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后阴鸷竹马他疯了》 1、第一章 叶桥西养的猫死了。 这只猫是他回到村子后捡的,捡到的时候猫已经挺大年纪了。 一人一猫陪伴了两年,叶桥西觉得也够了。 老猫走得不难受,一生没病没灾,到了年龄自然去世。 早上叶桥西醒过来,老猫就趴在他的胸口,他下意识地摸,却发现老猫身上是冰凉的。 他从床上下来,把老猫放进自己刚才睡过的被窝里,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往它的碗里装上猫粮,又给它开了一个猫罐头。 冬天的清晨很冷,在溪桥这个偏僻的小镇更是,雾夹着雨在空气中旋转,贴在人的脸上又冰又凉。 叶桥西就这样坐在门口,手因为冷放在棉衣的口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从嘴里吐出来的热气。 坐了半个小时,他终于站起来,对房间里面喊了一句:“我出去一趟,你……” 他舔了舔嘴唇,才用尽力气把最后那句话吐出来:“你记得吃饭。” 早上来往的人很少,偶尔有一些路过的人会跟叶桥西打招呼,叶桥西呆愣愣的,一个也没回复。 平时他会用一根绳子套着老猫带着它一起走过这条街,今天叶桥西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却发现手里没有那根绳子。 定睛看又觉得路边好像有老猫的影子,别人叫他的名字他觉得是老猫在叫。 叶桥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捂住头从另一条小路跑走,迎面撞上了陆才。 陆才一把他把拉住,问他:“干什么,跑这么急?大早上雾大路滑的,再摔着。” 叶桥西正要去找他。 陆才全是镇上唯一能走近他心里的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陆才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回来镇上教书,叶桥西三年前回来这里又与他遇到。 “陆才!”他回握住陆才的手腕,心里突然有了安全感,“我的猫死了。” “啊……”陆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在叶桥西眼里,似乎谁都比不上那只猫重要,去年还因为找那只猫摔了一跤。 从c市回来后,叶桥西似乎更加迷糊痴笨,头一年神神叨叨的,总说什么有人要来抓他回去,晚上总睡不好。 第二年捡到这只猫以后,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的转移到了猫的身上,不再被他那些不肯说出口的梦魇困住了。 陆才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才没让他滑下去。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比如安慰叶桥西几句,再比如应该跟叶桥西去看看。 天气寒冷,他感觉到叶桥西温热的泪水落在手背上,被烫了一下似的,他惊恐地收回手。 再抬头,叶桥西又换了一副神情,面色正常,眼神却是空洞的。 他把手塞进衣服口袋里,鼻音很重地对陆才说:“可以去你家吃午饭吗?” “今天好冷,不想做饭。” 村里人人都说叶桥西笨拙,从小就是一个傻子,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他上一秒可以哭,下一秒可以笑,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叶桥西是一个傻子。 陆才从前总认为叶桥西这样不好,现在却突然觉得他这样也还不错。 老猫的事情似乎真的被叶桥西遗忘在身后,他低着头跟在陆才身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了陆才家。 陆才给他炒了菜,他帮着陆才做了一锅粥,吃了饭他兴致突然高起来,问陆才有没有酒。 陆才在收拾桌子,听见这话回头看他。 吃了饭叶桥西觉得有些热,外套被他脱了下来,他趴在沙发上瞪大眼睛看陆才,看着单纯极了。 陆才以为他在开玩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叶桥西根本不会喝酒,于是打趣他:“你会喝酒吗?” 他趴着想了几秒,说:“不会。” 陆才又回过头继续收拾桌子,叶桥西又说:“好像会一点,他教的……” 后面的话,他嗫喏着,嘴唇一直在动,话却一直没说出口。 陆才擦着桌子的手停下来,这是三年来叶桥西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 那个三年前放叶桥西回来的那个人。 那个在叶桥西肚子上留了一条疤的人。 陆才很好奇,究竟是谁占据了叶桥西消失的那两年的时光。 那个人一点点蚕食了叶桥西的天真浪漫,把叶桥西变为一个空洞的木偶人,然后又狠狠抛弃了叶桥西。 “谁?”陆才听见自己这么问了一声,声音极其不稳。 叶桥西却不说了,他翻一个身,用手臂把自己的脸挡住,传出来的声音很小:“我要睡觉了。” 陆才一直站着,没有等到回答,等到感觉叶桥西真的熟睡了才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目光去灼烧他眼尾那颗红色的痣。 两年,到底是谁带走了叶桥西,陆才一直很好奇。但叶桥西从来不提,陆才也不过问。 叶桥西睡着以后的姿态很放松,手臂往上放,已经不合身的毛衣被掀起来一点,露出一点雪白的腰来。 叶桥西曾经跟他说过,往上一点有一条疤痕。 陆才今天突然很好奇那条疤痕长什么样…… 他的手伸出去,却长久地凝滞在半空中,最后只是轻轻地抱来一床被子盖在叶桥西身上。 * 叶桥西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他从温热的被子里钻出来,陆才在对面批改作业,瞥见他的动作,对着他笑。 “醒了,饿不饿,我去做晚饭吧。”陆才站起来,取下挂在一旁的围腰,“吃面条怎么样?给你煎一个蛋。” 叶桥西愣了几秒,终于从大梦初醒的迷茫中回过神,摇了摇头,“我要回去,我的猫还没喂。” 陆才半张的嘴倏然合上,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桥西却没有再跟他闲聊的意思,穿上鞋就要跑,陆才追上去说要送他,被他甩开手跑了。 门在面前被合上,陆才也没追出去,站在二楼目送着叶桥西从小路上跑过去。 平时要走十几分钟的路叶桥西今晚只用了七八分钟,推开破败的院门,他气喘吁吁地拿着一旁放着的锄头在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下挖了个很大的坑。 挖完以后他把老猫没吃完的猫粮和猫罐头猫条都放在里面,最后把老猫从床上抱出来,小心翼翼放进坑里。 从挖坑到把老猫埋葬好,叶桥西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放下锄头的那个瞬间,叶桥西崩溃地跌坐在地上。 老猫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 从c市回来以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担惊受怕,过去的一切宛如梦魇缠绕在他的心头。老猫的出现,很好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不用去想自己以前在c市被关在一个金丝笼里,也不用去想那个如同恶鬼一样冷漠的男人,更不用想自己曾经还生过一个孩子。 可是如今老猫死了,叶桥西的生活兜兜转转似乎又只剩下这些东西。 一想到这些,叶桥西就会控制不住地惧怕,即使过了三年…… 他是十分需要老猫的,老猫是他的精神寄托。 他很清楚,自己是要跟精神寄托时刻在一起的。 月亮已经逐渐爬上来了,夜里气温很低,如水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像给院子扑了一层冰,叶桥西觉得冷得厉害。 他转身进了屋,屋里也不暖和,他的床破破烂烂,睡起来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这么多年他也没想过换。 即使三年前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给了他很大一笔钱。 他从床下面拉出一个巨大的木箱子,上面蒙了很厚一层灰,叶桥西拿着钥匙呆愣愣地看着。 打开这个箱子,也打开了叶桥西蒙尘的过去。 他愣了许久,最后还是开了锁,闭上眼睛,艰难地从箱子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药瓶。 存了钱的银行卡被他藏在了陆才的枕头下,这算得上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了。 他从瓶子里倒了一把安眠药出来。 这药已经是两年前的了,那时候他刚回来失眠的厉害,陆才就找人帮他拿的安眠药。 后来没吃的他就用这个瓶子收起来。 房间里的灯有些时间了,不是特别亮,叶桥西坐在灯下面等着水烧开,一遍又一遍地数手心的药片。 总共十颗。 他不知道吃多少安眠药才会致死,这些问题对他来说或许复杂。 水烧好后,他过去倒了一杯过来,冰凉的手贴在搪瓷杯上,暖意袭来,他贪婪这点温度,久久不能把药片吃下去。 他盯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水,把脸伸到杯口,让升腾上来的热气完全打在自己脸上。 好舒服。 他闭着眼。 门在又脚步声经过,啪嗒啪嗒的,又不像是大人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小孩子很用力跑步的时候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院门是叶桥西特意开着的,怕到时候要是死了门关着都没人知道,没人给他收尸。 但是又不想让小孩子知道,怕吓到小孩子。 叶桥西艰难地睁开眼,短暂地适应灯光,却看见院门破烂的门坎上站着一个用力喘气的小孩子。 他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生得很大,水灵灵的。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冷,脸上晕开一层粉红。一看见叶桥西就咧开嘴笑,露出小小白白的牙齿。 叶桥西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他们这里的孩子。 许多人在网上说冬季是阶级分明的季节。 叶桥西身上穿的是一两百块买来的羽绒服和棉衣,因为多次清洗后棉花和羽绒都堆积在一起,已经不算保暖,就连外套的颜色都有些淡了。 但是这个小孩的羽绒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无论是从面料还是充绒量来说。 红围巾被小孩自己捏在手上,下面穿的是小西裤,配着小皮鞋,很精致的打扮。 村里的小孩一般不这样穿。村子里的小孩大多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觉得清洗麻烦,通常会在衣服的外面给他们套一个小褂子。 “你是……”叶桥西正要开口,声音却没大过那小孩。 小孩笑起来很乖,脸上有两个酒窝,大眼睛笑得合上,睫毛弯弯的。 他说:“妈妈,我来啦!” 叶桥西手里的药片吓得洒落一地。 妈妈? 耳边突然响起霍见临的声音。 “以后他叫你妈妈,叫我爸爸。” 妈妈…… 难怪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小孩长得像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孩子长得像我多一点,不好看,不过眼睛像你,好歹弥补了一点。” “你不要嫌弃他,毕竟他也是你生的。” 霍见临的话像是被录音机录制了下来,这时候在叶桥西耳边循环播放。 他扶着门框,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然后那个小孩从门坎上跳下来,往叶桥西身边跑,一边跑一边叫妈妈。 叶桥西情绪激动地冲上去,从他身边飞速跑过,趴在门坎上用目光扫视阴暗的四周,没有看见霍见临的身影。 垂着的手被一只小小的手捏住,小孩的手心很烫,叶桥西被烫得挣开他的手,然后手从他的臂弯穿过去,把他放在了门坎外面。 在小孩回过身来之前,叶桥西把院门关上了,恐惧比黑夜更没有边界,叶桥西关上门,把慌张和小孩一起关在了门在。 2、第二章 叶桥西在门背后蹲下,身体瑟瑟发抖。 他一开始以为是冷的,后来逐渐发觉自己是怕的。 那个小孩在门口大喊大叫,小孩子的声音尖锐,叶桥西被他叫得几乎要神经衰弱。 他艰难地靠着门坐在冰凉的地上,背后是震动的门,那个小孩在用脚不停地踢门。 叶桥西觉得恶魔的孩子果然是恶魔,霍见临养大的小孩真的很可恶。 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就好像要把他本来就不结实的门踢烂掉。 这个小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叶桥西抱着头回想,当时霍见临想让他跟着叶桥西姓来着,但是叶桥西对于这个孩子太过抵触了,霍见临便让孩子跟着自己姓。 小名好像叫九九,大名叫霍思泽,说是霍家老爷子取的。 叶桥西从他生下来后从来都没有叫过他,不论是大名还是小名。他总是离这个孩子很远,把他当作要吃人的恶鬼。 霍思泽尖锐的哭声要把叶桥西的思绪全部冲击破碎,他一边哭一边哀求叶桥西给他开门。 “我坐了好久的车到这里来的。” “我好冷。” “我好饿。” 他一边哭一边抽泣,话听不太清楚,叶桥西还是贴着门重复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 “你好像一点也不饿。”叶桥西说,他在门在哭喊的声音像是来之前吃了八碗饭,甚至踢门的力气再大一点,可以直接把叶桥西的院门直接踢坏掉。 他声音很低,几乎是气音,隔着门,他也不知道霍思泽听见没有。 夜里十分安静,霍思泽踢门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小皮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踢在门上的声音特别大。 院门微微发着抖,叶桥西觉得冷把手揣在衣袖里,又忍不住想去扶着门,怕门真的倒下来了。又怕霍思泽一直叫,把周围的人吵醒了。 心里又两个想法在互相拉扯着,叶桥西听见后面房子里有咳嗽的声音,终于还是忍着恐惧拉开门,探出头拧眉对霍思泽道:“你别吵了,也别踢我的门。” 霍思泽哭得脸发红,不停地抽泣让人觉得他要往后仰,浓而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沾在一起,脸上还挂着没掉下来的泪水,羽绒服上有湿漉漉的痕迹。 看见叶桥西开门,他便不哭了,掀起眼皮抬眼看叶桥西,通过被叶桥西拉开的那一点门缝与他对视,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妈妈……”他叫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因为叶桥西刚刚的拒绝退了回去,低着头看着门下面一块木板。 叶桥西觉得不对,把门彻底拉开,外面那一侧的门被他踢得破了一个洞,他的小皮鞋上还沾着点木屑。 “……”叶桥西也瞪大了眼,长久地不说话。 “妈妈。”霍思泽悄悄靠过来,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住了叶桥西的大腿,把脸贴在他大腿上,哽咽着说,“我好冷。” 叶桥西其实很想说不信。 但是乡下夜里的气温确实很低,与城里是大不相同的,尤其霍家这种名门贵族,可能没有真正体验过什么是冬天。 他下意识抓住了霍思泽举起来的手,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大为吃惊,同时也被他手心的一片冰凉触动。 “你一个人来的?”叶桥西问。 霍思泽摇头:“爷爷送我来的。” 霍震霄? 叶桥西想到那个面若寒霜冷酷无情,与霍见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人,心里又是一惊,又要去把霍思泽推开。 但是霍思泽抱得紧,脸上的肉贴着叶桥西的大腿,贴得都变形了。吼叫的时候嘴里冒出白色的热气,颤抖着又要哭。 叶桥西则在打量外面的环境。 乡下没有路灯,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什么都看不见,反而会放大人的恐惧。 “你爷爷呢?”叶桥西抓住霍思泽问,想把他从门口扔出去。 霍思泽张着嘴:“走了呀,爷爷很忙的。” 他一只手抱着叶桥西,一只手把背后的包取下来,把书包打开亮出里面一摞一摞的钱:“妈妈我有钱,你别赶我走。” “我明天就送你回去。”叶桥西把霍思泽从门外拉进来,院门合上,霍思泽屁颠屁颠地跟着叶桥西往里面走。 进去以后,叶桥西没有跟霍思泽说话,转身进了厨房,霍思泽初来乍到,对这个破旧的房子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好奇又害怕,因此时时刻刻都要跟着叶桥西,踩着叶桥西的脚步行动。 叶桥西想给他做一碗面,打火机咔擦一声把柴火点燃,霍思泽蹲在他旁边,面前被火光照亮,还一片暖洋洋的。 “这是什么?”他问,又往叶桥西身边移动了点。 叶桥西不想与他太过靠近,不着声色地站起来,往里面加了两块柴:“烧火。” “烧火干什么?”霍思泽又问。 “给你煮面。”叶桥西又洗了几片小青菜。 “哦~!”霍思泽说,语调上扬,心情还不错,又跑过去贴在叶桥西站着。 叶桥西觉得他在身边贴着很碍事,想让他走:“你别在我身边站着。” 霍思泽嘟着嘴可怜巴巴道:“可是妈妈身边好暖和。” 叶桥西:“……”那随他去吧,跟小孩子相处好难。 叶桥西的厨艺算不上好,做的东西也只能应付,平日里他自己一个人吃倒是没有问题。 把面端上桌的时候,叶桥西在想:霍思泽要是说一句不好吃,他就把面收回放到碗柜的最上层,留给明天后面陈嫂家喂猪。 但是霍思泽吃了一口就笑嘻嘻地捧着碗说好吃,丝毫没有嫌弃的神色,叶桥西这才松了一口气。 霍思泽吃饭的时候很乖巧,三岁的年纪已经可以自己动手吃饭,吃饭的时候也不吵不闹,叶桥西这才可以拥有片刻的放松。 一碗吃完,霍思泽把碗倒过来给叶桥西看,表示碗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了:“吃了妈妈做的饭就好暖和。” 叶桥西没回答,沉默地拿着碗去厨房洗了,然后装了热水回来,帮霍思泽洗了脸,叫霍思泽跟着自己一起烫脚。 听到要洗脚,霍思泽自己端了一张小板凳过来坐在叶桥西的旁边,自己把鞋子袜子脱了,学着叶桥西把脚放进盆里,脸上也露出餍足的表情。 叶桥西出神地看着,一瞥眼只觉得看见了霍思泽,嘴角的笑容凝固,再也没有提起来过。 霍思泽虽然很可爱,但是霍思泽很吵很暴躁,虽然可以让家里变得很热闹,但是他有一个很恐怖的爸爸,霍思泽与他的老猫不一样。 叶桥西死死拉着裤脚,发誓不再跟霍思泽说一句话,明天就托人送他回去。 但是下一秒,霍思泽的脚就踩在他的脚背上,小孩子的脚小巧细嫩,又是富人家宠爱大的孩子,叶桥西觉得他的脚柔软得要从自己脚背上滑下去一样。 他略微震惊地看过去,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把脚缩回来。 “妈妈,你的脚比我大好多。”他单纯又无辜地看着叶桥西,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叶桥西。 叶桥西把脚收回来,冷漠道:“洗好了就睡觉。” 他把霍思泽抱到床上,本来是想分开睡的,可是叶桥西家里只有一张床。这么小的小孩,夜里温度更低,一个人睡又怕他被冻坏了。 把门关上,叶桥西也上了床,霍思泽已经自己换了睡衣躺在了叶桥西枕头上,白皙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等叶桥西睡下,他又往被子里蛄蛹,抓住叶桥西的手臂要往叶桥西怀里钻。 头发扎得叶桥西痒,终于还是逼得他开了口:“你干什么?” 霍思泽被他突然严肃的语调吓得僵硬地坐起来,局促地坐在叶桥西身边,不敢看他。 “想让妈妈抱着我睡。”他眼里又装上了泪水,山雨欲来的模样,“幼儿园里的其他小朋友都被妈妈抱着睡。” 叶桥西看着他,这时候觉得霍思泽的模样跟霍见临简直不要太相像,像到他看着都觉得心悸。 他慌张地把霍思泽按下来,让他面朝着里面的墙壁睡,把灯拉了道:“你可以回去让你爸爸抱着睡。” “我不是你妈妈。” “我明天就送你回去。” 霍思泽还小,听不懂叶桥西话语里的恐惧和惶恐,他只会简单地理解,觉得叶桥西不要他。 他的小短腿在被子里很用力地蹬了一下,蹬到了叶桥西,顿时不敢动了。 他害怕地竖起耳朵张大眼睛听了一会儿,没听见叶桥西的责骂才又气势汹汹地补充了一句:“回去就回去,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呢!” 此后他便真的不再说话,叶桥西乐得有了一个清静,没有多久便睡着了。 霍思泽一直没睡,等听见身后的叶桥西许久没有翻身的动作了才出声叫:“妈妈?” 连续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答,他终于如愿以偿地钻进了叶桥西怀里,安稳地闭上眼,轻声说:“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 屋外,停在黑暗里的车在看见院子里彻底没有泄露的灯光后才开走。 霍震霄坐在后面,司机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把手机递给他道:“少爷把消息发到我这里来了。” “不用管。”霍震霄说,过了快两个小时才终于肯回复霍见临的消息。 【我把霍思泽送到他妈妈这里来了。】 与聊天记录里霍见临的破防不同,霍震霄显得镇定了许多。 霍见临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两个人没有父子间的寒暄,霍见临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桥西他很讨厌这个孩子……” “让他进去了。”霍震霄语气平静,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道,“这时候应该已经一起睡着了。” “……”霍见临沉默了许久,才说,“是吗?” 霍震霄说是的,霍思泽很喜欢他的妈妈,并且劝说霍见临也来见一见叶桥西,说不定叶桥西对他的怨气已经消了。 霍见临沉默良久,在霍震霄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才低声压抑着道:“我明天去接霍思泽回来。” 3、第三章 叶桥西第二天起来得很早,比平常起来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霍思泽粘人得紧,一直往他怀里钻,就好像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装了磁铁,只要叶桥西在,他就一定会被吸引到叶桥西怀里去。 小孩子体热,叶桥西推了两下没推动,也贪念这份热量。 冬天这个没有暖气的屋子太冷了。 但是他最后还是轻轻起了床,把被子四角都整理好,确认不会透风了穿着拖鞋往外面走,霍思泽就是在他开门的时候睁开眼的。 “妈妈!”他叫了一声,小孩子的声音尖锐软糯,叶桥西被他叫得定住,“做什么?” 叶桥西回头看他一眼,他自己把衣服穿好,也踩着鞋子追过来,小手来拉叶桥西的大手:“去哪里?” 他刚睡醒,眼睛里含着水一样,如同森林里刚睁眼的小鹿,单纯至极。 叶桥西看着他的眼睛,手被他抓着,外面的冷空气暂时被隔绝了,他就想这么紧紧贴着霍思泽的手。 “我去帮你叫车。”看着霍思泽的那张脸,叶桥西就算有再多的情绪也只能收回。霍思泽在这里的时间多一点,霍见临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叶桥西害怕再跟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遇上。 再见面的话,往哪里跑呢? 他甩开霍思泽的手,然后把手插在兜里,没有给霍思泽能在牵他手的机会。 霍思泽的手在半空中扑棱的两下,始终再抓不住叶桥西的手,急得踹门。 叶桥西竖着耳朵听着哐哐哐的声音心里难受,他家里的一切都很老旧了,没有哪个物件是经得住霍思泽这样暴脾气的破坏的。 “你跟你的爸爸一样……”他呼吸有些快,放在口袋里的手指都在发抖,语气有些恨,“都坏得让人讨厌、憎恨!” “哐当”一声,门上脆弱的木板掉了一块下来,屋外面的冷风顿时就疯狂的往里面逛。 霍思泽气愤又羞愧地把脚收回来,尝试蹲下来用自己的身子去堵住那块被踢烂的地方。 他这个年纪其实并没有懂很多话的意思,就比如叶桥西话里的憎恨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叶桥西话里还带了一个讨厌。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是让人开心的句子。 他背对着门蹲着,后背是冰凉的。不知道是不是衣服没有穿好的缘故,总觉得后背的凉意一直蔓延到了肚子去,觉得全身上下都很冷。 叶桥西长久地没说话,心里那股火气怎么也下不去,胸膛用力起伏着。 “妈妈。”霍思泽见状又喊了一声。 他像来是懂得示弱的,不管是在霍见临还是霍震霄面前,他懂得用委屈和撒娇来逃避责任。 但是在这个真的不爱他的“妈妈”面前,这一个招数完全没用。 叶桥西把门栓拉开,推开霍思泽旁边那扇门,走出去以后恶狠狠地说:“吃完早饭我就送你回去,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霍思泽憋不住就哭出来了,他抬起手恶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两把,用手背狠狠揉搓着眼睛,把眼睛揉得发红也没换来叶桥西一句心软的话。 只是听见叶桥西在外面给什么人打电话,告诉电话那头的人要送的是一个小孩子,三岁多,脾气很坏,送他到c市霍氏集团公司就行。 “我一点也不想来找你,我一点也不想要一个坏妈妈,我爸爸要给我找一个新的好妈妈!” 霍思泽突然从叶桥西身后扑上来,撞在叶桥西的大腿上,小手捏成拳头狠狠锤在叶桥西腿上,咬牙切齿道。 小孩子的力气其实根本不重,叶桥西明明捏着手机,却仿佛一瞬间被砸得失去了意识一样,双手失去力气,手机跌落在地上。 霍见临要跟别人结婚了? 叶桥西因为这句话,心里像是平静的水潭突然被抛进来一颗石子,从中心开始泛起涟漪,圈圈泛开,久久回荡。 这是好事其实…… 但是他好像有点耿耿于怀。 “我也不喜欢你了!”霍思泽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跟狗磨牙一样,很痒但不痛。 叶桥西把他推开,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摸索,眼睛甚至花了一点时间才聚焦,才能真正看清楚手机在哪里。 手机已经很老了,平时也被叶桥西摔过很多次,今天终于黑屏了。 叶桥西尝试开机,始终都无果,最后只能放弃。 转过身看见霍思泽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下巴垫在膝盖上,一边掉眼泪一边看着叶桥西。 叶桥西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过去拉他起来,只是说:“你去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吃完早饭我就叫人送你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霍思泽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里也酸酸涩涩的,难受。 他飞快地钻进厨房,煮了一些剩下的汤圆,给霍思泽煮了一个荷包蛋,端出来的时候却没看见霍思泽的身影。 “霍思泽!”他以为霍思泽只是因为不想走躲了起来。 “躲起来是没有用的,我一定要送你回去。”他走进屋里。 空荡荡又安静的房间让人心里不安。 他端着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搪瓷碗不隔热,外壁是很烫的,但是他着急起来就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最后意识到霍思泽是真的不见了以后,他把碗放在屋子中间的小桌子上,由于放在了边沿上,霍思泽那一碗倒了下来,四五个汤圆滚了一地。 他踩着拖鞋就冲了出去,大早上外面还有雾,太阳还没有办法穿过浓厚的雾,外面又湿又冷,叶桥西在外面有一会儿都受不了。 更何况霍思泽这样的小孩。 他刚刚好像没有穿他的小袜子,外套也没有穿好。 外面这么冷,他还那么小,他能走到哪里去。 外面连路都看不清,他万一碰了摔了,或者掉在水塘里了,怎么办? 叶桥西紧张得手都在抖,心里也一抽一抽的。 他第一次大声叫霍思泽的名字,在这个时间,许多人都已经起床准备吃早饭了,叶桥西带着哭腔的喊声召来了许多人。 迎着冷风和众人关切的问话,叶桥西哽咽着描述霍思泽的特征,众人也没来得及问是谁的孩子,分散开来去找霍思泽。 叶桥西也转身去找,脚步不稳地跌进身后陆才的怀里。 陆才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保温杯,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一边往他脖子上戴了一根围巾:“别急,应该没有走远,我们都去帮你找。” 在这个村子里,能在叶桥西这里获得信用的人很少,陆才是叶桥西信任的人里最信任的那一个。 不论在什么时候,只要知道陆才在后面,叶桥西就有安全感。 从小到大都这样。 陆才带着叶桥西在村子里找了个遍,从早上八点找到中午快十二点,太阳出来,雾气全部散去,四周的情形也能看得清楚了。 但是叶桥西没有看见他想看的人。 返回来的村民也都说没有看见。 叶桥西被陆才推着走,一步一步像是飘在空中,踩不到实地上。 霍思泽能跑到哪里去,叶桥西怎么也想不出来。 这个孩子他一点也不熟悉,甚至算得上厌恶,但此时此刻,他又真的感到担惊受怕。 该怎么跟霍见临交代呢? 或许霍见临求而不得,霍思泽说他要结婚了,那霍思泽可能是他的累赘。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当后妈。 但是霍思泽确确实实在他这里丢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叶桥西后悔他没有对霍思泽好一点,他才三岁,从繁华的城市只身来到这里找他,他却只给了霍思泽冷脸。 霍思泽也只是在期待他的妈妈。 “我们去镇上报警。”陆才在前面说,拉着叶桥西的手引领着他走,“你别急,我们先去吃一点东西。” “那个孩子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吗?我怎么……” 陆才的询问戛然而止。 他毫无预兆地停下来,叶桥西低着头猛地撞在他背上。 这一撞,突然就抑制不住地想哭。 他抬起头,眼眶里充盈着泪水,眼尾憋得发红。 陆才拉着他的手把他护在旁边,充满敌意和保护气质的看着对面身材高大的男人。 叶桥西也看见了,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对面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跟这里完全格格不入,背后的青山仿佛都成了他的衬托,他才是这一方天地的脊梁,叫人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压迫感十足。 其实叶桥西已经不太能回忆起来霍见临之前的模样了,他这些年有意遗忘过去的记忆,更有意模糊霍见临的模样。 但是他一眼看过去,竟然还会第一时间就觉得霍见临瘦了,更冷冽了,看着更加不好接近了。 霍见临抿着唇,用大衣紧紧裹着熟睡的霍思泽,垂眸冷淡地看着叶桥西,看他警惕地往陆才身边躲。 “叶桥西。”他冷冷开口。 叶桥西身体微微地瑟缩着,低着头死死盯住破了洞的鞋尖。 “不记得我了吗?”霍见临问,他怀里的霍思泽咂了咂嘴,在熟睡中也抓紧了霍见临的衣服。 霍见临于是轻轻拍了拍他,很熟稔的哄睡的手势。 陆才不清楚两人的过节,但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叶桥西曾经说过的那个人,防备地把叶桥西挡在身后。 “叶桥西。”霍见临声音更冷了,话一出口陆才都觉得周围的空气是冷的,“听说你在找霍思泽。” “人我给你找到了。”他直愣愣地盯着陆才身后的叶桥西,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像在隐忍着什么情绪,“你不看看吗,叶桥西?” 叶桥西不受控制地抬起头,瞬间跟霍见临深邃的目光对上。 这目光如同两人三年前重逢时一样,霍见临用那样急切又富有独占欲的目光看着他。 用一眼,便给叶桥西烙上独属于霍见临的标志,从此以后别人便不敢再轻易觊觎。 4、第四章 五年前。 叶桥西和霍见临再一次见面是一个飘雪的午后。 c市地处南方,冬天虽然阴冷,但是很少下雪。 但是很意外的是他们重逢那年就是下了雪,从叶桥西跟着继父叶城吃了午饭出来就开始飘,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都没停。 叶城是从哪里搞来这辆面包车的叶桥西不懂,他只是庆幸之前在这个下雪的午后自己不用淋着雪跟叶城去见精贵的霍见临。 “以后要听霍总的话,结了婚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不听话。” “霍总是大户人家,不像我们穷人,讲究多。” “你去了也要会认清自己的地位,他们上层人家总有些传闻的,真真假假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你没有资格去管霍总的任何事情。” “把霍总哄得开心了,你的日子就过得舒服。” “以后咱们俩也别见面了,你妈死了这么多年了,我给你拉扯大也算仁至义尽。” “你也不要觉得我为了三百万把你送过去不对,养你这么大总要有点用处啊!” “你听见了吗?” 红灯有几十秒,叶城把面包车停下来扭头对副驾驶坐着的叶桥西说。 叶桥西则木讷地点头,用干哑的声音道:“嗯,我知道。” 叶城这才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知道就行。” 绿灯已经亮了,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路况上,还不忘说两句:“再怎么说也算嫁入豪门了,而且你跟霍总也算青梅竹马,人家说不定对你还不错。” 叶桥西低头看着开胶的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只是在想,十四年前相处过几个月也算青梅竹马吗? 隔着十四年的岁月长河,再加上两个人身份地位上悬殊的差异,叶桥西确实不想跟这个陌生的竹马见面。 但是可笑的是,他们这一次见面竟然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么多年,他想起霍见临的时候很少,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他与霍见临分别后没有产生联系的可能。长大后,他只在电视上见过霍见临。 叶桥西很难将电视上那个西装革履、面容清冽的男人与从前那个霍见临联系起来。 陌生与距离已经让叶桥西对霍见临产生了恐惧。 他很难想象自己婚后要怎么与霍见临相处,或许继父说得对,霍见临既然要与他结婚,那肯定是有所求的,不然霍见临怎么会看得上他这种人。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这辈子都不应该再次见面的。 叶桥西靠在座椅上,感受着棉衣里因为多次的清洗而变成一团一团的棉花抵在后背,无言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未来和他眼中的风景一样,模糊一团, 叶城的面包车只能开在小区门口,高档别墅群禁止叶城的面包车驶入,甚至保安甚至一开始也不同意放叶桥西进去。 叶城一边赔笑一边给霍见临打电话,半个小时后管家开着车出来,给了叶城一张支票,只带着叶桥西回去了。 “先录一个指纹怎么样?”叶桥西闷头走在管家后面,管家在打开门后手搭在门上问他,“这里以后是你的家。” 叶桥西张着嘴,吸了一大口冷空气在肚子里去,终于才清醒过来一般,伸出手说:“好啊!” 然后他看着管家操作了几下,拉住他的手放在指纹识别处,在录入成功后才轻轻把他的手放下来。 叶桥西终于松了一口气,外面是在太冷了,身上的棉衣不足以御寒,在管家拉起他手的瞬间,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才能控制住身体不因为冷发生颤抖。 “好。”叶桥西如释重负。 管家的目光却落在他因为被冻伤红肿的手指上,叶桥西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 “少爷准备了药,到时候可以叫少爷给你上一点药。”管家眼里含着笑,平静地收回目光。 叶桥西咬着舌尖,微微点头:“我可以自己上药。” 管家笑着看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邀请他进去。 叶桥西走进去,在迈出脚的瞬间止住了。 他与这里太格格不入了。 他活了二十三年,没见过这样的房子。 装修简约但又处处透露着华贵,有些摆设品就是叶桥西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也一眼就能看出它们价值不菲。 地面干净得几乎要反光。 阿姨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管家走进去跟她们打了招呼,她们就转过头对着叶桥西点头微笑。 叶桥西的笑容却怎么也提不起来,跟别墅里的一切比起来,他怎么看都像一个误闯进来的乞丐。 凝固的笑容挂在嘴角,叶桥西无地自容地看着自己这一身打扮。 洗得掉色的外套,里面搭的是起球的毛衣,下面是皱巴巴的棉裤和发黄开胶的鞋,鞋子里面的袜子早就失去了弹性,随时都会往下缩。 他看着里面干净的地板和铺在地上的毛毯,弯腰把鞋子脱了,赤脚走进去。 “看我,一时激动,忘记给你找拖鞋了。”管家冲过来,要把叶桥西手里的鞋子抢过去,叶桥西侧身躲过了。 管家尴尬的手收回来,又弯腰拿了一双新的拖鞋出来:“少爷给你准备的。” 叶桥西看着那双拖鞋,拖鞋很白,里面有细小的绒毛,一看穿着就会特别松软。 叶桥西缩着脚趾,转身把鞋子放在门外,然后把拖鞋拿着,还是没有穿。 管家看出来他的尴尬,没有再劝,反正别墅里也有暖气,赤脚踩着也不冷,况且家里也铺了地毯。 “要不要坐一会儿,少爷还有一会儿才到家,我叫阿姨给你准备点吃的,你想吃什么?”管家问。 叶桥西摇摇头,也没有在他的引导下坐到沙发上,而是说:“我可以洗澡吗?” 他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袋子:“我好像有点脏。” 他来之前把自己认为最好的衣服带上了,但都是一些很薄的衣服,并不能在这个温度的冬天穿。 “不脏。”管家说,叶桥西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洗个热水澡也确实会暖和一些。”管家最终败下阵来,他没有歧视叶桥西的意思,但是对比这个别墅里的所有东西和人来说,叶桥西都太过格格不入了。 他带着叶桥西去了二楼,推开霍见临的房间,把叶桥西带进了霍见临的浴室,教会了叶桥西怎么放热水才出去。 关上浴室的门,叶桥西抱着头在地上蹲了很久,一想到后面自己可能有的处境,他就头疼。 霍见临这种人,为什么会想跟他结婚呢? 叶桥西想不明白。 几分钟后,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叶桥西身上的凉意好像才终于被击溃了一般,才真正开始暖和起来。 他用力揉搓着其实并没有污垢的皮肤,把雪白的皮肤揉搓成粉红色也不肯停手。 叶桥西的皮肤并没有如同他的生活一样暗沉无光,相反,他从小皮肤就很白。 热水把全身都浇灌,身子终于暖和了起来,叶桥西弯腰看一旁的瓶瓶罐罐,有中文的有英文的,有开封的也有没开封的,有叶桥西认识的,但更多的是叶桥西不认识的。 他思考半天,最终还是拿起开封了的那瓶沐浴露。 身后的门就是在他把那瓶沐浴露拿起来的时候推开的,带起来一阵风,叶桥西被凉得发抖。 还没转过身,后脑勺的头发就被人抓住了,霍见临狠狠把他的头发往后面扯,他被迫仰起头。 “痛!”他没忍住叫。 霍见临另外一只手把门关上,松了手另外拿了一瓶没开封的沐浴露把叶桥西手上那瓶替换了:“你用这个。” 他前几天特意去给叶桥西挑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叶桥西十几年前就应该用上他挑选的,但是他们运气不好,错过了十几年。 叶桥西却在他放手后蹲下了,那瓶没来得及塞进他手里的沐浴露掉在地上,叶桥西双手环抱着自己在这个空旷的浴室企图掩盖自己裸//露在外面的地方。 “害什么羞?”霍见临把热水再次打开了,对着叶桥西的脖子浇,“待久了冷。” 他一只手扣住叶桥西的肩膀,一用力就把叶桥西拉起来了,叶桥西拧眉放下手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捂。 全身上下都泛红,霍见临一时分辨不出来他是羞的还是被热水烫的。 “以前我也给你洗过,怎么现在害羞了。”霍见临却十分坦然,把叶桥西身上又淋了一遍水,单手打开沐浴露挤在手上。 叶桥西沉默不语,当时他才几岁,当然不会觉得害羞。 如今成年了,再坦诚相待,又是在如此陌生的情况下,叶桥西很难不害羞。 沐浴露抹在身上是凉的,叶桥西被刺激得崩紧了背,但是霍见临的手又很热,在他身上游走,把冰凉的沐浴露都暖热了一般。 “叶桥西,”霍见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害羞,我们结婚以后,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他掐住叶桥西的脸逼他抬头对视,叶桥西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却又无意落在了霍见临的胸膛上。 霍见临进来只穿了一件衬衫,被热水打湿,里面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叶桥西瞳孔抖了抖,更加沉默了,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叶桥西,你还一句话都没说。”霍见临只能把他翻过去,没有再让他与自己面对面,然后帮他清洗后背的泡泡。 叶桥西咬住牙,终于说:“可以洗快点吗?我有点冷。” 5、第五章 叶桥西像是一个新生儿,被霍见临压制着清洗了一遍身体。 霍见临身上也被淋湿了,洗到后面他直接把衣服都脱了跟叶桥西一起洗,身子紧紧贴着叶桥西。 叶桥西羞得话都说不出来,头垂得要低到地上。 洗完后霍见临拿一旁的浴巾把叶桥西裹住,手往叶桥西臂弯下一钻就把叶桥西抱了起来。 叶桥西吓得把他的脖子紧紧搂住。 霍见临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渍,他身上很烫,叶桥西觉得那些水珠都要直接蒸发了似的。 他走出去把叶桥西放在床上,床很大很软,叶桥西被放在上面像是一个小摆件。 霍见临转身出去了,叶桥西坐了一会儿从床上下来,把刚才自己拿上来的衣服穿上。 才换好,霍见临就从外面进来了,看见他身上的装扮,眼神暗了暗,脸上带着些不悦的情绪。 “你在干什么?!”霍见临反手把门关上,手里提着几个袋子。 叶桥西定眼看了一下,里面都是衣服:“我不喜欢裹着浴巾。” 他退回床中央坐着,霍见临走过来的压迫感太强了,而且霍见临无时无刻没有用眼睛注视着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霍见临总是用那种晦涩的目光看他。 “你躲什么?”脚踝被霍见临拉住,他语气有些不满,对于叶桥西躲避他这件事很不悦,拉着叶桥西脚踝的手像是一副镣铐。 叶桥西被霍见临强硬地从床中央拉到了床边,被迫靠在他的肩膀上。 脚踝被松开,霍见临低头看了半晌,对他发红的脚踝做评价:“你怎么还是这么娇气。” 叶桥西不知道怎么回答,努了努嘴最后没开口。 然后霍见临站起来,把叶桥西身上的t恤扯下来丢在一旁,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米白色的睡衣往他身上套。 “不要随便穿别人的衣服。”霍见临脱叶桥西的东西算不上温柔,给他穿衣服的东西又放轻了起来。 叶桥西的头从领口探出来:“这是我自己的衣服。” “不是!”霍见临否定他,“这不是我给你买的。” “什么……”叶桥西觉得他说话很奇怪,不是霍见临买的就是别人的衣服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霍见临的手已经落在了他腰上开始扯他的裤子,他吓得蹬直了腿,从霍见临手下的禁锢中跳了出去。 “裤子我可以自己来。”叶桥西激动得从床上站起来。 霍见临怏怏地看着他,手里还捏着一条崭新的内裤:“以后做完了累了也可以自己来吗?” “你在说什么?”叶桥西不知道他怎么能把这些话随口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的,他听得从身体深处泛出来一股羞,脖子染得红红的。 霍见临定定地看着他,把内裤塞进他手里:“你自己穿吧。” 然后他走到一旁,把配套的睡裤拿出来放在叶桥西脚边,直直地站在叶桥西面前。 叶桥西扯着裤腰带根本不敢动。 “为什么不换,不喜欢?”霍见临问他。 叶桥西咬着牙:“你别看着我!” 霍见临于是转过身,却也没出去,开始把口袋里其他衣服拿出来,整整齐齐挂在里面的衣帽间里,跟自己平时的衣物挂在一起。 等出来的时候叶桥西已经把衣服换完了,乖巧地坐在床边,霍见临看见他这副模样喜欢得紧,走过去用手指在他脸上贴了贴。 “饿了吗?”他挨着叶桥西坐下。 叶桥西摇摇头。 “那陪我躺一会儿,我好累。”他压着叶桥西的肩膀让他躺下,自己的手臂自然地横在叶桥西脑袋下面,感受着叶桥西的头发扎在上面。 叶桥西一点点的靠近他都欢喜,更不要说与叶桥西有这样的接触。 他贪恋得紧,抓着叶桥西的手不肯松开,把头埋在叶桥西锁骨处呼吸。 叶桥西僵硬得连呼吸都很轻。他闭着眼,霍见临也没说话,深处在一个黑暗幽闭的房间里一样。 “你刚刚为什么不在下面等我?”躺了几分钟,霍见临突然问。 叶桥西不说话,他觉得他们此刻靠得太近了,而且霍见临对他似乎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依赖,这让他觉得很不适。 在霍见临眼里,他们好像不是十几年没见过的陌生人,而是日日生活在一起的老夫老妻,说话做事都自然又过界。 偏偏叶桥西没有阻止他过界的权利。 “我想你等我。”霍见临说,“我以为我回来可以看见你坐在沙发上等我,像老婆等老公一样。” “但是我没看见,我有点生气。” 霍见临说话很自然,即使是在说这种无厘头的话的时候神色依旧很平静。 叶桥西简直被他这种话羞得无地自容,什么老婆等老公,他们两个男的…… “我想洗澡,我身上很脏。” 叶桥西从他怀里钻出来。 霍见临一点也不像跟他十几年没见过的样子,相反,霍见临的所作所为让叶桥西觉得他们似乎只是几个小时没见过的夫妻。 而且霍见临表现得不太正常,绕是叶桥西不太聪明也能感觉出他无法抑制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你一点也不脏。”霍见临说,又把他压在床上。 叶桥西惊恐地看着他,瞳孔地震,感受着霍见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两个人隔得很近。 霍见临给他买的睡衣有些大了,领口松松垮垮的,又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搭下去,锁骨下面露出一片白。 炙热的目光停滞在那处。 叶桥西害怕地用手去扯,霍见临却把他的手握住了。 “你一点也不脏,你一直都很白很可爱,很干净。” “我……”叶桥西接不上他的话,更对不上他感情浓厚的目光,无奈地偏过头。 霍见临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在他身边,沉默了很久才问:“你怕我?是因为我刚刚扯你头发了吗?” 叶桥西把脚收上来屈腿拉开与他的距离,两个人中间隔了十几厘米,霍见临没有追过来。 房间里很安静,叶桥西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霍见临。 他肯定是怕霍见临的,网上关于这个男人的传闻很多,他听过很多也看过很多。 从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这个男人扯上关系,却没成想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跟霍见临结婚。 但其实更多的是因为陌生和悬殊的身份差距带来的疏离,这种感觉让叶桥西觉得很不对劲,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自然地想逃避。 “不是。”他摇摇头,霍见临眼里顿时就亮了起来,用力要往叶桥西身边蹭,叶桥西赶紧往后退,“不是因为你扯我头发。” 霍见临扯他头发的时候他更多受到的是突如其来闯进来一个人的惊吓,其实疼也不是很疼。 “那是什么?”霍见临问。 “太陌生了,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我不熟悉你。”叶桥西说。 他看着霍见临坐了起来,然后自己的肩膀被霍见临死死掐住,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霍见临提起来放在床边。 “你觉得我们陌生了?我们不过十四年没见而已。”他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脸凑到叶桥西面前似乎要用靠近的方式来读懂叶桥西有没有撒谎。 好像对于叶桥西说他们陌生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陌生,我们才分开十四年而已。”他半跪在床上,叶桥西要躲,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叶桥西身子抖了一下,霍见临看着有点吓人,像要打人。 十四年怎么都不应该跟而已扯上关系。 十四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改变很多人,也可以忘记很多事。 其实他以前跟霍见临那些事情他很多都遗忘了,除了一些比较大的事情还记得。 但记得的这些事情也只是因为事情很重大,其中那些人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那时的干爸,以及接触最多的霍见临,其实在叶桥西心中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了。 看见了也许还会认得出,但是如果没看见这个人,叶桥西其实想不到他们。 但霍见临不一样,霍见临似乎有一种名为叶桥西重度依赖症的病,虽然他们分开了十几年,但是霍见临对叶桥西的需要程度只多不少。 叶桥西做不到想霍见临那样坦然又自然,即使他们明天就要去领结婚证,即使他们十几年前形影不离,但在叶桥西心中,这依旧是一个很陌生的故人。 霍见临几乎要跟他额头抵着额头,嗓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叶桥西垂眸,声音细如蚊吟:“十四年很长了。” 他不想让霍见临如此靠近他,如果只是简单的合约关系,事情似乎好办一点。 但就算他迟钝如此,也能察觉出霍见临溢出来的爱意。 拥有霍见临的爱会怎么样叶桥西不知道,叶桥西只知道他此时此刻不想要霍见临的爱。 “你忘记我了吗?”霍见临反问。 叶桥西愣了愣,摇头。 “那十四年很长吗?如果十四年真的很长,你怎么没有把我忘了?”霍见临穷追不舍。 他紧追着叶桥西躲闪的目光。 叶桥西抓紧了身下的被子,他怎么会彻底忘记霍见临,那样重大的事情都一起经历过了,怎么会忘。 但是没有彻底遗忘不代表他就还能跟霍见临像从前一样相处,他更没有办法与这样的霍见临相处。 “哪里有这么算的……”叶桥西嗫喏着说。 霍见临把他的手抓住:“叶桥西,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从分别的那一天开始,我每天都在想你。” “你摸摸它。”霍见临拉着叶桥西的手放在心口,“只有想到你的时候才会跳得这么厉害。” “我以为你也会跟我一样,一直想我。” 霍见临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一个字一个字如同玉珠落在玉盘里,每一个字都清脆又抓心。 叶桥西不知道霍见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把这种话放在嘴边的,他又不能给他回应。 叶桥西不想听。 他看向阳台外,视线被拉上的窗帘遮挡。叶桥西不知道外面的雪停没有,只是在霍见临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时候,他心里一凉。 他猜想外面的雪应该没停,下得更大了,不然怎么突然会这么冷。 “叶桥西,我有点生气,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的。”霍见临的手指强硬地钻进叶桥西五指中间,把他的手扣在床上。 叶桥西觉得有些疼,忍着没开口。 霍见临屈下身子,把头枕在他大腿上:“但是一想到明天你要跟我去领证,其实那些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叶桥西张着嘴发不出来声音,只是个霍见临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很烫,他逃也逃不掉,只能被灼烧。 “嗯……”最后他也只发出了无意义的气音。 6、第六章 晚饭是阿姨做的,霍见临在叶桥西肩膀边睡着了,管家上来叫他们去吃饭,叶桥西才轻轻把他叫醒。 他低头看着霍见临,张着嘴还没说话,霍见临就用手掐住他两腮问:“凑这么近张着嘴干什么,要我亲你吗?” 叶桥西快速摇头道:“我没有,我只是……” 霍见临又凑过来了一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堪堪擦过叶桥西的嘴角。 “嗯。”他说,“我知道你没有,是我想。” “你嘴唇有点干。”霍见临坐起来,一边发表评价一边整理衣服,“要多喝水。” 好烦。 叶桥西想,明明才重逢,霍见临怎么可以对他一个算得上陌生的人做出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喜欢。 霍见临沉默地看着他从床上站起来,目光落在他如同红宝石一样的耳垂,眼神暗了暗,说:“你别总是这样害羞。” 