赋税,百姓一直缓过劲儿来。 而近几年北方又一直闹灾,百姓们本身就已经苦不堪言。 为何各地盗匪遍地,还不是活下去了。 如今这刚刚太平了几日,怎么朝廷又要加税。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判司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长史,眼下今年闹灾很严重,能不能正常收取夏税务都尚未可知,这竟然要加税,怕是要惹起民乱来啊。” 长史如何不知道百姓们跟闹灾的蝗虫一样,一点肉都没有。 可是圣人的意思,经过宰执们的润色,已经出了三省。 这种旨意,谁敢违逆? 要知道,宰执们很少跟圣人在这种事情达成统一的意见。 可一旦达成了统一的意见,这东西就会成为不可抗拒的洪流。 各种道各州都有御史,御史又会派小吏分巡各县,谁家的活干得不好,干得不漂亮,朝廷能立刻知晓。 到时候别说是县令,就是州刺史、长史之流,也要倒霉。 各地的长官为了不倒霉,自然会倾力而为。 “这种事情,尔等又不是没办法。本官别的不管,只想在限期之内,看到朝廷需要的赋税。” “若是收不齐,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长史。”那判司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怎么?前几日在刺史面前拍着胸脯山盟海誓的劲头去哪里了?”长史冷笑一声,“滚!” “下官告退!” 那判司几乎带着哭腔离开的。 到了公廨,那判司依然不断的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一名小吏见状,上前不由的问道,“赵判司您这是怎么了?莫非身体不适?” “唉!” 赵判司将今日之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一时间,公廨内的书吏和税吏们,一个个吓得皆是额头冷汗连连。 “这不仅仅是要百姓的命,也是要我们的命啊!” “这可如何是好。” “下面的县令若是不听我等的号令,咱们又当如何?” “这夹板气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大家议论纷纷,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做县令的,谁家脑袋上没有几个保护伞,到时候自然性命无忧。 反而他们这些小小的佐官,亦或是胥吏,根本没有保命的机会。 “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 判司苦笑着吩咐道,“尔等立刻动身,每人带一些州里的团练,去各地配合县令收取赋税,百姓也千万别往死里逼,最好让那些大户人家,把积欠的赋税先交上来一些,回头咱们在商税上,给他们抹一些。” 这些年闹灾那么狠,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干脆直接不种田,跑去给人家做了奴仆,很多土地干脆直接荒着。 现在黄册的人数本身就比早些钱少了三成以上,剩下的七成,能缴纳多少赋税? 即便是他们愿意,他们又能炸出多少油水? 想要完成朝廷布置的任务,还得是让富商和豪强出手。 世家他们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与一般豪强的土围子比起来,世家人家那是坞堡,跟一座座城池没有多大的区别。 人家里面有军队,你敢过去收税,人家就敢直接派军队过来把你的税官给镇压了。 这么看来,还是地方豪强和富商好拿捏一些。 当初圣人北征时,也没少欺负他们。 分配完差事之后,判司环视众人,神色肃然道,“此次收税,确实不容易,既不能逼反了百姓,又要完成朝廷布置的任务。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怨气,不愿意得罪亲人,更不愿意得罪那些豪商、豪强,可如今是刀架在咱们脖子上,希望大家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些州里的胥吏,佐官,其实平日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平日里,每次赶上收税,他们都能借机赚取一部分收入。 毕竟县里的官差收税是在他们的监督下完成的。 那些人淋尖踢斛赚了不少好处,怎么可能少了他们? 眼前这位判司因为是老人,负责的区域多,平日里赚的多少。 一趟出去,赚个几百贯完全不成问题。 但这一次跟往常不一样,朝廷的打击面太广了,需要筹集的钱财也实在是太多。 所以赵判司才会如此严肃地叮嘱众人。 “遵命!” 这些官人不是蠢人,能够在州里混,谁没有脑子? 谁不知道这次情况特殊。 搞不好民乱就会闹起来。 所以万事需要谨慎,更不能随意伸手,保不齐就被上面的官老爷顺手宰了安抚民心。 “嗯!” 见大家不似糊弄自己,赵判司这才放心的点头,“且去吧,祝诸君一路顺风。” 吩咐完众人,他自己也领了人手,一百名乡兵,骑着马直奔沧县下面的一家豪强而去。 沧县的县尉换了长史的人,他完全不敢得罪,只能自己去。 这家豪强的家主唤作孙有才,这个家主拥有一个镇子半数以上的土地,就连镇子都唤作孙家镇。 他若是能抬自己一手,事情或许会轻松许多。 第183章 判司的手段 若是换做早些年,赵判司找孙有才办事,肯定不用那么麻烦。 因为早些年,孙有才曾经跟沈家产生过摩擦,面临着灭族之威,是赵判司从中帮忙周旋,才保住了家业。 这份恩情不小,所以后来赵判司不论是遇到什么困难,赵家都愿意帮帮场子。 只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二十几年过去,孙有才逐渐老去,便将家业一分为二,交给两个儿子打理。 一来是免去两个儿子之间的争端,各有收益,二来也想考验一下儿子之间的能力,等到有朝一日,自己驾鹤西去,选出一个合适的家主来。 只是这两个儿子,表面上很是和气,实际上私底下互相瞧不上。 后来甚至因为家业的问题,大打出手。 而赵老爷子也管不了这两个孩子,所以赵判司只能亲自跑着一趟。 到达了孙家镇之后,赵判司先去拜见了老家主,却得知老家主前些日子跟道爷一起云游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赵判司知道,以二人之间的感情,老赵家主肯定不会欺骗自己。 便只能耐着性子,直奔赵家大郎家去。 赵家人自然是知道赵判司的,只是往日都是坐着小轿,为何今日面色如此严肃,还带着一队乡兵。 管家心里感觉很不好,便将他们引入客厅之后,匆匆的去禀告。 “大郎,州衙里来了人。是赵判司。” 孙大郎此时正在后院听小妾弹琵琶,穿着中衣,在树荫下,翩翩起舞,不知道有多逍遥。 闹灾,永远是脑补到他这种人物身上的。 听到管家禀告,孙大郎停住了身形。 面露疑惑之色说道,“这也不到收夏税的日子,怎么来得这么早?况且,衙门前些日子不是放出声来,说今年闹灾,要减免赋税么?” 管家压低了声音说道,“老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看赵判司的表情,很是不善。而且还带了一队乡兵。” “哼!我看我爹就是对他太客气了,动不动就登门来扫秋风。” 说着一甩胳膊,冷声道,“赶出去!” 管家闻言,面露难色,小声劝谏道,“大郎,这位赵判司与老爷有恩,老爷千叮咛,万嘱咐........” 听到管家提醒,孙大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是赵家的家主。 当下皱了皱眉,吩咐道,“罢了,去库房里取出五十贯钱。”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孙家虽然是当地一等一的好强,但是说到底也只是民。 惹恼了这老东西,给自己使些绊子,自己的日子定然不好受。 而且到时候,老爷子闻起来,也不好交代。 等到管家领着人背来了五十贯钱之后,孙大郎这才示意小妾下去,自己转身来了客房。 来到客房,孙大郎姿态做得非常足,执晚辈礼,恭敬道,“小侄见过赵叔父。” 赵判司起身还礼,笑着说道,“贤侄越发的丰神俊朗了。” 双方商业互吹了一阵之后,赵判司一通画饼,什么举荐自己做耆长,什么未来给孙家减免赋税,听得孙大郎越发的警惕。 便忍不住,趁着赵判司喝茶的功夫,寒暄道,“我听闻叔父如今头上换了当家人,苛刻的很,今日怎么又闲情雅致,来小侄这里做客?” 见赵判司只顾喝茶,沉吟不语。 孙大郎笑着说道,“若是叔父手头紧了,这是小侄准备的五十贯。” 没曾想,这位赵判司连看都不看那沉甸甸的五十贯铜钱,反而欲言又止。 见到这一幕,孙大郎心里顿时突突起来。 彼其娘之。 莫非这老东西胃口又大了,连五十贯都看不上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赵判司朝着孙大郎拱手道,“大郎啊,换做旁日,你要孝敬叔父五十贯,叔父肯定念你孝诚,而且还少不了你的好处。” “可是今日不成啊。” “叔父这是有求于你,又难以启齿。” 孙大郎面带讪笑,“叔父说的什么话,既然难以启齿,何不等家父归来再说?” 说着端起茶水,示意管家送客。 却不料那赵判司一点面子都不要了,竟然起身朝着自己行礼,正色道,“大郎,叔父这是没有办法,才求到你这里来了。” “你莫要急着赶叔父走。” “这是朝廷新下的文书,要加征赋税,一人两千文的丁口钱。” 孙大郎只觉得口干舌燥,待回过神来之后,笑着说道,“叔父说的什么话,我家在黄册之上,只有寥寥几十口人,这五十贯怎么也够了。” 赵判司见孙大郎不是个好说话的,且不断地搪塞自己,脾气也上来了。 冷笑一声道,“孙家镇有多少人口,孙大郎莫非不知?” 孙大郎有心争执两句,但心里却知道,人家是代表来的,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没准儿得让人家抓起来。 现在想来,赵老东西真不要脸,竟然跟自己一个晚辈,玩起先礼后兵来了。 当下无奈道,“叔父,昔日圣人曾下了檄文,说战争结束,五年不加税,如今五年未过,怎么忽然又收丁口钱?” 赵判司淡淡道,“孙大郎若是不信,可与某一道去州衙看一看朝廷的公文。” “这........” 孙大郎当下便是一个机灵,若是去了州衙,到时候能不能回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而且,他心里也知道,加派赋税这种事情,必然是朝廷牵头的。 他们虽然平日里贪腐些,但断然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一边儿的管家氛围有些压抑,连忙笑着说道,“赵判司,朝廷即便是收丁口钱,也要我们统计一番人口吧?” “你也知道,老家主仁善,收拢了不少流民。” “这些人不在黄册之中,有没有什么收成,全靠我们孙家救济一口吃食活命。” “这种人断然是交不起丁口钱的。” “不若您先拿了这五十贯,领着诸位官爷去吃些酒,我们家统计完人口,再议缴纳丁口钱之事?” 赵判司瞥了一眼老管家,眸子旋即看向了孙大郎,声音冰冷道,“孙大郎,莫要说我不讲情面,吸纳的流民之中老弱可以不缴纳丁口钱,但是十八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必须缴纳。” “你也莫要糊弄我,别的事情本官不知道,但是你们家人每日拉多少屎去农田沤肥,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到时候若是缴纳少了,朝廷少不了拿律令治你,到时候别说是孙家今日的地位,便是尔等脑袋也未必能留得住。” 话音刚落,一群乡兵齐齐按住腰间的佩刀,齐声喝了一声。 孙大郎满脸惊恐之色,甚至于哭腔都要出来了,“叔父,你这不是要小侄的命么?莫说是要替那些流民交税,便是赵家自己人的赋税,我都拿不出来。” 赵判司自然是知道孙家的情况的。 孙家镇孙家人那么多,指着孙大郎出根本不现实。 刚才这么说,只是吓唬他一番罢了。 这便是中国人的习惯,先说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然后再给他折半,便好处理许多。 见到孙大郎是真的怕了,赵判司的神色也逐渐缓和,拉着孙大郎的手,温声道,“贤侄,不是叔父要害你的命,是朝廷要害我等的性命。” “这圣人的旨意一出,谁敢违背?” “叔父,小侄.......” 见到孙大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赵判司苦着脸说道,“罢了,罢了,我与汝父也是有些感情的,你与令弟只出赵家人自身需要缴纳的丁口钱,剩下的加派到其他家如何?” “那我家要出多少钱?”孙大郎盘算道。 赵判司轻声道,“我知道你们赵家有些人在黄册之上,但有七成不在黄册,但若是太少,朝廷肯定不认,这般,你和令弟合计缴纳一万八千贯如何?” 孙家镇周围还有很多依附于孙家生存的小村落,这些村口咬咬牙,踹几脚,还是能弄出些钱来的。 大不了,帮他们卖卖儿女,抢些牛羊,也能凑出来一些。 孙大郎知道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劫难,只能将损失降低得轻一些。 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价值起码几百贯的好东西塞到赵判司的袖子里,哀求道,“叔父,这九千贯实在是太多了些。” 自家什么情况,他心里很清楚。 老爷子辛苦了一辈子,给自己留下了大概两万贯的家资。 自己这些年,费劲心思从那群穷鬼身上搜刮,也就堪堪有个三万多贯。 而且还要包括家中的不少土地和店铺。 若是一口气拿出九千贯,这家就彻底空了。 “此事断无可能!”赵判司闻言,一脸的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第184章 民怨沸腾 孙大郎被逼得没有办法,忽然眸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但是看着周围那么多书吏和乡兵,有些说不出口,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赵判司。 赵判司人老成精,便挥挥手,示意道,“尔等且先下去转转。” 待到书吏和乡兵都退下去之后,孙大郎这才恭声道,“叔父,一会儿是否要去我那二弟家去?” “那是自然,朝廷大事,如何敢懈怠?” 孙大郎嘴角咧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叔父应当也知道,我父亲偏爱我这二弟,当初分家时,给他的钱财也是最多。” “不如这般,叔父到时候边说我们两家一共出两万四钱贯钱,只需要我那二弟拿出一万两千贯,我愿意拿出七千贯,如何?” 闻言,赵判司愣了愣,这还有意外之喜呢? 如果按照他这个法子来,自己还能多收来一千贯,到时候去其他家收钱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人家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们家倒好,别说是荣辱与共,竟然还互相捅刀子。 看来,孙家也就在孙老爷子这一代辉煌些了。 不过他却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以免孙大郎后悔。 便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看着孙大郎越发的交集,正色说道,“可以是可以,但咱爷俩要事先说好,若是到时候令弟不拿这个钱,你需要上缴的部分,一文钱都是不能少的。” “这是自然。” 孙大郎咬咬牙对管家说道,“去库房里拿钱。” 说着这话之后,孙大郎感觉脑袋被抽了一棍子一般。 再看看在窗外偷偷观瞧的小妾,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一个时辰之后,赵判司清点完钱数之后,押着二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地离去。 像是送瘟神一般地将赵判司送走之后,赵大郎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不是说盛世将至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果不其然,有了赵大郎的这些钱财,再加上赵判司一番忽悠,赵家儿郎也乖乖拿了钱财。 在正式回城之前,赵判司领着乡兵,耀武扬威,敲敲打打,将周围的几个村子全都逛了一遍,入村便宣告,“即日起,收取丁口钱,每家每户需要足额缴纳,每人五千文,若是抗税,烧房杀人。” 轰! 乡亲们瞬间沸腾起来。 当场有些村子里的壮汉,忍不住举起锄头,便要反抗。 赵判司大手一挥,便有乡兵举起弓箭,射杀了十几人。 看着那些抱着尸首,跪在地上哀嚎的妇人,赵判司冷声厉喝道,“这是朝廷的命令,谁敢违背,代价便如同这些蠢货。” 说着将吓得抖落筛糠的村长叫来,“我会给你留下十个乡兵,帮你看着这些村民,谁要是逃了,你的脑袋也别要了。” 说完,押着财货直奔城池而去。 ……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赵判司这般有“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取大量的铜钱回来赴命。 比如说,距离清河村不算太远,但是却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的刘家沟。 刘家沟是个典型的穷村。 村里多少代没有出过读书人,除了种地,就没有其他营生。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富户。 刘家沟的地主刘大头家的日子过得就勉强算是可以。 他爹是经营得当的地主,但是自小对他娇生惯养。 导致刘大头没什么本事,长大了还曾经贪恋过一阵子青楼。 将家里积攒的钱财挥霍了多半,一直到把老爷子活活气死,才幡然悔悟。 但刘大头不懂经营,只能守着剩下的土地过活。 这种情况下,税吏肯定不可能将大头分给他。 但上面的官爷又要吃好处,最后这税金一平均下来每家每丁要拿出五千七百多文钱来。 这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这些平头百姓如何拿得出来? 一时间,乡亲们激愤万分,将税吏和乡兵团团围住。 税吏不似赵判司那般凶狠,怕闹出人命。 便只能吓唬百姓,可百姓连活都活不下去了,哪里怕他们吓唬。 情绪越发的激动。 “今岁闹灾,家家户户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还要多收赋税,这是逼我们去死吗?” “我们家连个男人都没有,孤儿寡母的,上哪里去给你们弄这么多钱?” “就是,你把我杀了去卖肉吧!” “……” 别看这些税吏平日里耀武扬威,但真的逼急了老百姓,他们也怕。 但如今人潮汹汹,他们想跳出圈外都难。 便色厉内荏道,“尔等刁民是想造反不成?折冲府的兵爷可不是好说话的,到时候马蹄子一响,尔等的脑袋都得搬家。” 一听到折冲府,乡亲们立刻怂了。 他们敢冲撞乡兵,那是因为乡兵也是乡下人,大家多少沾点亲戚,一般情况下,不至于下死手。 但是折冲府可就不一样了。 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才啊。 刘大头的几个堂兄弟见状,怒气冲冲的想要上前理论。 却被刘大头给拉了回去。 刘大头小声道,“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且看村长怎么说。” 而那税吏见乡亲们被唬住,眼神之中多了些得意之色。 将村长叫来之后,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通训斥。 那村长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说道,“这位官爷,您发迹前,也曾在乡下呆过,自然知道,我们刘家沟这种穷地方的情况,一人要好几千文钱,这怎么拿得出来啊。” “别说卖田卖房了,便是卖儿卖女也做不到啊。” “那是你们这群穷鬼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限定之期,拿不出钱,我们就抓人。” “还有,我会给你留下乡兵十人,吃喝要你们供应,负责看管这些穷鬼,到时候要是跑了人,先杀你。” 等到税吏走后,这些乡兵在村口搭了帐篷,挥舞着武器,开始源源不断地巡视。 村里的乡亲们,围着村长焦急道,“村长啊,咱们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卖田!卖儿!借印子钱!” 村长一脸悲苦道,“大家伙挺一挺,这苦日子就过去了。” 人群之中刘大头冷声道,“挺一挺过去的未必是苦日子,也可能是我们。” 村长指着刘大头喝道,“刘大头,尤其是你,老老实实交钱,莫要动歪心思,那些乡兵有刀有枪,你连村子都跑不出去,就能杀了你。” 刘大头苦笑一声道,“村长叔,我哪里敢。” 说着,挥手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别在这里凑着了。” 众人惶然地散去,一肚子的心思。 张大隗的到来,不但可以提叶渡训练士兵,给叶渡解决工作上的压力。 同时也帮衬叶渡完善了军中的制度。 之前叶渡是完全按照军中的制度制定的奖惩制度,但是并不完善,也不符合现实的具体情况。 同时制定军官制度,之前人少,万事只有叶渡一个人领着就足够了。 但是现如今人多了,自然要有军官。 叶渡是首领,军官受叶渡的领导,层层递进,才能如指臂使。 这一日,张大隗正在训练士兵,忽然有村里人找来,在张大隗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张大隗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 挥挥手示意报信之人先退下,而自己琢磨着该如何跟叶渡提起此事。 ................ 夜色深沉。 在打谷场上,燃起了数个巨大的火堆。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军官,正襟危坐地坐在小马扎上。 叶渡站在一块涂了从商城兑换来的黑板前,正在用粉笔写写画画。 不得不说,这有了商城就是好使。 缺什么,只要肯花钱就足够了。 每个军官手里都有一个小本子,手里拿着铅笔和橡皮。 一个个如同小学生一般,叶渡写一个字,他们跟着临摹一个字。 就连张大隗都老老实实的坐在队伍里,认真地学习着。 教军官识字这种事情,按理来说,村里的夫子也可以教。 但是叶渡不放心,必须由他自己亲自来。 这是树立威望和改变他们人生观、价值观的好机会。 至于这些军官为何会如此认真的听课,原因非常简单。 只因为这里有严苛的进退制度,如果考试不合格,就会被刷下去,他们的待遇就会下降。 叶渡正教授的认真,感受着校长的感觉,忽然看着苏灿神色紧张的走过来,眉头也是一皱。 人群之中的张大隗看见苏灿急匆匆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有些事情不用自己开口了。 第185章 学习是很重要的事情 听完苏灿的话之后,叶渡示意他先在一边儿等待。 在他看来,教授军官是非常神圣且重要的事情,不容轻易打断。 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繁体“洪荒”二字,然后继续道,“这两个字是洪荒,结合前面两个天地二字,意指天地之辽阔,没有尽头,大家能听懂么?” 众人齐齐点头。 见大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教导,叶渡点点头说道,“既然能听懂,就开始在本子上誊抄五遍。” 旋即,叶渡就开始在人群之中游走,观看大家的抄写。 说实话,这群糙汉的字迹,真的是相当潦草。 比自己当初上育红班时,也不遑多让。 不过好歹大家态度都很认真,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叶渡转到黑板的位置上敲了敲,“好了,停止。” 大家立刻放下手里的笔。 然后有各组的小组长检查作业。 其中相当一部分军官一脸的尴尬之色。 叶渡指了指不远处的单杠,“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没有完成写作任务的,三十个引体向上。” 在场的军官闻言,也没有犹豫。 在他们不远处,修建了一排单双杠,这些人排着队开始做起引体向上。 适当的体罚会让人感觉到颜面羞愧,进而更加的努力学习。 同时,引体向上可以锻炼双臂的力量,以后上了战场,可以进一步发挥武器的威力。 张大隗虽然之前在荡山营是军官,可是依然大字不识几个,如今每一次体罚,他都是冲在最前头。 不过好歹体力不错,连续做了一百多个引体向上,看得小伙子们一愣一愣的。 脸不红,气也不多喘地落地之后,思索道,“叶大哥这想法都是挺多,就那么两根木头柱子,竟然也能起到锻炼双臂的效果。” 而且成本极低,就是几根木头的事情。 一边儿的苏灿,看着连续做了一百多次引体向上,不以为耻,反而为荣的张大隗,笑着上前说道,“是不是很威风?” 张大隗嘿嘿笑道,“没有,没有,苏灿你别瞎说。” 苏灿见这家伙蠢兮兮的模样,冷笑道,“我每次来,体罚都有你,久而久之,这总教头的帽子,还能是你的么?” 闻言,张大隗的大胡子都盖不住脸上的苍白,焦急道,“你别吓唬我。” 叶渡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吓唬你?下次在不合格,你就去养马。” 旁边儿的军官一看自家老大挨训,在旁边儿捂着嘴傻笑。 叶渡瞥了眼,“你笑什么笑?你合格了?” “额,我加练!”军官立刻老实。 在教授了大概二十多个字,又讲解了一些军中常识之后,今日份的学习便结束了。 这群人没有任何基础,起初进度肯定非常慢,好在奖励丰厚,叶渡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成果。 下课之后,军事夜校的班长张大隗,副班长王猛子,两个人站在人群之中高声呼喊,“回去之后,多写多看,作业必须自己写,再有找人代写的,一律军棍伺候。” “班长放心吧,俺们省的。” 士兵的脑袋里,赶紧被装得太多的东西,走路都能听见水花晃动的声音。 别说是他们,就连张大隗自己,都感觉头大得要命。 如果说,上阵杀敌,他绝对是头一号猛人。 可说道学习,真的要了老命了。 也不知道老祖宗是怎么想的,非要把文字创造的那么复杂。 搞简单点,多画点横杠不好么? 下课之后,叶渡则恢复了常态,温和地看着士兵离去,像是慈祥的老父亲,叮嘱他们一些日常的注意事项,帮忙检查身体。 毕竟在场有些人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 甚至还会亲自涂抹一些药膏,感动的士兵稀里哗啦的。 等到这一切忙完,叶渡才满意地点头,跟苏灿和张大隗议论起朝廷新政的事情。 苏灿皱着眉头说道,“朝廷此等丧心病狂之举,再由底下人推波助澜,肯定会形成灾难,到时候流民逃户数不胜数,咱们该有个章程。” 张大隗也说道,“没有了八臂黑龙,朝廷的税官着实肆无忌惮,竟然坐着船跑到我们那渔村收税,还杀了人。” 这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八臂黑龙的存在,固然威胁地方的安全,导致百姓受到压迫。 但却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朝廷对于地方的影响力,致使朝廷不敢过于压迫百姓,以免百姓一股脑的投了八臂黑龙。 可如今不一样了,八臂黑龙已经烟消云散,百姓走投无路,连个投奔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朝廷做起事情来,也格外的肆无忌惮。 听到杀了人这三个字之后,叶渡的神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当下说道,“朝廷怎么做,咱们暂且不必议论,该缴纳的税银,咱们也要去交。” “但是百姓是无辜的,百谷堡、六龙梁、浮水村这三个地方,都可以继续加大对流民的开放,但是咱们不是开善堂的,流民来了之后,要学会自力更生。” 苏灿皱眉道,“咱们的六龙梁和百谷堡,都是跟衙门有合作的,一旦吸纳了流民,就难免为朝廷察觉,到时候让咱们交税怎么办?” 叶渡呵呵笑道,“朝廷想要收税,就让他们来寻我。” 张大隗亦说道,“我觉得该缴纳的可以缴纳一些,但是没有必要交太多,不然他们觉得咱们软弱可欺。” “另外我觉得,白洋淀很深,岛屿数不胜数,咱们可以将一定的流民安置在岛屿内,开垦土地,捕鱼晒烟,养活一定数目的人口。” 苏灿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大隗,又看了看叶渡,意思很明显,这家伙的造反倾向那么重么? 叶渡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苏灿,你先去布置,加大吸纳流民的数量,跟朝廷的关系也要打点。” “好!” “张大隗。” “在!”张大隗下意识的抱拳。 叶渡按下了他的手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形势变化如此之快,保不齐哪天会出大乱子,你的担子很重,要加快士兵的训练,这方面我让猛子配合你。” “遵命!” 三人又简单的聊了聊最近周边儿发生的事情,比如说梁山的动静之后,这才散了。 叶渡骑着马,一路回了家。 家中后院。 叶大娘点了叶渡弄来的蚊香,还有煤油灯。 王嘉伊跟叶渡一样,站在小黑板面前,教授妹妹们读书识字。 不过叶家的女人识字比较早,此时王嘉伊讲解的内容,已经算是比较深刻了。 甚至涉及到乘法,叶渡甚至听她们讲解了乘法。 只是今日学习的人员似乎有点问题,王熙伊和李依依坐在一起是什么鬼? 对了,李依依还咧嘴朝着叶渡笑了笑。 王嘉伊瞪了一眼不好好听讲的王熙伊,当然,不免也要瞥一眼李依依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其实李依依来这里很好理解,因为叶渡给他安排了工作。 但是,这种两个不该聚集在一起的女人,聚集在一起,气氛就有些压抑。 叶渡瞪了一眼李依依,这么晚了,你来我家做什么? 你没有家么? 呼! 就连叶渡自己都不免长出了一口气,一扭头才发现,跟随自己的王猛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逃了,还关了大门。 叶秀娥一脸的爱莫能助,而叶秀宁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似乎在说,“大哥,收手吧,院子里好多嫂子。” “你看我做什么?”叶渡的声音颤了一下。 叶秀宁哼了一声,走到近前得意道,“大哥,你是不是很慌?” 叶渡反问,“我慌什么?” “你不慌的话,为什么眼睛一直往外瞟?” 叶渡本来一直想要出去的,听完叶秀宁的话,赶紧不再去看大门。 叶秀宁继续问道,“大哥,我看王熙伊看你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哦,她也是我的嫂子们中的之一么?” 叶渡摇摇头,“别胡说,那是你嫂子的妹妹,怎么成了你嫂子。” 叶秀宁立刻给叶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大哥,论不要脸,还得是你,人家王熙伊一个黄花大闺女,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咱家来学习,你说没点别的东西......” 叶渡不想听她鬼扯,“说重点,他们三个没吵架么?” 叶秀宁说,“吵什么架,他们还交流工作心得呢。” “最厉害的还是咱们的嘉伊嫂子,她这老师做得很让人服气呢,就连李依依都佩服呢。” 说着,又看了叶渡一眼,“我觉得你不回来的,氛围挺好的。” “一出现,他们似乎就没心思学习了,眼珠子一直看着你。” “大哥,你还没娶人家嘉伊嫂子进门呢,你不会真的祸害了人家妹妹吧?王大娘可是会针灸,小心扎你。” 叶渡看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的叶秀宁,哼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幸灾乐祸,巴不得你大哥有麻烦呢?” “没有,没有,大哥你可别瞎说。”叶秀宁疯狂的摆手,“我觉得大哥你要是娶一对姐妹花回来,很好呢。还有依依嫂子,特别有大家闺秀的感觉,你一定要把她留住。” 叶渡笑了笑,“你真是我亲妹妹,连我想什么都知道。” 叶渡知道叶秀宁在想什么,家里嫂子一大堆,老太太的心思就不在她身上了,可以少挨揍。 而且,家里嫂子多了,都得讨好他。 有什么好处,直接翻好几倍。 只是叶渡转身的时候,并未听见叶秀宁低声呢喃,“是不是亲妹妹,还真不一定呢。” 而这头叶渡看了眼在场的一众女人,眉头一挑,开口说道,“娘,还有吃食么,儿子饿了。” 第186章 杀人逃命 不愧是我儿子。 这脸皮就是厚实。 两个未过门的小娘子,加一个不清不楚的妻妹,他淡定得跟没事儿人一样。 不一会儿的功夫,叶渡便端着一大盆面条,坐在院子里看他们学习。 李依依早就憋不住了,想凑过来,“大郎,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叶渡瞅了一眼叶秀珠,小妮子早就烦了,连忙说道,“我来!” 李依依不满的嘟着嘴,眼珠子一直往他这里看。 其他人也差不多的样子。 叶渡呵斥一声,冷声道,“都别看我,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好好学习,学不出成绩来,跟军人一样打板子。” “哦!”院子里的女人们都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闷头开始学习。 叶秀宁一脸诧异的看着叶渡,看着眼前的几个女人。 这就完了? 说好的争风吃醋呢? 说好的大打出手呢? 你们就让这个臭男人一句话,给闷熄火了? 叶渡冷笑了一声,拿起大蒜咬了一口,这就是男人的统治力。 这就是家庭帝位。 …… 夜色深沉。 刘家沟内一片寂静。 约摸着有个三更天左右。 一间草棚的栅栏门被打开。 紧接着一个老父亲,领着四五个闺女,婆姨怀里抱着个男娃娃,借着微弱的萤火虫光亮,小心地往外逃去。 婆姨怀里的娃娃明显还小,受不了颠簸,总是撅着嘴想哭。 妇人小声安慰道,“小宝乖,小宝不哭。” 只是这一行人走了没有多久,便被邻居发现了。 “刘玉堂,你想干什么!” “我!”刘玉堂刚开口。 邻居就呼喊起来,“刘玉堂想跑!刘玉堂这个畜生想害死大家伙!” 这呼喊声一起,村子便不宁静了,整个村子的人纷纷起身,举着灯笼,打着火把闯了出来。 妇人怀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刻哇哇地哭了起来。 刘玉堂一脸的慌乱,想要加快脚步,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村长站在人群中,看着五花大绑的刘玉堂,冷漠地喝道,“你这个畜生,你跑了倒是逍遥自在,你的税钱想着让我们给你担了吗?” 不远处,乡兵已经听到了动静,拿着武器冲了过来。 带队的队长唤作周大勇,冷冷地喝道,“竟然敢逃,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人,正是刘大头。 他上前对着刘玉堂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嘴里骂道,“畜生,想害死我们不成!” 刘大头一大家子人,齐动手,将刘玉堂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一边儿本来要亲自动手的周大勇,冷漠的看着。 刘玉堂的婆姨哭喊着,“大头兄弟,放过我男人吧。他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再打就打死了。” 刘玉堂被打得晕头转向,哀求道,“大头,你杀了我,放我婆姨走吧,我们家交不起这么多钱,卖儿卖女丧良心,会被雷劈死的。” 刘大头喝道,“你不会卖地,非要卖儿卖女不成?” 刘玉堂已经被揍得只剩下半口气,“大头兄弟,现在是什么年景,咱们村又都是旱田,就算是卖,又能卖几个钱?” “而且,眼下各村都在收税,那些狗大户吃准了咱们这些穷人,绝对会把价格压得很低,到时候就算是把地都卖了,也未必够。” 刘玉堂太惨了,但他说出来的话,确实实打实的实情。 闻言,乡亲们都露出了一副凄惨之色。 村长见状觉得大事不妙,立刻喝道,“交不起税,那是你自己家的事情,但是绝对不能连累大家伙。” “村长,求求你了,放过我妻儿吧,我愿意低命!” 此时刘大头打累了,跑到不远处,拿了些吃食,递给乡兵,然后在一边儿闲聊看热闹。 乡兵见刘大头那么懂事,对他也颇为客气。 “你抵命有什么用?” “到时候交不上税,你妻儿要陪你一起死!” 村长不为所动,朝着刘大头喊道,“大头啊,把他押回去,好好的看着,今晚你们家几个,受点累,千万别跑了他刘玉堂。” 刘大头喊道,“村长叔,您放心吧。” 刘玉堂心如死灰地被赶回了家。 婆姨上前帮忙擦拭伤口,却见男人伤得似乎并不重。 只是一双眸子,没有了光彩。 外面不时传来了乡亲们的声音。 “这畜生竟然想逃命,真的是该死!” “幸好大头他们眼疾手快,按住了这厮。” “……” 不知道过了多久,约莫天快亮了。 外面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嫂子!” “嫂子!睡了嘛!” 声音很轻,似乎怕吵到别人。 听到有人教自己,刘玉堂的婆姨,吓得脸色发白。 “当家的,我没有偷人!” 而床上的刘玉堂却默默的睁开眼睛,“我知道,你去开门吧。” “哦!” 女人壮着胆子,从床上拿起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 只是让她无比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刘大头上前就跪在地上,闷声道,“嫂嫂,小弟给你陪不是了。” “你个畜生,你还好意思来。” “当初你落了难,是我男人救你一命。” “如今你却恩将仇报。” 妇人的眼泪都是愤怒。 刘大头却磕头道,“嫂嫂,今日乃是我与玉堂大哥的谋划,为了就是团结大家伙。” 妇人一脸的不理解,扭头望去,却见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刘玉堂指了指门外,这个时候,妇人才发现,门外密密麻麻站了好几百号人。 这几百号人,拖家带口,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外。 刘玉堂之前在镇上做过一段时间牙人,见过世面,在村子里跟大家也比较熟悉。 他压低了声音,但尽量让每个人听得真切。 “村长是什么人,大家看清楚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刘玉堂又说道,“没有人在乎我们的活路,他们想让我们卖田卖地,卖儿卖女,最后把我们的血喝的一干二净。” “村长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忘了我做过牙人,他已经跟外面勾上了,咱们每卖一亩田,他提一成的好处。” 见到这一幕,众人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愤怒。 正要呼唤,刘玉堂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伙安静。 “现在还不是报复的时候,咱们先走。” 众人纷纷跟随。 刘玉堂看了一眼大头,刘大头立刻猫着腰走了过来。 刘玉堂轻声问道,“准备家伙了么?” 刘大头低声道,“恩公,只有柴刀。” 刘玉堂点点头,“柴刀就够了。” 众人蹑足潜踪,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却不料还是被村里人发现了。 “刘大头,你个骗子,你竟然跟刘玉堂是一伙的。” 村长虽然交代了刘大头看着刘玉堂,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倒不是担心刘大头看不住刘玉堂,他担心刘大头这厮把人给打死,到时候自己找谁要钱去? 所以便派人去看看。 结果倒好,正撞见刘大头跟刘玉堂合伙往外跑。 村长的狗腿子大喝一声,引来众人的注意的同时,还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刘大头。 村长的这群狗腿子,平日里在村里嚣张跋扈惯了。 面对数百个乡亲,依然嚣张无比。 果不其然,乡亲们见状,想起了平日里被欺负,都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村长的狗腿子,一脸得意,厉声喝道,“都给我滚回去!别让我难做,也别让村长叔难做!” 刘大头冷哼了一声,提着柴刀上前,“狗日的刘柱,乡亲们怕你,我可不怕你。” “你最好给我让开,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哼!刘大头,不是你让老子追得满村跑,跪在地上叫我爷爷的时候了?” 村长狗腿子吐了口吐沫,不屑的说道,“你往前走一步试试。” 刘大头冷笑着,二话不说,就往前走。 那狗腿子见他往前走,立刻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木棒,对准刘大头就砸了过来。 刘大头早有准备,藏在后背的柴刀猛地抽出,对准了对方的腹部就是一刀。 “啊!” 那狗腿子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刘玉堂瞪了刘大头一眼,从他手里接过了柴刀,对准了倒在地上的狗腿子的脖子,轻轻的一抹,人顿时没有了气息。 一旁的其他赶过来的狗腿子见状,惊慌失措地喊道,“杀人啦!刘玉堂和刘大头杀人啦!” 跟随着刘玉堂的乡亲们见状,虽然身体忍不住颤抖,但是心里却放仿佛搬走了一块大石,一个个多了几分畅然。 刘玉堂擦了擦手中的柴刀,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见他往前走,其他的乡亲们也跟着赶上。 乡兵们听到动静,便往刘玉堂这边儿赶来,结果他们都吃了刘大头给的吃食,里面加了泻药,不跑还好,跑了几步,立刻拉了一裤,蹲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刘大头等人见状,上前一人一脚不说,还抢走了乡兵的兵刃。 这可是几百号人,一人一脚,只听到乡兵的惨叫声不断。 等到村长赶到的时候,别说是狗腿子,就连乡兵,也被踩死了四五个,其他人也躺在地上没有了力气。 我完了!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子,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慌张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第187章 集体投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跟村长关系不错的村民靠过来,小声问道,“村长叔,咱们怎么办啊?” 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咱们要不要报官?” 看着傻兮兮的后辈,村长就来气,一巴掌拍在那臭小子的脑袋上,“报官?报你奶奶的官!都回家给我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跑。” 待众人散去,村长将儿媳叫来,见四下无人,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秀兰,在地窖里藏着这些日子攒的银子,你拿出来贴身缝在衣服里。” 秀兰被村长抚摸着小手,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吟吟的点头。 待儿媳妇也走开,村长则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儿媳的背影。 看着儿媳妇摇晃的翘臀,还有那逐渐隆起的小腹,老村长嘴角咧出了一抹笑意,“儿子没有了,老头子努努力,生个孙子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是要离开的,这一次也算是个机会。” “这些年攒下的钱也不少了。” 正在老村长畅想着美好生活的时候,儿媳急匆匆地跑过来,“爹,地窖空了,墙上还画了个大脑袋!” 老村长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彻底没有了力气。 刘大头这个畜生,他怎么知道我藏银的地方。 看着老村长失魂落魄的模样,儿媳焦急地问道, “爹,您还有钱么?” 见村长一言不发,女人焦急道,“没钱我可不能跟您走。” 老村长怒斥道,“不跟我走?不跟我走,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儿媳见真的榨不出钱来了,直接甩开老村长的胳膊,瞥了一嘴道,“又不是你的,你激动什么?” “我.......” 老村长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的气死过去。 村民们一哄而散,谁有心思搭理老村长? 至于那老村长的儿媳,则坐上了一个壮硕汉子的羊角车。 …… 却说刘大头、刘玉堂等人离开刘家沟之后。 沿着官路一路小跑折腾了十来里路,这才气喘吁吁地放缓了步子。 刘大头过了当初那股子狠劲儿之后,心里开始害怕了,“玉堂哥,咱们杀了人,偷了村长的钱,咱们可是犯了王法了,以后可咋办?” 之前大家一门心思跑路,还杀了好几个乡兵,当时凭着一股子热乎劲儿。 但是这会儿跑远了,心里也开始感觉到害怕了。 刘玉堂刚才将钱分给了所有人,于是乎所有人都背了官司,算是彻底被他拉下了水,没有了回头路。 刘玉堂反而不慌不忙。 环视一拳之后,对众人说道,“我准备去投清河村!找叶东家!” 哗! 现场嗡嗡声不断。 大家伙心里都乱了。 人家清河村叶东家,那是周围一等一的乡绅,做的可都是合法的买卖。 整个沧州谁不知道? 大家伙杀了人,犯了罪,去投叶东家? 人家能搭理大家伙么? 这时,一个跟刘玉堂相熟的长辈开口道,“玉堂啊,我知道你想过好日子的心思,可是人家叶东家家大业大的,那是地地道道的良民,怎么可能因为咱们去对抗官府呢?” “屁的良民!” 刘玉堂冷笑一声,但旋即又觉得不对。 自己这等人,也配嘲笑叶东家? 当下耐着性子,跟大家伙解释说道,“叶东家不可能是良民,他那么大的买卖,有六龙梁,有百谷堡,有白洋淀,还有偌大个清河村,这样的人物,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点势力?” “刚才我不是给大家分了钱了么?到时候咱们把钱交上去,寻求庇护,便有逃生的机会。” “况且我听说,叶东家手底下还收拢了一帮子逃兵,山贼,要别人也是要,为什么不要我们?” 刘玉堂其实也是存着拼一拼的心思,如果叶东家不要他们,他其实也没有其他出路。 “而且我听说,清河村对于流民的待遇极好,只要去了,就给粮食,还租赁给土地,收的租子也非常低。” “最主要是,只要进了叶家,哪怕是最低等的佃户,也优先安排活。我做过牙人,听朋友说,一天起码给几十个大钱!” “之前村长那老东西就是怕大家伙富了,不方便他搜刮,所以不让我们去。” 嘶! 刘玉堂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条件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真的只要去了就给粮食么?” “还租子特别低,现在这年景,地主不都恨不得把人吃了?” “还给几十个大钱?” 实在是刘玉堂所言,过于匪夷所思,让大家伙不敢相信。 “一看你们就是一群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蠢货,清河村那边儿过来的人,一天比一天胖看不出来么?” 刘大头道,“玉堂哥,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好言难劝该死鬼,他们不想跟咱们活,就让他们自寻死路去吧。” 刘玉堂点点头,领着家人和刘大头等人,朝着清河村走去。 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有人往前跟着走,却被其他人拦住。 “你傻了!那边儿到底啥情况咱不清楚,但我见过有大队的官兵,万一把咱们抓起来怎么办?” 那人心动得厉害,呲牙道,“别拦我!就算是被朝廷官兵抓起来杀了,也比饿死强。” “说得对,能活命就成!” “咱们跟叶东家都是一个地方的,说不准他对咱们念些乡党的情分。” “对啊,咱们刘家沟是在关中牵来的,说起来确实是同乡啊。” “那我姓叶,是不是没准跟叶东家是亲戚?” “走走走!” 一时间,几百号村民带着美好的憧憬,浩浩荡荡地朝着清河村走去。 通往清河村的官道被修缮过,道路非常平坦,越往前走越好走。 路上到时遇到了官兵。 只是带队的是赵柱,这厮看见之后,知道是来投奔清河村的,这厮不仅没有阻挠,还一路远远的护送。 别看十几里的路,这群人走得飞快,眨眼间就靠近了清河村的外围。 只见一座宽大的营地拦住了去路,大营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周围的丛林晃动,一阵阵冷风袭来。 众人都以为是闹鬼了。 刘大头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恐慌道,“玉堂哥,这是不是闹鬼?” “那大营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啊?” 刘玉堂皱了皱眉,“我也不清楚,我上去看一看。”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不知道踩中了什么陷阱,只听咻的一声,人直接飞了起来,然后被绳索直接吊在了杆子上。 刘玉堂的身躯不停的摇晃,疼得嗷嗷直叫。 紧接着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止步!再乱动一下,就放箭了。” 紧接着,空荡荡的营地忽然升起了火把,而在他们周围,则出现了一队队拿着弓弩和刀枪的士兵,恶狠狠的对着他们。 众人都吓尿了裤子,就连刘大头都觉得双腿发软。 最为镇定的反而是被挂在杆子上的刘玉堂。 他在杆子上高声道,“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我们是刘家沟的村民,活不下去了,来投奔叶东家。” “投奔?不好好在刘家沟种地,来这里投奔什么?” “活不下去了,也可以来这里寻活打工,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领队的军官一脸疑惑道。 刘玉堂见军官一脸疑惑的模样,仔细看了两眼,下意识道,“苟三?” “我啊,当初你在我这还干过活呢?” 那军官诧异的抬头仔细看了两眼,这才反应过来,“你是玉堂大哥?” 说着,赶忙将他放下来,拉着他的袖子问道,“玉堂大哥,得罪了,你们进入了我们的军事禁区,周围人都知道,夜晚是不允许来此地的,目的是防备有人跟八臂黑龙一样偷袭我们清河村。” 刘玉堂摆摆手道,“谨慎点好,谨慎点好。” 那被唤做苟三的军官一脸疑惑道,“玉堂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么晚了,偷偷摸摸,还说什么投奔。” 刘玉堂赶忙将他们村子的遭遇跟苟三说了一遍。 苟三皱眉道,“这群狗日的当官的,真不是人,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禀告上面。” 说着转身就要走,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转身说道,“这里的规矩严,你们不要乱走。” “一个村子的人都投奔我?” 还在睡梦之中的叶渡被叶大娘叫醒,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试一试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来自己这里打工可以理解。 整个村子过来投奔? 叶渡第一反应就是收税的事情热惹起了民乱,毕竟这会儿大家都穷。还提前收割一波赋税,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不敢犹豫,立刻穿戴整齐,出了村子。 远远地一看,吓了一跳,浩浩荡荡的几百口人,站在营地边上。 对面的人一看叶渡过来了,立刻爆发出了欢呼声。 “是叶东家!” “我在镇集上见过他哩。” “真俊啊!” 叶渡转过头来,对身边儿的王猛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猛子将下面的汇报说了一遍。 叶渡瞪了瞪眼,他一直知道苛政猛于虎,恶吏狠如豺。 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过分。 还有村长竟然可以打出那么多迷之操作来。 难怪当初那么多人对自己管理的清河村这么感兴趣呢,原来这里面的油水竟然这么多。 “这些人检查过吗?周围可有其他人?” 一边儿匆匆赶来的张大隗答道,“可以放心了,方圆五里,我都谈查过了,没有伏兵,至于百姓也检查过了,除了几把柴刀之外,没有任何武器。” “而且刚才也检查了他们的户籍,确实是刘家沟的村民。” 闻言,叶渡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让他们先进村吧。” 众人这才老老实实地在一群团练兵马的护卫下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妇人们,听见动静,有偷偷在窗户看,有穿着衣服站在路边儿观望的。 都被叶渡派人给轰了回去。 进了村子,村民们都聚集在打谷场上,一边儿好奇的打量着清河村,一边儿七嘴八舌的议论。 “哎呀,清河村真的是人间天堂啊,好多女人。” “那些女人,长得真水灵。” “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 “这些女人都是叶东家的,也是你们能觊觎的?” 刘玉堂忍不住呵斥道,刘大头也跟着一直瞪眼,但是眼珠子却一直往开窗户打量他们的小娘身上瞟。 几个年纪大的老翁倒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但也忍不住问道,“真的只要来了就发粮食吗?” “听说这里还可以打工?” “叶东家,俺们也是从关中迁徙来的,咱们没准还是亲戚呢。” 这群老人家七嘴八舌,甚是聒噪,吵得叶渡脑瓜子嗡嗡作响。 叶渡冷着脸,大喝一声,“都给我安静。” 今日之叶渡,早非昔日可以比拟。 他这一嗓子,不怒自威。 外加上周围站着一堆气势汹汹的兵士。 一时间,整个村子,数百人立刻都老实了下来。 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看着叶渡。 扫视了众人一眼,叶渡指着领头的刘玉堂说道,“不知道我们清河村不收男人的规矩吗?” 被叶渡看了一眼,刘玉堂就浑身颤抖。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就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危险。 咽了口吐沫,他如实禀告,“叶东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税吏猛如虎,贪如狼,往死了欺负我们,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一个人就要缴纳数千文,我们凑不出来,便要我们卖田卖地,卖儿卖女,村长又跟外面的富户勾结,刻意往下压低价格。” “我们想要逃走,村长便勾结乡兵,揍我们。” “听说您义薄云天,爱民如子,我们想着您这里可能是活路,便过来投奔。” “若是您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完他们这么一说,叶渡也是一脸的惊诧。 先前听苏灿和张大隗提起此事,只觉得老百姓的日子会困难许多。 但是他着实没想到,这朝廷的政策,蔓延到百姓这里,会变得如此狠辣。 尤其是这些可怜的乡亲们亲口告诉他的时候,那种走投无路的冲击力非常之震撼。 这毕竟是几百口的生命。 看来皇帝那里确实是出了问题。 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如此愚蠢的政策。 要知道,皇帝陛下年轻的时候,就曾经组织过北征。 他是知道民间疾苦的。 他肯定知道,这种政策一旦下达,百姓肯定会被逼得走投无路,而选择铤而走险。 这个刘家沟或许只是个开始。 叶渡又问道,“既然敢来我这里了,想来你们就心里有些底气,你们怎么知道我敢收你们呢?” 见状,刘玉堂硬着头皮说道,“我先前做过牙人,认识的朋友也比较多,他们说,清河村收留了一些昔日的山贼和逃兵,我觉得您心有大志,所以就来了。” 叶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村里其他人呢?” 刘玉堂继续道,“其他人也逃了,因为我们杀了乡兵,他们没有活路。” “你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我。” 刘玉堂不敢隐瞒,说的非常详细。其实隐瞒也没有什么用,因为今天参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完之后,在叶渡犹豫的功夫,刘玉堂继续说道,“叶东家,整个沧州也只有您能给我们活路了,只要您点点头,我们这几百号人都愿意为您卖命。” 叶渡轻笑道,“你这家伙倒是头脑灵活,还有这个刘大头兄弟,也有几分勇气,你们可愿意在我这里吃大头兵的饭?” “这……” 第188章 计划哪有变化快 人在绝境之中,是没有多少选择的。 如果叶渡不要这些人,这些人势必没有活路。 所以听完叶渡的话之后,刘玉堂几乎没有犹豫,双膝一弯,跪在地上磕头,“只要让我的家人能够活下去,小人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他心里很清楚,他家里都是闺女,男娃还在襁褓之中。 婆姨生了那么多孩子,留下一身的月子病。 如果来到了叶东家手底下,即便是有了不错的待遇,分了土地,又能打工,但说到底一家人也是要靠自己吃自己的。 自己如果不长大本事,一家人的生活也就那么回事儿。 叶琛见眼前这中年人说话如此爽利,又是个头脑灵活的,当下许诺道,“你且宽心,不管未来如何,只要你在我帐下做事,每个月月钱一千五百文以上。” “一日可以吃饭三顿,每日都有肉食。” “此外还有鱼和米赐下,以补贴家人。” “你家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优先读书。” 刘玉堂当下大喜,连忙磕头,“谢过叶东家。” 脑袋磕得磕头虫一样,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做了武夫,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 同时,也感慨自己的眼光毒辣。 现在想来,自己应该算是最早投奔叶东家的普通人吧。 没准有朝一日,叶东家龙腾九五,坐了金銮殿,自己还是从龙功臣呢。 刘大头看得真切,他别人都不信。 就信刘玉堂,见刘玉堂都磕头拜了叶东家了,自己也赶忙磕头。 “叶东家,俺刘大头敢杀人,希望跟着你混。” 叶琛看了看刘大头,知道他是个有血勇之气的汉子,也点了点头。 “你的待遇虽然不比刘玉堂,但是也可以与一般士兵看齐,有朝一日,你立了功劳,再给你更多的好处。” 周围的年轻人,看着刘玉堂和刘大头转眼间就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了人上人。 连忙上前跪在地上说道,“叶东家,俺们也想当大头兵,给俺们个机会吧。” 叶琛仔细打量了这群人一眼,摇头道,“算了,你们这体格子,还是先老老实实种田,等长了力气,再来吧。” 这些人都是乡党。 每个村之间甚至都有亲戚关系。 大家互相知根知底。 这些人其实都是优先发展的兵员。 都是种田的,天生就有暴力基因。 一旦发展起来,绝对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不过眼下,叶渡吸纳了不少团练兵,这些人正在大量消耗粮草。 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有些事情,却是要看天时的。 万一圣人只是想要过度一下,以后变得圣人起来。 自己鼓动起来数千甚至上万大军,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与其将来成为麻烦,为朝廷忌惮,被枪打出头鸟。 不如主动控制规模,又使得团队保持在一个相对活跃的状态。 而且,接下来朝廷加收赋税,天灾严重,人祸不断,会有大量的百姓破产,到时候难民、逃户、流民会源源不断地向自己靠拢,自己有的是时间去精挑细选。 之所以这一次一眼相中了刘玉堂。 是因为他一介农夫,竟然能做到,有条有理,谋定而后动,非常有潜力。 要知道这年代,百姓大多数很愚昧,一般人很难做到组织几百人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古人经常慨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原因。 “天快亮了,尔等先随着我的手下,找个地方歇息,明日去登记,人员派往浮水村周围的岛屿。” “我可以保证你们每户都能分配到可开垦的土地,同时也可以租赁我的土地耕种,缴纳佃租即可。” “你们每家都能分配到最少十斗米的口粮。” “此外,落户之后,你们所在的区域,会给你们分配一些叶氏商行的活计,有按天计算月钱的,有计件拿钱的,做得好有赏钱。” 随着叶琛的话音落下,刘家沟的村民,都是一脸的惊喜之色。 老天爷,刘玉堂说的竟然全都对。 不仅可以租赁农田,还可以给粮食吃。 此外还分配土地。 这简直是老天爷开了大恩了。 随着乡亲们被带走,叶琛又对王猛子和张大隗嘱咐道,“这些人之中,难免有其他人的细作,盯紧点,若是有异动,直接斩杀,不必手软。” “放心吧。”二人同时到。 折腾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叶琛已经没有了睡意。 便在村子里巡视了一圈之后,直接回到了书房。 说实话,朝廷忽然加税,完全打乱了他的发展计划。 最初的时候,叶琛有野心,但是算不上野心勃勃。 顶多属于是幻想,万一哪天有机会,搞一点大事情出来。 亦或是,发展那么大的家业,怎么也有一定的力量自保。 万一有一天,朝廷想拿自己当肥猪宰杀,自己不至于没有办法。 所以叶琛的计划,基本上是以商业为主,同时辅助以一定的军事力量。 而且这军事力量,根本不是用来对抗朝廷的,而是为了应对干旱严重,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农民起义的。 因为历朝历代,都有农民起义爆发,世家和豪强组织乡兵镇压的先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在老百姓饿得嗷嗷叫的时候,朝廷忽然来了掏心掏肺的操作。 在他看来,要么是皇帝糊涂了,就是宰执们都是蠢货,把皇帝给架空了。 这种谜之操作,实在是太脑残了。 拿出舆图,用签字笔在上面随便画了三个圈,又画了几条线。 六龙梁、百谷堡、鸳鸯岛、马山镇,这几个区域正好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而马山镇居于中央。 自己不懂则以,一旦想要行动,可以旦夕之间拿下沧州。 北上可以夺取幽州,南下可以进攻河南道。 哪怕是自己真的不行,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自己也可以从渤海逃走。 叶琛的原计划,是先以沧州为根基,逐渐发展自己的力量造福人民。 走世家之路,走一步看一步,看自己可以发展到什么程度。 他有系统,有庞大的资源来源,只要肯耐着心的发展,到时候成为沧州第一世家,甚至成为河北道第一世家,只是时间的问题。 到时候,即便是不造反,也可以成为这片土地,举足轻重的力量。 尤其是这里远离中枢,朝廷治理地方,是要相当的看世家的脸色的。 这也是一般的世家豪强的发展思路。 只要一点点耕耘,早晚会成为庞然大物。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对于叶琛来说,团队的快速发展,依然不是问题。 毕竟自己掌握了钱财。 有钱就有人,有钱就有权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对于叶琛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压缩团队,使团队的力量更加强悍。 否则,真的爆发了大事,一个松散的团队,会瞬间崩塌。 这也是,为何很多世家,趁着乱世,揭竿而起,结果瞬间就崩溃的原因。 因为他一旦揭竿而起,也有粮草,想要聚集几千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都很容易。 但是他没有组织,没有调度,没有核心战斗力。 遇到能征善战的队伍,根本就是一坨肥肉。 而想要凝聚出力量,在关键时刻,可以攥成拳头打人,除了一个有威望的掌舵之人之外,还要有一支庞大且高效的管理型团队。 可以管理人的人,不论是武夫,还是文士,都是叶渡目前极其稀缺的。 不过作为一个保安出身的大佬,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根本不缺少人才,只是缺少机遇。 