他的语气半是遗憾又半是劝慰,对于叶桥西在他面前害羞这件事,他似乎觉得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以后我们会做的事情有很多,接吻、做//爱,叶桥西,这不是害羞的事情。”他说,“我觉得你应该跟我一样,因为对方是你而享受这件事。” 叶桥西接不住他的话,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 霍见临把他自己的感受强加给了叶桥西,他喜欢叶桥西,对于叶桥西有这样的感受,那么叶桥西应该跟他有同样的感受,同样喜欢霍见临。 可是霍见临对他来说就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 因此霍见临这句话他给不出回答,只能沉默地低着头。 霍见临察觉到他的逃避,往他跟前走了一步,伸出来的手立马就要抓住叶桥西的手了,管家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敲了一下门。 叶桥西如获新生,往门口跑了一步,抓着门把手对霍见临说:“先吃饭,好不好?我有点饿了。” 语气里带着不自然的撒娇和恐惧。 霍见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要把他身上烫穿一个洞似的。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原本以为循循善诱,叶桥西应该想不到那方面去,他至少会得到一个令自己开心的回答。 但是叶桥西这一次的反应明显很快。 霍见临很不高兴。 眨眼的时间,叶桥西已经跟着管家下去了,霍见临咬着舌尖走下去,叶桥西端着一碗管家盛的汤在喝,余光瞥见他身子还都抖了抖。 “好喝吗?”他扶着叶桥西的肩膀坐下,往他碗里夹了一个剥好的虾。 叶桥西抿了抿嘴,汤的味道确实很不错:“好喝。” 他如实回答。 霍见临就伸出手来,大拇指和食指分开,在他腰上量了量。 叶桥西吓得要站起来,一看周围站着的阿姨和管家却都面色如常,他似乎是不正常的那个人。 “阿姨做饭的手艺很好,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跟阿姨说。”霍见临却很平静,坐正了开始吃饭,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筷子,“你太瘦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叶桥西坐回去,没回答,一点一点悄悄地拉开距离。 期间很多时间都是霍见临在给叶桥西夹菜,时不时霍见临会拉他一下把他过去一点,他又继续慢慢往外蹭。 如此反复,一顿饭终于要吃完了,叶桥西喝完最后一口汤就要下桌,霍见临拉住他的手,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道:“叶桥西,帮我夹菜。” 他把叶桥西拉回去,一只手扶在他腰上,推着他靠近桌边:“你说桌上哪一道菜是我喜欢吃的?” 把叶桥西推到桌边了,他仰起头挑眉问叶桥西。 腰上那只大手像是千斤顶,顶得叶桥西逃脱不了,只能被禁锢在这一寸地方。 霍见临抓着他的手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叶桥西目光呆滞地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菜品,不知道从何下手。 霍见临喜欢吃什么? 他在残留的浅薄的记忆里找寻霍见临的喜好,可事实是他搜遍了脑海里每个角落都找寻不出来霍见临喜欢吃什么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这本来也不是重要的事情,因为谁也没想过他们会重逢而且霍见临还要因为他不记得了这件事来为难他。 腰上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状态,把叶桥西的衣服揪住了,催促的意思很明显。 叶桥西咬着嘴唇,把最外面那一层皮咬着用牙齿一点一点地移动,犹豫着伸出手去夹桌上的海鲜。 管家在旁边轻轻咳嗽。 叶桥西又收回手,往另外一个菜走去。 管家又咳嗽。 如此三次,叶桥西把手收回来了,低头去看霍见临,霍见临也在看他,目光相撞,叶桥西被他眼里的愤怒刺激得避开双眼。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叶桥西把筷子放在桌上,捏紧双手道歉。 霍见临动作激烈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叶桥西被吓得崩紧了后背。 “所以你只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了?”霍见临反问,“叶桥西,我把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叶桥西欲言又止。 他突然觉得霍见临有些欺负人,分开十几年的人,而且在今天以前,他们怎么看都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他又怎么把霍见临随时放在心里呢? 而且霍见临似乎太偏执了,似乎必须要求他记得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不然他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霍见临转身上了楼,管家叫了一声少爷也没有追上去,退回来让叶桥西去追他安慰安慰。 叶桥西没动,只是在思考记不记得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管家急得来回踱步,一直让叶桥西上去哄一哄霍见临。 叶桥西又坐回椅子上,思考了良久,对管家说:“我确实不记得了,我们分开了十四年,不是十四天,他不能要求我什么都记得。” 管家走到他身边,用怜惜的眼神看他:“可是他是上位者,他有权要求你的。” 叶桥西觉得管家说话文绉绉的,他不想去理解,趴在桌上不肯动。 “把他哄开心了,你的日子才好过。” 这已经是他听见第二个人这么说了,叶桥西把头抬起来,扭头看着管家,管家眼里则全是无能为力的悲哀。 “他这些年一直没放下过你。”管家说。 叶桥西说不上来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很复杂,心酸无奈都有,更多的则是面对现实的无力感。 霍见临对他这种汹涌的爱意从何而来他都不知道,却要在重逢后立马接受霍见临的安排承受他偏执的感情。 并且身边的人都在告诉他,霍见临需要他哄着,而他不能去忤逆他。 叶桥西觉得眼里很酸涩,心里被划拉开一道口子,他难受地趴在桌上。 管家走出去了一会儿,几分钟后管家从厨房出来,往叶桥西手旁边放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先去找他吧。” 叶桥西站起来,端着那杯热牛奶跟在管家身后,管家带他到了书房外。 门是管家敲的,门没有关上,是虚掩着的,管家把叶桥西推了进去。 霍见临应该在处理工作,手边放着翻开的文件,脸上戴着金框眼睛,在叶桥西进来以后他就把笔合上,文件推在桌子里面去,安静地看着他。 “你要喝牛奶吗?”叶桥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霍见临双手交叉抱在胸口,直愣愣地盯着他,谁也没开口。 “你喝,你不是喜欢喝吗?”过来一分钟,还是霍见临先败下阵来,靠在座椅上说。 叶桥西愣了愣,他以前在干爸手下讨钱的时候是挺喜欢喝牛奶的,因为那时候很少喝,牛奶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很高级的东西了。 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叶桥西那时候偏执地迷恋牛奶的味道。 有一次甚至因为偷喝了干爸儿子的半瓶牛奶被//干爸打过。 但是后来被找回去以后,家里的钱都归继父管,妈妈觉得亏欠又想给他补身体,总想给他买牛奶,每次要钱总会被继父打一顿,后来叶桥西便不爱喝了。 “我后来不喜欢了。”叶桥西不想把这种事讲给霍见临听,只是陈述如今的实际情况。 结果霍见临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咄咄逼人道:“我当然知道,就像你后来不喜欢我了一样。” “叶桥西你是一个很不专一的人,我喜欢你就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他把笔扔出去,落在中间的文件上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咚”,叶桥西难受地看着他,觉得没有办法跟他交流一点。 但又不得不面对。 “你别这样说。”叶桥西走过去,还是把牛奶放在了他面前,他飞快地偏过头不与叶桥西接触。 叶桥西巴不得受到这样的待遇,放完牛奶就退回自以为的安全距离,他搅着手指,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说: “我忘记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努力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不信!”霍见临反驳。 叶桥西顿住了,原本构思的话也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管家教给他应急的话更是已经忘记了。 霍见临站起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处理工作的意思,但是叶桥西把他忘得几乎是一干二净的行为实在是太伤人了,他不敢再停留在叶桥西面前,怕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是此刻,叶桥西稍稍服软,他又觉得其实过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才更重要。 他走过去,把叶桥西抱起来:“但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叶桥西松了一口气,霍见临抱着他进了书房后面的卧室,用牙咬他的脖子和肩膀,手也不安分地往衣服下摆里钻。 叶桥西觉得又痛又痒,脖子上湿漉漉的,他难受地屈起腿阻止了霍见临完全地贴过来。 在霍见临撑起身子来看他的时候,他被霍见临眼里的迷离吓了一跳,急忙缩在床中央:“我今天好累,想睡觉了。” 霍见临眉峰拢起,忍得难受,但还是把叶桥西用被子裹上扔在床里面,转身进了浴室。 叶桥西侧耳听了听,浴室里隐约有水声传过来。 7、第七章 叶桥西原本以为他睡不着。 心里装了太多的惶恐和不安,尤其霍见临看着也很不安分。 但是太久没有躺在这样温暖柔软的床上了,即使霍见临的怀里像有很烫的火,他也很快就睡过去了。 睡觉其实睡得不太安稳,过去的事情又往脑子里钻,霍见临指责他把他全忘了,其实他没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其实还记得。 和霍见临初见那天也是冬天,当时他们所处的那个城市会下雪,叶桥西穿着破了洞的棉衣跪在街边要钱。 温度太低了,叶桥西冻得要跪不住,但是干爸安排人在远处守着,他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天气冷了,出门的人就很少。叶桥西今天连二十块钱都没有要到,昨天他只要到了三十块钱,干爸饿了他两顿,并在今早出门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今天再要不到钱回去就会被挨打。 膝盖感觉和地面冻在了一起,面前经过的人很少。 叶桥西呼出来的气在眼前雾化,看不清东西。 除了冷以外,他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 一点日光都没有,雪越下越大,整个城市都被大雪笼罩,一片一片的白遮盖了叶桥西的双眼。 他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睫毛上盖了一层雪。 霍见临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满脸是血的从叶桥西身边经过,然后倒在了叶桥西面前。 装钱的铁盆子被他撞翻了,钱也飞了出去。 叶桥西急忙站起来,把散落的钱捡进盆里防备地盯着霍见临。 “好冷……”霍见临当时呼吸好像都很难受了,额头上的血还没有凝固,但是又像是因为温度太低被冻结了一样。 叶桥西当时还小,面对霍见临举起来求救的手第一想法是抱着盆子跑开。 但是白色的雪地里那一滩红色的血迹实在是太难以忽视,叶桥西这么多年在干爸身边挨过许多打,也流过许多血,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流这么多过。 叶桥西回过头,看见巷子对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没有钱,更没有能力,不可能带霍见临去看病,按照他的处境来说,他最应该做的事情转身离开。 但是脚像被冻住了一般,叶桥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力,叶桥西被人提溜着衣领提起来,干爸手下的人厉声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招来麻烦了你免不了挨打。” 衣摆处的棉衣被揪得离开皮肤,冷空气瞬间往叶桥西肚子上爬,冻得叶桥西说不出话来。 最后那个人把叶桥西扔在地上,警告了几句以后扬长而去,叶桥西端着盆子看了半天,从盆子里拿了一张五块的塞进霍见临的口袋里。 五块钱在叶桥西这里是一笔大款,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钱。他每天都听从干爸的出来要钱,但是从没没有真正拥有过钱,更没有使用过钱,他对钱没有概念。 霍见临的口袋很暖和,叶桥西把手塞进去了就不想拿出来了。 叶桥西猜想他应该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人,因为跟叶桥西一样的人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他们的衣服很脏很不保暖,就是把手放进口袋里也是冰凉的。 他在霍见临旁边,保持手放在霍见临口袋里这个姿势蹲了快五分钟,霍见临突然睁开眼睛用手隔着布料抓住他放在他口袋里的手。 “救我!”霍见临的声音很沙哑,说这两个字都很困难,呼吸似乎被堵住了,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叶桥西吓得跌坐在地上,一边挥手一边后退,急得要哭出来了:“我不能救你,干爸会打死我的……” 当时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叶桥西在梦中都忍不住发抖,背后发凉。 他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周围不是一片雪白,书房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昨天外面下的雪已经化了。 过去的一切都在睁开眼这个瞬间坍塌。 他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偏过头看见霍见临不知道醒了多久,手撑着头侧躺着看着他。 黝黑的瞳孔看不出来情绪。 叶桥西睡懵了头,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翻过身冷不伶仃对上霍见临的眼神,背后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就想从床上坐起来。 霍见临飞快地用手按住他,清晨起来他的声音似乎比昨晚听着更低沉了点,没有那么清脆了。 “你梦见什么了,谁要打你?”他听见霍见临问。 叶桥西摇头:“没梦见什么——你别按着我,我想尿尿。” 霍见临注视着他,没有松手,反而说:“我不信,你肯定梦见我了,你叫我名字了。” 叶桥西不想跟他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下去,但是他可以笃定自己没有叫霍见临的名字,因为梦里他根本没用叫过霍见临。 霍见临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他按在枕头里用力俯下身来,张开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叶桥西感觉霍见临身上哪里都很烫,被他嘴唇碰过的地方如同被灼烧过,又痛又烫。 那点火似的嘴唇还在往下移,两个人贴得很近,叶桥西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霍见临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嘴唇刚刚贴上,叶桥西双手举起来抵在霍见临胸口,霍见临冷眼看着他。 “我还没洗漱。” 这是拒绝的意思,叶桥西相信他能听出来。 而且他确实也有尿意。 霍见临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在他原本躺的地方,指着里面的卫生间道:“去!” 叶桥西赤着脚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里,霍见临半眯着眼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身子往他走的方向侧躺着。 叶桥西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是给自己一个空间,更是给霍见临一个空间。 刚才他感受到了霍见临某个地方硬着。 虽然早上有点什么反应很正常,但是叶桥西不想因为霍见临的这个反应做什么。 他站在镜子面前,捧着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刚才被霍见临咬过的地方,不管怎么洗脸上那种灼烧的炙热感都没有消失。 半个小时后,霍见临敲门,语气不善地叫他:“叶桥西,你在里面干什么?” 叶桥西脸上的水还没有擦干,面前倒是有毛巾,他也不知道该用哪一条,怕贸然用用错了。 于是就顶着没有擦干的满脸的水去开门。 霍见临推开门后不满地看他一眼,走到洗手台边洗手,叶桥西瞥见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手上好像是湿的。 他进来的时候身上穿得很整齐,没有一点不礼貌的地方。 叶桥西便知道他自己在外面释放过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害羞起来,不知所措地贴墙站着。 “你在里面干什么?”洗完手,霍见临拿下来一条毛巾,把叶桥西扯过去不太温柔地给他把脸擦了,然后自己接着用那根帕子擦了手。 做完这一切,霍见临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新的杯子和牙刷,他帮叶桥西挤了牙膏,接好水才把叶桥西拉过去说:“刷牙!” 两个人并肩站着刷牙。 叶桥西觉得嘴里的牙膏甜腻腻的,闻着像是水蜜桃味,很好闻。 他没用过这种味道的牙膏,一直就着刷了很久。也实在是因为霍见临的目光太过赤//裸//裸,他要干什么叶桥西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是叶桥西不想。 霍见临先洗漱完,叉腰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等他终于洗漱完以后,一伸手就掐住了叶桥西的腰把他抱在了洗手台上坐着。 叶桥西背后就是镜子,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跳都漏跳了半拍:“干什么?!” 他有些气又有些恼,他自认为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霍见临一定是看出来了的,但是霍见临依旧我行我素。 “洗漱完了。”霍见临只是说,然后捧着叶桥西的脸狠狠吻下去,把叶桥西的呼吸全部夺取过去。 霍见临的吻很凶,叶桥西觉得自己的嘴唇被吸得发疼,期间霍见临甚至用牙齿咬他的嘴唇。 叶桥西被吓得发抖,霍见临却抓住他的腿缠在腰上,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退开一点。 “唔……” 叶桥西所有的话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吻堵回去,霍见临偏执地抓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又因为他的挣扎把他的手按在了镜子上。 结束的时候叶桥西憋得脸发红,霍见临分开看了他一眼,又凑过来舔走他眼角还没来得及跌下去的泪水。 叶桥西又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往里缩,洗手台上放的东西都被挤了下去。 霍见临把他拉回去,搂住他的腰,用大拇指揩去他眼尾的泪水,一本正经道:“以后多接吻,就不会这样了。” 叶桥西感受着他手指上粗糙的小茧,身体被霍见临的亲吻弄得发软,已经不能去反驳霍见临这种谬论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霍见临似乎很喜欢看他这种样子,沉默着低头看了很久,眼睛都没有怎么眨过。 叶桥西的鞋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了,他的脚也无意识地晃悠着。 几分钟后,霍见临扑上来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呼吸着,刚才强势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极度依赖的模样。 “我昨天就想这么做了。”霍见临说,“其实我想做的有很多,但是我觉得应该慢慢来,我不是人,我怕吓着你。” 叶桥西赤着的脚顿时缩紧,心脏快速往下坠,没有一点安全感。 霍见临对他的身子似乎很有意思,自己能躲得了一时,却不能一直躲着,霍见临迟早会发疯。 而且今天领了证的话,做什么似乎都理所当然了。 叶桥西目光呆滞地看着对面的墙壁,管家在外面敲门:“少爷,早餐和车已经备好了,民政局那边也打点好了,吃完早饭就可以直接过去了。” 8、第八章 叶桥西早饭吃得极为磨蹭,霍见临随便扒拉了两口就上楼换衣服了,过了十几分钟下来,叶桥西还在那里细嚼慢咽。 “叶桥西,你磨蹭也没有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结婚的。” 叶桥西其实根本没胃口,嘴里的东西嚼起来像在嚼蜡,吞不下去又不能吐出来。 他苦恼地撑住头,霍见临突然在他后面出声,吓得他把手上的勺子掉在地上。 弯腰去捡的时候,霍见临却先一步冲过来把勺子捡起来,没再给他,用力扔在桌子上。 “吃饱了。”他用的肯定的语气,把叶桥西从椅子上拉起来,“去换衣服。” 叶桥西这才注意到他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西装,一身都穿得很整齐,还特意打理了头发。 霍见临很重视登记这件事。 他很用力的拉着叶桥西往楼上走,叶桥西被他拉得脚步踉跄差点摔在楼梯上,他回过头看叶桥西难受地撑住扶手,弯腰把他抱起来。 霍见临很着急,叶桥西终于看出来了。 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霍见临一直都在着急,甚至有些乱了阵脚。 在叶桥西印象里,霍见临一直都是一个很冷静的人。 衣服是霍见临按着叶桥西换的,是跟霍见临一个系列的限定款情侣西装。 霍见临动作不温柔地把叶桥西身上的睡衣剥下来扔在地上,在给他穿衬衣的时候动作又慢下来,扣扣子的手都在发抖。 “我自己来吧。”叶桥西说不准霍见临的眼神里到底装了什么。 重逢一天,霍见临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点欲//望,但是刚刚把他的睡衣脱下去以后,霍见临盯着他的胸口看了许久,眼底却平静得过分。 眼里盛着一滩不起波纹的湖水。 叶桥西把他放在一旁的西裤拿过来,裤子的质量肯定很好,叶桥西摸一摸就能感觉出来,因为他没接触过这样的料子。 他长这么大,几乎所有很差很便宜的布料都接触过了。 于是他很小心地把裤子放在一旁,没再用手使劲捏着,怕捏出皱纹来了。 手刚搭上睡裤边缘,霍见临突然冲上来把他按在后面的衣柜里,叶桥西的视线顿时被衣柜里挂满的衣服阻挡了视线。 “干什么?”叶桥西吓了一跳,头也在墙上嗑了一下。 霍见临也听见了,第一时间把手伸到后脑勺揉了揉:“撞哪里了?” 叶桥西感觉后脑勺烫得厉害,霍见临的体温太高了。而且霍见临的手很大,叶桥西感觉自己的头完全被他掌控在了手里。 “没事,只是听着声音大,不疼。”叶桥西一只手推开他,后面有挂着的衣服垫着,是真的不疼。 霍见临把他从衣柜里拉了出去,立刻要凑上来看,叶桥西偏头躲开了,贴墙站着。 “让我看看!”他躲闪的动作太明显,霍见临眼底的光暗了暗,拉过他的手强忍着道。 他追过来,叶桥西退无可退,只能顺着他的力低下头。 后脑勺的头发一层层地被霍见临撩开,叶桥西感觉到他的手指在他头皮上揉了揉,然后微不可闻地叹着气道:“对不起,我刚刚太不讲道理了。” 叶桥西没回答,如果他认知没错的话,霍见临从昨天到未来,不讲道理的地方会有很多,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不让他这么做的。 “我只是想给你换衣服,我不想你拒绝我。”他把叶桥西的头强硬地按在肩膀下,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哄孩子一样。 叶桥西睁着眼,视线被他的衣物遮挡,看不清东西。 “你应该跟我说没关系。”霍见临贴着他的耳边,固执道,“这更多只能算我们夫夫之间的情//趣。” 叶桥西终于闭上了眼,霍见临轻轻拍着他的头的手已经停下来了,一路往下落在了叶桥西腰上,催促着他说话。 “没关系。”叶桥西无奈道。 霍见临认定了的事情,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叶桥西从很早以前就认知到了,如果不顺从他,吃苦的只是反抗他的人。 然后霍见临在他脸颊上啄了两口,把他的裤子脱下去,蹲下去摸他小腿上那块疤。 叶桥西一直没动。 霍见临却问他:“痛吗?” 叶桥西摇摇头:“以前肯定痛,过去这么久了,现在不痛了。” 霍见临紧闭着双唇,帮叶桥西把裤子穿上,然后拿一旁的领带给他系上,一边系一边说:“那时候我没有能力,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他低头看着叶桥西,迫切地想得到叶桥西的回答,但是叶桥西的思绪早就被他刚才那句话拉回到过去了。 当时霍见临□□爸关在半人高的铁笼子里,冬天,后院里连挡风的地方都没有,霍见临在里面关了半个晚上。 叶桥西半夜偷偷摸出去,给霍见临倒了一碗开水,把自己晚上吃剩的半个馒头拿出去给霍见临吃。 霍见临没有吃他那半个馒头,喝了两口水,然后眼神专注地看着叶桥西身后。 叶桥西转过身,干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叉着腰醉醺醺地看着叶桥西,大声质问他大晚上出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放霍见临走。 叶桥西吓得跌坐在地上,干爸站的地方码了一堆木柴,他从里面拿了一块出来就往叶桥西面前冲过来。 这种情况下叶桥西不敢躲,如果躲了他会被打得更惨。 他呆滞地站着,霍见临却在笼子里大喊道:“木板上有钉子,快躲着!” 那时候霍见临已经十五岁了,声音不同于叶桥西的稚嫩,听起来很低沉,化作一只手似的,在身后推了叶桥西一把。 下了雪院子里很亮,叶桥西借着雪地反射的光看清楚了木板尾端的钉子,浑身冒着冷汗往旁边躲了一下。 干爸没想过他会躲,脾气顿时上来了,一脚把叶桥西踢翻在地,用木板去砸叶桥西的腿,钉子勾住叶桥西的裤子,干爸狠狠往下拉了一下。 疼痛感传遍叶桥西的全身,他抽搐着躺在地上,感觉到后腿有温热的血汩汩地流出来。 他回过头看着笼子里关着的霍见临,霍见临抓着笼子的手没有松开过,脸上的表情很呆,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的叶桥西。 然后干爸扔了木板走过去一脚把关着霍见临的笼子踢翻,开始了新一轮的打骂。 从那天以后,霍见临就对叶桥西温柔了许多,什么都开始跟叶桥西说。 对于霍见临这个见识多、聪明冷静又漂亮的大哥哥,叶桥西也很乐意交往。 那个时候霍见临被关在笼子里,叶桥西经常坐在笼子旁边跟他说话,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三个月…… “你在想什么?”霍见临舔他的耳垂,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叶桥西看着面前这个与过去除了外貌上还有点相似之处的男人外,其他方面与过去可谓是大相庭径。 他的过度依赖和偏执掌控让叶桥西觉得恐惧,不敢像从前那样靠近。 “我没有想什么。”叶桥西说,先往前走了一步,霍见临拉着他的手没松开,他又回过头,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走吧。” 虽然跟霍见临结婚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更是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的事情,但事已成定局,靠他的力量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霍见临被他拉着走了出去,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后脑勺。 民政局距离这边很近,司机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今天领证的人很少,他们几乎没有花多余的时间等待。 登记的每个环节叶桥西都很呆板,甚至在拍照的时候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摆,面对镜头无法扯出来半点微笑。 工作人员打趣道:“大喜的日子,不要紧张,笑起来拍照更好看。” 叶桥西愣愣地看着镜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怎么笑。他皱眉看着镜头,嘴角扬不起来。 霍见临站在他的旁边,心情似乎很不错,用手搂住他的腰:“开心点。” 叶桥西低下头,吐出一口气,还是没有办法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他想不到自己应该怎样找寻一件能让自己在此时此刻开心起来的事情,他的婚姻,就这样彻底交给了一个他不爱的人。 这是一件光是想想就让人难受的事情,叶桥西笑不出来。 霍见临看着他,要用目光在他身上凿出一个洞来,很想看出他在想什么。 但是叶桥西主动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用特别低的声音撒娇道:“先拍照好吗?不要为难工作人员。” 霍见临很难不承认自己的确会被叶桥西这种很微小的主动靠近软化,他转过身,和叶桥西一起面对镜头,但也很难扯出笑容了。 最后两个人领到了两本都没有笑容的结婚证,霍见临拿着结婚证在一旁打电话,语气不怎么好,叶桥西没有跟过去,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手里那本结婚证。 他摸着证书里面凸出的钢印,心中五味杂全。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更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结婚,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可却又在二十三岁刚来到的第二个月就跟刚重逢的霍见临领证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没有一点适应期。 叶桥西抬头看着对面的霍见临,无法从霍见临的身上找出他想象中爱人的影子。 “我有事要去公司一趟。”霍见临挂断电话,走过来把叶桥西的结婚证抢过去,“结婚证放在我这里保管——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我想出去看看。”结婚证叶桥西拿着也觉得如同烫手山芋,霍见临拿了也就拿了,他不在意。 霍见临听见他这句话敏感地蹙眉,按着他的肩膀问:“去哪里?” “都可以,我还没有在c市逛过。”叶桥西没有品出他话里的防备和猜疑。 “不可以。”霍见临拒绝得很干脆,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叶桥西下意识反问:“为什么?我只是去外面……” 霍见临低头跟他对视,黝黑的瞳孔里反映出叶桥西单纯的模样:“你要出去必须有我同行,叶桥西,我觉得你很不老实。”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让叶桥西单独出去。 叶桥西还想争辩。 他却俯下身凑在叶桥西耳边说:“我说过你今天的行为让我有点生气,与其出去玩,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晚上怎么讨好我。” 叶桥西虎躯一震,霍见临已经起身了,正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见他眼里的慌张以后推着他的肩膀带他出去。 9、第九章 叶桥西最终还是被送了回去。 管家很早就在门口等着,外面下了点小雨,车子停下来他就急忙冲过来把门打开,把叶桥西护送进了别墅。 阿姨也等着,把早就炖好温着的甜汤端过来让他喝。 外面确实冷得厉害,叶桥西喝了两口觉得身上很暖和,便没忍住把剩下的也喝完了。 ”少爷说你爱吃甜的,出门之前特意交代我煮一碗甜汤给你温着,让你回来了喝了暖暖身子。”阿姨在一旁说。 叶桥西咂咂嘴,顿时又觉得这碗甜汤不是特别好喝了。 管家把伞收起来,转身进去,拿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出来,叫叶桥西打开看。 “什么?”叶桥西没接,他怕打开里面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霍见临给的东西价值都太高了,他怕还不起,更觉得自己没资格承受。 管家笑眯眯地看着他:“打开看看,少爷叫人送过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 管家把盒子往叶桥西面前推了推。 阿姨把碗从叶桥西手里拿回去,在管家和阿姨期待的目光中,叶桥西慢慢地把礼盒的盖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封面很好看的笔记本,很厚,封面是皮质的,上面画着很可爱的小猫小狗。 叶桥西不知道霍见临为什么要送这样的本子给他,他的文化水平很低,加上脑子笨,辍学后接触本子这一类的东西很少。 “拿着吧。”管家把盖子盖上,把笔记本放在他手里,“喜欢吗?” 叶桥西低头看着本子上白蓝相见的猫猫狗狗,心里没什么波动,手指从皮质的封面上滑过。 以前小时候可能喜欢,那时候没有这些,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本子上的图案越花哨他越喜欢。 以前在干爸手下讨钱的时候,叶桥西经常在学校门口的橱窗外看里面摆着的文具,有许多甚至漂亮得叶桥西会每天都故意路过去多看两眼。 想到这里,叶桥西在封面边缘移动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以前好像也看上过一个本子,上面也画的这种小狗小猫,他很喜欢,连续去看了几天,回来跟霍见临描述那个本子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买得起那个本子的能力,但是好像说一说就短暂拥有了一样。 叶桥西低下头,注视着这个崭新的本子,小猫小狗不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个模样,但是也很还原了。 他抱着本子坐在沙发上翻了很久,新本子有一种油墨的香味,即使上面什么也没写,叶桥西也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 吃过午饭叶桥西坐在沙发上发呆,管家接了一个电话,走过来问他:“困吗?” 叶桥西摇摇头。 “少爷叫你接电话。”管家把电话递给叶桥西。 叶桥西晃了晃神,把手机拿过来放在耳边,霍见临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宝宝,你在干什么?” 听见宝宝这个词叶桥西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霍见临怎么能这么叫他。 “别这么叫。”叶桥西把左手捏成拳头放在大腿上,脸上晕开一片红。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霍见临才不情愿道:“好。”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叶桥西在等着霍见临挂电话,霍见临则期待着叶桥西说一些情人叫暧昧的话语。 但是他没等到,霍见临终于没忍住,叹口气问:“有没有想我?” 叶桥西无奈地把目光投向落地窗外,霍见临说的所有话他都难以招架。 没有等到叶桥西的回答,霍见临又说:“我想你了,下午你来我公司吧。” 叶桥西隔着电话都在摇头:“我不想。” “你不是想出去玩吗?”霍见临迅速反问,语气里有些怒气。 叶桥西咬着嘴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破防,他真的很不想跟这样的霍见临对话,只想立马结束这段通话。 两个人都安静了很久,叶桥西听见霍见临那边有什么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嘭”的一声,听着很吓人。 霍见临沉重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传出来。 “你……别生气。”叶桥西有些紧张地安慰他,“我有点困了,所以不想来。” 霍见临真的很容易被他安慰好,听了他这句话后又平静下来:“那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叶桥西听出来了他话里的警告。 他手指扣着腿上放着的那本笔记本,轻轻地嗯了一声。 霍见临这才挂断电话,叶桥西把手机还给管家。 在手机交出去的瞬间,叶桥西看见手机里又弹了一条消息出来,但是管家的手机有密码,叶桥西只看见一个少爷的备注。 挂断电话,也不知道是别墅里太暖和了还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叶桥西真的觉得瞌睡来了,管家看出来了,一边回消息一边让他上去。 叶桥西自己到了二楼,在霍见临房间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进去。 床很大很软,房间里的温度也很高,叶桥西没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睡着了就梦见了自己跟霍见临初见的后续,同今天早上的梦又连起来。 他后来还是把霍见临带回去了,干爸看见他拖了一个受伤的人回来,当下就把他收拾了一顿,然后要把霍见临扔出去。 叶桥西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举起来给干爸看:“干爸,他有钱。” 当时他的嘴角□□爸打破了,大声说话的时候嘴巴张大,很容易就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额角冒汗。 叶桥西其实不知道这块表值不值钱,但是他就是觉得霍见临不是普通人,不论是从穿着还是长相来说。 手表也是他在路上扒下来的,怕□□爸发现了抢了便取下来藏在自己口袋里,打算等霍见临醒了以后再还给他。 干爸把手表拿过去看了两眼,跟旁边的手下说了两句话,突然就决定给霍见临治疗了。 叶桥西身上哪里都□□爸打得疼,但还是因为霍见临被带去治疗而送了一口气。 霍见临在干爸那里来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昏迷的,他一开始被关在后院的一个屋子里,叶桥西每天都去看看他。 后来他听见叶桥西因为要的钱太少被打,就趁着叶桥西再来的时候告诉叶桥西:“他们是犯法的,你应该去报警!” 叶桥西惊恐地盯着他,他们这里有许多小孩子,从小他们就□□爸带着,从能走路会说一点话开始就在街边讨钱。 没有人告诉他们干爸这种行为是犯法的。 “他们是人//贩//子!”霍见临很笃定,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脸色苍白,坐起来情绪激动地抓住叶桥西的肩膀,“我带你去报警!” 叶桥西张着嘴没敢动,霍见临从床上跳起来拉着叶桥西往外走。 门突然被踢开,干爸冲过来一脚把霍见临踢得飞过了单人的小铁床倒在地上,然后拉过叶桥西摔在墙上:“小崽子,胡说八道,你看老子不弄死你!” 那天叶桥西和霍见临都没能避免一场毒打,叶桥西被打得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直不停地道歉说干爸我错了。 霍见临则跪着死犟,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肯说。 从那天开始,霍见临就被关在了半人高的铁笼子里…… 梦里叶桥西觉得冷,翻一个身突然觉得脸上也真的凉得厉害,睁开眼霍见临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左手贴在他的左脸上。 叶桥西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面退。 霍见临一把抓住他的被子,把他人连被子一起抱起来坐在床边。 “睡了多久?”他摸着叶桥西发红的耳垂问。 叶桥西睡得脑子晕乎乎的,耳垂被他冰凉的手指一捏冻得身子又是一抖。 霍见临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眼底升起来一点笑意,把手收回来,隔着被子搂住叶桥西,把脸埋在他锁骨处深吸一口气。 叶桥西睁大眼睛不敢动。 “好累。”霍见临说,用额头抵着叶桥西的额头,“不想上班,想跟你待在一起。” 叶桥西不适地扭了扭身子:“累就放我下去吧,你好好休息休息。” “看见你就不累了。”霍见临说,大手抬着他的屁股把他又抱回来,“看见你就很兴奋。” “……”叶桥西在被子里抓住被子,找不出来正确回答他的话语。 霍见临抱着他轻轻地晃,哄孩子睡觉一样。 注意到床头放着的笔记本,霍见临问:“喜欢吗?” 叶桥西随意地点头。 “我根据你以前的描述找人定制的,也不知道跟你小时候喜欢的那个像不像。”霍见临说。 叶桥西垂眸看着地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良久才说:“喜欢。” 霍见临就彻底高兴起来,压着叶桥西亲了两口,然后站起来翻了翻,塞给叶桥西一支笔:“买给你写日记。” “写下来就不会忘了。”霍见临跪在床边说,不顾叶桥西拒绝的神色就把第一页翻开,“今天的还没写吧?现在写,我去洗澡,出来检查。” 霍见临拿着衣服去了浴室,叶桥西拿着笔发了很久的呆,他很不想写日记,却又不得不写,霍见临出来没看见,肯定又会发脾气。 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平息了,叶桥西心里一慌,写了几句话上去应付。 霍见临出来的时候只围了浴巾,手里还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走过来扔在叶桥西手边。 叶桥西瞥了一眼,被烫了似的收回手,往旁边移动。 “写了什么?”霍见临坐在他旁边,随手把笔记本拿起来看。 “写的什么?”叶桥西只写了几句话,他很快就看完了。把笔记本扔下,他皱眉看着叶桥西问。 “那要写什么?”叶桥西反问。 “写跟我有关的事情,叶桥西,你把跟我以前的事情忘了,那我总要想个办法让你记着。”霍见临的身子往叶桥西那边压过去。 叶桥西要躲没躲过,被他压在了枕头里:“我改一下!” 霍见临把他手上抓的笔抢过去扔在地上:“明天再写,先做正事!” 10、第十章 霍见临炙热的吻落在叶桥西的身上。 叶桥西的睡衣已经被扯到了肩膀下,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膀来,霍见临趴在叶桥西身上细细地咬着。 窗帘是叶桥西下午睡觉的时候拉上的,这时候屋里没有开灯,很暗。 但是霍见临撑起身子抬头看叶桥西的时候,眼睛里像又流星划过,特别明亮。 霍见临低下头咬住叶桥西的耳垂,然后站起来,深情注视着叶桥西,看他发红的脸庞和耳垂。 羞涩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十分讨人可爱,因为紧张眼眶里还装着泪水。又由于霍见临的暂时离开而不可察觉地放松,他的一切微弱的变化在霍见临看来都那样清晰。 浴巾终于被霍见临解开,他随手扔在一旁,然后跪在床上去拉叶桥西的手:“过来。” 叶桥西抬眸一下看见了某个地方,害怕地往另一边蹭。 霍见临不悦地抓住他往后蹬的脚踝,把他从床的另一边拖回来,叶桥西用手扣住另一边的被单,还是被他拖了回来。 “躲什么?”霍见临跪在床上,把叶桥西拉在他身下里,欺身压下去,不悦地问他,“你在害怕什么?” 大腿上贴着的东西太过引人注目,叶桥西想不出来忽视掉它的办法,霍见临又俯下身来啄他的嘴唇。 叶桥西吓得腿蹬了一下,把霍见临刚才准备的东西从床上踢了下去。 “东西……”叶桥西感觉看见了救星,“东西掉了。” 霍见临掐着他的下巴不让他的头乱动,强硬地把舌头从他牙关处顶进去:“不管它。” 叶桥西却剧烈地挣扎起来,手掌摊开阻挡了他的再次进攻。 霍见临被迫分开,呼吸沉重地侧着身子把刚才被叶桥西踢下去的东西捡起来,在翻过身子叶桥西已经站在了床下面。 “去哪里?”他要跑,霍见临飞快地搂住他的腰把他带回床上,双眼猩红地看着他,一副被憋得狠了的模样。 叶桥西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恐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却依旧觉得干涩,福至心灵,他突然说:“好想喝水。” 霍见临皱眉看他。 他从霍见临臂弯底下钻出去:“我真的好想喝水。” 他的眼眶已经很湿润了,眼睫毛都因为害怕在发抖。 霍见临其实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是他愿意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反正今晚该做的一定会做。 他把叶桥西拉回来,用被子把他盖在床上:“我去给你拿。” 叶桥西缩在被子里点头,眼神逐渐放松。 霍见临赤着脚走到门口,叶桥西的恐惧感才逐渐消失,才吐出一口气,霍见临突然转身,墨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他,沉声道: “叶桥西,老实点!” 叶桥西身子一抖,把被子盖在头顶没敢说话。 门被霍见临拉上,叶桥西侧着耳朵没听见门外有什么声音了才敢起来。 他知道霍见临想做什么,但是他不想配合,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霍见临这种强硬的态度只会让他觉得恐惧。 如此步步紧逼,叶桥西只觉得害怕。 叶桥西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门边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他只能折回来。 往阳台上看了一眼又觉得太高,心里依旧害怕,只能又退回来。 床下并不能钻进去。 但是门外已经传来了霍见临开门的声音,叶桥西贴在墙上,冲进了里面的衣帽间。 霍见临进来的时候,只看见窗帘在轻轻的飘动,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叶桥西的身影。 “叶桥西!”他把水放下,现在床边喊叶桥西的名字。 叶桥西躲在衣帽间的柜子里,这边挂的都是霍见临的大衣,他躲在里面贴着柜子蹲着,可以正好被大衣遮住。 霍见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已经很小声了,但传到叶桥西耳朵里还是吓得他冒出一身冷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叶桥西觉得此刻安静得吓人,他似乎能很明显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跳动得太快了,而且声音好像很大,他难受地捂住胸口,想把心跳的声音捂住。 抬头去看见柜子外面逐渐出现了光线,霍见临叉腰站在门口,叶桥西紧紧攥住衣袖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只能咬住牙齿控制自己不发抖,希望霍见临没看见自己。 但是下一秒,一只滚烫的手落在了他的脚踝上,霍见临一只手拨开大衣,一只手把叶桥西从柜子里拖出来,笑得眼睛半眯起来,恍然大悟道: “喜欢这里啊?” 叶桥西被他拉得倒在衣柜里,霍见临抓着叶桥西的双腿站在他双腿中间,大力在叶桥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叶桥西这次直接吓得哭了出来,抓着旁边滚落的大衣抽泣,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腿从霍见临手里抽出来。 “我不喜欢你躲着我,叶桥西!”霍见临加重了音量喊他的名字,抓着他的脚踝更用力,往他大腿上撞了一下,“你为什么总是要躲着我?” “我没有!”叶桥西撑起手来,尽管身后的空间已经很狭窄了。 手心都是汗,叶桥西在衣柜光滑的地上撑着不受控制地滑了一下,身体的力量瞬间失去控制,霍见临顺利把他从衣柜里拉了出去。 “那为什么要躲起来?”霍见临掐着他的肩膀问。 叶桥西心里像是要炸开,刚刚还害怕,这时候已经变成了因为无法逃脱而产生的绝望感,这种绝望把他的心搅成碎片。 他咬着牙没有开口。 霍见临把他抱起来走出去放回床上,掐着他的下巴把手指伸进去强迫他开口:“我问你话!” 有涎液顺着嘴角流出来,叶桥西感觉嘴里的两根手指故意摁在他的虎牙上,强迫他不能闭上嘴。 “我……”他双手抓住霍见临的手腕,用力往下扯,想把霍见临的手指扯出来,但是没用,他只能含着两根手指艰难地说,“我不会,我很害怕。” 霍见临的手指退出去了一点,停在他的嘴唇上,又听他说:“你需要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我听说做这种事很疼,我不敢。” 他呛了一口口水,难受地弯腰咳起来,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灌,从脖子开始往上泛红。 霍见临注视着他的模样,难受地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他的头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隐忍。 可是面对叶桥西这副样子,还是忍不住情//动。 对于叶桥西的有些感觉,是不受控制的。是一看就叶桥西就会忍不住想这么做,是这么多年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的冲动。 他把叶桥西再次按倒在了床上,先是一点一点舔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后去啄他的唇角。 最后他的手抓在了叶桥西白皙的两条腿上,对叶桥西说:“不进去,总有别的办法。” 叶桥西还没从刚才的恐慌里回过身,霍见临就抓住他的腿催促他:“快点,把腿合上!” 叶桥西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终归是不情愿的,他抓着床单死死闭着嘴不肯出声。 像是一艘漂泊不定的小船,在水波上起伏,手轻轻搭在船舷就能摸到一手的湿润,再一恍神又突然发觉这个水烫得厉害。 霍见临抱着他去了浴室,帮他清洗了身子。 叶桥西趴在他怀里哭,一点脸都不想露出来。 看着他白皙的大腿上泛红的两处地方,霍见临心里也发着酸,事后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是不是力气太重了啊,怎么没有听他的话停一停。 他带着歉意轻轻吻叶桥西的耳后,却说不出那一句下次会注意的话。 叶桥西的腿破了皮,穿着裤子磨着痛,霍见临找来以前准备的裙子给他穿他也不愿意,憋的脸通红也要从霍见临身上翻下去。 大腿根火辣辣的痛,叶桥西咬着嘴唇忍着要往地上站,霍见临抓着他两条腿吼道:“祖宗,不穿就不穿,别乱动!” 叶桥西噙着眼泪委屈地贴在他身上。 他从后面的衣柜里拿了一件自己的大衣出来,裹着叶桥西下了楼。 别墅里没有人,霍见临抱着他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给他喂水,他这时候又在哭了,哭得霍见临心里不是滋味。 “这有什么哭的?”霍见临无奈地问他,用大拇指揩去他眼角的泪水,“别哭了。” 叶桥西低头看着大腿,上面有一个牙印,是刚才霍见临咬的。 皮被蹭破以后很疼,他挣扎着要跑,霍见临掐着他的腰把他抓回来,低头在他腿上咬了一口。 “你下次可以不要这么做了吗?”叶桥西觉得自己拿霍见临根本没用办法,往后总是会被拿捏的。他抽泣着问霍见临。 霍见临抱着他轻轻地晃,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哄他,闻言愣了愣,晃动的动作停滞了两三秒才继续。 “对不起。”霍见临抓着叶桥西的手指,把他的手抓在手里暖,“这是正常的需求,你应该正视他。” 叶桥西难受地趴在桌上,腿蹬了蹬,又被垂下来的大衣蹭到了破了皮的大腿处,疼得呲牙咧嘴。 霍见临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用手掀开他后颈的头发,细细地闻。 他总总感觉叶桥西身上还有他的味道,他很满意叶桥西这种状态,好像完完全全都是他的。 他把叶桥西关在这个别墅里,小小的一寸天地中,叶桥西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是他精心捕获的猎物,怎么欣赏怎么拥有都是不够的。 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叶桥西,分开的那么多夜晚,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把叶桥西弄丢了。 来自家里和外界的压力让他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寻叶桥西的踪迹,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他都觉得自己是发了疯。 他产生了无数个找到叶桥西然后把他关起来的念头,他一开始觉得自己不正常。 可是当找到叶桥西这一天真正到来了,他看着叶桥西乖顺地站在自己面前,才发觉那些恐怖的念头早已经根深蒂固地占领了他的全部思想。 即使知道叶桥西渴望外面的生活,他也偏执固执地夺取了叶桥西的自由。 叶桥西应该待在他精心为他打造的金丝笼里。 叶桥西做的工作就只有接受霍见临,如果不,霍见临有无数种方法教会他只说“可以”。 11、第十一章 那天过后,霍见临看叶桥西的眼神越发赤//裸,每天下班一进门目光直接锁定叶桥西,然后问叶桥西今天在家干了什么。 叶桥西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出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楼上楼下跑着玩,看霍见临买的那些看不懂的书,或者玩管家叫人买回来的游戏。 可是叶桥西不喜欢看书也不喜欢玩这些游戏。 他在溪桥自由散漫惯了,如今被禁锢在这个金贵的别墅里,看着哪一出都觉得窒息。 这天中午,叶桥西倒在沙发上,管家给他放了电视看,但其实他对这种无聊的综艺没有一点兴趣,看两眼就昏昏沉沉地打瞌睡。 管家从里面走出来给他盖毯子,他又一下子惊醒了。 “醒了吗?”管家问,把毯子挂在手上问,“还想睡吗?” 叶桥西坐起来,头有些痛,甩甩头说:“不睡了。” 管家于是把节目的声音调大了,叶桥西用手盖着眼睛:“一点也不好看,关了吧。” 管家很在这些方面很听他的话,把电视关了,又问他:“那想看电影吗?” 别墅里有影音室,叶桥西一开始会觉得很有意思,从没进过电影院的他会因为电影院那种震撼的音效而感觉到稀奇,于是一连看了几天电影。 看多了也就没有兴趣了。 “那要去浇花吗?”管家指着门口,霍见临前面年就在后院盖了一间花房,里面四季的花都种得有。 叶桥西之前也在花房里找到了归属感,那种除草种地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了事情做。 可是花房里没有那么多草需要他除,冬天来来去去也就那些花,看多了视觉性上很疲惫。 而且叶桥西也不喜欢花。 “少爷前两天又叫人送来了一批新的花,今天应该开得差不多了。”管家说。 叶桥西兴致缺缺,把手搭在沙发上,头垫在上面:“好无聊,我一点也不喜欢花,我想出去玩。” 他故意掀起眼皮无辜地看着管家,管家轻轻地笑,没有给他回答。 “那想不想做饼干,上次你给少爷做的他说很好吃。”管家生硬地转移话题。 “我不想!”叶桥西难得说话有些冲,明明大门就近在咫尺,他却没有走出去的能力,像是一个戴着镣铐被扣在别墅的人,“我想出去看看。” 管家摇头,还是在笑:“这个不可以。” 叶桥西不出声了,倒在沙发里幽怨地看着门口。 “要不要玩手机?”管家突然问,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黑色的手机没有套手机壳,叶桥西觉得手机的后盖发着暗黑的光。 “可以吗?”叶桥西没有第一时间去拿,手机对他的吸引力确实很大。 他没有拥有过手机,村子里只看别人用过。互联网精彩纷呈,他却从来没有接触过,一个手机就能联通世界,这对叶桥西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管家笑眯眯地说:“当然可以。” 说着又把手往前伸了一点。 叶桥西还是没拿:“你不用吗?” “这都是备用机,里面没什么东西的,我们工作联系少爷的话有其他手机。”管家说,“这个手机没有密码,可以随便用。” 叶桥西很心动,他像是一个有巨大网瘾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把手机从管家手里拿过来。 解开锁,手机里的一切软件都像是潘多拉魔盒,总有不同的魔力吸引着叶桥西长久地驻足。 手机里的短视频等等,疯狂吸引着叶桥西,他一边因为各个短视频的内容发笑,一边因为下面数不胜数的评论而感到惊喜,好像这个别墅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 在打开一局游戏的时候,他无意间按到了语音,听见队友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他激动的跑出去找管家问怎么才可以与队友对话。 管家却严肃地看着他:“不可以跟别人说话,少爷知道了会生气。” 叶桥西有些失落,但还是捧着手机回去坐在沙发里,再次津津有味地投入到游戏中,虽然不能与队友对话,但是听着不同队友的语音也叫他觉得有趣。 吵吵闹闹的游戏世界让他仿佛置身于吵闹的市场,因为不再是一个人,所以他欣喜若狂。 叶桥西玩手机玩得很入迷,等到日暮西沉,霍见临从门外进来,站在他面前沉声叫他的名字,他操纵游戏人物的手一抖,僵硬地抬头看着霍见临。 霍见临身上的外套还没脱下来,整个人看着很严肃,叶桥西被他看得心慌,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操作。 “好玩吗?”叶桥西以为霍见临会骂他,但是霍见临脸上的严肃好像是一闪而过,他飞速地换上了轻松的表情,“玩了多久?” “没玩多久。”叶桥西放松下来,因为心虚而主动示好,游戏还在进行中,可是他依旧放下了手机,走过去给霍见临倒了一杯水,“要喝水吗?” 霍见临看他疲惫的脸色就知道他在说谎,管家也局促地站在一旁,他便知道这个手机是谁给的。 他把大衣脱下来,管家上前接过,实话实说:“我给的,从一点多开始玩的,下次我会注意。” 霍见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指责还是允许,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拉着叶桥西的手,把叶桥西抱起来坐在餐桌旁,阿姨已经开始上菜了,管家也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着。 叶桥西有点不好意思,想从霍见临腿上下去。 霍见临搂着他的腰把他拉回来:“喂我喝水。” 他用手抓着叶桥西的手腕,用力把水杯推得斜起来,确保水能够准确进入嘴里。 阿姨把所有菜都端上来,笑眯眯地跟管家下去了。 晚饭做的基本上都是叶桥西爱吃的,霍见临很聪明,他发现分开的这些年叶桥西的口味变了很多,不是他以为的喜好一点没变。 他不知道叶桥西还爱吃什么,但是他会在每天吃饭的时候观察叶桥西多夹了哪几道菜,然后默默记下,吩咐阿姨以后多做这方面的菜。 日子久了,叶桥西喜欢的菜慢慢也能凑齐一桌。 “吃饱了吗?”霍见临比叶桥西先放下筷子,一直默默注视着叶桥西小口小口地吃饭。 他心中明白他在拖延什么,也不点破,又给叶桥西盛了一碗汤,把他手边的小碗又夹满菜。 叶桥西磨蹭地吃也行,他害怕的是叶桥西不吃。 又过了十几分钟,叶桥西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只能端着碗小口小口的抿汤。 “吃饱了吗?”霍见临又问,然后把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扔在桌上。 叶桥西把碗放下,里面的汤只喝了一小半:“喝不下了。” 霍见临对他的饮食上要求很严格,似乎致力于让他多涨几两肉,每天总会监督着他多吃一点饭菜。 “那就不喝了。”霍见临说,把他拉起来,拖着往楼上走。 进了门,他就把叶桥西抓着腰抱在了一旁的小柜子上,捧着他的脸问:“想说什么?” 刚才吃饭的时候叶桥西过于听话了,往天总会对他夹的一些菜表示不满,对于特意熬来为他补身体的汤,他也不会想喝,今天却喝了两碗。 还时不时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去来瞥他,霍见临被他看得一身火。 下面憋得痛,霍见临狠狠往前顶了一下,叶桥西吓得贴在墙上。 霍见临咬着牙没继续,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你想说什么?” 叶桥西头死死靠在背后的墙上,霍见临圈着他的腰让他没有办法后退,只能祈祷霍见临不要突然亲上来。 “有什么都要跟我说。”霍见临憋得声音颤抖,看出叶桥西的怕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想要一部手机。”他压过来,叶桥西抓住他的领带讨好道,“我想要一部手机可以吗?” “要手机干什么?”霍见临拧眉问他,该落下去的吻还是没停,亲在他眉心。 “就是想要。”叶桥西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手机有太多功能了,如果不出门的话,其实有一个手机也不错,能联系的人都能联系到。 霍见临直起身子盯着他,目光深沉,眼神里满是叶桥西读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把叶桥西从小柜子上抱下来,一边往浴室里走一边说:“不可以,你不需要用手机。” 叶桥西有他的想法,霍见临有他的顾虑,他不想让叶桥西与他以外的人产生联系。 叶桥西被他放进浴缸里,要往外跳,滑了一下,霍见临接住他,用水浇在他身上:“你也别给我闹脾气,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别墅里什么都有,你不需要使用手机。” 霍见临一锤定音,叶桥西跪在浴缸里,大腿根发疼,什么也不想说。 晚上十点,霍见临把叶桥西哄睡了才出去,管家就站在门口,一脸歉意地看着他把手机递过去。 “用我的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霍见临拿过去,翻看了几遍,里面都是叶桥西自己拍的,拍摄的角度都很奇怪,像是不经意间的偷拍,但每一张都有不同的可爱之处,那种发现新大陆的惊讶之情看着乖巧极了。 “没有下次。”霍见临把照片都传到自己手机里,把手机还给管家,转过身才冷巴巴地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能再给叶桥西使用手机。” “我不希望他与外界的人有联系。” 管家捏着手机低头,“对,我知道。” 12、第十二章 第二天中午,叶桥西跟霍见临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平时不情不愿地聊天变成了一件很愉快的事情,霍见临也从叶桥西这里讨到了几个笑脸。 霍见临把他那些花花肠子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也不在他面前说破。 挂了电话,叶桥西跪在沙发上,把手机还给管家,满眼期待地问:“今天可以玩手机吗?” 管家收回手机的手顿了顿,不给他回答。 叶桥西张着嘴,没想到会有这一茬。 昨天霍见临虽然并没有同意要给他买手机这件事,但也没有因为管家给他玩手机这件事过多刁难。 他因此以为还能玩一玩管家的手机。 “他不许吗?”叶桥西有些失落地问。 管家把手机放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手机玩多了不好——要去看看花吗?” 管家话题转移得太过生硬,叶桥西都听不下去。 “我不想。”叶桥西说,从沙发上起来,端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面,拒绝采用管家提出来的任何消遣的办法。 今天天气很不错,说实话在冬天,c市很难有这样的晴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土生土长的c市人没有一个不会被这样的天气俘获。 管家看着他瘦弱的后背,太阳照在他黑色的头发上,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反光。 一切都好,就是看着太孤独了点。 管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出去玩吗?” 叶桥西惊喜地看着他,他又说:“c市本地人很珍惜冬天出太阳的日子,遇到这种阳光很好的天气,就算再忙也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出去晒一晒太阳。” “可以吗?”叶桥西问,睫毛因为激动和不可置信颤抖着,“他同意吗?” 管家摆摆手:“阳光很好不是吗?” 叶桥西激动得跳起来,小板凳被他的脚踢得倒在地上。 出去。 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成了他难以完成的事情,别墅的大门永远敞开着,但是叶桥西没有独自踏出去的权利。 外面的世界明明只需要走出几步就能够接触到,叶桥西却要用很大的心思才能得到一次踏出去的机会。 “我没有钱。”惊喜过后,叶桥西又犹豫起来。 c市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出门在外,不管是交通还是饮食,都需要钱。 可是他没有钱。 霍见临好像没有给他钱这个意识,他可以给叶桥西准备奢侈的衣物饰品,但是他从来没有给过叶桥西真正的钱。 管家把他的钱包拿出来,里面没有特别多的现钱,但是出去简单走走也够了。 叶桥西感激地看着他,摇着他的手说:“我回来一定要给你带礼物!” “给少爷带吧。”管家说,“他会很开心。” 叶桥西嘟着嘴有些不情愿。 “给少爷带他会很开心,下次还让你出去。给我们带他会生气,下次不让你出去了。”管家说。 叶桥西掂量了,霍见临心眼子是挺小的,但是只给他买,叶桥西又不愿意。 只给他带,有一种偏心的意味,还可能会因为要给霍见临带东西一直都想着他,叶桥西不想一直想着霍见临。 “再说吧那。”叶桥西只从钱包里拿了两张一百出来,然后欢喜地去楼上换了衣服再出来。 管家拿着管子在给花房里的花浇水,看他围巾衣服都裹得严实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不要走远了,早点回来,去的时候要把路线记准确了,找不到路就问人。” 说完,他又补充道:“少爷今晚要加班,回来得七点多了。” 叶桥西会心一笑,拍着胸脯保证:“好,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在门口等摆渡车,等他坐上摆渡车走了以后,阿姨从别墅里出来,责怪管家多管闲事:“少爷不想让他出门。” “关在别墅里人会出问题,出去玩玩也好。”管家捏着管子埋头浇水。 阿姨拍着他的肩膀问他:“那他要是跑了不回来了怎么办?” 管家想着叶桥西离开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笃定道:“他不会。” 叶桥西虽然不愿意待在这里,但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子,他愿意相信叶桥西。 而且叶桥西在这个城市孤立无援,也没有朋友,他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能去到哪里。 终归会回来的。 * 叶桥西从小区出来,如同脱缰的马在路上狂奔了一会儿,周围都是高楼大厦,他看着西装革履的人们从大楼里进进出出,又蹲在路边看骑车堵成一条长龙,一点一点缓慢的前进。 最后他进去了地铁站,他一边记着路线,一边盲目地选了一个进站口,笨拙地过安检,然后尴尬地站在闸机旁。 他看见旁人有的有一张类似银行卡的东西,轻轻放在闸机上便通过了,有的是用手机扫。 但是这两样东西他都没有。 唯一有的两百块钱,他都不知道怎么拿去买票。 进来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叶桥西想退出去先让别人过去,退了两步撞进一个人怀里,那个人搂着他的腰没让他倒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叶桥西急忙道歉,急得耳垂红得要滴血。 他撞到的是个男人,个子跟霍见临差不多,背着一个双肩包,脖子上带着头戴式耳机,穿着白色羽绒服。 和霍见临截然不同的打扮,看着清新又活泼。 叶桥西下意识把他归类为同类人,不自觉地想跟他接触。 刚才过往的路人他都不敢上前询问,看见这个人时他终于鼓起了一点勇气。 “可以带我坐地铁吗?”叶桥西和他退出来,站在空出,“我可以给你钱。” 男人没有特别大的防备心,而且坐一趟地铁也要不了多少钱,欣然同意,又说:“不过你等会儿怎么出去?” 叶桥西不知道出地铁也要刷一次码。 “我可以跟你一起下地铁。”男人要转过身,叶桥西以为他要走,反手拉住他,“我刚来c市,只是想到处逛一逛。” 男孩本来是想去帮他买地铁票的,闻言又折回来,大方道:“也行。” 叶桥西因此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地铁,他对地铁冲满了好奇,前几分钟坐在男孩旁边睁大眼睛一副吃惊的模样。 “你没有坐过地铁吗?”男孩问。 叶桥西摇头:“这是第一次。” 他太激动了,地铁里也有暖气,他有些热,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抱在手上,男人瞥见了他围巾上的标签。 某高奢定制产品。 他心里认定了叶桥西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你叫什么名字?”新奇感过去,叶桥西端坐着问他。 “江叙。”车里人逐渐多起来,地铁运行的声音和人群吵闹的声音交织着,江叙极为自然地凑近叶桥西耳边说。 叶桥西只觉得江叙喷出来的气很热,但是跟霍见临那种热又不一样,叶桥西没有躲开。 “叙说的叙。”江叙自己又补充道,“你呢?” 叶桥西突然就有些紧张了,在他心中,交换过名字也就是朋友了。 他把朋友看得很重,因为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 “叶桥西,小桥的桥,西方的西。”叶桥西学着江叙介绍自己的名字,脸上升起来一抹红晕。 江叙侧头看着他,赞许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叶桥西第一次被人这么认真的夸赞名字很好听,有些害羞,把头缩在羽绒服里,羞涩道:“你也是。” 江叙没想到他会这么郑重地回复自己,看着他害羞的模样没忍住笑出来。 叶桥西愿意跟他相处,也跟着他笑。 两个人一路上聊了很多,江叙把叶桥西当成没有生活常识的小少爷,把能教给他的一些东西佛了告诉他,等到两人出了地铁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这是哪里?”叶桥西问。 江叙指着对面的大学道:“大学城,对面就是我的学校,我在里面读研二。” “研究生啊……”叶桥西重复了一遍,看着对面气势磅礴的大学校门,心生羡艳,“好厉害呀!” 江叙告诉叶桥西,他在里面读研二,学的经济学。 “你要进去看看吗?”江叙看着他羡慕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一个富家子弟为什么会对一个大学校园产生羡慕的情绪,但还是邀请叶桥西跟他进去看看。 叶桥西没有急着回答,拉着他的手问:“几点了?” 他好像已经在外面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坐地铁都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下午的时间看似很长,其实在叶桥西心中一点也不长。 “五点多了。”江叙看一眼手机,“怎么了?” “我要回去了。”叶桥西说,“我七点前就要回家。” 江叙看他认真又焦虑的表情,没忍住问他:“你还有门禁啊?” 他跟叶桥西的年龄一样,家里早就撒手不管他了。 叶桥西低着头,又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大学,里面进进出出有许多背着书包并肩走着的学生。 没读过大学的人总是对大学心生向往,叶桥西从前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今天看见了,便在心里埋下了向往的这颗种子。 想走又舍不得,但是又必须走。 “下次还可以来找你吗?你带我去逛逛你的学校。”叶桥西问。 江叙看着他要哭一样的表情,欣然同意:“当时可以啊,我给你我的电话,你想来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留点时间。” 叶桥西听着已经要哭了,被霍见临禁锢在别墅里太久了,江叙身上散发出来的自由让他不想远离。 接过江叙写给他带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叶桥西仰着头看他,惨兮兮地道:“你人真好,江叙。” 江叙发笑,推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快回去吧,你不是有门禁吗?会买地铁票了吧,还记得在哪里下车吧?” 叶桥西一一点头。 对面有人叫江叙的名字,江叙就与他分别,跟着同学进了学校。 叶桥西坐着地铁再次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下了地铁竟然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随手买了两个烤红薯捧着往别墅走去。 下了摆渡车,他发现管家就站在门口的小灯下,看见他回来了,迫不及待地冲上来。 叶桥西没品出他神色的慌张,把其中一个烤红薯往他手里塞。 管家没敢接,抓住他的手腕道:“少爷回来了,有点生气,你好好跟他说。” 叶桥西手一软,手里的两根烤红薯掉在地上,别墅的大门打开,露出点灯光,霍见临双手抱在胸前,带着寒意的声音落在叶桥西耳朵里: “陆叔,你回去吧。” “叶桥西,过来。” 13、第十三章 叶桥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别墅的。 他当时长久地站着没有动,外面天色昏暗,只有一盏小灯,他可以确信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 霍见临抬手看了时间,别墅里灯光透亮,他背后的光却衬得他脸色更加阴沉,眼神阴鸷地叫叶桥西过去。 叶桥西还是没有动,蹲下去捡滚在地上的两根烤红薯,腿抖得发软,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了,然后霍见临冲上来,把他从院子里拖进了别墅。 别墅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叶桥西被霍见临扔进沙发里,头撞在沙发上让他觉得头晕得半天缓不过劲来。 霍见临解下领带抓住他的手捆着,揪住他的头发逼他抬头:“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出去?你是不是把我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 他揪过很多次叶桥西的头发,从前的力道并不重,看起来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情//趣,叶桥西也会顺着他的力道抬头不让自己吃苦头。 但是这一次他却像是用尽了力气,叶桥西被扯得头发发麻,疼得面目扭曲,泪水从眼眶中奔腾而出。 灯光刺眼,叶桥西跪在沙发上,泪水把视线都模糊了,可他还是能很轻易地分辨出霍见临狰狞盛怒的面孔。 “我有什么错?”叶桥西质问他,“我只是出去走走,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被你关在这个别墅里吗?” 隐忍、怨气。 所有一切不公又委屈的情绪全都喷涌而出,叶桥西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这辈子才会吃这么多苦。 妈妈去世以后,继父也不再管他独自来到城里,他一个人就在偏僻落后的溪桥,虽然生活贫苦了点,可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过的每一天都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这种好日子没有持续几天,短短一个月过于,继父就把他从溪桥带出来卖给了霍见临。 他对霍见临没有那么多感情,却要被迫承受霍见临扭曲的爱意。 不是所有的重逢都要有完美的结果,霍见临追求的感情,他根本给不了。 这个四四方方的大别墅很豪华很精贵,但是他宁愿住溪桥那个破烂的房子,而不是被禁锢在这里无法出去。 霍见临赤红着双眼把他按在沙发上,抓住他的肩膀逼问他:“这里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求着进来,你不在这里待着你还能去哪里?” 叶桥西被他捏得肩膀上的骨头要碎掉似的,疼得冒冷汗,却还是嘴硬着道:“霍见临,我没有求着要进来!” “在我的预想里,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你说什么?”霍见临嘴唇发抖,脸色霎那间因为叶桥西这句话变得惨白,“你再说一遍!” 叶桥西说在他的预想里,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分别后那些难眠的夜晚,无数个想念叶桥西的瞬间都好像是笑话。 因为叶桥西在分别后根本没用把他放在心上。 他的手指逐渐向叶桥西修长的脖子聚拢,瞳孔颤抖着自言自语:“你再说一遍!” “你说!” 叶桥西看着他狰狞的面孔,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气愤到了极点,一个字也不敢再说,瑟缩着往角落里移。 “叶桥西,叶城拿你抵了债,你就要听我的。”霍见临松开他,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细长的指节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扣子。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你没有。我我自认为对你不错,别墅里要什么没有,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生活,你却总想着要逃。” “你不是要逃离这个别墅,你只是想逃离我。” 叶桥西恐慌地咽着口水,霍见临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了,脱衣服这种暗示性极强的动作让他惶恐,抖着腿从沙发上翻下去,两步一跌地往楼上跑。 霍见临一点也不着急,西装外套被他扔在沙发上,衬衫也脱下来。 叶桥西已经走到了楼梯上,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他软着腿撑着扶手勉强走了一半。 “叶桥西,”霍见临叫着他的名字,把皮带从西裤里扯下来,黝黑的瞳孔注视着叶桥西,“这会让我很生气。” 他抬脚往上走,黑皮鞋踩在木地板的楼梯上发出“嗑嗑嗑”的声音,一下一下像踩在叶桥西耳膜上,震得他心颤。 “你说害怕、怕疼、不会,我体谅你,给你时间。你的精力很好,你可以玩一下午的手机,在院子里挖一下午的坑,甚至可以冒着风险跑出去。” 声音离叶桥西越来越近,他抖着腿要往上爬,却终归因为没有力气吓得磕到在楼梯上。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怎么哄我开心,你可以浪费这些时间,也不会把这些时间花在怎么讨好我身上。” 他距离叶桥西有两级台阶,叶桥西彻底放弃了挣扎,趴在楼梯上没有动,绝望地闭上眼。 霍见临的手攀上他的脚踝,把他从楼梯上拉了下去。 耳旁有风的声音飘过,随后身上被霍见临拿着的皮带狠狠打了一下,叶桥西疼得腿崩直了,咬着牙额头满是汗。 霍见临把他翻过来,把皮带和领带一起栓在他手上:“我也没有那些癖好,偶尔用一用只能算惩罚。” “你不是说你不会,我今天教你,你好好学,日后精力用在这上面了,也就不会有往外跑的心思了。” 叶桥西被他抱起来,挣扎对于此刻的霍见临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他心里被敲打得四分五裂的,一时之间什么都想过,绝望和无奈更多地占据了他的内心。 从前那些依赖的情感其实早就退去,他早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霍见临也不是他模糊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哥,感情变异,他被迫承受霍见临一切偏执的爱意。 此刻他好像就是霍见临的玩物。 窗纱外的一切都在摇晃,叶桥西破碎的哭声尽数被霍见临吞下,身上粘腻腻的,到底是什么水他都分不清。 膝盖跪得发麻,浴缸比别处都凉,滑得叫人跪不住。 哭得嗓子都已经沙哑到说不出话,霍见临却抓着他要他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再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踏出别墅半步。 一个很大的家,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世界,隔绝人烟,除了他和霍见临以外,别人都没有资格进入这里。 霍见临给他的他必须照单全收,一旦有一点拒绝的意识在霍见临看来就是反抗,这是不对的。 叶桥西把头埋在枕头里,泪水把枕头已经全部浸湿了,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畅想过的未来,竟然是这样的。 结束后叶桥西已经昏睡过去了,霍见临抱着他去清理完,又心疼地抚摸他淤青的膝盖。 他浑身都是痕迹,牙印吻痕,眼皮哭得发肿,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着嘴流着口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眼睛红肿。 做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霍见临也不后悔。叶桥西听话也好,被吓到了也罢,他只想让叶桥西离不开他这个结果不变。 管家和阿姨都被遣散下去了,别墅里今晚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霍见临站在叶桥西床边目不转睛地盯了他很久,俯身在他肿胀的眼皮上轻轻的吻。 他站得脚都痛了,才转身下楼去给叶桥西做饭。 他熬了一点粥,盛了一碗出来放到温度适合了再端上去,叶桥西还在睡,呼吸绵长。 “宝宝,别睡了。”他语气尽量放得温柔,叶桥西醒来看见他一定会害怕,他不想让叶桥西那样害怕他。 叶桥西没有动。 他走过去,捏了捏叶桥西垂在床边的手。 叶桥西手心滚烫。 * 医生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霍见临忙里忙外地用温毛巾擦拭了全身,又给他贴了退烧贴,听见门铃跌跌撞撞地冲下去,把医生都吓又一跳。 “慢点!”医生和霍见临关系很好,医生的爸爸以前也在霍家工作,医生和霍见临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舍得让我见见嫂子了?”医生打趣着,从门外钻进来。 霍见临一言不发地往上走。 医生给叶桥西测量了温度,哎呀哎呀地叹气,掀开被子看见叶桥西淤青的膝盖,回头用看畜牲的眼神看着霍见临。 叶桥西烧得有些高,医生直接给他打了一针,然后叫霍见临出来把药拿给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他……后面流血了。”霍见临说。 医生双手插兜,终于没忍住骂他:“真不是东西。” 把医生送走以后,霍见临又折身回去,叶桥西睡着应该是不舒服,眉头紧蹙,双手死死抓住被子,又因为感觉热把被子踢开。 霍见临骂自己不该,可是依旧不后悔。 给叶桥西后面上了药,他也上了床,把叶桥西紧紧搂着,怕他再踢被子。 叶桥西再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霍见临抱着电脑坐在他旁边处理公务,感觉到他翻身的动作就立刻把电脑放下问他:“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烧了大半夜,吓得我都不敢睡觉。” 叶桥西盯着他,身上依旧很痛,四肢像是重新拼接的,腰也酸得厉害。 他回避着霍见临关切的目光:“想喝水。” 霍见临立刻翻身下床下楼去给他拿,等他上来的时候叶桥西已经穿好衣服了,安静地坐在床边,双手乖巧地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出神。 “水。”霍见临把瓶盖打开递给他,看他喝得着急叫他慢点喝,又说,“你饿不饿?” 叶桥西一次性喝了大半瓶水,把瓶子举着还给他,沉默地摇头。 霍见临挨着他坐着,叶桥西吓得往旁边移,霍见临急忙把他抓住,捏一捏他的手问他:“冷不冷,多穿一点。” 叶桥西沉默地看向他,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可在开口的时候,又只化作了简短的两个字:“不冷。” 霍见临心里缺了一块什么似的,抓着他的手不放,斟酌了半天:“昨晚……” 叶桥西生硬地打断他:“往后我不出去了,真的。” “啊……”霍见临张着嘴,心里更加空落落的,叶桥西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他心里又觉得亏欠了。 “嗯,好,你听话就好。”最终,霍见临只是说。 两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窗户外一片橙霞叶桥西才站起来,自顾自地往楼下走说饿了。 * 叶桥西真正变成了霍见临想要的听话的模样,他每天依旧对霍见临准备的东西提不起来兴趣,可是再也没有对管家提过要出去或者想玩手机。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天气晴朗的时候搬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天气不好的时候就搬着小板凳坐在落地窗边。 霍见临给他准备的无数种用来哄他高兴的东西都堆积在仓库里,其实叶桥西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中午他会乖巧地用管家的手机跟霍见临通一次话,学着霍见临的语气说想他了。 晚上他会坐在门口,等霍见临一开门就僵硬地笑着对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在床上也听话得很,霍见临说什么就是什么,会哭但不会反抗。 霍见临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却又贪心地把叶桥西的改变收入囊中,甚至贪婪的要更多。 管家提醒过他两次,告诉他叶桥西这样的精神状态不对,他自己其实也有察觉。 他每次靠近的时候,叶桥西身子都会害怕地抖动,然后僵硬地靠近他,接受他的拥抱和亲吻。 明明他每次买回来的东西叶桥西都没有打开过,但是叶桥西总是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自己很喜欢。 终于有一天,他问叶桥西:“今天给你送的礼物你喜欢吗?” 叶桥西愣了愣,然后说:“喜欢。” 可是当霍见临问他自己今天送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吱吱唔唔开不了口,一边试探地看霍见临一边尝试着开口:“钻石?” 霍见临脸色沉了沉,事实上他今天没有送任何东西给叶桥西,他准备给叶桥西送一只猫,叫人下去挑选了,还没送过来。 看他的脸色不对劲,叶桥西主动圈住他的脖子去吻他。 僵硬的人成了霍见临,他半天没有动,任由叶桥西笨拙地咬他的嘴唇。 第二天晚上他是和小猫一起到家的,他选择了一只很活泼的英短,一开门就把小猫抱起来举在叶桥西面前,企图给叶桥西一个惊喜。 可是叶桥西的表情完全不像得到了一个惊喜的样子。 他先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然后艰难地摆出一个难看得要死的表情,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十分艰难地说:“哇,好可爱的小猫。” 事实上,他对霍见临准备的这个惊喜一点也不喜欢,所有霍见临送的他都不喜欢。 那个晚上以后,他从骨子里认定霍见临是一个恶劣的人,送的礼物都是要他偿还的。 三百万,加上数不清的礼物,他笃定霍见临是用这种办法逼他,一旦他再次提出要走,霍见临就能把这些账单扔出来叫他偿还。 叶桥西还不起,因此送过来的东西即使是他很感兴趣的他也没有拆。 但是霍见临今天送来了一个活物,会跑会跳会叫,还会长大,到时候就不一定能退掉。 这个东西的到来,只让叶桥西觉得难受。 “喜欢吗?”霍见临有些难受地问。 叶桥西低着头,小猫挣扎着跳到地上,用小爪子来抓他的裤脚。 “喜欢。”叶桥西没什么感情地说,眼神从小猫身上离开,不知道落在哪出,最后还是落回了小猫身上。 霍见临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这种活泼可爱的生物都没办法吸引叶桥西的注意力。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咬着叶桥西的耳朵问他:“喜欢猫吗?” 叶桥西下意识回答:“喜欢。” “真的喜欢吗?”霍见临追问。 叶桥西翻过身,把床头的小台灯关了,没有再回答。 第二天霍见临帮叶桥西换好衣服,叶桥西最近很爱睡觉,霍见临去公司的这个时间叶桥西根本起不来。 “干什么?”他不情不愿地坐起来,随着霍见临的动作举起手。 “带你去玩。”霍见临说,“不是想出去玩吗,今天带你去我公司玩好不好?” 叶桥西摇头:“我不想出去玩。” 霍见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你想,我带你出去玩,是可以的。” 叶桥西其实不愿意去,跟霍见临待在一起不是想要的,但是他不想反抗霍见临,像提线木偶一般被霍见临抱着上了车,一路去到公司。 霍见临到了公司就很忙,霍震霄退下去后,诺大的霍氏完全交到他手里,上上下下都由他打点。 霍见临安排助理跟着叶桥西,空闲了就会来办公室看一眼叶桥西,然后继续去忙工作。 助理问他:“要不要带叶桥西在公司转一转?” 霍见临一边看文件,一边看一眼紧闭的休息室门,否决道:“不用,他只能待在我办公室。” 助理面色纠结,试探着问:“叶桥西有心理上的疾病吗?” 14、第十四章 霍见临手里的文件滑下去,落在桌面上“嗑”的一声,茫然地抬头看着助理问:“你说什么?” 助理看着他,后悔自己要多这一句嘴。 主要是叶桥西的状态太奇怪了,上午他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可是窗外什么都没有,密密麻麻的高楼,又因为阴天,雾和霾交汇在一起,能见度很低,整个窗外都是一片灰色。 助理想不出来窗外有什么东西能这么吸引他。 而且叶桥西似乎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不论是美食还是游戏,他点过来的蛋糕零食等,叶桥西一口也没有吃过。 甚至在他提出给叶桥西开电脑玩游戏的时候,叶桥西极力反对,生硬又害怕地说:“我没有想玩游戏!” 语气十分强硬。 闷闷不乐,又郁郁寡欢,兴趣减退,助理在网上查了一下,有人说这是抑郁的表现。 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助理觉得当着霍见临的面说叶桥西有抑郁症的确不太好,只能委婉地换一种方式问。 但是霍见临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惊异又迷茫。 “我也只是猜测,我跟他毕竟才第一次见面,不熟悉的,说不定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人就是能坐得住,不像我,就喜欢在外面走动。”助理摸着头解释。 对面的霍见临神色更深沉了,助理不敢再说话,霍见临挥挥手让他下去。 他坐了几分钟,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叶桥西还在睡着。 他睡着的模样最乖巧,从小到大都是这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 那时候在干爸那里,生活得那么困难了,一进入梦乡,叶桥西又仿佛是那个普通平凡被热爱着的小孩。 休息室里的空调温度有些高,叶桥西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贴在墙上,指尖粉嫩,圆润可爱。 霍见临把他的手从墙上拉过来,轻轻放在手心,把目光聚集在叶桥西睡得红润的脸上。 这阵子叶桥西身上长了一点肉,但其实根本不多。从小就没有接收到特别多的营养,叶桥西的身体很差,即使现在有意补,身体也吸收不了那些营养。 都说爱人如养花,霍见临以为叶桥西会是自己养得最好的那一朵花,他从十七八岁开始谋划,给叶桥西打造一个什么样的温室,给叶桥西什么样充足的养分,给叶桥西打造一个不能出去的花园。 可是叶桥西并不是他设想中的那样。 叶桥西要的养分是自由,那些精贵的营养液他吸收不了。 一旦霍见临强行逼他吸收,事实反而适得其反。 霍见临怜惜地伸手去摸叶桥西柔软的脸庞,忍不住俯身闭眼轻轻吻他的脸颊,却刚好错过叶桥西睫毛颤抖的瞬间。 “对不起,宝宝。”霍见临轻声说。 他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叶桥西,但是他也希望叶桥西是生动活泼的,如果他喜欢什么,霍见临觉得自己应该最大限度的去满足他。 休息室里的光线很暗,霍见临帮他理了理被子,转身关上门轻轻出去了。 叶桥西终于睁开双眼,在黑暗中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刚刚被霍见临吻过的地方,不明白霍见临刚才道歉的原因是什么。 晚上霍见临提前很早就带着叶桥西回去了,上了车叶桥西就倒在窗上说想睡觉,霍见临圈着他的肩膀轻轻把他放倒在自己腿上,抬眼让司机开稳些。 吃了饭叶桥西坐在沙发上陪霍见临看新闻,焉嗒嗒的,没两分钟就说要上去睡觉,踩着拖鞋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霍见临见状也跟上去。 叶桥西自顾自拿了睡衣进去洗漱,霍见临追在他后面挤进去,把沐浴露从他手上抢过去,挤出来往他身上摸:“我帮你洗,不是困了吗?” 叶桥西立刻吓得清醒了,退后一步远远地站着。 霍见临无奈道:“我不做什么。” 浴室的空间很大,但是叶桥西自始自终都缩在角落里,双手捂住自己自认为很重要的地方。 快速地给叶桥西洗完澡,霍见临自己则随意冲了两下,抱着叶桥西出去。 叶桥西脚挨到床就自己滚进被子里了。 霍见临在床边站了很久,最后把大灯关了,开的叶桥西床边的小灯,暖黄的灯光下,他看见叶桥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来一片阴影。 他知道叶桥西没睡。 于是他放低了声音,单脚跪在床边,用手指捻着叶桥西的耳垂道:“宝宝,明天要出去玩吗?” 霍见临自认为语气平静,言辞间没有逼迫的语气,可是叶桥西的反应很大。 叶桥西从床上弹起来,缩在角落里,跪着闭拢双腿:“我今天一直很听话,没有出过办公室。” 霍见临看他的眼神总是露骨又直白,又说这种敏感的话题,那个晚上恐怖的记忆翻涌进脑海,叶桥西害怕地盯着霍见临。 霍见临在床上一直很强势,对于叶桥西的身体他也是索求无度的,叶桥西想不明白究竟要怎么做他才会满足。 昨晚又做了很久,今天还挺着疲惫的身子被霍见临带去公司,双腿站久了都发抖,只想躺着睡着。 原以为今天早点睡觉可以避免,但是霍见临好像又有想法。 “我知道。”霍见临怎么清楚他的想法,抓着他的已经把他拖到自己面前,“你不是想出去玩吗?” “我没有。”叶桥西用力摇头,听见出去这个词脸色都变了,“我没有想过要出去。” 霍见临隐忍地看着他,扣住他的后脑勺道:“你反应不要这么大,叶桥西,我不是要惩罚你,我只是说,你以后都可以出去玩了。” 叶桥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底有化不开的疑虑流淌过。 霍见临的手掌又烫又大,把他后脑勺掌控在其中。 叶桥西想:这是霍见临的警告。 “我没有想要出去过。”于是他为自己辩解。 霍见临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我是说以后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出去玩。” 叶桥西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霍见临的眼神落在他的手上,以为他要说什么。 可是他却看着霍见临的眼睛,很困倦地说:“嗯,可以睡觉了吗?” 霍见临看他重新躺下去,自己把被子扯上来盖好,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感。 由于睡得很早,霍见临觉得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可是他一秒都没有睡着过。 15、第十五章 后面霍见临带叶桥西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是医生说叶桥西目前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 叶桥西当时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因为霍见临怕他出来冷,给他围了一根很厚的围巾。 霍见临听见他说了热,可是他也没有把围巾取下来,霍见临当时给他围上去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待在叶桥西脖子上。 他呆呆地坐着,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 霍见临走过去把叶桥西拉起来,牵着他的手下楼。 外面寒风瑟瑟,叶桥西把脸缩进围巾里,霍见临把叶桥西抱起来放进车里,叶桥西飞快地缩在了另一边的车窗边。 脑海里顿时回想起刚刚医生那句话:“不过从他话语中表现的意思来看,他好像有点害怕您。” 上车的动作凝滞,霍见临的手指死死扣在车窗上,叶桥西警惕地看他一眼,靠着车门贴得更紧了。 霍见临只穿了一件羊毛大衣,以前他不觉得冷,可是在看见叶桥西躲避瑟缩的动作的时候,霍见临第一次觉得c城的冬天也阴冷得过分。 心里一片冰凉。 “你热不热?”霍见临艰难地坐进车里,伸手把叶桥西搂过来,抬手在钻进他围巾里摸。 叶桥西脖子上都是汗。 刚才心里诊疗室和车里都开着空调,两个地方的温度都不低,叶桥西热得出汗,也没有把围巾取下来。 “不热。”霍见临抬手取叶桥西脖子上的围巾,却听见叶桥西很轻地说了一句。 他一手抓住围巾,一边抬眼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霍见临的神色。 霍见临顿时就想爆发,他想不出来叶桥西在害怕什么,如果热了,把围巾取下来这么小的事情他在害怕什么。 “叶桥西,明知道自己很热,为什么不取下来?”霍见临屏住呼吸,勉强按捺住要发火的情绪,三两下把围巾从叶桥西脖子上扯下来,拿过纸巾帮他擦去脖子上的汗。 叶桥西沉默了很久,在司机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才壮着胆子说:“你不是说,你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不能不要吗?” 霍见临心里炸开什么似的,有一小点火花就把他整个心脏点燃了。 因为叶桥西这一句话,心里炸开了花,但他一点也不欢欣雀跃,火花四溅,只能把他的心脏灼烧得很痛。 当时说这句话只是在床上气极后没有经过脑子的无心之言,当时叶桥西拒绝得厉害,他心一狠就那么说了。 但是叶桥西竟然记了这么久。 霍见临拿着纸巾的手在叶桥西脖子上停留了很久,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贴得很紧,两颗心都距离却仿佛隔着有十万八千里,他们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可是叶桥西怕他得厉害。 把叶桥西送回去,霍见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出现在叶桥西面前。 他借口公司忙碌去去了公司,然后在吃午饭的时候给叶桥西打视频。 叶桥西近来吃饭变得慢吞吞的,看着桌上精致的饭菜都有些反胃。 有一天中午他也跟霍见临说想吃一些别的东西。 霍见临问他想吃什么。 他歪头想了一会儿,说想吃泡椒凤爪。 当时他们就在饭桌上,霍见临立刻就撩了筷子发火:“特意给你做的补身体的,你却想吃那种垃圾食品。” 叶桥西当时吓得瑟缩,回头看一眼管家,管家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 餐桌上确实有一些有价无市的食物,但是叶桥西不觉得他们有多珍贵,这些东西在他的印象里不存在。 在他的印象里,好吃的就是泡椒凤爪。 不过霍见临发了火,后面他也就没再说过要吃那些,每天艰难地吃阿姨给他准备的营养套餐。 “多吃一点。”霍见临看见叶桥西慢慢悠悠咀嚼的样子心情放松了些,“下午出去玩吧,虽然天气有些冷,但是还是有点太阳,可以在外面走一走。” 叶桥西正拿着勺子喝烫,听见这句话手掌失了力气,勺子落在碗里,烫溅在桌上,叶桥西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一边擦一边慌乱地辩解:“我没有想出去,我没有这么想过。” 霍见临搭在大腿上的手收紧,强行收入笼中的猎物总会有应激反应,再想放出去好像不是那么容易了。 “你可以出去,叶桥西,”霍见临很无奈,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把从前那个向往自由的叶桥西换回来,“我允许的。” 叶桥西在屏幕那边盯着霍见临看了很久,幽深的眸子里连光都没有。 然后他抬手,出乎意料地挂断了霍见临的电话。 后面几天叶桥西依旧没出去,临近跨年,管家和阿姨开始布置院子,企图把院子装扮得更有年味。 阿姨在挂小彩灯的时候对扶着梯子的叶桥西说:“少爷以前都不弄这些的,这是为了哄你开心呢!” 管家责备地看阿姨一眼,她又笑眯眯地闭嘴了。 叶桥西没开口,他没有跟霍见临说过自己想看这些。 霍见临最近很有意识地在讨好他,他看得出来。 但是他不想被这种虚无的假象骗住,从霍见临在床上的种种表现来看,霍见临依旧是一个骨子里坏透了的男人。 如果霍见临真的要对他好,就应该送他回溪桥。 “桥西,”管家温柔地拍他的肩膀,塞给他一沓钱,“可以去帮我们买一些小灯笼回来吗?买的东西太多,我忘记买了。” 叶桥西捧着那一沓钱,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 在溪桥的时候他没有钱,在这里来了以后,霍见临虽然有钱,但是霍见临不会给他钱。 “我……”叶桥西想拒绝。 他现在对于出门还是有点抵触。 “不远,就在小区对面有一个超市,里面什么都有,剩下的钱也可以买一些你想吃的东西。” “而且最近外面很热闹,可以出去看看。” “少爷不会说你的,我保证。” 管家说。 阿姨也跟着点头。 叶桥西捧着钱,陷入了长久的纠结中。 那个超市他知道,隔这个小区真的很近,一条马路的距离,上次出去远远地看过一眼。 “那阿姨跟你一起去,好不好?”阿姨从梯子上下来,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问他。 叶桥西心里一暖,低头看着阿姨,突然体会到了久违的妈妈的感觉。 阿姨拉着他的手,把钱装进他的口袋里,他静静地看着,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等到跟阿姨在超市里挑选东西的时候,叶桥西才后知后觉地不安起来,超市里暖气很足,叶桥西却一直在发抖。 耳边众人的交谈声仿佛都变成了霍见临的质问声。 他脸色惨白地站着不动了,阿姨推着购物车拉住他的手,暖意瞬间把他拉回现实,他听见阿姨对他说:“是不是很热闹?临近过年外面就会热闹一点,可以多出来走动。” “帮阿姨推车可以吗?我感觉小孩子都喜欢推,我们去挑选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阿姨牵着他的手放在购物车上,引导他去到零食区。 阿姨很温柔,叶桥西能在她身上找到久违的母亲的感觉,顺着她的引导,最后也在超市逛了两圈,虽然没买什么东西,但是叶桥西依旧觉得满足。 回去的时候他坐在摆渡车上跟阿姨讲超市里的见闻,阿姨一直笑眯眯地听着。 等下了车,立刻就听见霍见临的声音,他在问管家:“叶桥西呢?” “和阿姨出去了呢。”管家有些骄傲地说,“逛超市去了。” “是吗?”霍见临转过身,语气里有些不信,就看见叶桥西提着袋子站在门口。 两个人目光相撞,叶桥西提着袋子往阿姨后面躲。 “买什么了?”霍见临问,走过来,把购物袋打开看。 “买了小灯笼,然后买了点桥西想吃的零食。”阿姨帮叶桥西说。 “哦,”霍见临点头,把叶桥西拉出来,“可以吃零食,但是要少吃点。” 叶桥西沉默地点头。 霍见临感觉出来他的不自在,找借口进了别墅里面。 叶桥西长舒一口气,把购物袋里的小灯笼拿出来递给管家,然后拉着管家的手道:“我给你们买了东西。” “是吗?”管家欢喜地问。 叶桥西从购物袋下面拿出一盒茶叶,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的,但是心意也让管家觉得足够了。 阿姨则得到一盒面膜。 除了霍见临以外的人都很满意。 “我的呢?”脸上贴上来温热的感觉,霍见临端了一杯热水出来,把杯子贴在叶桥西脸上,“小白眼狼,你花的钱不是我的吗?” 叶桥西没想过要给霍见临买。 站着害怕地绞着手指头,不敢回答。 霍见临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心里酸涩得很,嫉妒地看两眼管家和阿姨价格并不昂贵的礼物,心像是被泡在了酸水里。 其实这时候叶桥西哪怕说一句对不起,忘记了下次我给你买,他都不至于这么难受。 叶桥西根本没想这么说,他就是不想给霍见临买礼物。 “没事,你就是忘记了,反正以后出去的时候还多,你随时都可以给我买。”霍见临咬着牙替叶桥西找补,难受地进了别墅,许久不再出来。 16、第十六章 晚上是叶桥西先上的床,霍见临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回来,破天荒地发现他没睡。 已经临近十点了。 往常这个时候叶桥西已经睡了,抱着逃避的心态,把自己缩在床的最边上。 今天难得的没睡,圈着腿坐在床边摆弄霍见临给他带回来的发光小熊。 “怎么还没睡?”