当初自己保安队里的老陈。 一直默默无闻地坐着小保安,每天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给老板开开车,挪挪车。 可有朝一日,老板忽然凉了,他娶了老板的女人。 就在保安队里,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接手了新公司。 谁能想到,几个保安就能将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后来还敲了钟,成功上市。 这就叫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老陈的那帮兄弟,如果没有老陈,可能一辈子只是小保安。 可话又说回来,凭什么一个上市公司的人才,都在一个保安队伍里? 不应该的。 所以叶琛一直在努力锻炼身边的人,给他们机会。 目前已经涌现出了大量的人才,而且他们还处于积极的进步阶段。 比如说内部的资源,王猛子、虎子、王老五,苏灿,苏酥,孙瘸子,刘向,这些人先前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但都已经开始逐渐独当一面。 还有李强他们几个,司马先生,花解语,这些人也开始加入到自己的团队中来,并且有了稳定的发挥。 此外还有游离于组织之外的梁山贼前首领的女人一片云,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运用得当,也能管大用。 再有就是李哙,崔玉,赵柱他们这些人了。 这些人也是一股力量,这些人目前依赖于自己,有朝一日,或许可以拉拢。 写着写着,叶渡忽然停下了笔。 因为他的思维导图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组崭新的名字。 杨元亨和杨长史。 杨元亨虽然年轻,但是非常不错的合作伙伴,此人的能力也极其不错,但是人家有整个家族的支持,很明显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的。 但是看得出来,此人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满脑子想的都是证明自己。 这种人,一旦自己成就一番事业之后,根本不用争取,他自己就会被吸纳过来。 倒是杨长史,这个人是个麻烦。 他并非是杨家的嫡系子弟,但是又身居高位,且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 此人该怎么处置? 对此,叶琛是有些犹豫的。 虽然说,这个长史有些贪婪,而且总是不断探寻自己的底线。 但是说实话,此人还是非常聪明的,而且双方合作相对比较愉快。 但他毕竟是朝廷的长史,一旦出现问题,谁也不知道,他的屁股会坐在哪边儿。 第189章 何为梁山 翌日,天气依然燥热。 刘玉堂等人在睡梦中醒来,大家发现,他们竟然这一宿过去,没有被蚊子叮咬。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道。 众人找了找,发现不远处堆着十几堆干草,帮他们驱逐蚊蝇。 此外便是当他们苏醒过来的时候,不远处忙碌的众人,掀开了新挖掘的土灶。 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众人下意识的都开始吞咽口水。 众人顺着味道,双腿不受控制地,朝着味道走过去。 就见一群配着刀的乡兵,已经开始排队打饭。 嘶! 那么满满当当的一大碗肉粥,此外还有炊饼,有咸菜。 他们甚至还看到每个人领到两个圆滚滚的鸡子。 造孽呦。 怎么会有人大清早吃得那么好? 领完饭菜之后,士兵们扎堆坐在一起。 大概十几个人一小队人。 先是有个领头的人,站在人群之中,挥舞着胳膊,激情洋溢地说一顿什么。 他们远远地听着,什么感谢父母生了我们,感谢叶东家养了我们。 嗓门不算很大,但是他们的眼神都很坚定。 接着就开始唱起歌来,先是一个队伍唱,接着第二个队伍唱,最后汇聚成一股恐怕的洪流,震得大家耳膜生疼。 什么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听得大家都热血沸腾的。 等唱完歌,大家发觉,这些乡兵的气势有不一样了。 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子自信。 然后大家带着幸福感,面带笑容地开始吃饭。 看他们吃得那么香甜,刘玉堂他们也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 “大郎,我饿了。” 婆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吞咽着吐沫,刘玉堂小声说道,“你先忍一忍。” 婆姨着急道,“我自己饿一饿没关系,关键是奶水都要停了。” 刘玉堂连忙说道,“先别急,等我以后去了军队,估摸着也能给你带两个鸡子回来,今天我先给你做点吃食。” 今年闹灾,他们村子里的庄稼根本就不收粮食。 而家里存的粮食,经过了一个冬天加春天的消耗,早就没有了。 就在这时,张大隗走了过来,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刘玉堂,“你昨日参了军,怎么不过去一起进食?” 刘玉堂不敢说自己没胆量,有些怕那些杀才的气势。 只是说道,“俺婆姨和孩子还没吃饭,我不忍心自己去吃。” 张大隗当初落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家人,他也最为欣赏知道照顾家人的汉子。 点点头,“军中有军中的规矩,饭不是你不想吃就不吃的,先跟我过来,一起把饭吃了,家人一会儿再说。” 张大隗忍不住问道,“军中的伙食一直那么好么?” “嗯。” 听闻张大隗的话,刘玉堂忍不住心里点点头。 心道,这位叶东家对待自己的人真的好啊,自己投了军,一定要好好做事。 掌勺的厨子,看了一眼刘玉堂,笑吟吟地说道,“头一天来?” 刘玉堂点点头,“是。” 厨子看了他一眼,“平日里没怎么吃过干的吧?” 刘玉堂羞赧地点了点头。 厨子挥挥手说道,“没吃过干的不丢人,这里的大多数人,在投军之前,连粥都喝不上。” “我问你这些,是怕你一次吃撑了,吃坏了肠胃,今日只给你一个炊饼,粥两碗,等你习惯了,再吃其他的。” 刘玉堂小声问道,“刚才张头说,一会儿我们家人也有?是真的吗?” 厨子嘿嘿的笑道,“当然是真的,东家人心善得很呢,别看他凶巴巴的,其实很心疼咱们这些老百姓。” “昨天晚上特意嘱咐我,说看到你们这些难民之中有不少妇孺,很多孩子还没断奶,便嘱咐我炖了鱼汤,给夫人们补一补。” “一会儿就给他们分发过去。” 很多地方,妇孺都被代表着吃白食的存在。 非常不受人待见。 甚至他听说,有些山寨根本不要妇孺。 可叶东家完全不一样。 不仅愿意收留他们,还细心地给妇人们准备了鱼汤。 一时间,饶是刘玉堂一把年纪,眼眶里都有了泪花。 当初他做牙人的时候,听那些贵人常说,士为知己者死。 或许就是眼前的景象吧。 “快去吃你的吧。” “心里念着东家的好。” 刘玉堂行了礼,端着粥回到人群之中。 先分给了孩子一些,让他们吹着一人喝了一小口。 又将炊饼放在粥里,泡发了,让大家分食。 不一会儿妇人也分到了鱼汤和小米粥。 刘玉堂的婆姨也感动得哭了,将鱼汤递过去,“当家的,你也喝一口,这鱼汤真好喝,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闻言,刘玉堂忍不住上前尝了尝,瞬间眼前一亮。 这湖泊里的鱼,天然有一股子土腥气,而且不怎么好收拾,一般情况下,做出来的并不是非常好吃。 但对于叶琛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葱姜蒜和料酒这东西,商城有的是。 当然,这也是叶琛精益求精的结果。 实际上,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有的吃就不错了,根本不会挑挑拣拣。 喝了一大口鱼汤,他有些意犹未尽地递给了婆姨,心里越发的感慨,自己昨晚的决定。 其他的乡亲们见状,心里很是羡慕。 同时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这种好日子,只要他们肯努力,愿意跟随叶东家,肯定也有机会的。 …… 梁山贼,并非是只占着梁山这个地方,而是泛指河南道的山贼联盟。 当然话又说回来,梁山贼是从梁山这个地方发家的。 现如今,他们影响着将近小半个河南道,动不动就能出动上万兵马,朝廷虽然调动精兵强将围剿,但是也只是能压缩他们的势力范围,想要彻底剿灭他们,却是难上加难。 此外,便是朝廷一直在围剿梁山贼,却没有太大的成效的同时,也引出了一位豪杰人物。 江湖人称,驼山天王宋近天。 远处的大道之上,一看就知道,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事,道路两边儿躺着一大队官兵的尸体。 数匹骏马,正在快速地奔驰,卷起烟尘无数,犹如一条土龙。 绕过一段段山路,最终踏入了沂蒙山。 沂蒙山作为梁山贼的核心区域之一,经过数位首领的改造,如今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 这里丛林密布,怪石嶙峋,且处处是堡垒,处处是杀机。 马匹经过十几处关口的审查之后,这才开始加快速度。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进入了核心区域。 有吊索将人吊着上了大山之上。 上了大山之后,豁然开朗。 梁山贼对山体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上面盖了无数房舍,远远地望不到尽头。 年轻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呐喊。 “止步!” 年轻人眺望,只见不远处闯出一队精悍的兵士,穿着与朝廷差不多的铠甲,只是颜色略微不同。 年轻人喝道,“龙王翻身!” 兵士回道,“山摇地动。” 双方对完暗语之后,士兵打了个请的姿势。 进了山寨的核心区域,身形彪悍的山贼越来越多。 而且几乎人人揣着战甲,身上背着弓弩,腰间挂着战刀,一看他们行走之间,保持着一定的阵型,就知道他们乃是精悍且久经战阵之辈。 也难怪可以跟围攻他们的朝廷精锐打得难解难分。 至于大当家的居所与聚义厅之所在,防守更加严密。 直接占据着一座巍峨山峰。 通过一座吊桥与眼前的宽阔地相连。 而在吊桥两端,都有重兵把守。 年轻人停住了身形,拍打了一番身上的尘土,看着气势雄浑的大山周围飘着多多云彩,似乎与天相接,不由得心情激荡,感慨道,“我马卢终于回来了。” 第190章 二位军师 其中一人检查了马卢的印信之后问道,“一行可还顺利?” “还凑合。” 双方简单地聊了两句之后,给马卢让开了一条道路。 过了铁索连桥,马卢沿着山路一直攀登。 进入了一座大殿。 这座大殿先前为僧人所建,足够容纳数百僧人。 早些年曾经也是香火鼎盛的庙宇,当地的百姓纷纷来此朝拜,烧香许愿。 可后来天降旱灾,这群大和尚收了百姓的钱财祈雨了数次,也没有什么结果。 便被一群乡亲们上山砸了佛祖金身,大和尚也被驱逐了出去。 后来此地为梁山贼所占据,并对此进行了修缮。 在原有寺庙的基础之上,对山体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 如今除了这座大殿之外,还有无数间石头房。这些石头房平日里可以作为山贼的居所,战时也可以作为一座座堡垒,作为抵抗官兵的军事要塞。 当然,因为是靠山而建,这些石头房之间错综复杂,犹如迷宫。 若是对于此地并不熟悉,却还敢贸然硬闯,结局肯定是迷路。 马卢很显然,对于此地是非常熟悉的。 沿着山路一通溜达,虽然不免走了会儿小路,但是却节省了时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大殿。 大殿内置有聚义厅。 又经过了数道严密的检查,马卢来到聚义厅外,叉手行礼,高声喊道,“马卢见过大当家的。” “进来吧。” 声音从聚义厅深处传来,马卢不敢犹豫,赶忙上前。 聚义厅内,足足有七十二把交椅,虽然造型简单,却也代表着在山贼之中的地位。 而对着大门,也就是模仿朝廷坐北朝南的头把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 此人面如黑铁,身材高大、宽阔,斜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壶酒,正在豪饮,身边儿侍奉着两个美婢,正在小心侍奉。 那美婢绝色之艳,怕是一般的世家小姐也未必能媲美。 那男子听着脚步声临近,将酒壶扔给了身边儿的美婢。 瞪着一双黑漆漆,如同铜铃一般的眸子,配合眼角的一道深深的刀痕,凶相毕露。 马卢自忖自己也是英雄豪杰一样的人物,下了山想要搅动风云,简直易如反掌。 但在大王面前,总是不免自惭形秽,产生畏惧之意。 眼前这一位,便是趁着朝廷调动兵马北上驱逐突厥人,收拢前朝末期时,各地反王溃兵,并且占山为王的驼山大王。 这位驼山大王,也端是风云人物。 当时,圣人北征结束,签订了合约,骤然间发现,在河南道出现了那么个庞然大物。 第一反应便是调集精兵强将围剿。 可是连续三次进攻,劳民伤财之下,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朝廷接连大败,损失惨重。 最后不得不转变思路,调集更加精锐的兵马,以封山蚕食为主。 而近几年,苍天闹灾,这群被围困的梁山贼不仅没有衰败,反而迎来了更多投奔的百姓,朝廷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导致其声威愈发热烈。 而在这位驼山天王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位身穿儒衫的中年人。 其中一人长相儒雅,丰神俊逸,放到朝堂上也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此时正盘坐在座位上,浅浅的饮着杯中之酒,身边同样有美婢侍奉。 其名姓鲁,名为轻文。 而另外一人,则怪异了许多,虽然也同样穿着儒衫,却身材瘦小,像是一只批了袍子的野猴子。 而表情也格外的丑陋,面目狰狞,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尖嘴猴腮的雷公。 大家不知道他名号,习惯的叫他雷公。 因为此人脾气不好,动不动训斥人,得了如此一个名号。 这二位乃是梁山的核心军师,长相俊朗着居于上,虽然平日里寡言,但是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为梁山执掌大局,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而另外一位相貌丑陋的军师,则往往在小事上出谋划策,但性格颇为不讨喜,此时两个侍奉他的美婢,明显被她训斥过,正弯着身子在不远处抹眼泪。 其他的则是一些梁山的猛人,诸如一个独眼的大汉,正对着一头烤全羊使劲儿的,乃是梁山的猛将,换做崔庆之。 传说中崔家子弟,早些年因为跟父亲的小妾不清不楚,又是私生子,便被赶出了家门,一怒之下,砍伤了父亲,砍死了小妾,躲避在梁山之上。 后来屡立战功,成了一等一的关键人物。 当大当家拿下沂蒙山,也跟着迁徙了过来。 “汝有何事?”看到马卢竟然这个时候拜见自己,驼山大王一脸的不解。 声音很是洪亮,将大殿的尘土都震得簌簌落了下来。 头号军师不满地瞥了一眼大当家,却没有说话,反而将目光注视向马卢。 马卢再次行礼,拿出一副册子递给了一边儿的大王亲信,然后自顾地解释说道,“启禀大王,这些时日,朝廷发了公文,要在各地加收赋税。” “家岁各地干旱,百姓本身就没有什么收成。” “而各地的官员,又闻风而动,伺机捞取好处。” “导致各地的百姓苦不堪言,卖儿卖女,贱卖良田者甚众。” “即便是如此,也难缴纳赋税之十一。” “不少家庭妻离子散,甚至被官差活活全家打死。” “如今不少百姓遁入深山,寻求活路。” “而各地的富商,甚至豪强,也被朝廷宰割,怨念颇深。” 那头号军师,闻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副早该如此的模样,似乎对于朝廷的政策早有预料。 而那丑陋的军师,则先是一脸震惊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同僚,然后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起身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脸的喜色。 “果然让大军师猜中了。” “这狗朝廷又走邪路了。” “哼,不拿百姓当人,怕是王朝颠覆之日,就在眼前。” “颠覆之日,怕是没那么快,朝廷也有根基,只是百姓受苦受难,怕是会因此烽烟四起的。” 那马卢闻言,也跟着点头,但是脸上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驼山大王声音略显沉闷,似乎看不出有多兴奋,问道,“还有什么消息,一并道来。” “前些日子,与我们有所合作的沈家遭到重创,如今沈峤年虽然重新掌权,但是也无力与我们继续合作。” “此外便是鸳鸯岛的八臂黑龙,为沧州长史,折冲府合作剿灭。” 闻言,在场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要知道,前些日子,大家伙才商议出来结果,让马卢走一趟,跟沈家商议继续合作之事。 这才过去了多久,沈家竟然让人家重创了? 关键是八臂黑龙接着也凉了。 要知道,八臂黑龙是实打实的在梁山考核名单。 作为未来梁山势力外拓到河北道重点拉拢对象,八臂黑龙的力量是非常强悍的。 两股强大的力量,竟然眨眼之间,成了这个样子,大家怎么能不震惊。 而且还是沧州长史和折冲府一起剿灭的。 要知道,朝廷官员到底是什么本事,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有数。 折冲府或许能打一些,但是他们日子过得太艰辛了。 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打仗? 至于长史就更不用说了,那些都是些科举,亦或是世家推举的样子货,贪腐、欺压百姓或许可以,指望他们打仗,门都没有。 在众人震惊之时,那丑陋的军师雷公率先开口。 “你确定八臂黑龙覆灭了?” 马卢颔首道,“属下确定。” “嘶!”相貌丑陋的军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说道,“诸位,我是去过那鸳鸯岛的,毕竟是咱们梁山未来发展的对象,我不可能不去侦查了解。” “这鸳鸯岛占据水寨之利,而且防范严密。” “没有个上万精兵,根本不可能拿下来。” “最关键的是,谁闲的蛋疼去打八臂黑龙?那鸳鸯岛穷困潦倒,除了一堆饥肠辘辘的农奴,什么都没有。” “拿下鸳鸯岛做什么?” 而那相貌儒雅的军师则挥挥手说道,“依我之见,十有八九是有人跟我们一样,相中了鸳鸯岛这个地方。” “而且毕竟是一般的贼寇,即便是防范再严密,也有疏漏的时候。” “他的死活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也不算是重要。” 见众人看向自己,崔庆之继续说道,“关键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对沈家动手?” 马卢想了想说道,“外界传言乃是八臂黑龙所为。” “这确实是传言,甚至可以说是谣言了。”儒雅的军师说道,“八臂黑龙欺负欺负豪强,动一动官府也就罢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去得罪世家?” “他也是道上的,不可能不知道咱们跟沈家的关系。” 众人纷纷颔首。 而儒雅军师则继续说道,“如今八臂黑龙和沈家都遭此劫难,又与咱们有所牵连,会不会有些不利于我们的东西,到时候引来更多的朝廷兵马?” “要知道,最近咱们改变了策略,不再盲目地扩军,而是以腐蚀周边的世家、豪强为主,已经将朝廷的戒心大大降低了。” “可若是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东西流到朝廷那里去,让朝廷知道我们梁山目前的情况,引来了朝廷的大军,到时候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念及此处,原本还一脸欣喜之色的山贼头目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原来无当军围困梁山以来,虽然没有重创梁山,但琢磨给梁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第一便是大量精锐兵马的损失。 与朝廷随时可以补充不同,梁山想要补充优质的兵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第二便是粮草和物资的供应。 现如今梁山看似比之前兵强马壮,但是却也因为朝廷的封锁,日子过的非常艰难,尤其是现如今夏收将至。 梁山的心思都用在未来收割一波周围的富户、百姓,真的引起朝廷的注意,大家伙的日子肯定就没法过了。 崔庆之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开口说道,“我认同大军师的看法,八臂黑龙断然不可能进攻沈家,而沈家也断然不可能被八臂黑龙重创,此事必有我等不知道的蹊跷。” 驼山天王点头问道,“鲁军师,你是不是已经猜透了其中的关键。” 一时间,包括丑陋的军师在内,纷纷看向那儒雅的军师。 鲁军师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马卢,你将你这些时日下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与我说一遍,如果有错,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有所隐瞒,大当家的自然不会放过你。” “前些日子,我得了大王的号令,下山去做事.......” 马卢不敢有所隐瞒,甚至还有一本小册子拿出上面记录着他下山之后的所作所为,也一并呈了上来。 听完之后,丑陋的军师陷入了沉思。 而儒雅的鲁军师则瞬间轻笑道,“原来如此,好一招连环计,对方这一出手,便可以轻松拿走多样好处,想不到河北道竟然出了这等搅动风云的人物。” 其他人听得迷迷糊糊,就连马卢都是一脸的疑惑,忍不住行礼问道,“敢问军师您说的这位搅动风云的人物是谁?” 鲁军师笑着说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你口中那位坐拥金山的叶东家!” “叶渡?” 马卢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事发之后,他想过很多人,甚至还多方面调查。 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往叶渡身上考虑。 要知道,他是被八臂黑龙狠狠的攻打了一波,损失惨重的一方,怎么可能反击呢? “鲁军师,叶渡乃是一介商贾之流,虽然曾经入伍为军,但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你说他对付了八臂黑龙和沈家,我万万不信。” 丑陋的军师忍不住反驳道。 对于同僚的反问,鲁军师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反而笑着提醒道,“如果你是叶渡,面临着沈家的打压,面临着八臂黑龙的袭击,你会怎么样?” “很多事情,要回归根本。” “要明白,谁受益,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丑陋军师心中喃喃自语道。 如果我是叶渡。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便在脑海之中闪过了灵光。 他发现,带入了叶家之后,他发现很多蹊跷之处就能解释清楚了。 不过丑陋的军师依然有些不明白,便问道,“可是据我所知,沈家和杨长史的关系不错,双方是合作关系,叶渡乃是军队的商贾代表,双方怎么会有关联呢?” 鲁军师风轻云淡道,“屁的沈家跟杨长史关系不错,双方狼狈为奸罢了。” “这位杨长史能为了利益,跟沈家合作,为什么就不能跟叶渡合作呢?” “原来如此。” 丑陋的军师颔首,点点头说道,“若是如此,很有可能叶家也掌握了我们的某些东西,毕竟八臂黑龙和沈家跟我们都有所合作。” “这没法直接判断,有可能让官府拿到了什么,也有可能双方什么都没有。”鲁军师摇头道。 “若是让杨长史掌握了我们的东西,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崔庆之皱眉,起身说道,“事关重大,我等还需要禀告孙先生,请他老人家拿主意。” 这话说的很奇怪。 明明大当家的就坐在上面,崔庆之却说要禀告给外人。 可实际上是,不论是大当家,还是在场众人,都觉得理应如此的样子。 “那就一起去拜见孙先生。” 大当家一锤定音,带着众人出了聚义厅。 第191章 反正我让你走了 聚义厅后方的一处山丘之上。 有一凉亭。 凉亭之内,有石桌石凳,有童子泼水清扫。 凉亭的角落里点了香,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凉亭周围,明显经过改造,栽种了大片的野花,此时正是争相盛放的时候。 一名男子,坐在石凳上。 男子相貌清雅,双目有神,与在场的山贼格格不入。 他身穿一袭道袍,头上插着玉簪。 眼前的石桌上,还摆放着一架古琴。 这古琴造型古朴,一看就是名家的珍藏之物。 男子面前,坐着三个同样一脸儒之气的读书人,皆坐在石凳之上,双目微微闭着,一脸的享受之意。 忽然一曲终了。 众人许久不愿意睁开眼睛。 “醒来!” 年轻男子的声音犹如天籁,众人这才缓缓睁开双目。 “妙哉!” “妙哉!” 眼前的一众听众纷纷睁开双目,忍不住喝道。 “先生,再来一曲吧。”众人忍不住说道。 那男子颇为受用大家喜欢他的琴技,点了点头,再度抚弄琴弦。 只是或许因为有人来了,男子的琴音骤然间有了新的变化。 虽然此处风景宜人,环境优雅。 但男子的琴音之中,杀伐声阵阵,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征伐。 就连刚来的大当家等人,都表情凝重,似乎限于千军万马之中。 待一曲终了,众人并不是享受,反而各个额头泛起了冷汗,似乎打了一场恶战一般。 那男子瞥了一眼大当家等人,冷哼了一声,“今日有恶客登门,你们散了吧。” 那几个读书人,纷纷起身行礼,瞥了一眼大当家等人,满脸的都是嫌弃之色。 “多谢先生以琴相待,我等改日再来拜访。” 话虽然这么说,但几个读书人一脸的不甘心,似乎沉浸在刚才的琴音之中,一个个不愿意离去。 “且去吧,你我高山流水,以后一起切磋琴艺的机会有很多,不必在乎这一日半日。” 虽然被屡屡嫌弃,但是大当家以及军师等人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等到几个儒雅的中年人悉数离去,那年轻人招手唤童子搬走了古琴,然后朝着崔庆之道,“小崔,尔等坏我好事,今日便罚你陪我弹琴吧。” 崔庆之看向大当家和军师,二人皆是仰面望向苍穹,一副爱莫能助之意。 而崔庆之没有办法,只能口中带有哀求之意,“先生,我今日是有大事要向您禀告。” “哦?有什么事情,比与我弹琴更为重要?” 男子,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这才显露了其真实面庞,虽是男子,却有几分女子面相。 崔庆之连忙面色凝重的说道,“沧州沈家被人偷袭,损失惨重,很有可能将有关我们的证据泄露了,这些东西如果落到扬州长史手里,咱们梁山一脉,怕是要陷入麻烦之中。” 男子冷笑一声,用手抚摸着眼前的石桌,“泄露便泄露,这有何妨呢?” “如今朝廷,圣人多病,朝臣庸庸碌碌,地方世家割据。” “真的惹恼了咱们,便趁着这几年天灾,举起反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闻言,大军师连忙劝道,“先生,我知道现如今起事,咱们未必怕那朝廷。” “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昔日前朝时,李密于瓦岗山率先举起义旗,声势也曾颇为浩荡,可也只是徒劳半生,为他人做了嫁衣。” 那丑陋的二军师也说道,“是啊,大当家,我读史书时,曾读到陈涉世家,那陈胜吴广虽然闹得很厉害,但是也是最先输得一方。” “况且如今河南道的无当军非常厉害,周边儿朝廷还布置了大量的兵马,若是咱们贸然起兵,很可能陷入天大的麻烦之中。” “倒不如先等一等。” “这几年旱灾不断,百姓的日子越发地辛苦。” “最近朝廷又要加派赋税,导致各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到时候逼急了百姓,各地肯定揭竿而起,而突厥人也不会放弃大好的机会。” “到时候朝廷又是北上对抗突厥,又是镇压百姓起事,正是我等的机会。” 丑陋的二军师,见大军师不发一言,连忙劝谏。 却不料被称作先生的男子,只是斜睨了他一眼。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冷厉,“当初梁山一穷二白,被官兵围剿,尔等尚有勇气拼死一战。” “到如今,尔等一个个做了山大王,一个个做了军师。” “却变得畏首畏尾。” “须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很多事情,一经犹豫,便没有了机会。” “连率先起事,鏖战天下,敢为天下先的勇气都没有,谈何成就大事?” 眼下的男子,虽然操弄琴艺无双,但言语之间,也能感觉到其心之热烈,睥睨天下之霸气。 一边儿的崔庆之闻言,只觉得内心热血沸腾,心中多了几声热烈。 只需要先生大手一挥,哪怕是让他即刻攻城略地,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其他的几个梁山头目被先生训斥之后,一个个面带委屈之色,恨不得当场掏心掏肺给先生。 倒是大军师不悲不喜,面色如常。 “先生所言,有天大的道理。” “此事我也一直想说。” “那就是我们梁山要有大气魄,大勇气,我们要气吞天下,将大乾推翻。” “所以,不论是我们发展到什么规模,大家享了什么荣华富贵。” “一定不要产生骄奢淫逸之心,一定不能起了半途而废之意。” “我们志取天下,乃是一条不归路。懈怠和志得意满,都只会让我们粉身碎骨。” 闻言,那被称为先生的年轻男子微微颔首。 但接着那大军师又说道,“不过,万事要有一个良好的开端,真正的英雄人物,在成就大事之前,往往蛰伏于泥泞之中,要不停的磨砺自己,做好准备。” “昔日楚王.........” 眼见这位大军师又要开始动嘴皮子,一时半刻难以结束。 那男子笑吟吟直勾勾的看着大军师,把大军师看得有些羞赧。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大军师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你到底啥时候说正题。” 那大军师微微一笑,便换了一套话术道,“眼下河北道北部的异族早就蠢蠢欲动,先生可以联系旧友,送一些物资过去,支援他们南侵中原。” “同时,亦可以派遣兄弟北上,潜入河北道各地,煽动百姓起义。” “至于我们的秘密,在我看来都不是事儿,只需要派遣一员虎将,领着百余兄弟,亲至沧州,掀起暴动,杀了沧州刺史、长史,灭了折冲府便是。” “叶渡呢?” “一个商贾之人,顺手为之。” 闻言,那被唤作先生的年轻人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可。” “先生,某崔庆之愿往!” 人群之中,大当家一言不发,而崔庆之却率先站出来,一马当先。 在他看来,马卢是自己派遣出去的。 他办事不力,便是自己要承担责任。 若是当时自己亲自走一趟,叶渡此人或许早就死了,其积攒下来的家业,也为梁山所获。 虽然在这件事情,没有人提及。 但是心高气傲的崔庆之,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 想着,一定要找机会亲手解决掉。 那被唤作先生的年轻人,微微颔首,“去吧,把事情做得漂亮些,你们不争气,我弹琴也缺了兴致。” “是!” 崔庆之高声喊道。 不多时,山寨大门打开。 崔庆之领着大量梁山的经营下山,飞驰而去。 …… 却说,各地的赋税征收几乎都不太顺利。 大家也知道百姓苦,怕把百姓逼急了。 可他们怕把百姓逼急了,但上官却不在乎那么多。 这一日,杨长史听闻手下人拉胯,赋税完成度不足三分之一。 便将这些税官叫道跟前,执行了一顿军法。 将一干小吏好悬没差点打死。 待行刑完之后,杨长史更是放言,如果征税再不妥当,便要杀几个税官震慑人心。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敢拖延。 尤其是最近一点没有收获,负责刘家沟的小吏。 找了几个人,直接抬着他去的刘家沟。 只是等他一进入刘家沟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刘家沟位置有些偏僻,官道也年久失修,甚至于当初杨长史大规模修路的时候,都没管这里。 可是即便是如此,也不该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吧? 农田里倒是有些人,只是上前一看,竟然根本不是刘家沟的人。 派遣乡兵过去抓住几人,拷打一番,得出来的结论便是,这些农田没人看管,向来是无主之物,他们做流民饿的太厉害,所以即便是没有成熟,也忍不住偷窃一二。 谁家田里的庄稼快熟了,没人看管? “大事不好!速速抬我进村!” 那小吏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一众乡兵不敢犹豫,立刻抬着这位税吏进了村子,首先便是进了村长家。 只见村长家空荡荡,除了被气死的村长之外,空无一人。 那村长的儿媳还算是“人性”,倒是没让村长暴尸荒野,而是让想好给抬回了家。 又去了几户人家,活人倒是没找到,不过乡兵的尸体找到了。 这些逃难的百姓,怕让朝廷发现尸体,追击他们。 临行前多了个心眼,将这些乡兵的尸体,悉数扔到了村中的水井里,等到被捞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发臭,且变得庞大不堪,十分吓人。 那税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忍不住上前观察。 拿着铁钩勾尸体的乡兵用力过猛,一不小心钩破了死去乡兵的尸体。 只听噗的一声,带着恶臭的尸水顷刻间便喷了税吏一脸。 税吏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晕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一群乡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上来便是掐了一顿人中。 见掐人中不管用,又是一顿拍打额头。 最后没办法,找了个胆大的乡兵,对着他左右开弓,抽了十几个大嘴巴。 税吏这才幽幽的醒来。 醒来之后,税吏看着幽幽的蓝天,感受着周围的恶臭,忍不住又是哇哇一顿暴吐。 折腾了好半天,才蜡黄着脸说道,“苦也,苦也。”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但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村民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如此的奸猾。 他们竟然杀了乡兵,然后逃走了。 如此一来,他是绝对完不成缴纳赋税的任务。 他连忙想到,自己跟村长之间的秘密交易。 叫来了亲信的手下说道,“去村长家地窖看一看,那老东西非常狡猾,藏匿的金银没有其他人知晓。” 结果亲信去了一趟之后,回来的表情甚是垂头丧气。 低声道,“老爷,什么都没有。” 听闻此言,那税吏的表情更加凄惨。 忍不住咆哮道,“完了,彻底的完了。” 百姓逃亡,军户逃亡,其实年年都有,甚至说月月都有。 毕竟赋税对于百姓来说,是非常沉重且恐怖的事情。 哪怕是你不种田,也要缴纳丁口税的。 所以有人逃走很正常。 但是像是眼前这种,全村人逃走,却并不多见。 这可是一个上千人的大村子。 这下子他知道自己惨了。 完不成朝廷交代的任务,长史不会放过自己。 因为自己收税,跑了那么多的百姓,县令也不会放过自己。 要知道,县令每年考核政绩时,人口是最为关键的一项。 大家都清楚,沧县县令虽然平日里颇为低调。 但是人家对政绩是非常上心的,而且人家也有人脉。 这一次,收税多么糟心的事情。 长史将能够驱使的人,使唤了一个遍。 愣是没敢得罪沧县县令。 就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将他治下的一个大村子的人口给搞没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 税吏先是一愣,旋即挣扎着起身。 他以为是朝廷的官兵来了,只能先上前迎接。 只是看清楚来者之后,这位税吏有些疑惑。 因为对方并不是折冲府的装束,也不像是沧州本地的民团的打扮。 几乎人人头戴斗笠,遮盖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相貌。 为首一人,领着队伍在村子周围转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百姓,最后来到了税吏近前。 税吏心里有些打鼓,但依然壮着胆子呵斥道,“放肆,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那大汉笑吟吟的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给大人磕头了。” 那税吏闻言,身上的胆气也重新回来了。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乡兵,心中觉得要不是这些手下,估计自己要倒霉。 当下继续呵斥道,“可有户籍路引,拿出来让本官检查一二。” 那跪在地上的大汉为难道,“敢问大人,因何要查验户籍路引。” 说着从袖子里一抖,掏出一锭银子。 看的税吏眼珠子发直,便笑着说道,“你且上前来,本官告诉你为何检验。” 那大汉闻言,表情依然恭敬,匆匆上前,将银子直接递了过去。 那税吏掂量着银子,冷笑道,“头一见面,不肯让本官检验户籍路引,还拿银子贿赂本官,想来不是什么好人吧。” “随本官走一遭吧。” 说着就命令乡兵拿人。 只是让税吏没有想到的是,他颇为依赖的乡兵,只是靠前了两步,甚至还未抽出兵刃吓唬对方,对方一群人,几乎人人一抖袖子,就射出了十几支修建。 乡兵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射杀了大半。 税吏反应几乎,几乎以光速将银子送换到那大汉手里,双腿一弯,跪在地上,高声道,“好汉爷爷饶命。” 见到那税官如此卑躬屈膝,那大汉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检查我的户籍路引了?” “好汉爷爷,误会了,误会了。”那税吏吓得双腿颤抖不已,不停的磕头。 “罢了,罢了。不刁难你了,你也不过是个芝麻粒般大小的小官,刁难你有什么意思。”说着摆手,示意那税吏可以走了。 那税吏心中大喜,连忙起身,赶忙撒腿就跑。 只是刚跑出去没有五步,就听到那大汉慢悠悠的说道,“慢着。” 那税吏骤然间停下了脚步。 额头的冷汗直冒,扭头看向了大汉道,“好汉爷爷,又怎么了?” 那大汉笑着说道,“刚才见面,你就向我要东西,如今你要走,是不是也要留下点东西呢?” 那税吏惨笑一声道,“这是银票,不多也就一百两,请好汉爷爷喝茶。” 那大汉撇了撇嘴道,“就这么点。” “你不会跟我藏私吧?” 那税吏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个芝麻粒般大小的小官,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哦。”那大汉摆摆手道,“这点银子肯定不够,你还得留下点别的东西。” “您相中什么了?您尽管开口。” “你的脑袋。” “啊,好汉爷爷,莫要开玩笑了,人没了脑袋,怎么活?” 话音刚刚落下,只看眼前寒光一闪,小吏的脑袋已经飞了出去。 那大汉冷冰冰的说道,“你怎么活管我什么事?” “反正我让你走了。” 第192章 兵戈起 战斗结束得很快。 包括乡兵在内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逃跑,便死在了刘家沟内。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鲜血浸染在黄土地上,不仅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而且还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来了许多苍蝇。 这些苍蝇嗡嗡作响,配合着燥热的天气,让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但这些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杀伐之事一般。 竟然大摇大摆地去村里找了一口尚未来得及搬迁的铁锅,然后架起铁锅,将随身的干粮拿出来,做起来饭菜来。 等酒足饭饱之后,又在阴凉下休息一阵。 那领头的崔庆之,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税吏的尸体,开口问道,“马卢呢?” 正在村口不远处放风的马卢一路小跑过来,“崔大哥,你叫我?” 崔庆之点点头说道,“你前一趟出来,可踩好了盘子?” 马卢连忙说道,“弟弟肯定不能白跑一趟,不仅踩好了盘子,还在这些村子里,安排了钉子,诸如东海村,石头村。” “这些村子里可有富户?” “有的,有的,有的,比如说,石头村的秦员外就是一等一的富户,不仅有大片的良田,还学着清河村做起了人血作坊,不仅不给钱,还一天只管一顿饭。” “工人们怨声载道,对其恨之入骨。” “还有东海村的刘员外,是实打实的丧心病狂之人,因为靠近海边儿,每日拿着鞭子抽打着百姓为其熬制私盐......” 大家虽然是从河南道而来,但是对于河北道的情况如数家珍。 一大堆富豪乡绅的名字,脱口而出。 崔庆之越听越想笑,忍不住打趣道,“这河北道什么情况?怎么比我们河南道还不堪?偌大个州县,连几个良善一些的乡绅都没有?” 马卢解释说道,“沧州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出了个清河村,朝廷不缺赋税,在剿灭山贼、水匪之事上也比较上心,所以没有什么成气候的贼人和江洋大盗,这些富户自然肆无忌惮起来。” 崔庆之却摇头道,“不对吧,清河村也是最近才崛起的,那之前也有豪强乡绅,百姓们被逼得那么凄惨,就没有人造反吗?” 马卢准备的充分,“倒也不是没有良善的人家,但是先前沧州这个地方,沈家势大,勾结官府,谁家要是有良心,十有八九会被祸害的家破人亡,久而久之就没剩下几个好东西了。” 马卢的话音落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崔庆之更是在笑完之后,忍不住吐了口吐沫说道,“这天下若是都是顺民,没有了咱们这些替天行道的好汉,还不知道让这群畜生欺负成什么样子。” 一个贼寇忍不住问道,“崔大哥,兄弟们才杀了几个狗官,还是觉得不过瘾,咱们什么来个大的?” “我现在做梦都想引导着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看那些狗官在咱们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崔庆之摆摆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急不来。” “急不来的。” 说着见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便解释道,“人性都是懒惰的,都是怯弱的,只要有一分活下去的可能,他们就不敢去折腾。” “便像是冷水锅里的鱼,即便是知道下面有薪柴在燃烧,浑身难受。” “也不敢跳出锅来,因为他们不知道外面的结果如何,有没有水。” “最后成了狗官碗里的鱼汤。” 马卢忍不住说道,“是啊,人都是这个样子,当初投咱们梁山之前,总是觉得是自己不够勤奋,干活不够踏实,想着忍一忍,熬一熬苦日子就过去了。” “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年景好的时候,这群畜生使劲儿浑身解数,打压粮价。” “等到年景的不好的时候,那些便宜卖给他们的粮食,又要好几倍的价格买回来。” “最后自己一顿饭都吃不饱不说,还要肥了他们,让他们拿着在我们身上赚的银子,去玩娘们,去享受,想想就气。”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走到绝境,谁又敢谋反呢?” “那在普通百姓看来,毕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崔庆之赞赏的看了一眼马卢,“是这个道理。” “所以来老天爷将咱们派到了人间。” “咱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活。” “咱们的命只有一次,即便是要救他们,也要等他们到了绝境,再去砸了这沸腾的铁锅。” “这样他们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咱们干。” 有贼人忍不住说道,“大哥,是这个道理,可是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看着那些狗官欺负了一圈百姓,那些圈来的钱财,去窑子里耍,去酒楼里吃,比杀了我都难受。” “都是人,凭什么好处都是他们的?咱们就只能干看着?” 崔庆之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得意道,“谁说咱们要看着了?这些人的衣服不是在这里,大家都脱了,尸体扔进井里,咱们把衣服换上,官差们白天去收税,咱们晚上去收税。” “让这些百姓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马卢崇拜道,“这一把火烧下去,百姓肯定就要跟急了的兔子一样咬人了。” “到时候咱们在煽风点火一番!” “崔大哥好主意。” “行了,莫要吹捧,赶紧做事吧。” “遵命。” 众人齐声应和。 …… 百谷堡。 城墙越堆越高。 城内的大量废弃的房屋被重新收拾起来。 大片的土地,重新开垦出来。 如今整个堡垒内部,到处都是人手,到处都是人手在土地上忙碌。 没办法,人手实在是太多了,肯定要大量的人手被安置到土地上去了。 目前叶渡也没有找到更多合适的项目,用来投资。 实话实说,百谷堡也好,六龙梁也罢,甚至新开的浮水村,都进入了快速发展的快车道,远远超过了叶渡的心理预期。 从刘家沟杀了官差,暗中投奔之后。 仿佛如同泄了洪水的大堤一般,不停地有其他的村落的人口过来投靠。 不知不觉之间,叶渡掌握的人手,已经跨入了数万人。 这已经是时下一座县城的人口。 这还不算,没来得及编入户厕,只是暂时安置在小岛上的人口。 如果全部加起来,人口绝对超过了十万。 百谷堡还好说一些,清河村周围的几个村落,浮水村,到处都是大片的简陋的草棚子。 最近甚至出现了一种新情况,那就是各村子的荒地都不够用了。 拿赵家峪来说,甚至于开始大规模修筑梯田。 不过幸好,这里有清河村的存在,这些百姓过来之后,总归是能找到些活干。 哪怕是有一小块土地也可以,他们可以去干很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去给清河村做代工,比如说参加团练。 如今整个清河村一带,已经不仅仅是叶渡需要人手了。 最早跟着他混的一批人,诸如赏金客,比如女工,还有那些合作的商户,都开始大规模地往外吐钱。 尤其是盖新房子,比如耕种土地,都需要大规模的雇佣人手。 换做以前,谁家盖房子亦或是种地,不得自己一点点来。 真的花钱,请别人一定会被村子里其他人戳脊梁骨。 可如今完全不一样了,有了叶东家的活计在,太多太多的活,都来不及自己干了。 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甚至有些赏金客,因为孩子要去学堂读书,连放羊的事情,都要雇佣别人来干。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清河村、百谷堡作坊放出来的伙计。 诸如采摘树皮,割野草,收拾麦秆,这些都是需要人手。 只要不是一家子都懒,肯出上一二个劳动力,就不会有人饿死。 要知道,叶渡不仅自己有商城,还会通过衙门,大肆从外面购买粮食。 起码不会发生那种大家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吃的情况。 叶渡每日忙碌着出去给各个村子打水井,俨然已经成了沧州府最红的红人。 大家都知道,哪个村子要是缺水,就去清河村求一求。 这位叶东家,不管多忙,都会带人过去。 现如今,已经不仅仅限于沧州,大半个河北道,都有叶东家的身影。 这也让更多人知道了,叶东家的美名。 这一日,叶渡又带队出去打井。 苏灿感慨的说道,“老叶,你这一手免费打井,可真的是把你的贤名打了出去,现如今不少人家都开始在家中供奉你的长生牌位了呢。” 叶渡笑着说道,“吃水不忘挖井人,这证明老百姓心中都是有一杆秤的。” “苏大哥,今天跟我们一起打井吗?”王猛子好奇的说道。 苏灿摇摇头道,“今天肯定不行,清河村旁边儿的铺子已经装修好了,我得过去帮衬一二,现如今忙碌的很呢。” 叶渡也路过此地,看着一座座店铺拔地而起,越发的兴隆。 也忍不住感慨,这天底下还是聪明人多。 只要有机会,大家都会拼命地挤过来的。 又是一天的夜晚。 忙碌干了一天的叶渡,坚持在打谷场给军官们讲课。 这段时间,叶秀宁也开始不满足于让王嘉伊给她上课。 领着一群工人骨干来听课。 这些小妇人比起军官来,更加认真,更加努力,也更加有纪律性。 往军官旁边儿一坐,横平竖直,就跟一个个小方块一样整齐。 起初叶渡是不想让这些夫人跟着掺和的。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妇人的出现,不仅没有让军官们分心,反而还激励了起他们进步的心思。 因为每一次,他们考试不合格,叶秀宁便会掐着腰,洋洋得意的跟娘子们说道,“姐妹们,加油啊,今天我们已经超过九成的大兄弟们了。” 一群都是军中精英,如何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一个个发愤图强,比叶渡罚他们做一百个引体向上都管用。 而得知娘子军的加入,工人们,士兵们,发现叶东家并不拒绝之后,一个个壮着胆子,自备小板凳,认真地来学习。 叶渡也只是要求,所有来的人,必须按照要求完成作业。 不然要去做引体向上罢了。 短短的七八天,整个偌大的打谷场,已经聚集了上千人听课。 为此叶渡不得不升级设备。 点火把,点煤油灯肯定是不行的。 为此他专门从商场里兑换一个亮度超强的白炽灯,配备了发电机。 每天将打谷场照得亮如白昼,周围的村里,都以为叶东家又展示什么神迹。 而打谷场也被人为的扩充了好几回,面积比一般的打谷场大了好几倍。 当然,大家还是很默契的,将最重要的位置让给军人。 到后来,连刘向这位老同志,都忍不住过来学习,每次学习完,再坐着马车回去。 一次都不肯停歇。 每一次叶渡在上面讲课,他都跟身边儿的工人代表感慨道,“古之圣贤,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这是1,这是2,这是3,1+1=2。” 叶渡正在努力的推广着阿拉伯数字,让大家的数学都进步一些。 忽然外面有一匹快马冲过来,张大隗一个眼神,就把马背上的人给拽了下来。 那马背上的汉子高声道,“我是东海分店的伙计,我有大事禀告。” 叶渡停下粉笔,示意大家先复习,而自己大步流星走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年轻的伙计,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叶渡认识此人,是赵家峪的少年郎,唤作赵九,随着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去了赵家沟做了伙计。 不过除了每日干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搜集情报。 随着生意越来越大,感觉到朝廷的越发不靠谱之后,不仅在辽地准备了桩子,便是在自己经营生意的范围,也开始安插眼线。 赵九来到叶渡面前,喘息着说道,“东家,大事不好了,东海村的乡亲们反了,他们杀了村长,杀了村里的富户,分了钱粮,成立了兵马,唤作天龙军。” 轰! 打谷场上的军民瞬间热闹起来。 虽然清河村偶尔也动武,比如说跟周围欺负人的豪绅比画比画,比如绑票某个阻挠生意的小吏,甚至于说敢动用大量的人手,跟鸳鸯岛拼死战。 但说到底,是在叶东家的指挥下,抱团求生的行为。 而且从始至终都是跟朝廷有所合作,从来不做过分违反法律的事情。 所以哪怕是叶家做了些出格的事情,衙门也得忍着,甚至于还要欢天喜地地求着叶东家合作。 在大家看来,叶东家已经相当厉害了。 这么大的本事,有那么多人手,有那么多的人马,都不敢说造反。 一个靠海的村子,竟然说造反了。 要知道,朝廷可能对叶渡这样的人物,对于山贼水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要是敢举旗造反,那就要第一时间出动朝廷兵马镇压了。 叶渡皱眉问道,“对面的贼首是谁?” 没有领头的贼人,老百姓顶多跟刘家沟一样,杀了乡兵,然后到处逃窜。 绝对不敢杀地主举起造反。 赵九回应道,“不知道具体的底细,只知道此人举起造反,打出来的旗号是龙王三太子。” “三太子?我还哪吒呢!”叶渡面色古怪,一脸的疑惑,继续问道,“你回来时,他们在做什么?莫不是准备去攻打县城?” “他们没有多少兵刃,没有攻打县城,不过看样子,似乎是朝着周围的村子杀了过去。”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休息一二,然后找王猛子领一队赏金客,继续回去监视,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汇报。” “遵命。” “东家,休息不必了,年轻人有的是精力,我现在就领着人回去。” 叶渡颔首,示意王猛子给他人手。 这群人之中,文化水平,相对比较高的刘向走过来说道,“东家,此事咱们要早做应对,史书中记得清楚,这种民乱一旦起了之后,往往要崩坏一州数县之地。” 叶渡点点头,他以前也看史书,自然是知道这种情况。 这种起义军,虽然一开始没有什么兵刃。 但是大家伙凭着一口心气,跑到别的村子,把地主和村长杀了一点问题。 只要杀了人,就能抢来粮食,然后裹胁着其他人做饭。 往往用不了几个村子,就能积攒下上万人。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因为事发突然,而且还消耗不了多少粮草,且大家连战连捷,往往猝不及防之下,还能攻打县城。 一旦有内应,县城往往也会失守。 而县城失守,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县城里富户更多,而且还有大量的生产资料。 到时候兵刃什么都会变得充足起来,同时也有些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会加入其中,就会形成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 叶渡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乱世很有可能在今夜开启了。 他连忙喊道,“张大隗。” 张大隗立刻起身,行了军礼,高声道,“末将在。” 这是张大隗第一次以末将的身份称呼自己,但是却没有任何违和感觉。 叶渡道,“你立刻带五百人马,返回浮水村,第一负责防御浮水村,第二让当地的百姓做好迁徙的准备。” 张大隗毫不犹豫道,“遵命。” 第193章 八千人 随着海量的资源投入,叶渡手下的乡兵已经有了天大的变化。 其中张大隗功不可没。 叶渡早年虽然作为都虞侯,但是他的长处在于奔袭作战,在于小规模的精锐与敌人玩硬的。 大规模成建制的训练士兵,不是说不会,一来不是叶渡的强项,二来他没有这个时间。 但是有了张大隗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昔日将一只军队,训练成让敌人都感觉到恐怖的荡山营,有着充足的经验。 二来,来了叶渡这里只有,他每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训练,而且物资极其充沛。 比起当初的边军的小日子还要过得舒坦十倍、百倍。 士兵早就让他训练的嗷嗷叫。 如今到了战场之上,士兵绝对不会跟之前一样散漫。 随着张大隗一声令下,士兵开始行动,盾牌兵、刀手、枪兵、弓箭手,各司其职,像模像样。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装备有点过于个性。 实在是没有办法,虽然叶家现在有钱,但是也不可能,雇佣那么多铁匠给他生产武器。 因为这年代,铁匠属于极其珍贵的战略资源,这东西不是你想聘请就能聘请得到的。 朝廷对于铁匠这类资源,也有着严格的管控。 你如果敢弄来这么多铁匠,朝廷一准儿认为你要准备造反。 所以叶渡很多武器都是自己通过商城改造的。 比如说盾牌兵。 用的是商城里的防爆盾。 看起来,多少有点花里胡哨。 不过虽然花里花哨,但是战斗力应该不错。 很快乡兵们开始行动。 战斗随时有可能爆发,大家都没有一个人会感觉到害怕。 别看乡兵不比赏金客,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跟着叶东家混,只要能杀贼,就能赚到大钱。 尤其是那些见到老兵已经过上好日子的家伙们,一个个早就羡慕的眼珠子红了。 …… 毗邻东海村的一个村子。 现在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为了防止有百姓藏匿起来,不加入义军的队伍。 崔庆之命人点燃了房屋。 这样,百姓们就会携带者所有能携带的细软从藏身之地逃出来。 只要他们肯出来,未来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崔庆之心里很清楚,既然要做,就一定要足够狠。 此时此刻,他站在村口的高台上。 亲手按着本村最有钱的赵员外的脑袋。 猛然间便是砍下一刀。 脑袋飞跃而下,吓得周围的百姓都是一个机灵。 接着鲜血簌簌的往外流淌。 而恰在此时,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山贼开始了呐喊。 “杀得好!” “这老东西欺负我们,早就该死了。” 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有拖,不然容易冷场。 而随着拖的一声呐喊,乡亲们也开始逐渐放下恐惧,跟着挥舞着手臂呐喊起来。 “杀得好!” 当这群老百姓反应过来,意识到他们走投无路之后。 开始跟着爆发,展现出极其疯狂的一幕。 崔庆之大手一挥,“纳投名状。” 说着,赵员外的家人,一一被推了出来。 这些人垂头丧气,用绳子捆绑,嘴里塞着破布,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到了高台之上,就被人按住了。 每个家庭都要派青壮男子上台。 要求他们挥舞着武器杀人见血。 只有见了血,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只有见了血,才能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这些乡下老实巴交的汉子,或许平日里,连看这些有钱人一眼都不敢。 但是被眼前的血淋淋的场景刺激之下,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猛然间砍下,或者朝着腹部狠狠的捅了进去。 不一会儿,赵员外家不论老幼,悉数被杀。 接下来,崔庆之完全不给这些人后怕的机会。 站在高台之上,双臂一震,高声道,“从此以后,我等俱是兄弟,福祸相依。” “来人啊,把粮食和钱都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了。” 不需要多说话,哪怕是刚刚杀了人,腹部再怎么翻涌。 这些饿极了的青壮,依然大步流星,上前领取财物和粮食。 崔庆之则是站在一边儿摸摸的观瞧,要让这些人知道这个流程。 那就是想要有饭吃,有钱拿,就要跟着自己杀富户。 只要这个心里形成了,这些原本怯弱的百姓,就会被自己驯养成一头头凶猛的野兽。 这些富户、官差、官兵,一个个凶狠的如同饿狼一样。 百姓则是绵羊。 自己则是猛虎。 一头猛虎,带着再多的绵羊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可一旦这些绵羊学会了咬人,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绵阳无穷无尽,而且绵阳一旦吃了肉,就会变成恐怖的凶兽,进而战无不胜。 趁着乡亲们领取粮食,抓紧时间埋锅造饭的功夫,崔庆之对着马卢招了招手。 马卢此时的情绪也非常亢奋。 因为他们在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数千人的队伍眨眼间就形成了。 这可比在山里每日被动挨打要强太多了。 崔庆之压低了声音说道,“眼下,我们已经有多少人手了?” 马卢低声道,“崔大哥,咱们已经有八千人手了,虽然有不少的老弱妇孺,但也很庞大了。” “我估摸着要再搞几个村子,咱们的人能冲到两万。” “这绝对是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朝廷看到我们都要绕路。” 崔庆之是非常专业的,他在心里思索了片刻,便开始摇头,“人多没有用,我们此举的意义不是推翻朝廷。” “而且,朝廷也不会给我们时间,让我们积攒两万人的。” “这八千多人,盘一盘,能凑出四千个青壮来。” “这些对于我们来说,足够了。” 跟马卢说完这些之后,崔庆之叫来了一个亲信说道,“稍后,你带着二十名身手好的兄弟,领着两千青壮,一年妇孺,直接偷袭清河村,杀死叶渡。” “遵命,崔大哥。” 那亲信颔首道抱拳道。 等大家领完钱米,吃饱饭之后,崔庆之大手一挥,“乡亲们,指着这群狗大户,我们吃不了几顿饱饭。” “县城里有咱们的内应,咱们直接杀过去,杀了狗县令。” “到时候,粮仓里的粮食都是咱们的。” 众人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旋即崔庆之蛊惑道,“大家莫要忘了,县衙的府库里,装的可都是从你们这里抢过去的赋税!” “你们不想夺回来吗?” “还有那里有很多其他村子征缴的赋税,你们不想占为己有吗?” 此时人群之中的托,再次呐喊。 “杀了那些狗官,咱们哪怕是迫不得已,跟着上了大山,也不会饿着了。” “杀狗官!” “对,跟他们拼了!” 随着,一个托,两个托在人群中呼喊,越来越多百姓心中的愤怒被激发出来。 第194章 与起义军的第一次交战 今天夜里没有风。 天空中的星星也不是很亮眼。 周围几个村子的百姓,已经在各自村子的村长的带领下,开始密集地朝着百谷堡避难。 这种事情,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演练。 为了就是防范这种类似的突发情况,让乡亲们遭了无妄之灾。 能够带走的粮食,悉数都要带走,不可能让敌人平白无故地得到一粒米。 如果无法及时赶到百谷堡的,就开始在清河村一带集结。 清河村有不少大型的库房,可以容纳这些百姓。 周围的商旅,知道了动静,早就逃之夭夭了。 跟山贼碰一碰,他们或许还有勇气。 跟这些反贼碰,就纯属找死了,他们没有这个胆量。 穿戴着铠甲的叶琛,默默地坐在打谷场饮酒。 贴心的大妹叶秀娥给叶琛搞来了冰块,但是喝到肚子里,依然觉得非常燥热。 他觉得这股燥热,跟天气没有太大的关系,纯属自己很久没杀人了。 王嘉伊也来了一趟,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不是跟叶渡亲热的时候,只是点了盘蚊香,跟叶渡说了两句悄悄话就早早的离去。 而叶琛身边儿,则坐着一排赏金客。 这些赏金客,清一色的穿着防爆服,外套战甲。 叶琛这生意做得火爆,肯定不能让手下的兄弟们穷了。 所有的赏金客,清一色的有战甲穿。 当然,还要感谢一下,默默奉献的八臂黑龙以及沈家。 如果不是他们的大力支持,就没有叶家如今的武力。 王猛子在叶琛耳边喃喃自语说道,“师傅,贼人应该不会来我们清河村吧?” “上一次连八臂黑龙都没讨到好处。” 叶琛摇摇头说道,“未必,财帛动人心,咱们清河村赚了那么多钱,贼人未必不动心,毕竟比起城池的铜墙铁壁来讲,咱们这里可是连个炸烂都没有。” 说着,叶琛扭头问正在折返的虎子说道,“让你去联系兵马,怎么样了?” 虎子皱眉道,“形势不太对劲,刚才我去了附近的营地,得到的消息是河南道的梁山贼蠢蠢欲动,折冲府的兵马已经悉数调过去,防备窜入咱们河北道了。” 苏灿惊骇道,“这不就是典型的调虎离山么?这群贼人好生奸诈。” 这时,一旁的叶琛忽然开口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敌人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远处的官道之上。 一座座清河村修缮的小型烽火台被点燃。 “一” “二” “三” “四” 一座烽火台代表着一千兵马,四座烽火台点燃,就意味着有四千兵马。 大家都吓了一跳,竟然有一支四千人的兵马,朝着清河村袭来? 很快便听到了一阵阵喊杀声。 烽火台照例,一旦爆发战事,肯定要抵抗一阵的。 抵抗不住,才允许后撤。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远处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龙朝着清河村缓缓行进。 他们每到一个村子,都妄图抢劫一番。 可是清河村早就做了防备。 每一个村子都空荡荡的,所以这些反贼只能加快脚步,朝着清河村直扑而来。 “备战!” 随着叶琛一声呐喊,所有的赏金客和乡兵都握紧手里的武器。 神情肃穆。 他们如何都没有想到,带走了大量兵马的鸳鸯岛和存储着大量财物的百谷堡没有爆发战事,他们这里首先迎来了战斗。 同时,大家也开始小声互相加油打气。 甚至清河村的女人们也开始准备武器,随时投入到战场。 大家伙都不是傻子,心里很清楚,这些起义的农民军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旦让他们突破了防线,就彻底完蛋了。 清河村一带的百姓,跟着叶琛混,基本上都是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家。 这些人日子过得相对比较稳定,让他们跟着反贼瞎混,他们是一万个不乐意。 …… 此次崔庆之下山,带了大量的亲信,同时又在山下,招揽了不少江湖人士。 这些人都是敢打敢拼的猛人。 负责攻打清河村的,乃是梁山之上,一个有过赫赫战功的人物。 江湖人称,座山虎。 此时他威风凛凛地坐在一匹白马之上,穿戴着从某个地主老爷家里搜出来的战甲,看着不远处的清河村,大手一挥。 “止步。” 大家早就听说过清河村的财富,一个个蠢蠢欲动的不行。 但依然听命令停下脚步。 “所有人,坐下休息。” 这些百姓已经跟着队伍走了很久了。 让他们现在就对清河村发起进攻,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闻言,将近四千人悉数坐在地上,一边儿休息一边儿吃东西。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多机会吃肉。 所以走不远,人就会感觉疲惫和饥饿。 其实此时座山虎身边儿的人早就不是当初那四千人了。 百姓都是狡猾的。 在这沿途之中,不停的有人掉队,不停的有人背着财物偷偷溜走。 这是座山虎根本没有办法彻底解决的事情。 所以他便采取了跟崔庆之一模一样的办法。 那就是遇到村子,就上去抢劫一番,不停地集结人手。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胆怯者,不听话者,身子骨不好的老弱,不停地被淘汰出队伍。 等到了清河村的时候,已经拥有了三千多青壮,以及一千多泼皮。 当然,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快集结那么多人手,座山虎心里也很清楚。 那就是周围一些他们动不了的豪强和地主,偷偷的在暗中支持自己。 忌惮叶家的不仅仅是梁山,还有他们。 甚至于,有些豪强还会借马车给他们用。 这是座山虎乐见其成的,哪怕是这一战过后,自己这四千人会瞬间撤出去半数以上。 但是只要攻破清河村,杀死叶琛就足够了。 清河村的箭塔之上,王猛子拿着师傅借给自己的千里眼,看着在一里地之外停下歇息的贼人,吓了好大一跳。 这群贼人太恐怖了。 首先这些人没有盲目的进攻,而是选择歇息,证明他们对于打仗是颇有章法的。 其次,通过千里眼可以看得真切,这支队伍,根本没有多少老弱妇孺,而是一水儿的青壮。 怎么可能这个样子。 谁家村子有那么多青壮? 王猛子从箭塔上下来之后,一脸犹豫的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叶琛。 “趁着他们修整,咱们不如直接杀过去吧,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这时,一边儿的虎子开口提议,一副想要上去杀人的表情。 “不必如此。”叶琛已经放出去了无人机,去观察这些贼人的情况。 虽然目前来看,没有伏兵,但是这个时代,到处都是丛林密布,到处都是庄稼,即便是无人机也看不真切。 见虎子疑惑,王猛子解释道,“这是吸取上一次百谷堡的经验,防止敌人有援军。” 叶琛颔首道,“虽然他们是起义军,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一定要牢记,狮子搏兔,上需要使出全部力气,咱们玩玩不能冒进大意。” 这件事情,叶琛非常有经验。 圣人第一次北伐时,遇到的敌人就很垃圾。 一时间没忍住,连续追击,最后中了敌人的奸计。 被人家围困在山丘上,若不是大家伙拼死相救,早就没了。 当初,叶琛还是个娃娃兵,也在军中,到如今都心有余悸。 “哦,知道了叶大哥。” 叶琛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笑着说道,“人家古人都说,兵者,国之大事。咱们出身低,底子薄,经不起任何风浪,所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尤其是这种必胜的局面,没有必要浪。” “我知道了,叶大哥。”年轻的虎子挠了挠头,表情略显尴尬。 叶琛看了看手表,这群贼子休息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已经开始起身行动了。 轰轰轰! 数千人一起迈着步子,朝着一个方向行进,气势是非常恐怖的。 将士们也不自觉的紧了紧手里的武器。 最先映入大家眼帘的是,是上百骑着战马的大汉。 看到战马的一瞬间,叶琛的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 王猛子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轻声说道,“师傅,这群人虽然不是骑兵,但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骑马的人物,他们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 叶琛见对方只是步骑兵之后,也放心了不少。 所谓的步骑兵,就是可以骑马赶路节省体力,但是指着他们在马背上放箭,亦或是催动战马,使用阵法,是完全不可能。 往往要下马,挥舞手中武器对战的存在。 当下叶琛语气淡然的说道,“不用怕,不管是谁,只要敢侵犯咱们清河村,就让他们去死。” 说话的功夫,这群所谓的天龙兵距离清河村越来越近。 座山虎骑着马,一马当先,距离清河村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勒住了战马。 村里大树上的赏金客,抽弓搭箭,对准了这家伙。 这些赏金客都经过了严密的训练。 箭法已经相当不错了。 “嗖!” 同时有十几支冷箭,对准了座山虎射了过去。 而座山虎看着清河村的迎接方式,一点都不慌乱。 只是从腰间抽出了兵刃,轻易一晃,就将眼前的弓箭悉数拨打掉。 王猛子眯缝着眼睛,兴奋地说道,“师傅,此人不简单,对于弓箭的距离了解程度很高。” “不是逃卒,就是某个地方的悍匪。” 虎子也说道,“师傅,会不会是让朝廷无比头疼的梁山贼?” 叶琛缓缓点头,也越发的认真起来。 而马背上的座山虎轻蔑一笑,大手一挥说道,“盾牌兵上前。” 下一刻,村子里的乡亲们就抬着厚厚的面板吭哧吭哧的往前走。 还别说,村里的面板平日里可以擀面条不说,关键时刻,当盾牌还真的挺好使。 第一够宽敞,第二够大。 十几个面板拼接在一起,就是一面大墙。 马背上的座山虎,高声呼喊道,“督战队打起精神来,谁敢临阵脱逃,立斩不误。” “其他人,随我出击。” 第195章 猛火油无效 千万不要小瞧愚昧。 有的时候,愚昧也是一种恐怖的力量。 这群所谓的天龙军不知道清河村的恐怖。 所以在座山虎的呐喊下,爆发出了强烈的凶悍志气。 贪婪和无知是最佳的养料。 他们沿途抢夺了很多人家,知道灭了村子的反抗力量的好处。 而且,这种杀个人就能抢到钱财的方式,真的很刺激人。 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而彻底忘乎所以。 “杀了他们!” “抢抢抢!” “清河村的娘们最多,灭了这个村子,娘们就都是我们的了。” 在众人的相互打气之下,几乎所有的天龙人在嗷嗷怪叫,抱着面板,发了疯似地往前冲锋。 “拉钢丝!” 随着王猛子的一声呐喊,在黑夜之中,立刻有士兵将埋藏在地里的钢丝拽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绑好。 这些正在冲锋之中的天龙人,第一不知道钢丝为何物,第二一味地看着前方,直接忽视了脚下。 细直的钢丝,直接将最前方的人给扳倒,几乎人人摔了个狗啃屎。 而此时,恰是清河村乡兵的机会。 旋即,王猛子又是一声呐喊。 “放箭!” “嗖嗖嗖!” 一轮齐射的箭雨,腾空而起,整齐的朝着天龙人射了过去。 可惜冲在最前面的天龙人手里没有了面板,也就没有了遮挡物。 噗噗噗。 一支支箭簇,射在士兵身上。 结果对方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让叶琛以及清河村的乡兵以及对方的天龙人都愣住了。 见此,座山虎哈哈大笑,“咱们是天兵天将,有龙王爷的法力护身,给我继续冲。”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法力,只是这群人冲在最前面的人,除了面板组成的盾兵之外,还有大量的人手,身上都配了铁锅。 这些铁锅是座山虎辛苦搜集来的,关键时刻挡在身前,也能起到奇效。 只是夜色太深,一般人看不见罢了。 但这也让所有的天龙人信心倍增。 而就在清河村的乡兵整顿队形,研究新的对策时,对方的座山虎再次大喝,“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他们也尝尝咱们的厉害。” “天火大军,给我上。” 随着座山虎的声音落下,只见大量精壮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个陶罐,朝着叶琛的方向扔了过来。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些瓦罐纷纷碎裂。 瓦罐之中,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此外随着碎裂的罐子,还散落出大量的塞入的草团子。 王猛子只是轻轻一嗅,便大惊失色,扭头高声道,“师傅,是猛火油!” “狗日的怎么会有猛火油!?” 对方要用火攻? 最近清河村的乡兵,都受到过严格的训练,对于猛火油这东西一点都不陌生。 清河村因为要制作草帽,所以到处都囤积这大量的麦秆。 这东西如果着了,代价绝对是极其沉重的。 果然,只见十几名弓箭手,纷纷抽弓搭箭,对准了清河村,开始放箭。 而却是点燃了箭头的火箭。 乡兵们都吓坏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猛火油的恐怖,一般的水根本就灭不了这个火。 座山虎也忍不住掐着腰哈哈大笑。 但让他感觉到无比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预想之中的熊熊大火并未出现。 只见对方的人群之中,闯出来十几个大汉,这些孩子顶盔贯甲,一人手里抱着一个红色的罐子。 哪里有火苗,他们就冲到哪里,然后抱着罐子,对着火苗一顿猛喷。 接着白色的厌恶就开始弥漫开来,几乎转眼之间,所有的火都熄灭了。 还有大量的士兵,背着土,开始对罐子落地的区域,进行覆盖。 “你们这群土鳖,怎么可能知道高科技的力量。” 叶琛挑了挑眉头,看了看无人机传递回来的信息,又看向虎子说道,“可侦查清楚,敌人是否有伏兵?” “没有,这是他们全部的人手。”虎子回答道。 综合无人机传递回来的信息,以及虎子他们侦查的情况来看,叶琛心里当下有了清晰的认知,敌人这是分兵了。 当下,叶琛从腰间抽出长刀,高声道,“吩咐骑兵准备!” “遵命!” 王猛子高声呼喊,快速吩咐骑兵。 而后叶琛从士兵手里接过一张硬弓,弯弓如月,对着一个扛着铁锅的士兵的脑袋射出。 三棱破甲锥。 当啷! 铁锅瞬间碎裂,但破甲锥的势头不减,瞬间射穿了一人。 “东家威武!” “东家真是天神下凡!” 见此情景,乡兵们纷纷忍不住高声呐喊。 而对方的天龙人见他们的法术被破了,则一个个惊惧异常,阵脚开始乱颤。 而叶琛则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内息非常强大。 一般的士兵连续射几箭,就开始手指生疼,胳膊发软。 但是自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手中的弓弦嗡嗡作响,几乎眨眼间就射出去了十几箭。 最后咔的一声弓身直接崩裂。 但叶琛也不急,立刻换了一把弓箭,对着敌人继续射。 而对方的天龙人则彻底慌了。 对面一个人,就跟射杀小鸡子一样,可以随意射杀他们。 这让他们怎么打? 自然纷纷后撤。 见自己手下完全抵挡不住对方的骇人阵势。 一个个往回跑,座山虎吓了不轻,连忙砍了三个人的脑袋,大声呼喊道,“谁也不许退!给我冲过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支利箭飞过来。 这一箭更多分,若不是座山虎躲得快,直接能射穿他的脖子。 最后箭簇落在一根树干上,入木三分,箭身左右摇晃,嗡嗡作响。 嘶! 包括座山虎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自忖将弓箭射出去一百多步不难,但是如眼前这人一般。 射出去一百多步,还这么大的劲头儿,也太狠了。 “对面莫不是神仙吧!” 座山虎面对的威胁还是小事儿。 而前方面对叶琛的人,才是面对真正的恐怖。 几乎每一只箭簇都要夺走一到两个人的性命。 根本撑不住啊。 “扯呼!” “咱们是来发财的,不是来送死的!” “赶紧跑!” 于是乎,这群人再也绷不住情绪,纷纷扔掉手里的武器,开始逃窜。 甚至有些人,因为转身太快,歪了脚,只能跪在地上投降。 往前走的时候,身上有铁锅,但是转身后背可没有什么防御。 于是,叶琛一挥手,身后的弓箭手,纷纷抽弓搭箭。 一轮箭雨过后,这群人逃跑的人,又折损了一大片。 刺鼻的鲜血味道,开始在战场上弥漫。 然而还不等他们庆幸逃脱升天,却迎来了自己人的惩罚。 座山虎以及他的亲信,对着逃回来的手下,一顿切砍。 眨眼之间,就将逃回来的自己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座山虎心跳的厉害,但依然神色狰狞道,“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这一波震慑,着实吓唬住了所有人。 叶琛咧了咧嘴。 “这群蠢货还不死心!” “给他们上硬菜!” “遵命!” 王猛子一招手,队伍散开,在人群后面的骑兵开始翻身上马。 旋即马蹄拍打红砖的恐怖声响,开始在战场上回荡。 而叶琛也扔掉了大刀,换了一把长枪,主动上马与骑兵汇合。 随着骑兵的出现,还有一队约莫五百多轻步兵。 这群轻步兵是乡兵的精华。 又盾兵,枪兵,刀盾,弓箭手。 阵型严整,步伐轻快,眼神中杀气凛冽。 对方的座山虎看了一眼,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如果说,他觉得眼前的士兵已经非常强了的话,对面的这群人,简直就是强得离谱。 完犊子! 这次遇到煞神了。 别看对方论人手,可能不如自己。 但是对方的阵势,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 即便是攻打梁山的官兵,也未必有他们正规。 “守土安邦!寸土不让!”马背上的叶琛大喝一声。 “杀!” “杀!” “杀!” 整个清河村不论男女老幼,齐声呐喊,声势震天,惊得村子里的狗,也跟着汪汪叫的颇有气势。 “冲!”叶琛双腿一夹马腹,人与马如同离玄之箭一般,快速地冲了出去。 虎子等人,也齐齐策马奔驰。 身子微微向前倾,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死死的攥着兵刃。 这个时候,他们展现出正规军的实力。 只见他们并非是散兵游勇一般的乱冲一气。 而是按照往日的训练一般,形成一个个梯次。 以叶琛为核心,组成箭矢阵型。 如同波浪一般,越冲越快。 座山虎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接了这趟任务。 他也知道,眼下最明智的选择是避战。 但老天爷啊,对面骑着马,拿什么避战。 这个时候逃走,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他没有办法,只能抽出腰间的兵刃,大声呼喊,“列阵,迎敌!” 只是这家伙的脑袋真的是坏掉了。 他的这些手下,除了寻常百姓青壮,就是泼皮无赖。 好点的也就是世家豪强暗中资助的一些人手。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本来就是心怀鬼胎。 如果打顺风仗可能还硬气一些。 真的玩狠的,遇到困境,自然是乱糟糟的,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扔掉武器,躲在庄稼地里,然后跟青蛙一样,一点点往远处爬。 至于玩命? 连钱都没挣到,玩什么命? 轰轰轰! 骑兵冲锋的速度非常快,气势也是越来越吓人的。 座山虎越发的清醒,知道逃跑只会让敌人追死。 于是大吼一声,开始驱动战马,直接迎敌。 身边儿的悍匪也清楚,这个时候不跟着座山虎迎敌,只有一个死字。 叶琛死死地盯着对手,见对方倒是不蠢,知道迎击自己。 但这等货色也配做自己的对手么? 当下胯下战马猛然发力,直接蹿出去很远,手中的长枪猛然间发力,对着敌人横扫而出。 对方的座山虎先是一愣,没想到叶琛竟然这般艺高人胆大。 竟然在双方快要接触上的时候,猛然间加速。 但也正是这种艺高人胆大,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先是胳膊一麻,接着就是脖颈剧痛。 然后人就飞了起来。 在死亡之前,他看到了身边人无比震撼的表情。 我好端端的不在梁山享福,非要下山做什么? 刹那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复杂的念头。 鲜血随着被扎破的血管不停的喷出,接着人荷荷的想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人就不行了。 因为叶琛的战马,踩在了他的脸上。 一枪干掉了对方的首领,甚至没问对方的名字,因为他不配。 叶琛就如同恶虎扑食一般,对着这群所谓的天龙军也好,天龙人罢,就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第196章 城门之变 这群反贼都吓傻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这么猛? 紧随其后的虎子等人,身边儿都是训练有素,杀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赏金客。 这些都是跟着叶琛许久的老人,别看平日里给乡亲们打井,一个个笑呵呵的。 杀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狠手黑。 所有跟随座山虎而来的梁山贼,刹那间就被这群人杀了个粉碎。 紧接着骑兵开始疯狂地扫灭叛军。 只是一个回转,这些叛军就彻底崩溃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哭喊声、哀嚎声连绵不绝。 叶大娘看那么多人,自己的孩子们根本忙不过来,便站在房顶上,打声招呼,“姑娘们,拿着绳索和欲望,出来抓猪了。” 可不就是抓住么? 村里子的妇人,成群结队,拿着棒槌和绳子。 见到那些跪在地上,扔掉了武器的叛军,不管有没有反抗能力。 见面献给脑子一棍子,然后三五个人就冲过来,死死地按住,接着就开始五花大绑。 有些妇人,干着干着活,就开始呜呜地哭。 “狗日的,吓死老娘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我们清河村作甚?” …… 却说崔庆之手头的兵力一直在膨胀,即便是分出去一大部分,最后又发展了发展,顷刻间便膨胀到了八千人。 然后直奔沧县而去。 沧县是附郭县,也就是说,沧县和沧州是共用一座城池。 当然,这也和沧州比较穷有关系,虽然设州,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城池做州府驻地,最后只能选了个略微大的县,跟沧县一起过日子。 此时天色已经相当晚了,城内一片安静。 百姓们忙碌了一天,都在睡梦之中。 连打更的更夫,都躲在墙根底下打盹。 因为乡兵们大肆派遣征税,而折冲府又被调遣到南边儿,准备迎击随时可能北上的河南道梁山贼。 此时城门口负责守城的,则是一些衙役和捕快。 这些人相当不专业,而且白天有一大摊子事儿要忙。 此时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岗位上呼呼大睡。 崔庆之不敢让队伍过于靠近,毕竟将近上万人,哪怕是蹑足而行,声音也不小。 当下便对手下马户说道,“你准备的内应呢?” 马户点点头说道,“崔大哥,我去看一看。” 说着猫到城墙根底下,学着狐狸叫了起来,可是叫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顿时脸绿了。 急匆匆的折返,说道,“崔大哥,大事不好,咱们的内应没有反应,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闻言,崔庆之也是吓了一跳。 但此时此刻,不是他发作的时候,便说道,“硬攻肯定不成,咱们得玩花活,你要这般这般这般去做。” 马户闻言,皱眉道,“崔大哥,内应出了问题,怕是城内有了反应,咱们还是先行撤退,另想他法吧?” 崔庆之闻言,眼珠子一瞪,轻声道,“过了今晚,朝廷的大军随时就能杀过来。” “到时候,你还想夺县城?” “你做梦呢?” “速去,不然别怪我执行家法!” 见崔大哥发怒,马户知道,自己不上是不行了。 当下说道,“那好,你们随我来。” 说完,便领着十几名贼寇,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墙根底下。 这些都是梁山的顶级贼人,往日里杀人越货,偷摸翻墙进城,都是经常干的事情。 刚刚一到城门口,就惊动了正在守门的衙役。 衙役蹭的一声,把腰刀抽了出来。 厉声喝道,“是谁!想寻死不成?” “官爷,官爷,是俺啊,俺是叶氏商行的一个小伙计,俺叫叶六,之前给您送过钱的。” 说着便将一锭银子送了过去。 那衙役垫着银子,瞅了马户半天,点了点头,“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老六啊。” 马户笑着点点头道,“官爷,您好记性。” 之前为了方便行事。马户曾透过叶氏商行的员工腰牌,还复刻了一份。 同时接着叶氏商行的名头,还结交了一部分城里的小人物。 别看那官差收了银子,却一点也不客气。 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先回去,等天快亮了,再来。” 马户一脸的哀求之色,“官爷,您行行好,没有急事儿,哪敢这个时候进城。” 衙役连忙挥手,“有急事儿也不行,你们叶氏商行素来不是最讲规矩吗?尤其是最近不太平,谁也不许这个时候进城。” 马户继续哀求道,“若是因为商行的事情,自然要讲规矩,不敢这个时候叨扰您,但是为了私事儿,我二伯害了病,眼看着就不行了,得着急去城里看大夫,您就行行好吧。” “畜生一样的东西,你们叶家不是有大夫吗?” “前一段时间还在镇上开过铺子,将孙县尉的铺子都收了,你一个叶家的伙计,会不知道?”那衙役根本不上当,反而闻言变得警惕起来。 马户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子,他还真不知道,清河村叶家,有属于自己的大夫。 但是已经到这里了,无论如何都要骗进去。 当下继续哀求道,“官爷,官爷,您也知道,我是个小伙计,哪里轮得到这等好事儿,人家那大夫现在只给贵人看病呢。” 说着,又掏出了一锭银子,继续哀求道,“求求您了,给个机会,再不进城看大夫,我伯父就没了。” 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外流。 马户觉得自己的戏演的不错,但是那衙役早就看出了毛病。 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怎么可能随手能拿得出两锭银子。 当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先等着,我去撒泡尿。” 旋即走到一边儿,对着黑影之中一个传话用的砖洞说道,“一会儿先将这厮抓起来,好生拷到,说不准是大功一件。” 砖洞之中传来冷厉的声音,“五五开。” 衙役道,“外面的也要?” “那是自然。” 衙役抖了抖身子,“也罢,谁让得你们出手呢。” 回来之后,看着一直点头哈腰的马户,说道,“钱拿来。” 马户这才将银子递了过去,心中暗道,“这群狗日的官差,真该死。” 紧接着,听到衙役说道,“这么晚了,开城门肯定不行,你跟着你伯父,一起做吊篮上去。” 这就是衙役的精明之处了。 这城门乃至州城的门户,一旦打开,动静太大了,势必会惊动衙门的大人们。 而且一旦城门大开,还有可能酿成大祸,尤其是眼前这二人,明显包藏祸心的情况下。 马户哀求道,“走城门不行么?我伯父现在这情况。” 衙役一瞪眼道,“爱进不进,不进滚。” 马户无奈,这才跟所谓的二伯一起,紧贴着城墙,坐上了吊篮。 “他那一关过了,我这一关也得收费.......” “官爷,俺们没钱了。” “没钱我撒手了啊。”城墙上的官差冷声道。 “别别别。”马户连忙再次哀求,然后扔了一锭银子上去。 几个衙役合伙把人拽了上去。 在衙役身后,还站着十几个早就蓄势待发的衙役,准备的就是这厮一上城墙,立刻抓捕。 结果他们还没动手,就感觉后腰一疼。 原来,崔庆之的计划,根本就不是骗开城门。 而是趁着马户跟对方交涉的功夫,派人用抓钩偷偷上墙,藏匿了起来。 趁着他们扎堆拽着马户上城墙的时候,对着他们动手。 可以说,双方各有算计,但是明显崔庆之更胜一筹。 “有贼人........” 几个衙役想要高声呼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上墙的贼人,都是梁山的悍匪,动作极快,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城门口守门的衙役,明显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想示警。 便被乱箭射杀。 旋即众人跳下城墙,来到城门口,合力用绞盘打开千斤闸,打开城门。 反贼一哄而入。 而这边儿的动静,明显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更夫。 更夫猛然间吹响了哨子。 哔哔哔。 一边儿吹,一边儿高声喊,“大事不好,有贼人入城了。” …… 县衙离着城门口不远。 县令老爷猛然间起身,对着老仆说道,“外面可是有了贼人?” 老仆连忙说道,“老爷,动静太大了,估摸着是大事不妙。您只是个县令,没有必要跟着拼命。” “咱们主仆二人赶紧逃命去吧。” 县令自顾的穿戴着战甲,冷声说道,“哼,逃命?杨长史一个废物,我若不挡住,整个城池,必然落入贼人手里。” “别废话,抬刀来!” 老仆哀求道,“老爷,天塌了,有个高地的着。” “而且,朝廷答应您的事情,一直没有办到,您没有必要为他卖命。” “混账!圣人待我之恩,永生难报,即便是死,我东方胜也不能退缩,抬刀来!” ......... 外面的动静,同样惊动了正搂着美妾做美梦的杨长史。 杨长史穿着赤裸着上半身,慌忙的从屋里走出来。 “何事这么嘈乱?” 刘参军匆匆闯了进来,高声道,“公子,大事不好,贼人入城了?” 听到贼人入城四个字,杨长史顿时大惊失色,“又来这一套?放着那么多有钱的坞堡不打,打城池做什么?” 刘参军闻言一愣,他连忙道,“公子,你的意思是清河村的叶渡跟您玩虚的?” 片刻后,杨长史又摇头道,“不对,叶琛才不在乎这点东西,他不该攻城。” “刺史呢?”杨长史忽然意识到。 刘参军无奈道,“刚才手下传来消息说,刺史大人又犯病了,但哭着喊着说要带兵去前线。” 杨长史呸了一声,旋即骂道,“你赶紧去整顿人手。” 刘参军快急哭了,“公子啊,咱们的人手都派出去收税了,城里根本就没几个人。” 第197章 技高一筹崔庆之 此时,州衙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而潜藏在州城的细作也开始发挥作用,有人开始在刺史府大声呼喊,“贼人来了,快跑啊。” “刺史大人,已经病发身亡了,没人管我们啦!” “快去逃命啊!” 杨长史和刘参军更加的六神无主,杨长史不停地看他,那意思很明确,你是参军,这个时候你得站出来,主持局势啊。 刘参军一脸苦涩,上前轻声道,“公子,不是我不想主持局势,是我太知道,我是什么货色了,我不管可能还好点,我要是插手,咱们凉得更快啊。” 就在这主仆绝望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呐喊声。 “慌什么!” 周围人都用惊慌失措的语气喊道,“秦县令,大事不好了,贼人进城了,眼看着就要杀进来,到时候咱们必死无疑,赶紧逃命去吧。” “我看你此时呼喊逃命,必是贼人内应。”说着手中大刀一挥,一个正儿八经的州衙的小吏脑袋就废了。 “秦县令,你我俱是同僚,你干什么?”周围人都是一愣。 秦县令冷冰冰的说道,“从现在开始,谁在说逃命之事,下场必如此人。” 周围人看着秦县令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才想起此人乃是从军方下来的,厉害得紧,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秦县令捋着颌下的长髯,冷声道,“说一说,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小吏连忙不迭地说道,“秦县令,他们是周围的反贼,号称天龙军。” “刚才我听到有人呼喊,说他们有上万的兵马!” 嘶! 秦县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贼寇破了城池,而是反贼。 朝廷这帮子奸贼,不顾百姓死活,终于惹出祸事了。 圣人啊圣人,您当初的英明神武去哪里呢。 若是匪冦配合世家豪强,对付城池,顶多是洗劫朝廷的府库,亦或是欺负一下城里的有钱人。 就跟前些日子,沈家人遭贼一样的下场。 可是这造反不一样,他们是要占据城池,然后将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杀了。 而且这可是城池,既是州城,也是县城,若是丢了,必引起天大的震动,到时候保不齐九族都要受到牵连。 当下他稳住混乱的小吏,然后大步流星走到杨长史近前。 上前行礼之后,高声道,“杨长史,我是来跟您借一样东西的。” 杨长史闻言,吓得不轻,轻声道,“秦县令,你我素无仇怨,这个时候你要借我项上人头,平息众怒是万万不可的。” 秦县令冷哼一声,心道,“若是砍了你的狗头,就能让这些反贼消停,我第一个宰了你。” “朝廷让你收税,你就拼了命的收,你当初的硬气去哪里了呢?” 当下压住心中的火气,条理清晰地说道,“长史慎言,卑职是来借您的威风的,请您将印信暂时借给我,我要主持大局,保住城池不失。” 杨长史闻言,瞪了一眼一点出息都没有的刘参军,然后将印信递了过来,一脸诚恳道,“秦贤弟,印信你且拿去,若是战事紧张,我跟刘参军也可以持刀上阵。” 秦县令却没空搭理他,反而拿着印信说道,“刘参军。” 刘参军看着印信,瞬间行礼道,“在。” “你赶紧去召集城中的富户、世家管事,让他们将家丁全都召集起来,为我所用。” “你告诉他们,此次乃是百姓暴乱,若是让他们真的站稳了脚跟,他们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李县尉。” “在。” “你即刻动身,拿着这道长史的命令,要求各坊的坊长,立刻叫起坊里的青壮,凡参战者,每人赏钱三贯,杀敌一人,赏钱五贯,若是战死,州衙给抚恤金二十贯。” 杨长史闻言,瞬间心疼得厉害,对秦县令哀求道,“秦兄,三贯太多了啊!” 秦县令闻言,冷笑一声,心想,“狗日的,你惹出那么大的祸事,不想花钱?” 当下高声道,“李县尉,只要参战者每人五贯!” 李县尉颔首,正要转身离去。 杨长史瞪眼道,“你着急做什么?这个时候慌有用吗?” 秦县令诧异地看着杨长史,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这厮莫非还要贪财? 杨长史喝道,“去库房里抬着铜钱去!财帛动人心,先把钱给他们,一人发三贯,告诉他们战事结束了,再每人补发两贯!” 杨长史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想明白了。 人死了,钱再多都没地方花去。 想要存身,就要舍得花钱。 只要命还在,官还在,将来多少钱都能赚回来。 “遵命!”李县尉不敢耽搁,立刻行动。 要不说,还得是见过大阵仗的军人。 刚才整个州衙上下,都是六神无主的状态。 秦县令一来,三下五除二便稳住了局势。 又说服了杨长史掏钱,在铜钱的刺激下,很快李县尉便召集了超过四百多青壮,此外还有大量的世家护院、家丁。 秦县令一马当先,手持长枪,身穿战甲,领着大家伙直奔城门而去。 这些临时集合起来的青壮,领了钱,一个个嗷嗷怪叫,紧随其后。 此时,城门失守,守城的衙役们被杀的狼狈逃窜。 没办法的事情,梁山贼人家在梁山跟官兵交手,早就练出来了。 一个个勇猛的很。 他们这群衙役根本不是对手。 尤其是领队的崔庆之,一杆大枪舞得虎虎生风,勇猛到没边儿了。 遇到这种事儿,不是没有城里的豪门大户主动抵抗。 毕竟有过经验的豪强大户都清楚,让这群疯子进了城,他们都得死。 但是崔庆之太狠了,只要碰上他,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都得死。 杨长史这个时候也不怕了,换了一条裤子,远远地跟着刘参军在后面看着。 看到崔庆之那么猛,吓得又想换裤子,皱着眉头对刘参军说道,“这是哪里来的猛人?怎么这么猛?” 刘参军也直皱眉头,吓得连话都说不稳当,“公子,咱也不知道啊,这真的是凶狠异常啊,要不趁着秦县令拼命的时候,咱们跑吧。” 杨长史闻言,气得好悬没昏过去,一巴掌抽过去道,“跑个屁!这个时候跑了,全家都得没命,老叶送的防爆服还有没有?” “有有有。”刘参军连连点头。 “咱俩一人一件,先穿上,一会儿形势不对,就往前冲。” “该拼命的时候,就得拼命!咱俩要战死了,朝廷少不了抚恤金。” 杨长史一直观瞧着秦县令,其实秦县令也一直偷偷打量着杨长史。 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了,这个蠢货要是敢临阵逃脱,立刻就安排人干掉他们。 见他们拿起兵刃,站在队伍后方,这才放下心来,高声喊道,“兄弟们莫慌,某秦敢当来也!” 听到县令名号,城里的衙役捕快心里瞬间来了希望。 旋即,又听秦县令继续高声道,“长史有令,凡参战者,每人赏钱五贯,杀敌一人,赏钱五贯,若是战死,州衙给抚恤金二十贯。” “其他的弟兄已经领到钱了,前面作战的弟兄,我做主每人多领一贯。” “前面的兄弟顶住,我们已经领到钱了。” 一听到有人已经领到钱了,就见这群衙役捕快的气势,瞬间变了。 正在对敌的崔庆之,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因为对方刚才还软弱如绵羊的一群人,瞬间变得如狼似虎。 自己的大枪竟然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杀!”秦县令亲自指挥。 他虽然不能摆开阵势,但是可以按照坊的名字指挥。 比如让这个坊往左边儿冲,让那个坊往有边儿冲。 这个坊扔石头,哪个坊包抄从侧翼进攻。 一群贼人也没有想到,这个秦县令更厉害,竟然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无奈之下,只能节节败退。 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就被逼到了城门洞的方向。 眼见局势越来越好,杨长史的位置也越来越靠前。 刚才还在队伍的最后放,到现如今,已经冲在最前排,手里挥舞着大刀,不停的对着空气劈砍。 一边儿杀贼,一边儿高声道,“兄弟们,给我使劲儿杀!” 这可是泼天的功劳! 咱老杨,竟然反败为胜,领着一群人将反贼打跑了? 这等功劳如果到手,到时候狗日的刺史,还不滚蛋? 城门洞子里,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一个梁山贼胳膊中了一刀,鲜血呲呲的往外喷,心里怕的不行,咬着牙焦急的问道,“崔大哥,咱们怎么办?” 崔庆之面色阴狠,语气毒辣,“不要慌,这才哪里到哪里,别看现在蹦跶得欢,他们哭的时候在后面呢......” 原来他早就料到一旦事发,衙门会派遣兵力,疯狂地镇压。 他这都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手,肯定打不过对方。 所以在入城之时,便将队伍一分为二,另外一波兵力从藏匿在西门。 待他们入城之后,又派遣了一支小分队,去西城夺取城门。 为的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交战正酣。 忽然城中又是一阵声音响起,“不好了,大批的敌人从西门入城啦!” 大批的反贼高声呐喊着往前冲锋,见人就杀。 “兄弟们,咱们跟大哥是左右夹击,敌人死定了。” “抢粮食,抢女人,抢钱啦!” “杀光狗官,是他们先不让我们活的!” 秦县令听到动静,心里顿时一颤。 至于杨长史更是面色发白,如遭雷击。 第198章 乡兵八百救城去 这一场战斗,对于叶渡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甚至说,有些过于简单了。 但因为是夜战,对方人手太多。 所以杀戮起来,一时半会儿没有头。 等到终于战斗结束时,手里的刀都卷刃了。 虎子在一边儿,竖起大拇指说道,“叶大哥,你是真猛啊,我给您数着呢,您这一场仗下来,亲自杀了将近四十人。” “你呢?”叶琛笑着问道。 虎子得意洋洋道,“叶大哥,别看您派我去管理作坊,耽搁我不少练武的时间,但是我手艺一点都没放下,这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杀了八个人。” “虽然没法跟您比,但是我也是一等一的好汉。” 此时,眼前这支所谓的天龙军。 已经彻底的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再加上有妇人们的助阵,要么就跪在地上等着被生擒活捉,要么就扔掉家伙,四处逃命。 叶琛手里轮着卷刃的刀,依然在四处砍杀。 王猛子看出来叶渡的状态不太对劲,连忙劝阻,“师傅,他们已经输了,乱杀无辜没有意义。” 叶渡这才稍稍回转了心神。 举着手里的刀高声道,“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士兵们也知道,跑肯定是不行的,人家有四条腿。 根本没有希望。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最后的希望,一个个扔掉武器,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叶大娘等妇人们,可真的是忙坏了。 叶秀宁手里轮着棒槌,逢人便打。 一边儿打,还一边儿呵斥,“狗东西,早点投降不好么。” “姑奶奶,别打,我都投降了。” “投降了也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干造反的买卖!” 叶琛见状,无奈的摇头,若是真的有机会过日子,谁愿意造反。 “猛子。” “师傅!” “收拢俘虏,打扫战场。” “遵命!” 王猛子裂开回应。 这些日子除了学习文化知识,跟着师傅训练之外。 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打井,王猛子都烦躁的不行了。 上过战场的人,是会对厮杀的感觉上瘾的。 尤其是,跟着叶渡这种猛人,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看着那些被血淋淋残暴屠戮,已经从狂热到没边儿,重新回到小鸡子状态的起义军。 王猛子忍不住冷笑不止。 “环境不管多恶劣,总归是有谋生的道路。” “我当初不也是过得非常艰难么?” “人要有改变命运的勇气,瞎着眼跟着这群废物造反有什么用?” 没过多久,这些俘虏就被悉数抓捕。 叶秀宁禀告道,“大哥,俘虏总共两千五百多人,其中青壮两千人,妇孺很少。” 叶琛又看向了王猛子,开口问道,“我们的人,损伤多少?” 俘虏的事情叶琛并不是很关心,他比较在意的是手下的安全。 王猛子立刻禀告道,“师傅,咱们没有人死亡,重伤三人,轻伤二十七人,其中有七个人,是轮刀子太用劲儿,自己把自己的胳膊弄折了。” 真的是废物。 训练了那么久,连合理利用身体都不会。 叶琛冷笑道,“记住这几个家伙,等战事结束之后,给他们好好的上点劲儿。” 王猛子连忙道,“那他们的赏钱?” 队伍之中,受伤的士兵都很紧张的看着叶琛。 “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不能混为一谈,该给的赏钱一文钱不会少。” “东家万.......” “万你们大爷,都给我老实的呆着。” 这时,赵九骑着马赶了回来。 见这边儿的战事已经结束,连忙上前禀告道,“见过东家。” 叶琛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年轻人,不停的往返奔波,让他面色发红,浑身都是热汗。 但是没办法,特殊时期,所有人都要努力。 叶琛道,“辛苦了,那边儿什么情况?” 赵九连忙喘息着说道,“东家,天龙军疯了,他们竟然攻打县城了,而且他们的人手发展到将近一万人,太恐怖了。” 额。 这群疯子。 听到这个答案,叶琛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早就猜测到,这群反贼极有可能这么做。 从对手的各种骚操作就可以看得出来,谋反者不是一般的人物。 甚至于,他们此次来清河村,根本目的根本就不是攻破清河村,抢夺财物。 而是知道,清河村拥有一定的武力,同时跟州城合作密切。 一旦他们攻城,很有可能支援州城。 所以这群人与其说是来进攻自己的,不如说是来拖延时间的。 他只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清河村的战斗力。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再富裕的村子,遇到这种规模的战斗,也难以抵抗。 但谁让清河村有叶琛这个变数呢。 叶琛颔首,继续问道,“你来的时候,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赵九不敢犹豫,继续说道,“我没有靠的很近,但是看的真切,他们兵分两路,而且有一路,已经打开了城门。” 打开了城门? 叶琛微微一愣。 天龙军敢胆大包天的进攻城池他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从始至终,叶琛都觉得,天龙军就是一群混子,连散兵游勇都算不上,这样的队伍根本就进不来城池。 尤其是城池里,还有秦县令这样的猛人。 此外便是杨长史,杨长史虽然贪财如命。 但是这个人有点本事,而且遇到大事,绝对不会糊涂。 但城池还是破了。 反贼已经杀进去了,而且还是兵分两路。 他现在稍微一想,就能想到那种画面。 正在抵抗的朝廷人手,被人家反贼两面夹击,然后迅速溃败。 叶琛开口道,“今日突发大事,你能来回传送军情,功劳不小。” “你先下去休息,日后必有重赏。” “东家,我不累,我能给大家带路。”赵九一脸严肃的回应道。 “好,那你先跟大家伙一起吃点东西。” “好。” 赵九之所以如此的积极,是因为叶琛真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如果不是叶琛,他现在还在山里放羊,三天饿六顿的凄惨日子。 可自从加入了叶氏商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每天都有三顿饭吃,而且还时常能吃到肉。 可不是面馆里,那种把肉切得跟灯罩一样的糊弄人的鬼货。 而是实打实的大块肉。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为叶氏商行担忧,担忧叶氏商行倒下,自己再回去过苦日子。 同时多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赵九心里也很清楚,今日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叶琛安置好赵九之后,略微思索,便高声道,“猛子!” “师傅!” “你去甄别手下,挑选精悍之辈八百,其余人留在村子看守。” “秀宁!” “大哥。”叶秀宁赶忙过来。 “你挑选村中健妇一百人,配合你的女工巡逻队,一同看守俘虏。” “遵命!” 叶秀宁立刻行动,高声道,“姐妹们,回去拿菜刀去!” “咱们不能给我大哥丢脸。” “遵命!”娘子军们,今日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是一个个气势如虹,看的叶琛很是满意。 叶琛又继续说道,“留守的兄弟,不要气馁,以后多训练。” “随我出征的弟兄,赶紧吃饭休息,半柱香之后,咱们出发。” 说着,他就安排人手,去库房里调动牛车。 指着士兵走过去,到时候肯定累的不行。 但是坐着牛车过去,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 叶大娘上前,低声说道,“儿啊,此去沧州城,甚是凶险,你一定要小心为上,见事不可为,就赶紧回来。” 叶琛点了点头,“娘,我明白。” 叶琛嘴上答应,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如果有朝一日,朝廷不争气,出了大乱子。 那么沧州城必须是自己的。 毕竟大运河掌握着水路交通,是重要的枢纽,怎么可以落到别人手上。 就好比,一个漂亮的校花站在自己面前。 他如果考不上清北,那必须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结果她只是目前学习成绩有所下滑,自己还没有表示呢,来了个黄毛,要强行干点什么一样。 这让他如何能人? 得知,自家东家,竟然要去解救州城,这群乡兵一个个兴高采烈。 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到时候不仅是东家会给他们赏赐,朝廷也肯定有所奖励。 尤其是刚才的战斗,大家虽然兴致很高,但是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东家带着骑兵冲了冲,对面就直接崩溃了。 在场的乡兵,也就是骑兵和头前的兄弟们,收获了些人头,其他人都没机会杀人。 不杀人,就没钱,所以大家现在都巴不得赶紧过去打仗。 “出发!” 叶琛翻身上马,挥舞手掌。 八百乡兵,气势汹汹,井然有序的跟着叶琛上了牛车,朝着县城的方向奔去。 第199章 州衙被破 一个人的力量,在很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 秦县令可以说是竭尽所能地改变战局,但奈何手下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而且敌人也过于狡猾。 所以州城失陷了。 甚至于他自己,也被敌人的长矛刺中,鲜血淋漓。 但是他依然在撑着一口气,勉力作战。 而此时的在叶家的支持下,发展越来越好的沧州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天龙军一经入城,为了摧毁州城里人手的士气,便开始四处放火。 无数百姓哀嚎着,哭喊着冲出了坊市,便被冲进来的天龙军屠杀,人头滚滚,血流满地。 而本来还能勉强维持的衙门一方,瞬间崩坏了。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想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每一个冲进城来的反贼,几乎都化身成了狂暴的野兽。 他们一直被压迫,一直被欺负,此时此刻,他们成了反派,心中的恶被无限地放大。 他们不仅仅会杀人放火,他们还抢夺财物,奸淫女子。 很难想象,在这个时候,有人会控制不住自己,脱下裤子,对无辜的女人行残暴之事。 但这种事情,确确实实的在发生着。 此时此刻,杨长史早就退回了州衙。 而受伤极其严重的秦县令也不得不咬牙带着所剩无几的队伍撤退。 成功扭转战局的崔庆之脸上并未有丝毫的得意之色。 他心里很清楚,他想去的胜利,就必须杀死刺史、长史,甚至刚才带队反抗的县令。 不杀官,叫什么造反。 州衙之中。 秦县令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反击,而人群之中的秦家部曲,则小声道,“老爷,是不可为,您该突围了。” “这个时候,您要是死了,什么脏水,可就都泼到您身上了。” “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里的妻小考虑啊。” 秦县令连连摇头,说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小家,而抛弃沧州城的千家万户呢?” “与背负骂名相比,我更不愿意看到百姓们被贼人欺辱。” “况且,尔等应当看得清楚,虽然我们的人手在不断地减少,但我们借助州衙的墙体,可以继续防守。”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援军过来。” 一群部曲急得不行,“老爷,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援军,咱们加征赋税,乡亲们和豪强一个个对我们恨之入骨,说不得这次偷袭县衙,就有豪强参与其中。” “毕竟只要灭了州城,就没有逼他们交税了。” 闻言,秦县令面色一暗,他知道,手下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身中好几枪,即便是突围,也未必能活下去,当下一咬牙,低声道,“若事不可为,便死在这里罢,权当报答圣人的知遇之恩了。” “你们若是怕了,就赶紧跑吧。” 秦县令浑身都是血,依然坚持指挥战斗。 着实鼓舞了不少人。 由于临近武库,大量的物资被搬运到了州衙。 这里不得不感慨一句杨长史这家伙的聪明,他一听到西城门的动静,就做出了应对。 命令刘参军赶紧去调运物资,让反贼扑了个空。 若是让他们拿到了武器,这仗早就没法打了。 而有了物资加持的秦县令等人,则爆出了极其恐怖的战斗潜力。 一群平日里不怎么训练的衙役捕快,以及些许青壮,竟然连续用弓弩射退了反贼的十几次进攻。 可反贼的势头一点都不弱。 就跟飞蛾扑火一般,不停地朝着州衙的大门冲杀过去。 嘴里不停地呼喊,“杀了这群狗官!” “杀杀杀!” “干嫩娘!” 各种粗俗的口号,这种狂暴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的进攻着。 杨长史心里很清楚,跑是没机会跑了,最多就是个殉国。 但是他却还不服输,便站在高处,举着火把,高声喊道,“兄弟们,坚持住,等到折冲府的兵马一来,咱们就有救了。” 闻言,手下人精神一阵。 提起心中的余力,便开始奋力厮杀。 见到这一幕,秦县令不由得松了口气。 杨长史虽然胆子不大,贪财无度,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这个时候,若是他因为胆怯降了,或者逃了,这仗才是真的没法打呢。 手下也趁着这个当口,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布,给他疯狂的包扎。 希望减少流血,可是秦县令已经没有心思管自己了。 他闲杂一门心思,想着该如何破局。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折冲府被调走了,根本不可能支援过来。 这场起义根本就是一场极其精心的谋划。 而州城,是不可能有任何的援军的。 秦县令绞尽脑汁,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忍不住远远地看了一眼杨长史。 杨长史心领神会,一咬牙高声道,“来人,去给兄弟们继续搬赏钱。” 刘参军转身去了州衙的府库。 刺史大人现如今已经换上了官袍,虽然面色惨白,但是神态还算是镇定。 见刘参军入内,他一开口便漏了怯,“刘参军,外面如何了?” 刘参军见刺史手里提着一把刀,眼神之中都是鄙视之色,但言语之间,还算是恭敬,“大人,士气还算是可用,不如您也出去鼓舞一番士气吧。” 闻言,刺史摇了摇头,“我这幅样子,还是算了吧,免得将士们看见了泄气。” 刘参军冷笑道,“刺史大人若是不去,怕是便没有留名青史的机会了。” 刺史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为何这么说,不是说士气可用?” 刘参军一边儿指挥着手下从府库里搬钱,一边儿说道,“士气确实可用。” “但外面反贼怕有万人之数,根本受不了多久。” 说完之后,转身而去。 而随着刘参军离去,屏风后面钻出来几个刺史的亲信。 刺史开口问道,“外面的局势,尔等也听见了,你们可有谋划?” 薛刺史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只能听听亲信的主意。 其中一个亲信提议道,“刺史,再等下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咱们不如趁着长史和县令带着人手厮杀,咱们想办法突围出去。” “这......” 刺史的表情有些犹豫。 眼下的情况是,虽然非常艰难,非常危险,可起码还在坚守。 可若是他们突围,周围可是有上万的反贼啊。 最为关键的是,若是长史守住了,自己跑了,这自己可就遗臭万年,祸害家族了。 见状,手下人急了,“刺史莫要犹豫了,城中的贼人目标都是州衙,咱们突围出去,也没有人管我们。” 刺史思前想后,一咬牙道,“我知道州衙有一条密道,乃是前朝所留,咱们现在从密道中撤出,去外面召集人手,伺机重新夺回州城。” “遵命!”众人面带喜色,齐声应道。 正站在高处鼓舞士气的长史,忽然得到了密报。 说刺史从密道里逃跑了,就剩下了他们这一伙人了。 眼下这形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他们要不要也一起跑? 杨长史闻言,好悬没从高处摔落下去,心道,“姓薛的,你不要脸,跑也不通知我一声。” 但一咬牙,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给我把地道堵死,不要让其他弟兄们知道有逃生之路,不然这仗没法打!” 刘参军得知此事之后,急匆匆跑过来道,“公子,堵死了地道,咱们可就真没活路了。” 杨长史厉声喝道,“糊涂,这个时候跑有什么用?” “贼人杀不了你,朝廷就杀不了你了?” 说着,又轻声对刘参军说道,“若是真的被敌人攻破了大门,你第一个杀了我,拿我的人头去领赏,或许可以活命。” “但即便是身在曹营,也要心在汉,时刻记着朝廷。” “这群乱臣贼子,成不了气候。” 刘参军闻言,瞬间哽咽,“公子!” “什么时候了,还惺惺作态,先去杀敌,这颗脑袋你即便是想要,也要等大门破了再说。” 这位主仆正在这里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巨响。 紧接着,便听秦县令的部曲大声惊呼,“保护老爷,贼人攻进来了。” 完犊子了。 杨长史无奈,朝着家乡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将衣冠整了整,对刘参军说道,“来吧,砍得时候大点劲儿,千万别来第二刀,疼。” 刘参军却一手刀将长史打蒙,沉声道,“公子,对不住了。” 话毕,对手下道,“刚才你们没真的堵死密道吧。” 众人摇头道,“还没!” 刘参军道,“你们护卫着长史去清河村,叶渡必然会出手相助。但是进村之前看清楚,这个村子还姓不姓叶!若是清河村也失陷了,便去寻孙县令,他是能人,必能救咱们家公子。” 众人焦急道,“刘参军,那您呢?” 刘参军苦笑一声道,“我给你们去争一条活路。” 说着,刘参军大喝一声,持刀冲入战团。 不过情况比较凄惨,上来就被人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被几个亲信拽了回来,他依然高声呼喊,给秦县令分担压力,“我乃本州参军,有本事冲我来!” 第200章 一招杀敌 此时此刻,个人的勇武,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贼人自从撞破大门之后,便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这群人从破城开始,便发了癫的一般的疯狂屠戮,到如今人越杀越多,士气也越发的高昂。 秦县令拼死而战,不仅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 最后甚至于连武器都握不住,被县衙的十几个亲信死死地护住。 秦县令靠在墙根处,不停地剧烈喘息着。 “秦二。” “老爷,您有何吩咐?”部曲秦二的表情很是复杂。 “刚才我命人探查过,州衙里有一条密道,通向外界,你拿着我的印玺和书信出去,直奔幽州,将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大都督府。” “老爷!”秦二的脸上都是眼泪。 他实在是不想走,他知道,自己一旦走了,老爷就彻底没命了。 秦县令摆摆手,喝道,“赶紧去,一定要替我状告刺史,这个畜生,竟然弃百姓于不顾,他该死!” 都是千年的狐狸,其实有密道这件事情,秦县令从刺史一动手,他就已经知道了。 至于杨长史的反应,秦县令却觉得,他已经做得不错了。 他逃走,反而是一件好事。 起码他能阻止反抗,至于刺史,那就是一摊狗屎。 至于他自己呢? 自忖,他从始至终没有想过逃走。 他觉得,自己完全对得起圣人了。 就在这时,房顶之上,拿着弓箭的衙役忽然大叫一声。 “援军?” “老爷,咱们真有援军!” “援军来啦!” 随着墙头上众人的呐喊,秦县令也好,刘参军也罢,都愣住了。 秦县令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道,“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而刘参军的第一反应则是,“快快快,将长史背回来。” 随即高声喊道,“兄弟们撑住,虽然刺史跑了,但是咱们家长史大人还在。” “咱们再支撑片刻,援军就到了。” 闻言,不停后撤的众人,竟然士气一阵,有将反贼赶出去的趋势。 城门外。 清河村的乡兵,正在下车整队。 而城池里的百姓,则背着包袱,不停地往外跑。 男女老幼,哭嚎声不断。 王猛子从马背上跳下,抓住一个读书人,拽到了叶渡面前。 “叶东家?” 那读书人本来吓得魂不附体,待看清楚眼前人是叶渡的时候,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这里的读书人是认识叶渡的。 因为叶渡和先前的孙县尉,经常给他们送福利。 他们吃的速生鸭子,穿的麻衣,甚至用的纸都是叶氏商行亦或是孙县尉捐献的。 他们平日里经常为叶氏商行和折冲府歌功颂德,自然了解叶氏商行的实力。 叶渡轻轻颔首问道,“城里具体有多少贼人?” 那书生咽了口唾沫,焦急道,“不清楚,只觉得到处都是贼人,逢人便杀,见到东西就抢。” “叶东家,您派个人帮我看护家眷,我给你们领路。” 一边儿的女人见状,吓得嗷嗷叫,“当家的,这群贼人太凶狠,你跟着去,不是寻死吗?” 那读书人高声道,“死则死矣,为国而死,乃我辈之荣。况且叶东家待我不薄,我无论如何都要尽绵薄之力。” 叶渡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还是颇有气节的。 当下继续问道,“刺史、长史、秦县令现在还活着吗?” “秦县令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依然在战斗,长史和参军都参加战斗了,但是情况不清楚,至于刺史一直没看见。” 叶渡道,“可以了,你不用逃命,跟你妻子在城外等候片刻即可,我等会悉数将贼人剿灭。” 谁料那读书人却道,“走什么走!” 当下高声喝道,“乡亲们,莫要逃了,叶氏商行的叶东家来救我们了。” “是爷们的就跟着我抄家伙,随着叶东家进城跟他们拼命。” “跟他们拼了,刚才跑得急,夫人和孩子还在城里。” 叶渡见身边儿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便对他们说道,“你们在我们后方跟着捡漏,但是不要靠前。” 然后提起长枪说道,“步兵列阵前进,有散兵游勇尽数诛杀。” “骑卒随我斩杀贼首!” 说罢,催动战马,快速进城。 虎子等骑卒也快速跟上,剩下的步卒,则在王猛子的带领下,沿街推进。 城池内,早就乱的不成样子。 一片片的街道燃起熊熊大火,有些住户心疼自己的房子,不停地拿着水盆去泼水,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片刻间就被大火吞噬。 城池内,不少从反贼里分出来的小队伍,在抢劫财物。 叶渡看的清楚,一个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孩子,匆匆的逃窜。 结果遇到了贼人,被人家直接抱起来,冲向了小巷子。 扒了裤子,就要行不轨之事。 轰轰轰! 马蹄声阵阵,叶渡恰好路过此地。 马蹄声不断,让那些反贼一愣。抬起头,就见几个骑卒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刷! 长刀划过,头颅冲天而起。 虎子骂骂咧咧道,“狗日的,有本事去杀长史,欺负娘们算什么本事。” 说着领着几个兄弟归队,催动战马,直奔州衙而去。 县衙已经彻底毁了,熊熊大火烧得渗人。 州衙外,崔庆之面色阴狠。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一群贪生怕死的官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斗力。 他们本来,已经冲进了州衙之内。 连那个一直带队的县令都不行了。 结果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援军来了,结果他们竟然把自己的队伍给硬生生的杀了回来。 崔庆之心里也很急躁,他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 而且这群百姓组成的反贼,靠的只是一股子心劲儿。 这股子心劲儿一点泄了,就彻底完蛋。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忽然不远处有一阵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非常紧凑,却不显得丝毫杂乱。 这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崔庆之的心瞬间如同打鼓。 这个时候,沧州哪里来的骑兵? 扭头望去,就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只骑兵汹涌而至。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杆大枪,身后还背着一根黑漆漆的管状物。 叶渡! 崔庆之虽然没见过叶渡。 但是一看见那管状武器,就知道是此人了。 叶渡出现在此地,说明自己派遣手下灭掉清河村,最不济也要拖延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可这才过去了多久? 此时此刻,崔庆之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不过,眼下崔庆之根本没有多想的机会。 突然出现的骑兵,不仅让墙头上的衙役们,高声呼喊,士气倍增。 更是让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惊慌失措,如丧考妣。 崔庆之一咬牙,高声道,“不要乱!不过是三四十个骑卒而已,你们继续攻打衙门。” 安排好手下继续攻打衙门之后,他一拽缰绳,让身下的战马调转方向。 口中轻声道,“兄弟们,叶渡出现在这里,说明肯定还有其他援军。” “今日之战,没有希望了。” “我一会儿高喊破敌,咱们一战即走。” “姓叶的保护衙门心切,肯定管不着我们。” “咱们伺机再图大事。” 众人连连点头。 崔庆之高声道,“杀啊!” 十几名梁山贼骑在马背之上,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对着叶渡杀来。 尤其是崔庆之,弓马非常娴熟。 一边儿催动胯下战马,还抽时间将背上的弓箭取出。 对准了叶渡,抽弓搭箭。 待双方距离不足六十步时,猛然间射出了一箭。 只听咻的一声。 箭簇如同闪电一般朝着叶渡射出。 叶渡用枪去挑。 却不料那箭簇飞的极快,而且角度甚是刁钻。 最后箭簇正中心口,震得叶渡的胸口生疼。 