霍见临放低姿态走过去,捏着叶桥西的手腕轻轻地揉他的手。 其实心里知道叶桥西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但霍见临想听他亲口说是为什么。 手臂被揉得发烫,还痒,叶桥西不适地想收回手,霍见临捏得紧,又只能放弃。 抬头看一眼霍见临,发现他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看,一直没有收回目光,等着他说话。 叶桥西逃避地低头,轻声说:“刚刚管家给了我一张交通卡,他说坐地铁坐公交都可以用。” “嗯?”霍见临等着他的下文。 叶桥西心知肚明,这些事情肯定都是霍见临授意的,没有霍见临的允许他是万万不会有出门的机会的。 霍见临的表情很期待,叶桥西知道他在等一句谢谢或者感激的话。 但出门这件事,不是他本来就该拥有的吗? 霍见临一句话剥夺了他出入的资格,然后再给他出去的权利。 这句感谢讨好的话,叶桥西说不出口。 霍见临看着他逐渐沉默,说不出来的难受。 记忆中叶桥西不是这样的,九岁的叶桥西,可以因为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而崇拜地对他说:“哥哥,你好厉害!” 也会在被关小黑屋的时候,因为害怕而主动钻进霍见临怀里。 当时他再次怂恿叶桥西报警,叶桥西听见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瞳孔有些震动,往后退的时候跌坐在地上,惊恐地跑了。 结果晚上霍见临就看见了被绑在院子里大树上挨打的叶桥西。 在半人高的铁笼子里,霍见临眼睁睁地看着叶桥西被破布堵住了嘴,雷声和雨声都大,叶桥西唯一能发出来的一点呜咽也被掩盖。 那天院子里断了五块木板。 事后,干爸把霍见临和叶桥西一起关进了后院的小黑屋里。 黑暗中,两颗心紧紧依靠。 霍见临抱着叶桥西,当时他尚且稚嫩,即使见过了许多大风大浪,但终归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小小的窗户只有偶尔的闪电投射进来一点光,耳边除了雷声,还有老鼠吱吱的声音。 出生金贵的霍见临从来就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居住环境。 受了伤的叶桥西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他的怀里,抓住他的手就好像抓住了安全感。 霍见临把他的手捏得很紧,问他害不害怕。 叶桥西沉默了很久,霍见临猜想他应该是痛到了极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见他压抑的喘息声。 “有点害怕。”过了很久,叶桥西很轻声地说,然后霍见临那个晚上再没听见叶桥西说话。 霍见临把他抱起来,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最终借着闪电找到了叶桥西的鼻子,耳朵贴着他的嘴去感受他的呼吸。 还活着,是晕过去了。 半夜的时候雷声已经停了,霍见临抱着叶桥西,时不时还能感觉到叶桥西在昏睡中因为疼痛发出的不受控制的哼音。 当时是他和叶桥西最靠近的时候,也是叶桥西最依赖他的时候。 可是分开了十四年,叶桥西只把他当成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 除了与他过去有过几个月的纠缠外,叶桥西并没有对霍见临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霍见临一直都在问自己,十四年很长吗? 找到叶桥西以前,霍见临不会否认十四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但是找到叶桥西以后,叶桥西告诉他十四年很长,所以叶桥西对他所有的那些特别的情感以及依赖全都被时间冲洗掉了。 可是霍见临突然又觉得十四年一点也不长,如果真的很长的话,为什么与叶桥西那些点点滴滴他一点都没有忘记。 曾经幻想的那些重逢的场景全都被现实的这个叶桥西推翻,那些与现实割裂的碎片都是由叶桥西亲手打碎的。 因为叶桥西很清楚的表现出来,他不爱霍见临。 霍见临所有的畅想都不作数。 叶桥西每天都睡在他的身边,近到他一翻身就能够让彼此的呼吸交缠。 可是叶桥西离他很远。 这让霍见临开始思考自己的方式是不是不正确,要不要改,要怎么改。 他可以很卑微,只要叶桥西可以爱上他。 但他也知道叶桥西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卑微过头手放得太松,叶桥西肯定会头也不回地跑掉。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房间里的光线暗下去,叶桥西在霍见临沉思的这段时间已经把那个发光的小熊关了,房间里只有一盏很暗的床头灯。 叶桥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手推开了,已经钻进了被子里。 霍见临曲着腿跪在他身边,虔诚地按住他的肩膀,弯下/身子,滚烫的呼吸尽数落尽叶桥西的脖子里。 他害怕地缩着脖子,睁开眼,终于说出了一句反抗的话:“明天我要出去,昨天做过了,后面还是很痛,今天可以不做吗?” 这么久以来,叶桥西在床上会有反抗的动作,但几乎不会在霍见临面前说这种试探着询问的话,百分之九十八的时间他都是抱着反抗的心态被迫承受霍见临汹涌的欲//望。 但是此刻,叶桥西神色平静,手抵在霍见临的胸口,第一次这样大胆直白地询问他可不可以不做。 霍见临出乎意料地愣了愣,本来今晚也没有想做的心思,昨晚叶桥西嗓子都哭哑了。 他只是想亲亲,只是想贴近,只是想在叶桥西身上留下点印记。 “不做。”霍见临说,捧着他的脸,借着昏暗的灯光描摹他的容颜,目光眷念,“接吻可以吗?” 他也礼貌地询问叶桥西。 叶桥西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复,霍见临在床上一向霸道强势,叶桥西总是吃苦头的那个。 他心里没底,霍见临突然的转变让他难以接受,有那种不知道结局往哪个方向走的惶恐。 “五分钟?”叶桥西不想拒绝,可是也不想给太多,亲久了说不准擦枪走火。 不给又怕霍见临发疯。 霍见临压住他,眼神宠溺,带着笑意说:“好,五分钟。” 叶桥西不知带为什么觉得今晚的吻同以往完全不同,霍见临吻得很轻,撬开他牙关的舌头好像在发抖,绵绵的爱意几乎充斥着叶桥西整个胸腔。 结束后,霍见临理智地翻身下床,怕拍拍叶桥西的额头让他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洗漱完出来,霍见临轻轻上了床,叶桥西已经熟睡了,眉头皱在一起,霍见临轻轻给他揉开了。 婚后一个多月,叶桥西第一次这么安稳的在这个床上睡着。 窗帘没有拉上,关了灯,稀疏的月光洒在叶桥西的脸上,霍见临还看见了他枕头下面那一张普普通通的交通卡。 霍见临亲了亲他的耳垂,把快要从枕头旁边滑下去的交通卡往叶桥西的枕头里推了推,然后满意地贴着叶桥西睡下。 重逢后的第一个月,婚后同眠的第三十五个夜晚,霍见临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开始拯救自己扭曲的婚姻,绞尽脑汁地去做一个叶桥西会喜欢的丈夫。 17、第十七章 叶桥西醒来的时候霍见临已经不见了。 他伸了伸腰,手放在霍见临的枕头上,上面还有一点残留的余温。 他于是猜想霍见临还没走,应该还在吃早饭。 叶桥西不想和霍见临一起吃早饭,他翻一个身,决定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再起床。 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依旧没有听见汽车离去的声音。 反而管家上来叫他,“桥西,吃早饭了。” 叶桥西磨磨蹭蹭爬起来,洗漱完下楼,没看见霍见临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呢?” 叶桥西今天心情不错,提到霍见临时也能带点微笑。 管家给他盛了一碗早就煮好的粥,拿上勺子一起递给他,没有正面回答:“想少爷了,要给他打电话吗?” 叶桥西摇头,管家有时候脑补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明明只是一句平常的询问,管家怎么能扯到那上面去。 没有霍见临的监视,心情也很好,叶桥西破天荒的吃完一碗后还添了半碗。 阿姨笑嘻嘻地倚靠着门,对叶桥西这个改变大为满意:“多吃一点好,太廋了不好。” 叶桥西没有回答,加快速度把粥喝完,放下碗,他看见管家拿着手机在拍他,兴致不错地冲过去对着镜头笑。 管家震惊得半天没动,举着手机那只手顿了很久。 叶桥西平日里是不会这样亲近他们的,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比起靠近霍见临,叶桥西更愿意亲近他们,可那终究是有隔阂的。 叶桥西心里对他有怨气,因此叶桥西对他那些客气疏离他也能接受。 但是今天叶桥西过于亲近他了。 “怎……”他说话有些磕巴,叶桥西笑起来很乖巧,眼睛圆溜溜的闪着波光,看着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怎么了?” 管家忍不住摸他的头。 “上一次我自己出去,穿的那件外套呢?”叶桥西讨好地问。 他念了很久了,那一夜的荒唐过去后,他开始后怕霍见临会发现江叙塞给他的那个纸条,也担心纸条不见了彻底失去跟江叙的联系。 c城这么大,他跟江叙又只是一面之缘,要是没有一个联系的办法,恐怕不会再遇上了。 管家疑惑地去抬头看阿姨,阿姨拍着手道:“衣服……坏了,少爷处理了。” 那件事过去一段时间了,叶桥西尽量避免让自己去回忆起那个晚上,可是今天一提起,那个疯狂的晚上还是会在脑海里浮现。 衣服好像都被霍见临撕裂了。 “怎么了?”阿姨问他。 “没事。”叶桥西说,“突然想起来了,问一问。” 他走过去换鞋,管家问他:“交通卡带上了吗?” 叶桥西得意的挑眉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交通卡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装在里面。 “中午回来吃饭吗?”管家又问。 叶桥西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得意洋洋地甩了甩:“霍见临给了我五十块钱,中午就在外面吃了。” 其实五十块钱在叶桥西看来可以管好几天的饭钱了,可是霍见临告诉他c城比不得他生活那个小城市,五十块钱在这里买不到什么东西。 叶桥西问不出那一句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些钱。 答案他心知肚明。 五十块钱也够了,他可以吃简单点。 “那好。”管家送他出去,看他坐上摆渡车,像送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念念叨叨说了许多话,最后他拉着叶桥西的手强调,“晚上一定要回来,要早点回来。” 叶桥西保证自己都记下来了,管家才依依不舍地放他离开。 看见摆渡车彻底消失在眼前,管家不放心地回到别墅,霍见临已经下来了,戴着金边眼镜还没有取下来。 他面容严肃,神色却还是有掩盖不住的焦虑,几次坐下又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走动。 “你们刚刚说什么了?”几分钟后,霍见临问。 “我让他早点回来。”管家说,把手机打开,找到刚刚拍的视频给他看,“今天心情不错呢。” 阿姨也附和着点头。 霍见临当然看得出来叶桥西心情很不错,只要能不待在他身边,叶桥西怎么样都高兴。 他现在甚至觉得叶桥西那段时间的阴郁和郁闷全都是装的,只要他在叶桥西身边,叶桥西好像永远都偶是那样闷闷不乐。 管家把手机递过来,霍见临的目光下移,视频里是一个灵动可爱的叶桥西,冲到管家镜头前面来的时候,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 霍见临突然又觉得放叶桥西出去也是可以的,这时候的叶桥西那样富有活力,不是那样焉嗒嗒的。 按照原定的设想,他就是想把叶桥西养成这样的。 花园里最漂亮的玫瑰,而不是前段时间那样仿佛失去了养分的枯草。 他的手指轻轻从管家的手机屏幕上滑过,好像这样就滑过了叶桥西的脸庞,这样鲜活可爱的叶桥西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得。 霍见临拿着手机把那个视频看了很多遍,那里面开朗活泼的叶桥西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样子,重逢后,他竟然只能在别人的手机里看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管家看着霍见临用手盖住额头倒在沙发里,发出难以忍受的叹息。 “少爷,怎么了?”管家走过去问,看见霍见临把视频传进了自己手机里,然后把他手机里的删除。 “想了点事情。”霍见临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是一副轻松的表情,把手机还给管家,站起来,接过阿姨手里的外套往外走。 管家送他车门,帮他把门打开,把憋了很久的话终于问出口:“五十块钱会不会不够花,往后我多给桥西一点钱呢?” 霍见临坐在车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闻言抬头看他,用眼神责备管家多管闲事。 “我知道叶桥西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希望给他太多钱给我带来什么麻烦。”霍见临说,“你知道我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吗?” 管家失控地低下头,其实没有往这些方面想过。 霍见临不是缺钱的人,却对叶桥西在金钱方面如此苛刻,是想把叶桥西那些不必要的心思趁早扼杀了。 管家庆幸今天自己没有多事,当今社会,有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到。 “另外我希望他知道,五十块钱在外面吃不到什么好的,也买不到什么,外面一切有趣的东西他都享受不到。” 霍见临说,“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明白外面其实不好,待在我身边,他想要什么才能有什么。” 说完,他仰头看着管家。 明明是被仰视的人,管家却被霍见临压迫的目光逼得几乎抬不起头。 “所以,我不希望你和阿姨插手这件事,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多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 霍见临转动着手里的戒指,阳光照射下,戒指反射出银色的光。 管家被那道光逼得闭上眼睛,弯腰保证:“是,我们都知道的。” 18、第十八章 叶桥西出去以后,很有目的性地去了江叙的大学。 人来人往,他始终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身边有很多青春洋溢的人经过,叶桥西不禁用钦佩的目光看他们。 叶桥西辍学很早,别人孩子还在学校沉浸在书香里的时候,叶桥西需要起早贪黑地去县城小饭馆里洗碗赚钱补贴家用。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叶桥西的手总是皱巴巴的,从早到晚地泡在水里的手,泛出一种骇人的白。 那时候叶桥西也没有时间去想学习,每天逼迫着他活下去的好像就是一个钱字。 妈妈的药费,继父赌钱打牌欠的债。 叶桥西想不明白为什么都要落在自己身上。 曾经给妈妈买药回去的路上,在摇晃的公交车里,叶桥西听见身后的两个高中生谈论以后的升学目标,在嘈杂的车里,叶桥西就是只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下了车,叶桥西蹲在路边号啕大哭,他原本以为自己不想了的,可是一听见别人兴致勃勃的谈论,才发现内心深处的渴望其实一直没有被埋没。 时机到了,他还会钻出来刺痛叶桥西两下。 如今再次一个人站在这种高等学府面前,听身边路过的学生们谈论论文和课题,或者相约着打游戏逛街。 叶桥西站在c大高大的校门下,突然生出一种无名的羞耻,迈出的脚惊恐地缩回来。 这种地方,他好像都不配进去。 上次有江叙带着,他还可以狐假虎威。 这一次独身一身,叶桥西突然恍惚地低头看自己的打扮。 厚重的羽绒服,白色的围巾,看着都是不便宜的东西,可是遮不住他身上的颓靡烂味。 有人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叶桥西被惊醒似的,转身大步冲到了马路对面,站在地铁口小心翼翼地偷瞄。 他在地铁口等了很久,中午的饭都忘记了吃。 他等江叙,也四处观察,路过的每一只狗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主人牵着活泼好动的狗经过,他把屁股从地铁口的台阶上抬起来,亦步亦趋地别人往前走,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继续坐着。 一天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等到落日鎏金,天边一边赤红,许多人围在一起拍照,叶桥西冷得把脸缩在围巾里面,也跟过去举起手借着空气学他们打卡。 没等到江叙,叶桥西也没觉得可惜。 毕竟只有一面之缘,能再遇到是福气,不能再遇也不算损失。 叶桥西一天都在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叶桥西乘电梯下去的时候,还是执拗地把头偏向c大校门那边,心里暗道明天还来。 坐地铁回去回去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叶桥西提着在大学城那边买的包子坐在路边的椅子上。 包子已经冷了,天一黑,温度也骤降,叶桥西捧着包子咬了一口,缩在椅子上发抖。 霍见临别墅里肯定有更暖和的饭菜,但是叶桥西不想这么早回去。 外面虽然寒风瑟瑟也没有他的住所,可是让叶桥西觉得无比自由。 霍见临的别墅什么设施都很完善,但是是一个金色的笼子,把叶桥西禁锢在里面。踏入以后,呼吸都是困难的。 尤其里面还住着一个如同饿狼一般的霍见临,叶桥西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他。他看叶桥西的眼神总是急切又占有欲十足的,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灼烧出一个独属于他的标记一般。 夜灯吹得叶桥西想哭,他不停地吸鼻子,把那个冰冷的包子吃完了。 面前有一只大金毛路过,叶桥西不认得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又因为它硕大的体型有点害怕。 但是看它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里亮得如同铜铃,伸出舌头偏头好像在对他笑,不由自主地又跟了上去。 狗主人把绳子卡得很紧,告诉叶桥西可以摸一摸它。 于是叶桥西蹲了下去,一边揉金毛身上的毛,一边跟主人闲聊。 狗主人说话风趣幽默,叶桥西听得发笑,更加不想走了。 再低头,叶桥西看见一双反光的黑皮鞋。 他吓得跌坐在地上,狗主人下意识来扶他,却被身后一道力量扯开了。 “叶桥西。”霍见临脸色幽怨地走出来,一边抬手看时间一边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他把叶桥西从地上拉起来,用力禁锢在自己怀里,眼神阴暗地看一眼狗主人,几乎是用拖的形式把叶桥西拉到了路旁的车里。 叶桥西双手用力抓着车门,指尖发白,顶着霍见临濒临发火的目光说:“我想坐摆渡车。” “不行。”霍见临一口否决,叶桥西张着嘴还想争执,霍见临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把他塞进后座,咬牙切齿问他,“叶桥西,坐摆渡车是还想跟别的男人说话吗?” 车门被霍见临重重甩上,动作大得车子都抖了抖,叶桥西顿时不敢造次了,坐起来要往另一边车门倒。 霍见临按住他,抓住他的手用力捏着:“叶桥西,我不想发火,你安分点,我们大家都舒服。”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回荡着霍见临粗重的喘气声,叶桥西被霍见临抓着的那只手的手指不受控制得缩了缩。 “今天出去做什么了?”霍见临盯着叶桥西看了半天,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生硬地转移话题。 叶桥西低下头,把今天今天在外面做的事情告诉他,从开口就删去了找江叙的事,只是说坐了地铁,追了小狗。 霍见临终于笑起来,捏着他的手力气逐渐变小,最后演变为强势地钻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无名指上凉凉的,叶桥西这才注意到霍见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无名指上戴了戒指,昨天都还没有的。 “我定做的戒指到了。”霍见临也注意到他的目光,笑意更明显了,孩子气地摇晃他的手,“其实以前就定做过一对,但是没想到你那么瘦,只好重新定做了。” 他松开叶桥西的手,叶桥西出了一会儿神,没注意到他从哪里拿出来的戒指,抓住他的手蛮横的就往他无名指上戴。 “你是结了婚的人了,没有人结了婚还去招惹外面那些人的,你要知道。”霍见临语气低沉,拿着戒指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是说的话还是让叶桥西听出来威胁的意味。 上车的时候霍见临脸色很不好,可后来终于是缓解了一些,叶桥西以为翻篇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他。 指尖已经接触到戒指了,叶桥西被凉得缩回手,把手捏成拳头死死贴在大腿上。 霍见临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阴暗了下来,失控地把叶桥西的手拉过去,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质问他:“你躲什么?” 手指被他硬生生一根根掰开,叶桥西忍着痛没叫出来,看见他偏执的神色,最终没敢再躲,尽量哄着他道:“没躲,也没有招惹外面的人,我根本记不清我在外面见过哪些人。” 霍见临需要哄着,叶桥西在几天前明白的。他需要叶桥西时时刻刻都给足他安全感,一旦叶桥西的行为出现了一点偏差,他就会警戒起来。 为了自己的日子可以轻松一点,叶桥西愿意丢下自尊去哄他。 他是金笼的掌控者,叶桥西是困在金笼里的人,叶桥西要走,只能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偷溜。 霍见临因为他那句诱哄的话而软化,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倒在自己怀里,贪婪地吻他的发尖。 叶桥西的手放在左边的口袋里,那里面有他今天剩下的四十几块钱。 这是他为自己逃跑积累的路费。 19、第十九章 叶桥西的精力一大半都被霍见临消耗了,就算对出门又再大的期待,叶桥西也无法在第二天很轻松的起床。 昨晚霍见临又压着他折腾了许久,不知道怎么了,昨晚异常强势霸道,在叶桥西锁骨上咬了两个很深的印迹。 眼皮沉重得厉害,叶桥西轻轻地翻了一个身,身上的酸涩感还没有消失,腿稍微动一动都觉得抖得厉害。 那是昨晚被迫举久了的后遗症。 艰难地掀开眼皮,外面已经亮了,风轻轻吹起窗纱,外面的天色阴沉,不是昨天那样的好天气了。 但是叶桥西还是决定起床。 依然是要出去的。 下床的时候颤抖的腿一软,叶桥西跌坐在地上,柔软雪白的地毯上,他腿上那些斑斑点点的痕迹异常显眼。 叶桥西失神地盯着,突然很疑惑地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在短短两个月内变成这样了。 变成了霍见临的玩物……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叶桥西没有扭头去看,他没想到霍见临会在这个时候了还在家里。 霍见临脚步声放地很轻,走到叶桥西面前,表情餍足,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大手掐在他雪白的大腿上,稍稍用力就留下了痕迹。 他看叶桥西的眼神总是赤//裸的热烈的,在他喉结滚动的瞬间,叶桥西拉过身下的被子遮在腿上。 他身上穿的时候霍见临的衬衫,很大,盖住了他大腿根。但是坐下后,看着反而有一些将漏未漏的诱惑感。 霍见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半晌后弯腰下来,一只手落在他大腿上,在一块很明显的痕迹处停下来,指腹贴在上面,嗓音沙哑地问他:“还痛不痛?” 叶桥西僵硬地摇头:“不来了吧。” 霍见临发出低沉的笑声,额头抵在叶桥西的额头上,一只手往后按在叶桥西脖子上:“不做。” 他低下头在叶桥西脸上亲了亲,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最后在叶桥西嘴唇上咬了一口:“帮你穿衣服。” 叶桥西看着他走进里面的衣帽间,被抽离了力量一般倒在床上,身上的酸涩感依旧没有退去,被霍见临触碰过的地方都像有火在炙烤。 霍见临把衣服从里面拿出来,动作很轻柔地帮叶桥西换上,毛衣裤子,他都要帮他抚平整理好。 “要不今天不出去了,”霍见临弯下腰帮他拉外套的拉链,一只手突然捏住他的手轻轻揉捏,试探着问,“昨天确实太过火了。” 叶桥西低头看他,脚上已经被霍见临穿上袜子了,白色的羊毛袜穿着很暖和,也盖住了他脚上的那些咬痕。 “要出去的。” 半晌,叶桥西笃定道。 霍见临黝黑的眸子闪过不知名的光,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正要开口,又听叶桥西说:“以后可以少做一些吗?” 霍见临对他的身体索求无度,在床上又粗暴强势,叶桥西其实根本没有从这方面享到过什么乐趣,对这种事情依旧避之不及。 窗外的风吹得更大了,霍见临站着一直没有回答,叶桥西烦躁地站起来,抖着腿冲进洗手间洗漱。 几分钟后,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坐在床尾,低声说:“今天还是不出去了。” 镜子里的他太过骇人,脖子上的吻痕一串接着一串,耳朵上也有泛红的咬痕。 霍见临这种类似标记领地的行为让他觉得难以接受,更无法顶着这些随时可能暴露出来的痕迹出去见人。 “那就好好休息。”霍见临垂眸看他,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 那幽深如墨的瞳孔,要把叶桥西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他也靠着叶桥西坐下,搂住他的腰倒在他肩膀上:“在家里也好,我什么都给你准备了。外面好,但总有坏人。”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叶桥西耳朵上,霍见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叶桥西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没有发言。 叶桥西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晚上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会严厉拒绝霍见临在衣服遮挡不住的地方留下痕迹。 霍见临会听,但是动作更大。 过了几天,身上的痕迹才算消退了点,戴上围巾也能基本遮住。 叶桥西再次出了门,从别墅出来以后,他把霍见临给他戴上的戒指取下来,小心翼翼放在口袋里。 他不喜欢这个戒指,却又不得不珍视这枚戒指,他很害怕戒指丢了以后霍见临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坐地铁到江叙大学的时候正是中午,有许多学生出来觅食,人来人往,叶桥西站在地铁口,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江叙。 江叙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抱着一个篮球,意气风发地站在校门口给人发消息。 叶桥西激动地跑过去,拍着江叙的肩膀叫他。 江叙低头看他,竟然也瞬间认出他来了,笑着问他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叶桥西说,“我之前也来找过你一次,但是没遇上。” “前段时间忙论文呢,”江叙说,“日子过得昏天暗地,都不怎么出门。” “忙吗?”江叙又问他,“带你去学校玩玩,我们下午打篮球比赛,你要去看看吗?” 江叙身上好像没有那种与陌生人的隔阂感,叶桥西乐意亲近他,对于他抛出来的邀请欣然接受,同时把五十块钱拿出来,问他:“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江叙摇头,没有拒绝他提出要请吃饭的建议,带着他钻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面馆,两个人吃了两碗牛肉面,五十块钱只剩下十块。 叶桥西把十块钱装进口袋,跟上江叙的脚步,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两个人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叶桥西到后面越来越用崇拜的目光看他,江叙少年意气,叉着腰跟他说:“一会儿看我打球,让你看看什么叫技术。” 他在场馆外虚空抛了两个球,叶桥西没看懂,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嘴里叫着哇哇哇。 走进场馆,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江叙把叶桥西安置在一个视野很好的地方,跟叶桥西打过招呼后才下去准备。 身边充满了议论声,叶桥西竖起耳朵听见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江叙竟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专门来看他打篮球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 “一会儿你们给江叙送水吗?”身后有女生问。 “送啊。”有人应和。 “但是江叙从来不收别人的水,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打球之后收了谁的水。” “不收就不收啊,混个脸熟也行。”有个声音软糯的男孩道。 叶桥西好奇地转头去看,身后坐的几个人都抱着水警惕地看他一眼,刚刚所有人都看见是江叙带他进来的。 可是谁也没有去问他和江叙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们的水是在哪里买的呀?”叶桥西的手指搅着衣摆,终于鼓起勇气问。 “就在场馆外,自动贩卖机和小超市都能买。”一个女孩说。 叶桥西道过谢后,攥着十块钱埋头出去了,在外面待了很久,买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贵的一瓶水。 篮球比赛他其实看不懂,但是周围人的欢呼声和热情也完全把他调动起来,竟然也没有觉得无聊,看完了整场比赛。 得知江叙赢得比赛的瞬间,叶桥西跟其他人一样站起来欢呼。 江叙后来跟着队友去换衣服了,叶桥西坐着没有走,周围的人都差不多走了,也有人还在叹气:“江叙还是不收。” 叶桥西看他们抱着水离开,垂眸看着自己手里那瓶对于他来说几乎算得上昂贵的水。 “好看吗?”江叙突然走过来,问他。 他已经换了衣服,宽大的羽绒服下,盖住的是他健硕的肌肉。 “好看,就是我不太懂。”叶桥西说,把水举起来递给他,江叙盯了他两眼,一言不发地把水拿过去打开喝了。 江叙喝水的间隙,手上没了东西的叶桥西突然觉得空落落的,手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摆放,于是只好放进口袋里。 却在放进去的瞬间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越过江叙要快步冲出去。 “怎么了?”江叙拉住他的手臂,不明所以,“现在要急着回去了吗?我还说晚上带你去吃饭。” 叶桥西因为害怕很想哭,双眼憋得通红,双手无助地在口袋里搅动:“我东西丢了。” 他放在口袋里的戒指丢了。 20、第二十章 佯装镇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桥西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一想到回去后霍见临会因为这件事情发疯发怒,那些可能无法承受的后果,光是想想,就让叶桥西觉得恶心想吐。 他觉得自己没有站在地上,而是在四处旋转着。这个宽广的体育馆似乎正在压下来,让他呼吸不上来。 “去哪里了啊?!”叶桥西急得发出哭腔,想走却又无力得趴在栏杆上,眩晕让他觉得走路都成了难题。 江叙不明所以,也被他这种糟糕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急忙按着他坐在椅子上,叶桥西刚才给他的水也在动作间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什么丢了?”江叙问,猜想得出来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叶桥西也不会这么着急,“你别着急,我带你去找。” 叶桥西急得双脚在地上无意识地蹬。 在江叙这句话的说出来以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坐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去仔仔细细地找一找。 他推开江叙,在场馆里走过的地方转了一圈,弯下身子趴在地上在每个座椅的缝隙之间查看,一圈下来,什么都没有找到。 江叙跟在他身后,还是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是看他在把每个小缝隙都查找了也能猜出来是很小的东西。 “是钥匙掉了吗?” 叶桥西背对着他趴在地上无助地用手指在椅子下面挠着,宽大的衣服要把他压趴下去一样,身体随着动作抖动。 “不是,”叶桥西直起身,转过来看着他,“是戒指。” 他举起右手,用左手捏住无名指道:“戴在这上面的,很小一个。” 江叙没有接话,叶桥西转过来这瞬间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刺激。 发红的眼睛,湿润的睫毛,因为无措而慌张的不停地咬嘴唇,嘴唇湿润又红润,眼睛里还有泪水不停地往下坠落,划过脸颊又跳在他黑色的羽绒服上。 像钻石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江叙心里像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顷刻之间心跳如雷,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问这种问题不对,他还是问出口了:“你结婚了?“ 没结婚的人怎么会把戒指戴在那个手指上,即使有人觉得这是潮流,但是叶桥西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叶桥西看着还很小,懵懂又稚嫩的模样,哭得脸色发红,看起来娇艳欲滴。 江叙想象不出来他作为人夫的模样,但是能想出来他作为…… “我、我……”叶桥西张着嘴,吸进了一大口冷空气,呛得直咳嗽。 他不想承认和霍见临的关系,更不想欺骗江叙。 “先找东西吧。”江叙莫名其妙觉得烦躁,转身从看台上翻下去,“你刚才还去哪里了?” 叶桥西穿得很厚,想轻易从看台上翻下去并不容易,只能从一旁绕下来,追上江叙的脚步:“刚才去了超市。”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脑海里一直有霍见临的面容出现,霍见临眼神眼神阴冷地抓着他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会把戒指弄丢。 这些事叶桥西可以很轻易地设想出来,因为霍见临就是这种人。 天色暗下来,气温比白天低了很多,叶桥西拿着江叙借来的手电筒在体育馆到超市的这条线路上来回走了十几遍,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用手在地上去摸着找。 “行了。”江叙把他拉起来,“找不到就算了吧,跟你家里那位……” 江叙目光顿了顿:“好好说说……” 几十米的路程,叶桥西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走了十几个来回,一开始还有很多人从旁边路过,到现在基本上没有人了,已经安静下来了。 叶桥西后知后觉的觉得惶恐:“几点了?” 江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随口道:“快九点半了,你在这里找了快三个小时。” 花坛里的草都差点被他薅起来检查一遍了。 “学校里人来人往的,学生、老师、小孩、工人,什么都有,这边还没监控,又是戒指这么小的东西,丢了说实话,真的很难找到。” “你跟家里那位好好说说,商量再买一个?感情也不是只靠这个东西维持的嘛!”江叙把他的手电筒关了,拉着他往小超市里走,“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叶桥西吸了吸鼻子,难受地道:“不是这样的……” 霍见临才不会这样认为。 他只会觉得叶桥西故意弄丢他们的婚戒,因为叶桥西不爱他。 然后他会在这种自产的怒气里失控,最后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叶桥西身上。 “你要吃什么?”江叙看他彻底失控的模样有些担心,怕他出什么事,生硬地抢过话题,“关东煮吃吗?” 叶桥西抬手在脸上擦了擦,过了这么久,刚才流的泪都干了,他脸上还有泪痕,泪水流过的皮肤动起来紧巴巴的。 但是他依旧掀起眼皮努力去辨认墙上的钟表。 “九点二十六……”他一边读一边自言自语,然后惊恐慌张地收回目光,挣脱江叙的手,“我要回去了。” 江叙正在付钱,叶桥西像箭一样射出去了,在校园里狂奔。 他没去追,只是抱着买好的关东煮在小路上看着叶桥西的背影完全消失。 叶桥西从丢了东西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但是叶桥西穿着打扮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因为丢了一个戒指而惊慌失措的人。 能让叶桥西这么紧张的,不是戒指本身,而是送戒指的人。 江叙很好奇叶桥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这种社会下,出门只带五十块钱,没有手机,只有一张交通卡,来去都很着急,笨拙地与社会上的人交流。 单纯得如同刚步入尘世。 · 叶桥西搭乘地铁到小区外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市中心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叶桥西眼底闪烁。 他坐在摆渡车上,却只摆弄着光秃秃的手指。 离别墅越近,叶桥西越想吐。 当车停在别墅门口的时候,叶桥西听见司机叫他:“小弟弟,下车啦。” 司机是被管家特意交代过的,一开始他怕叶桥西回来不知道在哪里下车,让司机提醒一句,这个司机便总会在这里叫叶桥西一声。 坐摆渡车的人本来就少,住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自己开车出入,坐这个的更多是保姆阿姨或者外卖员,时间又晚了,现在车上只有他一个乘客。 司机因此跟他打趣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们家派人来问过我好几次了,前几趟开车过来,管家就站在门口等你。” 司机一直以为叶桥西年纪还很小。 “快回去吧,怕什么,大人也就说两句,外面这么冷,快进去啊!”司机说。 叶桥西磨磨蹭蹭地下了车,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还没放下来,腿就软得他几乎要摔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司机冲下来把他扶着,“有没有崴脚,我送你进去。” 楼上的窗帘突然被拉开,二楼的灯光照在霍见临身后,趁得他人更阴沉,他站在窗边,工作的时候穿的西装还没换下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拿着烟放在嘴边。 叶桥西看见他一口也没吸。 猩红的烟头灼烧着叶桥西的目光。 “不用了。”叶桥西推开司机,抖着腿艰难地站住,“谢谢,我没事,我自己进去。” 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 司机也只好作罢,在门口看着他进去。 他敲了敲门,里面有人给他开了门。司机再抬头,二楼的窗帘已经拉上了。 “怎么这么晚?”管家帮他把外套脱下来,“吃饭了吗?” “不饿。”叶桥西说话的声音很抖,有些答非所问。 换了鞋软着腿去爬楼梯上楼,一抬头看见霍见临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垂眸目光阴沉地看着他。 “我……”叶桥西下意识把手放进羊绒开衫的口袋里,“我回来了。” 霍见临手里的烟已经要燃尽了,他最后举起来吸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去找烟灰缸了。 叶桥西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去,二楼弥漫着烟味,霍见临坐在沙发里,翘着腿抬眼看他,又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烟出来。 叼着烟点火的时候,他一只手捂在烟的前面,一只手按动打火机,动作间,左手上的戒指折射出银色的光芒。 “我好冷,可以先去洗澡吗?”叶桥西哽咽着问,根本不敢去看霍见临的眼睛。 霍见临把腿放下来,叶桥西这才注意到他没有换鞋,黑色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很重很沉闷的声音。 打火机被随意扔下,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让叶桥西后背发凉。 霍见临没说话,吸一口烟用手把烟夹住拿开,又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用叶桥西说不清楚的目光锁定了叶桥西。 “那我先去洗澡。”叶桥西已经很想哭了,飞快地转身进入卧室,抱着衣服去了浴室,趴在洗手台前干呕。 十分钟后,叶桥西已经浑身赤//裸地站在了热水下面,霍见临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 他穿戴整齐地看着叶桥西,扔了钥匙反手把门关上:“没什么要说的?” 他语气冰冷,热水淋在叶桥西身上还是让他忍不住发颤。 “我……” 叶桥西往后退,霍见临已经走进了,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扯他的头发逼他仰起头:“我现在很生气。” 言下之意是要叶桥西哄。 热水冲进叶桥西眼睛里,他感觉自己应该在哭,却分不清从脸上流下去的到底是热水还是泪水。 自尊这时候抵不过叶桥西的惧怕。 他抬起手,在霍见临的喉结上摸了一下,踮起脚还是够不着霍见临的嘴唇。 最终他主动贴上前,踩在霍见临的鞋上垫脚:“对不起,今天回来晚了,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回来这么晚了。” 他仰起头,把颤抖的吻落在了霍见临嘴唇上,感受他混杂着尼古丁气息的拥吻。 21、第二十一章 叶桥西是被霍见临琐碎的吻亲醒的。 天还没有亮,薄薄的窗纱透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叶桥西艰难地睁开眼,眼皮宛若有千斤重,怎么也掀不开。 才睡下没有多久。 霍见临在床上的需求和花样都很多,每次不折腾尽兴就不会罢休。又因为叶桥西难得的主动,霍见临没能控制住。 “怎么了?”叶桥西嗓子还是沙哑的,嘴唇刚才被霍见临咬破了,说话间还有些痛。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去开床头的小灯,半天也爬不起来,跌回去,霍见临一声不吭的用遥控器开了房间里的大灯。 霎那间,刺眼的灯光把房间每个角落都照得很亮,叶桥西无捂住眼,半是无奈半是压着怒气问:“到底怎么了?” 霍见临把他盖在眼睛上的左手拉起来,很用力地手控,一根手指在他无名指上按压:“你的戒指呢?” 叶桥西僵硬了一瞬,彻底清洗了,原本温热的身子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变得冰凉。 他试图把手收回来,可是霍见临把他的手紧紧捏着,他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坐起来,心虚地面对霍见临坐着。 霍见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黝黑的眸子里正酝酿着怒火。 “刚……”叶桥西慌乱地转动眼睛,想下床,“刚刚洗澡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浴室了,我去拿。” 跳下床,霍见临还是没松手。 叶桥西几乎是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霍见临,撒娇又委屈地摇他的手。 安静了三秒,霍见临突然释怀地笑了一声,把手松开,对叶桥西说:“好啊,那你去拿。” 叶桥西迈开步子,打算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结果就听霍见临说:“要是没拿出来怎么办?” 叶桥西被冻在了原地,半晌也没有再往前走。 心跳如同密密麻麻的鼓点,在叶桥西耳朵里不断放大,他也是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更慌乱还是更无助。 “叶桥西,浪费别人的心意是一件很让人生气的事情,你知道吗?”霍见临慢慢走过来了。 他赤脚踩在地上,房间里的地毯铺得很宽,是之前叶桥西不能出门总在家里的时候霍见临特意叫人铺的,方便叶桥西坐着看书什么的。 柔软细腻的地毯走起路来根本没有声音,叶桥西是在感受到霍见临滚烫的手落在腰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霍见临走过来了。 “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找吗?”霍见临掐住他的腰,把头垫在他头顶,善解人意道,“我可以给你半个小时去找,因为我需要半个小时去想怎么惩罚你。” 霍见临知道他找不到。 一开始就知道了。 从叶桥西上楼的时候开始,他在等叶桥西主动开口说,心里那股酸涩又暴怒的感觉怎么都压不下去,一旦想到戒指可能是被叶桥西故意弄丢的就难受。 要不然很合适的戒指,怎么会从手指上掉出去。 但是叶桥西愿意主动哄他,他也可以被哄,甚至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叶桥西有那么多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坦白的机会,叶桥西也没说。 叶桥西不受控制地想从他的掌控里跳出去,霍见临适时松了手,拍着他的肩膀:“去找吧,要关门吗?都可以。” “浴室找不到,别墅里都可以找一找,你有很多时间。” 他把叶桥西推进去,用力关上门,然后转身把床头的台灯砸在墙上,巨大的撞击声让浴室里的叶桥西吓得崩溃地无声大哭。 霍见临最近一直在控制自己抽烟的行为,他察觉出来叶桥西不喜欢,有时候一天一根都不抽,但是今天,短短几个小时内,他再次拆开了一包烟。 点烟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几次都点不上。 霍见临狼狈又烦躁地把烟从嘴里扯下来扔在地上,后知后觉不止自己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 叶桥西会把戒指弄丢这个点不在他考虑过的范围内,如果一个戒指无法自然从手上脱落丢失,只有主人取下来后扔掉的这一种解释。 至于为什么叶桥西会扔掉他们的婚戒,原因也只能归根与叶桥西不爱他这一点上。 要给谁的戒指腾位置吗? 霍见临仰面倒在床上,叶桥西刚才躺过的地方还有一点余温,他伸出手指眷念地从床单上抚过。 他知道自己对叶桥西的感情不正常,什么事情憋得久了都会有可能变得极端,霍见临清楚地明白自己在这些年孤独的等待中变得偏执阴暗。 叶桥西不爱他,他每天都能从叶桥西与他的距离中感觉出来。即使两个人每天睡呀同一张床上,有着其他人都无法比拟的亲密,叶桥西依旧不爱他。 甚至叶桥西可能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爱上了别人。 霍见临甚至阴暗地在这时候想叶桥西那时候要是没有成功去警局报警就好了,他们两个肯定可以一直不分开。 叶桥西蹲在浴室里,外面霍见临砸东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没有停过。 夜里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叶桥西甚至找不到能够寻求一点庇护的人。 如果管家在…… 但其实叶桥西清楚地知道管家也对霍见临无可奈何,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只会听霍见临的话。 凌晨三点多的冬夜里,静谧得连虫鸣都听不见,霍见临的怒吼因此异常清晰。 叶桥西靠在墙上,不知道如果出去会面对怎样的场景。 失去理智的霍见临,一切都是那么混乱。 叶桥西抬头看向浴室里的小窗,外面一轮冷白明亮的月光耀眼…… · 霍见临是在快一个小时以后发现的不对劲,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基本上都被他砸了,房间里一片狼藉,浴室里却安静得过分,而且叶桥西还没有出来。 “叶桥西!”他走过去,发现浴室的门被反锁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霍见临第一反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自己在外面太过失控,吓到他了。 钥匙也被他刚才扔在了浴室里,情急之下,霍见临一脚踢开了门。 门重重地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裹挟起一阵风扇在霍见临脸上。 叶桥西跑了,这是霍见临得出来的结论。 他不知道叶桥西哪里来的胆量,在深夜从二楼逃走了。 “快叫人来。”他强壮镇定,给管家打电话。 管家正在睡梦中,冷不零丁被一个电话叫醒,疑惑地问:“怎么了?” “叶桥西跑了!”霍见临怒吼。 · 管家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也到了,霍见临站在浴室那一侧的墙外,支着下巴看着墙外那一根不起眼的排水管道。 爬这些东西对叶桥西来说轻而易举,他从小就爬这些东西躲避别人的追捕。 在干爸手下那些年,他不仅讨钱,偶尔还在干爸的强制安排下偷东西,偷了以后怕别人追上来,会迅速找能爬上去的地方躲着。 这都是叶桥西以前自己告诉他的。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叶桥西把这种能耐继续派上用场了。 “监控找到了。”管家把监控视频调出来,里面是叶桥西跛着脚穿着单薄的衣服从小区监控下一闪而过的画面,“这个画面,应该是往后山那个森林公园去了。” 霍见临看着叶桥西颠簸的动作和单薄的衣服,心被狠狠扎了一刀似的,此刻又恨自己刚才不应该发那么大的火把人吓跑了。 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万一生病怎么办! “去找啊!”霍见临往门外走,管家冲进去拿了外套出来追上他,“少爷,外面冷。”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出去!”霍见临有些破防,语气急切,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动静来。 后面的森林公园很大,叶桥西如果要跑要躲,他不知道怎么去找。 霍见临开始后悔,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一个戒指而已,买一个就是。 叶桥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霍见临想不出来自己该怎么办。 · 叶桥西躲在森林公园一个废弃的下水道里,他能感觉出来这一天来这里的人很多,步履匆匆又慌乱,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来一次。 他知道其实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天在不久前才再次黑的,夜里温度逐渐降下来,叶桥西感觉又冷又热,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发烧,中午有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坐在水泥地上都控制不住地往四周倒,意识模糊不清,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嘴唇因为发烧变得干涩开裂,用舌头舔多少次都于事无补。 从下水道小小的缝隙中看出去,还是能看见一轮小小的月亮,比昨晚的更亮。 叶桥西忍不住抽泣,多少年了,他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担惊受怕饿肚子的日子了。 他也想过出去,可是他连正大光明地走出这个小区的资格都没有。况且他还身无分文,证件什么的都没有。 乖乖回到霍见临身边,才是正确的,不然他极有可能死在这个废弃的下水道了。 