若不是沈家提供的宝甲庇护,此时叶渡十有八九会跌落战马。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渡从箭壶之上抽出一支破甲锥。 然后抽弓搭箭,手中的破甲锥猛烈射出。 只听嗡的一声。 那箭簇的势头,竟然如同床弩! “他娘的,这么狠!” 崔庆之反应极快,一个蹬里藏身,躲避叶渡一箭。 可他身后的两名兄弟倒了大霉,竟然悉数被射穿。 崔庆之闪身重新回到马背之上。 却见对方已经冲到眼前,手里拿着那根黑黝黝的管子,对准来自己。 崔庆之反应不可谓不快。 猛然间从马背上窜起来,直接跳到一个兄弟身后。 砰! 喷子吞吐火舌,无数密集的钢珠射出。 崔庆之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再去看自己的兄弟的时候,只见他半边儿身子都没了,而自己的胸口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崔大哥!” “崔大哥!” 梁山贼都懵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说好了,一击即走,将麻烦交给叶渡呢? 怎么这一击都没结束,就碎了那么多人? 崔庆之乃是崔家子弟,自幼习得文武,乃是梁山的头等猛将。 不论是战术战略,还是武艺,都强悍的没边儿。 不然也不会被先生派出来。 可结果就连一个回合都没招架住,便已经死了。 这还怎么打? 而就在一群梁山贼惊惧万分之时,叶渡等人已经开始提速。 “轰!” 双方撞在了一起。 第201章 秦县令死,叶渡的变化 虎子坐在马背上。 手持一杆长枪。 跟着叶渡生活许久的他,如今已经长得格外强壮。 双手一较力,就轻松荡开对方贼人的大刀。 旋即想着日常训练的内容,手中的长枪以一个很是刁钻的弧度,轻松的一拧,就刺穿了一个梁山贼大汉的哽嗓咽喉。 一杀到手,虎子越发的亢奋。 手中的大枪往回一抽,对准了另外一个梁山贼又刺了过去。 借着战马的速度,手中的大枪继续发力,噗的一声,又将一人挑落马下。 而叶渡则没有虎子那么麻烦,手中的大枪在刺穿了一人之后,早就不知道将大枪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从腰间拔出长刀,对着贼人就是一顿劈砍。 他的马太快了,根本就没有抽出长枪的时间。 猛子看着叶大哥那么猛,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前些日子,他、王猛子、张大隗想要试一试叶大哥的手艺。 结果三个人,被人家一把大刀揍得连北都找不到。 后来赵柱、崔玉加入战乱,五打一也不行。 当时便觉得那时候的叶大哥已经是神仙级别的存在了。 可此时叶大哥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更加恐怖。 手中的大刀,甚至于看不到挥舞的痕迹。 他只能看见人头在天上飞。 而跟随在叶渡身边儿的人,悉数是清河村最早的一批赏金客。 此时有一个算一个,都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一次冲锋,己方零伤亡。 对面却倒下了一大片。 即便是不死之人,也身受重伤。 这得益于清河村的高强度的训练,也得益于武装到牙齿的装备。 趁着叶渡等人,杀入天龙军之中。 几名贼寇找到了崔庆之的尸首,崔庆之身边儿的马户也奄奄一息。 “崔大哥,崔大哥。” 众人一脸的悲痛,这也太惨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而马户则气若游丝的说道,“事情有变,赶紧走。” 恰如崔庆之生前所想,叶渡根本不在乎他们这几个悍匪的生死。 但怪就怪他们自己的实力太拉垮。 叶渡杀穿了天龙军临时建立起的阵型,调转马头,准备对大队伍进行再度冲杀。 天龙军已经崩溃了。 他们是来抢劫的,杀官的,但绝对不是来送死的。 对面马背上的那些黑甲汉子,就跟地狱里冲出来的魔王一般。 太吓人了。 几乎刹那之间,队伍就开始崩溃。 无数人喊爹叫娘的逃窜。 无数人跪地求饶。 吓得精神恍惚,把菜刀砍在自己人脖颈上的人也大有人在。 “打不过,跑啊!” 梁山贼本来想要趁乱自己逃跑,但是发现形势不对,便开始鼓动这些天龙军溃散。 想借着人群冲破大军的阻挠。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呼喊,这群被裹胁入军中的反贼,心态早就崩了。 因为崔庆之的死,梁山贼的逃,使得他们彻底失去了组织。 没人管,没人问,这仗还怎么打? 只是让这群梁山贼无法想象的是,随着叶渡的一击得手,全城到处都是人,无论男女老幼,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着他们杀来。 这些被损坏了家园的百姓,可能跟他们硬碰硬可能不行。 但是痛打落水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眼看着这些反贼陷入了被动,开始准备逃窜。 叶渡对正在匀速推进的王猛子说道,“擦一擦脸上的血渍。” “你这是杀了多少人?” 王猛子嘿嘿地笑道,仿佛地下的阎罗王一般,“几十个。” 他身边儿的将士,皆是一脸残忍冰冷的狰狞笑意。 叶渡下令道,“立刻率兵追击,能抓的抓,不能抓的杀。” “是!”王猛子立刻调集人手,开始了疯狂追击之路。 叶渡则继续带着人手朝着州衙冲去。 人在绝望之中,往往会爆发极其强烈的兽性。 更不要说,起义军之中还掺杂了相当数量想跟着一起抢一波的豪强的部曲。 这些人本身就武艺娴熟,在豪强的豢养下,身强体壮。 此时见逃不走,一个个嗷嗷叫着,想要跟叶渡拼命。 他们心里很清楚,唯有冲出去,不然一旦被抓,极有可能牵连家主。 这些人在崔庆之死后,自发组织起来。 竟然结成了阵势,想要硬抗叶渡。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想多了。 双方只是一接触,便被叶渡领头的队伍,轻轻松松地打出来一个巨大的豁口。 叶渡率领的可是骑兵。 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巨大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人可以对抗的。 只是一个回合的往返冲锋,最后的抵抗便彻底消散了。 叶渡的大名在沧州本来就非常响,如今这些世家豪强的奴仆,见了叶渡的凶悍之后,一个个吓得肝胆欲裂。 叶渡高呼,“跪地投降,弃械不杀!” “跪地投降,弃械不杀!” 叶渡身后的将士跟着齐声呐喊。 “打不过,降了,降了。” “降了!” 大量五花八门的武器,被扔在地上,无数人跪在地上。 叶渡扫了一眼道,“绑了。” 大局已定。 “你等在此看管住俘虏,维护秩序。” “虎子,通知城中所有叶家的店铺,派遣精干之辈,带领乡亲们救火。” “是。”虎子抱拳道。 叶渡转过头去,眺望偌大个州城。 前些日子,他还曾经进城,与苏灿、崔玉等人巡视生意,当时的州城,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已经有了几分繁华的气息。 可如今只是经历了一个夜晚,眼前的州城,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城池成了废墟。 到处都是哭喊声,哀嚎声,咒骂声。 他心里的情绪非常的复杂,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大乾的乱世开始了。 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百姓陷入苦难之中。 他来不及想更多,便跨步走入州衙大门,却发现此时州衙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有。 刘参军和秦县令二人都躺在地上。 叶渡大惊,他无法相信,以秦县令的武艺,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连忙上前。 刘参军看见叶渡之后,便苦笑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倒是秦县令还在勉力维持,朝着叶渡抱了抱拳。 叶渡仔细观察,只见他腹部鲜血淋漓,肠子流了一地,俨然是活不成了。 见状,热泪盈眶,“秦家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叶渡之所以在沧县可以发展得那么好,有很大原因是这位秦家哥哥暗中照拂。 他与叶渡有袍泽之谊。 只是双方为了避免有人说闲话,往日里交流不多罢了。 刚才叶渡之所以镇定,是因为这位县令的武艺在自己之上,他觉得些许贼人,连自己都不是对手,根本伤不了秦县令。 只是没想到,往日里战场上纵横捭阖的秦县令,竟然被伤得如此之重。 秦县令苦笑一声道,“你小子总算是来了,不枉我这么照顾你。我也没想到,这治理地方,那么浪费精力,以至于我的武艺水平下滑得那么厉害。” 叶渡握着他的手,泣声道,“老哥哥,你莫要说话了,我给你治伤。” 秦县令摇头道,“老弟啊,老弟,咱们都是在边军厮杀多年的汉子,这种情况谁不清楚,哥哥我是活不下去了。” 说着,让叶渡示意叶渡耳朵凑过来一些,叶渡赶忙照做。 秦县令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圣人曾经说过,这天下非是他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对不起百姓之事,断然是他为世家所掌控,成了傀儡。” “彼时天下兵马,皆可以无诏入京,清君侧。” “哥哥.......”叶渡已经泣不成声,那年他还小,是这位秦大哥一次次帮助他,在战场上活了下来。 后来他做了县令,虽然因为自己犯了大过错的原因,不敢轻易拜见他。 但是私底下的书信一次也不曾少。 而每一次,秦家哥哥的回信,都对自己颇为劝勉。 没想到这么呵护自己的长辈,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挽救他的生命。 这让叶渡的心极其难受。 钢牙几乎咬碎。 “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秦县令苦笑一声道,“我救了这么多百姓,我这辈子值了。” “倒是你,要牢记我刚才说的话,不要辜负圣人的期望,不要辜负哥哥的期望。” 话音落下,气绝于当场。 叶渡帮忙收敛了尸体,然后起身,声音冰冷道,“来人。” “东家。” “把州衙所有人的兵器全都收缴了!否则杀!” “啥?”刚刚被大夫扎针醒来的刘参军,感觉脑瓜子被大锤砸了一下,好悬没再次晕过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渡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尤其是,言语之中的冷冽,让他都想哆嗦。 咣当! 刘参军一脚将脚下的长刀踢得远远的,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叶渡,“叶兄,你这是做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秦县令,他意识到,随着这个人的死,叶渡的表情变得极其陌生。 一名州衙的佐官拿着武器,皱着眉头,对叶渡喝道,“姓叶的,这里是州衙,你想造反吗?” “噗!” 叶渡的手下,毫不犹豫,将武器捅进了他的心口。 那佐官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叶渡则明显默认了手下的做法,表情冰冷的看着在场的众人说道,“弃械不杀!” 哗啦! 所有人毫不犹豫,扔掉了手里的武器。 叶渡扫了所有人一眼,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带着一身的煞气,迈步走进了州衙大堂。 铿锵的甲叶子声,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锤打鼓,一下下敲击着大堂内的所有人。 坐在上首的薛刺史和杨长史都一脸震撼地看着叶渡。 “二位好生雅致,城内叛军作乱,二位竟然弃百姓于不顾,逃到了城外。” “若不是我的人巡视发现,你们准备逃到哪里去呢?” 尾随叶渡而至的刘参军连忙说道,“叶兄误会,我是见事不可为,才打晕了长史,派人护送他出城的。” “今日在场的不少兄弟可以作证。” 叶渡扫视了刘参军一眼,刘参军身边儿是数个人证,诚恳道,“当时确实如此,我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刺史个废物,遇到事情先跑了,只剩下长史和秦县令拼死对敌。” 叶渡自然是不信他们说话的,一直到了手下带着城中百姓那里打听来的信息高速叶渡之后,叶渡这才缓缓的点头。 不过叶渡却不准备这么放过杨长史。 而是继续向前,一步步朝着杨长史走去,压迫力十足。 “杨长史,若不是你苦苦相逼,百姓如何会反呢?” 咽了口唾沫,杨长史佯装镇定道,“叶渡,不要在本官面前装腔作势,你说你到底想如何?” 第202章 无冕之王 此时此刻,不论是薛刺史,还是杨长史,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叶渡的变化,不是一个好事儿。 今夜本来好端端的救援,很有可能成为大祸。 薛刺史表情僵硬,很不自然,眼神躲闪,很明显在寻找退路。 而一边儿的杨长史则心情复杂。 刘参军做的这是什么事儿? 自己都做好了赴死,名垂青史的准备了。 可谁曾想这厮竟然把自己打晕送了出去。 你送就送吧,老天爷非要跟自己开玩笑,叶渡的援军竟然到了。 援军到也就到了吧,还在城外找到了逃跑的自己。 当时自己发现薛刺史竟然逃了,一时间气不过,竟然直接跟他打了起来。 现在想想,竟然跟笑话一般。 叶琛瞥了薛刺史一眼,“刺史弃城而逃,弃百姓于不顾,这乃是天大的丑闻,圣人不想看见,朝中的大人物也不想看见。” “所以我觉得他力战而亡比较好,你说呢。” 话音刚刚落下,刘参军眼疾手快,上前一刀,直接刺死了薛刺史。 薛刺史一脸的不可思议,嘴里荷荷的发出痛苦的声音,伸手一指想要抓向刘参军。 刘参军冷笑道,“狗东西,给你留个好名声,算是对得起你了。” 杨长史吓得不轻,但是旋即也反应过来,说道,“事情做得干净点,该杀的都杀了。” 刘参军点点头,不再管薛刺史的尸体,转身去了外面,这一夜会死很多人。 叶琛看向纳了投名状的杨长史,直白道,“你继续做你的长史,我继续做我的生意,希望你以后善待百姓,也希望你少找我的麻烦。” 清君侧也好,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也罢,眼下叶琛是需要时间的。 而杨长史这个贪财的家伙,便是自己最好的保护伞。 他立下大功,刺史死了,他便是一州的最高长官。 朝廷根本不注意到自己。 当然,还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杨长史分得清楚主次。 涉及一般民政的时候,他还是长史。 但涉及叶家的利益的时候,他便是叶家的狗。 若是不从,他的下场,比起薛刺史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叶琛有一百种办法,换个长史,还不威胁自身的利益。 朝廷强行征收赋税,尤其是在百姓困难到极点的情况下,根基已经乱了。 闻言,杨长史的目光变得闪烁起来。 恍然间,便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一边儿浑身是血,去而复返刘参军撇嘴道,“哼,打不过反贼,还打不过你们这群软货。” 说完还一脸疑惑地看向沉默的可怕的杨长史和叶琛。 叶琛见杨长史一直不说话,换了个方式劝说道,“杨长史,你心里应该清楚,如今这偌大个大乾,也就能帮你施展你的才华了。” “其他地方的百姓,南方世家盘根错节,你去了毫无用武之地。” “而北方,这几年干旱,又遇到圣人大规模收取赋税,民不聊生,你别说是施政了,能不能安稳地活着都成了问题。” “唯独在沧州,有我们叶家,有大量的商旅,可以让你收到赋税,可以肆意的挥洒你的施政智慧。” “还有就是,也只有在沧州,你能挣到钱,做个富裕官。” “而且,只要你配合,以后在沧州,我保你安全不说,你想要什么政绩,我都能给你,如何?” 见叶琛竟然开出了如此条件,刘参军激动得不行。 要知道,今日叶琛逼着自己杀了刺史,已经跟造反没有多大区别了。 在他看来,以后他们主仆就只能给叶琛当狗了。 当狗,吃骨头,吃狗屎,就别有那么多条件了。 所以赶忙附和道,“公子,我觉得叶东家的条件不错,咱们既能赚到钱,又不苛待百姓,很不错的选择了。” 杨长史目光灼灼的看着叶琛,冷声道,“叶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莫不是要造反吧?” 他这话,便是连刘参军都吓傻了。 在他看来,叶琛的所作所为,无非与一般的世家大族差不多。 逼迫当地的官员给他们当狗,他们好肆意妄为的捞钱。 可听长史这么一说,他也瞬间反应过来。 叶琛囤积粮草,叶琛吸纳了大量的人手,而且他手头还掌握着大量的兵马。 最关键的是他不坑害百姓,还主动剿灭兵马。 再加上他动不动就帮着百姓打井,留下不俗的贤明。 一个野心家的形象,自然而然的浮现了出来。 叶琛笑了笑,反而问了杨长史一个问题,“长史觉得北边儿的突厥、契丹、奚族如何?” “一群蛮夷罢了,虽然兵强马壮,但终究不是我中原的对手。” “况且,如今的朝廷已经得到了读书人的支持,早就今非昔比。” “呵呵!” 叶琛忍不住一声冷笑。 这就是读书人的世界。 他们认为,读书人很牛逼。 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圣人的微言大义,不仅可以治国,还能强军。 在他们眼中,那群北方的蛮夷,虽然能打一些,但是只要给点钱就能打发。 即便是给钱不行,真的打起来,现如今读书人那么多,都支持朝廷,他们可以轻松指挥千军万马,消灭对手。 叶琛问道,“既然大人觉得一旦北方执意南下,读书人又可以率军救国,那我多嘴问一句,您觉得谁领军合适呢?” “粮草由谁出?” “是你们这些大人们出呢,还是被你们搜刮到连饭都吃不起,被逼着造反的百姓出呢?” 杨长史闻言,心神一颤,他知道叶琛的说法直指要害。 老百姓口袋里的钱米都被朝廷收走,肥了官员,肥了突厥。 等到真的打仗了,需要粮草,指望谁出呢? 还有,朝廷的大人们一个个贪生怕死,指着谁去打仗呢? 这些道理,杨长史不是想不通,但是他好歹是世家子,自然不希望叶琛骑在他头上,当下嘴硬的说道,“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长史要操心的,朝廷中的相公们,自然会有决断。” “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读书人有你们自己的决断,但我这个糙人有我这个糙人的打算。” 叶琛话罢,冷笑着看了一眼杨长史,“姓杨的,别给脸不要脸!” 杨长史看着高高在上的叶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恐惧,说道,“叶兄,这是个烂摊子,即便由我继续主政,朝廷的加税,怎么也要完成的,不然朝廷会要我的命。” “可若是继续收税,百姓也会要我的命。” “说实话,我怕了,我这个长史,已经有了交印回乡的心思。” 叶琛似笑非笑地说道,“怕什么,加税的事情,未必不能解决。你交不上,别人也交不上,到时候.......” 杨长史恍然。 “罢了,罢了,以后这沧州姓叶了。”说着杨长史冷笑道,“我是不是今日就下一道命令,帮你灭了沈家啊?” 叶琛笑道,“不必如此,我叶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叶家和沈家的事情,比拼的内力,若是让大人插手,显得叶家胜之不武。” 杨长史冷笑道,“刀把子在你手里,你怎么说,都有理。”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无比萧瑟。 当真是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沈家按下去。 结果叶家又崛起了,还一下子把自己彻底的踩在了脚下。 不过,经过这一次造反之事,杨长史也看清楚了现实。 眼下这世道,能活一天算一天。 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相当不错了。 而且以叶家的需求来说,自己不免可以跟他继续合作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同时以叶家的秉性,确实自己有一定机会施展才华。 刘参军朝着叶琛叉手,随后追上了长史的脚步。 一座小小的沧州而已。 叶琛不悲不喜。 待看到秦家人收拾秦县令的尸体时,却不免悲从中来。 好端端的天下,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逼着自己往前走。 不往前走就是死。 叶琛一咬牙,走到州衙外面,看着等候在外面的佐官,淡淡问道,“看我做什么?” 一众残存的佐官、小吏纷纷道,“原以叶家马首是瞻。” 见状,叶琛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一群见风使舵的废物。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难怪沧州沦落成如今这个模样,刺史是个贪生怕死的蠢货,佐官也都是废物。 就剩下个长史是个能折腾的,还是个贪鬼,能有好才怪了。 哒哒哒! 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王猛子由外入内,对着叶琛叉手道,“师傅,徒儿追击了一路,或者千余贼人,其余人彻底散落开来” 叶琛点点头,又看向虎子,“城中局势如何?” 虎子回答道,“大火已经扑灭了半数以上,现如今依然在奋力救火。” “在这个过程中,斩杀了反贼余孽八百余人,俘虏一千余人,王老五正在造册统计。” 叶琛看向在场的佐官和小吏,吩咐道,“去拜见你们家大人,然后抓紧时间,组织人手,统计百姓伤亡,做好抚恤工作。” 然后又看向秦县令的属下说道,“你们安置好秦县令的尸体之后,保护好县令的家人。” “是!” 众人纷纷应喝。 大家心里很感慨,虽然叶琛没有跟他们明说,但是大家心里多清楚。 从此以后,偌大个沧州,多了一个无冕之王。 片刻之后,苏灿来了。 “东家,沧州之战,咱们俘虏了反贼四千七百人,青壮总共四千人,七百人乃是江洋大盗亦或是贼首,我们乞丐村先前就有记录,已经砍了脑袋。” “我们伤亡如何?” “死亡八十人,重伤一百二十七人,轻伤三百二十九人。” 叶琛下令道,“抓紧时间救治伤员。” 同时送口信给李都尉,就说,“沧州之乱已经平定,不必折返。他若折返,梁山贼势必会趁机要一口。” 第203章 保举为县令 叶家的生意做得非常大。 仅仅是州城之内,就有叶家的直营的大小服装铺子、杂货铺子、粮食铺子三十余家,此外还有挂着叶氏商行牌子的加盟户。 俨然已经是一副庞然大物的模样。 拿叶家直营的铺子来说,每家都有五到八名伙计,当战乱爆发时,这些伙计第一时间,将财物转移,然后躲入先前准备的密室里,保证自身的安全。 待战事一结束,这些伙计便开始按照平日的演练,将存储在铺子之中的药材和绷带拿出来,救治伤员。 此时,一百多名伙计,就是一百多个大夫。 正在挨个为受伤的士兵收拾伤口。 用的是叶氏商行的酒精,清晰干净之后,吐沫上金疮药,然后缠上纱布。 动作如同行云流水,非常专业。 叶渡只是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 而是指挥着手下,押送俘虏,暂时寻地方关起来。 说实话,这一次农民起义虽然爆发得很突然,而且也给地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但是对叶渡自己的打击反而不大,甚至说给他帮了大忙。 因为猝不及防的战事,不仅清扫了清河村周边儿好几个村子的大地主,同时连城里的世家和有钱人都给收拾了不少。 这等于很大程度上,帮助叶渡扫平了对手。 到如今,有名气的世家就剩下了沈家,夹着尾巴不敢出门。 叶渡刚才看了两眼,大门都烧没了,也没见有人出来。 否则,以杨长史的脾气,才不可能如此配合叶渡。 当然,剩下太多的世家大户,叶渡想要如此简单的控制沧州,也不可能。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在百姓和清河村乡兵的协同努力下,终于将城里面的大火给扑灭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了。 根据叶渡的观察,这群反贼,真的相当没品。 他们入城之后,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别管你有没有钱,真的几乎是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不给任何人幸免的机会。 随着太阳升起,乡亲们也从惊慌之中回过味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得不去面对亲人的离世,哭泣声响彻城池。 待到叶家的伙计,跟城里的大夫将伤兵医治完,叶渡对赵九说道,“赵九,你带着几位掌柜,去咱们的铺子里,拿货物出来,给那些没有衣裳的乡亲们,发衣裳。” 昨晚反贼入城很急,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很多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 此时,很多人只穿着中衣,甚至有些男人和老妇,赤身裸体地站在街道上,着实凄惨。 闻言,在场的掌柜都若有所思的看了叶渡一眼。 毕竟有些店铺,虽然加盟了叶氏商行,但是却拥有一定的自主权,也需要自负盈亏的。 一下子要拿那么多货物出来,你们叶家给补偿吗? 若是你们叶家不补偿,岂不是要我们自己承担? 大家不敢公开质疑叶渡,但是不代表大家没有情绪。 你叶渡昨夜做了英雄,也不至于今日要拿我们的钱收买人心吧? 但其中有几家掌柜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孙姓掌柜,朝着叶渡拱手道,“我们平日里赚了百姓的钱,如今百姓落难,我们自然要帮衬一二。” “不仅如此,我家还会拿出存粮,施粥赈济百姓。” “不过遭此劫难,不少伙计逃了,人手不够,还望叶东家支援一二。” 嗯? 其他众人一脸疑惑,面带诧异。 这位孙掌柜可平日里总是一副叶家抽成他们,让他们赚的钱太少了的面孔。 今日怎么忽然换了模样? 忽然孙掌柜听到身后有一阵咳嗦声。 孙掌柜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士兵,以及面带崇敬之色的百姓。 众人心中瞬间恍然。 原来如此。 昨日一战,无数豪强大户落难。 以后沧州的天要变一变颜色了。 念及此处,众掌柜纷纷上前,“我等愿意捐献衣物给城中困顿百姓,也愿意赈灾施粥。” “如此,便有劳诸位了。” 叶渡微微一笑,然后唤来王老五,“统计好各家所花费的赈灾物资,按照物资的多寡,记录在册,赈灾物资多者,叶家优先提供商业上的支持。” “是!” 王老五颔首道。 接着,叶渡又嘱咐王老五道,“还有,用清河村的方式,联系官府的书吏,统计好州城百姓的伤亡和损失。” “没有能力安葬亲人的,没有居所的,没有粮食的,都要统计好,及早抚恤。” 王老五点点头,转身去办。 待叶渡走后,一群掌柜簇拥着回各家的店铺。 其中一个掌柜感慨道,“若是我们赵家有叶家的实力,现在怕是要腾飞了。” 闻言,一旁的另外一个掌柜也是一脸羡慕,“我若是叶东家,这个时候,就该霸占沧州,就跟当初的沈家一样。” “学沈家?你觉得叶东家是蠢的吗?” 另外一个掌柜讪笑道,“也是,叶东家可不像是只看中这点蝇头小利的人。” 一位走的稍微慢一些的掌柜,忍不住感慨说道,“是啊,这位叶东家本事非常人能比,胸襟与见识也古今少有。遥想昨夜,若不是他,恐怕偌大个沧州,已经化为灰烬。” “别说是配合他拿出些许物资来赈灾,便是将家产悉数献上,我也心甘情愿。” “是是是。”众人一顿附和,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马屁精从哪里冒出来的? …… 叶家的一处直营铺子内。 忙碌了一宿的叶渡没有时间休息,坐在宽大的书房内,写写画画。 昨夜的农民起义,着实给他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烂摊子。 苏灿坐在一边儿,安静地喝着茶水。 许久之后,叶渡开口道,“苏灿,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苏灿想了想说道,“如今天气燥热,应当抓紧将反贼的尸首掩埋,并辅以相应的消杀措施,否则容易导致瘟疫。” 叶渡缓缓点头,对一名沧县的小吏说道,“你叫什么来着?” 小吏赶忙开口道,“小人李勃。” “嗯,李勃,你速速去征召城中百姓,将所有反贼的尸体都搬运到城外的乱葬岗掩埋,凡参加的百姓,每人给铜钱五十文,另外管一顿饭。” 昨日的战事,导致大量的反贼尸体堆砌在街上。 必须抓紧处理。 “遵命!” 小吏应了一声,去王老五那里支了钱,便匆匆地去了。 他前脚一走,刘参军便领着一众州衙的官吏进来了。 叶渡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众人。 “叶.......” 刘参军刚想开口,却又顿住了。 以刘参军的性子,本来想喊叶兄的,但是又想起了长史的教诲。 便笑着说道,“本官是来给叶大人道喜的。” 见状,叶渡轻笑道,“我这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换来的却是你们家长史的太平,何喜之有呢?” 刘参军道,“我们家长史已经将昨夜之事,上奏朝廷,不仅陈述了反贼之凶悍,亦将叶大人之功绩如实禀告。” “且言明,如今贼情依然凶悍,随时有卷土重来之可能,建议朝中大人允许你暂代县令之职。” 闻言,叶渡哂笑道,“以村正之姿,进阶为县令,自古未有,你们家大人莫不是再说笑?” 刘参军却不在乎叶渡的嘲弄之意,连连点头,“叶县令,我们家大人可没说笑,这特殊时节,当行特殊之事。如今折冲府李都尉在外御敌,而沧县自秦县令往下,佐官、书吏战死过半,余者又多是无能之辈。” “这偌大个沧县,不能没有管理吧?况且谁说您先前只是村正了,我们家大人翻阅官册,您先前明明是马山镇的镇长乡头,升任县令之事,也是合情合理。” 叶渡摇了摇头,却并未在多言什么。 这个杨长史看样子是真的不好把控。 为何? 这厮想法太多了。 自己都跟他说得明明白白。 他做他的长史,甚至未来是刺史,沧州名义上的老大。 而自己什么都不用参与,做自己的无冕之王就好。 剩下的该怎么合作就怎么合作。 可这厮,一转眼就奏请朝廷,让自己做沧县的县令。而且还给自己搞了一个乡头的身份。 如今这个时候,一县之令可是那么好当的? 那么多的难民,难道不需要处置? 这烂摊子是不是要加倍的努力去帮他处理? 而且叶渡还说不出什么不满的话来。 因为这个县令,可以让自己正规化。 很多事情做得合情合理。 从某些方面来说,杨长史的行为对自己大有裨益。 但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刘参军来了之后,便坐在一旁,协理政务。 别看这个刘参军打仗不怎么样,但是处理民政倒是一把好手。 难怪杨长史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 约莫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王老五去而复返,叶渡问道,“县中百姓的伤亡和损失都统计的如何了?” 王老五说道,“东家,已经统计好了。” 一边儿的刘参军,连忙抬头提醒道,“以后叫县令,你们家老爷已经被保举为县令了。” 叶渡瞪了一眼刘参军,看向王老五。 王老五身边儿协同做事的书吏汇报道,“县中百姓,因为反贼之乱,死者一千七百六十八人,重伤者二百九十七人,轻伤者,八百三十五人,此外还有一些百姓,昨夜并未返回县城。” “房屋烧毁五百六十三间,赵、周、乔、宋等几家富户士绅,家中被抢劫一空。” “另外百姓几乎家家财产被劫,米粮所剩无几。” 叶渡继续问道,“沈家呢?” 书吏回答道,“沈家房屋损害严重,但却并无人员伤亡,前些时日,沈家家主病愈,已经率领不少沈家子弟南下去了安陵县祭祖,一直未归。” 叶渡闻言一愣,心道,“果然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朝廷这边儿加税一出,他就赶忙逃回安陵县。” “不过跑了也好,倒是省得自己寻他麻烦。” 当下叶渡继续问道,“可追缴回钱米?” 王老五掏出册子,“共追回钱五万三千二十七贯,米一千三百石。” 这些钱米,一部分是百姓家的,另外一大部分是士绅豪强的。 换做先前,这些官吏,肯定会借机上下其手,发一笔横财。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敢。 王老五领着军队跟着呢。 为何叶渡明明跟杨长史说了,自己回乡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城里交给他,依然要主持赈灾呢? 就是担心城里的这帮子烂透了的官员,将本来陷入绝境之中的百姓,再给逼反了。 第204章 滔天巨浪 叶琛思索了片刻,说道,“一半拿出来补偿百姓的损失,另外一半拿出来奖赏给应征作战的衙役、乡兵以及各坊的青壮。” 刘参军亦开口道,“秦县令生前,曾与我们家长史有过约定,对于参战、战死的众人,都有所抚恤,叶大人可以统计好,将册子交给我们家长史。” “那是你们的事情,做与不做,在下也不会关心。”叶琛直接拒绝刘参军,心中对于杨长史越发的不耐烦,心道,“这厮竟然让自己给他干活?” “自己若是把册子交给他,以后在沧州到底是谁听谁的呢?” 一边儿的苏灿拉了拉叶琛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在这个时候闹得太僵。 想要收拾杨长史,时机有的是。 而另外一边儿的刘参军见状,也意识到自家长史的动作,惹来了对方的不快。 便赶忙替长史找补道,“县令误会,我们家长史并非.......” 一边儿的苏灿起身道,“刘参军,大战方歇,城中百姓还需要赈济,您肯定还有很多政务要忙,我们家东家便不留您了。” 刘参军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离去。 待刘参军离去之后,叶琛对在场的书吏、佐二官等人继续说道,“今日赈济百姓之事,尔等也颇为辛苦,每人领五贯钱赏钱。” 老子就算是不是沧县的县令,照样命令城中的官吏。 “多谢叶东家!” 果不其然,众人听到他们也有赏钱。 顿时一个个面露喜色,对叶琛叉手行礼。 五贯钱对于他们这些官吏而言,已经是相当丰厚的奖励了。 叶琛又下令道,“你等拿了钱,回家歇息一阵,再去忙碌,莫要苦了百姓。” “是!” 众人齐齐回应,转身出了叶家的铺子。 …… 州衙衙署。 一夜未睡的杨长史,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吃着羹汤。 只是天气燥热的厉害,加上心情烦闷,桌上的饭菜一直难以下咽。 想他虽然出身杨氏,也算是名门望族。 可终究不是那种真正的豪门,平日里没少受那些真正公子哥的奚落。 年少时候的他就清楚,想要出人头地,必须靠自己,必须要在科举场上走一遭。 当时,族中的族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投来了嘲讽的目光。 尽管杨氏衰落,可族中人物,大多数依然觉得,想要当官,到时候由族中长辈推荐即可。 像是自己这样子,跟寒门士子一样,去挤那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丢尽了杨家的脸面不说,还浪费了大把的光阴。 可他偏偏不信邪,十八岁那年,便中了探花。 一时间,风光无两。 遥想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当时的他,骑着快马,奔驰在朱雀大街上。 心中想着的是,有朝一日,自己为官之后。 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一展心中所学。 然而,等真的为官之后,他才知道,这到底有多么的不容易。 朝中的杨家不肯为自己花费资源铺路,自己没有任何助力可言。 而地方上,世家势力盘根错节,自己一个小小的官僚对于地方上的病痛,根本无力医治。 最终,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反而自己学会了结党营私,学会了贪腐,萧敬上官之后,开始了官运亨通。 可做到长史,也就是自己的极限了。 因为他要政绩没有政绩,要能力倒是有。 可如何施展的开呢?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活成了自己相当讨厌的模样。 一个懒政贪财的狗官! 杨长史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尝试着破局之道。 说实话,杨长史并不是一个甘愿被人左右的人。 刘参军站在一旁,神色忧虑。 “不可!” 正在刘参军准备劝说一番之际,杨长史猛然站起身。 最终如若癫狂一般的说道,“那叶琛竟然拒绝我的美意,想来是心中有沟壑,要按照他的方略走了。” “可能岂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这可是一州之地,我尚且摆弄不平,他就行了?” 言罢。 大步流星走出了衙署。 刘参军反应过来,眉头紧皱,快步跟随。 眼下叶琛赶走了反贼,刺史被杀,官吏倒向他大半,他们两个流官,也没有什么根基,真的惹恼了人家,怕是性命不保。 想到此处,刘参军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只是不成想,平日里走路慢吞吞的杨长史。 这一次,脚步飞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待刘参军打听清楚,赶到叶家的店铺门口的时候,却见自家长史躲在窗外偷听,一点长史的威严都没有了。 “长史......” 刘参军低声呼喊了一句,却见刘参军微微摆手。 无奈,刘参军只能闭口不言。 下一刻,一大堆官吏、佐二官从里面出来。 大家看到正在偷听的长史,表情尴尬,但长史为尊,他们只能上前行礼。 杨长史摆手道,“罢了,事态紧急,百姓重要,莫要耽搁时间,速去吧。” “乱世当取重典,用严苛手段,镇压那些不遵从号令者,眼下确实没有问题。” “但你可知道,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朝廷即便是设置了村正、乡头,也是用来赈灾、发动徭役、收税之用。” “但真正的地方,还是要靠这些世家豪绅。” “今日你打压他们,他们畏惧你的兵锋,不得不服从,但他日跟你彻底阳奉阴违起来,你又当如何?” 刚才,杨长史偷听了一会儿。 却发现,叶琛并不是对于政务一窍不通。 反而对于救灾、防范贼寇上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叶琛的很多做法太激进了。 他虽然对叶琛很不满,觉得这厮过于狂傲,但也觉得是块美玉,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后要屈尊于下,所以便起了考校的心思。 当然,说是考校,其实不如说是,杨长史想要知道叶琛实际控制沧州之后,准备怎么做。 他一个杨家子,总不能跟着一个蠢货死无葬身之地吧? 看着不请自来的杨长史,表情凝重,颇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模样,便似笑非笑的说道,“长史似乎有破局之法?” “我有个屁,我要是有,何至于百姓暴乱!”杨长史摇头,语气沮丧。 叶琛略有深意道,“我可不信长史没有办法,怕是心中有沟壑,却无法施展吧?” 嗯? 杨长史诧异的看了一眼叶琛。 “财富悉数掌握在世家豪强手里,而百姓们一个个嗷嗷待哺,连吃一顿饱饭都难,更何谈其他?所以朝廷官吏地方,往往只能拉拢地方的豪强。” “豪强大户支持,则官吏需要缴纳赋税、修桥铺路、征召乡兵无往不利。” “若豪强大户不支持,则一切皆无,政令连衙门都出不去。” “当然,官吏两三家豪强,总比管理千千万万的百姓来得容易。” “但是话又说回来,世家豪强岂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往往造成的局势是,朝廷需要钱了,需要人了,世家豪强从中盘剥。” “三文钱的税金,到了豪强口中,就成了三十文,三百文。” “这时候肥了官员,肥了税吏,肥了豪强,唯独百姓苦不堪言。” 这番话,让长史的老脸羞红。 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 端起眼前的水碗,叶琛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官员和世家勾结,而百姓无法反抗,最终的结果无外乎造反者一条路走。” “轻徭薄赋,富民,唯才是举,重用寒门人才,使得官吏来源不再是世家的门第,科举用在实处,给真正的寒门士子机会。” “重农业,兴商业,使得地方不再是一潭死水,多管齐下,不能说使得一方兴盛,但是起码安居乐业,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还是能做到的吧?” 为何百姓过得苦? 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没人替他们考虑,没有人给他们发声。 而出身于寒门的士子,因为没有真正的通道,往往也要投靠世家豪强做走狗寻找出路,同样不会为百姓做事。 这使得科举制名存实亡。 一旦普通的寒门士子有了上升通道,可以不巴结世家也能为官。 那么他们就不必看世家豪强的脸色,可以踏踏实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要知道这年头宗族观念、乡里观念极重,若是没有豪强胁迫,很多寒门士子,还是非常希望光宗耀祖,为家乡做些实事的。 当然,一味地给寒门士子机会也不行。 历史上朱元璋对于寒门士子的待遇真的很不错,可是他们是怎么报答朱元璋的? 无穷无尽的贪腐,甚至于贪腐要甚于世家豪强。 气得朱元璋一次次挥舞起屠刀。 可一味地杀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所以还需要监管,要完善制度,从制度上卡死让人贪腐的机会。 这么简单的道理,叶琛都明白,在官场上打拼多年的杨长史如何不明白? 能够混到长史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是蠢蛋。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字,穷。 生产力落后。 百姓穷苦。 没有钱,没有粮食,一切都是扯淡。 中原的生产力太久没有进步了。 叶琛的这一番话,着实让杨长史感觉到震惊。 他没想到,昔日的一个大头兵,竟然有这么一番见解。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叶琛,忍不住问道,“你是跟谁进的学?” 叶琛笑道,“进什么学,闲暇时自己看两本书罢了。” “着实可惜。”杨长史忍不住摇头道,“若是你进过学,有恩师在上照拂,如今又借机做了县令,不出十年,朝堂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叶琛忍不住哂笑道,“然后给那群宰执拍马屁,跟着他们卖国吗?” 长史沉默了片刻,皱眉道,“禁中十有八九出了什么问题,圣人初登大宝时,北上领军退敌,签订合约之后,也是勤政爱国,多次蠲免百姓赋税,” “如今也不知.........” 叶琛苦笑道,“太遥远的事情,也不是你与我可以质疑的。不过近在眼前百姓吃不饱饭,被逼得造反,却是实打实的事情。” 杨长史颔首,忽然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叶琛,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昔日我曾听坊间谣传,圣人与军中儿郎约定。” “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施政,不为苍生社稷,且与异族低头做犬,定然是他在禁中出事,军中猛士,皆可清君侧,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叶琛笑着摇头道,“长史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想地方安宁,踏踏实实挣钱,怎么可能有这些心思?” “清君侧,也是我这等人可以想的?” 杨长史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不料叶琛的一番话,让他的心彻底提到了嗓子眼里。 “即便是清君侧成功了又有什么用处?” “我即便是有通天之能,能救圣人一次,救圣人两次,我能救第三次吗?” “大乾得国,靠得是世家,世家之事,一日得不到解决,这天下便要一日不太平。” “这天下病入膏肓了,既然圣人医治不好,那便换个大夫。 “你,你……” 一时间,杨长史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205章 长史可有良谋 杨长史不是瞎子,他早就发现了叶渡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其展现出来的仁义道德,有些过于与其身份不匹配了。 但那个时候,大家处于合作的蜜月期,即便是有些风言风语,他也会第一时间给压下去。 过着舒服贪腐日子的杨长史,遇到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儿,才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至于叶渡,能帮的也就帮了。 只要不耽搁他挣钱便可。 在杨长史看来,叶渡即便是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小村正,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呢。 跟那些积累了数百年的世家比起来,叶家除了有钱之外,什么都不是。 他即便是有天大的野心,跟朝廷不起来,也就是个屁。 他今天敢造反,明天就得死。 可眼下,听到叶渡口中吐露的大逆不道之言,杨长史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竟然真的有改天换日之心,这天下岂不是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要知道,在剿灭叛乱的过程之中,叶家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要是真的想要造反,夺取天下有些扯淡,但想动荡一州之地,甚至让大半个河北道乱起来,绝对轻而易举。 见杨长史吓得不轻,叶渡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好歹也是个长史,听不得玩笑话么?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去做,怎么会说出来呢?” “有些真心话,往往是借助玩笑说出来的。”杨长史却不认为叶渡在开玩笑,只是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退后一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二人重新落座,叶渡问道,“基本的安抚工作,我已经替您做好了,不知道剩下的这些反贼俘虏,您要怎么处置?” 终于不再去讨论那些惊心动魄的话题了。 杨长史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再看向叶渡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跟他争一争的勇气。 这可是动辄就敢开口,说要把天给掀翻的人。 这样的人,是不会跟你讲究太多规矩的。 所以杨长史在收敛了一番情绪之后,沉吟开口道,“贼首不用我去考虑,我听闻叶县令,已经将那些罪大恶极之辈就地斩首,剩余的都是些普通被裹胁的百姓。” “如果我来处置,便只能发回原籍,让他们归乡种田去了。” 这些人按理来说,犯的都是死罪。 但是一口气杀那么多人,杨长史却没有这个勇气。 而且在他看来,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 但凡是老百姓受不了朝廷的压迫,暴动就杀人。 回头谁去踏踏实实种地,给朝廷贡献赋税呢? 既然你们打不过朝廷,投降了,就老老实实回去做待割的韭菜吧。 叶渡闻言摇头道,“大人,您这处置跟一般的州县没有区别,但是却没解决任何问题。” “发配回乡,看似简单了事,但我且问你,他们的庄稼地里长不出庄稼来,吃不上饭,回头被人鼓动了再去造反怎么办?” “我想你也清楚,这些人是见过血的,也知道抢劫比踏踏实实种田来钱来米要快,你觉得他们还能老实下去吗?” “这.......”杨长史无奈道,“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凡有出路的人,不至于被奸人利用造反。” “但朝廷的财政捉襟见肘,也没有办法给他们出路。” 叶琛颔首,用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思索了片刻,他说道,“靠近白洋淀的方向,有大片的盐碱地,这些盐碱地乃是无主之地,我有意买下来,就地安置这些人为我的佃户,让他们有事情可以做。二来也可以给衙门创造些许收入如何?” 沧州滨海,盐碱地极多。 寻常的地主和世家,根本不愿意去购置那些土地。 朝廷让老百姓去开垦,老百姓也不愿意去。 盐碱地不经过治理,是长不出庄稼来的。 倒不是自己买下大片的荒地,对盐碱地进行一番治理,这些土地没有人争抢,而且叶渡也有法子,改变其盐碱性。 毕竟他可以大规模利用白洋淀的淡水为之所用,可以采取引水种稻洗盐、开沟排盐、淤灌压盐、咸水结冰灌溉等等手段改善土地的质量。 沧州的盐碱地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治理得好,绝对能成为大号的粮仓。 此外这些人成为佃户之后,叶渡肯定也会安置一些,去搞一些手工业。 比如说编织草帽、制作纸衣、芦苇加工、鱼产品加工等等。 这些手工艺品,都可以拿出去换钱,然后从江南买粮食回来。 沧州乃是根基之地,要想将来成就一番事业,就首先要改变沧州百姓窘迫的处境。 否则将来北上抗击异族也好,清君侧也罢,甚至造反,手底下没有人支持,拿什么区搞? 杨长史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用手沾了沾碗里的水,轻轻一画,便出现了一幅简易的地形图,叶渡也颇为吃惊,没想到杨长史并非一肚子的野草,人家是有料的。 只见杨长史点了点三个方向,分别是白洋淀的北、东、南三个方向,然后说道,“这三个方向,我都实地考察过,其实都可以建立村落、乡镇。” “尤其是南部的孟仲峰、拥城、三岔口、苇元屯、板桥等地,其实曾经有过人居住的痕迹,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全都搬离了。” “想要开垦这里的土地,其实麻烦非常多,小河道和胡泊非常多,交通不便,而且盐碱地的眼见成都很高,大规模改造成本高。” “其次,藏匿在白洋淀的水贼,以及一旦爆发战争,这里很有可能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再次,便是这里自然灾害频发,尤其是洪水,能轻而易举的淹没你的所有努力。” “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毗邻白洋淀,若是经营得当,一个绵延几百年,上千年的世家戳手可得。” 叶渡轻笑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杨长史心中震撼,不过联想到叶家的实力,他也没有过多的纠结,随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如何应付朝廷的巡视呢?要知道这么大片的土地,一口气都卖给你,巡察御史那边儿科不好交代。” 叶琛道,“那是你的事情,当初你跟沈家合作时,你是怎么交代的,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吗?” “要知道,那些世家豪强,可都是大规模的占据的水田,怎么也没见巡察御史查出什么来呢?” “好!” 杨长史气闷的看了叶渡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如今的都督府因为巡察御史被刺杀一事,经历了大洗牌,如今做主的乃是长史赵通。” “此人出身于清河赵氏,却没有任何世家子的脾性,极其贪婪,而且有天高三尺阎罗王之称,听闻他到任以来,大肆贪腐,搜刮民间钱财。” “这种大事,没有个几万贯,怕是填不饱他的胃口。” “不要怕花钱,就怕有钱花不出去。” 杨长史再度颔首,算是摸清楚了叶渡的路数。 叶渡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现在形势有变,你我也算是一家人,抛去我跟杨元亨之间的交易不谈,我有意与你之间,除了粮食生意之外,也加深一下钱上的合作,不知道长史一下如何?” 闻言,杨长史心里变得格外的紧张,问道,“你想怎么合作?” 叶琛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以后所有叶家的货物,对你不限量敞开供应,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想卖到哪里,就卖到哪里,当然,各地方的关系需要你自己打点,我方派人监督,至于钱么,我八,你二。” “这,才两成么?是不是太少了些?” 一听到可以不限量对外贩卖叶家的财物,杨长史心里肯定是相当开心的。 但一听到分配的数字,瞬间心情又不美丽了。 之前自己也让手下人贩卖一些叶家的货物,但至于卖出去的价格是多少,收益是多少,自己说了算。 如今虽然可以不限量供应货物,但拿的钱财却大肆降低。 这种事情换做谁都不愿意。 叶琛却摇头道,“长史看待问题,要往长远去看,经此一事,叶家的影响力在沧州肯定要上升一个台阶,到时候生产出来的货物肯定比之前多很多。” “你现在贩卖叶家的货物,一个月能赚个两三万贯便是极限了吧。” “我可以保证,之后的生意,我让你每个月赚取五万贯以上。” 听到五万贯这个数字,杨长史的心瞬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波澜,“两成便两成,你需要安置大量的灾民、流民,甚至还要改善工艺,这些都是成本。” “既然你我合作,我也不能让你太难做。” 叶琛颔首。 杨长史继续说道,“今年闹灾,朝廷加税,百姓苦不堪言。” “我想在州里推行轻徭薄赋,不知道叶东家可愿意伸以援手?” 闻言,叶琛不答反问道,“长史不怕受牵连了?不怕完不成朝廷的任务了?” 杨长史笑道,“叶东家投入那么大精力,又是开垦盐碱地,又是安置难民,若是我的任务完不成,受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你吧?” “况且,若是轻徭薄赋,肯定会涌入大量的流民和百姓,到时候受益人也是你,我岂能不帮我?” “好!必不让长史失望便是了。” 见叶渡答应的如此干脆。 杨长史也不犹豫,咬牙说道,“我也不愿意做人人戳脊梁骨的贪官污吏,我也曾经有过进取之心,只是形势不允许罢了。” “如今你既然愿意为我搭戏台,给我这个机会,我便舍了命也要唱好这出戏。” 杨长史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以前在地方为官,真的是受尽了夹板气。 上有朝廷的大人们,处处为难。 下有同僚、世家、上官处处掣肘。 想要做成什么好事儿,一点机会都没有。 反而放弃心中所想,跟大家同流合污,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想想自己一个堂堂探花郎,活成这个狗样子,真的是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他也懒得纠结,这可能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去实现心中所学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就只能一辈子庸庸碌碌。 而且,别看刚才自己说什么舍命,那完全是扯淡。 叶渡想要做什么,做成什么,都是需要时间的。 到时候自己做出政绩来,早就换地方为官了。 大不了,自己看势头不对,就请辞归乡,做个逍遥的地主老财。 “若是将衙门比作一个人,那么官是大脑,吏是手足。” “想要有所改变,必须让头脑清醒,手足灵活。” “现如今沧州州衙和沧县县衙的诸位小吏,早就烂透了。” “这群人只要还在一天,就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方才你所言,给寒门士子机会,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小吏位卑,读书人看不上是一回事儿,二来寒门士子转化为吏的时间过于漫长,你等不了那么久。” 不愧是考过科举,圣人点过探花郎的男人。 一旦下定决心,一点都不优柔寡断,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举手投足之间,意气风发,颇有当年在朝堂上接受圣人垂问的感觉。 叶渡瞬间也来了兴致,问道,“长史可有良谋?” 第206章 不速之客 “末位淘汰制和招募制并行。” “小吏们之所以横行无忌,欺压百姓,欺上瞒下,靠的无非是可以在地方上他们的职务世袭,靠的无非是地方世家豪强的支持。” 这倒是不假,州衙也好,县衙也罢,这里的小吏十有八九早就被当地的豪强士绅所收买了。 但这群人又不可或缺,因为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 如果没有了他们,只靠地方行政官员,是无法管理偌大的州县的。 同时这些人,这些家庭,在地方上又积攒了威望,他们说话百姓不敢不听,以至于出现县官不如县管的情况。 “现如今,正好是处置他们的好时候。” “因为他们背后的豪强大户,尤其是城里的大人物,被反贼一波推了大半,剩下的也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现如今的他们正是没法给小吏们做靠山的时候。” “咱们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将小吏的定额扩编,让有心做些事情的寒门士子进来,同时裁汰一部分不好好做事,没有后台之人。” “待这一步做完之后,便可以由州里牵头,强化监督职能,制定严格的赏罚制度。” “虐待百姓者罚,完不成任务者罚,世袭制度暂时取缔艰难,无法大规模裁撤,但是咱们可以断了他们的财路,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自然会想办法离开。” 杨长史说的兴致高涨,拿起叶渡的水碗,也不管那么多,倒了一杯水,咕咕的喝了下去,然后面露得意之色,“而且刀把子在你手里攥着,谁敢闹事,便以谋反之罪论处。” 叶渡听着长史侃侃而谈。 心中坐实了长史并非酒囊饭袋的论断。 这些东西,说的如此详细,而且可执行性如此之高,肯定不是拍拍脑瓜就能想出来了。 应该是他为官多年总结出来的。 而且,这位杨长史与其他官员不同的是,不论处于什么状态下,都不愿意任人摆布。 可见他从始至终,都是想做些什么的。 只可惜,形势比较残酷,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别说其他的了,他连朝廷的任务都完不成,至于世家更是得罪不起。 至于处置手底下的小吏。 跟他们利益一致还好说,利益不一致时,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至于改变就更难了。 你想不让小吏做坏事,起码要给人家钱吧? 要知道朝廷发饷银的胥吏名额是极其有限的的,一个偌大的州衙,胥吏名额不超过五个,可实际上官员要雇佣的胥吏何止几百人? 此外,还有大量的乡兵的钱也需要他自己去解决。 “不错,不错。”叶渡笑着说道,“不愧是为官多年的人物,佩服佩服。” 杨长史见叶渡竟然开口夸奖自己,算是给二人的合作开了一个好头。 心情瞬间不那么压抑了。 杨长史放下水碗,得意至极,“其实,还有一个根源上的问题,只要你能解决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什么问题?”叶琛好奇道。 “民富自然国强!” 杨长史掷地有声的说出这句话。 其实小吏都是当地的人,若是条件允许,很多人是不愿意找老百姓的麻烦的。 但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困难。 第一便是朝廷不给他们发月钱,而他们的大人们,基本上也给他们发不到月钱。 如果赋税充盈,官府有钱给他们发工资。 大多数胥吏是愿意做一条相安无事的咸鱼的,到时候需要整顿的反而是懒政,而不是贪污问题。 叶琛思索了片刻,发现杨长史此言虽然是老生常谈,但却又是一个实打实的核心问题。 一旦衙门有钱了,且采取末位淘汰制,这些人自然就老实了。 简而言之,就是有钱的是大爷,没钱我是你大爷。 叶渡朝着杨长史抱拳,“钱的问题,我来解决,至于治理百姓,便要靠您了。我建议是目前以沧县为主,其他地方缓步慢行,不要一口吃个胖子。” 眼下叶渡的主要影响力集中在沧县,周边儿几个受到起义军影响的县,也可以逐步蚕食。 但其他几个县,影响力是比不过那些世家豪强的,要慢慢的处置。 “做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小事儿,还需要你来教我?”杨长史笑了笑,意气风发的离开了铺子。 还别说,看着长史迈着四方步离开,叶渡心里还有点小羡慕。 人家那仪态端庄的世家风范,根本不是自己这个小保安可以媲美的。 …… 离开沧县向南,道路越发的坑洼不平。 这里是折冲都尉李哙的营地,手下的亲信将最近州城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李哙眉头紧蹙,心中暗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玩的越来越花了。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给了依依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现在他做事,如此的肆无忌惮,万一惹出祸事来,自己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我该怎么劝一劝我这野心勃勃的女婿呢? 就在李哙心中忧虑不已的时候,忽然下面人禀告,说有贵客来访,李哙匆忙起身。 自担任折冲都尉以来,都是李哙舔着脸去伺候别人,要粮、要饷银。 但是这般大张旗鼓的被别人拜访还是第一次。 这位贵客的礼仪飞非常到位,让李哙竟然有了昔日身为世家子的感觉。 从进入营地开始,这位贵客就表现的非常儒雅随和,从贪图到举止,都跟他的身份大为不同。 这位大佬来自于幽州王府,同时也是当世的名将之一。 当初在战场上,可谓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最后得到圣人喜爱,镇守幽州,并派遣燕王在他近前,学习兵马武艺。 后来朝局趋于稳定,不少昔日军中的大人物都落马了,他却安然无恙。 不过即便是安然无恙,看他眼下的样子,过得也不是很舒心。 大乾是个非常邪门的年代,能够跟着皇帝北伐,打的不可一世的突厥人签订合约,肯定都是非常彪悍、战斗力爆表的人物。 但偏偏这才和平了没有几年,这些大佬便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一个个附庸风雅起来。 在营帐内分宾主落坐,李哙吩咐设宴,不一会儿便有酒肉端了过来。 这位大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桌子的饭菜,表情显然是有所震惊的。 “李都尉背靠叶氏商行,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听说将士们一日可食三餐不说,每个三日还有一顿肉食,看今日酒宴之饭菜,想来所言不虚。今日老夫倒是有口福了。” 李哙陪笑道,“出征在外,简陋的吃食而已,将军您见笑了” 那大佬瞥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这才在前线退下来几年,就生分成了这个样子?当初带你弹圣人胯下小鸟儿的时候,你可是哭着喊我刘大哥的。” 李哙一脸无奈,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让圣人嫌弃了多年的丑事,当初是我非要弹的么? 是你逼着我弹得好不好? 不过此人干了如此龌龊之事,能活到今天,也算是有几分真本事。 当下表情甚是无奈的改口道,“刘大哥。” 这位刘将军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酒杯,隐瞒了一口之后,笑着说道,“你这是叶氏商行的美酒吧?在幽州也开始卖了。 不过你小子到底赚了多少钱,也没见你往上孝敬呢? 王府不止一次,有人提出饶过你,直接跟叶家合作,都是我给你按住的。 要不你带带我,将好处也分我一份,以后我保证不敢有人寻你跟叶家的麻烦,如何?” 李哙的脸色忽然有点发黑。 他忽然发现,这厮跟早些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不是东西。 刚进军营,饭都没吃两口,就开始琢磨着,如何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 “啊,这个.......刘大哥,我这里的情况你很清楚,兵部和户部调运的钱米,一直到不了,手下一堆兄弟等着要吃饭,我把钱给你无所谓,到时候兄弟们吃不上饭,我是要掉脑袋的。” 李哙好歹也算是一方大佬,但是在刘将军面前,却显得可怜兮兮。 这位刘将军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李哙。 看得出来,他对于地方军队的情况,还是有非常深刻的认知的。 摇了摇头,低声呢喃了几句,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估计朝堂上的宰执们,又被从头到尾轮了一遍。 “你就是个怂货,指使你多少次了,你去闹啊,你去打啊,不打不闹,他们怎么知道你们日子过得苦?怎么会给你拨银子?”刘将军不满地瞪了一眼李哙,然后又端起酒盏喝了一口。 李哙一脸赔笑,“如今虽然还是艰难,但总算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刘大哥若是喜欢喝这白酒,回头我给您准备二十坛,不三十坛。” 刘将军哈哈大笑,指着李哙说道,“果然在下面学得奸猾了,做事八面玲珑,说话世故圆滑,一点都不像是咱们军中的好汉子。” “我看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杀才们,就该来跟你学一学。” 李哙连道不敢。 但是心里却开心极了。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如果不是自己,折冲府的儿郎们,哪里来的晋升通道,哪里有的上热乎饭吃? 想想自己这些年为了兄弟们吃得苦,李哙只觉得心酸无比。 双方寒暄了半晌。 李哙的头脑逐渐变得警惕起来。 依照大乾律法,像是刘大哥这样的军中高层,是不允许擅自离开营地的。 而且一见面,就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扯淡闲话。 很显然,这位大佬不是来找自己消遣的。 肯定是有什么邪门的事情等着自己。 联系起来,这段时间朝廷加收赋税,地方上百姓苦不堪言,频频爆发民乱,李哙心里明白,这位十有八九是带着极其强烈的目的来的。 一位边塞坐镇幽州的将军,闲得蛋疼,可以去边塞守备异族。 结果跑到自己这里来喝酒,而且态度还对自己不错,可以想象这邪门事情,有多逆天。 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不是造反,也能送自己上西天。 李哙内心苦涩无比,心里忍不住抱怨了一顿先前总是给自己出谋划策的闺女,自从有了相好,就不陪着自己,而崔玉挣了钱之后,连兵事都不在乎了,每天就是满脑子扩大他的产业。 到如今,竟然沦落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陪着刘将军喝酒闲聊。 这位刘将军显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敞开了怀使劲儿的吃肉,估计幽州也穷的光腚,又喝了半坛子白酒,也看不出有丝毫的醉意。 关键是,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文人姿态。 竟然儒雅风度跟自己如出一辙,甚至更甚于自己。 但这胃口确实没变,与自己吃一顿肉吃,估计要拉好几天相比,这家伙敞开大肚子吃,半桌子饭菜,竟然被吃了一干二净。 若不是李哙拦着,还要拿着炊饼擦一擦盘子。 李哙目瞪口呆,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07章 千里而来,必有所求 酒足饭饱之后,刘大哥长出了一口气。 身形也逐渐坐直,李哙也放下酒盏,他意识到,这位大哥,可能要说正事了。 “李哙啊,大哥今日冒险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刘大哥缓缓的开口道。 李哙忽然说道,“刘大哥稍等,小弟有事情禀告......最近梁山贼越来越猖獗,无当军大有抵挡不住的趋势,不知道刘大哥能否向上面说一说,允许我们跨境作战?” 刘大哥淡淡一笑,“河南道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沧州折冲府的都尉动手了?你要是闲的蛋疼,可以去北地走一遭,给大家抢些牛羊肉回来。” 李哙露出了惶恐之色,“刘大哥有所不知,现如今小弟所率的折冲府之所以能吃饱饭,全靠叶虞候帮衬,而叶虞候的生意又遍布沧州。” “万一梁山贼冲破了防线,涌到河南道来,到时候沧州乱作一团,商路断绝,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话还没说完,刘将军忽然开口笑了,“李哙,你是不是在下面呆久了,一点格局都没有了?眼下是一个小小的梁山的问题吗?” “朝廷增加赋税,地方民不聊生,怕是用不了多久,四处都要叛乱。到时候到处都是反贼,你杀得过来吗?” 李哙干笑两声,“刘大哥言重了,小弟只是一个折冲都尉,想的也只是维持沧州一地之稳定,大哥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来,能帮李哙绝不犹豫。” “哈哈,好你个狡猾的李哙,还能帮绝不犹豫,不能帮就束手旁观了?” 李哙的表情又尴尬起来。 跟这种不要脸的老大哥聊天,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大家互相圆滑一点,互相留一些体面不好吗? 非要整得那么尴尬干嘛?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你先听老哥哥我说,如果我所求之事,你办不到,事情我也会给你办的。” 李哙苦笑不已,“既然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刘大哥有话尽管说,小弟我洗耳恭听。” 心里却对刘大哥不停的咒骂、暗讽,心道我一个折冲都尉,我要那么大的格局做什么? 刘将军沉吟了许久,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许久之后,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当初陛下与三军前直言,战争结束之后,若施不仁之政,以至于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定是于宫禁之中,为人所.......” 李哙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之色,大脑也开始极速运转。 心里却瞬间打起鼓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群畜生是不肯消停的,一开口就准备玩大的是吧? 当下头一沉,晕晕乎乎地说道,“刘大哥,我一定是醉了,怎么感觉天旋地转的呢。” 说着,砰的一声,晕死在桌案之上,仿佛喝醉了一样。 在李哙看来,我都喝醉了,你就不该找我麻烦了吧? 起码给我点反应时间吧? 结果只见这位大哥,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当着自己的面,脱掉了自己的裤子,然后瞄准了某个部位。 李哙瞬间崩溃至极,浑身冷飕飕的不说,人也吓坏了。 连忙夹着双腿,无奈道,“我的好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大哥嘿嘿笑道,“我看看你还有没有软籽,是不是个男人。” 李哙无奈道,“刘大哥,你接着说,我听便是。” 刘大哥竟然精准无比地对接了刚才的对话,叹了一声,“这种事情,也就大头兵信,咱们这种人心里都清楚,这就是一句玩笑话,清君侧是说清就清的吗?只是前些日子,燕王派遣使者,拜见圣人的时候,接连等了十余日,也没见到圣人........” 李哙心中越发警惕起来,圣人是不会不见燕王的使者的。 因为圣人不喜太子,反而喜欢燕王。 若不是朝中压力太大,燕王如何也不会如此年纪,就匆匆就藩的。 而燕王一系,但凡是跟燕王有所关联之人,几乎都被打压。 有心人想知道一些事情太简单了,包括叶渡,他也是属于被牵连了,只是他不知道,以为是因为上官的反叛而已。 “........按理说,我等不该胡思乱想,圣人政务繁忙,不见一个小小的使者很正常。” “但不知道谁说的,反正天下太平日久,不需要那么多军队,各地的府兵连自身的粮草都无法供应,每日消耗朝廷的米粮,浪费国库的钱米。” “何不裁汰一二,首推便是河北道,原因是河北道干旱严重,供应粮食困难,若是裁汰三分之二的老弱,只留下三分之一的精悍之辈,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咳咳咳.......”李哙闻言,吓了一跳,忍不住地剧烈咳嗽。 刚才吃的花生米,直接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面颊血红,而咳嗦依然不止,大有撕心裂肺之势。 刘将军的话语被打断,不满的瞪了李哙一眼,“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虚弱城这个样子,我在幽州,也时常听闻你去青楼,你是不是.......” 李哙连忙认真接受教育,口中说道,“刘大哥,您继续说。” 他刚才是纯粹被吓着了。 现如今情况那么恶劣,朝中那帮子蠢货,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 反而想着裁军? 这军队是那么好裁撤的吗? 刘将军哼了一声说道,“竟然敢说我们河北军无用,真的是荒唐。若是北边儿的蛮夷南下,到时候咱们又裁了军队,到时候谁去抵挡?” 说着,刘将军的脸色越发的愤怒了,赤红着双眼,咆哮道,“关键是那些狗官,竟然拿出了跟突厥的补充条款,说什么双方边军陈兵如此之多,对双方都有影响。” “他们那个狗日的大汗,愿意与我们一起裁军!” “关键是那群狗日的文官,竟然真的同意了。” 看刘大哥竟然忍不住,露出了武人的粗鲁,李哙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嘴上却认真的说道,“刘大哥,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咱们不能决定?” 这位刘大哥,吃了雄心豹子胆,从幽州跑到沧州。 又发了疯一般的说一些朝中的新政。 李哙感觉自己的头很大,严格说来,双方只是少年时期,有些交情。 后来承认之后,双方几乎没有什么交情了。 而且关于裁军这个问题,李哙自认为,是绝对裁撤不到自己的。 因为自己不跟户部跟兵部要钱,而且还能定期缴纳一部分钱财。 李哙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刘大哥所求者何事,但是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对方喷出愤怒。 不管眼前的这位将军多么的愤怒,骂起朝中的文官来有多么难听。 可是眼里的无奈之色,告诉李哙。 这是一位忠于大乾,忠于百姓的将军,在无奈地求援。 这跟身份和地位没有关系,只是一位单纯的将军,在想办法拯救这个国家。 哪怕是坐镇一方的将军,朝廷的政事堂和圣人的旨意,依然死死地将他压在地底下。 刘将军改变不了,但是他又不想河北道被大肆裁军,以至于成为异族的口中餐,所以除了求援,还能如何? “说实话,不论是清君侧,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裁军,我觉得都不现实。 这军队是说裁就能裁撤的么? 尽管咱们现在府兵的战斗力下滑的厉害,但真的是遇到胡人大规模南下,将士们操练一番,起码可以有点效果,到时候老百姓不至于陷入绝境之中。 可一旦裁撤之后,再想将儿郎们召集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而且,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胡人逐水草而居,过的就是放牧的日子。 他们所谓的裁军,无非就是脱了战甲去放羊。 但是骑术和箭术该训练的还能训练,但是咱们的儿郎们呢? 一旦归了家,要么无事可做,沦为贼寇。要么就踏踏实实地种地,用不了多久,一点军中之事都不擅长了。” “现在提前得到了风声的诸位都尉,一个个都求到我门上来,让我想办法,可我有什么办法?” 刘参军说着,越说越痛苦,最后眼眶发红,狠狠地喝了一口酒,长长地叹道,“百姓是最无辜的啊,当初他们为了支援咱们跟突厥人拼命,多少人把家里的粮食全都捐出来,自己饿死了孩子,又有多少人,提着菜刀跟着上了战场。” “可结果呢?结果咱们准备裁军,做胡人马蹄下的玩物。” “按理来说,咱们都是圣人的子民,咱们是绝对不该违背圣人的旨意的,可是,我就是不想看着儿郎们解甲归田,看着大好的河山,成为贼人口中的肥肉。” “朝中的大人们都说河北道荒芜,贫瘠,可我比谁都清楚,这幽燕之地到底有多肥沃。” “一旦让胡人拿去,撬动江山,只在旦夕之间。” “我怎么忍心,当初我们拼死保下来的江山,让这群畜生,这般糊弄下去。” 刘将军的话越说越杂乱,但情感越来越真挚。 李哙抿着嘴唇,心中五味杂陈。 不愿意做出头鸟,搞什么清君侧之类的蠢事。 又不愿意看着辛苦保卫的河山,毁于一旦。 这种复杂的心理,别说是他,其实任何一个河北道的军人,都应该有的。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军人除了兵谏之路,没有其他办法。 但大家都不愿意兵谏。 而不兵谏,就只能听朝廷大人物的指挥,老老实实让将士们解甲归田。 有那么一刹那,李哙心中感觉到了一丝自责。 感觉自己很无能。 自己如果能够供应一道之地的粮草,何至于有这种麻烦? 直到此时此刻,李哙才忽然发觉。 人在面对大势时,是多么的渺茫。 其实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 今年朝廷已经加收了赋税,百姓已经被逼得嗷嗷叫,各地抄起刀子,大干特干的了。 再为了军队,加收赋税,那百姓还能怎么办? 只能集体拼死造反了。 刘将军不知道李哙的自责,自己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刘一统到现在都记得,当初我跟河北道百姓的誓言。”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一个异族人南下,犯我河山。” “可是如今朝廷非要裁军,逼迫我们把大好的河山让出去,到时候异族兵锋南下,我又能怎么办?” 使劲儿洗了洗鼻腔,刘一统看向李哙,眼中祈求之色越发浓郁。 “李哙吾弟,老哥哥我一直听说你在沧州干出的成绩,知道你是个有办法的,你从沧州折冲府一穷二白,到现在可以南下威慑梁山贼不敢北上,你的功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现在谁不知道,你李哙摆起来了,要粮食有粮食,要战甲有战甲。” “不仅将当地的贼寇清剿一空,连带着一些深山老林的陈年老寇也灭杀了。” “我和很多人都没有办法了,所以寄希望于你,可否?” 李哙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刘一统也不着急,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时间缓缓流淌,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哙忽然抬头,直挺挺地看着刘一统说道,“刘大哥,小弟还想问一句,为何您第一个想到我。” “我刚才说过......” 李哙再次打断了他的声音,严肃道,“恕小弟失礼,屁话就不要说了,小弟需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刘一统脸色一滞,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吧,其实你们这边儿的事情,幽州非常关注,尤其是你跟叶渡的合作。 知道你们折冲府想尽一切办法给叶氏商行提供便利,也知道叶氏商行借助你们,镇压地方的贼寇。” “甚至幽州也知道,你们暗中合作,整垮薛刺史的事情。” “按理说,你们跟叶氏商行的合作,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属于逾越之中的逾越,掉脑袋都不过分了。” “但是我们还是知道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你们为叶家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从容占据贼人的土地,让他们安置流民,甚至于私设村正。” “私设官吏,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村正,这也是天大的罪过,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哙,刘一统继续说道,“从你小子私底下恢复兵员,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开始,每一次孝敬,每一次为叶氏商行开拓,任何人都没有追究,都觉得没有意义深究。” “但是老哥哥我却长了个心眼,结果是什么呢?” “叶氏商行处处渗透,甚至于已经渗透到了辽东,而你依然想尽办法大开方便之门。” 李哙眼皮子跳了跳,仍然保持着笑意,不否认,也不承认。 刘一统看着眼前的李哙,眼中却多了几分敬佩,“李哙,明人不说暗话,既然点出来此事,也就没有必要遮掩了。” “若是叶氏商行没有点野心,打死你老哥哥我也不信。” “就算是没有谋反之意,他们也想着称霸一方,亦或是成为世家吧?” “甚至为此,做出许多不法的事情来。” “而这也是哥哥我找你的原因,放眼天下,老哥哥我若是想让河北道不裁军,保护河北道百姓的性命,也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李哙的脸色有些难看,话说穿了,就说穿了,这都无所谓。 可李哙担心的是,连刘一统都能看穿的事情,那以圣人的睿智,岂能看不出来。 刘一统似乎看出了李哙的忧虑,不由得笑了,“贤弟似乎担心圣人看出来你们做的种种不臣的行径?” 李哙瞥了他一眼,嘴唇颤抖了几下,没有出声。 刘一统却笑着说道,“可以说话告诉你,这种事情,连我个糙人都看出来了,你以为圣人那么好糊弄?” “这种事情,陛下从始至终都知道。” “而且圣人也无意阻挠,因为这饭让世家吃,还是让手下人吃都一样。” “现在大乾最大的问题,是外贼,是世家,是贪腐,是天灾,这些问题不解决,朝廷存在与否都成了问题。” “所以你与你那未来贤婿的麻烦,即便是有,也在几十年以后了。” 李哙终于有些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老哥哥,你到底想说啥,直说便是,不要再兜圈子了。” 第208章 土别埋太深 李哙沉吟了半响,苦笑着说道,“如今的叶氏商行跟之前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里面连接了无数的世家豪强,大商旅,人家给我三份薄面,供养一个折冲府尚且勉强。” “若是供养一道军队,您觉得他会愿意吗?” “即便是他愿意,你觉得朝堂上的大人们会愿意吗?” 刘一统看向他说道,“老夫何时说让叶氏商行供应一道之军队了?老夫听说他在白洋淀颇有影响力,希望你跟他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人为虚构出一个水贼出来。” “到时候我们双方可以合作,打破几个世家的坞堡,粮草不就有了吗?” “而一旦白洋淀的水贼成了气候,甚至夺取一两个州县,引起祸事来,朝廷还敢裁军吗?” 李哙的脸色越发的苦涩,使劲儿搓了搓脸。 他心里已经清楚河北道军方是怎么想的了,无非就是典型的养寇自重的操作。 这件事情,看起来叶渡、自己、军方都有收益。 但是未来叶渡势必是要被灭口的,自古以来做这种事情的从来没有活路。 看着刘一统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李哙叹息一声说道,“老哥哥,这事儿我真的办不了。” 刘一统笑了笑,说道,“按理说,你我多年不怎么联系,交情早就淡了,这种事情我不该找你。但是现如今的情况危难,也只有你有机会帮忙,你说办不了,纯属诓骗与我。” “前些日子,沈家被收拾得那么狠,不就是你们联手搞的么?” “贤弟,千万不要怪哥哥,哥哥也是没有办法.......” 李哙的笑容更加苦涩,“小弟自然不会怪哥哥,只是如果你能当你没来过,就更好了,可以么?” 刘一统笑容依旧灿烂,“现在是商量,若是不从,下一步或许就是大兵压境,连你的折冲府一起当反贼扫了。” 李哙皱眉道,“非要搞得那么不痛快么?真的打起来,你觉得河北道有胜算?” 刘一统喃喃地叹道,“你还说你办不到?都有信心,打败河北道,你说你没胜算?李哙啊,李哙,你跟老哥哥掏一掏心窝子,你的心里还有大乾么?” “这。”李哙意识到自己失言。 刘一统却又换了一副诚恳的模样,“咱不说这些,我知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叶渡小子,还有你,都花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努力。” “你们或许没有造反的意思.......” 李哙不悦道,“什么叫或许,就是没有,我们就想踏踏实实搞钱,有朝一日,圣上征召,我们还是不惧生死的好儿郎。” 刘一统看着李哙的眸子忽然猩红起来,也知道自己所言有些过火,便更加恳切的说道,“老弟,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心里都是向着大乾,向着百姓的。” “但现如今是百姓即将陷入困难,异族虎视眈眈,你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不管怎么说,还请老弟帮我一次,帮河北道一次。” “百姓已经很苦了,我实在是不忍他们受难于异族的马蹄之下。” “咱们河北道本来就不稳定,朝廷也没有什么统治基础,一旦归于异族,怕是几百年都收不回来了。” 说着,刘一统起身,对着李哙一揖到底。 李哙避开身子,紧紧地看着他,道,“若是此事真的由着你们的想法来,未来叶氏很有可能成为一股彻底不可控的力量,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有燕王的关系,叶渡总不可能真的反了吧?而且即便是反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是异族随时可能犯边,而朝廷非要裁军。”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肉烂在锅里,总比被蛮夷吃进去要好吧。” 李哙叹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能来找我,想来已经是没有了办法,十有八九圣旨都在路上了,再过两天,裁军的兵部郎中都有可能到了。” “到时候连粮饷都没有,将士们人心惶惶,你即便是留下他们又有什么用?” “况且,白洋淀谋反,到时候白洋淀或许可以控制,那其他的野心家借机谋反又当如何?刘大哥,你这个事情太大了,李哙兜不住,也不敢兜。” 刘一统的神情由期待,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失望,他失神,远远的看着前方,“李哙,你可曾经是圣人的千牛备身,你的射箭都是圣人教的,这个时候,国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却不愿意伸以援手吗?” 李哙再叹,“非是不愿,刘大哥,我很想做些什么,这不是虚伪的客套,而是真情实意。” “我李哙昔日在战场上也是风光无限的好儿郎,圣人一道旨意,我便来了这沧州做了一个劳什子破折冲都尉。” “我凭着一股子信念,让部队恢复成如今的模样,将整个大乾盗匪最猖獗的地方,扫荡成如今这个模样,我可曾有一句怨言?” “你看看我如今这满头白发,有一根是因为自己白的么?” “论爱护天下,爱护大乾,我自认不比都督府的任何一个将军差。” “可是你们的谋划,太大了,也太恐怖了。”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深渊。” “此时我真的做不到,别人都说我李哙有本事,可我心里清楚,我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这都上不得台面的。” “此事若是贸然应承最后却没做好,坏的是江山社稷,苦的是黎民百姓,李哙不敢为之,不能为之。” 刘一统高大的身影,只是一瞬间就佝偻起来。 目光无神地望着桌案,良久,端起桌上剩下的半坛白酒,一饮而尽。 整整半坛子白酒,呛得他面红耳赤,咳嗦了好一阵。 忽然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 “我那些战死的兄弟们啊...........” 只是一刹那,刘一统仿佛老了十几岁。 佝偻着身子,醉醺醺地离开了。 临行前,李哙想要拿出些美酒送上,刘一统坚持不接受。 此时的他,心神混乱,哪里还在乎这些口腹之欲。 李哙扶着踉踉跄跄的刘一统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许久,李哙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渡的身影从营帐后面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眼睛眯缝着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笑着说道,“老刘怎么还是这个脾性,到谁家喝酒,就必须弄个酩酊大醉,丢人现眼的玩意。” 李哙扭头看了一眼叶渡,苦笑着问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叶渡正在整理衣服,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久久散不下去。 叶渡绣着鼻子,颔首道,“还有些尾巴,但不敢让您担心,所以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将事情说清楚。” 李哙没有问询关于沧州的事情,而是若有所思的对叶渡问道,“小叶子,如若有一天,咱们辛苦守住的江山,陷入了为难,你明知自己会死,你还会去救吗? 叶渡警惕地眯缝着眼睛,“咋了?你们莫不是相中了我口袋里的这点碎银子,想弄死我?” “老李,咱俩合作一向是很愉快,我若是死了,你可就完了。” 李哙急忙拉着他,笑着说道,“胡说八道什么,谁敢弄你,我第一个不乐意。只是闲聊么,咱们爷俩还不能闲聊两句了吗?” “我连闺女都不清不楚地送给了你,你小子还不放心?” 叶渡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只是闲聊两句,不是看中了我的财货?” “真的没有,臭小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李哙不满道。 见叶渡朝着自己翻白眼,李哙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敢跟老夫翻白眼?我看你该死了,你这次惹下了多大的祸事?还敢跟老夫耍脾气。” “谁让你贸然出兵沧州州城的?” 看着李哙气冲冲的模样,叶渡赶忙转移问题,“老李,你自己也说一说,若是国家陷入危难,你明知是死,你还敢上吗?” 李哙哼了一声,昂然道,“那还用说么?巍巍有乾,巍巍有我,道隆虞唐。” 叶渡眨眨眼,“若是这个危难大到没头,人力也不能解决,再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甚至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你家人的命,女儿的命,外孙子的命都要丢掉,您还敢上吗?” 李哙感慨道,“再难也要去做啊!” “哪怕前面是尸山血海,哪怕是要丢掉家族的未来,也要上啊。” “这天下,这芸芸众生,是当初在战场上,千万个弟兄一起守住的。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洒满了袍泽的热血,一想到他们的牺牲前的笑容,我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活着。” “国家陷入危难,若是内乱也就罢了,若是有外敌作祟,我便是入了土,进了棺材,我也得爬起来,跟敌人拼命。” 叶渡抿了抿嘴唇,眼睛却有些莫名的红润了。 “等我走的那天,一定立下遗嘱,土别埋太深。” “嗯?”李哙不解地看向叶渡。 “我怕土埋太深,我爬不出来,让兄弟们笑话。” 第209章 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当五鼎烹 “臭小子,没想到你这等受了天大委屈的人,竟然还有如此觉悟。” “不过臭小子,话又说回来,你跟先前不一样了。” “你有了偌大的家业,你还跟我家闺女走到了一起,我这做长辈的反而不希望有你这份心思了。” “若是大乾有危亡,肯定是我们先上的,你们把血脉传承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反正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死了也就死了,你还年轻的。” 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李哙,叶渡逐渐发觉,眼前这个老男人放浪不羁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火山一般激烈的炽热之心。 只是这份炽热,多了一份牵挂和羁绊。 还是先前的好儿郎,但又不再是当初战场上的好儿郎了。 “你这老东西,好端端地跟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你瞅瞅你这白头发更多了,不行写一道奏疏,请辞归乡吧。” “清河村可以养你一辈子。” 李哙微微一怔,抚摸着自己的白发,看着眼前年轻的叶渡,笑着说道,“老了又如何?没听说过老而弥坚么?我的刀锋,还能杀贼呢。” “老而弥坚?是红袖招的那个姨娘说的么?” “滚一边而去,老夫已经戒色许久了。”李哙笑着骂道。 叶渡笑着垂下了头,声音变得有些复杂,“老李,别不服气,这天下总归是年轻人的。” 李哙哈哈大笑,“年轻人的?你确定!来来来,咱爷俩练一练。” 半晌之后,倒在地上的叶渡,也在笑,“都尉风采依旧,叶渡佩服。” .......... 叶渡躺在帐篷里。 李依依跟着叶渡一起来的,目的是见一见许久未见的老父亲。 结果跟父亲交谈的时间不超过半柱香,反而跟叶渡没羞没臊地在帐篷里呆的时间长一些。 此时,正在一边儿缝补叶渡的衣服。 尽管她的手艺,比起叶大娘,比起王嘉伊不知道差多少个档次。 但缝补得很是仔细,一边儿干着,一边儿时不时地看一眼不远处的叶渡。 叶渡的样子有点奇怪,今日跟老父亲见了一面之后,回到营帐里,就变得沉默起来。 就连缴纳公粮,都有些不情不愿。 看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垂垂老矣了呢。 自从与叶渡相识,李依依就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以前在军中,即便是遇到敌人的千军万马,这家伙也是笑得狂放不羁的。 仿佛再大的困难,也能轻松解决的,可是今日........ 屋子里,一男一女沉默了许久。 叶渡望着帐篷的顶棚出神,李依依凑了过来,担忧地看向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依依终究是忍不住,“大郎,你这是怎么了?能跟我说说么?” 叶渡回过神来,扭过头看向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你可很少感慨的。” “是啊,世间烦扰之事千千万,我才没有心情一一感慨一二。” “可这一次不一样,有些人满头白发,却依然怀着报国之志.........”叶渡长叹,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神情有些暗淡。 “报国之志?”李依依水灵灵的眸子一亮,笑着说道“你再说我爹吧,他就是那个脾气,这些年的贬谪,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但每次喝了酒,都嗷嗷怪叫,让人心烦。” “不过在我看来,其实未必不是好事儿。” “他那脾气,在军中,不受欢迎的。” 叶渡依然仰头望着棚顶,叹道,“何止是你爹,别人家的爹也是一样,有些人子女都牺牲在战场上了,他依然为了这片土地奔走。” “甚至为了这所谓的国,连最后的面子都不要了。” 李依依小心地说道,“大郎,你说的莫不是今日来拜访我爹的顺和伯刘一统将军?” 叶渡没有回头,扭头看向李依依问道,“依依,有一件事情,它非常危险,别说是爹,便是我去做,都很难回头。” “原本我是不想去管的,因为一旦我管了,很有可能会遭到大祸。” “不仅仅是叶家,便是你,都可能万劫不复。” “可是......这件事情说到底,我该去做的。因为我背负着太多的期望,这些人有已经为了我死去的,也有活着的,曾经帮过我的。” “我若是不做,心里会万分愧疚,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李依依有些惊讶,“大郎,你这是跟我商量吗?” “当然是跟你商量,这件事情,你们李家也跑不掉的。” “而且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也要尊重你的意见。” 李依依低头思索了半晌,轻声说道,“大郎,若是不做此事,会有什么恶果?不要跟我说什么江山社稷,我不在乎的。” 叶渡叹道,“没有什么恶果,反而对叶家,对李家都是好事儿,只是有朝一日,我可能忽然念头不通达,一直到我死去。” “念头不通达。” 叶渡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按理来说,自己穿越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 原主除了记忆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自己的。 可当国家遇到危亡时,那该死的原主的情绪,竟然再次涌现出来。 让叶渡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情,这该死的情绪,会一直影响自己。 可是,一旦做了,便势必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而自己的家人,都会因此而遭受到巨大的风险。 因为刘一统和李哙之间的谈话,他虽然只是偷听到了只言片语,但也知道大概。 这件事情太危险了,他要去谋反。 这是万劫不复的事情,这要提前让自己走向前台,向一个偌大的帝国发出挑战。 只有脑残的人才敢去做这种事情。 以叶渡的性格,肯定是慢慢发育,一直苟下去。 若是朝廷的越来越好,甚至苟一辈子,将家族好好的传承下去,都可以。 李依依不知道叶渡心中的想法。 她这些年一直活得直来直去。 叶渡和李哙,两个男人,一直像是大树一样,为他遮风挡雨。 让他可以开心的活着,只见过这个世界的阳光明媚,这个世界的阴暗事情,她接触得非常少。 即便是接触,也是给父亲出谋划策而已。 见叶渡忽然之间,变得意志消沉,李依依很是心疼,也多了些许慌张。 她从未见过这个大树一样的男人,变成这个样子。 “大郎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依依还小的时候,就听娘亲教导。” “他老人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的见识终究是浅薄的,平日里怎么争宠,怎么闹腾,都无所谓,但是遇到大事,一定要听男人的。” “我不知道大郎你要的事情到底有多大,但是我知道,大郎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不论是好是坏,我与爹爹都愿意与你共同进退。” “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有朝一日坐了金銮殿,我李依依可以给你做皇后。” “但话又说回来,你若是上了刑场,我李依依也能死在你前面。” 叶渡笑了,抚摸着扎在自己怀里李依依的玲珑娇躯,淡淡道,“死不至于,这天地之大,能收走咱们命的只有老天爷。” “我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不管怎么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去冒险。” “有朝一日,他们也怕我鱼死网破。可事情确实太难了,难到一着不慎,我千辛万苦打造的商业家族,会烟消云散,难到无数追随我的人,可能成为一堆堆尸骸。” “你是叶家势头蓬勃而上的时候,与我结成连理的,不知道这过苦日子的感觉,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搞不好,咱们就成了被朝廷通缉的贼寇,四处漂泊了。” 李依依迟疑了片刻,忍不住说道,“奴可以知道大郎要做什么吗?” 叶渡抚摸着她的头发,淡淡地说道,“我要配合大都督府的军方造反,他们想要养寇自重,甚至攻克几个州县,引起朝廷慌乱,不至于裁员。” 本以为会吓得不轻的李依依,脸上忽然闪过了兴奋之色,惊讶道,“大郎,大郎,你真的要当皇上吗?那我岂不是要做皇后了?” 脸上哪里有丝毫的忧愁,反而格外的兴奋。 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四射。 “大郎,我早就看这狗朝廷不顺眼了。 “咱们前期配合他们,玩一玩养寇自重的把戏。” “等到咱们做大做强了,就将皇城的那群狗文官杀掉,狗皇帝一起踹下龙椅。” 叶渡一脸惊讶的说道,“你不怕死么?一着不慎.......” 李依依激昂道,“为什么要怕,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当五鼎烹。” “大郎你且放心去干,就算是咱俩一起炖肉,也比一般的废物要香醇!” 叶渡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者才是李依依该有的样子啊,什么相夫教子,都是装出来的,当下说道,“你别激动,我只是配合着试一试。而且只是尝试,若是大事不成,我必抽身而退。” 第210章 打出梁山的旗帜 州衙,公廨。 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账房。 十几张桌子摆放在屋内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账房先生,这些人不停地计算着账目,并将算好的数字送到杨长史手里。 叶琛身边儿放着一盆冰块,惬意地闭着眼睛。 杨长史一脸看不惯这个喧宾夺主的家伙,但还是拿着扇子,给他慢吞吞地扇着。 周围的书吏将眼前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吓得脸色发白,但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自从叶渡做了州城的主人,这衙门里的小吏都跟着享了福气。 不仅仅欠发的月钱,一次性补偿到位,就连平日里工作的地方,都给弄了冰块,甚至于工作餐都准备了。 一日三餐,顿顿有荤有素,还有解暑的绿豆汤,小日子不知道多舒服。 这让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大为提高。 当然,也有很多眼熟的东西。 比如叶氏商行的利用芦苇生产的纸张,大量从商城里购买的炭素笔。 这些东西都非常好用,而且在商场里的价格也不贵。 但叶渡不指望这些小玩意赚钱,只是为了图一个办公更加便捷。 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嘚瑟一下。 比如账房先生手里的算盘,现在还只有雏形,但是经过他稍微一改造,大家噼里啪啦翘起来,很多工作就变得极其顺畅。 看到那些小吏一个个惊为天人的表情,这不比赚了十万八万的铜钱要来的舒爽。 只是当叶渡和杨长史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杨长史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什么玩意?你要在白洋淀举事?还要让沧州州城暗中支持你?”杨长史瞪大了双眼,震惊的声调都尖细得如同内侍一般。 叶渡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小点声,你不怕全世界都听见?” 杨长史气得都要转圈圈了,指着叶渡说道,“是我在做梦,还是你疯了?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知道啊,不就是配合军方,给河北道搞一搞乱子,让朝廷不要着急裁军。”叶渡朝着他得意的笑了笑,“我就是养寇自重的寇。” “你看看,你不是想挣钱么?以后你相中了那个世家大户,你只需要跟我说一声,我便能率领千军万马,直接光明正大的砸了他们家的大门。” “以后再沧州看谁不顺眼,我立刻能派兵去给你镇压了。” “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人去?” 杨长史又气又好笑,怒道,“若是每个道都跟你这样,怕圣人裁军,动不动就来个养寇自中,那朝廷得乱成什么样子?到时候真的野心家,不得成了大气候。” 叶渡一滞,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越来越上道了,难道天生就是祸害种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整个大乾,也就这群蛮子敢这么胡作非为。” “你看看你,平日里就不知道多想想么?无当军那么厉害,怎么就灭不了梁山贼?他是真的没本事么?” “你仔细算一算,这些年,朝廷花在无当军上的钱财有多少?” “那也不行!”杨长史眸子晃了晃,他意识到叶渡说的可能是真的,但依然一脸正色道,“你赶紧放下这个荒唐的念头。” “裁军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兵部郎中已经上路了,木已成舟的事情,不可逆转,你别把自己扔掉坑里。” 叶渡眨了眨眼,“裁完军,数十万突厥、契丹、靺鞨、库里奚联军长驱直入,别说你的刺史宝座,你不当汉奸就不错了。” 杨长史非常严肃,盯着叶渡的眸子,说道,“我很爱大乾,我很这天下,但是做人必须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你现在是我最重要的合伙伙伴,我必须让你跟我一样清醒。” “老叶,你别犯糊涂。你他娘的是要搞造反大业的人,你管朝廷的死活做什么?” “那些异族即便是来了,到时候抢劫完百姓,他们也是要走的,到时候你反而能更好地浑水摸鱼。” 叶渡淡淡道,“还记得我之前问你,若是异族南下,到时候该如何吗?” 杨长史点头道,“我当然记得,就朝廷这么瞎胡闹,异族不南下才有鬼了。” 叶渡黯然叹息,“这也是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群读书人的地方了。你们没跟异族交锋过,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你们一个个觉得,他们来这里抢一波,早就要回去。” “那我问你,万一他们不回去呢?到时候真的做汉奸走狗么?” “即便是他们回去,你作为读书人,就真的忍心看着老百姓们,被人欺负吗?” “他们缴纳了赋税和粮饷,就是让你们抛弃着玩的吗?” 杨长史的面容上浮起愧疚之色,语气悲伤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一个破长史,家族能给我的支援也不多。” “现如今,朝堂上的相公们沆瀣一气,即便是我想,那也是螳臂当车。” 叶渡笑了,“根本不用你去螳臂当车,去做事情的人是我,你只需要配合我便是了。” “杨长史,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什么好人,佯装贼人,抢人家的事情做了。偷偷地吸纳流民为自己家的佃户我也做了。甚至于,当初梁山贼偷偷的挖掘人肉出来卖,我知道之后,也没有大发雷霆去处置他们。” “但身为华夏儿郎,让我看着万千百姓沉沦在异族的铁蹄下,我做不到。” “如果我放任这一切进行下去,即便是有朝一日,我成了世家大族的族长,甚至于说,真的成了大气候,裂土封王,但是我的看着那些百姓的尸骨,我也无法心安。” “我的伙伴,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杨长史诧异的看了叶渡一眼,沉默的半晌,很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叶渡笑着说道,“好了,我的心意已决,只是通知你一下,让你配合。” “你个狗东西!”杨长史气骂道。 “你且宽心,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也只是努力地去做一下试试。” “若是事情根本成不了,我会果断抽身出局。” “至于愧疚,那就愧疚好了,不是好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胜者王侯败者寇,可以用来宽慰人心么。” “我得赶在使者抵达河北道之前,准备起事。而你也辛苦下,就说河北道民乱频发........” 杨长史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叶渡的决定。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性子,别看平日里可以稍稍忍让自己的争权夺利。 但他一旦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 杨长史默默地看着他,说道,“别告诉我,你这一次的进攻目标,还是沧州?” 叶渡笑道,“暂时还没有很好的进攻目标,我现在迫切的是搞一批梁山的装备、旗鼓,总不能真的打着叶家的旗号去弄吧?” “你的意思是.......假冒梁山贼?” “梁山贼的名号响,一旦举起反旗,则有无数的百姓愿意投靠。” 杨长史愕然,“那万一真的梁山贼来投靠怎么办?” “来就来呗,愿意配合的,留下,不愿意配合的,就让他们去死。” “虽然咱们打着梁山贼的旗号做事,但绝对不能让梁山贼的势力渗透进来。” 杨长史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需要见一见刘一统.......”叶渡露出了狰狞之色,“一个军方大佬想干这种乌漆嘛黑的事情,竟然想要一毛不拔?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好的事情。” “我不仅要粮食,还要武器,该给我的一分不能少。” 杨长史又气又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叶渡,说实话,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说你想要囤积实力做一番大事,你就偷偷摸摸地做。” “你还有心思配合军方搞什么养寇自重。” “你养寇自重也就养吧,你还有心情跟军方索要好处?你们可是势必要刀兵相见的.........” 叶渡一脸认真,“我就这么说吧,此事他们若是想安然渡过难关,使得朝廷放下裁军的心思,他们不想办法掉层皮是不行的。” “总不能朝廷兵马一点损失都没有,连战连捷,还想着跟朝廷要条件吧?” 在这群穷得已经快要要饭的粗汉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叶渡的这番话,无论是从心底,还是从表情上,都是无比认真的。 狗日的,竟然敢要挟李哙。 说什么,只要不同意,大军就要压境,以谋反论处。 那咱们就真刀实枪的比画比画,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的队伍,到底有多拉胯。 叶渡现在遇到的麻烦其实很多。 第一,就是自身的实力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化,就要牵扯到外部的事情中去。而且还是军方的破事儿,这会耽搁他实力的发展。但耽搁可以,不可以彻底中断。 当然,军方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叶渡一点不关心。 说实话,他们人多也就顶多起到阻挠异族南下的作用,真的跟异族掰掰手腕,他们还真没这个能力。 反正好处不能少,少了活干不了。 其次,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将叶家暴露出来。 不充英雄好汉的说,现如今的叶渡,势力非常渺小。理论上如果真的举起反旗,朝廷动用国力,碾死他跟小蚂蚁一样。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跟军方的谋划,让天下真的乱起来。 不管如何,河北道都是汉人的河北道,绝对不能给异族机会。 同时,也不能给野心家们,真正的机会。 至少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河北道不能真的乱。叶渡现在还没有实力,去收拾一个残破的河北道。 如果各路反贼风起云涌,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肯定是老百姓。 想要完成跟军方的合作,这三点都要照顾的到。 老实说,每一点都非常的困难,几乎无法实现。 叶渡对此也没有多少信心,眼下他能做的,只能说尽人事听老天爷的。 自私点来说,他也只是想求个心安,让心里那个荒唐的执念赶紧死去。 哪怕事情不成,军方依然裁员,对叶渡来说,他已经努力过了。 他可以去救苍生,但绝对不可能把自己扔里面。 当然,吹牛逼的时候,还是要很诚恳的。 第211章 新仇旧怨 大事处理完了,叶渡这边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首推的便是因为天龙军造反而导致的流民安置问题,以及与此事有所牵扯的豪强们。 要知道,天龙军造反不仅仅是给那些没有参与造反的世家豪强打击那么简单,那些抱着发财亦或是给叶家致命一击的豪强家的部曲,也在这一战之中损失殆尽。 这些世家豪强备受打击,送出了那么多人手给梁山贼,原以为凭借梁山贼高超的造反技术,就算是不能成功灭了叶家,也得让叶家损失惨重。 至于州衙能不能毁灭,对于他们来说,关系反而不大。 灭了更好,可以少缴纳不少赋税。 灭不掉,也让州衙的老爷们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好惹的。 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些梁山贼那么拉胯,不仅没有拿下州城,攻打叶家的所有人手都成了人家的俘虏。 这些世家豪强的家族,一个个感觉很是崩溃。 这感觉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彪形大汉,看到了一个独行的身材窈窕的小娘。 准备趁着人家不注意,拉到小胡同里欺负一般,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小胡同,便宜没占到,反而让人家把衣服脱了暴揍了一顿。 亏本肯定是不行的,作为在沧州呼风唤雨多年的豪强,即便是当年沈家横行霸道的时候,他们也不曾低头过。 如今损失惨重,他们第一反应不是想叶渡投降,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心里都很清楚,低头只会换来无情且残忍的报复,最轻也是宰割一番。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叶渡安抚受灾百姓的这段时间,这些世家豪强,派出了多股势力,在沧州地方上引导民乱,让刚刚执掌了大局,但是屁股还没坐热的杨长史头大如斗。 同时发动一切人脉,向幽州上书,向京师上书,请求严惩叶家。尤其是大都督府的大佬们,几乎快被这群人给烦死了。 烦人的话题也非常简单,首先痛骂叶渡,说他疯狂地卖便宜粮食给老百姓让他们没有活路,其次是暗戳戳的指责叶渡很有可能跟当地的匪冦有关联,最后便是扮演委屈,说什么叶渡家的乡兵横行乡里。 不得不说,这些世家豪强的一套骚操作下来,还是颇有成效的。 不知不觉间,整个河北道,叶渡的知名度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河北道的舆论都被这群豪强给造势起来了。 其实最开始市井、官府之间的反应其实颇为平静,因为那时候,叶渡刚刚解救了沧州,不但赶跑了反贼,还帮忙赈济灾民。 这是实打实的善人啊,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只是后来,叶渡的疯狂地招揽流民,并且廉价从州衙里购买土地,用来安置百姓,瞬间让所有的豪强和富户都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你做好人可以,但是你不该抢我们碗里的肉吃啊。 那么多豪强大户被灭门,土地应该人人有份,凭什么你叶家一个人都吃了。 还有那些破产的贱民,本来该来我们府上为奴为婢的,结果一通操作,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怎么回事儿? 因为利益相关,所以议论。 最后不仅仅是沧州,其他地方的豪强,以及豪强人家的官府代言人,纷纷义愤填膺。 同时开始发动关系,开始找叶家麻烦。 顶着莫大的压力,叶渡继续折腾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沧州的城池正在修缮。 叶家承包了这个巨大的项目,一口气招揽了三万个吃不上的百姓,一车车的石砖和木料运往沧州,一副热火朝廷的景象。 反贼造反时,整个沧州烧毁得非常厉害,待战事结束之后,杨长史本来第一时间准备重新修缮城池的,结果却发现府库空空,拿不出钱。 一直到卖了大量豪强的土地给叶琛之后,这才稍微宽裕了一些。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刘一统得到了叶渡的传信,来到了沧州城内的一间客舍之内。 叶渡登门,身边儿跟着大队的赏金客。 没办法,要做坏事儿的人,内心总是紧张的。 谁知道,到时候如果谈不拢,这个顺和伯会不会忽然暴起,以谋反的名义,将自己抓起来呢? 客舍的客人都被驱逐走了,门口站着一队彪悍的士兵,听折冲府的厨子说,这位将军,混得都要拿绿叶子擦盘子了,但是安全保障的排场却一点都没有少。 见到叶琛领着几十个赏金客,穿着黑色的战甲,铿铿的朝着他们走来,门口的武士都露出了警惕之色。 当然,警惕之色之余,还有些许悲愤。 凭什么啊? 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兵马好不好? 为什么我们连身整齐的铠甲都没有。 可对面一连几十个重甲兵? 到底谁才是朝廷兵马,谁才是替身? 怀着这种悲愤的心理,在场的武士,纷纷忍不住伸手摸向腰间的战刀。 叶渡连忙出示手中的印玺,笑着说道,“诸位,莫要动粗,本官乃是新任的沧县代县令。” 边军武士:............ “劳烦通报一下顺和伯,就说叶渡求见伯爷。” 边军武士:............. 叶渡皱了皱眉,莫非这些不是汉人? 当下皱眉,用当初在战场上学到的突厥语和契丹语纷纷说了一遍。 见对方一直不跟自己沟通,叶渡扭头看向王猛子,“猛子,这群人估计是哑巴。” 王猛子笑着说道,“师傅,这简单,看我给他们治一治。” 叶渡点了点头。 王猛子上前,对着其中一个边军武士便是一脚,大声喝道,“狗日的,去告诉你们家伯爷,就说我们家县令来拜访。” 被揍的边军武士瞬间猛然。 片刻之后,众人纷纷拔出刀剑,指着叶渡骂道,“十七郎,你他娘的还是那么嚣张!” 看到对方愤怒的模样,叶渡的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这不是可以说话吗? “赶紧去通报,好好说话不停,信不信老子把你卖到窑子,让胡姬日你三百遍。” 对方也不客气,对着叶渡便是一顿咆哮式输出。 叶渡听他们骂了自己半天,才想起来,昔日在战场上,曾经奉命卖过刘一统一波。 老刘正在跟突厥谈判,自己奉命直接突击了突厥的营帐。 当时老刘身边儿还跟着好几个刘家的新生代,直接一仗都给干没了。 事后,叶渡当做正常地执行军事命令,没想到老刘这厮那么记仇。 这边儿的骂声慷慨激昂,终于引来了刘一统,这老东西见面,对着叶渡就开始骂街,“好你个十七郎,你这个臭小子还有胆子来见我。” 叶渡虽然是村正,但好歹做过都虞候,而且还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朝中的大将,大多数有过一面之缘。 哪怕得罪老刘,平日里都是绕道走。 叶渡此时此刻,露出一副久别重逢的喜悦表情,直接忽视了刘一统的愤怒,笑着张开双臂,大声道,“刘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刘一统直接怒道,“谁给你说的别来无恙?叶渡,老夫自忖当初在军中跟你毫无冤仇,你为何使用奸计,害我之子,死无葬身之地。” 叶渡眨眨眼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弟怎么全然不知?” 刘一统愤怒道,“别跟老夫装孙子,事后我问过兵部,说兵部明明给你下的命令是,先发狼烟示警,再行突击,你为何并无放狼烟?” 叶渡苦笑道,“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兵部虽然有谋划,但是仗具体怎么打,还要听上面的安排不是........” 刘一统冷哼道,“所以你今日是想跟老夫道歉么?” 叶渡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原来是想有朝一日见到大哥,给您道歉,甚至于给您养老都成的,不过现如今不行了。” “为何?” 叶渡笑容收敛,指着刘一统的鼻子就直接开骂,“因为你这个狗东西,也要害我全家于死地!你不为人子!” “都是一个马勺里吃饭的兄弟,你家儿子死那是我上峰下了死命令,必须突击导致的,我能怎么办?你说你,你至于那么记仇么?” “你他娘的说说,你出的什么计策?有你这样坑害袍泽的吗?” 刘一统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你已经退伍了,一日为军人,一生为军人,我就问你,这一次任务,你敢不敢接。” 叶渡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什么不敢接?若是不敢接,老子让你来做什么?你既然逼我,就别怪我跟你们不客气。不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手下。” “到时候别让老子的人揍得找不到,哭着让我给你放水。” 刘一统冷哼道,“就你一群练了没有两三个月的新兵蛋子?也想跟我掰掰手腕?” 第212章 示威 叶渡眨眼,“成成成,刘兄厉害,你不想看就算了。” “那咱先回去忙,等我有时间,写好条陈,咱们就开启合作。” 叶渡说完,随意的拱拱手,转身就准备离去的。 其实具体怎么合作,叶渡心里已经有数,但是看到刘一统这个态度,他反而后悔了。 他准备回去将条件加码,不给更多的好处,直接不合作的那种。 什么玩意,过来合作的,还搞得那么狂傲。 我叶渡不要面子的吗? 岂料,叶渡刚走了两步,刘一统忽然高声道,“慢着,老夫改变心意了。” “呵呵呵,你改变主意,我现在也是聋子了,听不见。”叶渡瞟了一眼刚才的边军武士,一脸得意的样子。 众人一片惊愕。 刘一统瞪了他们一眼,一群武士忍不住暗骂了叶渡一眼。 心道,这厮还是那么小心眼。 当下纷纷上前,朝着叶渡抱拳道,“叶虞候,我等今日失礼了,给您道歉。” “这还差不多,不过,老刘,你真的要去看一看?”叶渡笑吟吟的看着刘一统这位沙场老将。他知道他能代表河北道。 “自然要去看一看,万一你们是酒囊饭袋,连一般贼人的堡垒都打不开,军方上哪指着你们搞粮草。” “呵呵,老刘,你还是那么矫情,你说你当初如果不是那么硬气,出发前不跟圣人说那么多废话,何至于一家人惨死?” “还有我听说,你家之所以惨死,是因为........”叶渡嘿嘿狂笑,颇有几分邪魅狂狷的味道。 “锵!”刘一统抽出了腰间的利刃。 叶渡落荒而逃。 娘咧,这厮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不过叶渡没有一点心理包袱,因为这厮当初已经报复过自己了。 至于如何报复的,叶渡实在是不想再提。 ............ 让刘一统观看一下手下乡兵的战斗力,不是拍着脑袋的决定。 而是有着强烈的目的性。 起码要有一个评估,叶渡考虑的是,我家乡兵那么勇,你给我安排的都是小打小闹的任务,那有什么意思? 还有就是有朝一日,你们玩意用完了,把我们当擦屁股扔了怎么办? 既然你们要玩,就首先看清楚,我们的价值。 而军方想的是,这群乡兵万一太弱,连一点人都搞不死,到时候怎么闹出声势来? 白洋淀的一座小岛之上。 这里有一大片荒地,早在前朝时,这里曾经还有村庄。 只是这里洪涝灾害特别多,而且经常闹贼,百姓活不下去,直接逃了。 后来叶渡占据了鸳鸯岛,将这里修复,用作训练乡兵所用。 今日演武,张大隗没有来,他那是王牌,叶渡肯定不能将王牌展示出来。 来的都是些二流手下,比如说李强之流。 叶渡领着刘一统坐着小船登岛之时,岛屿中央的空地之上,将士们早就整顿完毕,整齐列队。 虽然没有什么朝廷的制式武器,但是却也能做到刀枪齐备,威风凛凛。 李强和几个由工人转职到了军中的汉子,正凑成堆,指着中央空地上站军姿的儿郎们指指点点。 见到叶渡和刘一统抵达,众人纷纷站直身躯,朝着叶渡和刘一统敬了个军礼。 刘一统先是惊讶了一下,给他们回了军礼。 旋即观察将士们的时候,更是震撼得不行。 只见中央空地上的军士,一个个岿然不动,宛如一座座大山。 数百人如同一人,竟然没有任何杂乱的响声。 天空太阳炽热,将士们满头大汗,但是将士们眸子里战意盎然,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杀意弥漫着。 仿佛连虫鸟都吓得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刘一统越看越惊讶。 这他娘是乡兵? 说他们是边塞的战兵,也不为过啊。 难怪叶渡可以一战而击溃那些反贼。 当初在战场上杀出来赫赫为名的叶都虞候果然名不虚传。 叶渡静静的看着校场,然后看着刘一统,笑着说道,“刘大哥,我手头这些乡兵如何?可威武否?” 刘一统面不改色,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恍然。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为何叶渡要带自己过来看看。 向自己示威,向河北道示威。 简单点来说,叶渡一个人,领着一群手下的小弟,再向河北一个道进行了军事恐吓。 而最直接感受到这种恐吓的便是自己顺和伯。 至于他为何要示威,原因根本不难猜测。 那就是这一阵子,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通过牺牲叶渡的方式,引爆河北道的暴乱,由军方剿灭镇压。 叶渡有些不耐烦了,所以站了出来。 他明确地表示,自己可以配合军方,但是有一个尖锐的条件,那就是我们可以配合你们玩玩造反的把戏,但是有一个同样极其苛刻的条件。 那就是给我们安置好退路。 不然这样的猛汉,一旦造反,将是何其恐怖,你应该明白的。 刘一统确实怕了。 对于叶渡的战斗力,他已经有所了解。 知道有一批骑士,叫做赏金客是战斗之中核心战斗力,非常彪悍,可以轻松冲破数千上万的反贼。 还有一批甲士,战斗力也极其不俗,横推战场完全不是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眼前这支队伍,乃是实打实的三流部队。 可即便只是三流部队,只是静悄悄地站在小岛之上,便吓得他有些不行了。 这支乡兵部队,虽然没有穿着战甲,拿着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但是他们的军威阵容依然让人凛然生畏。 仿佛面对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刘一统忽然明白,这些精锐,想破坏所谓的世家堡垒太容易了。 刘一统震惊了一会儿,便舒缓了过来。 自己在怕什么? 叶渡即便是再厉害,他也只是占据着一隅之地。 他莫非能强大的对抗整个大乾不成? 当然,刘一统也意识到了一个叶渡另外想要表达的意图。 那就是这支军队,若是有朝一日,走上战场,未必不能成为对抗异族的力量。 将这么一支雄壮的军队,用完就扔是极其可惜的。 第213章 暴躁的刘一统 就在刘一统震惊不已之时,人群之中的李强心情彭拜的看向了叶渡。 