阴暗又隐蔽的下水道,到时候说不定还有老鼠来啃食他的尸体,等到他的尸体都发臭了才有人发现他在这里。 可是叶桥西不想就这么结束了生命,他还是想回溪桥去,回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于是在霍见临安排的人再次从上面经过的时候,叶桥西推开井盖废力地爬出来,拉住一个人的裤脚虚弱地问:“可以给我喝水吗?” 22. 第二十二章 《重逢后阴鸷竹马他疯了》全本免费阅读 叶桥西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霍见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眼底一片乌青。 “醒了?”霍见临见他睁眼,首先捏了捏他的手问他,“感觉怎么样?” 叶桥西没有把手收回去,脑袋还觉得有些昏沉,嗓子仿佛被大火炙烤过,又干又痛。 之前的事他还记得一点,被霍见临手下的人带回别墅以后,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霍见临。 夜色昏暗,霍见临那时候的脸色比现在要好一点点,看着不像是熬过特别久的夜的人,下巴上也没有这么多胡茬,虽然也有掩盖不住的疲惫,但是看着精神状态要比现在好很多。 叶桥西当时浑身发着抖,牙齿都咬不住,互相碰撞着,然后他卑微地叫霍见临的名字:“霍见临。” 霍见临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再眨眼叶桥西就已经跪下去了。 “对不起,我……”话没有说完,叶桥西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身后的保镖还没冲上前去扶他,霍见临就已经像风一样冲过来把叶桥西抱了起来,把他盖在自己的大衣里。 “哪里不舒服?”叶桥西还陷入在之前的沉思里,霍见临的手盖在他的额头上,用很少见的轻柔的声音问,“冷不冷?” 不冷。 叶桥西没开口,在心里回答,摇着头把霍见临的手从额头上甩下去,舔着干涩的嘴唇说:“想喝水。” 霍见临就起身去给他倒水,步履慌乱,把他刚才坐的椅子都踢到在地上。 叶桥西不知道他在慌乱什么,那天在房间里发疯的人好像不是他一样。 他看见霍见临身上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没忍住问:“我睡了几天了?” 霍见临每天都在换衣服,叶桥西没见他一件衣服穿过一天以上的。 “两天了。”霍见临手捧着杯子,用手心贴紧杯子试了试温度,确定不会烫才递给他,“饿不饿?” 叶桥西仰头喝了,动作有些迫不及待,有些水顺着嘴角流出来,霍见临怕水流到他衣服里去,就抽了纸巾垫在他下巴下面。 “还想喝。”叶桥西没有拒绝他手指停留在锁骨处的行为,把杯子递给他,反手随意地擦了擦嘴角。 霍见临就又给他倒了一杯过来,等叶桥西喝完他就说:“吃的已经在路上了,要不要吃点水果垫垫?” 叶桥西倒在枕头上,惨白的神色这时候似乎才开始有血色的回润,看着才像一个灵动活泼的人。 虽然叶桥西没说想吃水果,霍见临还是给他削了一个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他。 叶桥西吃了几块说不想吃了,霍见临就把剩下的收起来,没强迫他吃。 “戒指不是我故意弄丢的。” 两个人有些相顾无言,病房里安静了十几分钟,叶桥西突然扭头看着发呆的霍见临。 “我放在口袋里,可能是拿钱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了。” 霍见临其实很想把这件事情翻篇,叶桥西那晚滚烫又神志不清地躺在他怀里,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过在意那枚戒指引起的。 如果他能好好说,跟叶桥西好好沟通,叶桥西就不会跑出去了。 可是叶桥西如今自己提起来了。 霍见临听着他一字一句地给自己陈述事实,心里依旧酸涩,仿佛整个人被置身于高浓度的酸水里,周围的一切都要把他吞噬。 “那为什么要摘下来呢?”明明不想追究,可是霍见临还是放不下。 他略微有些哽咽地问。 叶桥西没料到他会这么反问,然后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没办法把理由对霍见临说出口。 霍见临自始自终都盯着他的眼睛,看他飘忽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因为纠结,他还把手指都搅在一起。 “我……” “算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叶桥西下意识地闭了嘴,等霍见临说。 霍见临无奈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算了。”霍见临说,“再定做一对戒指就可以了。” 叶桥西掀起眼皮看他,圆溜溜的眼睛异常可爱,语气急切地说:“霍见临,戒指的钱我会还你的。” 风吹动窗帘飘起来,叶桥西额头前的头发被吹乱,霍见临凑近,弯腰伸手替他把头发整理好,然后用手扶着他的头贴在自己肚子上,语气温柔遣眷: “不用,叶桥西,我给你的东西不要你还,我只要我们好好的。” 叶桥西觉得这个姿势太奇怪了,霍见临的声音好像顺着两个人贴近的地方抓住他的脉络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皮肤血肉里,然后霍见临借势告诉他:“叶桥西,你给我一点点爱就好,其他你的什么东西,我都不要不想。” 叶桥西心里跳得厉害,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仿佛锤在他理智那根弦上,这种时候他竟然在想妥协。 如果只付出一点点爱意就能收买霍见临的一切,掌控霍见临这个人,那么努力去接受一下霍见临,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困难呢? 霍见临松了手,叶桥西于是能退开一点距离抬头看他,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时,却对自己发出了很尖锐的质问。 霍见临凭什么被我掌控? 叶桥西收回目光,看着被风吹起来的窗帘外的景色,春天好像要来了,窗外那棵树上冒着小小绿绿的嫩芽,枝丫努力往天空刺着,追寻着自由的另一种方式。 · 叶桥西在医院继续住了两天,霍见临每天都在医院照顾着,叶桥西的一切事情他都没有交给别人,不论是吃饭还是洗漱,都由他自己上手。 回去的那天阿姨和管家都在别墅,很有目的性地拉着叶桥西聊天,等他露出疲倦的神色才意犹未尽的说要回去了。 叶桥西知道他们是担心他害怕和霍见临独处一室。 洗漱完睡下的时候霍见临还在书房处理这几日堆积的工作,叶桥西躺在大床的右侧,听见霍见临的咳嗽声从虚掩的书房门里传出来,竟然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霍见临轻声温柔地问他:“明天还出去玩吗?” 叶桥西没有睁眼,随意地说要。 霍见临就把他的交通卡塞到他枕头下面,连同五十块钱:“好,那要早点回来。” 叶桥西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能用模糊的意识去猜测房间里安静下来了就是霍见临的话说完了,于是在霍见临说完的一分钟后,他用鼻音嗯了一声。 霍见临把他那一边的台灯关了,开的自己那边的小台灯,走过去靠着他坐下,手掌盖在叶桥西巴掌大脸上。 只是生一场病,就好像又瘦了。 霍见临心里嘀咕,拇指在他脸上轻轻地摩挲。 “霍见临,”叶桥西突然睁开眼用混沌的眼神看着他,霍见临笃定他这时候意识根本不清醒,但还是应了声听他说,“别生气了,我会把戒 23. 第二十三章 《重逢后阴鸷竹马他疯了》全本免费阅读 江叙帮叶桥西找了一份兼职,在他学校的食堂里。 老板看叶桥西单纯的模样,以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欣然同意了他要来兼职的请求。 虽然老板开的工资不多,每个小时只给叶桥西二十块钱,每天中午和晚上加起来也只有三个小时,但是他包饭。 叶桥西算了算,另外还有霍见临给的五十块,一天下来他能够存一百一,这点钱,不论对什么时候的他来说,都是很大的一笔钱。 当天晚上叶桥西就在那里做起了兼职,给学生点菜收款,很简单的工作,叶桥西做得很开心,下班的时候得到了老板炒的一大碗炒面。 他吃得很开心,盘子里没有一样菜比得上霍见临家里那些菜的价格,但这种味道,却是叶桥西真正喜爱的。 江叙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放了一瓶水在他面前,让他慢慢吃。 叶桥西则走过去拿了一个干净的碗,把没吃的那一面的炒面夹给他:“好好吃,你也吃一点。” 江叙其实吃过饭了,跟师兄他们出去吃的,本来应该还在外面玩一会儿,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放心不下叶桥西,先离开了。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埋头吃着那份简单的炒面。 老板这时候走过来,问叶桥西:“手机呢?我们加个好友,我好每天给你转账。” 叶桥西一时忘记吞咽,呆愣地问:“可以直接给我钱吗?” 老板滑稽地把身上的口袋都掏出来:“没有现钱呀!” 叶桥西低下头,把江叙刚才带来的水打开喝了几口,不知道怎么跟老板说自己没有手机这个事实,因为听起来好像很不可能。 “在这里。”江叙突然开口,把一个手机推过去,“他的手机在在这里,您扫这里。” 叶桥西看过去,江叙把一台银色的手机推过去,修长的手指落在屏幕上,上面是一个二维码。 “好!”老板加了好友,“你等会儿同意了我就帮你把钱转过去,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明天也一定要来啊!” 老板转身离开,江叙把手机推到叶桥西面前,大方道:“你之前说你没手机,这是我不用了的旧手机,暂时借给你。” 江叙其实想说送的,可是他知道叶桥西不会接受,即使是旧手机。于是话到嘴边,他又换了个说法。 “可……可以吗?”叶桥西哆哆嗦嗦地问,没想过江叙会给他一部手机,从手机的外表上来看,不像是旧手机。 “嗯。”江叙无所谓道,“你拿着先用吧,里面上的是我的卡,不过这张卡也好久不用了,你先用着吧,微信号也是我之前用过的,不过我把好友都清理了,里面现在只有我跟老板,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你用着很方便。” 叶桥西出神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去拿,他又说:“是借,以后我要用你还给我就是,再不然,你每个月给我两百块钱租金。” 叶桥西感动得一塌糊涂,江叙实在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他算得上很奇怪的人,在这种社会下没有手机,每天带着一张交通卡和五十块钱出门,还有按时回去。 可是江叙很尊重他,没有过分地探寻他的隐私,他们两个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 最终叶桥西还是收下了江叙的手机,然后当场把五十块钱连同老板发的二十块钱转过去,江叙没有犹豫地收了。 回去的路上,叶桥西给自己换了一个头像,是一只很可爱的拉布拉多,然后他难掩激动地发消息问江叙:“这个头像好看吗?” 两人分别的时候江叙告诉叶桥西他要去图书馆写论文,可是叶桥西还是在下一秒迅速收到了他的回答:“可爱。” 叶桥西开心地靠在椅子上,眼睛里是明媚的笑容,跟江叙相处让他觉得很开心。 两个人闲聊了一路,等下了地铁,叶桥西就把手机关机,放进口袋里。 回到别墅的时候阿姨正在上菜,霍见临从楼上下来,看他喜悦的神色有些动情,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两口,然后又抓过他的手问他:“冷不冷?” 叶桥西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是汗,霍见临也没嫌弃,紧紧捏在手里。 “不冷。”他没有躲避霍见临落下来的吻,梗着脖子说,“我在外面吃过饭了,可以不吃饭了吗?” 霍见临反问:“吃的什么?” “炒面。”叶桥西说,下一秒果然看见霍见临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没营养,下次不要吃了。”霍见临却没有逼着他要让他吃饭,拉着他的手说,“那陪我吃饭。” 叶桥西摇头,在看见他脸色阴沉下去的时候疯狂找补:“我想去洗澡,今天外面很暖和,我出了很多汗。” 霍见临于是让他转过身,手从他衣摆下钻进去,顺着他的背摸了一把,果然是湿的。 叶桥西紧张地咽口水,后背其实更多是因为他害怕而出的冷汗。 怕他感冒,霍见临就没有再强迫他,侧过身子让他:“去洗。” 叶桥西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楼,拿了睡衣冲进浴室,锁上门,然后开始思考哪里是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最后他把手机藏在了马桶后面,这是他自认为最隐蔽的地方。 晚上霍见临缠着不放过他,他也难得听话顺从,没让霍见临有追问今天在外面做了什么的机会。 后面的日子,叶桥西白天出门的时候会偷偷把手机带出去,晚上再带回来藏在马桶后面。 在家里他基本上不会使用手机,白天也用得很少,更多时候只是用来收款,偶尔与江叙聊一会儿 24. 第二十四章 《重逢后阴鸷竹马他疯了》全本免费阅读 叶桥西把银行卡放在兼职处的柜子里,每天看着里面逐渐增多的数额而逐渐心安。 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很安心,但是霍见临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差,每天都很焦虑、烦躁,只有在叶桥西身边他才好一点,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叶桥西的依赖本程度比之前更高。 晚上叶桥西趴在床上,咬着枕头问霍见临:“可以了吗?我好累。” 霍见临的大手桎梏住他的腰,把他拉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你每天少出去玩一些就不会累了。” 每次说到这种问题,两个人都不可避免地发生一些争吵摩擦。 反正怎么吵都是叶桥西吃亏。 霍见临恶劣的动作更大,叶桥西只能被迫抱住他的肩膀,狠狠咬住牙才没有把那些不堪的声音泄露出来。 “你最近怎么了?”终究是承受不住,叶桥西手指狠狠挠在霍见临背上,挠出几条血红的印子,“你最近都好凶。” 霍见临的动作顿了顿,把叶桥西按在床上,拉着他两条腿缠在自己腰上,然后捧着他的脸逼他接吻。 叶桥西表现出来一点关心他的倾向都让他内心变得柔软。 “霍震霄要过生日了。” 他最后咬了一下叶桥西的嘴唇,然后用指腹去揉搓叶桥西发红的嘴。又看见他汗涔涔的额头,怜惜地用手把贴在他额头上的湿发拨开,支起身子,深情款款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谁?”叶桥西问。 霍见临又覆上来,咬他的喉结,感受到他喉结敏感地滚动就更兴奋:“谁也不是。” 叶桥西还想再问什么,却因为霍见临突然的动作而骤然瞳孔失焦,无助地把手抵在霍见临胸口,企图抵挡他的攻势。 叶桥西最后还是没能知道霍震霄是谁,他没有打听霍见临家务事的兴趣,却总觉得霍震霄这个名字很耳熟。 结果三天后,霍震霄自己找上门来了。 当时正是中午,饭点已过,叶桥西满头大汗地从窗口里走出来,天气越来越热,待在厨房里像挤在蒸笼里。 老板给他炒了炒饭,还给他准备了一碗冰粉,他坐在空调下面一口炒饭一口冰粉地吃,时不时还抬手用肩膀上的衣袖擦额头的汗。 霍震霄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没有穿西装,是很随意的打扮,但是整个人有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站在叶桥西面前叫叶桥西的名字。 叶桥西迷茫地抬头去看他,一瞬间好像透过他看见了某个人。 “我说霍见临的父亲,还忙吗?我想跟你聊一聊。”看似在问叶桥西的意见,其实最后用的是陈述句,他笃定叶桥西会跟他走。 他的眼神随意且鄙夷地扫过叶桥西以及叶桥西面前的食物。 叶桥西突然肯定这一定是霍见临的父亲,他们两个人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好。”叶桥西点头。 迅速把剩下的炒饭吃完,收拾好后去跟老板请了一个假,虽然谈话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叶桥西还是稳妥地请了假让老板叫别的兼职来。 霍震霄直接带着他去了霍家老宅,一路上,霍震霄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撇过他,然后发出嘲讽的笑容,偶尔还因为他给出的一些回答而产生不可思议的表情。 叶桥西的手抓紧了大腿,突然明白他这些表情是为什么做出来,他打心底里看不起叶桥西。 到了老宅,霍震霄先带他去霍见临的卧室看了一圈,让他看那些霍见临获得过的奖项以及霍见临参加各项活动的照片。 那是叶桥西没见过的霍见临,十五岁以前都霍见临,举手投足之间都精贵得与常人有天壤之别,他站在那里,照片的中心点就在哪里。 十五岁以后的霍见临也是叶桥西没有见过的,与叶桥西分别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冷疏离,他依旧是人群中的焦点,但是看起来却孤僻了很多。 “他回来以后就想过要找你,但是我不同意,你是乞丐,他不是。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让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一开始他只是说要接你回来,要你做他的弟弟,我其实根本不在意你。直到他成年,我开始为他找寻婚配对象,他却告诉我他这辈子只能跟你结婚。” “我以为他早就忘记你了,因为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提起过,但是那天,当着众多人的面,他告诉我他要跟你结婚,也只跟你结婚。” “我打了他一巴掌,然后他就从老宅搬出去了。我再次从他嘴里得知你的消息,就是你们登记那天,他拍了你们的结婚证告诉我,你们结婚了。” 霍震霄扫视着叶桥西,目光如同探照仪,把叶桥西身上所有的缺点都扫射出来了,于是他更嫌弃叶桥西。 叶桥西被他这种眼神打量着,原本很拘谨的心突然变得随意起来,无所谓地站在他后面,目光落在那堆照片里唯一的合照上。 那应该是霍见临二十几岁的时候拍的,他疏离地站在镜头前,身旁是一个笑容明媚穿着白西装的男孩,霍见临穿着黑色的西装,镜头下,他们好登对。 男孩看着明媚大方又温柔知性,虽然霍见临有意保持距离,他也主动地凑的很近。 “这是我给他选的结婚对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很优秀,有自己的工作室,知性讲理。而不是你这种,连高中都没有毕业……” 霍震霄的话戛然而止,沉默地看着叶桥西,言有尽而意无穷。 叶桥西从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他可以尊重霍震霄,但不代表霍震霄可以高高在上的随意践踏他的尊严。 “霍见临最好喜欢上他。”叶桥西捏紧拳头仰视霍震霄,“我从来没说过我愿意嫁给他,你在这里敲打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能跟霍见临结婚是霍见临动的手脚呢?” 叶桥西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从再次与霍见临见面的第一天就这么认为。 叶城虽然赌,但是胆小怕事,口袋里摸不出来几个子的人,怎么会赌进去这么多钱。 空气凝固了几秒,霍震霄半张着嘴愣着看着他,对上他不屑的目光:“我不知道您高高在上地践踏我的尊严有什么意义?是要让我知道我有多不堪多配不上霍见临吗?” “可是我没想过要配上霍见临,我们两个之间,说难听点,是霍见临硬贴上来的。他不动手脚,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见。” 说到这里,叶桥西上前一步,气势汹汹,个头上虽然比叶桥西高,却被叶桥西逼得退后了一步。 “还有,我以前确实是乞丐,那又怎么样?我也救过霍见临一命。可是您没有感谢我,霍见临也没有,你们对我做的一切都是恩将仇报!” 霍震霄嘴唇颤抖,霎那间噤了声,无言地看着叶桥西。 叶桥西也捏了捏拳头,后知后觉自己其实很紧张,后背发凉,手心都是汗。 外面有人急匆匆冲进来:“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霍见临阴沉着脸从外面走进来,一把拉住叶桥西的手腕拖着他往外走,叶桥西有点害怕他现在这种情况,不肯走。 霍见临回头冷冷看他一眼,蹙眉把他拦腰抱起来,沉声警告他:“老实点!” 叶桥西咬着后槽牙,没敢再说话。 霍震霄和下人看着霍见临走的,没人敢上前阻拦,等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时才动身。 外面已经黑了,气温有些低,霍震霄走过去把窗户关上,抬眼看着头顶隐蔽的监控,对下人吩咐道:“明天把东西给少爷送过去。” · 霍见临回去后没有因为这件事为难叶桥西,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以后不能再和霍震霄有接触。 叶桥西一直没回话,听着就听着,抱着衣服去浴室准备洗澡,霍见临在回助理的消息,突然走过来掐住他的后脖颈:“叶桥西,我警告你,不要背着我搞小动作。” 浴室里灯光明亮,叶桥西含混不清地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又模糊地嗯了一声。 在浴室里,叶桥西在镜子前发了很久的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周身所处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真实。 明明几个月之前他还处在那间破烂的屋子里,冬天房子甚至还会漏风,但是唯一的好处是自在。 他把手放进口袋,摸到一张棱角分明的卡片,拿出来一看是霍震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给他的名片,上面有霍震霄的联系方式。 鬼使神差的,叶桥西没有扔掉,反而悄悄藏在了手机壳后面。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事故发生在两天后。 江叙跟叶桥西一碰面就激动地告诉他偶像要来学校演讲,他第一次用这么多形容词去修饰一个人。 他说 25-30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霍见临是在昨天晚上收到霍震霄送过来的东西的,等叶桥西睡下,他才走到一旁去看袋子里东西。 打开视频,他清晰地听见叶桥西说的那句“是霍见临硬贴上来的”。 这句话在耳边反复回荡,一点一点切割断霍见临名为理智的那根弦。 回头看向床上的叶桥西,昏黄的灯光下,他睡得很沉,身子紧紧贴在靠向床的那一侧,明显地在与霍见临拉开距离。 拿着u盘走过去,霍见临低头看着叶桥西沉睡的面庞,很用力地呼吸着,捏紧的拳头松开又捏紧。 几分钟后,他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上,从袋子里又拿出来一沓厚厚的照片,有很多叶桥西在外面的瞬间。 他旁边那个人,霍见临认得,江家的小少爷,之前来霍氏实习过,工作能力很强,霍见临因此很欣赏他。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江叙会跟叶桥西走在一起。 叶桥西大笑着和江叙坐在学校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头顶葱茏茂密的大树。 又或者两人并排着走在傍晚的学校小路上,还有叶桥西捧着水在体育馆为打篮球比赛的江叙喝彩。 霍见临喉咙里发出气愤的哼声,手上的动作逐渐变慢,照片上叶桥西的任何一个瞬间都给他带来莫大的刺激。 一幕幕生动又活泼的景象,无一不在嘲讽他。 叶桥西跟他有最亲密的关系,却把他当作最防备的敌人。 后面几张,是叶桥西在外面玩手机的画面,比如他在地铁上,低着头微笑着在手机上发消息,也有他打着电话从斑马线上穿过的照片。 霍见临再也忍不住,走到床边,很想把叶桥西叫起来,把照片扔到他脸色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过去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知道叶桥西有手机后,后面的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叶桥西心思还是太过单纯,霍见临知道结果再反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以前从来没怀疑过叶桥西为什么会在浴室待很久,如今什么都明了。 他在浴室找到了叶桥西藏起来的手机,不论是哪里的联系人,江叙都是跟他交流最频繁的。 那张银行卡,霍见临甚至不用大费周章就能知晓里面的余额。 夜深人静,霍见临的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叶桥西轻轻翻了一个身,躺在了床中央,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柔软的大床。 霍见临走出房间,下楼坐在沙发上,把已经断了快两个月的烟又重新捡起来,一根接一根,从深夜抽到了天明。 叶桥西第二天下楼的时候自己已经换上了衣服,看见沙发上坐着抽烟的霍见临,下楼梯的动作凝固了几秒,很慌张地拍了拍口袋。 叶桥西以为霍见临早就走了,因为今天早上睁眼的时候,霍见临的那一边是冰凉的。 于是他心情从睁眼那一刻就变得很好,先把东西从浴室里拿出来放在口袋里,打算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出门。 和霍见临目光对上,他也没说话,只是闻到屋子里弥漫不散的烟味皱眉。 家里没有人敢对霍见临评头论足,说什么也只有叶桥西敢,管家把目光从霍见临面前的烟灰缸上移开,示意叶桥西说些什么。 叶桥西走下来,拉开椅子坐下,又回头看一下霍见临,终归没说什么。 房间里的烟味弥漫得到处都是,叶桥西闻着有些吃不下饭,抬头问管家: “为什么不开空气净化器呢?” 管家瞪大眼惊讶地看着他,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摇摇头警告他不要乱说,霍见临却先开了口: “什么时候这么娇贵了?以前在干爸手里的时候,一屋子男人一边打麻将一边抽烟,你不也没说什么?” 叶桥西把勺子放下,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也不想跟他争吵,站起来就说: “我要出去玩了。” 意思是让霍见临把钱给他。 霍见临却没动,轻飘飘地扫他一眼,突然招手让他过去,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东西带齐吗?” 叶桥西点头,还在期待那二十块钱。 “好,那你去玩吧。”霍见临夹着烟的两根手指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没有说要给叶桥西钱的事,冷淡的目光落回手里的烟上。 叶桥西站着有几秒没动,又觉得二十块钱不拿也行,转身出去,管家跟在他身后,把他送上摆渡车了才回来: “走了,今天早上没吃多少饭。” “没事。”霍见临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站起来, “我今天会早点带他回来吃午饭。” “对了,”他一边上楼一边说, “郊区那边的别墅区打扫一下,我找了人过来装修。” · 霍见临想过叶桥西会跑,但是没想过叶桥西会跑得这么快,学校的四个大门以及几个小门他都见人守着了,可是叶桥西还是有通天的能力跑出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却平静下来,刚才还无法平息的怒气瞬间消失,他上了车,让司机回去,自己开车去了郊区别墅。 他庆幸自己一直不太正常,什么工具都在自己的车里,如今用起来也不算麻烦。 到郊区他开了三个多小时,别墅里灯火通明,装修师傅们正加班加点的按照他的吩咐装修,四周的栅栏已经装上了,现在在给各个房间装监控。 看见他提着一串锁链进来,师傅们都愣了愣,表情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一会儿又恢复平常,挨个叫着霍总。 “这个装在主卧里。”锁链很长,很重,落在地上啪啦一声,工人们嘻嘻哈哈地梗着脖子,心里都明白,谁也没说什么。 电钻就放在一旁,霍见临把西装脱了,一下一下地把衣袖卷起来,走过去把电钻拿着上楼: “我来钻孔。” 工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上前阻止,只能转过身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从郊区回去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霍见临临走之前试过了安装好的锁链的长度,可以保证叶桥西在卧室内包括卧室的浴室内自由活动,镣铐上做了处理,能保证叶桥西无论怎么挣扎都不伤到他的脚踝。 管家打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去,他说: “当然要回,叶桥西喜欢跑,就先让他跑个够。” “我可以慢慢去抓他,因为他跑不掉。” · 叶桥西是被霍震霄带出去的,在车上,霍震霄给了他一张卡,告诉他卡里有五百万,他可以带着这张卡从此远走高飞,叶城那比烂账也不用他偿还。 只要他以后不再回到霍见临身边。 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叶桥西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路灯,心跳还是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拿着那张卡根本没有动。 “不用。”他说, “我有钱。” 霍震霄果然不屑地笑他,叶桥西知道他在笑什么,无非是笑自己目光短浅,鼠目寸光。 叶桥西也知道五百万是一个多大的数字,他这辈子下辈子好几辈子加起来的钱可能都没有这么多。 但是这五百万,他不会要。 如果拿了,叶桥西会觉得自己和霍见临这几个月似乎是出来//卖的。 “随便。”霍震霄不想跟他过多的交涉,到了换车的地方, “下车吧,会有车送你去我给你找的地方,我保证,霍见临找不到你。” 叶桥西下了车,这里已经是很偏僻的地方了,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有路灯,也只能照亮一小点地方,夜灯吹起来也凉凉的。 霍震霄没有下车,递给他一个书包,关上车门,叫司机掉头回去。 上了另一辆车,叶桥西把书包打开看,发现里面是钱,叶桥西大概数了数,有几万。 叶桥西抱着钱倒在车窗上,几万块其实也算不上特别重,可是叶桥西却觉得胸口的重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霍震霄给他找的是一个西南边陲的小城,这边抵触偏远山区,经济比较落后,县城不是很大,半天就能逛完整个城区。 下车的时候,叶桥西还是拿了五千块钱走,剩下的钱放在书包扔在车上没有带走。 下去后,叶桥西先给自己找了住的地方,他花了一天的时候去找房子,最后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一个住处,房主要外出打工,低价把房子租给了叶桥西。 叶桥西只用了两千便获得了这个房子半年的使用权。 房主第二天就要走,因为找到了叶桥西这个合适的租客而激动,一边吃着小蚕豆一边跟叶桥西说话: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长得老实,房子租给你我也放心。” 外面现在有些下雨,雨滴滴答答地砸在雨棚上,沿街都是这种一层楼的小平房,两边的雨棚互相应答着,让叶桥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以为自己回到了溪桥。 “你来这里旅游吗?”房主喝了点酒,下雨的天气谁也不会四处走动,他喝着啤酒,因为找不到人聊天,一直试图跟叶桥西说话。 “嗯……”叶桥西回答得有些心虚。 房主说: “我不信,你是不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你不是这边的人吧,这边气候恶劣的,再等两个月热起来,你受不住的哦!” “我不是,我成年了,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叶桥西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出来散散心。” “哦!”房主挠了挠头,明天他要坐很早的班车去市里,踏着人字拖上楼,又转过身说, “我家里没空调的,夏天很热的哦!” “我这个房子烂,你城里来的住不习惯嘞。但是你到时候要退租金的话我也不退了哦!” 叶桥西没回话,看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板,这比他之前在溪桥住的房子好多了,至少足够防风并且安全。 外面的雨继续滴滴答答的下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霍见临给他发的消息: “宝宝,电话卡不拔掉的话我一下子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你逃跑的第五个晚上,我很不高兴,但是房子也快装修好了。” 叶桥西不知道他前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第一条消息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刺激,吓得他从椅子上跌落下去,没有铺地毯的水泥地上又凉又硬。 霍见临通过电话卡查到了他的所在地吗? 叶桥西不愿意相信,更觉得这是霍见临的恐吓,可是他上网去搜了搜,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 外面突然开始打雷,房主在后面的房间睡觉,突然推开窗说了一声: “打雷啊,今年这么早就打雷了!” 叶桥西站起来,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手机像是一块与他双手融为一体的金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宝宝,想你了。” 半个小时后,在叶桥西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叶桥西又收到了霍见临的短信,短短五个字,像是通向地狱路上索命的符咒,要把人吞噬进去。 叶桥西抱着头蹲在墙角,外面雷声和雨声都大,掩盖了他因为焦躁而发出的哽咽声。 在一道巨大的闪电过去后,叶桥西站起来,打着伞出去了。 他突然明白人要自私一些,就像霍见临因为私欲而强行将他禁锢,而叶城可以因为赌钱而把他送给霍见临做玩物。 他从小就被迫大方,讨来的钱要一分不藏的上交,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很小就开始赚钱,为了几百块的工资放弃读书。 这些没给他带来什么,反而把他带到这种泥潭的境界里。 如果自私能改变他的处境,那叶桥西愿意自私这一次。 他走到步行街,把卡先拔出来扔在垃圾桶,然后随意把手机扔在墙角,头也不回地回去。 · 房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叶桥西收拾了一遍,打算出去采购一圈,带点东西回来。 可是才出去没多久,身上的钱就被偷了个精光,人来人往,他也不知道是谁偷的,因为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祥和。 他更不敢去报警,这会更加快速地暴露他自己。 于是叶桥西折回去,在房子里躲了三天,对于那丢失的钱,他其实不算特别伤感。 那钱虽然对他来说很多,可是毕竟是霍震霄给的,叶桥西丢了也能安慰自己掉财免灾,最主要的是那里面没有一分是他自己的钱。 三天后,他再次出门,带上自己的银行卡。 在银行里试图取出两百块钱的他,在尝试失败后迷茫的带着卡去找银行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告诉他: “您的卡被冻结了。” 叶桥西失落地走出银行,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存的五千块,却能被霍见临轻轻松松就冻结了,他突然后悔没有多拿一些霍震霄的钱。 房东家里剩的菜已经被他吃完了,三天,他已经有两顿没有吃饭了,正是中午的饭点,叶桥西在狭窄的街道上,闻到了喷香的饭菜味。 旁边是一个工地,一个人蹲在地上吃午饭,叶桥西垂涎欲滴地看了很久,那人转过来看他: “干什么?” 叶桥西舔了舔嘴角,没说话。 他的厨艺一直不怎么好,做的东西只能裹腹,如今看到这人碗里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怎么也不想走了。 “想吃啊?”那人说话声音很大,大大咧咧地站起来,用筷子指着小桌子上的半碗红烧肉说, “想吃就说啊,又不是不给你吃!” 叶桥西没想到他会同意,咬着嘴唇激动地看着他,舌头反复在嘴唇上舔过: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他说, “我媳妇给我做的,好吃,我巴不得所有人都尝一尝!” 他从沾满灰尘的口袋里又摸出一双筷子递给叶桥西,从保温桶里分了一半饭给叶桥西,两个人毫无形象地蹲在路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吃完饭,叶桥西得知男人叫陈三,就在里面的工地干活,每天搬砖。他老婆怀孕了,他每天都会多好一会儿再回去,手上搬砖磨得都是血泡,为了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赚奶粉钱。 叶桥西还因此得到了一份工作,和陈三一起在工地上搬砖。 虽然累,但是工资日结,叶桥西力气不算大,以前从来没搬过砖,手上的皮都烂完了,一碰水都痛,每天能赚一百多块钱。 其实养活叶桥西自己完全够了。 叶桥西觉得这完全是很好的日子。 并且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一个月,他甚至觉得霍见临已经忘记了他。 小县城彻底开始热起来,大家穿着短袖在太阳下搬砖,一边用满是灰尘的衣袖擦汗一边说: “今年热得比去年早了啊!” 叶桥西跟在他们身后,没有说话,脸晒得通红。 陈三把自己满是茶垢的水杯递给他叫他喝水: “桥西啊,热不热啊?热的话去休息一会儿。” 叶桥西摇头说不热。 今天还没搬多少,一上午了五十块钱都没有。 主要是叶桥西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正在快速的透支,手心的疼痛已经无法抑制了,里面的肉好像要溃烂了一般。 晚上他摘了手套,看手心被汗水浸泡得发白,昨天还是水泡的地方今天已经破了皮,胧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 以前叶桥西没有搬过砖,可是比这个更累的活不是没有干过,那时候睡一觉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叶桥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具身体已经被霍见临养得娇贵了,这是不正确的。 因为他不想依附霍见临活。 太阳恍惚刺眼,叶桥西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手在面前挥了三次才抓到陈三的杯子,他抱着灌了几口,抬起肩膀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对了,今晚去我家吃饭。”陈三接过去也喝了两口, “你嫂子说你最近瘦了很多,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好。”叶桥西身子晃动了一下,为了不被看出来端倪,他扶着身旁的砖站好,跟陈三说, “我正好也给嫂子买了点东西,今晚给你们送过去。” 陈三说: “又买什么了?你嫂子上次还说你乱花钱,你年纪小,要懂得存钱。” 叶桥西说没什么, “你和嫂子这么照顾我,我买点东西去看你们是应该的。” 晚上下了班,叶桥西直接坐着陈三家,卢月正站在门口跟几个工人争执,一直让他们把什么拿走。 “怎么了媳妇儿?”陈三立刻冲上去,把卢月护在身后。 “他们非说这空调是我买的,我哪里能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卢月拉着陈三的手小声说。 “嫂子,是我买的。”叶桥西走过去,叫工人把空调搬进去, “天气热起来了,你再过两个月不是要生小宝宝了,这么热,你和小宝宝住着都难受呀!” 卢月听他这么说略微平静了点,却还是不想接受: “好贵的吧,我们不要,桥西,你的钱要自己存着呀!” 叶桥西说: “买的二手的,不贵。” 新的他也真的买不起,去二手市场转了半天买下来这一个空调。 “不是说小宝宝生下来要认我做干爸吗?我送小宝宝的见面礼,这样总行了吧?”叶桥西说,表情有些严肃,陈三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默认了。 “那以后经常来嫂子家,我给你做好多红烧肉。”卢月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些感动,尤其是看见叶桥西手心那些久久不能愈合的伤口,心里很是心疼。 吃晚饭的时候,空调已经安好了,卢月把空调打开,三个人把桌子搬进主卧里,在这个月终于吃了一顿凉爽的晚饭。 吃了饭叶桥西趴在桌边睡着了,陈三正要叫他,卢月摇摇头,叫陈三把他抱在床上去睡,然后叫陈三跟她出去。 “桥西看着年龄就小,我们这是占了人家的便宜,你到时候等他睡沉了,放一千块钱到他的口袋里吧。” 卢月拿了一千块钱给陈三,陈三点头收下,房间里,叶桥西缩在一团,不由自主地在睡梦中缩在了床边。 叶桥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意识到自己霸占了主人的床以后,他飞速地站起来,空调还在运行着,房间里的温度很舒服。 卢月在外面看电视,陈三在厨房做早饭,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醒了?”陈三说, “正好来吃早饭。” “我昨晚睡着了,霸占了你们的床,不好意思。”叶桥西没有先坐下,帮卢月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在陈三对面坐下。 “没事。”卢月说,拿了两个鸡蛋剥了放在他碗里, “饿不饿?多吃点,你最近怎么又瘦了。” 叶桥西打趣道: “瘦点好啊,现在不都喜欢瘦的吗?” 一边说着还把一个鸡蛋放回卢月碗里。 卢月瞪他两眼,指着他如同竹竿一样的手臂道: “这样好看吗?” 叶桥西没说话,他能察觉出来自己最近瘦得厉害,明明每天也吃得很多,可是饭菜的营养好像根本不能被他吸收。 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是飘在半空中的。 “好了,先吃饭。”陈三又把他的鸡蛋剥了放在叶桥西碗里,严厉地瞪他, “快吃,瘦猴子一样。” 叶桥西没再拒绝,把鸡蛋拿起来咬了两口,陈三才收回目光。 “对了,我今天早上出去买菜,在楼下发现好多辆豪车,我敢打赌,这个城里,从来没有人开过那样的车。”几分钟后,陈三突然说。 男人对车好像有天生的热爱,工地里大家偶尔也会拿着手机畅想美好未来,说以后要开哪样的豪车。 “又吹牛了。”卢月踢他, “桥西在工地上就天天听你吹牛,在我们家来吃饭还要听你吹牛。” “真的。”陈三说, “车标像小翅膀,宾利嘛,我骗你干什么?那车起码得上千万。” 他的手合拢,做了一个翅膀挥舞的动作。 “而且那车里坐的一看就是精贵的人,西装革履,眼神一瞥过来,我吓得都没敢再看。”陈三表情有些夸张,卢月被他逗得发笑。 “哪有这么夸张。”卢月说,问叶桥西, “桥西,你信他吗?” 两人这才发现对面的叶桥西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呆滞地坐在沙发上,瘦弱的身躯微弱地发着抖。 “是不是卧室空调开太低了,门开着风吹出来太冷了啊?”卢月问。 虽然外面在下雨,但是气温并没有降下来,吃饭的时候为了让外面的屋子也凉快点,卢月特意把卧室的门敞开着。 “没事。”叶桥西低下头,故作镇静,手臂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不是冷,而且因为恐惧。 嘴里的鸡蛋怎么也咽不下去,叶桥西有种想吐的感觉。 陈三的房子买在一栋老小区的三楼,隔音不是特别好,如果外面的人脚步重一点,能清晰地听见脚步声。 正是早上出门上学上班买菜的高峰期,叶桥西焦虑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担忧霍见临的脚步声混杂在里面。 陈三家的门看着很坚硬,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起霍见临一脚。 但是这样不好,会吓到卢月。 “怎么了?”陈三放下碗筷,走过来捏了捏他的手臂,问他, “你抖什么?” 卢月也撑着腰站起来看着他。 “没事……”叶桥西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心里却找不到什么方法来安慰自己怎么做到没事。 其实那些车可能也不是霍见临的,但只要想到有那种可能,叶桥西就忍不住地惧怕。 他端着陈三给他盛的粥,把哽在喉咙里的鸡蛋吞下去,头上是被吓出来的冷汗,把陈三的手从手臂上拿下去: “没事,哥。” 外面的雨下得噼里啪啦的,要把墙壁都冲垮一样。 一切都是未知的,可是叶桥西不得不出去面对。 如果来的人真的是霍见临,在陈三这里,强硬地要带他走的话,现场肯定会一片混乱。 尤其陈三很意气用事,卢月还怀着孕。 霍见临更是心狠手辣。 放下碗,叶桥西手放在大腿上,死死抠住大腿上的肉,咬住嘴唇直到嘴唇发白才松开: “三哥,我要回去一趟。” 陈三来拉他,不让他走: “外面下雨啊,你等会儿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叶桥西很笃定,走到门口开始穿鞋,牙齿互相碰撞着道, “哥,我真的要立刻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 陈三还是不让他走。 卢月瞟了一眼叶桥西的脸色,拉了陈三一把,从一旁拿出雨伞来给他: “有事情的话那我们就不留你,你先去忙。” 陈三被她拉回来,叶桥西接过伞,迅速开了门,走之前又回头看一眼,扶着门框道: “三哥,嫂子,我走了。” 卢月对他挥挥手,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关上门,叶桥西抖着腿下了楼,外面没有陈三说的豪车,雨大得如同帘幕,看不清眼前的路。 叶桥西有时候也觉得自己风声鹤唳,一点点风吹草低都能被自己放大。 那或许更本不是霍见临的车,霍见临也没有想来找他的意思,况且按照霍见临的个性,如果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来抓他,但是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他不应该这么害怕。 可是往家里走的过程中,叶桥西又在想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如果因为放松了警惕被带回去,那只会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叶桥西打着伞在街边站了很久,累了就蹲下,仰头看来来往往的人,大家都穿着朴素的衣服,步履不停,没有一个朝他走来。 他更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但叶桥西也不准备在这里停留了,换一个地方才是最保守最安全的方法。 到下午雨停了,叶桥西把最近的工资凑了凑,找了一辆黑车,原本想当晚就走,可是司机说下了大雨夜里路又滑,明天一早再走。 叶桥西虽然有些犹豫,可是看着一片平静的街道,最终还是犹豫了。 他也没有多少钱了,如果要换一个地方生活,至少要把房子里能带的东西都带走。 这个时候叶桥西几乎笃定了霍见临没有来。 把钱付给司机后,叶桥西还是决定回租的房子里,把东西收拾一下,第二天一早就转移去另一个地方。 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从巷子里穿过来,路灯不是很亮,周围的邻居也已经睡了,这边都没什么灯光。 他租的房子里也没有灯光,门口的路灯站着,他的房子的大门依旧是紧闭的,和他昨天出门的时候一样。 叶桥西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宁静下来了,在开门的时候他的心情都还不错,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激动。 打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叶桥西把钥匙取下来放进口袋,先去按墙上的灯的开关。 灯亮开的瞬间,他看清楚了沙发上坐着霍见临。 目光相对,霍见临笑着对他点头,然后抽出一根烟点燃,一口也没吸,只是夹在手里,轻轻开口: “宝宝,该回去了。” 红色的烟头灼烧着叶桥西的视线,霍见临冷漠的语气也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声一声极为清冷。 叶桥西后背攀爬上来一股无法抑制的凉意,手还拉着门把手,下意识转身要跑,却在推门的瞬间感受到外面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先一步把门推着关上了。 在往下按动门把手就已经打不开了。 转头去看霍见临,他依旧好整以暇地坐着,终于吸了一口烟,夹在他手指中间的买根烟迅速地燃烧着,他抖落一地烟灰。 叶桥西绝望地看着他,心里被凿开了一个洞,一直往外流血,他整个人痛得要晕过去。 霍见临手里的那根烟终于燃尽了,他站起来,把烟头在地上踩灭了,一步一步朝叶桥西走过来。 “你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急着来抓你,叶桥西你知道为什么吗?”霍见临终于走到了叶桥西面前,把他的双手反剪到身后,问他。 叶桥西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给你重新装修了一个别墅,你之前要跑,应该是不喜欢以前那个住处,没关系,我会给你准备一个你喜欢的。” 霍见临又松开他,把他抵在门上,掐着他的下巴逼他看手机,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动照片给叶桥西看。 屏幕上是一个叶桥西从来没见过的别墅,说是房子,更像是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四周都安上了监控,窗户都被堵死。 滑动到最后一张照片,叶桥西看见大床边有一条长长的锁链,一头已经固定在墙上了,另一头放在床上。 叶桥西吓得战栗,霍见临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喜欢啊?回去我亲手给你戴上。” “唔……”叶桥西说不出来话,激动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眼尾有因为疼痛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泪水流出。 光是想想可能会被霍见临这种锁在房间里,叶桥西都觉得窒息。 他剧烈地挣扎,霍见临却用食指擦了他的泪水,然后又迅速往下,用食指撬开他的牙关: “哭什么,背着我跟别人约会的时候笑得不是很开心吗?” 叶桥西张着嘴说不出话。 霍见临上下打量着他,鄙夷地用手量了量他的手臂: “离开我一个多月,怎么就瘦成这样了,你男朋友没有给你钱吗?” 说着他又把叶桥西的手掌翻过来,故意用力去按他还没有愈合的伤口,看见叶桥西疼得呲牙咧嘴,他才问: “疼不疼?” 叶桥西噙着泪水,咬着牙点头。 霍见临却笑起来,笑他活该,笑到后面,霍见临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也沉默的哭。 现场其实没有叶桥西想的那么混乱,他太过软弱,在霍见临面前更是不堪一击,霍见临很轻易就能拿捏住他。 被飞机接回去,到达郊区别墅的时候甚至天还才刚刚亮,叶桥西用了将近两个晚上才到的偏远小城,霍见临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带着他再次回到这里。 被霍见临抱着进去这个真正为他量身打造的金丝笼的时候,叶桥西从霍见临身上跳下来,转身的瞬间,霍见临掐住他的后颈道: “叶桥西,我的耐心要耗尽了。” 别墅的院门外站了两个保镖,沉默地看着叶桥西,时刻防备着叶桥西要跑出去。 叶桥西久久没有转身,霍见临的耐心彻底耗尽,拖着叶桥西往里面有,期间叶桥西的鞋子都从从脚上滑落了。 门是管家开的,一开门,他把叶桥西的狼狈尽收眼底,沉默了一瞬,忽视叶桥西投来的求救的目光,恭敬地对霍见临道: “少爷,早饭准备好了。” 大门再次被关上,走到餐桌旁,霍见临把叶桥西抱起来坐在他大腿上,叫阿姨给他盛了一碗粥。 他用勺子舀了送到叶桥西嘴边,叶桥西死死咬着牙齿不肯松口,霍见临就把勺子扔在桌上,无所谓道: “这是你今天唯一一顿饭,叶桥西,你不吃,我们可以直接开始做别的事情。” “我不想坐在你腿上吃!”叶桥西抓住桌子想站起来,霍见临的大手顿时抓上来,抓住他的腰把他按下去,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 “你没有选择,你可以不吃。” 说着霍见临要站起来抱他上楼,他一边干呕一边颤抖地把桌上的勺子捡起来,狼狈地往自己嘴里喂饭。 吃了一碗,叶桥西哭着叫管家再给他来一碗,管家站着不动,看着霍见临。 “我还没吃饱。”霍见临已经抱着他站起来了,叶桥西惶恐地晃动着脚不肯跟他上去。 “喂点别的就饱了。”霍见临还是上了楼,锁上门,他把叶桥西扔在床上,然后拿着床上摆好的锁链站在叶桥西面前。 “我想过很多种让你收心的办法,最后发现只有把你关起来这个方法最好用。”锁链互相碰撞,发出的碰撞声落在叶桥西耳朵里让他不受控制地抖动。 霍见临冰凉的手指圈在他的脚腕上,镣铐都裹上了皮套,不会轻易伤到皮肤。 叶桥西的脚放进去刚刚合适。 “可不可以不戴?”叶桥西跪在床上,卑微地祈求霍见临, “我以后什么的都听你的。” “不可以。”霍见临站起来,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干,轻轻地亲吻他的眼角。 然后他弯腰去找柜子里的钥匙,叶桥西跪在床上抽泣,迅速把床头那个烟灰缸拿起来,砸在霍见临头上。 ———————— 来啦来啦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霍见临根本没想过叶桥西会有打他的勇气。 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疼痛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是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竟然想笑。 随后才缓缓抬手在疼痛的来源处轻轻摸了一把,手心是温热的血。 叶桥西跌坐在床上,手里的烟灰缸落在被子里,上面还沾着一点血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打了霍见临。 “对不起……”他哽咽起来,试图去抓霍见临的手,在瞥见他手心的血迹后有犹豫地缩回来, “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对我。” 这个房间太过空旷,叶桥西甚至没有办法在目之所及处找到能给霍见临擦去血迹的东西。 “我去叫管家来。”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脚还没有跨出去,霍见临就把他按在了床上。 那个烟灰缸再次被霍见临塞进他手里,他被霍见临死死按在床上,脸上有水流过,叶桥西突然反应过来那是霍见临的血。 血从霍见临的脖子上滴下来,落在他脸上。 叶桥西控制不住地战栗,霍见临撑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很久,俯下身去伸出舌头舔去他眼角的和泪水混在一起的血。 “叶桥西,你今天要是没打死我,我就要干/死你。” 叶桥西眼角很烫,一开始是被泪水和血温热的,后来是被霍见临用舌尖舔过后,像是有火种在哪里灼烧。 霍见临起身又把锁链捡起来了,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叶桥西的脚趾因为恐惧都蜷缩起来。 把镣铐戴进叶桥西的脚腕,霍见临没没有急着上锁,再次贴上来,抓着叶桥西的头发与他接吻。 挣扎间,叶桥西的小腿碰到了冰凉的锁链,他浑身泛起不适。 嘴唇被霍见临撕咬着,叶桥西一开始觉得痛,并且嘴里弥漫着很大一股血腥味,后来只是觉得麻木。 在小腿蜷缩起来的时候,叶桥西听着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再次抬手打在霍见临头上,叶桥西很明显地感觉到霍见临有短暂的停顿。 “我不想,霍见临!”他哭得控制不住,瘦弱的身体颤抖着,霍见临试图去搂住他,一伸手都觉得空荡,叶桥西好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为什么不能尊重我?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我没有招惹过谁。” 他活了二十几年,没有过几年很好的日子。 从前在街边乞讨,他都觉得生活还算有希望,在霍见临身边这短短几个月,他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如果霍见临这么对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小时候救过他,那么叶桥西宁愿当时自己和他一起冻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 后来也不会再过这么多苦日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叶桥西已经失去了理智,又无目的地重复了砸东西的这个动作, “霍见临,我宁愿当年没有救过你。” 他的手上还有没有愈合的伤口,其实用的力气大了压到伤口会很痛,再次把烟灰缸举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烟灰缸只堪堪擦过霍见临的发尾。 叶桥西脸上几乎都是霍见临头上滴下来的血,他胡乱地擦了两把,不但没有擦干净,反而让视线更加模糊不清了。 他双手盖在脸上,无助地哭泣,瘦弱的身体似乎不能一下承受住他这样快频率的呼吸和抽泣,胸口用力起伏着。 霍见临心被叶桥西的哭声牵扯着,全身上下都因为他的抽泣声翻涌着一种酸涩的情绪,想抱着安慰他,又怕他不长记性。 “别哭了。”霍见临翻过身,睁眼躺在他旁边,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小心翼翼扯了衣角去给他把手上的水擦干。 原本是打算给他上药的,可是没想到会出这种插曲。 “打也打了。”霍见临说, “别生气了,我可以听你的话,你和我,我们好好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叶桥西缩起来的腿往他身上蹬,其实没什么力道,霍见临还是很配合地弯了身子。 眼前已经不太能看清楚什么东西了,可是叶桥西还没有给他回答,霍见临就舍不得闭上眼睛,叶桥西回答是也好,不是也罢,只要叶桥西能给他一个回答。 可是叶桥西始终是沉默的。 霍见临这个问题他不会给出答案,因为这个问题从来不在他的考虑中。 霍见临拉住他衣角的一点布料,张了张嘴,只发出来点叹息。 然后叶桥西的那点布料也从手里滑落出去,就好像叶桥西彻底从他的掌控中逃离。 有些事情做得太绝对,就会适得其反,霍见临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他今天把叶桥西锁起来这个行为,好像把叶桥西彻底从他身边推开了。 他看着叶桥西摇摇晃晃地走出去,门轻轻合上,然后他沉默地闭上眼,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 管家看见叶桥西出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急忙冲过去看他情况,他却扶着墙开始干呕,反应太大,脖子都泛红,最后也只是不受控制地吐出来一点酸水。 “怎么了?”管家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没有让他去收拾吐在地上的酸水,看他一脸的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哪里受伤了,少爷呢?”叶桥西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宽松的衣服把他瘦弱的身子完全兜在里面。 管家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叶桥西那股难受劲儿还没过去,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几分钟后,在管家叫阿姨取来热毛巾给叶桥西擦脸的时候,他终于缓过神来,指着虚掩着的门道: “不是我,是霍见临。” 管家于是冲进去,看见霍见临安静地躺在床上,血浸湿了他身后的被子,看见管家进来,他半眯着眼无力地转过头。 “桥西晕倒了!”阿姨也在外面叫了一声,别墅彻底开始混乱,从楼下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 霍见临其实伤得不是很重,流了很多血,有些轻微脑震荡,包扎好后,他在病房外等医生给叶桥西做检查。 中午时分,管家送了饭过来,霍见临还没有看见叶桥西,怎么也没有胃口。 管家劝说无效,也只能跟他一起等在门口,为了宽慰他,主动找话题道: “做了桥西喜欢的红烧牛肉,以前阿姨做这个的时候,他都会多吃一点。” 霍见临回头看着管家手里的保温盒,叶桥西确实很喜欢阿姨做的红烧牛肉,但是他觉得红烧的东西吃多了不太好,便不让阿姨给叶桥西经常做。 收回目光,霍见临紧盯着紧闭的大门,觉得自己以后不应该对叶桥西这么苛刻。 “霍总。”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从病房出来,霍见临站起来,没有理会他的招呼,先想往病房里挤。 他看见叶桥西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面容发白,小小的一个,躺在床中间。 “霍总,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医生拦住他,把检查报告塞给他,带着他去办公室,管家则进去帮叶桥西收拾。 办公室里,医生告诉霍见临: “桥西怀孕了。” “目前是四十天左右。” 霍见临听见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桥西怎么会怀孕,是不是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他和叶桥西做那种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措施,因为叶桥西是男人,他们谁也没想过叶桥西会怀孕。 他对叶桥西的欲//望也很大,一周很多个晚上都荒废在床上。 “没有问题,他确实是怀孕一个多月了,有些男人,就是能怀孕生子。” 霍见临用了很久才接收叶桥西怀孕了这个事实,在反应过来叶桥西确实怀孕了以后,他几乎在办公室里喜极而泣。 在他以为这段关系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叶桥西怀孕了。 这是什么? 上天都注定了他们这辈子终归是要有纠葛的,他们分不开。 “桥西身体太瘦弱了,这对胎儿不好,你是不是对人家不好?怎么这么瘦,手上那些伤口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人,应该好好捧在心尖尖上放着啊,哪能这么对人家的。”医生以前在霍家做,霍见临成年以后就来霍家的医院干,看着霍见临长大,对他的一点一滴都清楚。 “回去好好养着人家,怀孕很伤身体的。” 医生念叨了很多,霍见临其实很多都没有听进去,他沉浸在叶桥西怀孕这个巨大的喜悦中,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甚至都想对命运奇特的安排下跪。 · 在霍见临的授意下,怀孕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告诉叶桥西,在三天后,霍见临带着他回了郊区的别墅。 叶桥西总是想吐,他以为自己是晕车了,把车窗完全降下去,可是看见外面陌生的景色又忍不住心烦。 霍见临把他抱着,问他累不累。 叶桥西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呆滞了几秒,随后郑重地给霍见临道歉,生硬地给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霍见临不明所以。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话,不应该逃走,不应该用烟灰缸打你。”叶桥西直起背,强迫自己直视霍见临的眼睛。 霍见临看了他额头上冒出来很多虚汗,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说: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在意了。” 于是叶桥西就拉住他的手掌急不可耐地问他,眼神却落在车窗外近在咫尺的别墅上: “那可以不用锁链锁住我吗?我以后会听话的,不出去也可以,只要不锁住我。” ———————— 是生子文哦大家 然后我最近更新都会比较晚因为忙着准备教资一般都是回到寝室后上床码字那时候都十一点多了我又是个话唠还要跟室友摆一会儿龙门阵才能真正开始写所以更新一般都是凌晨以后了(T ^ T)【我都想骂我自己怎么这么晚!!!】等教资考试结束应该会早一点更新的!!!谢谢大家来看我!!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外面开始起风了,吹得叶桥西额前的头发遮盖在他眼睛上。 霍见临拉过他的手,告诉他: “我不锁你,真的。” 叶桥西身体轻微地颤抖着,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别墅里,阿姨和管家站在门口等他们。 都说这里是他的家,可是他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这座别墅,更像是一个牢笼。 下车的时候霍见临强行把叶桥西抱着下去,之前的怒气过去,理智回笼,他这时候发觉叶桥西真的好轻。 抱在手里没有分量一样,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 他忍不住看向叶桥西的小腹,他这么瘦弱的身体里,竟然怀着一个他们的孩子。 他心里一片柔软,连带着动作都轻柔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叶桥西惊讶地发现桌上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他回头疑惑地看着霍见临,霍见临把外套脱下来递给管家,温柔地按着他坐下: “偶尔吃一些也没关系。” 可是叶桥西还是觉得没胃口,并且时不时还有些反胃,吃饭对他来说成了一件极为煎熬的事情。 “我……”轻轻放下勺子,叶桥西泪眼盈眶地看霍见临,在他扭头的时候又把勺子捡起来心虚地收回目光。 “怎么了?”霍见临问。 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叶桥西的碗里堆了很多他帮忙夹的菜,但是叶桥西没吃几口,很多时候是忍着恶心出神。 “可不可以不吃了?”叶桥西问,声音很小,不敢去与他对视。 霍见临对他吃饭这个方面要求很严格,以前总会要求叶桥西吃完多少量的饭菜。 叶桥西怕他又因此发难,艰难地问了这句话后又懊恼地拿了筷子夹菜往嘴里送。 干呕还是打断了他的进食。 霍见临倒了水喂到他嘴边,把他手上的筷子扯了扔到一旁,拿了手帕帮他擦了擦嘴: “不吃就不吃了,你身体不舒服,吃不完也不要勉强。” 他把叶桥西抱到腿上坐着,手不自觉就落在他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说: “一会我叫阿姨给你熬点清淡的汤。” 叶桥西沉默着咬着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身体有什么巨大的问题了,这几天干呕恶心的次数很多。 可是才从医院回来,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霍见临会这么安心吗? 他反手抓住霍见临的手臂,问他: “我身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霍见临瞳孔抖了抖,下意识反驳: “没有,你就是太累了。” 他顺势站起来,像抱小孩一样把叶桥西抱起来: “好好休息就好了。” 他给阿姨使了个眼色,阿姨识趣地走进厨房去给叶桥西重新做饭。 上了楼,叶桥西被放在床上,他看见之前那个锁链已经不见了,原本固定锁链的地方挂了一个很小巧的灯。 叶桥西没有问锁链去哪里了,霍见临贴上来,主动解释,一只手贴在他的脸上,用指腹轻轻地摩挲。 “宝宝,不会锁你的,不要害怕。” 霍见临跪在床上那条腿贴在叶桥西的脚背上,他不动声色地缩了缩,但霍见临却更快一步抓住了他的脚踝,让他躲闪不得。 零碎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叶桥西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洋娃娃,无望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的灯。 最后,他翻了一个身,让霍见临越来越动情的吻落在了耳朵上。 闭上眼,他双手捏成拳,问霍见临: “不做,可以吗?我好累。” “嗯。”霍见临应和着说, “不做。” 说完,他翻身下了床,出去找药来给叶桥西擦手上的伤口,再回来的时候,叶桥西已经睡觉了。 巴掌大的脸死死埋在枕头里,他紧贴床边睡的习惯一直没有改掉,霍见临不在的时候他经常会睡在床很的边上。 霍见临轻轻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中央,然后把他手上的纱布拆了给他上药。 药膏有些凉,叶桥西在睡梦中忍不住要收回手,霍见临紧紧捏着没松手,上药的动作又轻了很多,用棉签堪堪擦过他的伤口表面。 十几年前,他也是这样与叶桥西上药的。 那时候他蹲在半人高的笼子里,叶桥西蹲在笼子外面,互相帮助着给后背无法碰到的地方抹药。 叶桥西会很乖地跟他说, “哥哥,你要是觉得痛,就跟我说,我轻点。” 那是一段很很难熬的日子,他从小锦衣玉食,生活的圈子以及眼界都让他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蹲在笼子里连转身都困难的狗。 可是叶桥西偏偏出现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在霍见临最黑暗的时刻冲向了他的旁边,带来的不仅是光,还有爱。 在那种爱没有变质的时候,霍见临就已经在想要把叶桥西带在身边一辈子,在爱变质过后,他就更想不到放手的可能了。 上完药洗完手出来,霍见临轻轻上了床,把叶桥西抱在怀里躺下,昏黄的灯光中,他却一直没有闭眼,一直看着叶桥西的面容。 最后他虔诚地把头放在叶桥西头顶,用最愚昧的方式向上天祈求,这个孩子能让叶桥西离不开他,让他们真正的,好好的在一起。 · 叶桥西发现霍见临变了很多。 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床上,更提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霍见临在这段时间清心寡欲,晚上没提过那种事,睡前的接吻也只是浅尝即止。 叶桥西在满足这种在床上放松的现状的同时,也怀疑霍见临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 他依旧不被允许出门,但是霍见临每天很早就会回家,会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准时回家,陪叶桥西出去转一圈,然后回来吃过晚饭后又开始忙碌。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还不错,可是叶桥西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好,他整个人的日常生活都只被禁锢在郊区这个巨大的别墅群里了。 他想出去,见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事物。 可是每次提起这样的事情,霍见临总是有意识地回避,久而久之,叶桥西也明白他的态度了,再没问过。 直到有一天中午,霍见临提前回来了,他告诉叶桥西,今晚可以去市中心参加江家的晚宴。 听见江这个字眼的时候叶桥西心里闪过一道光,还没再想多一点,霍见临就又说: “江叙也在。” “啊?”叶桥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手该往什么地方摆放,最后尴尬地放进口袋里, “他也在吗?” 他这段时间的思绪好像太过放空,好久没想到江叙了。霍见临手段阴狠,也不知道江叙有没有什么事。 叶桥西悄悄地瞥着霍见临,想问却问不出口,最终还是把问题咽了回去。 晚上他跟着霍见临去了宴会,他也是才知道现场竟然还有这么多媒体的,初次面对闪光灯,他心里有些害怕。 霍见临把他搂在怀里,没让他正面示人。 进去以后,有很多人围上来给霍见临打招呼,说着叶桥西听不懂的那些商业合作,霍见临一直牵着他,最后一抬头看见江叙,他大方地挑眉道: “你好朋友在看你,你要去找他说话吗?” 他把好朋友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叶桥西下意识抬头去看,江叙却在与他对上目光的瞬间躲闪了,人退回到后面的窗帘里。 “不……”叶桥西怕他在大庭广众下发疯,低眉顺眼道, “不知道说什么。” 霍见临很体贴地道: “跟好朋友说说话也好,你去那边坐着等我,站久了累。” 他牵着叶桥西去到一旁的休息区,这边没什么人,也安静许多: “那在这里等我。” 叶桥西目送着他离开,然后坐在沙发上出神,开始回想刚才江叙的眼神,那种惊恐诧异又避之不及的眼神。 霍见临已经被各个商业伙伴簇拥着走了,叶桥西抬头看去,江叙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迟疑了片刻,跟上去,在洗手间前叫住了江叙: “江叙!” 江叙身形顿了顿,还是停下来,回头看他,又飞快转过身。 “你没事吧?他……霍见临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叶桥西没有走过去,两个人隔了快两米,声音在安静的长廊里回荡。 “没事。”江叙说, “叶桥西,你为什么没早点跟我说跟你结婚的对象是霍见临呢?” 话说出口,他又有些后悔地皱眉,说话语气太重。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怨叶桥西,如果叶桥西一开始就说他的结婚对象是霍见临,他一定不会那样靠近叶桥西。 江家这两个多月的风雨飘摇,让他们一家人每个晚上都难以合眼,想尽各种办法求霍见临高抬贵手。 “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失礼。”江叙说, “但是叶桥西,以后我们千万别再见面了。” 江叙转身离开,空旷的走廊上只留了叶桥西一个人,他觉得这个走廊似乎太大太空旷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回音。 江叙那句“以后我们千万别再见面了”狠狠在他的理智那根弦上摩擦,最后把他所有紧绷的理智的弦都砍断了。 叶桥西扶着墙走出去,那种干呕的感觉又浮现起来了,他卑微地蹲在墙角,看见霍见临一边跟叶桥西见过一面的他的发小说话一边走过来。 他处在拐角,那两个人谁都还没发现他。 然后他听见霍见临说: “叶桥西怀孕了,两个多月了。” ———————— 星期一上夹子所有周一不更新呀么么么谢谢大家来看我!!!爱你们!!!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嫂子……”发小先看见叶桥西。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霍见临。 霍见临站着,一句话也没说,逆着光,他脸上的神色晦涩不明,周身散发着说不出来的寒意。 但是发小就是感觉出来他在慌张。 一分钟后,叶桥西摊开手掌撑着墙艰难地站起来,眼里有泪水在流淌。 他先是摸了一把自己挺起来的肚子,然后又瞥一眼霍见临。 难怪,难怪…… 霍见临最近怎么会突然转了性。 他甚至告诉叶桥西,你只是胖了。 叶桥西觉得一股怒意直冲他的脑门,那种又气又烫的刺激感让他全身都冒出汗来,仰起头,他气势逼人地看着霍见临,下一秒迅速冲上前,往霍见临脸上甩了两个汗涔涔的耳光。 发小都没从他快速的动作中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一阵风飘过,耳旁响起拍打的声音,霍见临呆滞地站着,主动承受这一切。 “嫂子!”发小惊讶地叫了一声,可是也没有什么动作,尴尬地看着混乱的场面。 叶桥西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猫,在霍见临身上胡乱的抓扯挠,把他平整的西装扯得满是褶皱,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都留下了抓痕。 霍见临在众人眼前狼狈得过头。 “好了!”霍见临期间一直没说话,在众人都围上来并且企图阻拦叶桥西的时候开口了,他先是阴冷地瞥过众人,然后抬起手,很轻地落在叶桥西的额头上, “你骂我也罢,打我也好,但是这已经是定局了。” 叶桥西的额头上都是汗,他用手指轻轻地擦过,汗水贴在他手指上,霎那间竟然让他有种被烫了的痛觉。 “回家说,好不好?”霍见临把叶桥西拉到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腰上,把他抱了起来。 叶桥西不愿意,手下意识往上打,锤在了霍见临眼睛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却听见霍见临好脾气地哄道: “别闹了。” 叶桥西揪住他已经皱巴巴的领带,用力地挣扎和反抗,霍见临的怀抱如同坚硬的牢笼,叶桥西怎么都逃不出去。 司机已经把车开在门前了,霍见临把他放进去,也跟着上去,还没坐稳就被叶桥西抬脚踢在胸口。 “别气了,”霍见临把他的脚按在胸口,看他剧烈的喘气也不肯太大声地说话,只能哄着他说, “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不生!”叶桥西突然冲上来,跪在座椅上抓住霍见临的头发把他的头往车窗上撞, “霍见临,没有男人会生孩子!” 然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水,用尽力气扔在霍见临身上,霍见临一动不动,没有躲避。 “有,”霍见临表情认真, “桥西,世界上就是有男人能生孩子。” “已经怀孕了,就生下来好不好,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霍见临又再次靠近,坐在叶桥西手边,抬手去摸他的肚子,还不是很明显,但他总觉得那里很不一样了。 叶桥西推开他,反手又是一巴掌,这是他在霍见临面前最硬气的时刻。 “什么结晶?”他反问霍见临, “谁跟你有爱情了?霍见临,我从始至终都没说过爱你,我们的关系是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 “因为你我被迫拥有了一段不想要的婚姻,难道现在还要被迫拥有一个我不想要的孩子吗?” “霍见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你一直都没有尊重过我。” 霍见临其实一时之间不知道叶桥西那句话给他的冲击更大,叶桥西其实有些爱哭,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在哭,泪水一颗一颗地砸在霍见临举起来不知道去往何处的手上,让他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这段不完美的感情,迟钝又爱逃避的叶桥西,偏执又激进的自己。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慌乱地低下头,言辞有些无序: “结晶……爱不爱……,其实我……” 他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叶桥西: “其实都没关系的。” 叶桥西爱不爱他没关系,他可以一直主动,得到一点回应其实都是感动的。 可是…… 他看着叶桥西: “生下来吧。” 他用哀求的语气告诉叶桥西。 “你生的孩子肯定很可爱,他会很听你的话,跟我一起爱你,每天都有一个小小的跟你很像的孩子跟在你身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吃完饭去散步,我们一起牵着他的手……” 霍见临靠近他,颤抖地拉住他的手跟他说未来的畅想。 知道叶桥西怀孕后的第一天,霍见临就每晚做着这样的梦。 他不喜欢小孩子,但如果小孩子能引起叶桥西对他一点点的怜爱,他都能感激这个孩子。 “我管他可不可爱!”叶桥西推开他,语言有些歹毒, “我不想要!我不会觉得他可爱,他是一个可怕的毒瘤!” 叶桥西用手锤着肚子,霍见临把他的手捏住,紧紧把他抱在怀里,趴在他的肩上哭。 叶桥西的动作完全被禁锢了,回去的路上他沉默寡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快到家的时候,他几乎是叹息着说: “霍见临,当年他们说要把你卖到国外去的时候,我不该去报警的,那样后来也没有这些事了。”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干爸带了很多陌生人到房子里来,他们一起吃饭喝酒,干爸带着他们去后院看了关在铁笼子里的霍见临好几次。 叶桥西当时听见干爸告诉其中一个人: “十五岁了,身体素质好地很,还标志,外面有人就好这一口。” 其中有人说十几岁了不想要,很麻烦,有记忆了还不好控制。 “去了国外,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跑不掉。”干爸往旁边吐了口痰,叉着腰站着。 他们这些年什么都做过,有些人做起来得心应手,而且外面也有交易的人。 当晚他们就敲定了价格,那群人打算三天后来接霍见临。 叶桥西当时躲在后院的狗洞里偷听,并且在当晚做出了去报警的决定。 干爸下手很狠,叶桥西一直都知道。他一岁多就来了这里,见过许多事许多人,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换了许多,也见过有思想敢反抗的人,他们也会有想报警的想法,但是都在半路被干爸发现了。 叶桥西听见他们半夜在院子里挨打,惊恐地保证自己以后不再犯了。 但是那以后叶桥西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人在这种环境里是会丧失反抗精神的,叶桥西以前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报警这种事,确实第一次付出了行动。 他可能会被抓回去,可能会死。 但是如果他不去的话,霍见临一定会被买掉。 在国外等待霍见临的是什么,叶桥西不知道,也不敢想。 凌晨的警局只有值班的警察,叶桥西在路上因为紧张和快速奔跑跑掉了鞋子,双脚都被路上的石子扎破了,走进去的时候还在流血。 然后当晚警察就包围了干爸住的那个院子,并且在几个小时后,他们镇子上来了一架直升飞机,跟警察交涉后,他直接带走了霍见临。 叶桥西当时和其他被解救出来的孩子坐在警车里,看着霍见临飞速离开了这个小镇。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警察姐姐买的鞋子,这是他长这么大穿过最好的鞋子,踩着很软,很暖和,很白。 但是刚才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管是气质还是穿着打扮,光是他能从直升机上下来把霍见临带走,叶桥西就断定他不是普通人。 旁边比他大一两岁的男孩也在说。 叶桥西低着头,从那时候就断定了自己与霍见临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不会再见面,不会再联系,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但是在十四年后,他们再次见面,在霍见临的手段下,他们扭曲地结合在一起。 叶桥西看着肩膀上的霍见临,终于发出这种感叹。 霍见临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从叶桥西嘴里听见他去报警的原因。 面对叶桥西这样的感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叶桥西为他冒过险。 他的手指抓着叶桥西的一点衣摆,一点点的收拢,想借着这样的方式把叶桥西拉在怀里一样。 车停在门口,他也一直没有回答叶桥西的话。 管家已经等在门口了,把车门拉开微笑着请叶桥西下车。 叶桥西呆坐了很久,还是下了车。 霍见临松了一口气,跟着他下去,在进门的时候轻声在他身后说: “桥西,只生一个,生了我什么都满足你。” “当年都可以为了我冒险,现在能不能再大方一点给我一点希望。” 叶桥西转过身,用阴冷的眼神看着他,在管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按在了门上,霍见临的头撞在门上,很响一声。 “凭什么?”叶桥西说, “我不会生的,霍见临,你逼我生孩子就是逼我去死。” 他以为说那种话会让霍见临心软一点,但霍见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你不会死,孩子也不会死。”霍见临抬手抓住他的肩膀,用保证的语气跟他说。 叶桥西脸色气得发白,霍见临骤然收了声,把他抱在沙发上去坐着,然后亲自去厨房倒水。 出来的时候他拿着管家的手机在查什么东西,很认真地趴在小桌子旁边用笔记着什么,光照着他修长的脖颈。 霍见临走过去,把水放在他旁边,他没喝。 霍见临就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喝了两口,用拇指把他嘴角的水擦去,放下杯子才把他桌上铺的那张纸拿起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查这个也没有用,没有我的允许,你做不了手术。”霍见临说,语气温柔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抱着他坐在沙发上, “卢月和陈三来了,他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一个多月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得知卢月孩子出生的第三天,霍见临就找人把他们带来了C城,安排他们住在最好的医院。 他想带叶桥西去看一看,说不定叶桥西看了卢月的孩子心里就会软化一点,会更想留下这个孩子一点。 他从好久以前都开始计划这件事。 于是第二天,他带着叶桥西去了医院,他规划好了路线,尽量让叶桥西避开有些科室,可是叶桥西还是在大堂里站了很久,对着展示的平面图看了很久。 霍见临强行搂着他走开了。 卢月住在顶楼,阳光很好,很安静,环境也很好。 小孩睡在卢月身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叶桥西看了很久,脸色一直没什么变化,最后捏了捏小孩的手指说: “好可爱,好小一个。” “哪里可爱了,皱巴巴的。”卢月说,叫陈三出生洗水果,霍见临想让叶桥西跟卢月和小孩单独待一会儿,希望叶桥西能有什么大的触动。 结果回来的时候,他看见叶桥西抱着小孩子,没几秒又放下,欲言又止地叫卢月。 反复几次,卢月没忍住先问他: “要说什么啊?几个月没见跟你三哥和我生疏了啊?” 叶桥西在床边坐下,太阳这时候完全升起来,从他这个角度去看太阳,很刺眼。 “男人生孩子,正常吗?” 终于,他问。 “啊?”卢月先是愣了愣, “又不是怪物,男人怎么会生孩子。” 霍见临手里的水果滚了一地,叶桥西转过身,面容平静地看着他,卢月却突然有些慌张。 因为霍见临正怨恨地看着她。 ———————— 来了来了~谢谢大家来看我可以给我的预收一个收藏吗大家(T ^ T) 我最近真的很忙对不起我码字开始的时间太晚了白天要背书晚上码很晚的话我白天就很不清醒我背书就很艰难但是考试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后面几天我也不知道还更不更新等这周六考完了我回来争取日更对不起大家(T ^ T)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怪物与男人,生孩子,这三个词语联系起来怎么看都很奇怪。 叶桥西用“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霍见临,卢月手足无措地拉了他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空气中剑拔虏张的氛围让她觉得很不踏实。 “怎么……怎么了?”卢月问。 霍见临仇视的目光太过显眼,卢月很难忽视,只能僵硬地低下头,把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拍哄着。 “嫂子,”叶桥西转过身,又温柔地笑起来,帮她把被子理了理,然后说, “我有点事,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霍见临没有进来,在门口捡掉落的水果,葡萄是很大一个的那种,他的手却不受控制,怎么也捡不起来那几个葡萄。 叶桥西迈着步子从他身边经过,没有停留,双腿迈开的时候霍见临感受到一点点风。 指尖刚碰到的葡萄又滚动开,霍见临的手指只抓到一点空气。然后他迅速抬手,把叶桥西的裤腿扯住,问他: “你要干什么?” 叶桥西把裤腿扯回去,低下头俯视他,眉峰聚拢,看了霍见临半晌,又把目光移向病床上担忧地看着他的卢月,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径直走到电梯旁,按了电梯准备下楼。 霍见临还是半跪着在捡地上掉落的水果,叶桥西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等电梯,他呼吸很重,即使隔着几步的距离,霍见临觉得他的呼吸依旧清晰可闻。 把最后一个苹果捡起来,霍见临正好听见电梯到了的声音,陈三下去买午饭了,这时候正好上来,拉着叶桥西往病房里走: “去哪里,一起吃饭呀,买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 霍见临把果盘放在桌上,卢月沉默地看着他,两个人都听见叶桥西说: “有点事。” 然后他推开陈三,进了电梯里面。 霍见临也正好抬眼,对卢月说: “我去陪他。” 说完他转身冲了出去。 叶桥西贴着轿厢站着,刚才他在大厅里看的图大概还记得点,如果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应该去哪里那一层,他只能记得清楚一点。 这个医院很大,楼层纷繁复杂,科室更是看得叶桥西眼花缭乱,他在墙上的图示里有目的地搜寻自己的目的地。 他伸手按了一个五楼,电梯门缓缓合上,霍见临的手在这时候伸进来,电梯门再次打开,霍见临站进来,贴在叶桥西身边,强硬地去拉他的手。 叶桥西用力甩开了,然后一言不发地面对墙壁站着。 霍见临一进来,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起来了,叶桥西觉得窒息。 如果要长期更霍见临生活在一起,叶桥西不知道自己该用哪一种方式生存才能长久地活下去。 他当时知道霍见临如此迫切地想让他生下这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 霍见临无非是觉得有了孩子就有了羁绊,叶桥西肯定放不下孩子,放不下孩子也就离不开霍见临。 叶桥西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跟霍见临长久地在一起,无论是在那种情况下。 两个人沉默地站着,霍见临知道他要去哪里,却一句话都没有,只是被动地跟着他走动。 他们到了五楼,护士告诉叶桥西需要先挂号等等,叶桥西笨拙地点头,其实根本没有听懂护士说的那些挂号的步骤。 一旦跟现代科技挂上勾,叶桥西就不知道怎么操作,怎么进行下一步了。 他站在一楼大厅,身边人来人往,在医院里,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很低落,叶桥西也不知道该叫谁帮自己操作。 在显示屏上点了两下,叶桥西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并且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最核心的问题——他没有钱。 霍见临控制着他的自由,更严格控制着他的经济,在别墅里,霍见临吃穿用度都没有少过他的,但是他的身上拿不出来一块钱。 “我来。”霍见临拍拍他的肩,在显示屏上操作了几下,拿出手机付款后就完成了一切。 叶桥西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霍见临突如其来的转变太过奇怪,仿佛前几个小时还费尽心力劝他把孩子生下来的是不是他一样。 随后霍见临又拉着他再次上了五楼,手术室门口坐着几个人。 他们两个大男人沉默的坐在门口,从中午一直坐到了晚上,不论是叶桥西前面的人还是叶桥西后面的人,都已经做了手术了。 霍见临接了个电话,站起来,把叶桥西也拉起来: “回去了。” 叶桥西不肯走。 “还不明白吗?”霍见临说, “没有人会给你做手术,叶桥西,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孩子生下来。” “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三个人,好好地在一起。” 叶桥西把手里的纸扔在他脸上: “我不想生!” “我凭什么要跟你好好在一起,霍见临。”叶桥西的思绪难得清晰,反问他, “什么叫我能做的?我能做是的生孩子吗?” “不是!我能做是的在溪桥过一辈子,种地挖土,虽然很穷,但是我愿意那样过。” “而不是像现在这种,被一个男人逼着生孩子!”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霍见临推得撞在身后的墙上。 霍见临没有防备,被撞得耳朵里一声轰鸣,叶桥西在往消防通道里跑,霍见临怕他情绪激动出什么问题,冲上去把他原地抱起来,紧紧揉进怀里。 叶桥西的每一句质问他都可以不反驳,因为叶桥西说的是事实。 他手段低劣,心思肮脏,他生活在阴沟里,只有把叶桥西放在身边才能有一点阳光。 他贪心如此,怎么舍得放手。 司机早就等在门口了,霍见临抱着叶桥西坐进去,司机关上门,锁好车门,后视镜里,叶桥西还咬着霍见临手腕上的一块肉没有松口。 叶桥西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嘴角有温热的东西流过,他也分不出来是血还是自己嘴里的涎液。 对霍见临的怨恨不是一星半点,咬住了一点霍见临的肉,就想借此全部发泄出来,用力把霍见临撕扯成碎片,这样仿佛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霍见临一声不吭,任由他咬,另一只手抬手放在他后脑勺,轻轻地抚摸,把他刚才挣扎是弄乱的头发又理顺,最后把手指落在他光洁的后颈处。 “别生气了。” 霍见临总是在这种时候用很祈求又安慰的语气跟叶桥西说话。 “跟我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霍见临说着有些哽咽。 “溪桥哪里好了?那个房子都要垮了,冬天夏天都漏雨。溪桥还那么偏僻,周围都是山,交通也不方便。冬天还那么冷,你每年冬天都被冻伤,夏天又那么热,蚊虫又多……” 霍见临想不出来叶桥西为什么不愿意待在他身边,以前两个人隔着铁笼子畅想未来,叶桥西告诉他以后要住大房子,好几层的,好多个房间,要有大沙发和大电视,还有空调…… 叶桥西所能想象出来的很好的房子无非就是那样,霍见临当时告诉他: “以后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房子,你要的什么都有。然后你跟我,我们一起住在里面。” 冬天很冷,叶桥西捏着铁笼子的手被冻得发紫。因为霍见临这句话,他把脸也贴上来,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一闪一闪地看着霍见临,激动地说: “好呀好呀,买一个大房子,我们两个住一起。” 当时霍见临不由自主地贴近,两个孤独又被禁锢的灵魂靠近,叶桥西又翘又长的睫毛扫过霍见临的脸庞,像把那些话刻在了他心里。 霍见临因此把这些话深刻地记了很久。 可是在十几年以后,叶桥西告诉他,他给他布置的一切他都不想要,他只要自己在溪桥那个破烂,甚至一场大雨就极有可能被冲垮的烂房子。 “你跟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在一起,好好的。我会很爱你,我们的孩子也会很爱你。”霍见临说到这种时候一般都会很激动,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 叶桥西终于松了口,抬起头来,用衣袖无所谓地擦嘴,血迹在他嘴唇边上晕开。 “你们两个,我谁都不会爱。”他看着霍见临,用丝毫不畏惧也不退缩的眼神看霍见临,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两个月,其实他还没有什么变化,也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但是霍见临总是用这种好好在一起的话来洗他的脑,好像只要生了孩子下来,他们就能很好地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呢? “你可以尝试着爱一下我。”霍见临反手抱住他,落在叶桥西背上的那只手抖动得厉害, “而且,说不定孩子生下来,你会很喜欢。” “孩子最好长得像你,你长得漂亮。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的手落在叶桥西小腹上, “都最好是像你。” 他说着已经开始哽咽了,把头埋在叶桥西肩膀上,泪水把叶桥西的肩膀上的衣服都浸湿了。 他日日夜夜都在祈祷,叶桥西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像叶桥西,如果长得像他,霍见临觉得叶桥西一定没有喜欢这个孩子的可能。 他一定恨死他们两个了。 叶桥西抬眼看着车窗外,死一般寂静,霍见临的手盖在他的小腹上,肚子里原本没有感觉的存在在这时候变得有存在感了一样。 肚子像是有一千斤重,重得他直不起腰来。 霍见临还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像孩提一样,揪住他胸口的衣摆。 叶桥西自始自终都没有再说话。 ———————— 昨天考完试给我气笑了在考场上背得到一个锦瑟无端五十弦就以为我牛逼坏了问瑟有多少根琴弦我想这不是轻轻松松拿捏这也能出题考我当时选的时候还在想五十根弦装得下吗又一想人李商隐这么大个诗人肯定不会骗我啊然后信誓旦旦地选了五十我真的是考场里最没得常识和素质的文盲了(T ^ T) 今天还有一更写完就发么么么 第30章 第三十章 霍见临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带到了家里来,寸步不离地守着叶桥西,两个人时常相顾无言地坐着。 有时候不得不去公司的时候,霍见临也会强行把叶桥西带上。 不过后来有一次叶桥西在陪他去公司的路上差点强行打开车门跳下去,霍见临吓得后背全是冷汗,抓住叶桥西那只手长久地没有实感,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叶桥西总想有一个能把孩子打掉的机会,正常的不正常的办法,他总想能用上。 霍见临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后来就连公司也不去了,整天守着叶桥西。 这时候叶桥西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肚子十分明显了,但是他整个人消瘦得过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好几次医生上门来给叶桥西做检查,都告诉霍见临叶桥西身体太差劲了,这样对叶桥西对孩子都不好。 霍见临想尽一切办法给叶桥西补身体,可是叶桥西的孕吐一直持续着,有时候他自己甚至会有意识地在吃饭后把饭吐出来。 身上之前好不容易被霍见临养起来的一点肉又再次消失,不管是腿还是手臂,都瘦得如同干枯的柴。 加上叶桥西时不时会抽筋,很多晚上会因为抽筋而骤然从梦中惊醒,本来就不好的睡眠如今变得更差。 他甚至会因为偶尔的胎动变得焦虑,手无意识地搭在肚子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头顶的灯。 霍见临晚上也不敢睡下,几乎是叶桥西一动他就会醒。 别墅里能被叶桥西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都已经被霍见临收起来了,晚上叶桥西抽筋的时候他会跪在叶桥西脚边,轻轻地给叶桥西揉腿。 怀孕八个月的时候,霍震霄突然来了家里,当时叶桥西正出神地坐在沙发上,霍见临手里拿着一个剥了皮的葡萄喂到他嘴边,他没有张嘴吃,把目光落在霍震霄身上。 看见霍震霄,他嘴巴张了张,偏头看一眼霍见临,又闭上了。 霍震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一次见到叶桥西已经是快九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叶桥西还不是这样,脸上还有血色,身上也有肉。 现在看着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单薄又毫无生机。 “你……”走到他们面前,霍见临也没有要抬头跟他说话的意思,把叶桥西没有吃的葡萄扔进自己嘴里,又抽了纸把叶桥西手指上的水渍都擦干净。 “你已经快五个月没有去公司了。”霍震霄说。 公司早就彻底交给了霍见临,霍见临也几乎架空了他所有的权利,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公司几乎都不会给他汇报。 如果不是昨天他心血来潮去了公司一趟,他甚至不会知道霍见临已经这么久没去公司了。 “我在家里办公。”霍见临说,蹲下去帮叶桥西扯了扯裤腿,这两天气温低下来了,他觉得外面冷不想让叶桥西出去,但是叶桥西喜欢出去走动,他也就每天抽出时间陪他出去逛逛。 旁边是叶桥西的袜子,他跪在地上一只一只地帮叶桥西穿,叶桥西肚子变得大起来以后,穿衣换鞋这种事,几乎都落在了霍见临手上。 他很乐意处理叶桥西这些事。 “我要在家里陪桥西。”把鞋和袜子都穿好以后,霍见临站起来,叫管家把叶桥西的外套拿过来,帮他穿上。 穿好又开始给叶桥西戴围巾。 “我没说要你陪。”围巾把叶桥西小半张脸都包裹住了,他声音因此闷闷的。 霍震霄听见了,没说话。 霍见临帮他把围巾整理好,又给他理了理帽子: “我知道,是我要陪你,我离不开你。” 叶桥西被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口袋里塞了两袋喂鸽子的饲料,别墅后面的广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鸽子,叶桥西找别人要过两次饲料喂过,霍见临看出来他喜欢,后来总给他口袋里准备两包。 “我今天不想出去了。”叶桥西坐下去,霍震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霍震霄是用那种鄙夷又厌恶的表情看他,今天再次见面,他的目光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带有无可奈何。 叶桥西此刻突然宁愿霍震霄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起码还有一个人不愿意他待在这里,能给他离开的机会。 可是如今连霍震霄看他的眼神都变成了无可奈何,事情在每个人看来都成了定局。 后面是谁在主导这种事情成定局,叶桥西比谁都明白。 “怎么了?”霍见临立刻靠着他坐下, “为什么不想去了?” 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狠狠踢了一脚,叶桥西难受地捂着肚子,并没有半分欣喜感,他站起来往楼上走,并且警告霍见临: “你不许跟过来。” 霍见临站起来,给管家递了一个眼神,管家立刻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一楼大厅里暂时就只剩下了霍见临和霍震霄。 “他怀孕是什么时候的事?”霍震霄先开口,对叶桥西怀孕这件事,他一点不觉得震惊。 “八个多月了。”霍见临说, “闹脾气,不想要。” “想用孩子困住他啊?”霍震霄拿了烟给他,他没接,抬眉说, “你也别抽,他不喜欢。” 霍震霄于是把烟从嘴里扯下来扔进垃圾桶。 “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没有感情。”霍见临揉了揉眉心,昨晚一夜没睡,叶桥西昨晚不知道怎么了,情绪异常低落,他不得不时刻盯着,一晚都没有合眼。 “我只求他能好好跟我在一起,别的,我也不要。”霍见临脑袋昏昏沉沉的,从叶桥西试图跳车那一天开始,他脑子就不算清醒。 有时候也想过妥协,但是又舍不得放手,抓着孩子这一根救命的稻草,期望能换一个叶桥西拉他上岸的机会。 “你简直……”霍震霄对他这样的行为感到不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简直是……” 简直两个字在嘴里反复嚼了好几遍,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桥西!”阿姨买菜回来了,提着菜在院子里大叫一声,手里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花花绿绿的蔬果滚了一地。 霍见临冲出去,叶桥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到了二楼小露台的外面,孤独地坐在那一小块露台上,风吹得他额头上的头发散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叶桥西!”霍见临差点站不稳,看见叶桥西坐在那个小小的露台上,脚上穿着他刚才给他穿的袜子,轻轻地晃动双腿。 风太大,叶桥西太轻,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叶桥西自己在动,还是风吹着他的腿在动。 “叶桥西!”霍见临艰难地把这三个字喊出来,轻飘飘的几个字几乎抽走了他所有力气, “你下来,有什么我们好好说,我求你,好不好?” 霍震霄仰头看着,没有说话,颤抖的手指放在腿边,紧紧贴着大腿。 几秒后,叶桥西站起来,在不到半米长的露台上,他把围巾取下来叠好放在一旁,管家神色复杂地站在里面,不敢靠近也不敢退后。 刚才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叶桥西说他想喝牛奶,管家下去给他拿,再上来,叶桥西已经钻出去了。 叶桥西把外套脱下来,叶桥西也逐渐认得自己身上穿的这些牌子了,它们都很值钱,如果没有霍见临,叶桥西这辈子也穿不上这种衣服。 把外套扔下去,叶桥西穿着背带裤和白色的毛衣站起来,圆圆的肚子很显眼,霍震霄一眼就注意到了,刚才叶桥西坐着,他没发觉出来。 