嘴巴咧的跟友胜一样。 看着不远处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佬,心中暗想,就算是再大的官又怎么样? 就大乾如今这情况,再大的大佬来了也是酒囊饭袋。 俺李强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东家挣出面子来。 叶渡看了看儿郎们的士气,朝着李强微微颔首,算是将开始的信号传达过去。 “开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强已经不适当初的那个小白。 只见他双目一瞪,眸子里都是杀气。 不要以为叶渡手下的乡兵整天无事可敢,偌大的白洋淀里面,悍匪多如牛毛,这些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可如今,虽然白洋淀依然有悍匪,就没听说,谁敢往白洋淀这边儿靠拢分毫的。 李强他们被张大隗一边儿训练,一边儿剿匪,早就锻炼出来了一身的本事。 随着他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轰的一声。 将士们迅速按照命令行动起来。 先是军中颇为常见的方阵。 刘一统远远的望去,只见阵型严密无缺。 盾兵列阵在前,手持战刀。 往后则是长矛兵,气势如虹。 弓箭兵,精神抖擞。 方阵左右两侧,一小队骑兵不知道何时从战场上无声无息的冒出来,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寻测聚集。 一个数百人的攻伐阵型,几乎刹那间形成。 越是寻常的军阵,越考验功力。 刘一统乃是军中宿将,自然不自觉的拿这支军队跟边军进行比较。 结果看了一阵,得出来的结论便是除了武器装备跟边军不相上下。 很难想象,这么一支队伍,如果突然之间,杀到某个城池,当地的衙役和捕快,甚至乡兵的下场和遭遇。 而在见识到对方的基本功之扎实之后,他又在脑海之中演练。 若是自己指挥一支同等规模的官兵与之交锋,该又是何等场面。 他发现,即便是同等规模的官军,自己也未必能赢,而且很有可能会失败。 对面领兵的将领的指挥,每一次微调,都中规中矩并不算出彩。 但是士兵的体能,跟官兵比起来,可完全不一样了。 刘一统就单从士兵拿着武器向前行进的步伐,就能大致推测出,他们的一日三餐吃些什么。 买麻批,这群乡兵怎么那么有钱。 他们起码一日要吃三顿饭,两天就能吃一顿肉,不然士兵不可能有这等体格。 而老子在幽州吃的是什么? 老子一个伯爷,都开始吃不上肉了。 而就在刘一统在脑海之中思索的时候,岛屿之上,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因为这是演武,自然是有对手的。 刘一统起初以为,对方会搞个什么一分为二,双方对峙之类的把戏。 给自己虚张声势的上一上眼药。 他才不信对方有这么一支精兵,会舍得牺牲或者损失分毫。 毕竟这个年代,战场是极其残酷的。 别说是真的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就是平日里训练,被友军的刀枪擦一下,碰一下,都有可能让人阵亡。 结果让刘一统无比震惊的是。 对方并没有搞什么一分为二,你我拿着武器,比划比划的把戏。 而是派遣了好几艘大船靠岸。 然后由穿戴甲胄的士兵,用鞭子抽着大量的死囚上岸。 每上岸一队死囚,都会给他们松绑。 最后落在岛屿之上,大约有双倍之数。 大船之上的将领,拿着卷成了喇叭状的铁皮,高声呼喊道,“在你们前方的箱子里,有跟我们一样的武器,你们这群十恶不赦之人,只要用武器打败了对手,就能给你们一条生路。” 刘一统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叶渡这小子竟然这么狠,竟然拿活人对练?” 很有意思的是,别人或许不认识眼前的那些死囚,但是刘一统却比谁都清楚。 那些所谓的死囚,恰恰是前些日子沧州谋反之人。 因为他来到沧州的这段时间,这些所谓的死囚,已经不止被捆绑游街了三日。 而且几乎每一次,都路过刘一统的居住之所在。 或许当初叶渡就做好让自己见证的心思,让刘一统心中不得不感慨,叶渡这小子的狡猾和谋算。 这些死囚也着实该死。 当初他们谋反之后,曾经被俘虏过。 按照杨长史的意思,一部分发放回乡,另外一部分由衙门安置。 对此叶渡对他们百般朝廷,杨长史觉得叶渡是思想太过于阴暗。 结果如何? 这群人回乡之后,明明不在加收赋税,他们依然不愿意安心生产。 而是自发的集结起来,欺负乡邻,抢劫村舍。 最后被叶渡直接派人抓捕回来,隔三差五就游行一二,震慑宵小。 这些贼人,都是脾气普遍相当暴躁之辈。 当武器落在他们手里之后,当即便有人开始嗷嗷怪叫,喊着一定要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看着气势汹汹,已经将性命抛在脑后的死囚,李强手里挥舞着旗帜,高呼一声,“进攻。” 话音刚刚落下,率先行动的反而是哪些死囚。 这些贼人都不傻,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他们自发的结成阵势,而且因为杀过百姓的缘故,周身上下本身就弥漫着一股杀气。 可李强一方,虽然后发,但速度更快。 骑兵率先行动,快如闪电。 几乎刹那之间,便冲到死囚近前,对着冲锋最为快捷的死囚,一顿斩杀,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间将冲锋最快,且势头最猛的一拨人绞杀殆尽。 随后中军缓慢行动,前方的盾兵,朝着前方冲锋。 枪兵和弓箭手紧随其后,整体的的速度很快,但队伍的完整性和节奏型保持的极好,一看就不是花架子。 这就足够了,数百人懂得战阵之术的老兵,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拉起一支战斗力极其彪悍的队伍。 这不是在开玩笑。 而这支所谓的中军在跟反贼交锋的刹那,在双方使用的武器基本上一致的情况下,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将对手碾压的粉碎。 整个小岛,死囚一边儿,到处都是尸体。 刘一统的脸色很是难看。 战场上哀嚎遍野的死囚死囚和实体,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他。 别看人家只是一群没啥子名分的乡兵,但是战斗力可真的很不一样。 气的浑身战栗的刘一统转身瞪着叶渡,怒道,“叶渡,你莫不是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叶渡眨了眨眼,“这是演练啊,老刘,你别胡说八道啊,我什么时候要造反? 你有大事要我做,总归要让你看一下我手下儿郎的战斗力吧? 不然你如何有信心,让我手下之人,完成你们交代的事情呢?” 刘一统看着叶渡那无赖的模样,气的身体不住的颤栗,骂道,“狗东西!好好好!好得很,你算是长本事了。 我看这个顺和伯该让你来做,你当个村正实在是太屈才了。” 说着跳上小船,一脚踹飞了当初划船带他们来的渔夫,自顾划着船桨就走。 叶渡赶忙也跳上了一艘小船,在身后追逐,“老刘,你别走啊!” “后面还有重头戏呢。” “我们也不全都是破烂,我们还有八牛弩,攻城拔寨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不是想让我假装谋反吗?那都是洒洒水啦!” “咱那崔家作假想敌怎么样?别看崔家家大业大,我半日就能给你横推了。” “到时候金山银山都是你们的。” 刘一统头也不回。 双手将船桨划的更快,在白洋淀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 刘一统倒不是单纯的愤怒,到了他这种层次的统兵将领,早就见惯了生死,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而己方只有几百人,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手下将士的死活,甚至于自己的死活,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和判断。 他的离开是因为他哀叹朝廷无能。 他心里很难受,一个清河村的村正,都能把乡兵练成如今这个模样。 而自己所在的河北道的将士们,不仅仅一个个如同软虾,还他娘的连饭都吃不上。 你说这憋不憋气。 而且,他也知道,叶渡带他来看演练,深层次的含义是什么。 那就是别逼急了我们,逼急了我们,我们真有可能造反。 而且你们朝廷连制约我们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想让我们按照你们的计划来行事,那么请把好处拿出来。 这是刘一统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现在的河北道军方非常脆弱,根本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同时,刘一统现在也在担心,这个养寇自中,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是养虎为患。 刘一统很清楚,现如今的河南道梁山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当初只是在水泊梁山为非作歹的时候,朝廷未必没有能力剿灭他们。 可是地方官、军官跟贼人沆瀣一气,最后才导致了今日的苦果。 刘一统一言不发的回到了沧州州城。 他敏锐的发现,这座城市虽然刚刚经历了战乱,但是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迅速的回复着生机。 可是他没有心情多去观察,脑子里都是今日在岛屿上所见识的乡兵。 今日叶渡这帮人,明显是给了他一个警告。 警告他们这帮子军方高层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了。 不要以为他们一无所知,想将他们用一用,然后当抹布一样,随手扔掉绝无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叶渡是个纯粹的野心家。 这小子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搞谋反。 思前想后,越想越气。 这是个比烂的时代。 越是不考虑后果,越是自私的人过的越舒服。 反而像是自己这种一心为国的人,反而总是要瞻前顾后。 想想他叶渡,大乾的都虞候,当初犯下了天大的罪过,圣人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今他有机会报国,却跟自己讲起条件来了。 真的是过分至极。 刘一统一肚子牢骚,怒不可遏。 作为河北道军方彻彻底底的大佬,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小的一个人物羞辱过。 怒气勃发的拍了拍桌子,刘一统决定明天就去见一见河北道长史。 问问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推这么一个玩意做县令? 莫非你们是蛇鼠一窝? 想到此处,刘一统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再联想到,沧州府战乱之后,诡异的恢复速度,莫非他们真的已经勾结到了一起。 亦或是说,沧州长史已经被叶渡控制。 如今叶渡已经不是小小的村正,或者说刚刚控制了沧县之地。 而是整个沧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不行,我得走,万一叶渡发现我知道了什么。 会不会直接暴起杀了我? 几乎在刘一统做出决定的瞬间,门外的随从禀告,叶渡来访。 刘一统怒目一翻,就准备拒绝。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乃是堂堂的顺和伯,执掌河北道半数以上的兵马。 而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村正,代县令。 自己若是拒绝见他,岂不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怕了? 到时候若是后续计划推进,岂不是更加艰难? 而且假使现在沧州已经被人家控制,那么现在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反抗也没什么意义。 百般无奈的刘一统,无力的挥了挥手。 下令请叶渡进来。 疲惫不堪的他,揉了揉额头,刘一统忍不住一声长叹。 谁能想到,昔日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为大乾立刻赫赫战功的人物。 如今竟然变成了自私自利的家伙。 简直令人厌恶至极。 他就不在乎,昔日袍泽的牺牲么? 他就不在乎,大家昔日在战场上许下的诺言么?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玩意? 叶渡来的很快,而且还带了手下。王猛子和虎子,两个人都抱着酒坛子,手里还拿着肉食。 叶渡不傻。 他知道刘一统根本不像是外表那么善良。 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狠人。 万一控制不住情绪,领着几十个刀斧手,忽然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自己连个讲道理的地方都没有。 进了客厅,就见刘一统,一脸阴沉的瞪着他。 叶渡反而露出了一脸的喜色。 “刘大哥,许久不见,兄弟想死你了。” “看大哥面色红中带紫,生气勃勃,想来一定是我们沧州的水土养人啊。” 第214章 针锋相对 刘一统看向窗外,似乎对身边儿的叶渡完全忽视一般,声音冰冷道,“谁跟你久违?如果条件允许,老夫一辈子都不想见你。” 叶渡苦笑着说道,“刚才那句话纯属客套,您别放在心上,你自己是什么人,您心里清楚,您觉得在下愿意你看见您吗?” 刘一统继续冷笑,“本伯算是看清楚了。” “当初前线那么多儿郎,就属牛堕落的最快。” “别看你当初做到了都虞候,深受圣人的青睐。” “但你这狗东西,你一点忠诚观念都没有。” “可笑老夫当初还觉得你能当大任,改变危局非你莫属。” “没想到,你却早已变成了自私自利的狐狸。” “老夫也真的是走了眼,臭小子,你可以走了,军方不会再找你合作了。” 叶渡啧啧了一声,摇头道,“老刘,你别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什么担当大任,什么肥非我莫属。” “无非就是那我那蠢货,让我替你们去死。” “你们是不是觉得年轻人好糊弄,三言两语就该粉身碎骨?” 颇有深意的看了刘一统一眼,叶渡笑道,“哦哦哦,说起好糊弄和粉身碎骨,小弟忘了,当初刘兄就是那种人呢。” 刘一统初闻,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指着叶渡骂道,“好你个畜生!你竟然敢这般羞辱老夫!” 叶渡的笑容收敛,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冷冷的说道,“我羞辱你了吗?是你先羞辱老子的。” “没有路子了,想起来骂我了!” “我且问你,和约谈完,各路兵马赶至驻地,陛下给了尔等天大的权限。” “你干什么去了?没有粮食,不会想办法种?没有钱米,不会去盗匪手里抢?” “若是国内没有盗匪,你不会去异族手里夺?” “你们什么都没做!” “你们一个个都想着,太平了,立下功劳了,该享受了。” “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将军,放着武士服和战甲不穿,穿你大爷的儒衫啊?” “我告诉你,别说你穿了儒衫,你就算是将四书五经都背过,人家也当你是个野蛮的猴子!” 刘一统被叶渡骂得半天没回神,接着重重地说道,“老夫做了很多,只是你不知道。” 叶渡嗤嗤地笑了,指着刘一统说道,“老刘,虽然你很不要脸地穿着儒衫,学着读书人的模样,但说到底咱们是军人。” “军人是要看战果的。” “你说了你做了很多,那战果在哪儿呢?” “将士们是不是吃不上饭?” “将士们是不是要被裁撤?” “你告诉,这就是你的战果?” “你快别跟我一个小兵说了,你去跟圣人说去,你问问圣人,你这些年为大乾默默的付出了那么多,圣人怎么不给你个公爷当当呢?” “小子,你是欺负老夫我的刀不锋利吗?”刘一统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 叶渡点头,“确实刀不锋利,马也瘦了,你要是但凡还有一点本事,就不至于不敢去揍一揍异族。” “只要你今天屠上三五个蛮夷部落,边塞局势一紧张,你看看朝廷还敢不敢裁员?” “你要是刀还锋利,你直接派使者去朝廷,跟宰执们,好好地辩论一二,你看他们还敢不敢裁员?” “正经的办法,一个都不敢用,竟用些下三烂的手段,说实话老刘,我朕看不起你.........” 看着刘一统越发难看的脸色,叶渡笑着说道,“其实你们的计划,我早就清楚了。 咱们不妨碍做个假设,加入我们谋反成功了,一旦引起了动荡的风潮,其实你们根本没有实力镇压,你们得逼迫我替你们去镇压他们。” “而且,等我把脏活累活都干完了,朝廷觉得我成了大麻烦了,肯定会派更多的军队来剿灭我们。” “我且问你一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是不是准备看着我们去死呢?” 刘一统的脸色立刻变了。 眼神中闪烁着复杂。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白,其实结果明摆在眼前。 此时此刻,刘一统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出卖叶渡,已经成了一个必然的结果。 今日他之所以这般的愤怒,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含义。 那就是他看到了极高的不可控性。 也就是灭口叶渡是非常有难度的。 叶渡的眼神是非常好的,刘一统表情的变化,被他捕捉到了。 于是,叶渡笑的更开心了。 “老刘,我虽然说你没本事,说你是个废物,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是深深地忠于大乾的。” “你在绝境之中,想到了如此下三烂的招数,也无可厚非。” “毕竟你就这点本事了。” “当然,如果换做是我在你这个位置上,我可能做得比你还操蛋。” “先别管那么多,起码我这里意乱,朝廷发现形势不对,就不敢裁军了,而且为了让你镇压我,势必会优先给你们拨粮草,拨饷银,武器铠甲。” “这样日子就好过了。” “到时候,如果异族真的南下了,你们就可以挥舞着刀剑背上抗敌了。” “至于我么,正面战场若是打不过,大不了搞一些阴谋算计。” “比如说是毒酒啦,比如说是家人威胁了,反正种种毒计之中,总有一条适合我的。” 说着,叶渡朝着刘一统扔过去一计嫌弃的眼神,“老刘,不是我说你,你这点花花肠子,用在异族身上,用在那些狗屁文官身上,该多好........” 刘一统冷冷的笑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策,咱们大乾的军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兄弟的。” 喝,虚伪的面孔,又露出来了。 说的其实没有任何毛病。 从刘一统的表情之慌张,叶渡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家伙,就是已经彻底蜕变成了无耻的阴谋家。 已经丧失了昔日大乾军人的勇敢。 至于为何蜕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叶渡也说不好。 只能说,好日子过久了,换做是谁也拎不动刀。 能动脑子解决的问题,一般人也不愿意动手。 刘一统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有想到,叶渡这小子不仅仅是武力绝伦,而且脑子也很好使。 轻轻松松几句话,就道破了自己所有的谋划。 当初军方在制定这个秘密策略时,就已经明确,叶渡必死。 不仅仅是叶渡必死,叶渡的家人,以及他的手下亲信也必须死。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这件事情的真相暴露出去。 才能不让叶渡所率领的人,成为真正的叛军,乃至于成了气候。 谁曾想,如今形势变化得那么快。 李哙这个昔日忠贞的家伙,变得与军方若即若离,甚至于说已经背叛了军方。 谁能想到,本来以为能轻易被拿捏的叶渡,反应竟然如此之激烈。 原本以为走了一步妙棋的刘一统,现在内心很痛苦。 他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属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河北道的军方,已经整体在为这件事情铺路,而且也没有做任何其他的准备。 万一叶渡不从,那么麻烦接踵而至。 那就是河北道军方裁军成为定局。 首先是大量的高级军官,成为没有了士兵的散人,接下来退役归乡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人员意味着大量的资源。 要知道,现在的军方,很多人都是吃空饷养活着一大家子人。 如果裁军,空饷怎么吃? 如果真的裁军,到时候没有了物资补充的河北道军方,真的遇到了外贼,又该如何对抗? 看着刘一统的表情阴晴不定,叶渡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老刘,是不是相比之下,感觉自惭形秽了?” “我叶渡虽然从战场上下来之后,成了一个小小的村正。” “但是我自忖,我这段时间对军队的贡献可真的不小。” “我不仅每个月上交大量的钱财给圣人的内帑,还定期给折冲府一份,用来养活军队。” “这些事情都是圣人许可的,也都是有备案的。” 顿了顿叶渡继续笑着说道,“我想刘兄也应该清楚,圣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一个按月给圣人进贡的老实人,一个前途广大的代县令,忽然放着好日子不过,要举旗造反?” “这是不是滑天下之稽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你要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非要搞养寇自重的路子,未必非要我出面。” “用梁山贼的旗号就差不多了。” “而且我手下的战斗力,你也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收拾一般的世家足够了,跟你们军方打个有来有回,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跟你们一样,定期出兵,剿灭一些梁山贼多好?” “这样,我自导自演,什么时候场面热烈一点,什么时候场面低调一点,这都很好把控。” “到时候,你们在一边儿乖乖地看戏,需要钱了,说一声,我给你们就是了,你们把心思多用在边塞上一些,岂不美哉?” 刘一统的表情愤怒之中带着尴尬。 然而,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荡了。 显然叶渡的这一番话,剖析得非常透彻。 而且附带出了他的条件和实际情况。 刘一统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驳。 沉默了半天,刘一统终于开口,缓缓的说道,“你小子的心思想的倒是挺美,你自己做镇压你自己的叛乱。” “岂不是偌大个河北道要有着你乱来?” “到时候你缺了约束和制裁,谁知道你会不会听军队的?” 看着叶渡冷笑了一声,刘一统继续说道,“而且,你小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练出了那么一支精悍的部队,你十有八九早就起了谋反的心思。” “让你自导自演,你肯定会趁机造反,到时候我等反而成了真的千古罪人。” 叶渡正色道,“胡说八道,没有证据不要污我清白。” “什么叫我叶渡起了造反的心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这个心的?” “谁不知道我叶渡挣了钱之后,第一时间缴纳赋税?” “谁不知道我叶渡的乡兵,是用来镇压贼寇的,而且镇压贼寇得到的钱米,也是第一时间上交给朝廷?” “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群畜生一样无耻?” 刘一统对着张洋怒哼了一声,捋着颌下的胡须,不住的冷笑。 “老东西,你再这么羞辱我,我可就弄死你了。” “而且我会给你做成,你是被叛军杀死的,到时候起的效果也差不多的。” “我大乾无缘无故死了一个伯爷,总该有人管吧。” “到时候大军一定会行动的,朝廷一时半会也不敢裁军。” “只要一日找不到真凶,一日没有结论,朝廷就必须........” 叶渡笑了,刘一统的表情非常灿烂,愤怒之中带着纠结,纠结之中带着抑郁。 叶渡点点头,“对对对,就这样,虽然你很难过,但是我开心多了。” “不过实话跟你说,我确实没有造反的心思。” “我从前线退了下来,就真的一门心思做生意。” “而且我若是真的想谋反,直接带兵闹就是了,你觉得你们这帮人谁能挡得住我?” “我为什么非要自导自演,要保证自己的清白呢?还不是为了以后继续做生意,干干净净的做人吗.....” “不能什么都听你们的,人不能轻易走错路,一旦走错了,就一辈子回不了头了。” 嫌弃地看了刘一统一眼,叶渡啧啧地说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高层有多无能,放着这么好的计策不用,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也是你们昔日的袍泽,你们已经忘了吗?” “咱们之间就不能并肩作战,一起拿好处吗?就必须有一个人,去死吗?” “如果大乾非得是这个样子,你去忠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刘一统的脸彻底紫了。 深深地觉得,跟叶渡这种混账玩意继续交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甚至觉得,再聊下去,自己才是有罪的那个人。 而且自己真的在陷害一位朝廷的忠良。 所以刘一统决定只跟他谈论最核心的问题。 没办法,叶渡跟一群生意人打交道,早就学会了胡搅蛮缠。 说话嘴里带圈,还可以打转呢。 不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 刘一统是军方的高层,是堂堂的顺和伯,他没有兴趣跟叶渡争论对错。 就算自己是对的,叶渡是错的,不去执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别扯这些没用的,臭小子,我且问你,如果真的允许你自导自演,你准备怎么办?”刘一统沉声问道。 叶渡眨了眨眼,“我先反问一句,真的造反,出了乱子,我这些兄弟,未来怎么安排?” 第215章 翻云覆雨 刘一统冷冷的说道,“有朝一日,异族若是入侵,我军方自然能正大光明地对你们进行招安,让你们去前线杀敌。” “只要你的手下是真的男人,敢跟异族拼命,他们就是好汉子,我们也不会对不起他们。” “到时候清白之身,不就回来吗?” 叶渡冷笑道,“异族入侵?让一群反贼去杀敌?那要你们干什么?老刘,你可得想清楚了,或者说,你这个决定,代表着军方的整体意思么?” 刘一统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接着点头说道,“是,为了保证河北道的安危,为了让异族的铁蹄无法踏入中原,我们军方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可以的。” “这是我们河北道军方的决定。” 叶渡嗤笑道,“老刘,老刘,这里就咱俩,你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以吗?” “我听着太恶心了。” “不过我还是不同意你的狗屁想法,你们如果非要正大光明地说我们造反,要逼反我们,你们就尽管来,反正让我派人造反,我是不同意的。” 说带此处,叶渡很是失望。 刘一统眯缝着眼睛。 叶渡的反应令他非常疑惑。 按理说,刚才叶渡提出了一切由他自导自演,自己没有明确拒绝,甚至还提供了未来关于给他们洗白的办法,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即便是他不满意,也可以自己要价,他想尽一切办法讨价还钱。 最后双方不断地妥协,最后达到一个双方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点。 到时候这项交易就算是成功了。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叶渡这家伙竟然完全不按照正常套路出牌。 不仅没有跟自己妥协。 甚至于很直白的说了一声,他不想跟着搞。 你想说我们造反就造反吧,我们压根就不想配合你们? 我到底哪里说的不对劲儿了? 刘一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就在怀疑之间,叶渡忽然起身。 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说出来的话,更是对刘一统进行了一番彻底的侮辱。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可以到底结束了。” “老刘,说实话,我真的看不起你。” “你所谓的,他日与异族交锋,招安我的人个,给我的人一个清白。” “其实就是想的是,废物再利用,让我的人去送死。” “最后剩下几个也就好解决了,不论是毒酒,还是暗杀,轻轻松松是吧?” “真的,跟你这种变了心的人交易,太难受了,告辞吧。” “再也不见。” 叶渡说完,很是随意地叉手,准备离开。 刘一统急忙起身,刚跨出了一步。 便将屋外的武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顾不得仪态,甚至于还当着叶渡的面,凑到了刘一统近前,轻声说了起来。 刘一统闻言,悚然大惊,目光阴沉的盯着叶渡,直接问道,“你确定。” 那士兵颔首,“末将确定。叶家已经买通了兵部郎中,郎中已经写完了奏疏,回传给了朝廷。” “对大裁军进行了补充。” “其中一部分兵员由地方上的乡兵吸纳,叶家吸纳的数量最多,约为三千人。” “这三千人府兵的家人,悉数转为自耕农,而府兵则编入乡兵,护卫地方的安全。” “同时,朝廷为乡兵提供编制,为地方靖安府,与折冲府并列,虽然朝廷不提供粮草,但是为五品官制。” 那武士继续低声道,“据传闻,叶家这个提供粮草的民团,这位兵部郎中有意直接推荐叶渡这个代县令来担任。” “而且已经准备裁汰相对比较优秀,但是战略位置不算重要的折冲府的精锐,并入到叶家的团练当中了。” 刘一统的眼皮子直跳。 这他娘的真麻烦了。 自己还想着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掌控叶家呢。 结果叶家一转身,来了个偷天换日,还想着掌控地方的军权呢。 看来,自己终究是小觑了叶渡。 他虽然从前线退下来,只是个小小的村正。 但是在他的苦心经营之下,人脉和实力都在地方上非常强悍。 已经到了连他们军方都不能轻易动他的地步。 这种人,比世家都可怕。 早知道,叶渡这小子如此的狼子野心,当初就该弄死他。 可是谁能想得到,当初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寡妇村,一准眼就成了这种庞然大物呢? 刘一统一想到,自己本来怀揣着一颗保护河北道军旅之心,利用叶渡,让叶渡挑事儿,他们军方镇压。 最后不仅军方没有损失,还可以给大家提供源源不断的军功,得到粮草和人员的补充。 到时候异族真的敢侵犯,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现在的事态,却一直朝着极度不好的方向发展。 叶渡成了代县令,他手头的价码就已经非常高了。 一转眼,又得到了一支朝廷赐予的靖安府,这还合作个屁了。 人家能听自己的吗? 人家想玩自导自演的把戏,完全可以踹开军方啊。 想到此处,刘一统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悲愤之情。 你小子不会真的想造反吧? 刘一统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他发现不仅仅是自己,整个河北道军方都陷入了天大的麻烦之中。 因为一旦军方被大规模裁员,那么就意味着军方的权威会直线削弱。 而同时,叶渡得到了静安府,起码是一千五百人的编制。 有了一个府,只要他愿意花钱,愿意为朝廷养着兵马,就可以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府。 现如今的朝中大人们都没有节操,多么的贪婪,他太清楚了。 只要叶渡肯花钱,再多的乡兵性质的府,他们都会给的。 到时候,河北道军方的权威就会不断地被削弱。 到时候,别说自己鼓动叶渡造反,然后军方出人镇压了。 人家叶家有钱,士兵为什么造反? 反而是缺乏粮饷的士兵,很有可能因为愤怒而造反。 到时候自己反而成了被叶渡围剿的对象? 到时候是不是叶渡会暗示自己去攻打谁谁谁? 到时候他以仁义之师的形象站出来,拯救世界? 不是,这家伙怎么套路这么深啊? 人生如戏,都是演技。 虽然脱离一线军队久了,自己身上硬朗的军人作风越来越少。 但是不得不说,在宦海沉浮两年,刘一统的变化还是有好处的。 首先就是控制情绪的能力变得很强。 哪怕他恨透了眼前的叶渡,恨不得当场拿刀子捅死他。 可是自己还能笑容灿烂的去面对。 自己仅仅是威逼了叶渡一番,说了一句,你们如果不配合,我们就拿着军队直接镇压你们,就说你们有反叛之心。 这小子一出手就是连环套,先是弄了一身官皮穿在身上。 军方诬陷一个村正造反,还说得过去。 诬陷一个县令造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人家还有一个府的兵马,实打实的对地方有着强大的震慑力。 这个时候,你非说人家造反,谁信? 好,就算是大家信了,兵马少了,你打得过吗? 兵马多了,损失惨重,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军方的情况,刘一统很清楚。 逼迫叶渡就范,让他配合军方搞事情这个理论,就是刘一统提出的。 无论最后叶渡折腾成什么样,但是结果可以肯定。 正在朝气蓬勃发展的叶家肯定会因此而中断,而且不论他造反的程度如何,最后都会粉身碎骨。 同时军方可以拿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但说实话,一旦情况有变,就像是眼前这个样子,军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大佬对他们这些军方的人物嫌弃透顶,甚至于军方不知道多少袍泽,恨不得将他们这些将领大卸八块。 如果说,这一次达不成合作,还让人家大规模吸收了府兵去做了乡兵。 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推出来,然后用来平息众怒。 想到这里,刘一统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了叶琛的胳膊。 脸上的惶恐一闪而逝,接着便是满脸的笑容,“叶小子,你急什么,咱们万事可以商量.......” 叶渡被人家拽住了胳膊,扭头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刘一统。 不由摇头笑了笑,“不用谈了,其实谈也没有用,我为什么要用热脸去贴你们危险的冷屁股呢?你们手中刀别管生锈成了什么样子,终究是能杀人的。” “与之相比的是,朝中的大人们可好相处太多了。” “只要真金白银献上,人家就给你办事。” “别说是没造反了,就算是真造反,只要钱送过去,人家都能说是太平盛世。” “而这些你们给不了。” 见刘一统陷入了沉思,叶渡继续说道,“其实你可能没明白今日我们演武的含义。” 刘一统一愣,说道,“不是为了怕我们狡兔死,走狗烹,不是为了表明你们的价值吗?” 叶渡点点头,说道,“不错,起初是有那么几分意思的,毕竟咱们曾经是袍泽。” “但是你这家伙不上路啊,那么他就可以表达另外一层意思了。” “如果你们不配合朝廷的政令,不老老实实地解甲归田,那么我们这支兵马,就可以响应朝廷的号召,拿着朝廷的粮饷,去镇压你们......” “毕竟朝廷的大人们都会算账,拿出一点钱米来得到我们的帮助,比起养你们这群吃不饱的家伙,太省钱省事了。” 刘一统的脸瞬间又黑了,“什么叫做镇压我们?为什么要镇压我们?我们这些年苦守边塞,对朝廷忠心耿耿,杀退了多少来犯之地?最后怎么还要落得镇压二字?” 叶渡咂了咂嘴,瞥了一眼刘一统说道,“这可不好说,自古以来,养寇自重的将领,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都敢养寇自重了,谁知道你们跟异族有没有勾结呢?” “老刘,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即便是圣人,对你们这群家伙也不是很放心。” “至于朝中的大人们,更不用说,哪一个不是期盼着你们赶紧死。” 刘一统的神情嫉妒不自然。 因为他觉得叶渡说的并非不可能。 一旦某个地方军队哗变,敢军事反抗裁军。 那么朝廷就可以用府库武装叶渡这支乡兵。 而且这支乡兵用来镇压那些穷困潦倒的府兵,绝对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此外,他还有一种担心。 那就是,是不是军方有叶渡的内应。 到时候真的有人反了,就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除了他刘一统,谁更有这么宽厚的肩膀呢? 权衡利弊,心中虽然万分痛苦,刘一统终于选择了妥协。 没办法,原本军方就不争气,原先还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叶渡,拿朝廷压叶渡。 如果此子还不听话,甚至于可以武力威胁。 可是眨眼之间,形势竟然逆转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逆转的过程稀里糊涂。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叶渡怎么会在如此快的时间里,把自己摩擦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是对方有反叛之心,可为何最后最危险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眼下的情况是,不妥协还能怎么办? 刘一统纵然是军方大佬,但是却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 此时已经没有办法顾及军方,乃至于河北道的利益了。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死了,才真的会让叶渡这种人变得无法无天。 “好吧,叶小子,咱们再说说合作的事情,老夫想问问,你们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叶渡眨了眨眼睛,“刚才不是聊你们军方有人哗变,我们该怎么镇压吗?老刘,你怎么又撤回去跟你们合作造反的事情了?” “我放着跟朝廷大佬合作,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干,为什么跟你们走一条死路?” 刘一统神情冷峻,咬着牙说道,“从即日起,军方可以对你们的造反行为,视若无睹,而且对于你们缴获的财物,只要四成。” “你们只需要配合我们适当的撤退,及早分配物资粮饷给我们就可以。” “而且,你想让我们怎么保全你们,我们就怎么保全你们。” 叶渡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可能。” 第216章 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老刘,你们已经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了。” “赶紧回去吧,至于镇压反贼之事,就此做罢。” “过几年,我们都忘记这次的不愉快,等到你们裁军结束,手头都是精兵了,咱们再来谈谈合作也不迟。” 刘一统语气渐渐生冷,“老夫拿着河北道的嘱托,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跟你这种狼子野心之辈谈合作,若是最后不成,辜负了儿郎们的信任。” “到时候我死很容易,但是将士们被裁撤之后,你觉得他们会真心去种田?” “你先是一个商人,县令和都尉之类的官职只是副业。” “这些不安心种田的府兵,会被各路有心人招揽,亦或是成为盗贼。” “一个彻底混乱到没有边的河北道是你想要的?” “到时候异族打入河北道,你还怎么做生意?” “小子,老夫告诉你,老夫从始至终是不怕死的。老夫这一次来找你,不仅仅是救军方,也是救你。” “跟朝廷的官员合作,固然一时之间很痛快,你觉得他们那群贪腐无能之辈,能救得了大乾吗?” “大乾都没了,你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有钱人,到了哪里都是有钱人。像我这种有刀有钱的人,异族的君主也很喜欢的。”叶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给异族人当狗是绝对不能当狗的。 而且,叶渡从刘一统坚决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伙是真的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他的意思是,事情可以谈,但是你叶渡如果非要掀桌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沉思了片刻,叶渡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哥哥,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现如今裁撤军队,地点首先定在河北道,不代表只裁撤河北道,可以说天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们呢。” “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岂不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其实我并非对军队没有感情,先前之所以拒绝得那么彻底,一来我叶渡行得正,坐得端,让我行如此苟且之事,我心中本身就抵触。” “二来,你们做得如此不严密,如此没有格局,乃是取死之道,我不愿意跟你们混迹在一起罢了。” 刘一统一脸诧异的看着叶渡,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这小子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人家是真心地忠于大乾的,而自己才是那个满肚子蝇营狗苟之辈。 这种念头只在心里略微一闪烁,就被刘一统摇头忽视了。 怎么可能,这小子忠于大乾,那我能吃十斤屎。 只听叶渡继续说道,“朝廷不是要裁撤军队吗?” “那就让他裁撤啊,裁撤的军队转为乡兵,这多好?” “虽然名义上归我管辖,但是我如何有那么大的胃口,我吃掉几千人就已经顶天了。” “大不了,剩下的折冲府给我叶渡合作,我给你们提供生意,帮你们种田,到时候自力更生解决吃饭问题不也挺好么?” “别告诉我,你们军方连几个代理人都寻不到。就我自己知道的,你们军方像是我这种,为李都尉做事的商人,就起码有十几个。” “一味地跟朝廷作对没有好下场,朝廷既然敢拿河北道开刀,就不可能没有完全的准备。” “你真的跟朝廷彻底闹得不愉快,朝廷绝对有办法镇压你。比如说联合异族之人,联合绞杀你们这些反叛之辈。” 刘一统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他觉得自己虽然表面上穿儒衫,跟那些读书人在一起,整日的讨论天下大事,但实际上自己太幼稚了。 叶渡却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军队裁撤了那些没有战斗力之辈。” “将节省出来的资源,武装到精兵身上,反而可以提升战斗力。” “而乡兵也是可以训练的,一旦精兵折损,利益立刻调动乡兵补充。” “当然,也不能让朝廷做得太过分,也不能太过于配合,适当地找一些叛逆,去教训一些不听话的人,也是可以的。” “但此事不必太过火,攻陷城池也没有意义。” “攻陷城池,能消灭世家不假,但能救天下百姓吗?无非是把世家口袋里的钱财,拿出来喂饱了你们军方那些贪腐之辈而已。” “最恰当的手段,是镇压那些不听话的地方豪强,士绅,村中的恶霸。” “他们的力量薄弱,杀了他们,也可以给老百姓更多活命的机会。” “指着你们军队的人,抗击异族能杀几个人?” “若是联合起这河北道的芸芸众生,别说是异族的军队了,便是异族举族而来,他们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呢?” 想要不被随时抛弃,最佳的办法是从棋子,变成下棋之人。 叶渡的这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随时被出卖的可能性。 而且,叶渡帮忙吸纳府兵,但依然站在军队这一方的话,那叶渡就是自家人。 再帮助那些吃不上饭的退伍府兵,解决吃饭问题,那就不是自家人那么简单,那是亲爹。 你当儿子的,就算是再有反骨,也不至于跟口袋里揣着钱,随时能要你命的老爹张牙舞爪吧?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叶渡如果依然被人坑死了,他也无话可说,这说明自己太蠢。 朝廷不是傻子,军方想要养寇自重,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时候朝廷不肯就范怎么办? 真的闹起来,直接造反? 做事情要看得长远些,要考虑好后路。 也幸好叶渡选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但终究只是能让矛盾缓和。 这让朝廷不至于因此对军方下死手,其实反过来说,军方如果削弱得太厉害,到时候伤害的只能是百姓。 百姓受伤,最后牵连到的肯定是叶渡。 别看叶渡如此的强硬,说实话,他也看不上朝廷的那群蠢货。 他心里也很虚。 事情轻松解决,刘一统带着方案回了幽州。 而叶渡也骑着马,快活悠哉地回到了清河村。 回到清河村的叶渡很是快活的躺在了床上,旁边儿摆满了冰块降温,三妹和四妹,手里拿着扇子,小心翼翼地给扇着风。 叶渡真的很累,最近不仅要解决难民的问题,还要想办法调动尽可能多的资源重建沧州。 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应付刘一统。 最主要的是,还有个朝廷的兵部郎中等着呢。 周旋于各家势力之间,叶渡的大脑不停地高强度脑力劳动,此时已经让他连抬头都困难了。 一双白嫩的手,轻轻的按住了叶渡的肩膀。 叶渡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这熟悉的手法,不用看就知道是王嘉伊。 “大郎,这段时间你是真的辛苦太多了,奴也帮不了你。” “现在帮你舒缓筋骨,也有了依依妹妹........” 秀珠和秀萝两个小妮子开口道,“还有我们呢。” 叶渡瞪了一眼,“一边儿玩去。” “哎。”两个小妮子立刻逃了,刚出门就听到了叶大娘的呵斥声,看样子想要玩耍又没戏了。 叶渡看着眼前失落的王嘉伊,柔柔弱弱的,像是一股让人舒爽的春风。 叶琛笑着,将她簇拥在怀里,“对我来说,每当回到家,看着你帮我缝补衣服,帮我收拾屋子,看着你的笑脸,跟你说说话,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扶持了。” “对于男人来说,天下大事也好,国家兴衰也罢,那都是虚的。” “只有家才是最实际的。” “而你就是我的家人,永远不可能忘记,不可能背叛我的家人。” 听着叶渡那温柔的声音,王嘉伊脸上的忧愁之色散去,笑着说道,“妾身愿意做大郎的家人,生生世世都是.......” 叶渡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笑着说道,“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做的女人呢,你跟着秀宁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帮我照顾妹妹们,给我解决了很大的难题呢。” “你就像是春日的细雨,正因为你的存在,咱们这个小家才能茁壮成长。” “你的好,是润物细无声的,我心里都清楚。” 王嘉伊羞涩地低着头,“我还以为,我跟着秀宁妹子做事,也算是经商,你现在是体面人,多少给你丢人呢。” 叶渡哈哈大笑道,“什么体面人,我如今就是个县令,还是代的。” “而且这个狗屁代县令,也不知道会做多久。” “我才不在乎什么面子,你跟秀宁放心的去做,别怕,一切有我,我会给咱们家遮风挡雨。” 王嘉伊噗嗤一笑,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一口叶渡,“大郎,有你真好......” 叶渡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真好,不然我怎么好意思祸害你呢。当然,我也只是对你们好,就比如这次冒出来这个刘一统,我就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他一通。” “仗着自己是个狗屁伯爷,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胡来一气,生怕天下不乱。” 与刘一统谈判之后没多久的第三天。 家里边来了客人。 客人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毗邻沧州不远的青州折冲府都尉,宋焱。 双方也算是老相识了,叶家的货物北上,总归是要路过他的地盘,往日里也是要缴纳一些孝敬。 军方的事情,在经过叶渡与刘一统商谈之后,有了很大的进展。 至少军方愿意配合朝廷裁军了,朝廷也松了一口气,甚至愿意让军方自主选择人马裁撤。 同时也告知了静安府的事情。 于是乎,各大进入裁撤名单的折冲都尉,一个个着急得不行。 被裁撤之后,去代理人那里当乡兵是一回事儿,但是去叶家当乡兵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当然,折冲都尉登门,对叶渡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他喜欢送礼,但他每一次送礼的时候,脑海里都会过一遍如此影像。 那就是有朝一日,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那些昔日里收了自己礼品的家伙,能够懂事的加倍奉还。 叶渡起身,走得非常快,仿佛是一阵风。 他甚至不待王老五开门,自己就亲自打开大门。 但是当他看到宋焱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门外,宋焱的双手空荡荡的。 身边儿的亲卫两三只,手里拿着兵刃,至于其他的也没有。 一定是东西太多,在车上对不对? 叶渡连忙向远处眺望,结果发现,连一匹马也没有,折冲都尉宋焱是靠爽走过来的。 都尉宋焱其实已经做好了被人家闭门不见的准备,所以神态还有些拘谨,毕竟当初他们没少吃拿卡要。 可结果叶渡竟然亲自笑着欢迎,宋焱很是惊讶,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色。 急忙上前来行礼。 叶渡的笑容很不好看。 当心里期待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发生的事情,肯定会相当失望。 就像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终于放下身段,愿意跟你约会看电影一样。 结果你来了之后,才发现,女神确实是那个女神,但是女神来了大姨妈一样。 是的,宋焱这厮确实很懂事的来了,但他很不懂事的什么都没带。 叶渡缺的是他那点铜钱吗? 叶渡缺的是尊重! 叶渡愣了很久,甚至于连宋焱跟他行礼时,他都颇为敷衍。 “老宋,你这几个人来的吗?就没带个车队?”叶渡失望的看着他。 宋焱失笑道,“叶县令,您说什么呢,这种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还敢带车队.......” 叶渡失望的仰望苍穹,很是失望道,“你空荡荡的来,我怎么让你满载而归啊。” “叶县令,您说什么?” “没什么.....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叶渡又看了一阵,确定没有惊喜之后,无奈地摇头。 果然,军中像是刘一统那种角色还是少见的。 因为其他人更加不堪。 当下叶渡的热情瞬间消失了一半,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怠慢宋兄了,里面请。”叶渡见对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竟然不愤怒的离去,依然一副毫不自知的客气恭敬模样,只能强笑着将人迎到了家中。 第217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宋焱不免又开口谦让了一番,双方说了会儿客套话。 说实话,宋焱是第一次来到清河村。 看着不远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大量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工人,还有堆积如山的货物,以及家家户户新修的漂亮宅子,他心里很清楚。 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双方才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叶渡是习惯性地在院子里招待客人的。 反正虽然外界都说叶渡很有钱,但是实际上,叶渡一直没有刻意改变过自己的居所。 宋焱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叶渡的宅子之后,感慨说道,“没想到外界盛传叶兄豪富,结果叶兄自己却居住在如此简陋的宅院之中。 而相比之下,清河村百姓的居所,甚至都比寻常地主之家奢华。 可见叶兄是踏踏实实做事,未曾忘记圣人教诲啊。” 叶渡却懒得跟这厮寒暄,而是直奔主题,“宋兄今日莅临寒舍,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宋焱见叶渡根本不愿意听自己的吹捧,赶忙起身,朝着叶渡行了一个恭敬的军中大礼。 “宋某今日前来,是特意感谢叶贤兄拯救河北道各折冲府的大恩的。” “若是没有你,河北道各折冲府势必陷入危难之中。” “军中前辈们的思路虽然可行,但危险程度太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且连累无辜百姓,相比之下,叶贤兄之法,才是老城谋国之道。” 叶渡诧异道,“没想到宋兄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宋焱叹道,“不是消息灵通,而是我等已经上了第一次裁军名单,我的不少手下,直接跑到了幽州去闹,甚至在大都督府门前扎了帐篷,不吃不喝以死相逼。” “后来听说,您跟刘将军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终于商量出来了新的思路。” “我们这群兄弟不至于饿死在路边儿,也不会因为裁军,最后沦落为盗匪,这全都是您的功劳。” “宋某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本来想用寻常的金银之物感谢,可我知道,叶兄您品性高洁,根本看不上这些东西,所以放弃了这些想法.......” 叶渡的脸颊抽搐了好半天。 你就该拿金银财宝来羞辱我啊。 你都知道我是商人了,凭什么觉得我品行高洁? 深吸了好几口气,叶渡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缓缓的说道,“其实,大可不必那么麻烦,我这人算不上什么品行高洁,而且还有那么多百姓需要养.......” 宋焱尴尬地看着叶渡,说实话,他又如何不明白叶渡话里的意思呢。 关键是,还没见兔子呢,就让他撒鹰,他的心会痛。 无奈之下,只能转移话题。 他用充满感激的话语,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叶贤兄,小弟此次前来,是因为听说,刘将军已经发话了,要进行一个比试。” “来决定谁能参加您的静安府,此事您应该知道吧。” 叶渡颔首道,“没错,我这里也不收咸鱼,想来静安府,即便是被裁撤的队伍,也要有些真本事的。” 宋焱连忙感谢,“我知道,叶家接手靖安府,也有保卫地方之责,而且还要自掏粮饷,肯定不能要太无能的军队。” “不过我们府的军队离着沧州最近,而且双方也比较熟悉。” “若是叶兄能高抬贵手,那在下感激不尽。” 叶渡笑着摇头,“不用感激不尽,我能给你们做的,就是给你们每支折冲府一个机会。” “至于你们谁能进入我们靖安府,要看自身的本事。” 看着宋焱焦急的表情,叶渡笑着说道,“宋兄,说实话,未来的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要自己想办法去拼,去争取,而不是走歪门邪道。” “若是你们靠关系来的靖安府,自身实力却不足,以后靖安府的其他弟兄,如何看得起你们呢?” 宋焱急忙道,“叶贤兄说得没错,我想要给兄弟们找一条出路,就必须带着兄弟们去拼。” 顿了顿,喝了口水,宋焱又道,“今日宋某来拜见叶贤兄,第一是为了感谢,第二想来碰碰运气,第三则是想问一问,刘将军所言的比试,到底是比什么?” “其实说实话,莫说被裁撤的军队,便是整个河北道军队的战斗力都下滑的厉害。” “即使比出来,想要形成战斗力,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叶渡笑着说道,“很简单,都是友军兄弟,让你们直接拼杀,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军中会举办几场蹴鞠比赛,每个被选中裁撤的折冲府,挑选精锐之士十一人,双方互相比试蹴鞠技术,看谁进的球多,谁们折冲府就优先进入靖安府。” “从此享受河北道各路兵马中最优厚的待遇。” “一日三餐管饱,每天最起码有一顿肉。” “而且武器装备,绝对是最新的。” 听到叶渡所说的福利待遇,宋焱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但是一想到比试的方式,则一脸愁苦,“叶兄,真的这般比试么?” 叶渡咧嘴朝着他笑。 谁让你空手来登门的? 不折腾折腾你,以后所有人都觉得叶家是开善堂的。 都空着手来,我还怎么过日子? “没错,就是蹴鞠比赛,圣人曾推广蹴鞠,军中都会。”叶渡肯定的说道。 宋焱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府之战兵,少则一千二,多则一千五,如此多人的前途性命,就用蹴鞠比赛来决定,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叶渡皱眉道,“这怎么算是儿戏?” “你忘了陛下当初怎么说的了?” “不要小看蹴鞠,他既能反映一支队伍的协同作战能力,又能训练士卒的灵活性和头脑。” “我现在不能要求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但是脑子和纪律之类的东西,总可以要求一下吧?” 宋焱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们的折冲府都很久没踢过蹴鞠了,比赛这些东西,不得完蛋么。 连忙哀求道,“叶贤兄,袍泽一场,你就别开玩笑了。” 叶渡严肃道,“谁开玩笑了?你不信回去问一问老刘。” 宋焱忽然挺直了腰身,“今日下午,会有一份重礼送到百谷堡,其中包括铜钱五千贯,粮食二百石,马匹五十匹,扶桑女一百二十二,新罗婢女三百.......” “此外还有流民三千,这些流民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前些日子被我们安置到了富户家做事,现如今也养不起了,一并送给叶贤兄。” 叶渡愣了一下,接着大喜过望,“还以为你当兵当的真傻了,想要套狼,还舍不得孩子......” 宋焱苦笑道,“这是自家孩子啊,我宋家这些年日子不好过,辛苦积攒了这些年才攒下这点家业,这一次拜访,就把家底掏空了。” 叶渡嘿嘿直笑。 当初,决定让刘一统他们挑选部队,进入靖安府。 其实就存了要好好吃一顿饱饭的心思。 叶渡又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雷锋。 虽然他同情军队,同情百姓,但是他跟宋焱他们真的算不上熟悉,而且这家伙先前还隔三岔五的找自己的麻烦。 我给你的手下安置,你想一点东西都不拿,那怎么可能? 而且裁军之后,折冲都尉有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被朝廷安置,成为没啥前途的副职军官,一辈子就这样了。 第二,就是进入靖安府,跟着叶渡混。 想要跟着叶渡混,不付出点代价更不可能了。 毕竟这些被裁撤的折冲府的都尉,水平有多水,叶渡心里太清楚了。 当然,宋焱也不是傻子,不然就不会有今日之行。 他以后没有军队,那么宋家的利益有需要得到保证,那就必须重新百山头。 眼下军方肯定指望不上了,所以他才寻了拜叶渡的心思。 叶渡见宋焱终于做了回明白人,将礼单接过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用赞赏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说道,“别哭,别哭,这点小钱花了也就花了。” “你是都尉,又是宋家子弟,只要你进入了靖安府,以后宋家就多了一份庇护。” “而且你若是有心混个前途,我也会给你机会。” “你看看我手下的兄弟们,哪个是穷鬼了?” 闻言,宋焱心中越发的难度。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位被军方看中的大佬,连画饼都懒得仔细画。 有了礼品之后,叶渡的态度明显比先前好了不少。 示意了看了一眼在旁边儿玩耍的叶秀娥,叶秀娥连忙下去准备了一番。 叶家的扎啤,叶家的烤肉都摆了上来。 前后巨大的诧异,让宋焱很是无语。 早知道,叶家崛起的如此之快,当初就不敢占他们家的便宜。 如今全都吐出来不说,自家还贴进去那么多。 “可以了,下面咱们继续聊,刚才我说的蹴鞠,其实是个幌子。” “不过是裁军之前,大家来几场友谊赛。” “一来,大家回忆下军中的记忆,二来给胜者发点补贴,让大家回家的日子别那么难过。” 宋焱沮丧着个脸,“我清楚,不然我不会舍得大礼........” 看在好处地份上,叶渡决定原谅他的沮丧。 “不过这比试确实真的,而且文斗、武斗都有,而且其他的折冲府也不会跟你闹着玩。” “他们都是真心要加入靖安府的,加入靖安府的意义,我想你应该明白。” 宋焱闷闷不乐,“我知道,先前军中就有不少人说,与其在折冲府浪费生命,不如跟着你混。” “这次选拔人手,进入靖安府,其实表面上说是挑选被裁撤的军队,进行安置。” “不如说是军方要选拔一支精兵,加入到靖安府,我以后也算是半个军中之人,负责替军方清扫那些有谋反之心的人。” “所以比试的队伍,战斗力都不会弱。” “如果你们这支折冲府,真的没有实力,你就不可能进入靖安府。” 宋焱无奈地苦笑摇头。 他之前就猜到了,但是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 说实话,他的队伍的实力不算是特别弱,但绝对不是一流水准。 叶渡继续看着他说道,“等到比试时,我可以对你们有所倾向,甚至于点名要你们,但也要考虑刘将军的意见。” “因为我虽然可以要你们,也要看他是否愿意给,因为未来的合作关系,我不会跟刘将军闹得很僵。” “刘一统这个人你知道的,他软硬不吃,他或许真会为难你。” “你这些钱,只能买到这些,甚至我未来也可以因此帮你们宋家一次,但其他的就不够了,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宋焱猛然间起身,朝着叶渡行大礼,说道,“叶贤兄,我还有问题。” “直说便是。” 宋焱的表情满怀期待,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道,“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我们加入靖安府的机会便已经有了五成,不知道能否具体透露一下比试的内容。” “不可以。”叶渡回答的非常直白。 叶渡可以看出来,这家伙手下袍泽的战斗力如何,暂且不知。 但是涉及他本人,绝对是典型的酒囊饭袋。 他之所以能当上都尉,靠的就是河北道传承了几百年的宋家的大力扶持。 而他这一次,之所以想尽办法也想进入靖安府,也是出于家族利益的需要。 听到叶琛无情的回答,宋焱的表情似乎有些绝望。 而叶渡却笑了,这种掌控人未来前途的感觉,怎么这么爽? “宋都尉,最近全国风起云涌,又是给百姓加税,又是裁撤兵员,皆因为一个字,你知道是哪个字吗?”叶渡缓缓的说道。 “因为穷。”宋焱毫不犹豫的说道。 叶渡笑着说道,“说句实话,靖安府的主导权在我,在大都督府,最好的选择,是不让你们这些有世家背景的子弟参与进来。” “所以说,按照道理来讲,我完全不必要见你。” “可是你确实比其他人率先一步得到了消息,而我也选择了见你。” “你就没考虑过是什么原因吗?” 宋焱抬起头来,表情很是疑惑道,“这也是我要请教叶贤兄的,这些日子就跟做梦一样,首先我们进入了裁撤的名单,其次挑选队伍的名单我也看了,有好几只队伍都是精兵强将,但偏偏又有几家像是我这样的折冲府入围。” “我搞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为什么?” 叶渡笑着说道,“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每件事情都是有缘由的。” 宋焱呆呆地点了点头,接着一惊,恍然大悟道,“难道是因为我宋家的.....海上贸易渠道?毕竟贸易渠道代表着财富!” 叶渡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也!” 第218章 商路到手 叶渡见他自己说出了答案,笑着说道,“没错!” “说句难听的话,相比于其他的折冲府来说,你们这个折冲府是真的弱旅。” “而且其他战斗力还算是不错的队伍,都没进入选拔环节,你想想不论是我,还是你们家将军,都是要的罪人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让你们进入选拔,就已经是偏爱了。” “若非没有需求,怎么可能给你们这个机会。” 宋焱缓缓点头,“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宋家的渠道,也能被军方看中。” “这世道,还分什么身份?现在的情况是,军方很多人吃不上饭,地方上的百姓也非常困苦,你们的经商渠道,可以获取很多财富,这便对军方来说,就是一大利好。” “当然,不仅仅是你们的海外通商渠道,国内的也可以。” 宋焱似乎处于一种被震惊的状态,盯着叶渡愣神了许久。 叶渡摇了摇头道,“不要装了,差不多就可以。” 宋焱心神一颤,眼神里回复了些许神采。 叶渡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宋都尉没有必要跟我表演。这些东西,没有了权利的宋家也保不住的,所以不如交出来。” 宋焱知道叶渡和刘一统所图不小,刚才所故意表现出来的淳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豪族公子哥的狡黠。 “商路乃是一个家族立足的根本之一,眼下北方大旱,则商路彰显的更为重要,怎么能轻易的送出去呢?” “这可是要被逐出族谱的。” 人往往就是这个样子。 在不涉及核心利益的时候,他能傻得让你感动,可一旦动了根本,就会变得精于算计。 对于宋焱的变化,叶渡也算是可以理解。 要知道,这可是深层次影响一个家族命运的利益交换。 涉及家族,自然不是小事儿。 所以哪怕是他有求于叶渡,也要争一争。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是想揍一顿这厮的心态是无法改变的。 “什么意思?我帮你们那么大的忙,跟你们在商路方面合作一下,都不行?”叶琛眯缝着眼睛说道。 宋焱干咳了两声,无奈道,“商路这东西,是家族的长辈,历经了上百年,才开拓出来的,期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茫茫大海之上。” “一个折冲都尉,就想拿走,怕是,有点为难呢,即便是在下答应,又如何能说服族中长辈......” 叶渡眯缝着眼睛,冷冷的说道,“我不想跟你说废话浪费时间,直接说要求,你们宋家还想要什么东西?” 宋焱摇头,看着眼前眼神瞬间冰冷的叶渡,脸色有些发白,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叶贤兄不要动怒,本来是我央求与你,你想要商路,我该竭尽所能。” “可是商路真的是家族的命脉,若是轻易放弃,怕是惊扰祖先之灵。” 叶渡面无表情道,“这句是废话之中的废话,有些东西你不给,或许明日你就要去见你祖先了。” 见眼前这厮表情越发的局促,“宋都尉,你觉让你加入靖安府,保全你的兵马,对我来说是一件小事,而让你们宋家交出商路,是关乎你们宋家命运的一件大事。” “这之间是不对等的,所以你心中是不愿意的。” “但对我来说,这两件事情,是完全对等的。” “你我素昧平生,甚至说,你当初还阻挠过我的商队。” “我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助你?给你一个保全军队的机会,甚至还要给你的人提供给养?”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大病?” 宋焱见叶渡发怒了,表情惶恐不安,连忙起身告罪。 叶渡的语气越发的冰冷,“道理我给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有足够的好处。” “这个好处,就是通过你们宋家的商路,不论是我,还是军方,都能获取爵的利益。” “没有这个好处,我凭什么帮你?军方凭什么帮你?” “难道是为了你送的这点东西?你也太瞧不起在下了,你最好脑子放清楚一些,否则.......” 叶渡忽然一咧嘴,露出了森森白牙,“我想你既然来找我,应该猜到了些什么,有些东西你不给,怕是会有人去抢的。” “到时候我派靖安府去救你们,你们还是要给的。” “你如果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你可以考验我的良心,但是军方高层,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作为宋家嫡子,却被第一个扔出来裁军,其背后代表的意思,你应该更清楚。” “裁军意味着粮饷的减少,而那么多府兵安置为乡兵,意味着需要的粮草一点都没变。” “机会,刘将军已经给你了,若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反而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很有价值,到时候你就要考虑考虑,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们宋家守得住家业吗?” 叶渡含怒而发的一席话,毫无感情。 听到宋焱心中如同石破天惊,冷汗不停的流淌。 原来,有些事情,从裁军就已经开始了。 “叶贤兄息怒,小弟错了,小弟向您赔罪。” “刚才小弟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宋焱擦着冷汗,苦笑着说道,“刚才小弟也是一时失言,我们这些家族的子弟,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万事以家族为第一位,所以刚才听闻贤兄说起商路的事情,便忍不住......” 听到这家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叶渡的表情有所缓和。 冷眼道,“家族为了培养你们,花费了海量的资源,为了家族的未来争斗,这无可厚非。” “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河北道军方势力盘根错节,不少人都是世家子弟出身。” “大家背后都有所代表的家族,刘将军给了你们机会,就要得罪其他人。” “我给了你机会,就意味着要去牺牲其他人。” “其实付出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而且绝对不比你们宋家的狗屁商路要小,可结果呢?结果就是你们宋家依然贪心不足。” “这就有些过分了。” 宋焱唯唯诺诺的称是。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盘子里的肉就那么多,你不拿刀叉,就只能被人切割。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叶贤兄,小弟还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叶渡不冷不淡道,“你说吧。” “这件事情,不论是否可以转为靖安府,我都是准备跟您商议的。” “你说便是。” 宋焱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是我们宋家想要跟叶家结盟,宋家愿意将宋家的土地拿出来,交由叶家耕种,宋家只收取三成的租金,其余的收益叶家可以尽数拿走。” “同时宋家的私兵也愿意为叶家所用,只是希望叶家以后可以支持宋家,当宋家遇到困难时,帮衬一二。” “不知道这个请求,叶贤兄可否答应?” 叶琛脸色平静,沉吟了半晌,缓缓的说道,“这个请求并不过分,我可以同意你们。” 宋焱大喜,急忙行礼,“谢过叶贤兄大恩。” 今岁大旱,各地的世家豪族的日子都非常难过,大量的土地不生长庄稼,反而要缴纳赋税,这完完全全成了负担。 别说是宋家,其实希望与叶家合作耕种的家族有很多。 毕竟叶家掌握着打井技术,可以给农田起死回生的希望。 叶渡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么宋家的商路......” 这一次,宋焱毫不犹豫,“没有问题,我可以代表家族答应此事,宋家的商队从此可以为叶家所用,并且派遣族中最有经验的向导和水手,不论去哪里,都可以一并前往。” “此外,诸如高丽、新罗、扶桑等国的贸易渠道,也一并向叶家敞开。” 叶渡的脸上闪过一抹喜悦。 但是叶渡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非常嫌弃的哼了一句,“我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不光要替你养军,还要替你牧民耕田,结果这点事情还要跟你拉扯半天,我怎么感觉这次生意,亏大的人是我呢?” “宋兄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宋焱闻言愣了一下,接着苦笑道,“我知道叶贤兄的意思。” “可是说实话,这几年闹灾,我们宋家的收益非常不好。” “这一次孝敬您,我已经拿出了我们宋家几乎三分之一的存货,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满足您了.......” 叶渡无奈的摇摇头,“那剩下的三分之二呢?” 宋焱惊慌道,“叶贤兄,有所不知,剩下的三分之二,多是不动产,此外家族那么多族人要养活......” 叶渡点点头,一脸纯善的说道,“这都不是问题,可以写欠条啊?你须知道,跟叶家合作,跟军方合作,未来你们宋家的商路上的收益,起码要翻三倍以上。” “我觉得单凭这个好处,就值十五万贯。” 这一次宋焱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道,“可。” 当下签了卖身契,哭丧着脸离开了。 这个叶渡是真的狠啊,用敲骨吸髓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乱世将至,如果没有粗大腿抱着,宋家的日子只会更惨。 宋焱心里悲怆,但叶渡却无所谓,因为他真的很爽啊。 什么狗屁比试不比试的,就是叶渡跟刘一统商议之后,用来敲诈某些人,某些家族的渠道。 送走了宋焱之后,叶渡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第219章 少女情事 那就是商路打开了,军权到手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朝着叶家未来快速发展的方向进展。 但是叶家的未来又在哪里。 这个大乾的天下,未来又在哪里? 现在的叶渡也非常迷茫,因为说实话,不论是后世的自己,还是这一辈子的自己,都没有那么高的高度。 现在扑腾起来的摊子,已经很大了。 就拿现在来说,做一个县令他都觉得非常困难。 掌控一个州对他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点,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 有了杨长史的加持,他想消化沧州都非常困难,阻力重重。 等到将来上升到河北道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说实话,自己现在处于的环境,比之前看的那些小说复杂太多了。 叶渡的思绪越飘越远,越飘越乱,一时间竟然更加迷茫了。 一双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了叶渡的太阳穴上。 动作很温柔。 伴随着一缕淡淡的少女的清香。 张洋习惯性地闭上了双眼,刚准备享受一番王嘉伊的服侍。 接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身体一硬。 快速地起身回头。 在他身后揉捏的不是王嘉伊,而是王熙伊。 叶渡的动作太快了,王熙伊也是吓了一跳,小脸发白,捂着心口后退了一步。 叶渡的目光一放,笑着说道,“原来是妹妹,我以为是你姐呢。” 王熙伊低着头说道,“阿姐一早便去依依姐那边去了。” “依依姐昨天派人来传话,说她最近搞到了不少新鲜的江南果蔬。” “用冰块震一震,吃起来更是酣畅。” “邀请姐姐一起,但是没邀请我。” 叶渡愣了一下,说道,“嘉伊何时跟依依姑娘,如此的和谐了?” 王熙伊轻笑道,“姐姐一直跟依依姐姐很和谐啊,你不在的时候,两个人的往来就非常密切了,姐姐怜惜依依姐姐没有母亲,父亲又是个粗糙的军人,想要找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便经常过去,与她相伴.......” 叶渡的脸颊抽了抽。 这个节奏似乎有点不对劲。 两个跟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女人,不仅没有闹起来,反而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这对叶渡来说,还真的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抬头看了一眼王熙伊,叶渡问道,“那你怎么跑过来了,你娘的铺子挺忙吧?” 王熙伊低着头说道,“我当然是很忙的,但是我想念姐夫,便总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尤其是刚才见姐夫一个人,愁眉不展,心疼得厉害,便过来给姐夫舒缓一二。” “熙伊才不像是两个姐姐一样,那么没有人情味,有时间就想着自己玩耍,不照顾姐夫。” 叶渡摇头道,“你是嘉伊的妹妹,虽然我们还没成亲,但是你的身份比旁人要尊贵许多,以后侍奉人的活不用你来做,明白吗?” 王熙伊笑着说道,“什么侍奉人不侍奉人的,给姐夫按一按,心情自然就会好很多。” “再说了,熙伊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女子,为什么不能做?” “若是让那些粗手粗脚的寡妇们来侍奉姐夫,才是委屈了姐夫呢。” 叶渡微微一愣,感觉不太对劲。 低头一看,却见王嘉伊的眼角带着娇媚之意,脸蛋发红,眸子如水。 叶渡心里很是紧张,这太刺激了。 嘉伊啊,嘉伊,你能不能管好你的阿妹。 你只要一不在,她就来兴风作浪。 看她眼下这模样,如果自己稍有懈怠,就有可能纯洁不保。 自己如今已经有了嘉伊,若是把人家姑娘也祸害了,怎么跟人家母亲交代? 当下叶渡连忙后退,喝道,“熙伊妹子,你克制一下。” 王熙伊一愣,脸上的娇羞褪去,愣愣的看着叶渡。 眼神里全都是伤痛。 叶渡舒缓了一口气,叹息一声道,“熙伊妹子,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 “收到如今,我还没给你姐名分,如果跟你不清不楚的,让你娘怎么做人?” “你们姐妹二人,又如何做人呢?” 王熙伊呆愣不语,半晌之后说道,“姐夫,熙伊不在乎的,在外人看来,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叶渡摊了摊手,笑着说道,“但是我心里有一道坎,我难以接受啊,这个世界要两情相悦才能走到一起,不然那叫肉欲,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不能理解。” “但是你也不想,我跟你在一起,只为了贪图你的身子,图你的美貌,甚至仗着你跟你阿姐长相一致,来一些变态的快乐之类的东西吧?” 王熙伊缓缓低下头,委屈巴巴的,显然不理解叶渡不说,心里很痛苦。 叶渡叹息一声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将你纳入门中,从此你跟你阿姐一样,都侍奉我。” “可是你终归要找到自己这一辈子的意义吧?” “你现在还小,要多考虑考虑你这一生可以做些什么。” “而不是单纯地去做一个男人的附庸。” “不然有朝一日,你我都老去,你回首往昔,竟然匆匆一生,什么都没有做,到时候你不会很痛苦吗?” “人生在世,一定要活得灿烂,活得快乐,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想一想,明白吗?” 叶渡的话没有关闭王熙伊的希望,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她来说,又会很迷茫,很痛苦,甚至很委屈。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对于叶渡自己来说,将一个跟自己的女人长相一致的小姨子纳入门墙,那是真的很刺激,很爽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要考虑后果,他不能轻易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尤其是她还是自家的亲人的时候。 虽然这件事情,对于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妮子来说,过于残忍。 但是叶渡还是要趁机跟他挑明,以至于后面越走越错。 说完这些话之后,叶渡便没有多言。 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希望她自己明白。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缓缓的流动。 叶渡能感觉到那股少女的伤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熙伊忽然开口,声音忧愁凄婉,“姐夫,熙伊已经逐渐长大了,娘亲总是喊着给我张罗婚事。” “可是熙伊的姐姐,有了姐姐这样的伟男子,我很难中意那些平凡的男人。” “而且熙伊看着姐夫,改变了清河村,改变了马山镇,改变了沧州,救助了那么多平民百姓,在熙伊看来,姐夫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大英雄。” “熙伊每一次晚上做梦,里面都是姐夫的影子,这辈子很难喜欢别人了。” 说实话,叶渡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小姨子没有过男女之心。 如果说得恶毒的一些,每一次跟自己的嘉伊欢愉之时,他的脑海里都会闪烁眼前这个貌美小姨子的音容笑貌。 没办法,这些恶毒的想法,不仅仅是源于男人的欲望。 更在于王熙伊虽然有些小心机,但是善良单纯。 他不仅仅一次,看到她免去那些苦命人的要钱,然后怕母亲说她,自己背着小药筐到处去采药。 但是叶渡很清楚,自己不能断送一个女孩儿的青春和未来。 王嘉伊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坚定地选择了自己,而且有了明确的人生规划,她有一个努力的方向。 但是熙伊这个妹妹不一样,她一旦进了叶家的门墙,以她的性格,他势必会懒惰,甚至跟着姐姐和依依姑娘一起争风吃醋。 将心思用在无用的事情上不说,反而会将家庭弄得混乱不堪。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番话。 “熙伊,你不应该因为你母亲给你张罗婚事,就盲目地选择我。如果你觉得伯母给你张罗婚事不好,我可以与你阿姐一起去劝说伯母。” “你还小,要将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将来的路还很长,姐夫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这一生过得有意义。”叶渡淡淡的劝道。 话说的很不漂亮,也没说到重点,但说实话,叶渡自己也不擅长处理男女之间的事情。 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被李依依夺取了贞操,还是好几次。 王熙伊忍不住哭了,娇柔可怜,说实话叶渡看着这模样,很想上去抱一抱,亲一亲。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姐夫,刚才是我做得不对,我就觉得你好,我想得到你。” “我想着姐姐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不服气。” “所以我一时间有些冲动,现在想来,我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没想清楚......” 王熙伊的哭声越来越小,脸蛋慢慢发红,但依然执拗的抬头看着叶渡,“不过,我没想清楚的不是我是否喜欢你。” “这一点毋庸置疑,熙伊的心里永远只有你。” “我没有想清楚的是,我这一辈子,该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叶渡大囧,刚想说些什么。 王嘉伊再度按向了叶渡的肩膀,轻柔道,“咱先不说我的事情了,我刚才看姐夫愁眉不展,定然是有什么难事。” “不如跟嘉伊说一说,没准我能给你参谋一二呢?” 第220章 茅塞顿开 叶渡嗯了一声。 倒是没跟自己的小姨子隐瞒,将自己最近的情况,大略的跟她说了说。 王熙伊是个伶俐的小妮子,听叶渡竟然跟自己说此等大事。 心里顿时了然,姐夫早晚要收了自己。 不然何至于将这种天下大事跟自己说呢? 当下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异彩,赞道,“前些日子,奴一直想不明白。” “姐夫为何忽然决定帮助杨长史,也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要跟军方搞那么多牵扯。” “在小妹看来,姐夫这是浪费自己的时间,纯纯的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咱们叶家不仅没有什么好处,还要平白给他们承担那么多的风险,花费那么多的金银,没想到姐夫的诸多行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意。” “原来这一切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贫苦百姓。” “姐夫啊,姐夫,奴真的是钦佩至极,便是佛陀在世,想必也没有您悲悯了。” 叶渡被这小妮子夸得心里美得不行,差点就有一种当场将小妮子收了的冲动。 这小屁屁拍的,是真的舒服至极。 不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非常雅致,而且还学会了一些辞藻。 尤其是那真诚的语气,认真的神态。 让人飘飘然,这么贴心的小棉袄,很难不让人想穿在身上。 男人说的话,如果可以当放屁就好了...... “阿妹,可以更加用力一些吹捧,你姐夫很少听到这些好听的话。”叶渡笑吟吟的说道。 王熙伊很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夫竟然这么不要脸。 愣了半天,竟然没词了。 最后憋了半天,说出一句,“我姐夫牛得很。” 把叶渡给逗笑了。 他苦笑着说道,“你姐夫我啊,说是有悲悯之心,有些夸大其词了。” “我可没有那么道德。” “说起来,顶多算是赶上了,又能拯救百姓,又能让叶家获取不菲的好处,我为什么不做?” “正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便是这个道理。” “当然,看着那么多寻常百姓被这群狗东西,踩在脚底下欺负,我心里也有气,咱们叶家虽然现在富裕了,但是当初也不过是寻常老百姓。” “现在对于你姐夫而言,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但是还有些许小麻烦。” “诸如这靖安府的选拔上,虽然刘一统答应我,但是难免从中作梗,我现在想的是怎么选择自己最中意的人选,也要保证未来跟军方的合作顺畅。” “不至于刚刚开始,就恼羞成怒。” “对于宋家宋焱来说,我很多话其实在诓他。” “其实真正的选择,无非是要权衡,军方后续可以拿到的好处多,还是咱们家拿到的好处多而已。” 一直未曾开口的王熙伊思索了片刻之后,眨动她那智慧的小眼睛说道,“姐夫,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平日里也曾读过一些书。” “对于这个问题,却是有些见解。” “哦,那你说来。”叶渡本意只是跟王熙伊说说闲话,解解闷,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真的有她的想法。 王熙伊嘿嘿笑道,“姐夫,就没有琢磨琢磨,这刘一统在您这里受了这么多气,此时虽然已经有了结果,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叶渡犹豫了片刻,有些犹疑道,“我估摸着,这狗东西在问候你们吧。” “问候我们?” 叶渡皱眉,有些不好意思道,“肯定啊,我如果被人欺负了,也喜欢在心里咒骂,诸如弄死你媳妇,弄死你小姨子之类的话。” 王熙伊扑哧一声笑了。 “这老东西竟然这般无礼么?” 咬了咬牙,叶渡怒道,“自然是无礼至极,畜生至极,你且想想,让咱们家好端端地派人谋反,他们坐享好处,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 “越想越气,得找个机会再坑他一回,让他知道知道人间险恶。” 王熙伊扑哧一声又笑道,“虽然这位刘将军有诸多不堪,但是说到底,如此时局之中,他算是少有的为国事考量,且曾经上过战场,立下过赫赫功勋的人物。” “除了使坏和骂人之余,我想等到这位刘将军冷静下来,还是会好好地权衡一番利弊得失的。” “嗯?”小姨子的话,让叶渡有些疑惑。 王熙伊幽幽地说道,“这一次姐夫乾坤妙转,轻松就逼迫军方改变了主意,并且从朝廷手里拿到了靖安府自募乡兵的权利,最后逼迫军方不得不答应配合您。” “说到底,他们之所以答应您,全都是因为姐夫占据了先机。” “正所谓,一步快,步步快。” “军方平日里懈怠,落后于人已经太久了。” “他们虽然看似是庞然大物,实际上却腐朽不堪。” “说实话,就算是姐夫没有靖安府的乡兵,单单是他了解到您坐拥六龙梁、百谷堡、马山镇这三处财源,后来又占据州城,坐拥百姓三十万,精兵数千,他敢欺负您吗?” “真的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种情况下,刘一统其实更像是借坡下驴罢了......” “姐夫,奴以为,军方的底线比您想的更低,甚至奴以为他们说的家国情怀都是扯淡,他们就是一群军阀,根本没有什么节操。” “而且他们既然已经向您低头,就没有反复的可能了。” “刘一统绝对心里一清二楚,此事一旦开始,就没有挽回的可能。” “所以姐夫根本不用忧心什么选拔靖安府,忧心未来如何发展,眼下不是咱们上了他们的贼船,而是他们上了咱们的贼船。” “姐夫想要什么结果,直接要求他们配合便是。” “至于结果,自然有刘一统他们自己担着,反正本身都是他们的人,如果他们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凭什么跟姐夫合作?” “姐夫,您的视野要宽广一些,抛去昔日军方的身份,从一方霸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你想想,连杨长史这样的世家子弟,一州之长史都心甘情愿地跟您合作,他姓刘的一个丧家之犬算个屁。” 叶渡闻言,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人容易受出身、情绪左右,结果就是很容易走进死胡同。 很多问题想不明白,而且死活找不到出路。 但是外人几句话,就能轻松道破。 接着就是豁然开朗了。 叶渡之前还在考虑怎么协调各折冲府的利益,怎么不伤和气,后续该怎么发展,不至于惹恼军方。 却没有想过,刘一统从服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彻底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所谓种种言论,军方要参与分配也好,军方要参与靖安府的选拔也罢,都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至于那么难看而已。 事实上就是,叶家已经如同下山的猛虎,他们自身难保之下,看个屁? 他敢承认叶家谋反吗? 他敢逼着叶家谋反吗? 真的把叶家走向绝路,刘一统第一个就要面临死罪。 刘一统舍得死吗? 王熙伊的一番提醒,让叶渡从困惑之中走出来。 虽然前途如何并不明朗,但却不必过度考虑军方的反应,甚至于军方会迫于形势,不得不成为自己的助力。 跟杨长史一般,帮衬自己腾飞。 顿时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当下叶渡起身,朝着王熙伊行礼道,“听小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幽州城内。 此时已经有军队开始裁撤。 大量不满于被裁撤的军人,收拾行囊,直奔叶家的方向而去。 有的时候底层人的消息也是非常灵通的。 他们早就听说了亲戚朋友提起,在沧州有叶家,救济难民,给难民一条活路。 如今他们这种情况,还不算是难民吗? 为国戍守边疆多年,辛苦奉献了青春,结果一眨眼,就被裁撤了。 而且连一分裁撤的抚恤钱都没有。 这让大家如何接受? 指着家中那几十亩薄田? 往年或许有活路,但是眼下干旱,有再多的田地有什么用? 索性直接投了叶家,或许有一条活路。 此时已经是深夜。 灯火昏暗。 刘一统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北国夜色之中的凉意,一张苦涩的脸逐渐冷酷下来。 监军冯道盘膝坐在刘一统对面。 静谧的书房内,二人许久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准备新的作训计划,如今裁撤了这么多兵员,咱们手头的钱米,应该有富裕了,让儿郎们好生操练,莫要懈怠。” “北边儿的密探送来情报,如今契丹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冯道面色不甘的说道,“老刘,咱们辛苦经营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维持住眼下的局面,真的一道圣旨下来,咱们就裁军了?” 刘一统看着眼前的舆图,叹息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局面,勉力维持又有什么用?” “你以为朝廷想要裁军?朝廷是真的没钱了。” “果断配合朝廷,走该走的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冯道逐渐压制不住怒火,轻声道,“咱们河北道戴甲之士二十万,若是逼急了,割据一方,推举阎王殿下,清君侧当如何?” 刘一统无比冷静,“清君侧?你觉得咱们能打赢?” “现在的河北道是什么情况?你是一点不清楚么?” “现在河北内部的世家蠢蠢欲动,地方上的百姓嗷嗷待哺,动不动就要举旗造反,这个时候你想玩清君侧,你觉得你能赢?” 冯道闻言,语气一滞,旋即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你说的都对,可真的把儿郎们散了,以后怎么办?着偌大的防线,可就指着儿郎们守着呢。” “到时候咱们没有人了,契丹亦或是突厥直接南下该如何?” “这幽燕辽大地,对大乾来说,或许是贫瘠之地,但对于他们来说,则是实打实的王霸之基。” “你就没想过,没有了充足的兵员,到时候天下百姓为此沉沦该如何?” 刘一统冷声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跟叶家合作了。叶家敛财有道,又有靖安府可以维持兵员。” “短时间来看,可以帮我们勉强维持。” “不少部队也不是真的裁撤了,而是借用叶家的渠道,亦或是跟叶家合作,大肆推广乡兵。” “一来可以镇压下面蠢蠢欲动的反贼,二来真有战事,可以调集兵马,共同迎敌。” “眼下,我所担心的已经不是北边儿的麻烦,而是源于内部。” “兵马下放给了地方,兵士吃了人家的饭,穿了人家的衣,到时候便成了别人家的走狗。” “都跟叶家一样,那还是好的。若是成了世家的帮凶,到时候河北道的百姓可就要受苦了。届时搞不好,就是一个风起云涌。” 冯道做监军多年,自然是明白人。 但此时却也只能不甘的沉声叹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眼下的时局,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恨的是朝堂之上的宰执,一个个只想自己玩乐,却不管百姓的死活。” 刘一统黯然道,“可恨的不仅仅是那些朝堂上的宰执,还有叶渡。这狗东西,老天爷怎么还不收了他。” “老刘,你不能这般想,叶家虽然偷偷摸摸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甚至于连你都能反过来威胁。” “但是说到底,人家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且若不是人家出谋划策,咱们真的去走一条不归路么?” “眼下已经是不归路了,甚至于咱们军队,都要成为他的狗腿子,想想便客气。” 冯道皱眉,“既然如此,要不要在挑选靖安府的兵马时,为难他一番?” 刘一统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为难他有什么用?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其双方闹得不愉快,还不如有个不错的开端。” “不过老夫这次给他抛出去的难题,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十二家折冲府只能选三家,剩下的几家,只要不选,必然会找他麻烦。” “而且都是豪族,我看他如何应对。” 第221章 逃回大山 沂蒙大山深处。 十几匹战马狼狈不堪地沿着小路奔驰。 战马之上,人人带着伤,甚至有些人身上还插着箭簇,像是刺猬一般。 他们已经被叶渡的手下追杀了好些时日。 连家里派出支援他们的人手,也都折了进去。 最后好不容易逃到了河南道,对方不敢深追,才捡了一条活路。 不过躲过了叶家的人,却又引来了无当军。 无当军的精锐,发了疯似的追杀,逼迫着这群梁山贼四处逃窜,不然早就逃回了大山之中了。 此时此刻,不仅崔庆之已经成了骨灰,就连后继者马户都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至于其他跟着崔庆之下山的人,大多数已经昏死过去,甚至有些人已经成了尸体,被捆绑在自家人身上,奋力朝着前方奔驰。 而马户时不时咳嗦一声,嘴角便有鲜血溢出。 显然是伤得很重的样子。 可即便是如此,马背上的山贼也不敢有丝毫耽搁,只是拼了命地催动战马。 足足又跑了半个时辰,绕过无当军的封锁,看着大山近前眼前,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翻身下马,不少人胯下的战马,完全支撑不住。 直接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而亡。 领头一个眸子泛着蓝光,络腮胡的大汉面带惋惜之色。 这一趟真的是沉重至极,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接应,没想到竟然死了那么多兄弟。 “天下!” 山门处堡垒上,传来一声呐喊。 听到手下的小瘪三还敢跟自己对暗语,领头的络腮胡大汉,瞬间有了火气,抬手就是一宿箭,直接射死了一人,怒喝道,“狗东西,还跟你爷爷对暗号,速速打开大门,崔当家阵亡,同行兄弟损失惨重,还不速速滚过来救人。” “啊?” 堡垒里的山贼一脸的惊诧,但是却不敢耽搁,纷纷下了堡垒。 同时招呼其他人,把寨门打开。 众人手忙脚乱的搀扶伤员,将马户放在一面担架之上。 聚义大堂内,今日的大王坐在第二把交椅之上,而属于他的头把交椅,却是空荡荡的。 一个抱着古琴的男子,来的比较晚,睥睨地看了众人一眼。 旋即落座于上,轻轻抚摸着古琴。 下面的贼寇,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汇报了一番。 等到汇报结束之后,众人将目光投在那抚琴的俊美男子身上。 那男子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了驼山大王。 那驼山大王并未因为座位成为别人的而有任何不满,而是缓缓开口道,“你确定你们是遇到了乡兵,而非是朝廷兵马?” 话音落下之后,当场氛围变得格外的凝重。 乡兵? 这他娘的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要知道,梁山自从成事以来,便是无当军都敢斗一斗,你说一群乡兵就能灭了崔庆之,这东西谁会信? 那蓝眼络腮胡的汉子回禀道,“启禀大当家,在下可以确定,确实是乡兵。有一次,我埋伏于他们,想要救下被俘虏的兄弟,曾听他们的军官交谈,多次提及清河村乡兵之类的字眼。” 就在这时,二军师开口道,“他们这支乡兵有多少人?” 络腮胡汉子不敢隐瞒,如实禀告道,“与我们交手的只有不到五十人,至于跟崔当家交手的,据说有一千余人。” 闻言坐在上首的俊美男子微微皱眉,“只有五十人,便击溃了你的五百援军?” 听到他声音中的冷厉,站在络腮胡一旁的贼寇,连忙解释道,“先生,非是我们畏惧对手,不敢迎战,而是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勇猛了。” “领头一人,明显是边军路数,大开大合,战斗力非凡。打得我们完全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他们穿的衣服,看似不是铠甲,但是防护力惊人,箭簇根本射不穿,除非动用弩箭。” “至于他们的头盔,更是恐怖,十几斤的石头砸在上面,连点事儿都没有。” 回想起,救援一战,众人依然心有余悸。 不等俊美男子开口,二当家的当下怒斥道,“胡说八道,你把老夫当傻子哄骗呢?还不避箭矢的衣服,不怕局势的头盔?这世上即便是有如此宝物,又如何能武装到寻常士卒身上?” 另外一个大汉也开口说道,“我赞同二军师的观点,你们莫不是跟崔庆之一样,作战不利,最后没救回几个人,且人人重伤,所以故意编故事,给你们自己洗脱罪名吧?” 说话的乃是梁山的鲁当家,早年曾做过屠夫,脾气火爆,与崔庆之这种出身高贵之人,最不对付。 当初崔庆之出山,他就愤愤不平,觉得错失了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如今落难,他自然不肯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哪怕崔庆之已经死了。 那蓝眼络腮胡子的大汉闻言,顿时急了,高声道,“鲁大哥,阿史那思摩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汉子,我愿意对神起誓,刚才我们所言,如果有一句虚假,必受天罚。” 这个时代,汉人可能对于发誓,不屑一顾。 毕竟有司马老先生对洛水发誓之后,连忙反悔,导致汉人发誓多少要商榷一二。 但是这突厥的汉子,确实不敢拿誓言胡说八道的。 一时间,鲁当家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鲁当家别急。” 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军师,忽然抚摸着颌下的胡须开口道,“纵观古今,各种善战之士层出不穷,先不说东汉光武帝连陨石都能弄来,单说大乾的开国之君,不也层八十勇士,雪夜袭突厥大营么?” “况且崔庆之之勇武,诸位都清楚。” “他一定是遇到了勇力无双之辈,不然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位于首位的俊美男子,眯缝着眼睛,忽然觉得心情激荡起来。 “军师说的是。”鲁当家闻言,心中虽然苦闷,但却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而俊美男子不远处的驼山大王则继续开口道,“好了,莫要因为这些小事争吵,没有意义,眼下的实际情况是,河北道沧州一支乡兵崛起,他们会不会跟无当军搅合在一起,对我们不利。”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二军师说道,“根据情报,清河村叶家跟无当军中的军官关系莫逆,很有可能出兵支援。” 而大军师则摇头分析道,“不太可能,眼瞎这种情况,各地民乱四起,虽然叶家赢了崔庆之,但是崔庆之确实将沧州各地,甚至河北道带乱了,他们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支援无当军。” 第222章 他日必是枭雄人物 正在众人议论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 “报!桩子来信!” 听闻此言,众人眸子一亮。 桩子竟然来信息了。 驼山大王起身喝道,“速速呈上来。” 很快,便有一名山贼双手捧着一封密信,一路小跑进入聚义大厅。 驼山大王接过密信,检查了标记之后,又看了看蜜蜡,并没有拆开,而是转身递给了双手捧着,递给了旁边儿的俊美男子,“先生,请。” 俊美男子点点头,拆开了信封。 细细查看了一番之后,清冷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大事定矣。” 哗! 这个消息让聚义大堂瞬间乱了起来。 几乎所有的贼首都面露喜色,情不自禁。 就连素来号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军师,都忍不住面露喜色。 驼山大王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连忙问道,“先生,桩子怎么说?” 所谓的桩子,其实就是梁山派出去到外面的细作,搜集情报,偶尔传达信息用的。 “宋汝林已经潜入五行山,且经营得当,准备起事,而宋汝林一派的贼寇,也会相应与他。” 俊美男子说完之后,并未将信递给一脸急迫的大当家,而是拿给了大军师。 大军师扫了一眼,又满意地递给了二军师,急得贼首驼山大王脸色发红。 而二军师在看完之后,忍不住朗声笑道,“宋汝林一旦起事,河西、河北势必糜烂。不仅如此,天下深受朝廷加税之害,兼之北方大旱多年,到时候天下各地豪杰势必云集响应。” “这狗日的朝廷,要完蛋了。” “至于咱们梁山,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正是乘势而起的时候。” 众人听完二军师的话,纷纷又看向大军师。 毕竟这位才是谋主。 只是让所有人诧异的是,如此欢喜的时刻,大军师反而笑着摇头道,“趁势而起是迟早的事情,但也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并不是很中听,就连坐在上首的俊美男子,都斜视了他一眼。 不过不满的情绪并未表露出来。 这是,外面一个山贼走入大厅,抱拳说道,“大当家的,马户醒了,但是行动不便。” “走,去看看这小子,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咱们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 驼山大王说着看向俊美男子,似乎请示之意。 那俊美男子也点了点头,驼山天王这才起身。 驼山大王,身材高大,如同石柱。 相比之下,那俊美男子则比驼山大王要矮上半头。 不过他,相貌英俊,丰神俊朗,颇有几分世间美男子的姿态。 一行人齐刷刷一并出了聚义堂大厅,直奔药堂而去。 因为频繁与无当军摩擦交战,所以药堂的病患非常多。 梁山早就积攒下了经验,知道这些伤兵的重要性,所以花费在这上面的费用极高。 但往往这些老兵康复之后,对于山寨更加忠诚,且战斗力极高。 马户此时在一处单间之内,仰面躺在床上。 面色苍白,身上扎满了银针。 胳膊、双臂、双腿、胸膛、脖颈之上,到处都是白布。 嘴上发出嘶嘶的惨叫声。 旁边儿一名医师正在给他把脉。 “马兄弟如何?” 驼山大王一开口,噪门极大,震得大家耳膜嗡嗡作响。 马户更是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俊美男子瞪了驼山大王一眼,呵斥道,“混账,马户受伤这么严重,你想震死他不成?” 驼山大王面露尴尬之色,连忙点头道,“先生教训得对。” 马户苦笑,艰难想要起身行礼,最后挣扎了一顿,被大军师按住,示意他不必起身。 遂语气极其虚弱地说道,“先生,大当家,小的办事不力,不仅大事没成,还没保护好崔大哥。” “不要想之前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康复。”俊美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医师说道,“安神医,马户的伤情如何?” 按神医唤作安道全,抚摸着颌下的胡须说道,“又是银针,又是汤药,好一番折腾,总算是救回来了。” “不过敌人手段不可谓不狠辣,刀伤、箭伤、枪伤,都是朝着要人命的方向来的,肋骨一口气断了六根,差一点就插入心肺。” “还有,您且看胳膊上的刀伤,刀口极深。” “当时我救治时,马户兄弟可是穿了皮甲的,可对方竟然能砍断皮甲伤刀胳膊,可见其兵士的力道到底有多大。” “还有此处,您看这枪口的深度,扎入的位置,明显是边军的技巧,而且枪法精准、凌厉,咱们梁山的兄弟即便是对上了,同等人手,未必能赢。” 俊美男子缓缓点头,他知道,安神医这是给自己留了脸面。 还同等人手未必能赢,数倍都赢不了。 当下俊美男子继续问道,“那马户多久可以康复。” 安神医道,“若是顺遂的话,估计要半年以上,要是中间出点岔子,伤口化脓,随时会死。” 俊美男子道,“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老夫明白。” 俊美男子鲜有的朝着神医抱了抱拳,“有劳您了。” 待其他人探望过马户之后,俊美男子开口道,“大家不要耽误神医救治马户,且散了。” 很快,药堂单间之内,只剩下伤患马户,神医安道全,俊美男子和大军师。 连大当家都一脸无奈地退出。 “确定对手是叶渡吗?”俊美男子开口道。 “确实是叶渡,不过他的帮手极多,而且甚是彪悍。”马户开口道。 “帮手?军队的帮手吗?折冲府?” “不是折冲府,应该是另有其人。”马户艰难地说道,“沧州折冲府都是花架子,可战之兵确实有一些,但不至于这么精锐。” “这么强悍?”大军师皱眉道。 “确实强悍,要知道起事时,崔大哥分出去数千人去攻打清河村,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被人家悉数镇压。” “这还不算,叶渡甚至派了上前精锐,直接来扑灭我们的起义。” “而且,他们还有骑兵,只是一个冲锋,便杀了崔大哥。” 说到此处,马户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虽然伤口在说话时被牵动,很是痛苦。 但是一想到崔大哥的惨状,他的心更痛。 闻言,大军师沉默了片刻。 看向俊美男子开口道,“先生,这个叶渡也是个狠角色啊,将来天下枭雄之中,必有他的名字。” 俊美男子开口道,“不至于吧,虽然桩子送来的消息说,叶渡之前做过军中都虞侯,但毕竟退伍做了村正。” “如今的心思在生意上,即便是手下人能打,顶多也是为了钱财而战。” “他能成为枭雄?” 大军师摇头道,“先生,刚才马户和安神医都说了,叶渡手下有军人,要么就是军队投靠了他,要么就是他收编了某支军中行伍,帮他训练军士。” “此外,他经营生意,每日获利千万。” “兼之与地方官关系默契,又与折冲府互相合作,先生不觉得这些操作很眼熟么?” 仔细一想,俊美男子脸色瞬间变了。 这不是他们之前的法子吗? 只是后来玩脱了,彻底得罪了朝廷,引来了连绵不绝的朝廷攻击。 “莫非叶渡也想造反,席卷天下?”说完之后,俊美男子疑惑道,“可是我不理解,他若是想要造反,为何不趁着崔庆之创造的机会,也闹一闹呢?” “他手头有兵,有粮食,有武器,他如果造反,声势肯定更大。” 大军师继续道,“这才是他恐怖的地方,此人心思阴沉,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即便是崔兄弟起事,闹出那么大的阵仗,他也不愿意出头,而是继续闷声发大财。” 俊美男子摇头道,“我还是不懂!一个被崔庆之砸碎了的沧州,甚至是河北道,不是更利于他的发展吗?” “那他为何大张旗鼓地援助沧州城,这不是暴露了自己吗?” 大军师思索了片刻,解释道,“他这是跟官府、军队勾结极深,根本不怕暴漏自身,这一点可见其根基之深厚,经营之有道。” “此外,老夫观其行事,有古之豪侠之风,说不定他心中爱护百姓,不忍百姓受苦。” 俊美男子冷笑一声,“屁的豪侠之风,敢杀我手下的人,这个愁不得不报。” “先生,莫要冲动。” 说着,大军师四处看了一眼,领着他走到外面,轻声说道,“咱们梁山自从起事以来,虽然占据了不少山峰,可一直难以走向城市,甚至连士绅、官员也只是利用我们,不愿意深交。” “但是叶渡不一样,他懂得经营之道,又懂得呵护百姓,最为难得的是能征善战。”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加入您的麾下,何愁大事不成呢?” “您觉得,眼下您手下的诸多兄弟,有谁有良将之才?又有谁有治理地方之能呢?崔庆之虽然优秀,可也不能做到这般面面俱到吧?” “咱们梁山要想再进一个台阶,哪怕是有血海深仇,先生您也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 俊美男子闻言,心中默然。 第223章 心中愤慨 他心里清楚,大军师说得很对。 就他手底下那些废料,仗着地形优势,跟官兵拼死搏杀或许可以。 但是真的上了战场大规模交锋,想都不要想,除了崔庆之谁都没这个本事。 至于打下地盘之后的治理,更是没有这个能力了。 他们不给你来个烧杀抢掠,就算是老天爷开眼。 总不能一直做山贼,打下一块地方,就跟一个地方彻底决裂吧? 俊美男子经常与名士交流,那些不想交流之人,即便是绑也要交流。 起初大家可能看不起自己,口中没有什么有用的话,但是久而久之,俊美男子也能从他们口中学到一些东西。 比如说这个天下大势。 什么是天下大势。 用他们这些山贼的视角来看,老百姓就是天下大势,大家都饿极了眼,只要有人站出来,领着大家伙吃上一顿饱饭,就能跟着你拼命,去跟朝廷打仗。 夺取城池,击溃官兵都有可能。 但这在读书人眼中,根本不算是大势,依然是流寇,是贼。 在读书人看来,所谓的天下大势。 是可以跟士绅、跟世家站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 这样才有钱粮,才有兵士,去攻城略地。 这样,大家才可以重新切割天下这只肥鹿。 不仅大家伙能吃饱,让老百姓也能跟着喝口汤,这才叫天下大势。 恰如大军师所言,叶渡正是一个这样的人才。 但是一想到,为自己效命多年的崔庆之惨死,梁山一众兄弟,最后只回来了马户他们几个,他心里就愤怒至极。 此外,便是另外一事了,他对叶渡的行径非常好奇。 沉默了片刻,二人重新回到病房,他开口问道,“马户,民间如何评判叶渡?” 马户回忆了片刻,脸上都是苦涩,“这叶渡在民间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不仅仅是民间,就连各地的商旅、豪强,甚至百姓都从心里,或者面上说叶渡好。” “就这么说吧,我们遇到了一只商旅,本来想买他们的马,拿出了五倍的价钱。” “结果对方不知道怎么认出了我们,竟然跟我们打了起来,对方让我们斩杀了半数以上的人手,竟然宁死不退。” 马户跟着梁山造反多年,什么事儿都遇到过,什么人物都遇到过了。 但是像是叶渡这种情况,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觉得这样的对手,太过于恐怖。 甚至于一点向他复仇的念头都没有。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走到叶渡面前。 “你先好生安歇,把身体养回来。” 俊美男子叹息一声,劝慰道。 旋即与大军师转身走出病房。 “先生!” 刚刚除了门口,里面传来了马户的呼喊。 “何事?”俊美男子重新折返,疑惑地看向马户。 马户劝谏道,“这一路,生死之间,小的想了很多。” “叶渡不仅仅武力绝伦,而且擅长蛊惑人心,让无数人愿意追随他。” “就拿沧州的很多乡村来说,他即便是身负万贯,他也亲自带队,为那些赤贫的百姓打井,给他们介绍伙计,帮他们吃一口饱饭。” “这种人,是不是有枭雄之志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在当地的一些百姓眼里,他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对手,面对他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当时我们之所以起事成功,靠得是咱们的情报系统调查得当,动的是清河村没影响力较小的村子。” “实际情况是,越靠近清河村腹地,清河村越强。” “当时我听逃回来的兄弟说,他们沿途奔至清河村,附近好几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有,全都被迁徙走了。” “这份本事,便是朝廷都不可能有。” “所以小的劝先生,不论做何种决断,都要三思而行。”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马户再无气力,昏昏沉沉地看着房顶。 脑海里全都是这一路逃跑时候的恐怖场景,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 他本以为与叶渡正面交锋就是最悲痛的经历了。 谁曾想等到他逃亡时,所遇到的情况,比之先前更痛苦。 这也是他明知道,先生可能会不喜,依然要开口劝说的原因。 他太清楚这位先生的性格了。 虽然沉迷于音律,喜欢结交名士。 但是心高气傲,且形如烈火。 俊美男子听了马户的肺腑之言之后,微微一愣,旋即轻轻颔首。 出了病房之后,俊美男子直奔聚义大厅。 他坐在首座之上,直接越过大当家发号施令,“准备五百精骑,通知无当军,最近给我老实点。” 大当家的劝道,“先生......” 话音刚刚落下,男子的面色阴冷,瞥向大当家道,“闭嘴!” “……” 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呵斥大当家,而大当家嘴唇蠕动,面露委屈之色,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让你做大王,你就老老实实地做。” “不想做了,便趁早跟我说,有的是听话的人。” 俊美男子话音落下,呼唤手下,取来一把宝剑,挂在腰间。 聚义大堂内,众人面色各异。 尤其是鲁当家,直接一脸的讥讽之色。 而大当家则一头的冷汗,仿佛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一样。 梁山创寨不久,便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包括驼山大王,都身陷死地。 若不是这位唤作黄玉郎的男子出手,他们早就凉透了。 不过黄玉郎虽然出手,但黄家是河南道的大族。 经营着大量见不得人的买卖,诸如私盐、酒水、铁等等。 后来黄家人大规模入驻梁山,算是有了黄家的支持,梁山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不要看这聚义大厅里有大量的当家的,但说实话,只要黄玉郎一句话,便能让他们一个个全都丧失权利。 只不过,黄家眼下不想暴露。 而黄玉郎也不想牵连到家族,所以虽然栖身于山寨,但从来只让大家以先生称呼自己。 同时,山寨也继续以驼山大王为尊。 既然是傀儡,就要有傀儡的样子。 驼山大王曾经做过海寇,生的高大威猛,且战斗力惊人。 这些年过来,黄玉郎也不怎么训斥他了。 甚至很多时候,还颇给他面子。 这样驼山大王有了些许幻觉,那就是大堂内自己兄弟众多,黄家怎么也要给自己三份薄面。 但刚才黄玉郎只是一开口,就将他打入了深渊。 什么大堂内自己兄弟众多,给自己三份薄面。 若是黄玉郎一开口,这群人很有可能瞬间变齐齐杀死自己。 …… 二军师本来正在跟大军师交谈,听闻聚义大堂内的动静之后,吓得不轻。 连忙跟随,一路苦口婆心地劝道,“先生,何必如此啊。” “等到咱们梁山真的成了气候,教训一个村正,那便是雷霆之怒,他如何敢反抗?” “况且,大军师都说了,这小子是个人才,眼下......” 黄玉郎停下脚步,看向二军师,表情平静,“你跟大军师的话,我心里一清二楚。” “我此行也不是杀敌的,我要亲眼看一看,这叶渡是不是真如马户所言的如此人物。” “若是真的厉害,便是我投靠到他门下又何妨?” “但若是只是表面风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说到此处,如果再坚持就没意思了。 二当家咬咬牙说道,“既然如此,先生一定要小心。” “我以黄家附庸家族的名义过去,你们且宽心。” 说完这句话,黄玉郎纵马下山。 不多时,一支五百人的精骑奔驰而出。 而无当军则非常默契地让开了道路。 …… 旧州镇。 此地本是沧州州城,前朝时毁于战乱,人口大规模迁徙至新城,而致使大片土地荒芜。 而豪强则趁机在此地修建堡垒,以至于朝廷难以插手此地。 杨长史和叶渡二人并肩视察地方。 叶渡眺望远方,看着农田里耕种的农户,一个个骨瘦如柴,心中不忍。 耳边传来了杨长史的声音,“叶贤弟,听闻你最近跟军方谈了笔买卖,到时候靖安府会优先挑选军中裁撤兵员,不知道我们杨家子弟有没有机会进入其中历练一二。” 叶渡挑眉道,“是杨元亨那小子让你来的吧?他最近去哪儿了?怎么没见他?” 杨长史叹息一声道,“这小子心中愤恨不平,跑回关中去跟家主闹腾去了,说他这个宰执做的不合格,不如跟他一起回来种地。” 叶渡闻言,笑道,“这臭小子,也就知道瞎胡闹了。” 说着指着前方荒芜的旧州镇,说道,“历练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杨家与叶家的合作持续深入,莫说是历练,帮你们训练一支强兵都可以。” “大人眼下还是要以治理地方,替天子牧民为要啊。” 杨长史白了叶渡一眼,心里骂了句小气之后,指着不远处的官道,叹息一声说道,“这里的官道曾经乃是商路要道,各地的商旅来往不断,其实只需要将那堡垒扒了,重新官道,便可以再度繁荣起来,也可以分摊现有官道的压力。” 叶渡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了望,只见这旧州镇周围,确实官道纵横。 只是年久失修,长满了野草,不由得点了点头。 此地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仅是修缮官道,若是将那堡垒拆了,在前朝的遗址上,重新修建一座城池,可以吸纳大量的手工业和服务业汇聚于此。 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繁荣的小城。 第224章 战争是最容易发财的 收回目光,叶渡疑惑地问道,“既然长史知晓该怎么做,为何迟迟没有行动呢?” “呵呵!”杨长史苦笑一声道,“此地的地契已经为当地的豪强提前购置,若是动了,衙门如何赔得起?” 叶渡瞬间明白了。 自古以来,征地一事,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 但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你征人家的土地,便是衙门也不敢轻易得罪。 最后往往是放弃。 只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杨长史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种事情,他如何会不懂呢。 “确实可恨,放出声去,先跟他们好好谈一谈。”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即可。” “他们若是听劝,好好配合也就罢了。” “若是不听,听说最近有反贼作乱,不是不可以一并灭了他们。”叶渡声音冷漠的说道。 “叶县令如此的急不可耐吗?”杨长史诧异道。 杨长史觉得虽然叶渡手头有兵马,但是这些人最好不要现在就得罪死了。 叶渡冷笑道,“我可以等,可那些嗷嗷待哺的百姓等得起吗?” 话罢,一甩袖子,看向远方。 就在这时,一群赏金客急匆匆的赶过来。 领头的王猛子,躬身禀告道,“师傅,师傅,我们已经确定好了开渠的路线。” 叶琛开口问道,“何时可以动工?” 自从实际上掌控了小半个沧州,连州里的长史都为自己所用之后。 虽然叶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疲惫万分。 但是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 那就是可以掌控的人才,比之前多了不知道多少。 比如说,开河挖渠这种事情,先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现在却可以了,只要长史一声令下,各地的村子、镇子,全都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再比如说工匠,也可以悉数调动。 这就是权利的优势。 单单是挖井,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些。 叶琛又搞了两台打井机械,派出手下四处帮着沧州的百姓打井,自己只要有功夫,就一定跟着去。 但是可浇水的土地,依然有限。 毕竟取水的器械的打造,也需要人力和物力。 但是开通河道就不一样了。 组织上前吃不上饭的流民,直接开干,日夜不停工,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挖出来。 王猛子回应道,“启禀师傅,这条南排河,前朝就曾挖掘过,只是后来失败了,咱们现在在人家的基础上挖掘,更像是疏浚,而不是新开一条河渠。” “所以只要人手足够,随时可以动工,而且进度极快。” “好!” 叶渡点点头,吩咐说道,“这件事情交给司马先生,告诉他可以自行招募人手,一应工钱,找杨长史即可。” “遵命!” 王猛子点头道。 叶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最近你颇为辛苦,继续好好干,到时候不仅你有赏钱,你的手下也都有好处。” 听到赏钱,跟着王猛子干活的一众人,一个个喜笑颜开。 杨长史看叶渡忙碌的样子,又要离开,诧异的说道,“你现在也是县令了,总不能总不坐堂吧?” 叶渡回答道,“我如何有时间坐堂,赈灾、挖井、制造纸衣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亲自盯着。” 一个是救民,一个是求财。 这都是大事,耽搁不得。 杨长史思索了一番,点点头说道,“那你去忙吧,州城有我坐镇,不必担心。” 两人回到沧州之后,直奔州城而去。 城中的百姓,在二人的齐心协力的治理下,已经恢复了几分原先的模样。 街道上,大量的俘虏,在烈日下,耷拉着脑袋干活。 这群人真的是悲痛极了,早知道会有今天,说什么也不敢二次闹事。 每天有百姓路过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朝他们扔瓦块和砖头。 甚至有胆大的,会忍不住拿着棍子,上去给来两下。 最近时日,叶渡已经安置了大量的战俘,成为自己的佃户。 眼前这些都是被杨长史释放之后,回乡不好好的耕田,反而再次闹事的。 杨长史也有些心有余悸,想着他一片善心,结果这群人竟然这般的嚣张,幸好有叶渡,不然还不知道沧州要乱成什么样子。 当下对叶渡说道,“你得在州城驻军。” 他是真的怕了,他现在是真的感谢叶渡,选择了跟自己合作。 这段时间,乱民和悍匪就跟杂草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自己手下的乡兵下去,镇压几乎转眼之间,就能被吞噬了。 