一个男人,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出去,要忍受别人怎样的目光呢? 有宽大外套的掩盖尚且还没欺骗别人的眼睛,但是当宽大的外套脱下去以后呢? 叶桥西也一下便捕捉到了霍震霄眼里的惊诧,质问霍震霄: “你也很惊讶是不是?男人怎么会生孩子,男人怎么会挺着这么大的肚子?” “昨天,跟我一起喂鸽子的看见了我的肚子,我问他,男人怀孕会怎么样。他笑了笑,看我一眼,骂我是变态。” 叶桥西难以忘记对方那种眼神,随意又觉得可笑。 然后叶桥西又问他: “那男人就是怀孕了怎么办?” 对方被他较真的眼神烫了一下,反问他: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怀孕了啊?” 叶桥西摇头: “我就是问问。” “男人怎么会怀孕,怪物还是变异?怎么可能!” 对方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女朋友离开了,叶桥西扶着腰坐在花坛旁,感受到肚子被轻轻地踢了踢,肚子里的孩子时刻都在提醒叶桥西他的存在。 “霍震霄!”叶桥西大声叫霍震霄的名字, “我是很穷,我没知识,没钱,是从山里出来的穷人。我没什么奉献,但我也没做什么坏事。” “你看不起我,我觉得没什么。但是我认为你至少应该对我有一点感激之心,当年要不是我,霍见临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但是!”他抬起手指着霍见临和霍震霄, “你们没有人尊重过我。霍震霄,你不是看不起我吗?那你应该继续看不起我,想方设法把我弄走,我可以不要你一分钱,我心甘情愿从霍见临身边离开!你突然的妥协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霍见临,没有男人会生孩子,你为什么要逼我生?从结婚到如今,哪一件事是我想要的?” 霍震霄低着头,觉得风好像突然换了个方向,对着他的脸在吹,吹得他抬不起头,更让他想哭。 他沉默地走到一旁,想抽烟,可是半天都没有点燃。 “你想要什么?”霍见临问, “叶桥西,你想要什么,你下来,你跟我说,我给你。” “我想要什么?我想打掉这个孩子,霍见临,事到如今怎么打掉,你告诉我?”叶桥西有些破防,鼻涕眼泪一起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说话一直抽泣破音。 情绪已经到了极度崩溃的时刻,二楼跳下去会不会死他不知道,命大的话可能还活着,孩子也能活着。 也可能他活着,孩子死了。 他最希望的是他能跟孩子一起死。 “你知道别人称我这种叫什么吗?怪物,变态!”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嘴唇被他咬得发白。 “怎么就是打不掉,怎么就是逃不开!”叶桥西把手放在肚子上,孩子也在此刻感觉到恐惧似的,剧烈地动起来。 跳下去才是最终的解脱。 叶桥西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听他们说今年冬天好像又会下雪,天气预报说好像就是后天。 叶桥西不喜欢下雪,小时候在冰天雪地里跪着乞讨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悲惨记忆,他无法再对下雪抱有美好的期待。 即使在C城这个几乎不下雪的地方,很多人会默默期待着下雪。 叶桥西想,在下雪前死掉也好,不留下讨厌的孩子,也不遇见讨厌的天气。 他往前轻轻俯身,霍见临紧急叫住他: “叶桥西,不要做傻事。你不想回溪桥吗?你还没回去看看。” “你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我放你回溪桥。” 霍见临心酸和无奈一涌而出,酸涩的痛感几乎要淹没他,他强行把自己抽离出来,哽咽着说: “真的,叶桥西,你好好的,你下来,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送你回溪桥。” ———————— 来了来了怎么明天又周一了啊!!我还没玩够(T ^ T)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结束了应该就能回到现在的时间线了出了意外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哈哈哈哈 可以给我预收收藏吗想要绿色的五角星(T ^ T)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溪桥对叶桥西来说是一个很具有吸引力的地方。 他一直想回去。 现在,霍见临告诉他,只要他下去,再等一段时间,孩子生下来以后他就可以回溪桥。 霍见临眼神真挚,叶桥西退回去,抓着后面的栏杆,盯着霍见临看了很久。 他知道霍见临是个很会骗人的人,他说过的许多话最后全都作废了。 可是叶桥西还是想要相信。 最后一次。 叶桥西回到了屋内,霍见临迅速冲了进来,浑身颤抖地把他抱着,问他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一边说一边哭。 叶桥西听得烦躁。 后面的日子有了期待,过着好像也不是特别艰难了,叶桥西也愿意配合做一些检查了。 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霍见临陪叶桥西住进了医院,提前找到了最优秀的医疗团队,日夜陪护在叶桥西身边。 三月中旬的时候,叶桥西生下来一个男孩。 护士把孩子抱过来让霍见临看看,他差点跪在手术室门口,问叶桥西怎么样了。 在护士再三保证叶桥西没有问题之后,他才接过霍震霄手里的孩子,只一眼就跌坐在椅子上。 刚生下来的孩子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的五官跟他长得几乎如出一辙。 霍见临偏执地想,这个孩子要是长得像叶桥西,肯定就不会这么丑了。 长这么丑,叶桥西肯定不会喜欢。 霍震霄以为他是第一次当父亲太过激动,在一旁说: “这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太像了。” 霍见临咬着嘴没说话,目光在孩子身上流转,最后把孩子还给护士,问叶桥西怎么还没出来。 叶桥西术后睡了很久,霍见临一直忐忑不安地守在他旁边,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不受叶桥西喜欢的孩子带给叶桥西看。 在傍晚的时候,叶桥西醒了,霍见临心虚地没有提孩子的事情,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结果叶桥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我明天要回溪桥。” “……”霍见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在他床边的被子上摸了几次,又忙碌地给叶桥西倒水削水果,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做。 叶桥西拿着他递过来的苹果,问他: “火车票买了吗?当时叶城带我来的时候,就是坐的火车。” “我可以自己回去,什么都不要。”叶桥西说。 “那孩子呢……”霍见临声音很低的开口,叶桥西没有听清楚,疑问道: “什么?” 霍见临有些酸涩的揉了揉眼睛,不敢再问,恰好这时候霍震霄抱着孩子进来了,孩子正在哭,咿呀咿呀地很吵人。 叶桥西听得难受,又想起了他在自己肚子里踢自己的时候。 “要不要抱一抱他。”霍见临从霍震霄手里接过孩子,抱过去在叶桥西面前坐着,笨拙地轻轻哄着, “好小一个,但是哭得好厉害。” “下午来也过一次,那时候要哭来着,放在你身边就不哭了。”霍见临声音还是很低,低到几乎要被孩子的哭声覆盖过去,叶桥西费了很大劲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咬了一口苹果,觉得没什么味道,不想吃了。 “以后他叫我爸爸,叫你妈妈。”等了几秒,他没听见叶桥西的回答,又说, “他叫我妈妈也可以,没关系。” 叶桥西躺着,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从溪桥来的时候坐的那辆绿皮火车似乎在天花板上飞驰,路过的山路过的水,他都还记在心里。 霍见临一直在自言自语,孩子在他的安抚下依旧没有停止哭泣,但是哭声小了很多,现在只是在低声地哼。 “孩子长得像我多一点,不好看。但是眼睛像你,好歹弥补了一点。” “你不要嫌弃他,毕竟也是你生的。” “他也很喜欢你呢,一靠近你就会安静乖巧很多。” “一直看你呢,眼睛一直转。” 霍见临越说越心酸,他一直没有得到叶桥西的回复,孩子嘴一合,眼睛又落下两滴眼泪来。 “叶桥西,你看一看他,说不定……”霍见临站起来,面对叶桥西平淡如水的目光,剩下的话戛然而止,过了很久,他才又说, “说不定你会喜欢。” 他把孩子往叶桥西面前递了递,叶桥西愣愣地看着他,孩子的脚动了动,叶桥西就厌恶地闭上眼,问: “我明天可以走了吗?” 孩子又哭起来了,霍见临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笨拙地哄,他很慌张,对于叶桥西的话,他给不出确切的回答。 因为他根本没想放叶桥西走。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希望这个幼小的孩子能讨得叶桥西的欢喜,然后让叶桥西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他有些犹豫地去看叶桥西,叶桥西则闭着眼用力呼吸着。 “很吵,把他带出去!”孩子尖锐的哭声落在叶桥西耳朵里让他觉得烦躁,霍见临模糊不定的态度更让他觉得恶心。 霍见临哄孩子的动作一顿,背过身无奈地擦眼角快要落下来的泪水。 霍震霄一直等在门口,推门进来把孩子抱走了,临走的时候淡淡地瞥他一眼。 在回去,霍见临让叶桥西不要生气,不喜欢的话他以后尽量不带过来,让叶桥西不要把伤口裂开了。 “你也出去。”叶桥西说。 霍见临颓废地低下头,没有让叶桥西看见自己颓败的模样,只是哽咽着说: “好,我一会儿就出去。” “生完孩子还是要好好修养的,不养好以后身子会落在病根。”他说, “等你身子养好以后,我就送你回去。” 叶桥西没说话,却也在医院安心休养了起来,在这段时间内,他一次也没有看过那个孩子。霍见临跟他商量让孩子跟着他姓叶,问叶桥西有没有想给孩子叫的名字。 叶桥西当时冷漠地翻了一个身,告诉他: “只要不跟我姓,他跟狗姓都没关系。” 霍见临便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告诉叶桥西,霍震霄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霍思泽,小明叫九九。 他们一家人,长长久久。 叶桥西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听见长长久久这个词抬眼看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问他: “我后天就要出院了,你给我买好车票了吗?” 霍见临正在找手机里给霍思泽拍的照片,一个多月了,霍思泽逐渐长开,脸蛋圆圆的,眼睛跟叶桥西一样亮闪闪的,要吃的时候会抓住霍见临的手指哭,很可爱。 霍见临能给他兑奶粉,可以哄他陪他,却没有办法带他见自己的另一个父亲。看见霍思泽日渐可爱,他盯着霍思泽那双眼睛,心里满是愧疚。 只能希望拍一些好看的照片,万一叶桥西看了喜欢呢? “嗯……”他含混不清地回答,其实根本没想买,他没有准备把叶桥西送回去,甚至在这段时间,家里又重新装修了一遍。 叶桥西跟他回去以后,就出不去了。 “你要看看霍思泽吗?现在长得很可爱了,眼睛很漂亮,跟你的一样,小葡萄一样,又大又圆。”他挑着霍思泽长得跟叶桥西像的地方说。 叶桥西抱着东西进了浴室,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出院的那天,叶桥西没有任何防备地跟着霍见临上了车,他说可以直接去火车站。 霍见临亲自开车,孩子在助理那辆车上,叶桥西坐在副驾驶上。 他帮叶桥西把安全带系好,抬手在他的头顶揉了一把,说: “你的证件还在家里,不去拿吗?” 叶桥西把他的手从头顶打下去,期待地靠在椅子上说: “那块点回去吧,不要耽误了时间。” 霍见临看着他,现在已经是春季了,这几天气温很高,阳光也很好,他穿着圆领卫衣,露出锁骨下白色的肌肤,太阳一照,白得如同羊脂玉。 他顿时觉得手指有些发痒,不受控制地捏紧了手指,关于那些偏执阴暗又扭曲的想法,他没有告诉叶桥西过。 到别墅的时候,叶桥西先下的车,兴致勃勃地往别墅里走,推开门,他注意到别墅里的布局又变了,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宝宝。”霍见临也进来了,霍思泽被他抱在怀里,助理在外面把门关上,霍见临说,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没有办法放你走。” “霍思泽还很小,他很需要你。”霍思泽睡着了,这时候很乖巧,小小一个被霍见临抱在怀里,霍见临低头去看他,霍思泽的睫毛长得跟叶桥西一样长。 “我也很需要你,我放不开你。” 叶桥西转过身,门合上以后,别墅里的灯还没有打开,房间里很暗,叶桥西像是突然被拽入了阴暗中,那种窒息又无法逃脱的熟悉感瞬间吞没了他。 霍见临抱着孩子站在他面前,明明他是主宰这一切的人,可是站在叶桥西对面,他反而落魄得像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叶桥西霎那间就被无力感贯穿了全身,其实霍见临骨子里就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他想要达到目的,过程怎么样不重要,结果是对的就可以。 就比如对叶桥西撒怎样的慌他都不在乎。 只要他能确保叶桥西最后是属于他的就可以。 这种人打他没用,骂他更没有用。 叶桥西终于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霍思泽在几分钟以后爆发出了强烈的哭声,仿佛知道他的两个父亲正处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用一种扭曲的方式来打破这种僵局。 可是他的两个父亲谁也没动,在这个逼仄的大厅里,他巨大的哭声没有掩盖过叶桥西愠怒之下的吼声。 “霍见临,我真的要疯了!” ———————— 哈哈哈没写完还差一个剧情点明天明天我一定!!!写完回到现在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霍见临开始忙碌起来,公司的事情他完全不管了,霍震霄被迫在退休以后还得接过公司的重担。 他现在做的只是每天关注叶桥西的动态,试图用霍思泽唤起一些叶桥西对这个家的在意。 晚上他会把霍思泽抱过来睡在他们中间,然后他强行把叶桥西和霍思泽都搂住。 霍思泽在叶桥西旁边就很听话,即使叶桥西并不会对他表现出很好的脸色,他依旧很乐意待在叶桥西身边,有时候睡醒了就抓着叶桥西的衣服玩,张着嘴流好多口水在叶桥西身上。 叶桥西对这些事情没有多大的反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每天醒来后把霍思泽从怀里推出去,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换洗衣服。 霍思泽倒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霍见临,手在叶桥西刚才躺过的地方抓呀抓。 霍思泽五个月的时候开始会说一些咿咿呀呀的无意义的词语,每天睡醒了就趴在叶桥西怀里哼唧,有时候会自己艰难地缩到叶桥西下巴下用舌头舔叶桥西的下巴,然后继续哼哼。 叶桥西多数时候面对霍思泽都很冷淡,但是有一天霍见临去给霍思泽冲奶粉的时候,推门进来,看见叶桥西指着霍思泽告诉他: “走开一点。” 柔软的大床上,霍思泽张开手要抱叶桥西,被叶桥西一把推开了,霍思泽毫无防备地倒在床上,把小手搭在叶桥西腿上,咧开嘴笑了。 叶桥西看了他很久,第一次没有彻底远离霍思泽。 他垂眸看着霍思泽,眼神平淡,许久都没有眨眼,霍见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霍见临在想叶桥西是不是有那么点喜欢霍思泽了。 然后连带着会喜欢他一点。 霍见临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有意识地让霍思泽和叶桥西独处,这样的事情开始以后,叶桥西每天都变得很焦虑。 半个多月以后,霍见临发现叶桥西焦躁地抱着霍思泽在房间里转圈,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抱霍思泽。 夏天炎热的午后,别墅里有空调,但是叶桥西还是出了一身汗。 霍见临看见他抱着霍思泽上楼,故意想从楼梯上跌倒下来。 发现他这个意图的瞬间,霍见临跌跌撞撞冲上去,在叶桥西倒下来的瞬间接住了他,霍思泽吓得号啕大哭,叶桥西却没什么反应,呼吸都很平静。 “你……”霍见临膝盖在楼梯上重重嗑一下了,有些痛,说话声音有些不稳, “有没有碰到哪里?” 叶桥西把霍思泽放在楼梯上,冷漠地站起来,从他们两个人身边走过,轻声说: “他好吵。” 霍见临这才反应过来,叶桥西对霍思泽依旧没有感情,在看着霍思泽发呆的那些时间,叶桥西可能在想怎么能带着霍思泽一起消失在世界上。 后来的日子叶桥西更加不对劲,晚上霍见临一睁眼,看见叶桥西安静地坐在床边,霍思泽也是清醒的,爬过去趴在他手边。 更多的时候是叶桥西一个人醒的,有时候他坐在床边,有时候坐在地上的地毯上。 霍见临察觉出来叶桥西的精神状态已经越发崩溃了,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之后,医生用很严肃的语气告诉他: “没什么念想的人,说不定哪天想走就走了。” 霍见临于是更加惴惴不安,晚上每隔半个小时就会醒一次,然后和叶桥西一起坐在床边哄叶桥西睡觉。 十月份的一个晚上,霍见临再次醒过来,看见叶桥西又坐在地毯上,上面有他给霍思泽买的玩具,叶桥西把那些玩具都堆在了一起。 “睡吧。”霍见临下了床,从后面抱住他,叶桥西现在的精神状态太差劲了,身体也消瘦得过分,一双眼睛瘦得突出,找不到以前眼睛里的那种生机了。 “霍见临。”这是这一个月以来,叶桥西第一次开口和霍见临说话, “我想回溪桥。” “睡觉吧。”霍见临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霍思泽睡得很香甜,竟然也在叶桥西落在床上的瞬间贴过来了,小手放在叶桥西手心里。 叶桥西下意识收了回来,并把霍思泽推到了床边。 霍见临一言不发地把霍思泽抱到一旁的婴儿床里,强迫叶桥西睡在自己怀里。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霍见临知道叶桥西没睡着,抬起手去盖住他的眼睛,感受到了的眼睫毛在手心里扫过。 “霍见临。”天快亮的时候,叶桥西突然出声。 霍见临沉默地哭过几次了,声音很哑地开口: “怎么了。” “我要是死了,能回溪桥吗?我妈妈说,给我准备了一块坟地的。”叶桥西转过身,缩在霍见临怀里抬头看他,说话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一件分费力的事情,说这句话让他用力地呼吸着。 霍见临眼皮突突地跳,他抬手圈住叶桥西的腰,觉得他这时候说这种话让他很不心安,急忙把人搂紧了确认人还在的实感。 “不会死,怎么会死呢?我们都还这么年轻。”霍见临低下头,轻轻地啄吻叶桥西的额头,泪水把叶桥西额头的头发都打湿了。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霍见临有些感冒,管家让他吃了感冒药他昏昏沉沉地就抱着叶桥西和霍思泽睡了。 半夜的时候,他听见霍思泽尖锐的哭声,艰难地让自己清醒过来,他发现床上只有他和霍思泽,霍思泽哭得满脸通红,叶桥西没有在床边坐着。 霍见临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巨大的不安席卷了他。 浴室的门紧闭着,他走过去敲了敲门,叫叶桥西的名字,叶桥西没有回答。 他按下把门,却发现门根本没有锁,他推门进去,看见叶桥西坐在地上,平静地看着他,另一只手里的刀片还没有放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流出殷红的血。 “我要回溪桥了。”叶桥西说,然后把眼睛缓缓闭上。 霍思泽的哭声比之前更尖锐,霍见临有一瞬间的失控,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心脏被什么击穿了一样,痛得他浑身抽搐。 血腥味侵占了他整个鼻息。 · 叶桥西在抢救室里待了快一天一夜,期间医生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霍见临迟迟不肯签字,霍震霄抓着他的脑袋把他往墙上撞,骂他不是东西,早该信守承诺把人放回去的。 霍思泽当晚也发起了高烧,霍震霄和管家后来去那边照料了,霍见临无力地跪在手术室门口求医生把叶桥西救回来。 恍惚的时候,他感觉看见叶桥西来到了自己身边,他伸手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叶桥西告诉他这次他真的要回去了。 霍见临狼狈地蜷缩在角落里,想要追过去却根本站不起来,看见叶桥西在眼前消失的一瞬间,他有一种血肉生生被剥离的感觉。 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崩溃地捂住脸,在意识溃散的最后一秒,看见医生推着叶桥西出来了。 · 叶桥西醒来以后再也没有看见过霍见临,管家来过两次,告诉叶桥西好好修养,等医生确定他恢复好以后他会安排人送叶桥西回去。 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冬天又来了,叶桥西还是没有见过霍见临,之前和霍见临的重逢像是一场梦,霍见临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活中过。 在医生宣布叶桥西可以出院的那天,管家又来了一次,他给叶桥西买了一部手机,给了叶桥西两张卡。 “这一张卡是你自己的,里面那几千块钱还在。” “这是少爷给的,里面暂时有一千万,以后每个月都会往里面转一百万。” 管家递给叶桥西,叶桥西站着在收拾东西。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只手抬起来: “知道了。” 管家把两张卡放进他的手里,他以为叶桥西会拒绝,万幸是的叶桥西接受了。 “九九再过两个月就一岁了,走之前,想留点什么给他吗?”管家问。 “谁?”叶桥西下意识反问,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谁。 管家尴尬地看着他,说: “没有也没关系。” 叶桥西盯着窗户外看了许久,脑海飞速运转着,几分钟后他突然说: “那个小孩子啊……” 语气平淡,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孩子。 他转过身在床边的柜子里摸了许久,从里面找出一根红绳,上面有一颗转运珠,是霍见临之前给他买的,本来也没想带走,叫管家拿回去也行。 “走了。”叶桥西把东西塞进管家手里,什么都没有拿,两手空空地下了楼,坐上了管家安排的车。 管家进来的时候霍见临还站在窗边,抱着霍思泽一动不动,霍思泽趴在他肩膀上吐泡泡,看见管家进来啊啊啊地叫起来。 他现在已经会叫人了,但是只会叫爸爸和妈妈,叫得最多的是妈妈。 叶桥西坐的车早就消失在眼前了,霍见临还是不舍得收回目光,出神地站着,心碎成了一瓣一瓣,他在黑暗中摸索也找不齐所有的碎片来拼贴完整。 “啊……”霍思泽叫起来。 管家走过去捏了捏他的手,逗他,然后把那根红绳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他戴上: “爸爸给你留的。” 霍思泽张大嘴看着管家给他戴,鲜艳的红色吸引了他的目光,忍不住抬手来看。 霍见临收回目光,抱着霍思泽走到床边坐下,这几个月,他都在这里,没有靠近过叶桥西,只在叶桥西进行复查的时候远远的看过。 决定要彻底放手的那天,霍见临开着车差点出了车祸,霍思泽当时就在车里,小小一个的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外面围过来的人,崩溃地大哭。 霍见临无法平静地坐着没有动,过了很久以后抱着霍思泽哄他。 醒悟来得太晚,霍见临听着霍思泽无法平静的哭声告诉自己,让叶桥西活着是比拥有叶桥西更重要的事情。 叶桥西在几分钟以前彻底离开了他和霍思泽,他看见霍思泽手上戴好的红绳,红色刺激着他的目光,他抬眼,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整整齐齐的两本结婚证。 叶桥西没想到离婚这个层面,他也自私地没提。 好像有结婚证在,他们的关系还不算真正的结束。 两本小小的结婚证,给予了他幻想和自欺欺人的空间。 未来的日子,霍见临都偏执地躲在幻想的屋子里,直到三年后,他终于再次见到叶桥西…… ———————— 终于写完了下一章就回到现实了?ω?`) 谢谢大家来看我么么么乾杯[]( ̄▽ ̄)*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接待霍见临的是陆才。 霍思泽有点发烧,陆才带着霍见临去了诊所,给霍思泽量过体温喂完药以后霍思泽就睡了。 叶桥西没有跟着进去,蹲在外面出神。 今天溪桥有点太冷了。 叶桥西觉得有冷空气抓着自己的裤腿往腿里面钻。 霍见临站在外面打电话,头顶上是诊所掉了色的名字。 镇上只有这一家诊所,不管是设备还是环境都比不上城里的,可是溪桥的人都习惯了。 “桥西。”陆才从里面出来,把蹲在地上的叶桥西拉起来,推着他的后背往里面走, “那个小孩子醒了,哭着吵着要见你。” 叶桥西的手指抠着门框,不想进去,在门口其实已经能隐约听见霍思泽的哭声,在几分钟之前他就在想霍思泽的哭声还是跟以前一样吵闹。 “我不想见他。”叶桥西转过身,从陆才面前闪过去,贴墙站着, “我要回去了,我中午没吃饭,好饿。” 霍见临挂断了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叶桥西的手臂,很用力地收紧: “我跟你谈谈。” 叶桥西反应很激烈,像受惊的猫,全身的毛都吓得立起来: “我不想谈!” “你想!”霍见临低头只看着叶桥西,陆才在旁边挤不进来,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霍思泽他只想见你一面,我下午就会带他回去,你今天就见他一面,算我求你。”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霍见临的神色逐渐软化下来,低声下气地求叶桥西。 “我没有要求他来见我。”叶桥西挣开他的手,从台阶上跳下去, “以后他也不要来见我,他还是很吵很讨厌。” 霍见临僵硬地收回手,叶桥西立刻从诊所门口跑出去,陆才愣了愣,还没有从他们刚才的谈话里回过神来,就下意识跟着叶桥西跑出去了。 霍思泽的哭声还萦绕在耳边,霍见临缩了缩手,这三年,他来过很多次溪桥,却第一次觉得溪桥这么冷。 霍思泽看见霍见临进来了,也不哭了,咬着牙问他: “我妈妈呢?” 霍见临先找医生付了钱,这边的医疗太过落后,他想尽快带霍思泽回城里看看。 “你为什么要来找他?”霍见临没有理睬他的哭闹,坐在床边严肃地问他。 霍思泽从会交朋友有妈妈这个概念开始就经常追问妈妈去哪里了,霍见临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是霍震霄在某一次直接告诉霍思泽: “你妈妈不喜欢你。” 霍思泽还小,不能理解喜欢的深层次意义,但是他也会有简单的理解,比如他喜欢狗,喜欢幼儿园里的小美,但是他妈妈不喜欢他…… 霍思泽因此闹过几次,问霍见临为什么他妈妈不喜欢他。 对于这个问题霍见临更回答不出来了,他只能告诉霍思泽: “你妈妈没有不喜欢你,他很喜欢你。” 说到底对妈妈还是有期待,霍思泽虽然偶尔会因为霍震霄的话生气,但过后看过别人的妈妈,就总还是渴望自己的妈妈。 他闹过很多次要来找叶桥西,霍见临都没有同意,这一次完全是因为霍震霄的擅作主张。 “我想妈妈了。”霍思泽说, “王泽凯说我没有妈妈,我要把我的妈妈带回去给他看!” 王泽凯是霍思泽在幼儿园里的朋友,霍见临听过两次这个小孩的名字,霍思泽曾经多次告诉他他很讨厌王泽凯。 “但是我妈妈怎么没有长头发。”霍思泽从床上爬到霍见临身边,伸出手让他抱。 他对男女还没有特别强的认知,见过几次小美的妈妈便以为所有的妈妈都是长头发,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因为他不懂。 “妈妈身上好香,妈妈的床也好暖和,妈妈煮的小汤圆也好吃。”霍思泽没有等到霍见临的回答,但还是自顾自地接着说。 虽然叶桥西会把他关在门外,虽然叶桥西对他冷冰冰的,可是他依旧觉得叶桥西完美得无懈可击。 “你昨晚跟你妈妈一起睡的?”霍见临问, “给你煮小汤圆吗?” “嗯。”霍思泽点头,蜷缩在霍见临怀里,因为发烧脸还是红的, “晚上还能跟妈妈一起睡觉吗?” 霍见临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发烧他脸色发红,刚才哭过眼睫毛都粘在一起,哭过以后的眼神跟叶桥西如出一辙。 叶桥西…… 霍见临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叶桥西,从踏上溪桥的那一秒开始,他脑海里装的都是叶桥西。 三年过去了,叶桥西依旧很讨厌他,也很讨厌霍思泽。 原本以为时间会洗去的东西根本没有被洗去。 “不能。”霍见临强行把思绪拉回来,抱着霍思泽站起身往外走, “下午我们就回去,你以后也不要来这里。” ———————— 对不起我知道今天很短小但是我今天有点发烧不舒服眼睛痛手指也痛明天争取粗长一点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叶桥西回到了那个破烂的屋子。 昨天被霍思泽踢烂的木门没有被修好,一个洞矗立在门板上,呜呜呜的风从里面钻过来。 叶桥西拿了胶布和旧报纸把它赌上了,明明很冷,坐在地上的时候脸上却都是汗。 霍见临的模样看着跟几年前差距不大,甚至更清冷了点,那双眼睛有钩子似的,抓住叶桥西的身影就要把叶桥西整个人带去他身边一般。 无数个夜里的梦魇仿佛成真了一样,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是由霍见临的脚步带起来的,身后随时会有一双手伸过来禁锢住他。 想要逃离却逃离不开。 他在门口坐了半天,屋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和他的心跳处于一个频率。 八点的时候,他起身去做饭,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他胃口全无,煮了一碗看着没有食欲的鸡蛋面,他又吃不完,端着碗坐在门槛上发呆。 霍思泽就是这个时候钻进来的。 要不是他,叶桥西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原来院子菜园那边竟然有个洞,不大不小,几岁大的小孩子倒是能钻进来。 “妈妈!”霍思泽身上爬得脏兮兮的,满不在乎得拍拍手冲过来,跑到叶桥西面前蹲下,手撑着脸乖巧地问, “妈妈,你怎么不跟我们回去啊?” 他脸上有些泥土,脸色依旧很红,叶桥西猜测他的烧还没退,他绷直了后背,惊恐地盯着霍思泽身后那扇禁不起霍见临一脚的木门。 “妈妈……”霍思泽没等到他的回答,冲上来抓他的手,把他的手抓得很紧。 因为发烧,他的手心滚烫,汗涔涔的贴在叶桥西手背上。 “别碰我!”叶桥西如同发怒的猫弓直了背,手里那碗面倾倒在地上,不锈钢碗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叶桥西把霍思泽推倒在地上。 霍思泽吓得没敢动,小声叫着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叶桥西站起来,抖着手指着霍思泽, “我是个男人,没有男人会生孩子。” 霍思泽咬住嘴唇,叶桥西好像真的像爷爷说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可是他很喜欢叶桥西。 叶桥西就是妈妈。 叶桥西身上很香,是妈妈身上的味道,霍思泽可以笃定,他一靠近叶桥西就很喜欢。 而且叶桥西会煮小汤圆,虽然小汤圆搓得很丑,但是那是叶桥西给他搓的,再丑都是好看的。 “你就是妈妈!”霍思泽坐起来,身上背的小书包垮下来,他抬起手狼狈得用泥泞不堪的手去揉眼睛,任凭泪水把泥渍打湿后把脸弄得更脏。 “不是我妈妈为什么要给我煮小汤圆!”霍思泽冲上来,狠狠抱住叶桥西的大腿。 叶桥西浑身僵硬了一瞬,霍思泽有时候说胡话的样子跟霍见临真的很像,能把两件全无关系的话联系到一起。 总是用这种“如果不是,为什么要”这种句式来肯定叶桥西做的某些事,然后用这种若有似无的证据来证明叶桥西确实很在乎他。 可是事实上…… 叶桥西提着霍思泽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往门口走: “换作任何一个跟父母走散了的小孩子我都会给他做饭,我可以给你煮小汤圆,也可以给别的小孩子做煎蛋,这算什么?” 叶桥西把那扇破旧的木门打开了,霍思泽痛哭流涕地抱住他的腿,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腿上,叶桥西每一步都走得既艰难又坚定。 霍思泽抱着他的腿哭,他感觉到自己右侧的大腿已经湿漉漉的了,霍思泽号啕大哭地不放手。 “你想要妈妈,应该叫你爸爸去给你找一个妈妈,而不是在这里来找我。” 叶桥西没想过一个三岁多的小孩看着小小一个,力气不小,体重也不轻,每一步他都走得步履维艰。 “哭有什么用?”叶桥西掰着霍思泽的双手, “你跟你爸爸你样总是哭,可是摆脱不了你跟他一样可恶的事实。” 夜里的气温很低,之前出的汗已经把里面的衣服都打湿了,夜风一吹,叶桥西冷得瑟瑟发抖。 村里没有路灯,门口只有一小寸天地被照亮了,这种没有边界的黑暗让叶桥西觉得害怕,霍见临似乎随时都会从任何一个地方出来。 “不喜欢的情绪要表达成什么样你们才能看出来。”叶桥西说着发了狠,面目扭曲,要把什么咬碎似的, “我像讨厌霍见临一样讨厌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不喜欢三个字说得如此清楚明了,霍思泽结合叶桥西厌烦的语气也能听个大概,抱着叶桥西大腿的手松开,他被叶桥西推得滚在地上。 霍思泽就泪眼朦胧地没再起来,趴在地上,用饱含泪水的眼睛看着叶桥西,看着可怜极了。 “叶桥西。”黑暗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喟叹。 熟悉的声音让叶桥西身心都发凉。 霍见临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整个人看着很狼狈,上午刚见面的时候头发都完整地往后梳着,这时候额头前却垂着几缕头发。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眼睛红红的,应该也是哭过了。 他站在叶桥西昏暗的门前,很用力地喘气,把霍思泽从地上抱起来,轻轻地拍去他身上的尘土,一只手就把霍思泽抱在了怀里。 他只是转身去给霍思泽买退烧贴的一会儿时间,霍思泽就从车里跑出来了。 叶桥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明明他抱着霍思泽就很费力的,但是霍见临可以一只手就把霍思泽抱起来。 “叶桥西。”霍见临的声音颤抖着,喉咙里被塞了刀片一样,说话很难受, “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霍思泽可以吗?” “为什么?”叶桥西尖锐地反问。 霍见临下意识去捂住霍思泽的耳朵,果然听见叶桥西说: “我为什么不牵扯到他身上?现在怕我把气撒在他身上,当时怎么没想过不要逼我把他生下来。” “从男人身上生下来的孩子。”叶桥西捏紧拳头,看一眼缩在霍见临怀里小小一个的霍思泽,闭上眼,还是吼道, “他是什么?怪物吗?” “要我不牵扯他,你倒是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眼前啊?” 叶桥西越说越激动。 “之前想拿他威胁我,现在呢?突然让他来我这里,然后你找理由过来,又想干什么呢?” 叶桥西睁开眼,眼里都是对霍见临的憎恨。 “说过的放我走,现在又反悔了吗?霍见临,你真的很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 这两个字在霍见临耳朵里回响,像两把利刃狠狠插在霍见临心上,扎得他心痛。 三年过去了,叶桥西依旧这么认为。 即使他按照叶桥西说的一次也没有来打扰过他,他在叶桥西心里依旧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我没有!”霍见临急于为自己辩解。 叶桥西沉默地看着他。 “孩子是霍震霄送过来的,霍震霄几乎会满足霍思泽所有的要求。” 霍见临往前走了一步,叶桥西激动地后退一步,差点撞上门槛摔过去,霍见临就不敢再靠近了。 霍思泽从霍见临怀里抬起头,脸上红扑扑的,哭得眼皮都发肿,悄悄地看叶桥西一眼又害怕地把头埋在霍见临怀里。 “我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不要波及到孩子,可以吗?”霍见临换了一种语气,祈求道, “霍思泽还小,你不要对他这么冷漠,他只是想你了。” “他想我干什么?”叶桥西反问, “他那时候有记忆吗?你要是不想让他这么难受,在我走掉以后就应该找一个人来做他的妈妈,而不是在几年以后又放任他来打搅我的生活!” “只要你干预得早,他的妈妈可以是大街上任意一个人,可以是猫可以是狗。”叶桥西崩溃地指责霍见临, “他的妈妈可以是任何事物,但是不能是我!” 叶桥西眼里的仇恨像是最锋利的刀,将霍见临反复地凌迟着,昏暗的光线中,霍见临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去看他。 霍思泽趴在霍见临怀里痛苦地咳嗽起来,脸贴在霍见临胸口是滚烫的,脆弱地扯着霍见临的衣服叫爸爸。 “滚!”叶桥西退回木门里,站在院子里面,叫霍见临带着霍思泽滚, “下次他再出现在这里,我真的会发疯,你知道我发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三年前脆弱的叶桥西和什么都不懂的霍思泽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霍见临梦里,他最知道那时候的叶桥西是什么样的。 三年后,叶桥西依旧在用他自己和霍思泽的生命威胁霍见临。 关上门,叶桥西发了疯似的在院子里面转圈,忙碌地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明明地上没有什么垃圾,他依旧把院子打扫了很多遍。 二十几分钟过去后,木门再次被敲响。 温柔又克制的敲门声,和霍见临蛮横的闯入完全不一样。 叶桥西还是被吓得僵直了身子。 “桥西,是我。”陆才的声音传进来。 叶桥西走过去开了门,陆才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好几次欲言又止。 叶桥西愚笨了二十几年,这一次突然聪明了一般,表情平静地问他: “你都听见了,是吗?” ———————— 来了来了冲刺前进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冬日里连虫鸣的声音都很少。 两个沉默的人相对,周围一片寂静。 陆才比叶桥西高了快一个头,从前叶桥西总受他的庇护,总觉得陆才高大异常,让人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可是现在,陆才颓废地低着头,手指用力抓着木门,指尖发白,整个人看着很衰败。 “你说……”陆才声音嘶哑,说话时声音微微发着抖, “你肚子上有一块疤……” 等了几分钟,陆才终于开口,他有些看不清叶桥西的身影,半晌才发觉泪水把视线模糊了。 叶桥西等着他说出下文,今天如果陆才问,他什么都说。 “是因为生那个小孩吗?”陆才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无力地蹲在地上,抱着头。 叶桥西也毫无形象地跟着他蹲下: “是。” “包括我之前消失的那两年,也是因为他。” 叶桥西把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把自己刚结痂不久的伤口再次抠开,血淋淋的过去摆在眼前,他还要自持理智地一件一件地理出来摆给陆才听。 陆才痛苦地抱着头,地面冰冷,他颓废地跌坐在地上,抓着叶桥西的手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办法去想象叶桥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金碧辉煌但四处上锁的别墅,人前理智的大少爷人后却是一个阴暗扭曲的偏执狂,以及身为一个男人却被迫生下来的孩子。 看向叶桥西的时候,他感觉心里都在滴血。 如果他能早点从城里回来,是不是叶桥西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桥西……”他张开嘴,难受地喊叶桥西的名字,反复叫了很多次,叶桥西问他怎么了,他又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陷入了痛苦的呢喃自语中。 “陆才,”叶桥西把木门关上,让陆才起来,走进屋里去给陆才倒了热水让他喝, “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关系,我不是什么都很好吗?” “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我也就当这件事过去了。”叶桥西说。 陆才看着他,捧着那杯热水怎么也喝不下去,约莫过了五分钟,他突然问: “桥西,你当时走的时候,离婚了吗?” “啊……”叶桥西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 离婚这件事,他没想起过,霍见临也没有提过。 陆才眼底掀起一阵风暴,引得叶桥西的心里也不平静。 他跟霍见临登记过,并且在离开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去办理离婚。 霍见临自私地没有提…… “等过一段时间,我陪你去C城,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吧。”陆才把杯子放下,霍见临是商人,他想留下什么肯定证明这个东西对他还有利益。 离婚这件事,能早点处理完还是早点处理完。 叶桥西顿时也觉得后背热起来,霍见临是一个心思和手段都很多的人,他比谁都清楚,离婚这件事,早点处理最好。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陆才做为班主任,又带是的毕业班,一天比一天忙,开学后更是忙着处理这里那里,叶桥西几次想找他说去C城的事都在看见他焦虑地备课和批改作业的时候放弃了。 事情就这样又拖了半个月。 开学的第二周,陆才的爸爸陆光明在家里摔了一跤,后来总是说骨头痛, C城有全国最好的骨科医院,陆才打算带着陆光明去C城看一看,结果找学校批了几次假也没批下来。 叶桥西不忍看他每天累得合不上眼,一边焦虑学校一边焦虑陆光明,告诉陆才自己可以带着陆光明去C城看病。 一想到C城是什么地方,陆才说什么也不同意。 叶桥西告诉他: “没关系,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检查完身体就回来。” 陆才焦灼了两天,陆光明每天抱着受伤的腿流泪,他不敢再拖下去,只能勉强同意。 于是第二天叶桥西就带着陆光明去了C城。 同样的路线,叶桥西第二次经过。 这几年他有意遗忘那些记忆,已经不太能记清楚这条线路会经过哪些地方,踏上C城的,那些记忆便霎那间涌入脑海。 他带着陆光明挂号做检查,最后在医生的安排下,带着陆光明去了住院部,陆光明的腿伤得有些严重,可能需要做手术。 把陆光明安顿好以后,叶桥西走出去给陆才打电话,把检查结果告诉陆才。 陆才很坚决地表示一定要过来,学校的工作可以不要,但是陆光明做手术的时候他一定要在身边。 “你回来吧。”陆才最后说, “C城不方便。” 叶桥西听见熟悉的声音,分神地转过头,看见霍震霄抱着霍思泽从电梯里出来,霍思泽仰着头跟霍震霄说些什么。 “桥西。”久久没有得到叶桥西的回答,陆才叫着他的名字问他在听吗。 叶桥西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捏紧了,把自己的慌张也连带着捏在了手心里。 他这次过来,也是想自己能把离婚这件事情办妥了。 他没有办法保证如果陆才帮助他离婚了,霍见临不会把陆才牵扯进来,就像之前江叙一样…… 叶桥西告诉陆才还有点事情,挂断电话后,他主动走到霍震霄的面前。 “妈妈!”霍思泽很激动,小孩子似乎不记仇,面对叶桥西依旧兴致勃勃的,伸手扒住叶桥西的小腿就贴在他身上。 叶桥西沉默地推开他的头。 “叶先生。”霍震霄不失风度地打招呼,然后弯下腰把霍思泽拉过来, “手现在不痛了吗?不痛了的话看完你爸爸就回去写作业。” 霍思泽就可怜巴巴地说还痛, “可是看见妈妈就不痛了。” 他仰起头露出几颗白色的小牙齿对着叶桥西笑,眼睛像月牙一样。 霍震霄和叶桥西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只有血缘关系但其实几乎是陌生人的人如此亲昵。 霍震霄偷看叶桥西一眼,没有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特别厌恶的心思,感叹血缘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可怜霍思泽见不到妈妈,这一次分开后恐怕都没有下次见面,沉默地松开手任由霍思泽抱住叶桥西了。 “妈妈。”霍思泽抬起头看叶桥西,半张脸贴在叶桥西大腿上,一小块肉被挤得鼓起来, “可不可以抱我?” “不可以。”叶桥西冷冰冰地说,企图把他从腿上推下去, “也别叫我妈妈。” “哼!”霍思泽用手捏成拳头轻轻地在叶桥西腿上锤了两下,不敢太用力,霍震霄警告地在一旁咳嗽了两声。 叶桥西回头看一眼已经睡着了的陆光明,用了狠力把霍思泽推开,问霍震霄: “霍见临这两天有空吗?” “怎么了?”霍震霄问,一把把霍思泽抓过来。 “之前我走的时候,没有跟他办理离婚手续,我想的是,我这两天正好在C城来了,想尽快把这件事办了。”叶桥西看一眼霍思泽,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又收回来,抓着衣摆说。 霍震霄抱着霍思泽: “他就在医院呢,你跟我去看看?你最近要离婚可能还不行,他出车祸了,到现在还没醒。” 他把霍思泽的衣袖卷上去,露出结痂的手臂,一块伤疤从霍思泽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然后他指着霍思泽的耳垂,上面也有一块伤疤。 “从溪桥回来那个晚上,他们出了车祸。”霍震霄说。 叶桥西记得霍见临走的那个晚上,溪桥下了很大的雨,在山多弯多的地方,这种情况最容易出车祸。 “霍思泽被他护在怀里,受了点皮外伤。”霍思泽兴奋地趴在霍震霄身上,车祸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在家人的庇护下,他单纯又快乐地想去拥抱他的妈妈。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在手术室里面抢救,医生在帮霍思泽清理伤口,救援的人告诉我,当时霍见临把孩子递给他,一边哭一边跟他说,要是救不活他就不救了,他不想活了。” 霍思泽被管家抱下去吃饭了,叶桥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霍震霄走到了霍见临的病房外。 透过小小的一面玻璃,叶桥西看见霍见临安静地躺在床上。 “这三年,他去过溪桥很多次,在那条路上也出过很多次事故,我就知道他迟早会在那里出事的。”霍震霄坐在椅子上。 叶桥西回过头,他看着叶桥西,问: “你那天跟他说了什么?霍思泽说,回来的路上,霍见临一直在哭。” 叶桥西眼神飘忽,没有说话。 “我来是想跟他离婚的,”叶桥西说, “至于其他的情况,我不想了解。” 他转头看着病房里的霍见临,告诉霍震霄: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办的事情很难完成。但是,霍先生,我知道你有本事,我俩的事情在三年前就该全部解决的,我想您应该可以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帮助我,是吗?” 霍震霄低着头,不肯说话。 叶桥西接了个电话,陆才告诉他他已经买到车票了,明天晚上就可以到。 “嗯,好。”叶桥西转身往电梯旁走,打算下去给陆光明买点吃的。 霍震霄在后面叫他,突然问: “真的对霍见临没有感情吗?” 叶桥西回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他相信不说出口,霍震霄也能明白。 陆才到的第二天,叶桥西收拾东西回了溪桥。 他不知道霍震霄会不会出手帮他解决,更不知道霍见临是死是活。 又这样过了快两个月,天气已经变得暖和起来,叶桥西房子周围都冒出许多绿色的小草,他拿着小铁锹沿着院墙一点一点地把它们铲掉。 拐过墙角,三双脚霸道地挤进他的视线,抬起头,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叶桥西再次看见了霍思泽和管家。 以及霍见临。 霍思泽穿着黑色的小开衫,激动地冲过来抱住叶桥西,趴在他的肩头说: “妈妈,我爸爸变成傻子了!” 在霍思泽热情的拥抱中,叶桥西转移目光去看霍见临,霍见临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咧开嘴呆呆地笑,叫叶桥西宝宝。 ———————— 我这个更新情况真的很不定有时候是一天的凌晨更有时候是下午更我争取每天都能有一更谢谢你们来看我么么么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霍见临是在三天前醒的。 病床边围的每个人他都不认识,睁眼的第一时间就要找叶桥西,霍思泽爬上他的病床激动地叫他爸爸,被他冷漠地推开了。 医生也没有办法确定霍见临究竟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他像是一个失去了心智的小孩,崩溃地大叫叶桥西的名字,叶桥西是他的定心丸。 三天后,管家带着绝食的霍见临来到了溪桥。 “他只相信你。”管家说, “他现在虽然有些傻,但是肩能抗手能提,也能帮你做很多事。” “并且他还十分听话,吃也不需要特别好,只要能给他一口饭吃就可以。”管家拍着霍见临的背,让他不要因为叶桥西冷漠的眼神而难过,让他把背挺直。 叶桥西站在拐角处,长久地没有动作,霍见临偏头看着他,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容。 光是靠近叶桥西,就让他觉得幸福。 “老婆。”他轻轻地开口,两个字仿佛自带着语调,控制不住地上扬,滑似地掉进了叶桥西耳朵里。 叶桥西厌恶地抬头瞪着他,他吓得直直地后退,抓着管家的手臂咬着嘴看着,眼睛里闪着点点光芒。 “宝宝。”他委屈巴巴地叫。 叶桥西把小铁锹扔在地上,哐当一声,管家和霍见临都被这突如其来又刺耳的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反倒是霍思泽兴致勃勃地弯腰把铁锹捡起来学着叶桥西的样子在墙角轻轻地铲,小屁股撅得高高的,整个人几乎都在趴在地上。 风轻轻地从耳朵边刮过,叶桥西脸上的汗霎那间被吹干了一样,整个人变得清爽又理智。 他轻轻地扯起嘴角笑: “他变傻了,你应该去找医生,而不是把他送到我这里来。” “我对他怨恨很多,他如果真的傻了,到我这里来,我正好能报复他,不是吗?” 说完,他把地上的霍思泽拉起来,一手抢过他手里的铁锹,转身进去,用力关上门把追上来的霍见临和霍思泽都一起隔绝在了门外。 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响起,门却没有被推开,即使这扇门年久失修,木头也早就被年岁腐化,脆弱得不堪一击,外面的人也没有推门进来。 后院的墙早就倒塌了,叶桥西去年收拾了一点地方出来,在那里种了点小白菜和小番茄什么的,下午他除了草翻翻土打算再种点土豆和玉米,一个人埋头干到晚上六点多。 天边流光如金,鸟雀偶尔才叫一两声,村子里安静地过分。 叶桥西掰了一棵白菜准备回去下碗面吃,院子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吃过饭以后,叶桥西准备去村子里转一转,天气暖和起来了,村子里花花草草都长起来了,特别好看。 一拉开门,他看见霍见临蹲在门口,霍思泽蹲在他身边,张着嘴打瞌睡,一双眼睛马上要合拢似的。 “妈妈!”听见叶桥西的声音,他又立刻站直了身体,睁大眼睛看着叶桥西。 管家已经走了,留下了霍见临和霍思泽,以及几个硕大的行李箱。 叶桥西视若无睹,霍见临是真的傻了也好,假装傻了也罢,他只希望霍见临能尽快带着霍思泽一起离开这里。 他关上门,把那道几乎没用的锁锁上,背着手出了门,霍思泽和霍见临立刻追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夕阳把他们三个的影子拉得特别长。 叶桥西散步的计划最终被他们两人打破,带着霍见临喝霍思泽在村子里闲逛确实太过招摇,他不想引来别人好奇的目光。 于是三个人再次折返回去。 到了门口,霍思泽高高兴兴地把自己那个小行李箱提起来,要跟叶桥西一起进去。 叶桥西扭过头,厌恶地瞥他一眼,反手推了他一巴掌,他跌倒在地上,手心里攥着的一捧花散了一地。 “谁让你进来的?!”叶桥西狠声质问。 霍思泽迅速爬起来,把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捡起来扎成一束,踮起脚递给叶桥西: “妈妈,别生气,看花!” 他眼睛很亮,举着花的模样乖巧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叶桥西甚至觉得霍思泽跟老猫很像,笨拙地撒娇卖萌。 可是晃动的花朵又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清楚地知道,霍思泽不是老猫,他只是霍见临逼他生下的一个怪物。 一个从男人身体里生出来的怪物。 是霍思泽和霍见临把他变成怪物的。 他愤怒地咬着牙,激动到牙齿互相碰撞发出颤抖的声音,一手夺过霍思泽手里的花束扔在地上,两脚狠狠踩上去: “我说过,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不知名的野花被叶桥西双脚蹂躏得不成样子,混着地上的灰尘焉嗒嗒地趴在地上,叶桥西还不解气似的,一脚把花踢到楼梯下面去。 