如今,州城已经没有了像样的防御力量。 叶渡不由的摇头笑道,“别总是疑神疑鬼的,你只需要约束好手下,别欺负百姓,就不会有人造你的反。” 杨长史摇头道,“不不不,现在根本不是我的事儿。这群百姓饿疯了,听说你们叶家富裕,但是清河村厉害不敢去,想着法子弄州城的人大有人在。” “我都听说了十几波谣言,想要攻城了。” 见他还是一副恐惧的模样,叶琛只能说道,“这样,我给你留下一支五百人的乡兵。” “可有甲胄?弓弩?” 叶琛皱眉道,“长史莫不是疯了?乡兵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端的东西?” 杨长史立刻道,“没有这些好东西,我还是不放心,算了,我给你们出!” “府库的东西都是折冲府的,不能乱动,会坏了规矩。” “不懂军中府库,我去找世家豪强要,保护他们,怎么要给些保护费的。” 叶琛斜睨了一眼杨长史。 人啊,学好可能要一辈子。 但是想要学坏,一分钟就足够了。 “张大隗!” “末将在。” 今日恰好张大隗跟自己一并巡视地方,当下叶渡吩咐道,“安排一个团的乡兵,另外各村征召二百青壮,让他们负责防守州城。” “另外,青壮的月钱,比乡兵只需低两成。” “入伍前,每人给一贯钱的安家费,男丁离家,莫要坏了家中妻儿的生计。” “遵命!”张大隗抱了抱拳。 待安排好之后,叶琛朝着杨长史叉手,而杨长史同样还礼,双方告别,叶琛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这一次之所以叫上张大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最近各地生了不少乱子。 有贼子聚众谋反,裹胁民众。 攻克了不少地主豪强人家。 对此,叶琛的反应就是镇压,然后钱财暂时运输到州城去。 用来赈济灾民,恢复生产。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粮草可以救济给百姓,但是钱财是花不完的。 尤其是那些地主老财、豪强好几代人积攒的银子和铜钱,平日里都是藏在地窖里,如今被挖出来,想要一口气花完,根本不可能。 于是乎,就要派军队拉回去。 此外便是大量的俘虏,也需要安置,总不能跟先前一样,图惹麻烦。 夕阳下,大量的乡兵,押运着五十多辆牛车,浩浩荡荡地走在官道上。 俘虏们,则低着头,一脸沮丧的跟着。 “村长得胜归来啦!” 隔着远远的距离,村里的妇人们便看到了车队,纷纷发出一阵阵惊喜的欢呼。 紧接着,作坊的生产中断,农田的活也不干了,女人们兴奋地冲出来。 周围其他的村子的人们,也一个个与有荣焉地站在人群之中,跟着欢呼。 等到大家伙看到车上堆积如山的铜钱、银子、丝绸和绢布时,再次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人群中,王老五的婆姨,连连惊呼道,“呀,这得多少钱。” 另外一个婆姨,兴奋道,“我感觉得有几万贯了。” “几万贯太笼统,大概是六万贯左右!”一名老兵认真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人群之中的王老五惊奇道。 那老兵面带得意之色,说道,“这一次是伤了腿,没有跟着出去打猎,没机会赚取赏钱。” “但是我先前跟着东家出去过几趟,这些车,少的可以装八九百贯,多的可以装一千二三,总体算下来,不就是六万贯左右么?” “至于银子、金子、绫罗绸缎,俺也不知道价值,没法估算。” “竟然是这样,你既然伤了腿,不方便上战场,不如这段时间跟我做事?”王老五开口道。 那老兵摇头道,“俺上了夜校,知道你们这群人属于文官,文官能挣几个钱,还是当兵痛快。” “东家仁义啊,不跟咱们玩虚的,肯定是当兵好一些。” “跟着你,当个文官,啥时候娶小妾?” 老兵说着,旁边儿有个同样负伤的新兵说道,“大哥,俺也杀了贼子,能领到赏钱么?” 老兵瞥了一眼问道,“是在下面剿匪伤的?” 那新兵连连点头。 老兵呸了一句,骂道,“你们这批新兵怎么回事儿?下面剿匪,又没有大战,怎么还能伤了?” 新兵尴尬地挠了挠头,用力过猛,刀子砍了自己的腿。 老兵无奈的摇头说道,“听着,按照张统领与东家一并制定的新规,一个人头赏钱五贯,另外有米、肉若干,家中无土地者,或许还能分配些土地。” “那俺岂不是要一口气拿到二十贯?”新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兵笑道,“一看你就还没上过夜校,东家说了,这些狗东西,把钱财埋在地窖里,也不给咱们这些穷人,导致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 “这战乱一起,财富就可以重新分配。” “咱们只要跟着东家,就能赚到钱,这也是咱们这些贱民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新兵连连颔首道,“俺知道,之所以上了战场那么拼命,就是知道跟着东家混,能过上好日子。” 叶渡站在路边儿,看着一车车的财货进入清河村。 心里泛起了些许波澜。 那么多人辛苦做工,生产物品,才能赚到的钱财。 放出手头的兵马,去下面镇压一波贼寇,就能获取几万贯。 难怪那么多人,天天喊着打仗,也不愿意踏实地生产。 实在是战争,才是获取资源的最佳方式。 想想为何北边儿的草原人那么愿意打仗? 第一便是他们除了放羊之外,没有其他的生产方式,想要靠自身非常艰难。 其次则是,尝到了打仗的甜头。 缺钱、缺粮食,缺女人,直接发动战争便是。 哪怕是中原最强盛的时候,他们也忍不住偷偷摸摸地搞上机会。 每逢秋冬,草原人只需要大汗一声令下,那些牧民就会带着马匹,弓箭和干粮,自发应战。 就像是一家全员持股的公司,打赢了吃香的喝辣的,大家都舒服。 打输了,大家一块完蛋。 所以草原人的战斗力一直不俗。 有的时候狼性文化让人很厌恶,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一只都是狼的团队,真的很恐怖。 这一次,叶渡折返,又带回了大概两千人的俘虏。 这些人密密麻麻地蹲在地上。 从被乡兵捕捉到押送到州城,很多人整整两天两夜滴水未进。 一个个饥肠辘辘不说,还要担心命运,不知道眼前这位高大的男子会如何处置大家伙。 在手下的簇拥下,叶渡迈步走向他们。 看着这群吓破胆子的百姓,叶渡缓缓的开口道,“你们是被裹胁进入反贼队伍的,在这之前,你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百姓,只不过是活得比较艰难罢了。” “说实话,我认为你们没有错,吃不起饭了,为什么不造反?” “等着活活饿死吗?” 话音落下,战俘们,一个个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叶渡。 叶渡的话,让他们着实不明白,因为他们都听说,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却是沧县的代县令。 当官的,怎么会说出理解反贼,认为大家伙没错的话呢? 但看叶渡真情实感,不像是作伪,一个个认真倾听起来。 叶渡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杀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作威作福的地主恶霸罢了,他们往日里,可没少欺负你们。” 这番话,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 人群之中,一个年迈的战俘,忍不住高声道,“叶东家这话说的有道理,那狗日的地主,平日里欺负俺也就算了,还杀了俺儿子,祸害俺儿媳妇。” “俺那小孙子,才三岁,给一脚硬生生的踹死。” “这种人,俺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就是,俺本来也没想造反,实在是那胥吏拼命地折磨人,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都是人,凭什么看他高高在上?” 第225章 扩军扩军 叶渡也不说话,还示意手下不要阻拦,任凭这些俘虏发泄心中的怨气。 站在一边儿的王老五已经习惯了,因为他看出,说话的人中,不少人都是赏金客的老人。 一个个脸上抹的黑乎乎的,阴道乡亲们,在队伍之中当托。 只是这群狗日的,太不敬业了,那些造反的老百姓,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可他们呢? 一个个高大威猛,中气十足。 就连看热闹的苏灿,都忍不住感慨,叶渡心狠手黑。 当然,也暗暗庆幸,自己认识那个好的兄弟。 不然这乱世一来,第一波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乞丐。 等到大家发泄的差不多了,叶渡双手往下按了按。 “肃静。” “肃静!”人群周围的乡兵齐声呐喊,战俘们立刻老实了下来。 实在是这群乡兵给他们的回忆太过于恐怖,让他们一辈子无法忘怀。 叶渡高声说道,“不知道尔等可听过叶某的名号。” 人群之中,立刻有百姓回应道,“知道,您就是号称忠勇仁义俏郎君的叶大郎,当初你去俺们邻村打井,还给俺发过炊饼呢。” “知道,您是活圣人叶大郎。” 叶渡颔首道,“那你们看看,我们清河村的百姓,过得好不好。” 众人纷纷四处观瞧,只见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身材微胖,穿着干净的衣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心里不知道多羡慕,心道为何都是人,他们怎么没遇到这么一个好村正。 见这些战俘一脸羡慕,叶渡说道,“你们造反,你们反抗虽然没有错,但是有句老话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一万个或许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过好日子。” “但眼下有个机会,只要你们愿意追随某叶渡,便让你们有一口饱饭吃。” “总比你们死在敌人的刀枪下强。” 没错,这已经是流程化了,只要有人造反,叶渡就要挑选一些人,让这些人成为自己的私人佃户。 反正白洋淀那边儿有大片的土地是自己的。 让他们无偿为自己生产,等过几年条件允许了,再放他们出去做老百姓。 这些人都造过反,直接分配他们土地,让他们跟老百姓一样去过日子,而不去约束他们,不现实。 当然,叶渡也不是那种残暴贪婪之人。 他们耕种的土地,收获之后,一部分会留给他们,成为他们的积蓄,另外一大部分会成为军粮。 其次,这些人虽然对外宣称私人佃户,甚至说是奴仆,但是叶渡绝对不会苛待他们。 毕竟一个健康的牛马,比起疲惫不堪,整天想着造反的牛马,可以创造的财富多太多了。 混在战俘队伍之中的赏金客,立刻高声道,“叶东家仁义。” “叶大郎是好人啊。” “俺们跟着叶东家混了。” 最后所有的战俘跟着齐声呐喊起来。 方才叶渡的一番诚恳的话,外加托儿的配合,让这些人都觉得跟着叶渡混也不错。 起码可以活下来了。 叶渡脸上笑吟吟的说道,“今日让你们在清河村过一夜,明天自会有人带着你们分配到各地,到时候给你们盖房子,分配土地,到时候你们又可以重新做人了。” “还有,你们这几天都辛苦了,一会儿吃饭,人人管饱。” 这些战俘听说,不干活就能吃到饭,一个个感激涕零。 清河村早就形成流程化了,从叶渡开始讲话开始,就有大量妇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而商人们也知道叶渡又发财了,赶忙过来用他们收购的粮食,去换取叶渡的胜利品,这些绫罗绸缎对于叶渡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外面的贵人们,却都当宝贝呢。 叶渡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主动带着医师,帮这些受了伤的俘虏检查身体,甚至还亲自帮他们包扎。 这些俘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含着眼泪,任凭叶渡施为。 当然也有些俘虏闻到了米粥的香味,忍不住躁动。 见状,叶渡在人群之中喊道,“不要急,每个人都能吃饱,先检查下身体,你这哗哗流血,你着急喝粥有什么用?” 乡兵们,给他们搬来了小凳子,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坐着吃饭。 妇人们把清洗干净的碗筷用大桶装着,给他们送过来。 指望着这群刚刚从战场上走下来没多久的俘虏有纪律性几乎不可能。 张大隗手里拎着鞭子也没用,直到叶渡亲手刺死了某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才成功震慑住了他们。 晚饭是米粥,还给他们配了小咸菜。 这群人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闹事儿者,脸上一点怜悯都没有。 而是三三两两,一人一个小板凳。 一名俘虏喝完米粥,嘴里还感受着小咸菜传来的咸咸的味道,感慨的说道,“这位叶大郎人真好啊,咱们杀了人,杀了官,最后不仅收留了咱们,还管饭吃。” “就是这一碗米粥有些不太够,能够再给个炊饼就好了。” “去你娘的吧,还给你炊饼,怎么不给你个娘们?” “就是,当初你东家给你一根狗都不吃的骨头,你都能砸碎了舔半天,然后还笑着脸叫人家祖宗。” “那时候也没见你奢求那么多呢?” “就是,这米粥多香啊,而且还给咸菜。” 能吃一口包饭,对于被逼无奈造反的百姓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忙活到了半夜,才算是让这些俘虏都吃饱饭。 这些俘虏坐在凳子上,感受着肚子暖洋洋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再觉得跟先前一样难受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了喊声。 而这一次出征的士兵,则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为何? 因为上面说了,要发赏钱了。 叶渡站在打谷场上,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册子,王老五一如既往的蹲在台秤前面。 这是一种后世才出现的工具,是叶渡在商城里兑换的,比起先前的秤砣方便太多了。 在王老五旁边儿站着几个大汉,每当念到一个名字,就将铜钱扔在台秤上,王老五蹲在那儿拨弄,计算重量。 叶渡高声道,“王大胆,杀敌四人,赏钱二十贯,薄田三亩,糙米二十斤,鱼两条。” “拿走!”王老五挥挥手。 那新兵兴奋的跪在地上给叶渡磕头,高声道,“东家,俺的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能不如此激动吗? 这个王大胆只是个新兵,若是种田,一辈子都不可能攒下那么多的钱财。 可就是跟着出去剿匪,也就是所谓的地方上小规模的零星暴动,就跟着赚了二十贯。 而且身上的伤,还是因为过于激动,砍了自己的腿。 一口气发钱发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发完。 多的像是张大隗这样的猛男,一口气就要发一百贯。 少的也有五贯,十贯。 看着大家伙费力的背着钱,往营地里走,叶渡不由的微微皱眉。 现在人手太多了,跟之前一样往他们家里送,已经变得不现实。 士兵背着铜钱太麻烦了,将来有机会,要弄个银行啥的。那些商人们不是一直撺掇自己搞么,让士兵把钱存进去,然后放贷给那些商户。 到时候自己和士兵而言能拿到些许新的好处。 领到钱后,有些老兵则计划着寄回去多少,或者什么时候请假送回家。 至于新兵则开始交头接耳,盘算着怎么花这么多钱。 “张大隗!” “王猛子!” “虎子!” “末将在。” 听到叶渡的呼唤,众人齐齐走了出来。 叶渡沉吟道,“我打算扩军,明日起扩编乡兵,你们放出风去,这一次一口气再招两千人。” 张大隗迟疑道,“这,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这些当兵的吃的可不少。” 叶渡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各地总是动荡,一来咱们要派遣乡兵镇守地方,二来这些俘虏也需要有人看守。” “别看他们一个个跟绵羊一样老实,但毕竟见过血,有过人命,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给咱们惹麻烦。” “有所震慑,终归是好事儿。” 先前杨长史将这群人放回家,听之任之,就是个典型的错误梨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儿给他们恢复生产,另外一边儿加强监管。 张大隗思索了片刻,觉得有道理,便上前说道,“东家心思缜密,是我考虑不周。” 嗯? 叶渡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家伙,一个个三角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竟然开始学会拍马屁了? 看来环境真的能改造人啊。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反而对他说道,“这段时间,你要多用心些,外面哪里起了乱子,你就即刻调动人手镇压,猛子、李强他们都不错,让他们多练练。” “这些战俘也要小心的看管,别被人有心人利用,更要担心他们炸营。” 张大隗颔首,保证道,“您放心,里面有很多咱们家的人,谁敢闹事儿,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交代完这些之后,叶渡骑着马回到家中。 脑海里还在琢磨着事情,眼下这些叛乱都不成规模,不会给河北道的世家造成多大的危害。 老百姓的日子该苦还得苦。 而且军方没有收成,这日子也不会好过,看来组建靖安府的速度,要加快一些。 得准备准备着做一笔大买卖了。 小买卖要干,大买卖也得准备啊。 叶渡正想着,就见王嘉伊跟王熙伊,以及叶秀宁他们几个姑娘坐在院子里纳凉。 尤其是王嘉伊远远的看见叶渡,眼睛那春意都快冒出来了。 叶渡清楚,王熙伊这小妮子肯定跟他阿姐说了,上一次自己寻她,他却去找李依依的事情。 那窈窕的身姿,还刻意的在树下晃了晃。 叶渡看了一眼,那丰润的翘臀,越发的有味道了。 王熙伊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但是却将阿姐和姐夫之间的隐晦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心里羞涩之余,却又不免泛酸。 哼,你只不过是比我快了一步,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喜欢就要去说。 得不到,就会吃醋。 一路来到了叶家后院,吩咐秀娥告诉几个妹妹,不要来后院。 旋即脱下身上的衣衫,只漏出一身充满力量的腱子肉。 刚才给俘虏救治,难免蹭了一身污血,再加上出了很多汗,整个人黏黏的很不舒服。 一桶冰凉的深井水,浇在头上。 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一连浇灌了几桶之后,他又拿起自己在商城兑换的浴巾,仔细的擦拭身体。 待叶渡走后,王熙伊便有些心不在焉,王嘉伊关心道,“妹妹,若是累了,咱们便回去吧。” “嗯。”两个人打道回府。 叶秀娥起身相送,这些日子的相处,叶秀娥这几个妹妹,越来越觉得王嘉伊是个非常好的女人。 比起李依依这个名门之后,总是一番傲气不同。 王嘉伊做事情勤快,性子又洒脱,而且很会做人。 作坊里很多小事儿,都是她去处置的,渐渐的,都不用叶大娘出山了。 出了叶家的院子之后,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刚刚回了房间,听到王熙伊脱了衣衫,等到打起鼾声。 王嘉伊便悄默默的起身,溜到了叶家后院的后门。 她有钥匙,悄无声息的进入,插好门栓。 刚想去寻叶渡,却感觉脚下湿漉漉的,想到刚才必然是叶渡在此地洗刷。 便忍不住站在原地,贪婪的吮吸了两口空气。 却不料一张大手,忽然摸上了自己的手。 王嘉伊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却不料一张大手堵住了嘴巴。 待看清楚人之后,发现竟然是叶渡坐在阴影处纳凉。 一个堂堂的大村长,大晚上躲在阴影里吓唬人。 王嘉伊当场哼了他一声。 “怎么,还有脾气了?”叶渡霸道的吻了过去。 第226章 恍如神兵 半个时辰之后,王嘉伊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软绵绵的坐在一边儿,气呼呼的看着叶渡说道,“大郎当爱惜些身子,莫要这般了。” “我可听大家说,出征是相当疲惫人的一件事。” “你这一回来,就这般不顾一切,怎么可以。” “别说这些废话,外出一趟,许久见不到你的人影,我心中有多想念,你不知道?” 说着,看似疲惫不堪的叶渡,竟然再度豁然起身。 王嘉伊吓坏了,连忙起身,口中哀求道,“你这么大的火气,我去地窖,给你拿一些冰块,喝一些酒水,就不会想这些了。” 叶渡笑着说道,“降温就不必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点火气。” 看着眼前幽幽的夜色,王嘉伊面露难色,“这般晚了,早些休息吧,奴只是来看看你,回去晚了,怕是要被阿妹嘲笑的。” “她敢!打烂她的屁股!” “啊?”王嘉伊一脸的茫然,大郎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别动,站好。” “大郎,你怎么会那么多花样。”王嘉伊虽然一脸的不解,但依然慢慢的配合起来。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叶渡的体力终于消退了不少。 就是有些难为嘉伊了,小妮子现在坐在小椅子上,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如同从水井之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叶大哥。” 院子外面,响起了虎子的声音。 叶渡赶忙穿戴衣物,皱眉问道,“何事?不是说,晚上没事不要打扰我么?” 王嘉伊也下意识地老实了不少。 低着头,躲在叶渡身后,明明知道不会有人进来。 但依然跟偷腥的猫一样的生怕别人看见。 “外面忽然来了一队骑兵,咱们的斥候竟然没有发现,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到了村口。” 骑兵? 神不知,鬼不觉? 叶渡点了点头,不过神色并没有任何紧张,吩咐说道,“你去马厩,将我的战马准备好,我随后就来。” 王嘉伊努力起身,面带忧色,“这么晚了,怕是来者不善,你要不要歇息一二?” “这才哪到哪儿?某还可以再战八百个回合。”叶渡轻轻拍了拍她白嫩的小脸,示意她先休息一阵,而自己则跨步走出了院子。 而手下的赏金客已经准备就绪了。 ........... 村口。 气氛很是压抑。 也幸好是张大隗经验丰富,不然今天非要出事儿不可。 此时清河村外围,汇聚了大量的人手。 乡兵的盾兵竖起盾牌,村中的床弩被拉了出来,弓箭手和枪兵一个个也严阵以待。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在场的士兵无一不松了一口气。 东家来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从赏金客喝乡兵成立至今,大家跟着叶渡屡战屡胜,大家早就对叶渡变得盲目自信起来。 说实话,这一支骑兵过于神出鬼没,让这段时间心生傲气的乡兵,一个个都吓了一大跳。 翻身落地之后,叶渡将缰绳扔给了一名赏金客,问道,“什么个情况?” 一名赏金客接过缰绳,对叶渡抱拳说道,“启禀东家,外面忽然杀出了一支骑兵,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兄弟们都吓了一跳。” “不过咱们也没丢人,在张统领的带领下,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防御阵型。” “但奇怪的是,对面似乎没有进攻的欲望,反而指名道姓地想要见一见您。” “哦?想要见一见我?”叶渡缓缓点头,然后迈步上前。 “主公。”张大隗下意识地喊道。 叶渡起先也是一愣,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点头,默认了张大隗的称呼。 “外面什么情况?”叶渡再次问道。 张大隗神色有些尴尬,对着外围指了指。 叶渡只能自己望去,只见五百骑兵,顶盔贯甲站在村口。 光靠气势,就挺吓人。 尤其是他们这些骑卒胯下的战马,一看就不是寻常拉货的废物货色,一个个身躯健硕,体态神骏。 张大隗低着头说道,“这是边军的战马,不知道怎么走私到他们手里的。” “比咱们的战马还要好很多。” “而且您看他们的战甲,明显是朝廷制式装备,会不会是某只朝廷精锐不请自来?” 叶渡摇了摇头,朝廷的兵马抵达此地,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只见那些骑卒,细细观察之下,也能看出来些东西。 这些骑卒乃是精锐,一个个身材壮硕,挂弓持枪,面带杀气,身穿铁甲而不露疲态。 为首一名年轻男子,相貌俊美,气质脱俗。 此刻穿着一身银甲,却看不出多少杀气,反而更显英姿飒爽。 一个男人长得却比女人都好看。 男子腰间挂着一柄宝剑,一看就价值不菲,叶渡做生意也算是有不少的积蓄,也舍不得买如此昂贵,且华而不实的东西。 对方一来,就说要见自己。 见着架势,叶渡暗暗点头,难怪张大隗一时间摸不准情况。 如果不是自己清楚军方的调动,自己也觉得十有八九是官军。 叶渡在观察他们,他们也在观察叶渡。 手下进入他们视线的,便是这群迅速做出防御姿态的步兵。 虽然他们绕过了各路哨探,没有打草惊蛇。 但是临近村庄依然被警惕的对手发现,且布阵速度极快,根本不给骑兵冲锋的机会。 其次便是随后而来的男子。 虽然说不上有多英俊,但是身材高大硬朗,腰间挂着一柄大号的环手刀,身后还站着一对充斥着杀气的大汉。 马背上的黄公子,一眼就觉得此人应当是叶渡。 他催马上前,指着叶渡问道,“你便是前些时日,在沧州城大展神威的叶渡?” 叶渡并不搭话,目光反而有些羡慕地看着战马和战马上的骑卒。 这么多好马,要是给了自己,自己岂不是又要肥一波。 可惜,眼下自己也只能想一想。 对方的马,一看就比自己的马要好不少。 双方打一打遭遇战或许可以,但是想要追击对方,显然是不可能。 见叶渡先是羡慕,后是贪婪地望着自己胯下的战马,黄公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当下冷声道,“足下可是叶渡?” 压制了一番心中的想法,叶渡朗声道,“在下可不认识什么叶渡,在下姓泥,名钦符。” “泥钦符?”俊美男子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狗屁名字。” 听到对方叫叶渡爸爸,军中的将士们,一个个面色古怪,都强行憋着笑意。 那俊美男子本身就是聪慧伶俐之人,看士兵的反应,又心中默念了一遍叶渡刚才所言的名字,瞬间大怒,“本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口舌之辈。” 黄公子眼神中甚是失望,自然出言反讽。 叶渡却不为所动,嘴角喊着笑意,“这位兔爷,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找你爹做什么?如果无事,就赶紧回去,免得让你爹我抢了你的战马。” “让我这群荤腥不忌的兄弟们,夺了你的身子。” 众人闻言,更加憋不住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家东家这是逼着对面动手啊。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俊美男子,只是仔细观瞧了叶渡一阵之后,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就走。 五百骑卒,来得很快,去的时候更像是一阵风。 众人都一脸的疑惑。 本来以为十有八九要打一场恶战,怎么这就结束了? 目视着对方离开,叶渡扭头看向张大隗,指着对方骑卒的骑马姿势说道,“看到没,这是无当军骑卒的动作,但有些野路子的意思,能猜出是谁了吗?” 张大隗点点头,说道,“应该是梁山贼人了。” 叶渡缓缓点头,其实不用看那么多细节,单凭这个时候,能组织一支五百人的骑兵跑到河北道来耀武扬威,就说明了其身份。 除了梁山贼,还有谁能有这份本事? 关键是,对方很狂啊,真不怕自己一咬牙留下他么? 一边儿的张大隗忍不住说道,“主公,要不要追?” 叶渡摇头,“大晚上的追什么?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此地,你若是去追,他便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你。” “让他们走吧,对方未必是来跟我们动手的。” 五百骑兵沿着官道一路奔驰,期间一名贼寇忍不住开口道,“先生,咱们这一趟就是来让他们骂咱们两句的吗?” “先生,您能忍,我们作为您最虔诚的信徒,可实在是忍不了。” 一些熟稔的老兵也开口道,“是啊,公子,何不教训他们一番?” 黄公子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未说话。 但众人却都心生畏惧,闭口不言。 黄公子不论是在族中,还是山里,威望都极高。 不仅仅是因为他拯救过山寨,屡次击败官兵,且作用黄家无穷无尽的资源。 而是这位先生表面儒雅不凡,风流倜傥,实际上,这个人非常的狠辣。 敢质疑他的人,要么被严重处罚,要么直接被死亡。 五百骑兵,风驰电掣,一路狂奔。 翌日便重新折返回自家地盘。 等到黄昏时,便重新返回了营寨。 黄公子吩咐手下去首席,而自己则回到了聚义大厅,尚未落坐休息,便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大军师。 “先生,这一趟可有收获?”大先生开口道。 这位俊美的男子,头一次露出了肃然之意,认真地说道,“此人不可小觑,手下威武不凡,行进有道,地方上被他也治理得井井有条。” “最关键的是,此人还极不要脸,一点都不因为他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便搞那些惺惺作态。” “我从他手下的眼神里,就能看出,那些人一个个对他心悦诚服,愿意为他效力死战。” “此等人物,只要风云变幻,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大军师连忙又问道,“可有机会拉拢?” 黄公子摇了摇头,“此次下山,我分别派人潜入了六龙梁、沧县、白洋淀、百谷堡,你可知道,如今的叶渡手下有多少百姓?” “多少?”大军师更加的好奇。 “怕是不下五十万之众了,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咱们拿什么拉拢对方?” 能够坐镇梁山,成为幕后的顶级大佬,光靠狠辣,靠钱米肯定不成。 这位黄公子不仅有雄心壮志,还有切实的见识和本事。 不然大军师和二军师这种读书人,甚至于崔庆之夜不会诚心实意地为他做事。 闻言,这位大军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如此看来,这位是实打实的敌人了?” 黄公子继续说道,“军中那几位怎么说?” “呵呵。” 大军师苦笑一声,“听闻咱们的想法之后,一个个要么变脸,要么哀求,反正总体就是一个想法,那就是不会反叛朝廷。” “至于咱们所言,若是异族南下,携手并肩对抗异族,更是丝毫不认可。” “镇压反叛呢?”黄公子继续问道。 “他们说,咱们就是头一号的反叛,他们若是想要镇压,又岂能看我们走到今天?” 黄公子看着天空的星辰,语气冷冽道,“哼,都是一群废物,大乾的君主若是知道,他昔日手下并肩作战的袍泽,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也不知道是否会心如死灰。” “罢了,罢了,只要能干翻这些在朝堂上作威作福的世家子,还天下寒门一个机会,我即便是最终做不得龙椅也无所谓。” 黄家虽然是豪富,也自称是世家,但跟人家正统的世家终究是有区别的。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求官无门。 因为没有人愿意跟盐贩子走到一起,更因为大乾整体的风气,还是偏向于正统的男子,像是他这种俊美的,即便是塞多少钱,人家也觉得他过于阴柔,而缺了阳刚之气,难以担当大任。 大军师连忙劝说道,“先生,莫要急躁。” “您都为了大事,准备了这么久了,此时若是一怒而做出错误的决断,定然会悔恨终生。” “我自然是知道的。” 这位黄公子微微颔首,看着空中纷杂的星辰。 不由得觉得,荧惑星一闪一闪,似是乱世将至。 第227章 爷爷要你们好看 河北道,大乾一个很复杂的地方。 一方面,诸如河北道处置使衙门,幽州大都督府两个衙门,一文一武,都是大权在握的存在。 且对于对方衙门,有着足够的掌控。 一声令下,便可以轻易决定有司长官的生死。 另外一方面,河北道又存在大量的的世家、豪强,以及边远地区,存在着大量当初朝廷安置的蛮夷,以及被大乾征服的小国。 这些地方势力,虽然名义上尊崇着大乾,但实际上存在很高的独立性,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国中之国。 朝廷也曾大规模打压地方势力,强盛时,便是诸如先前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要偃旗息鼓,低声下气。 然而没过几年,随着天灾人祸的频频出现,朝廷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却又骤然松弛。 这也和朝堂上的相公们,架空了皇权,一个个只为家族和自身考量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这也不能说,河北道便不重要了。 事实上,朝廷不仅重视,还专门设置了河北道处置使这个官职。 此官职相当于一道最高文政之长官,甚至有一定调兵职权,即便是身为燕王,名义上掌控军权的河北道大都督,都要看其脸色行事。 起初圣人还有意削弱处置使,而加强属于自己嫡系的军方。 尤其是营田使、折冲府这一类的存在,不仅仅给与军权,还让他们侵吞了部分文管系统的全力。 让军方在困难之中,还过了几天勉强算是个人的日子。 但是这种日子的存在时间并不长,朝廷便开始裁军了,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而事实上,处置使在大权被不断削弱之时,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处置使不仅处理民政,还要为朝廷稳住河北道辖下的各大大小小的都护府,同时抑制地方上豪强、世家势力的膨胀。 财权、官吏的升迁考核、外事权在朝廷体系运转之中,都有相当大的能量。 甚至说,抵御随时可能南下的突厥和契丹,也是其职责的重中之重。 幽燕之地对于大乾来说很不重要,因为经济中心并不在此地,大乾的兵员也不集中此地,朝廷对此地的控制能力相对比较弱。 但从另外一方面,幽燕之地对朝廷来说,又很重要。 因为这里幅员辽阔,有大量的平整的土地,有丰富的淡水资源,随时可以养出一个割据政权来。 所以此地即便是朝廷不看重,先前派遣的官吏,一般也是在中央政治斗争中失败被贬谪,但颇有治国之能,手腕强硬之辈。 可如今随着相公们玩弄权术,把持朝政,此地成了一个地方向中枢蜕变的地方。 如今你的河北道处置使,乃是孙思祜。 其人乃是先帝便在朝时候的老人,寒门出身的他,从一个小小的县尉做起,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最后做到了州长史。 但很多年,也止步于长史。 甚至因为圣人执掌大权时,在镇压地方叛乱不利,差点被逼投河自杀,而为圣人所恼,直接贬为了国子监博士,在皇城一口气教了十几年的书。 眼看着这辈子估计就当一个教书匠了。 圣人甚至在御案上写下,孙思祜无能,唯学识过人,可为一教书先生,不可重用的字眼。 但万事总有转机。 孙思祜的转机便是教书期间,认识了不少门生。 其中不乏豪富、身份高贵却不学无术之辈。 孙思祜借着博士的身份,为其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只要钱财给的足,为其扬名立万都可以。 于是乎,这些门生大肆进贡,让其家中资产越发的充盈。 而其人也趁机通过贿赂,结识了不少朝中相公。 这些相公只是让门生为其鼓吹,一直不上朝的“圣人”便盖了印玺,给了他做河北道处置副使的机会。 到了河北道之后,孙思祜起初还算是比较老实,但随着相公们的几封书信抵达,便控制不住了。 因为他只是个副使,而处置使依然空缺。 他若是不好生笑纳,朝廷很有可能会派遣一位处置使过来。 到时候他别说升迁,进入中枢无望,甚至于在地方上连点权柄都没有。 他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于是乎,便彻底放下面子,开始对地方大肆宰割。 而恰在此时,朝廷有意加税。 他便借机大肆搂钱,并且连地方豪强和富户也不放过。 一时间,河北道哀嚎遍野,无数人因为他的存在,家破人亡。 甚至那些投靠了中原的异族也没放过,家中有钱的夺钱,无钱的便将牛羊牵走。 不少异族人,为了躲避赋税,放弃了耕种了多年的土地,直接赶着牛羊,重新回到了茫茫的大草原。 而汉人则是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很多百姓为了活着,不得不卖田卖地,卖妻卖女。 处置使衙门内。 两位地方大员正在饮酒。 他们分别是主管行政,身为二把手,实际上却掌握一道之民政大权的处置副使孙思祜。 另外一位则是主管一道刑名按劾之事的按察使周文海。 此时孙思祜的一双满是皱纹的老手,正在两个含苞待放的小娘身上肆意游走。 这两个小娘,乃是前些日子从幽州城的一家富户中抢夺而来,一个是富户的妹妹,因为富户之父离世,由富户供养,另外一个则是富户的亲闺女。 二者皆相貌出众,当时手下一眼便相中了这两个小娘,便给抢了回来。 孙思祜一眼相中,当天便来了个梨花压海棠,给人家两个小娘破了身。 到如今,孙思祜越玩越喜欢,这日子便是会客也带在身边。 当然,周文海身边儿也是有女子相伴,不过周文海爱好略有不同,他还是比较喜欢异族女子,尤其是通过丝路来的蛮夷女子。 身姿高大,身材丰满,此时怀里坐着个大食佳人,正在给他喂酒。 二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便将话题落在了沧州上面。 周文海亲了一口大食女子的锁骨,对着孙思祜说道,“沧州长史剿灭反贼,救沧州于火海之中的折子,处置使如何看?” 孙思祜吃了一口小娘用舌头递过来的蚕豆,嘴里嚼了嚼,旋即冷笑一声说道,“剿灭反贼自然是真的,毕竟当地不少豪强家园被破,不少村落也被屠戮一空。” “但刺史逃命途中丧命,县令战死,他临危不乱,拯救败局。” “还有什么灭敌八万,这种话他还真的能吹得出来。” “梁山贼也从未敢号称十万众。” “管他是真是假,这奏折上头一等的功劳,可是留的你我的名字,若不是我们提前布置乡兵救援,跟他里应外合,沧州城早就陷落了。” 周文海喝了一口酒水,笑吟吟道。 二人的杯中重新倒满酒,举起碰了碰酒杯,孙思祜说道,“沧州长史,我当初在京师是,也颇有耳闻,杨家子弟,有几分才干,当初还考过科举。” “因为家族资源分配不公,便被分配到了各种荒芜之地,蹉跎了多少年,才混到了沧州长史。” “说实话,这也不算是升官,沧州是什么地方,你我都清楚。” 忽然周文海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刺史,说起来过于扯淡,刺史畏战而逃,从地道中逃生,本应该隐秘,怎么会让反贼寻到?” “要知道,反贼的队伍可是在城内。” 千万不要将上级当成傻子。 能够做你的上级,即便是个傻子,久而久之也会磨砺城人精。 尤其是没点真本事的人,勾心斗角更是厉害。 很多时候,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他们不知道。 更多的是,他们权衡利弊,觉得没必要知道。 尤其是在贪腐一事上,上面莫非不知道你在贪腐么? 只是说,上面有自己贪腐的渠道,甚至比你贪腐的更多,不屑于让你分润罢了。 孙思祜若有深意的说道,“对了,杨长史不是保举了一个镇长去县令么?你近日可以带队查一查。” “可是我听说,只是个代县令。” “代县令又如何?莫非他不想将代字去掉?” 周文海点点头,说道,“要多少?” 孙思祜怕为人听到,招招手示意周文海靠过来,轻声在耳边呢喃了两句。 周文海吓了一跳,“这也太多了吧。沧州可不是寻常地方,说实话,咱们对于沧州的把控不足。” “把控不足?” 孙思祜冷笑一声道,“你且告诉他们,咱们处置使衙门,有些事情可能无法帮衬,但是暗中搞一搞破坏还是很简单的,比如他们那个靖安府,我随时可以给他掐了。” 如今孙思祜非常缺钱。 圣人加税,地方上暴乱频频爆出。 而河南道的梁山贼,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在河南道闹事,如今已经有窜入河北道的迹象。 而北方的契丹、突厥也吸纳了大量河北道的人手。 各大都护府,也开始不稳。 在他看来,这河北道就是个莫大的烫手山芋。 这沧州副使虽然争抢的人少,但是却也是实打实的击鼓传花。 搞不好就要砸在自己手里。 若不是自己舍不得这大好前途,他现在就想跑路。 当然,如果有希望能安全的调入中枢,他还是希望风风光光的走的。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让相公们心满意足。 前面为了让相公们不要派处置正使来,已经掏空了孙思祜的钱袋子。 他必须想办法多搞点钱。 可惜前一段时间薅羊毛薅的太狠,以至于治下连豪强都给搞穷了,世家又不敢得罪。 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他可是知道,沧州那地方,那个所谓的县令,前面是做生意出身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便是不少大人物,都争着抢着跟他合作。 沧州缴纳的赋税,其中七成以上是这家贡献的。 那沧州长史,也是个贪财之徒,他能缴纳那么多赋税,肯定是被叶家喂饱了,不然如何会给他一个县令。 但这么好的机会,凭什么让他姓杨的占了? 因此,他决定必须分一分好处。 这么天大大好处,如果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蠢货了。 周文海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怕是不好办,我这里的情报显示,诸如沈家这种几百年的世家,都开始避风头,而且好像军方也颇给他们面子,这段时间就挑选兵马,进入靖安府。” “人家若是死活不配合,咱们真的冒着跟军方决裂的风险,强来吗?” 闻言,孙思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就在二人讨论之计,一个穿着破碎的战甲,浑身是血的都尉,正在面临着追杀。 此人名叫刘大棒,乃是幽州辖下的一支折冲府的都尉。 此人恨透了刘一统,也恨透了连书信都不给他回,明显不愿意帮衬自己的叶渡。 本来他手下的折冲府不在裁军之列。 但是因为叶渡和刘一统的操作,他们的折冲府硬生生的裁军。 手下的兄弟没有了活路,他也没有了财路。 他这个都尉虽然不为朝廷考虑,但是这些年靠着折冲府可是赚了不少钱才。 如今连都尉都不是了,当初他得罪的人,奴役过的兵,又一个算一个,都要找他麻烦。 逼得他入丧家之犬。 后来机缘巧合,在一次找刘一统哀求的过程中,买通了刘一统的一个亲兵,此亲兵收了他五百两银子,才告诉他一些内幕。 知晓内幕的他,一直暗中调查,想着拿着罪证逼迫刘一统给自己机会。 可结果就是刘一统不仅不给他机会,还叫来刀斧手要弄死自己。 若不是平日在部曲身上舍得花钱,人已经没了。 不过,这也弄了一身的伤。 后来,刘大棒想通了,既然同为武夫你不给机会,那我就投靠文官。 他就不信这天下,有人不需要狗腿子。 也合该他倒霉,本来已经逃出升天了,结果又遇到了山贼。 对他又是一阵猛烈的输出,差一点命就丢了。 最后还是一个扶桑商人见他穿着乃是朝廷的官府,拼死救了他。 并用马车,藏匿他将他送回幽州。 看着幽州的城墙并不是军队在驻扎,而是处置使府掌控的乡兵,当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刘一统是吧? 叶渡是吧? 爷爷要你们好看! 第228章 大胆举报 刘大棒闷头往里面走。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官差拦住。 一名士兵用刀抵住了刘大棒的心口,冷声道,“特殊时期,任何人进城都要检查,拿出凭证。” 因为最近谋反的事情频频出现,所以整个河北道,对于百姓的流通,进行了严格的管制。 每个百姓,无辜不能离开家乡五十里的范围。 而必须要离家的情况下,则需要出示路引。 所谓的路引,就是要村正作保,接着要去镇上做登记,镇上同意之后,又要去县衙登记。 经过严苛的审核之后,才会将路引发放给百姓。 而且一旦没有如期归乡,县衙和镇上则会派人去家中问罪。 首当其中的就是村正,因为村正是头一号的保人。 这也可以保证路引不会乱发。 而路上远行的行人,一旦没有路引,则会直接被处置使衙门,当成强盗亦或是流寇处置。 刘大棒闻言,吓了一跳,但旋即冷静下来。 想到自己反正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恐惧的。 便直接说道,“我没有路引。” “什么,没有路引。” 看守城门的官差眼前一亮,上前便是一脚,将刘大棒踹翻在地。 他们这些看守城门的官差,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没有路引还敢上来送死的蠢货。 随便给他们编造一个罪名,就能送到上面去领取赏银。 刘大棒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状态会那么差,连几个官差都打不过,躺在地上,大声喊道,“我不是贼人,我是折冲都尉。” “哼,还敢冒充都尉。” “都尉会是你这个蠢样子?” 当下几个官差不管三十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输出。 水火棍跟雨点一样,落在了刘大棒的身上。 刘大棒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倒霉,疼的他蜷缩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两名官差,找同伴提自己看管城门之后,便急不可耐的压着刘大棒去领取上次。 途中,见这个刘大棒非要呼喊自己是什么都尉之类的话,明显是骗子,便忍不住按到在地上,又是一顿棍子伺候。 一路往前走,到了处置使府衙门,一个看守的差役笑着说道,“你们这群家伙,倒是聪明,知道来处置使府领上,而不是去州衙。” 一个押送的官差嘿嘿笑道,“谁是河北道的天,咱们几个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是个什么玩意啊?”看守处置使衙门的差役问道。 “这是一个冒充折冲都尉的恶贼,等到兄弟领了赏钱,自然少不了哥哥的一份好处。” “算你小子懂事儿,不过这要是我抓的就好了。”看守衙门大门的官差羡慕道。 这会儿刘大棒觉得自己必须挣扎一下,再不挣扎,保不齐一会儿这些人怎么对待自己。 便猛然间抬起头来,高声喊道,“俺是来找处置使大人的,军队有人想要造反。” “俺真的是折冲都尉。” “俺是发现了军队造反的证据,被人家追杀成这个落魄的样子。” 其中一名差役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因为此人一开口,便将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 当下忍不住呵斥道,“狗东西,你可想好了。造反乃是天大的事情,你要是胡说八道,可就不是挨罚那么简单的了,说不准要掉脑袋的。” 刘大棒知道这是自己自救的机会,连忙摇头道,“我岂敢说这等谎言!真的是有军队的人要造反。” “你们且看,我穿的还是军靴呢。” 众人上下仔细观察了刘大棒一番,发现这人虽然落魄且狼狈,但是腰间的蹀躞,足下的靴子,确实是军中制式模样。 心中顿时信了几分,但是刚才守城门的差役则彻底傻眼。 不过傻眼归傻眼,这造反可是天大的事情,耽搁不得。 连忙给刘大棒松绑,然后探手说道,“抓紧给我过来。” 造反这种大事,他要是敢隐瞒不报,可是要承担天大的责任的。 领头的差役找到了胥吏,胥吏找到了主簿,主簿找到了参军,一路上兜兜转转,最后才由幕僚送到了孙思祜这里。 “什么?” “军队造反?” 孙思祜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跑。 自从听闻地方上百姓动不动就暴乱,而且还杀了不少富豪、士绅之后,他就连连做噩梦,担心在自己的任期里,出现什么天大的麻烦。 周文海也吓懵了,老百姓造反,就够难对付的。 这要是军队造反,那还了得。 但是周文海比起孙思祜经历的事情多一些,在地方处理的政务也多,为人老辣不少,反应也很迅速,“速速把人带上来。” 两人整理了一番思绪之后,匆匆来到大堂。 等到人被押送到了眼前,孙思祜高声喝道,“汝是何人?” 男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刘大棒,乃是广平郡折冲府的都尉。” 广平郡? 二人稍稍放心,广平郡离着幽州远了去了,即便是有人造反也一时半会威胁不到他们。 “你若是都尉,按理来说,广平郡军政当以你为尊,为何你要告人造反?” “是你管不住下面的人,致使他们哗变,产生暴乱了吗?” “不是,不是,军中谁人造反并不清楚,不过却有此事,说不定便是靖安府乡兵叶渡。”刘大棒连忙摇头,语气并不是很坚定。 孙思祜立刻怒了,“胡说八道!并不清楚,你来告什么告!老人,将这身份不明之人,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刘大棒跪在地上哀求道,“处置使,俺在军中做到都尉,若是没有此事,如何敢舍弃前程,来此地报官啊。” 紧接着,便将他听来的消息,以及他在军中裁撤前,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当下孙思祜竟然有了几分怀疑,转头对手下问道,“最近可有军中各折冲府调动和靖安府动向的消息?” “没有!大都督府从来不跟我们报备。”周文海摇头道。 孙思祜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怒喝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大都督府竟然不跟处置使府报备,刘一统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军方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而且十有八九是跟靖安府,也就是叶渡合作。 但这件事情十分复杂,不是很好处理的,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下与也反应过来的周文海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惊惧不已的刘大棒说道,“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你且先退下。” 第229章 坞堡群开始建设 刘大棒却没舍得离去,他知道这是自己活命,甚至改变苦逼命运的机会。 当下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哭嚎道,“求上官看在俺揭发有功的份上,给俺个为大人效力的机会吧。” 孙思祜冷笑一声道,“发现问题就算是功劳么?你的折冲府已经被朝廷裁撤了是吧?” 刘大棒并未看出孙思祜冷笑之意,还觉得自己有可能被这位处置副使利用,连忙叩首道,“那是大都督府的暗箱操作,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便能召唤旧部,带头冲锋,帮您镇压奸佞。” 孙思祜点点头道,“来人啊,给他们拨二百石粮食,铜钱一千贯,让他们去剿灭叛逆。” 刘大棒闻言,兴奋的不行,连忙继续磕头道,“大人,请问除了我们这支折冲府,还有其他兵马吗?” 孙思祜喝道,“有你我还需要什么其他兵马?” “大人,我......我.......” “不是不给你效力的机会,是你不中用啊。”孙思祜面露讥讽之色,然后看向身边儿的幕僚说道,“给他五十贯钱,让他滚吧。” 待刘大棒被赶走之后,周文海面露古怪之色,思索了半天,才开口道,“这叶家、大都督府、以及沧州长史都是狠角色啊。” “你怎么想?”孙思祜开口道。 周文海沉吟道,“此事颇为复杂,军队造反肯定不可能,但是通过暗箱操作,搞点小动作,这已经成了必然。” “先前河南道不就搞了这么一套,最后养虎为患了么?” 孙思祜道,“你觉得这沧州的谋反之事,是真是假?” 周文海继续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而且沧州的情况比较复杂,即便是没结束,以咱们处置使衙门目前的影响力,也就喝口汤的事情。” “确实如此!” “这荒蛮之地,不仅仅是武夫横行那么简单,便是地方世家豪强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这长史倒像别人,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孙思祜总结说道。 至于军方造反一事,孙思祜自忖还没有揭开盖子的勇气。 本来人家没有谋反之心,若是因为自己胡说八道,最后反了自己该怎么办? “倒不如借此,拿捏一番沧州长史和大都督府,有些事情,可不是他们自己想干就能干的。” 一边儿的周文海嘴上泛起邪笑。 见状,孙思祜点头道,“这大都督府软弱可欺,刘一统是个攻伐尚可,但让他守城就太难了,至于燕王虽然是天潢贵胄,但是想插手地方,却也没有这个本事。” “咱们想捞点好处很容易。” “但恰恰是地方上的长史和豪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就交给我了。”周文海笑着说道。 一个作为地方行政最高长官的处置副使,一个负责监察的头号负责人,在得知军队和地方豪强勾结,并且地方官也参与其中。 不止一次,对豪强、世家下手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如何解决此事。 而是想着怎么加入其中,跟着捞一笔。 管中窥豹,可知道当初圣人想要治理这河山到底有多难。 也可知道,这大乾王朝,已经陷入了何等险地...... 日头酷烈。 刘参军作为一州直高官,却没有心思处理政务,而是骑着马,领着长长的车队折返。 车上装满了从各地运转而来的粮食。 每到沧州一地,自然有乡兵和折冲府的兵马护送。 最近刘参军很忙,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奔走,先前是叶渡天天盼着他出去买粮食,现如今连长史,都每天写信催促。 搞得刘参军压力非常大,有一种我到底是谁的感觉。 这一次回转,刘参军内心的震撼非常大。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规模的建设。 农田里有大量的百姓被集合起来,挖井自救。 而淤积多年的河道,也有大量的百姓参与其中,对其修缮。 偌大的沧州,几乎每一个人口聚集多的地方,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等来到了州城门口处。 守城的乡兵已经换了一副新面孔,刘参军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来。 这些乡兵比起之前,大人招募的那些乡兵来,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几乎人人一身铁甲,即便是没有铁甲,身上也有一身坚固的纸甲。 而城墙之上,也有大队的士兵在巡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城墙上摆放的强弓硬弩。 其防卫之严密,让刘参军大为震撼。 心中顿生一种,如果敌人再来捣乱,我也可以比画比画的感觉。 见到商队,负责守城的对正唤作赵思乡警惕心顿时升起。 东家可是说过,这些反贼手段颇多,万一借助商队窜入城中,可是麻烦一件。 连忙示意对方止步。 仔细观察了一番,才从前些日子背过的画像之中,记住了刘参军。 但还是按照规矩喊道,“路引!” 刘参军在书信中得知,长史因为最近叛乱颇多,自己手头的乡兵损失殆尽,从叶渡手下借调了一批乡兵。 一来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来也算是向叶渡表明心意。 当下也没摆架子,笑着拿出了路引。 叶家的军中子弟,上夜校的颇多,至于军官更是人人识字。 赵思乡略微检查,便知道路引是真的。 当下伸手,示意放行。 骑着马,进入了沧州城。 刘参军越走越感觉,沧州城跟先前不一样了。 尤其是路边儿百姓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跟先前有天大的区别。 怀着一颗好奇之心,进入州衙。 此时的州衙已经变得忙若集市,不停地有胥吏、官差进出,颇有几分摩肩接踵的姿态。 大堂内,坐在正首的杨长史正在处理政务。 听到通报,抬头示意道,“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赶紧喝口凉茶,消解一番暑气。” 说完就低着头继续忙碌。 刘参军习惯性地等候在一旁,等到长史忙碌完之后,才开口道,“长史,您这是?” 杨长史伸了伸懒腰,疲惫地叹了口气,“是不是感觉我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干劲十足?” “当初说跟叶渡合作时,还能感觉有几分懈怠之意?” “确实如此。”刘参军颔首道。 “今时不同往日,叶渡收买了朝廷的人,拿了一个靖安府,三千多人的编制,可以自募乡兵,军中也迫于压力选择跟他合作。” “现如今,咱们这位合作伙伴,已经将麻烦事堵死了大半。” “我现在做事,合情合理,没有人能指摘什么,真的是干劲十足。” “啊?”刘参军大吃一惊。 他一是震惊于叶渡的实力,竟然在朝廷大裁军的背景之下,从朝廷手里拿了一个靖安府,三千人的编制。 其次,是他发现,自家的大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原本还有些忧虑的脸,此刻真的是意气风发到了极致。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家大人,初次带着自己为官,面对满城百姓时,那种信誓旦旦,意气风发的感觉。 见他呆愣楞的看着自己,杨长史笑着问道,“看够了没有?” 回过神来,刘参军叉手道,“大人,您不一样,我都认不出您来了。” “有么?”杨长史闻言一愣,旋即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须。 确实如此,最近忙于政务,都来不及收拾自己了。 而且人也消瘦了许多,一点都不像是个朝廷的文雅高官。 刘参军摇头道,“大人,非是形态之变,而是您的心变了。正所谓,相由心生,现在的您,真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闻言,杨长史神色复杂。 实话实说,这些日子做的事情,虽然有违自己的为官之道。 但是没有了心中的枷锁,他真的有几分信马由缰,指点江山的畅快之感。 曾经很多隐藏在心底的方案,如今竟然在叶渡的配合下,一一实现。 以前上街,没有车架,没有护卫,都不敢让别人知道是自己。 但是现在,杨长史都敢自己上街,被百姓认出来,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谦虚模样,告诉百姓不要磕头了。 那种心理上满足感是真的爽啊。 没有了朝廷上的担忧,知道叶渡可以摆平很多事情,名正且言顺。 如今的杨长史真的有几分好官的模样。 他大刀阔斧地对沧州这片土地进行改革。 大规模的兴修水利,水井、水渠、河流凡是能帮助百姓浇灌土地的,全都搞起来。 整顿吏治,凡是部位百姓做主的,一切都胥吏、差役都要被整治。 轻徭薄赋,修缮城池,修缮官道,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是他先前想干,但是又没办法去做的事情。 刘参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喜道,“对了,长史,现在外界都已经传开了,您与沧县县令,联手训练乡兵,镇压各地的反贼,这才保证了沧州的安居乐业。” “我这一次去的地方比较多,连幽州都在传呢。” “估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升官,离开沧州这个是非之地了。” 离开沧州? 我为什么要离开沧州? 我上哪里去找这么好施展才华的地方? 况且,与虎谋皮,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吗? 别看现在老虎跟你笑嘻嘻,真的知道你不顺着他的心意,分分钟吃了你。 当下将叶渡如何跟军方进行深度合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沧州作为叶渡的大本营,自然不会瞒着杨长史。 听完之后,刘参军一脸的惊骇,压低了声音说道,“长史,他们这么做,岂不是相当于玩火自焚?” “到时候咱们?” “别那么大惊小怪。虽然说是玩火自焚,但却也比旁人强太多了。” “而且他越是这么做,咱们也就越安全。因为他除了我们,在衙门里,没有其他依靠。” “孙县令确实不俗,但终究只是个县令。” 杨长史看得很透彻,叶渡如果不重视自己的话,根本不会将军方的事情跟自己和盘托出。 刘参军还是不放心,语气担忧道,“怕就怕这种事情不好控制。军方那边儿一团乱麻,叶渡则越滚越大,到时候真的反了怎么办?” “杨家可是世代忠良。” 杨长史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屁的世代忠良,我们杨家每一次战队,都是最为迅速的,要是真的忠良,早就死透了。” 刘参军苦笑道,“说到底,我这不是怕连累大人么。” 杨长史却摇摇头,解释说道,“说到底,叶渡此人,并没有造反的心思。是时局在不停地逼着他再做改变。” “而且即便是有朝一日,叶渡真的造反,他也比外面那些蠢货不知道强多少。” “你看看他现在做的是什么?” “改善吏治,救治百姓,积攒粮草,即便是有雄兵,也潜藏不出。” “这种人,要么不做,要么一旦做了,就势必石破天惊。” “现在的沧州,距离石破天惊还很遥远。” “等到他真的被逼无奈,走到了那一步。时局也就明朗了,咱们二人,要么带着钱财,去个太平的地方做逍遥的富家翁。” “要么就跟着赌一把,看看能不能.......” 话没说出来,但一切却在不言中。 杨长史心里很清楚,跟着叶渡混,是有天大的好处的。 哪怕不造反,去别的地方做官,朝廷也得重用他。 为什么? 因为我在沧州做长史时,沧州那可真的是海晏河清,治下太平。 是你们换人换的狼烟四起。 到时候朝廷怎么不得派个人物与叶渡交涉? 说不得到时候,双方之间的交易,还可以继续进行呢。 只是杨长史不愿意去做这种首鼠两端的事情罢了,他杨某人心里想的是,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 随着大量的青壮入伍,乡兵的数量进一步激增。 不少昔日的乡兵老兵,赏金客从原本的队伍之中拆分出来,担任新乡兵的队正和伙长,甚至是团长、旅帅。 校场之上,张大隗正在教授兵卒,如何听战鼓进退,如何辨别战骑。 如何使用旗帜,进行友军之间的交流。 眼下人已经不少了,未来的战事规模也要逐渐变大。这些东西就变得弥足珍贵了。 而且军中还有一些新式传令装备,比如声音极大,可以号令三军的号炮。 这东西装填的是火药,但是不射弹丸,声音极大。 再比如说,声音极其尖锐的唢呐。 现如今,大家起床都开始听起床号了,就是为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每一个士兵。 另外一边儿,叶渡则对眼下的清河村,进行改造升级。 如今清河村跟之前不一样了,他已经可以辐射整个马山镇,所以跟各个村子商议之后,在清河村周边儿,修建一个坞堡。 唤作清河坞堡。 坞堡内设置居民区,工业区,东西二室,行政区,教育区等等,可谓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可以容纳民众十万上下。 同时在清河坞堡外围,修建数个小型堡垒,基本上每个堡垒可以容纳一千余人。 这些小型堡垒存在的目的,第一拱卫清河堡,第二则是对外围耕种土地百姓的一种保护。 其实就是一种鉴于战乱频发,百姓自保的一种防御体系。 坞堡的建设,离不开大量的俘虏、流民的支持,叶渡很多时候,只是在大体上把握一下方向即可。 真正的操持之人,还是经验丰富的刘向和司马先生坐镇。 叶渡的心思大多数是在作坊之上。 首先便是私盐。 沧州靠海,本来就有官家的作坊造盐。 叶渡有了权利之后,直接将作坊的生产力拓展了二十几倍。 既然已经打通了军方、官方,甚至连周围的世家豪强也不得不低头,叶渡也就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