霍思泽诧异地看着他,始终不懂叶桥西为什么这么排斥讨厌自己,如果不喜欢花可以告诉他,他可以给叶桥西别的,但是叶桥西厌恶地将花从他眼前踢了出去。 他捏紧拳头,蹲在霍见临身边崩溃地哭,上一次还会在叶桥西面前号啕大哭,可是在回去的路上,霍见临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他不喜欢你在他面前哭,不要在他面前哭得很厉害,这样他才喜欢你。” 霍思泽根本不知道霍见临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原因是什么,但是霍见临说的这种话,他一向觉得是命令,而且还可以讨叶桥西欢喜,他也愿意的。 因此这一次他委屈到极点,也只敢蹲在霍见临身边咬着嘴唇轻声的哭。 正常情况下,霍见临会抱起他来安慰他。 但是现在,霍见临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对这一切都只是冷眼旁观,他只想取得叶桥西的注意。 “宝宝,我好饿!”霍见临推开霍思泽站起来,眉头拧起来,憋屈地看着叶桥西, “我一天没吃饭了。” “关我什么事?”叶桥西忍无可忍地走过去,大的小的都要过来折磨他,一把推得霍见临撞在木头上, “饿了回自己家吃饭啊,跟我说什么?” 他反手关上门进去,听见霍思泽在外面大声说: “我要回去了,妈妈好讨厌,我不喜欢他了!”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约莫一分钟以后,叶桥西听见霍见临说: “哦,那你走吧,你不要在这里吵到我和桥西了。” 不速之客到来的并没有打扰到叶桥西的困意,相反是的,他整个晚上都睡得异常的好。 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伴随着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叶桥西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把之前从外面买的馒头蒸上,煮了一碗白粥配着吃。 吃过早饭,他收拾收拾拿着锄头准备上山去除草,推开门,看见霍见临依旧坐在门边,撑着脑袋瑟瑟发抖。 虽然天气已经逐渐暖和了,可是山里的早晨和夜里气温依旧有些偏低,还是会有些冻人。 霍思泽抱着书包睡在一个大行李箱里,眼皮红肿地耷拉着。 应该是睡觉不老实,他手臂上的衣袖都裹了上去,露出白净的手腕。 叶桥西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腕上带着的那根红绳。 熟悉得不能再让叶桥西熟悉的东西。 带在霍思泽手上,需要收很长一段绳子。 “宝宝!”霍见临醒过来,一个晚上嘴唇被冻地乌紫,说话的时候都在发抖。 叶桥西瞟一眼他身后几个硕大的箱子,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知道找衣服出来穿上。 “去哪里?”看叶桥西脚步不停,他飞快追上来,抓住叶桥西的手问, “去干什么?” 叶桥西的手很小,比他的小很多,虽然因为干农活会有一点小茧,但是霍见临却觉得异常柔软,像羽绒一样,不想松手了。 “放手!”叶桥西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把他的手甩开。 霍见临于是迫不得已地松开手,又要去拿叶桥西肩头抗着的锄头,想帮叶桥西拿,叶桥西闪身躲开了。 “滚!” 叶桥西说。 霍见临抓着裤腿尴尬地站着,叶桥西身上的厌烦和距离感让他觉得不适,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叶桥西如此对他,会让他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焦虑感。 他站在门口看着大门,霍思泽还没醒,把装他的衣服都箱子睡得乱七八糟,许多衣服盖在他身上,应该是闷着了,一张脸红扑扑的。 霍震霄告诉他,这是他和叶桥西生的孩子。 霍见临当头一棒,过后却也觉得兴奋,叶桥西跟他竟然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他过去几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对叶桥西单相思的层面上。 可是睁眼,霍震霄告诉他,他已经和叶桥西结婚并且生下一个孩子了。 他看了他们的结婚证,五年前他们就结婚了。 所有的证据似乎都表明他得偿所愿,叶桥西是他的,他们有完美的家庭。 可是当他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经受了叶桥西的冷脸以后,突然发觉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他们真的很恩爱的话,叶桥西为什么会跟他分居,独自住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并且,叶桥西对他和霍思泽的厌恶程度很深。 把横亘在霍思泽脖子上的衣服拿来,霍见临用手戳了戳他的眼睫毛,他早就注意到了,霍思泽的眼睛跟叶桥西一模一样。 在霍思泽睁开眼的瞬间,霍见临笃定,自己一定是跟叶桥西吵架了,让叶桥西愤怒地躲在这里来了。 ————————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叶桥西是中午回来的,日头高悬,霍见临围着他平时的围裙站在门口,像小媳妇等待归来的丈夫。 霍思泽抱着他的小腿问可不可以吃饭了,他很饿。 院子里传来很浓郁的饭菜的香味。 叶桥西停在门口,看见院子中间摆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堆了一桌子的菜。 每一盘都色香味俱全,看着叫人垂涎欲滴。 “你回来了?”霍见临从与霍思泽的交谈中回过神,注意力顿时转移到叶桥西身上,尴尬地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要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叶桥西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厉声问他: “谁让你进去的?” “啊……”霍见临愣住了,好几次张开嘴又闭上,手足无措语序混乱地说, “我觉得……你很累,我就想给你做饭,你回来可以吃。” 霍思泽叉着腰沾沾自喜,他这个年纪还不太能体会得出来大人之间的气氛,只想快快乐乐地与最想亲近的两个人一起吃饭。 “我爸爸做饭很好吃!” 然后他冲进去,抱着碗站着,举起手对着叶桥西挥动: “妈妈,你快点来吃饭!” 他嘴角流下来一串口水,他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 在霍家的时候,良好的环境以及时时刻刻关注到他的阿姨,让他不会有挨饿的痛苦。两顿过去后,霍见临做出来的这几道菜让他双眼发光。 叶桥西跟着他走过去,把东西放下,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把手洗了,然后走进小桌子边。 不可否认的是,霍见临做的菜看着的确比他做出来的东西更让人有胃口,不论是从卖相还是摆盘上,闻着跟他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但是叶桥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的。 这么多年他都是随便做做吃了得了,霍见临一顿饭收买不了他。 霍思泽饿得捧着碗啃,叶桥西走近,一手把他手里的碗扯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两只手抓着他把他推到门外: “谁让你进来的?!” 霍思泽咿咿呀呀地不走,叶桥西双手抱在胸前冷漠地看着他,小孩子是很麻烦的生物,打不得骂不得。 而面前的这个小孩子更是,某些方面的无赖行为简直跟霍见临如出一辙。 “出去!”耐心已经完全耗尽,叶桥西咬着牙齿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霍思泽抱着他的腿撒娇,动作一滞,僵硬地贴在叶桥西身上。 “妈妈。”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叶桥西蹙眉盯着他。 霍见临终于走过来,把霍思泽从叶桥西腿上抱起来: “那你吃,我们不吃也可以的。” 叶桥西用力偏过头,狠狠瞪霍见临一眼,警告道: “不要进我家里来!” 霍见临心口一抽一抽地痛,霍思泽委屈得很,趴在他肩膀上不动。霍见临前脚刚走出去,叶桥西下一秒就把门重重关上了,回头的时候,他跟霍思泽一起看见了在半空中腾飞的灰尘。 “爸爸,我好饿啊!”霍思泽抱着霍见临的脖子撒娇。 可是这个时候的霍见临不会像以前一样能安排好霍思泽的一切,除了知道自己是霍思泽的爸爸在,霍见临对霍思泽没有别的感情。 他所有的感情都投掷给了叶桥西,在得到叶桥西的反复拒绝后,他难受地放下霍思泽,蹲在一旁去扯地上冒出来的小草了。 叶桥西下午没再出门,看电视玩手机,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消磨过去了,晚上他草草收拾完以后就上床睡觉。 关门的时候,看见霍思泽又从之前那个狗洞往里面钻,半个脑袋都已经伸了进来,一抬头看见叶桥西安静地站在面前,他吓得头撞在墙上, 又只能不情不愿地退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叶桥西打开门,看见霍思泽睡在门口,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被冷得瑟瑟发抖。 叶桥西沉默地站了许久,还是抬起来脚,轻轻地去踢他: “出去!” 霍思泽睁开眼,还是笑嘻嘻地,瞥见叶桥西冷淡的表情,又从狗洞里钻出去了。 如此几天,叶桥西每天早上打开门都能看见霍思泽睡在门口,每天晚上他都会带一件衣服进来盖着,几天过去,叶桥西门口堆了许多霍思泽的衣服。 再一次打开门,霍思泽已经醒了,趴在地上很努力地在叠自己的衣服。 原因是昨天早上叶桥西严厉指责他,如果再把屋檐下面弄得这么多衣服,他会把霍思泽的衣服都会扔进垃圾桶里。 “妈妈!”衣服被叠得乱糟糟的,霍思泽还是把它们堆在一起,邀功似的看着叶桥西, “我都叠好了,不要扔我的衣服!” 叶桥西看着他的脸有些忍俊不禁,霍见临似乎没有给他洗脸的想法,几天过去了,霍思泽整个人都变得脏兮兮的,脸上花得如流浪猫。 “那……”他挑眉,突然从一个小孩子这里得到了一点乐趣,这么多天,每天开门都能看见霍思泽的身影,听霍思泽脆生生又软糯糯地叫妈妈…… 小孩子……或许真的还不错? 至少没有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无趣且一团糟糕。 “把衣服搬进屋子里去。”叶桥西说,他需要一个能解闷的玩意儿,以前是老猫,如果霍思泽足够乖巧听话,那么他可以尝试接纳一下霍思泽。 反正霍见临都已经傻了。 霍思泽眼睛亮起来,想往叶桥西身上跳,举起手让叶桥西抱他,叶桥西沉默了许久,还是默默地推开了他。 心中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霍思泽也没有因为叶桥西冷淡的情绪失落,捧着衣服钻进去,把衣服放在叶桥西床头,叶桥西又把衣服拿下来放在一个小凳子上。 霍思泽已经开始往床上爬了。 “你不可以睡床上。”叶桥西阻止了他。 “那我要睡哪里?”霍思泽被他拉了下来,局促地站在床边,两只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在房间里四处扫视。 也没有别的床啊。 “睡地上。”叶桥西用脚指了指之前老猫睡过的猫窝,是他之前自己做的,其实不小了,霍思泽这样的小孩子睡进去刚好合适。 霍思泽冲过去,睡进去给叶桥西展示,虽然不能随意伸展身体,但是能跟叶桥西睡在一个屋子里,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幸福地蜷缩在猫窝里,半眯着眼真的如同餍足的猫似的,眼尾下压,笑得十分乖巧。 “妈妈,好小的床,我好喜欢。”霍思泽跪在里面说。 叶桥西转过身,拿来一个盆帮他倒了一点热水准备帮他洗脸,冷冷地说: “这个床是好几年前做的了,你不要在里面乱动,会弄坏的,我不会给你修的到时候。” “啊?!”霍思泽大叫起来,叶桥西回过身,霍思泽惊讶地站着,崇拜地看着他, “妈妈,这是你给我做的床吗?” 叶桥西感受着霍思泽崇拜的目光,竟然有些骄傲,难得地没有去反驳霍思泽的话,虽然床本来就不是给他做的。 “你有牙刷吗?你应该洗脸了,你很脏。”叶桥西扭过身,把盆子放在桌上,问霍思泽。 霍思泽点头,冲出去把门打开,把自己的小行李箱拉了进来。 霍见临站在门口,一脸落魄的看着霍思泽身后的叶桥西,眼神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整个人都被化不开的悲伤笼罩着。 “爸爸,”霍思泽转过身,炫耀般地说, “妈妈给我做了一个小床,我以后跟妈妈一起睡了。” 霍见临瞳孔震动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桥西。 霍思泽都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叶桥西跟霍思泽才认识几年,不过三年而已。 他跟叶桥西已经认识十几年了,即使中间很多年没有在一起,但是两个人的心一定是在一起的。 叶桥西收回目光,让霍思泽把门关上快进去,霍思泽就蹦蹦跳跳地拖着小行李箱进来,学着叶桥西关门的样子, “嘭”一声把霍见临关在了门外。 洗漱完,霍思泽看着变了一个模样似的,白净乖巧异常,吃着叶桥西煮的汤圆,一个劲儿地点头说: “有妈妈真好,我喜欢妈妈。” 叶桥西也不想去否定他叫妈妈这个行为了。 吃过早饭,他带着霍思泽出去买东西,打开门,霍见临拦住他: “为什么霍思泽可以?” 他死死抓住叶桥西的手,那种放不开手的力道让叶桥西有种恍惚感,面前的人似乎不是那个痴傻的霍见临,而且三年前偏执的霍见临。 冰凉的指尖紧紧贴在叶桥西的皮肤上,那种凉意顺着叶桥西的皮肤钻进他的血管和脉络中,霎那间过去的那种记忆就让叶桥西清醒了过来。 “不要动我!”叶桥西惊恐地甩开霍见临,颤抖着身子站着,因为激动,手甚至无法捏紧。 霍思泽跟在他身后,第一时间冲上来,站在他和霍见临中间,张开双手挡在叶桥西面前: “不要欺负我妈妈!” 霍见临垂眸看他一眼,平淡地移开目光,继续盯着叶桥西。 他想不明白叶桥西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在霍思泽的推动下,他尴尬地后退两步,看着叶桥西颤动的睫毛,忍着难受道: “你别生气,我不碰你。”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用睡很大一块地方,也可以吃少一点,你做的事情我都能帮你做。”他低下头,追着叶桥西躲闪的目光,眼神委屈, “我很好养活,也会听话。” 叶桥西从前没有在霍见临身上看见这种气质,委屈巴巴,颓废又消沉,像一只落魄的流浪狗。在看见一个有希望收养自己的路人以后,就可怜巴巴地望着,希望对方能把自己带回去。 在霍见临期待的目光中,叶桥西走过去把他放在门口的几个箱子都踢倒在地上,里面的衣服和东西散落了一地。 “我说了让你滚。”叶桥西对着其中一个箱子猛踢,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叶桥西看见里面有许多自己的照片。 有他在外面的,有他在别墅里的,还有他抱着霍思泽的,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拍摄的。 看到这些照片,叶桥西就会完全回忆起过去的痛苦,看向霍见临的目光痛恨又凌厉。 霍见临把这些照片看得很重要,走过去跪在叶桥西脚边让他不要踢了,叶桥西就一脚踢在他头上: “离我家远点!” 霍见临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无措地抱着跪在地上,受尽欺凌一般,就那样看着叶桥西。 叶桥西咬着牙没开口,带着霍思泽转身离开。 后面几天霍见临没再出现在叶桥西面前,每天早上打开门,叶桥西没有再看见他,他就以为霍见临走了。 然后开始思考怎么把霍思泽也送回去。 霍思泽有时候很可爱这是事实,他能让霍思泽进来,并不代表他能跨过过去的怨恨,但是霍思泽还小,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模样,一下子会让叶桥西回想起曾经自己在外面讨钱的样子。 于是吃早饭的时候,叶桥西告诉霍思泽: “下午我送你回去。” “你也要回去吗?”霍思泽没反应过来,问他。 “不是,”叶桥西说, “送你回去,我不想让你在我这里,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霍思泽立刻把手里的勺子扔了,双手放在大腿上,盯着叶桥西。 叶桥西也放下筷子: “你脾气很坏,会扔东西,会砸东西,而且会把我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我很讨厌。”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不知他霍见临,并且这个孩子是他被强迫生下来的,一想到别人说自己是怪物,叶桥西看着霍思泽就有一种想把他推出去的感觉。 “你爸爸都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叶桥西站起来,把碗收拾了。 从厨房里再出来,叶桥西看见霍思泽还坐着没有动,碗里的荷包蛋还是跟刚才一样,一口也没吃。 “吃不下就别吃了。”叶桥西走过去,准备把他的碗收拾了,霍思泽又抓住他的手说自己还要吃。 叶桥西又放下碗,催促他快点吃。 霍思泽一边吃一边哭,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砸在碗里,抽泣声清晰地落在叶桥西耳朵里。 “回去就回去!”霍思泽哭得抖动,怒气冲冲地走到叶桥西面前, “我也不是真的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干什么?”叶桥西抬眉问。 小手在叶桥西面前摊开,霍思泽说: “我要自己打电话让爷爷来接我!” “哦。”叶桥西于是把手机给他, “那你现在给霍震霄打电话吧。” 手机被他拿过去,他又不肯打了,抱着手机哭,一边哭一边偷瞄叶桥西,最后又把手机还给他, “我一会儿回来再打吧,二条说好今天带我去吃野果子的。” 二条是后面那户人家的孩子,整天带着霍思泽上山下水的,两个人关系很不错。 “哦,”叶桥西说, “随便你,反正你应该回去了。” “那回去了也要跟二条说再见啊!”霍思泽突然崩溃,大吼起来, “我才不像你一样冷酷无情!” 叶桥西顿时冷下眼来看他,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大的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种词语的,但也因为这种词语从他嘴里吐出来而难受。 他是冷酷无情,可是对霍思泽也算不错了,能抛弃过去的种种暂时收留他,叶桥西已经觉得自己大度得无法想象了。 霍思泽也料想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懊恼地低下头,可是一句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愤怒地转身冲出去了。 叶桥西没有去追,放任他跑了,然后给管家发了一条消息,迟迟没有得到回答,他就去把霍思泽的衣服收拾好,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傍晚的时候,二条突然冲进家里,叶桥西正好把霍思泽的行李箱合上,二条就告诉他: “桥西叔叔,霍思泽出事了!” 叶桥西把箱子推到墙角,跟着二条跑了出去。 夕阳把天边染得血红一片,金光洒在树梢,路边的小池塘波光粼粼,本来是一副祥和的景象,叶桥西却慌张地走路都不太能走得很平稳。 山头上站着一群人,霍思泽被林管提着在半空中挣扎,衣领紧紧窟在他脖子上,霍思泽整张脸都被憋红了。 “叶桥西!”提着霍思泽的那个人先开口, “这是你家的田吗?你说种就种!” 叶桥西捏着拳头站在一旁,这一块地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叶桥西出去的那两年,他们直接占据了这块地,回来以后也不打算还给叶桥西。 叶桥西不屑与他们争执,之前也没有说什么,今年赶在他们种之前把这块地收拾出来种了点生菜。 如今地里的生菜已经被拔得差不多了,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里,菜叶子都已经破烂了。 林管把霍思泽扔在地上,叫身后的人把地里的生菜都拔了,拔出来又不解气似的,把生菜一棵一棵踢烂了。 “不许踢我妈妈的菜!”霍思泽从地上爬起来,半个身子上都是泥土,埋着头朝着林管冲过去,一头撞在林管大腿上,被林管用手抵着推开。 “你妈啊?”林管大笑起来,吐了一口痰,显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只是以为霍思泽说着玩, “你妈是个傻子,你也是个傻子。” 霍思泽又被他推得倒在地上,这一次摔得有些狠,他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呜呜地要哭又没哭出来。 “这是我家的田!”叶桥西大叫起来,他把霍思泽拉在身后挡着, “也不许再拔我的菜!” “你说了算啊?”林管说,一边推叶桥西一边往叶桥西这边走过来,逼得叶桥西后退, “你说是你家的,你倒是拿出点证据来啊。” “我在这里种了四年了,村里人都知道!”林管把一棵生菜扔在叶桥西脸上,叶桥西的嘴角沾上了点混着露水的泥土, “你让在场的人说一说,谁能给你做证明,这块田是你的!” 林管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众人几乎不敢帮着叶桥西说话,纷纷劝叶桥西算了, “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菜的。” 叶桥西捏着的拳头都开始颤抖,林管已经把那些生菜拔得差不多了,扔在地上的菜都是叶桥西一棵一棵自己种出来的,现在在地里,烂成一块一块的。 “不要动我妈妈的菜!”霍思泽把叶桥西的变化看得很清楚,突然从叶桥西身后冲了出去,扑在林管的大腿上狠狠地用牙齿去咬他。 “小杂种!”林管吃痛了,霍思泽咬得很紧,要把他身上半块肉都叼下来似的,推都推不开。 身后有码起来的砖块,他反手拿了一块下来,朝霍思泽头顶砸过去。 “霍思泽!” 叶桥西叫起来,还没冲过去,霍见临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把他跟霍思泽都抱在了怀里,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打。 额头汩汩地出血,霍见临把叶桥西紧紧抱在怀里,抬起头警告林管: “你再动叶桥西和他的菜一下试试!” 叶桥西久久难以回神,手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下意识搭在霍见临腿上,突然发觉他也在发抖。 头顶有温热的水流过。 叶桥西抬手摸了一把,是霍见临的血。 ———————— 来了来了忙忙忙(T ^ T)我有罪对不起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林管顿时慌了神,霍见临刚才看他的样子太过骇人,眼神如刀,刀刀都割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让他手脚都有些颤抖。 众人在瞬间沉默了下来,人群中有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大家都僵硬着,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作。 叶桥西觉得此刻安静得过分,连风的声音都没有,落在耳朵里的,只有霍见临的沉重呼吸声。 背后沾了霍见临的血的地方不是热的,是凉的。 叶桥西搭在霍见临腿上的手收回去,捏成拳头垂在半空中,从霍见临怀里挣扎了出来。 叶桥西其实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多数都是吃了闷亏,但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也逐渐知道应该为维持自己的利益。 他顶着后背的血,拿起电话报警,挂断电话后告诉林管: “我是笨是傻,所以,叫警察来解决吧。” 他从地上抱起来几棵还算完好无损的生菜,反手去拉霍思泽,霍思泽推开,抱住了霍见临的大腿: “我爸爸流血了!”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叶桥西,一个弱小无助,站起来还没有叶桥西腿高的小孩子,寄希望于叶桥西,希望叶桥西可以帮他的爸爸一把。 “你走不走?”叶桥西垂下眼,沉声问,强迫自己不去看霍见临满头的血。 霍思泽紧紧抓住霍见临的裤子,崩溃地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白,看叶桥西要走,又腾出一只手去抓叶桥西的裤子。 “我爸爸流血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叶桥西停下来,问他: “我是医生吗?” 然后又问: “你走不走?” 霍思泽不做什么表示,把叶桥西的裤腿拉得紧。 霍见临这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明,但藏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叶桥西狠下心,把霍思泽的手从裤腿上推下去,快步从现场离开。 霍思泽虽然是他生的,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关系,霍思泽会天性就想亲近他。 可是霍见临似乎霍思泽的爸爸,过去那几年,都是霍见临陪着他,霍思泽的心里,始终是向着霍见临的。 他自认为不是心很硬的人,但是霍见临的所作所为,让他无法对霍见临持有对待常人的心态。 仅仅是被砖块砸了又怎么样…… 叶桥西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去看,霍见临不过是被砖块砸了而已,而自己之前可是被强迫着生下来了一个孩子,这两者无法比较,更无法抵消。 “叶桥西!”霍见临突然冲过来,头昏眼花,差点跪在叶桥西面前, “宝宝。” 他轻轻地叫。 叶桥西转身看着他,第一次在霍见临这里拥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他看见霍见临的嘴唇都在颤抖,血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来,挂在嘴边,十分吓人。 风轻轻吹起叶桥西额前的头发,身上发冷他恍然才觉得自己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叫我!”叶桥西说, “我没有叫你过来挡这一下。” 霍见临怔住,心脏一抽一抽地痛,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他无奈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指着头说: “宝宝,痛。” 叶桥西蹙眉看着他,霍见临傻了以后整个人看着没有那么阴冷不可接近了,整个人看着都要温柔一点,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能从身上看出来一点孩子气。 霍见临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其实眼前有些花,看任何东西都在摇晃。 叶桥西警惕地退后,在他伸手的瞬间飞速地跑下了山。 回到家里,叶桥西把身上沾了血的衣服脱下来,嗅到浓郁的血腥味,他有点犯恶心。 晚上自己煮了点面条,怎么也吃不下去。 外面有点刮风了,洗澡的时候叶桥西就听见头顶的瓦片被雨点砸出规律的节奏,滴滴答答的,推开门,他看见霍思泽和霍见临坐在门槛上。 霍见临的头已经被包扎好了,村里的医务室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包扎手法狂妄不羁,于是霍见临整个人看着都有点滑稽。 “妈妈!”霍思泽先出声,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脸上血糊糊的,衣服上也是,霍见临显然没有想到要给霍思泽清理这个地步去。 他从雨里冲过来,抱住叶桥西的大腿: “我爸爸刚才差点晕倒了!” “哦。”叶桥西说,其实有点记恨又有点嫉妒今天霍思泽怎么都不跟他走这件事情,但是看见霍思泽瞪大眼睛乖巧地叫他的名字,又忍不住想心软, “去洗澡。” “好~”霍思泽语调上扬,当确定一切都平安无事后,他没心没肺地又冲向了叶桥西身边,举起手要他抱。 叶桥西没抱他进去,让他自己去拿衣服,转身去厨房给他烧水。 洗完澡出来,霍思泽坐在叶桥西平时坐的椅子上晃腿,叶桥西在后面去给他煮面条去了。 霍思泽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霍见临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进他手心里: “这是妈妈给我买的。” 霍见临看一眼他,飞快地合上手,好像很怕霍思泽后悔又把糖拿回去。 “还有吗?”霍见临低声问。 霍思泽瞥他一眼,气鼓鼓地说: “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哦。”霍见临又坐下去,霍思泽听见叶桥西在厨房后面叫他,蹦哒着回去了。 霍见临等他走了才把手掌心再次打开,那颗糖躺在他汗涔涔的手心。 这是叶桥西给他的第二颗糖。 上一次是在十九年前。 霍见临生在富贵家庭,冬天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一个特别难熬的季节,寒冷这件事,在十五岁以前似乎都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过。 那一年冬天,是他真正意义上自己体验到了冷。 因为没有听干爸的话,怂恿了叶桥西去报警,他因此被干爸关在了院子外面。 气温低到可怕,他甚至不敢用手去碰铁笼子,无助地蹲在里面。 后半夜的时候他发烧晕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叶桥西蹲在外面,艰难地往他嘴里塞了药。 “喝水吗?”天还没有亮完,叶桥西压低了声音问。 霍见临摇摇头,下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是退烧药,呆呆地看着叶桥西蹲在外面,撑着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他嘴唇都干得起皮,叶桥西就做了一个让他禁声的手势,然后从虚掩着的门走进去,约莫两分钟后,端着碗从里面出来。 霍见临后知后觉地觉得渴。 笼子间的缝隙太小,叶桥西的碗根本递不进去,于是叶桥西站起来,从笼子上方倾斜着碗倒水给霍见临喝。 霍见临半跪在笼子里面,仰起头饥渴地喝水,叶桥西倒水的动作很慢,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似乎跟着水在流动,在霍见临心里荡开一层一层的涟漪。 喝完水后,叶桥西手捏成拳头伸进笼子里,示意霍见临把手伸出来,霍见临低下头,没有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却也听话顺从摊开手。 然后叶桥西往他手里放了一颗糖。 那是叶桥西给他的第一颗糖。 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依旧能回味起那颗糖的味道,但其实当时他发烧得太过严重,味觉暂时丧失了。 一切的甜,都来自他个人的脑补。 低下头,在叶桥西房间昏黄的灯光下,他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那颗糖,最终轻轻地放进了口袋里。 春天下雨的晚上还是有些冷,霍见临穿着薄体恤坐在院子的门槛上,身后是叶桥西催促霍思泽快点吃饭的话语。 霍见临靠在门上,转身去看他们。 暖光的灯光下,叶桥西撑着头看着霍思泽吃饭,灯光照耀下,他整个人看着很温柔。 虽然不能靠近,霍见临依旧很认真地盯着,然后在叶桥西身上用目光打满了自己的印迹。 这个人是他的。 靠近一点就会欣喜,虽然来到这里得到的都是叶桥西的冷眼,可是光是和叶桥西这么近的同处,心里就忍不住的颤动。 “妈妈。”霍思泽已经吃完了,主动挽起袖子搬了小板凳去厨房洗碗,临走之前看见了坐在门槛上落寞的霍见临, “我爸爸还没吃饭呢!” 桌上有一碗面,已经坨了,是刚才叶桥西没吃的,汤汁都被吸干,青菜叶和面杂乱的混杂在一起。 霍思泽站在小板凳上,把那碗面拖到自己面前,问叶桥西: “这个可以给我爸爸吃吗?” 叶桥西偏过头,对上霍见临的眼神,那种既期待又害怕受伤的眼神。 被霍见临拉到怀里去挡住的那个瞬间,耳旁刮过的风似乎又又响起来,呼呼的,吹得叶桥西心里难受。 不想欠霍见临的。 “随便……”叶桥西说, “但是这是我的碗。” “哦。”霍思泽跑进厨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绿色的铁盆子,上面的漆已经掉了,有些地方隐隐露出点铁锈。 “这个碗可以吗?”霍思泽应该是用水冲过了,举起来的时候,盆子里反着光,他的手上还滴着水。 叶桥西还在记忆力翻寻一会儿,这个碗是刚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给狗用的。 不过那只狗只被叶桥西养了一个多月,因为狗和老猫老是打架,他便把狗送人了,碗也清洗了收起来没用。 霍思泽能拿到这个碗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放得很随便,霍思泽的身高也可以很轻易地拿到。 叶桥西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偏过头忙事情去了。 霍思泽就把那碗面倒在盆里,冲出去放在霍见临面前,插着腰说: “这是我妈妈煮的面哦!” 霍见临把目光投放到他身后的叶桥西身上,端起碗来,始终没有得到叶桥西的一个眼神。 叶桥西和霍思泽已经进去了,霍见临蹲在门口,一边哭一边吃那碗已经坨了的面。 他记不清楚为什么叶桥西会生他的气了,但是如果叶桥西愿意给他煮面,是不是证明叶桥西有一点点原谅他呢? 已经关了灯了,叶桥西站在窗口,关窗的动作维持了很久,始终没有彻底把窗关上。 霍见临蹲在门口的样子,从他这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霍思泽等了半天没有见叶桥西回来,叫了一声。 叶桥西于是走回去,在床边坐下来,霍思泽从他的小床里站起来,走到叶桥西面前,问叶桥西: “妈妈,可以不送我回去吗?我想跟你在一起。” “嗯……”叶桥西发出无意义的呢喃声,摸着霍思泽的头问, “只跟我在一起可以吗?” “什么?”霍思泽没听懂,下意识反问。 叶桥西想着下午的事情,无助的霍思泽,坚定地站在霍见临身边的霍思泽。 他想不出来霍思泽会怎么样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 “就是,如果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再见霍见临,可以吗?” ———————— 霍·大孝子·思泽 我回来了……弱弱举手…… 我一定要努力更新啊啊啊啊啊(发誓)区区日更我狠狠拿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叶桥西家里什么东西都很老旧。 卧室里的灯是老式的小圆灯,黄色的灯光照在霍思泽白嫩的脸上,往他眼睛里塞了两颗星星似的。 不可否认,霍见临把霍思泽养得很好,霍思泽也很爱霍见临。 “算了……”叶桥西攥紧了手,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胜算。 霍思泽扑腾着小短腿要上床,没有叶桥西帮忙,这种老式的木床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最后也没上去。 他只能趴在床边,问叶桥西: “爸爸和妈妈不能在一起吗?” “不能。”叶桥西很果断地给出了回答。 霍思泽眼睛瞬间睁大了,他没有问叶桥西为什么不能,看了叶桥西许久,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床,盖好被子面朝墙壁睡了。 过了几秒,他又爬起来冲到门边把等关了,一言不发地躺回去。 下雨的晚上,一点月色都没有,关了灯房间里一片黑暗,叶桥西睁着眼,翻过身躺在床边,注视着霍思泽躺的方向。 他那么小一个,生下来的时候就很小,那时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叶桥西在孕期的时候不注意补充营养加上心情抑郁,在肚子里的时候霍思泽没有得到很好的营养。 生下来抱在怀里小小一个,但是踢人很有力量。 叶桥西突然在想,如果那时候对霍见临没有那么大的怨恨,是不是他就能把霍思泽带走…… 可是凡事没有如果。 霍思泽比他想象中乖巧听话许多,血缘关系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他无法放下对霍见临的芥蒂,却又无法抑制地想拥有霍思泽。 叶桥西落寞地翻了一个身,老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雨已经下得很小了,他因此听见房子外霍见临的咳嗽声,霍见临似乎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无法抑制地泄露出来了。 叶桥西钻进被子里,强行忽略掉咳嗽声,一夜未眠。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终归没有醒过来。 他一觉睡到中午,被一阵饭菜香勾/引清醒的。 睁开眼,霍思泽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抱着一本童话书在翻阅。 他这个年纪认不到许多字,更多只是看书上颜色鲜艳的插图。 看见叶桥西醒了,他把下巴垫在书上,瞪大眼睛笑嘻嘻地说: “妈妈你醒啦!” “嗯……”叶桥西声音有些哑,霍思泽就跑出去,叶桥西听见他说了一句, “给我妈妈倒一杯水!”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水进来了,放在叶桥西床边让他喝: “不烫的水哦!” 叶桥西温柔地笑了笑,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端起水喝了两口。 霍思泽自己把小板凳收到床下面去,免得挡叶桥西的路,又把童话书合起来,准备收到小书包里去。 叶桥西放下水杯,抬手把童话书拿过去,翻看了两眼,霍思泽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嗯?” 他这个样子最可爱,跟老猫如出一辙,疑惑的时候就这么瞪大眼睛,歪头把叶桥西看着,等待叶桥西下一步的动作。 “不是让我给你讲故事吗?”叶桥西把童话书塞到枕头下,翻身下床, “晚上我给你讲。” 霍思泽激动地跳起来,把手举过头顶,疯一样跑出去,在外面的客厅里哇哇大叫。 叶桥西跟出去,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坐的饭菜,番茄肉片汤上飘着绿色的葱花,红烧肉润泽有光,凉拌黄瓜看着也很爽口。 跟叶桥西自己做的东西比起来,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哇哇哇……”霍思泽在客厅饶了两圈,径直冲出去,叶桥西正在盛饭,问他, “去哪里?” 跟出去看,发现门边蹲着霍见临,霍思泽正告诉他: “妈妈今晚要给我讲故事哦!” 叶桥西走过来,投下一片阴影,笼罩在霍见临身上,霍见临下意识抬头看他,喉结轻轻地滚动。 目光被叶桥西胸前大片的白拉扯过去了。 叶桥西穿的睡衣有些宽大,上面有几颗扣子也掉了,有一块会耷拉下来。平日里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倒也没有注意过这些。 霍见临的目光太过炙热,他瞬间反应过来,有些生气地理了理衣服,拉着霍思泽要进去。 “阿姨说你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很喜欢吃红烧肉,我按照阿姨的方法做的。”霍见临说,他咳得有点多了,嗓子都是沙哑的, “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叶桥西拖着霍思泽进去了,坐在桌边,霍思泽捏着筷子没动,眼巴巴地望着,等叶桥西先动筷子。 “妈妈,”许久没等到叶桥西的动作,霍思泽委婉地问他, “你饿吗?” 叶桥西噌地站起来,转身回到房间里,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摸摸霍思泽的头叫他: “吃吧。” 然后他走到厨房去,果然在那里看见了昨晚霍见临用的那个绿色的盆子,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他和霍思泽的碗旁边。 用水冲了冲,他又回到客厅,把锅里剩下的饭舀进盆里,又夹了些菜,一声不吭地放在旁边。 “妈妈,我爸爸也没吃饭。”霍思泽突然说。 叶桥西瞥他一眼: “哦。” 眼神最后落在那个盆上。 霍思泽突然站起来,把盆端着说: “这是给我爸爸的!” 叶桥西没回答,又夹了一块红烧肉。肉烧得很好,肥肉一点也不腻,舌尖一抿就化开了似的,软糯。 霍思泽端着盆出去了,然后很大声地告诉霍见临: “这是我妈妈给你吃的饭!” 然后用力把碗放在地上, “咔哒”一声,霍见临皱眉抬头看他,他扭着屁股又进去找叶桥西了。 把盆从地上端起来,霍见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叶桥西餍足地半眯着眼,吃得很满足。 霍见临心里顿时有糖化开了似的,甜蜜蜜的感觉流向身体每一处。 光是看着都欢喜。 可是还是嫉妒,霍思泽为什么能靠叶桥西这么近。 隔得很近,他因此能把叶桥西和霍思泽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叶桥西叫霍思泽不要挑食,听见叶桥西告诉霍思泽吃完了要喝一口汤,听见叶桥西生硬地避开霍思泽不小心提起的有关他的话题。 霍见临突然又有些难受,这么多天了,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两个变成这样,叶桥西为什么要这么疏远他。 丢失的那段记忆,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究竟做了怎样的事,才导致他们形同陌路。 叶桥西都跟他结婚了,甚至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孩子,那他们以前肯定有十分好的感情,他们曾经相爱过。 如今这个模样,一定是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再喝一点汤。”叶桥西拉住想要跳下桌的霍思泽,用筷子敲他的碗。霍思泽不太喜欢喝水,但是有味道的水会多喝一点,因此叶桥西每天会监督他喝汤。 “不想喝了。”霍思泽挺起肚子,圆滚滚的肚子像小西瓜,顺着叶桥西的力道钻到叶桥西身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可以去找二条哥哥玩吗?” “不可以。”叶桥西有些呆愣愣的,眼睛半天没有转动,呆滞地盯着门口,即使跟霍见临对上了目光也半天都没有移开。 霍思泽突然凑上来亲他,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小孩子吃完饭还没有擦嘴,嘴上油腻腻的,然后扑到叶桥西怀里,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小美就这样亲过她妈妈的。”霍思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脚尖对着脚尖,手背在背后纠结地摇摆身体。 叶桥西出神地抬手摸了摸,那块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麻麻的。 他对于很小的时候与妈妈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太早地被拐卖,导致他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这样亲过自己的妈妈。 但是孩子对妈妈的喜爱,不自觉的就会亲昵。 他看向霍思泽,即使前面他那样冷漠地对霍思泽,霍思泽还是很喜欢他吗? “那我还是把汤喝了好了,妈妈你别生气。”霍思泽以为叶桥西是生气了,想起刚来那几天,一点点的靠近都会让叶桥西警惕地推开他。 叶桥西终于回过神,沉默地咀嚼,最后说: “二条今天上学去了,等他下午放学了你再去找他玩。” “哦~”霍思泽一口气把汤喝完,抽纸自己把嘴擦了,然后把空碗举起来给叶桥西看, “我都喝完了哦,妈妈。” 吃完饭,霍思泽帮着叶桥西收碗。 叶桥西有意忽视霍见临那个碗,但是霍思泽跑出去也收回来了。 叶桥西盛的饭已经被霍见临吃完了,一想到这是叶桥西亲手给他夹的菜就忍不住激动,一口一口吃得极为珍惜。 “我们要洗碗了!”霍思泽伸出手。 霍见临抬起头看他,落在他红润的嘴上,刚才霍思泽亲叶桥西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 “不许亲他!”他带着警告地语气告诉霍思泽。 霍思泽立刻就插着腰反驳: “这是我妈妈!” “那是我的宝贝,你不许亲!”霍见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霍思泽,霍思泽吓得退后一步。 虽然霍见临平日里很宠爱他,但是整个家里也只有霍见临会收拾他,霍见临脸色垮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很害怕。 “咳咳!”叶桥西在里面咳嗽了两声,带着浓浓的警告的意味,霍见临立刻又蹲回去了。 “哼!”有人撑腰,霍思泽气势又不一样了,仰头看着霍见临,骄傲地瞥他一眼。 霍见临的目光略过他,再次落在叶桥西身上。 “走啦。”叶桥西说, “不是要帮我洗碗吗?” 霍见临立刻想站起来,霍思泽脸皱成一团,莫名地看着他, “我妈妈是在叫我!” “迟早会叫我的。”霍见临说,还是没有把碗还回去。 这是叶桥西给他的碗,他恨不得珍藏起来。他也不想让叶桥西洗碗,这些他都可以帮叶桥西做,但是现在过去,叶桥西肯定会生气。 霍思泽跑回去,跟在叶桥西身边说: “他不给我。” “没事,”叶桥西温柔地说, “狗狗的碗不用洗。” ———————— 霍见临:宝宝我我是他的狗,又幸福了(*^ω^*) 第40章 第四十章 霍见临开始像保姆阿姨一样,把叶桥西的一日三餐都负责了。 早上叶桥西起床,有他煮好的早餐,有时候会有精致的小动物形状的流沙包,开始几天的时候包得很丑,那些很丑的流沙包都在霍思泽的碗里,后来开始变得很可爱,每次都在叶桥西的碗里。 但是叶桥西从来都没吃。 直到有一次叶桥西早上睡醒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没看清碗里是什么就吃了,嚼了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什么。 一抬头,霍见临手捏得很紧站在门口,因为他吃了这一口而变得激动起来,眼里闪着光,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喜欢?”叶桥西看着捧着脸一脸期待的霍思泽,把流沙包都扔进他碗里, “都给你吃。” 霍思泽就兴冲冲地捧着碗吃起来。 再抬头,霍见临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了,沉默地看着他,手无助地贴在大腿上,嘴抿成一条线。 把最后一口粥喝下,霍见临眼疾手快地冲了进来开始收拾桌子,叶桥西没说话,往卧室里走。 这阵子一直是这样,霍见临包揽了叶桥西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和一日三餐。 叶桥西一开始会不想他参与,后来发觉他这么做自己什么也不用付出,收货了一个免费家政,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碗碰在一起有清脆的嗑嗑声,叶桥西听见霍见临问: “好吃吗?我学了好久,手都烫了好几个泡。” 叶桥西不知道他哪一句是重点,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叶桥西这是在卖惨。 他收回眼,沉声道: “我又没要你做。” 一句话,说得平淡又冷漠,霍见临所有的付出在叶桥西眼里都不值一提。 霍见临眨了眨眼,有种想要哭的感觉,又怕叶桥西觉得他小家子气,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便硬生生憋回去了。 “是我想给你做。”他急切地辩解,叶桥西依旧没有为他停留,转身进了屋。 太阳从门外投射进来,霍见临的影子在地上投射出一大片阴影,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神色越发落寞,心脏一抽一抽地很痛。 “爸爸。”霍思泽从卧室里跑出来,他穿着叶桥西昨天给他买回来的蓝色短袖,肚子上有一只趴着的小猫。 五月份的天很热了,管家前几天给他送了短袖过来,那些质量上乘的短袖都被他弃之不理,反而叶桥西在小摊上给他买的几十块一件的他爱不释手,每天都要穿着到处炫耀,告诉他认识的所有人, “这是我妈妈买的哦”。 霍见临嫉妒得牙痒痒,做梦都恨自己不能缩小到霍思泽那个大小,这样他也能穿得下叶桥西给他买的衣服了。 心里嫉妒得发狂,霍见临还要很平静地问他: “怎么了?” “我今天要跟妈妈出门哦。”霍思泽语重心长的,想学着大人的模样拍霍见临的肩膀,无奈太矮,又不敢站在吃饭坐的椅子上去挑战霍见临的权威。 于是他只能插着腰,拍着霍见临的大腿说: “你要好好老家哦。” “……”霍见临觉得他有些没大没小,却也不好说什么,叶桥西对霍思泽的态度可比对他好多了,他也不能说能留在这里没有霍思泽的功劳。 “出门干什么?”霍见临问。 霍思泽沉默了几秒,因为思考偏着头,嘴巴张开一条缝,眉毛也扭曲起来,最后他恍然大悟,告诉霍见临: “去见几个叔叔呀!” “叔叔……”霍见临重复了一遍,抬眼就看见叶桥西从屋子里走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一边给人发着消息。 霍见临不敢问叶桥西要去见谁,但是叔叔这个词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迫感。 去见什么叔叔?年长的还是年轻的?霍思泽为什么会知道,叶桥西是不是带着霍思泽跟别的叔叔见过很多次了。 如果是年轻的,叶桥西是不是想趁着他失忆的时候带着霍思泽跟别人走掉…… 霍见临不敢想了,端着锅碗去了后面的厨房,出来的时候,叶桥西已经带着霍思泽走了。 他在叶桥西的卧室门口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手指一点点抚摸过叶桥西睡过的枕头,眉头紧皱…… 如果他们没有吵架的话,叶桥西应该睡在他的手臂上,而不是睡在这个冷冰冰的枕头里。 他俯身,闻到被子上有叶桥西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很香很清新,是很淡的草木香。 隔得这么近,就好像把叶桥西抱在了怀里。 床边还摆着一本没有合上的童话书,叶桥西晚上给霍思泽讲故事的时候其实他能听见,他听见叶桥西用最温柔的声音惟妙惟肖地给霍思泽模仿,然后听见叶桥西读到“亲爱的宝宝”的时候,他会不受控制地泄出来。 他知道自己很不耻,是一个见不得光地偷听者,可是这一墙之隔能偷来的东西,是他目前为止唯一能得到的一点来自叶桥西的温柔。 窗户被叶桥西推开了,还是那种很老式的窗户,从里往外推开,外面是苍翠的树,阳光洒在叶桥西的床上。 霍见临的眼前好像浮现了叶桥西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 宽大的睡衣下藏的是粉嫩如玉的皮肤,阳光一照,白得几乎要反光。皮肤稍微碰一下就会留下痕迹,叫人舍不得用太大的力气。 太用力了叶桥西会仰起头,修长的脖子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霍见临眼前,伸出舌尖轻轻一舔就会引发他全身的战栗。 霍见临出神地看着,甚至想躺上去,最后一刻抽回了思绪,舌尖润了润干涸的嘴唇,喉结滚动,逃跑似地离开了叶桥西的卧室。 那样做他可能会得到一时的快乐,但是叶桥西会很不喜欢。 叶桥西不喜欢的事情,他不想做。 · 叶桥西出去见了一个施工团队,夏天就要来了,他住的那个老房子可能禁不起夏天狂风暴雨的袭击,极有可能在某一刻因为大雨的冲刷而倒塌。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还好,现在霍思泽也在这里,他需要多考虑到安全的方面。 于是他准备叫人把房子翻修一下。 陆才也一起来了,他今天休假。 “你难得休假,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叶桥西说。 霍思泽很喜欢陆才,目前为止只见过三次,对陆才的态度却一次比一次好,一见面就伸手要陆才抱。 知道这个孩子是霍见临的以后,陆才再一次见到他其实内心很不喜欢。但又因为霍思泽那一双跟叶桥西如出一辙的眼睛而动摇,加上霍思泽跟叶桥西小时候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陆才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偏爱。 “又长胖了!”陆才把霍思泽抱起来掂量了两下,手指在他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刮,霍思泽抱着他的脖子咯咯地笑。 叶桥西拍了拍霍思泽的屁股叫他下来, “太热了,不要这样贴在陆叔叔的身上。” 霍思泽于是从陆才身上下来,把背后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陆才: “我自己给你买的哦!” “是吗?”陆才拿过去, “那谢谢霍思泽小朋友啦!” 于是他牵着霍思泽的手先往建材市场里走,没给叶桥西拒绝他的机会, “我来帮你把把关,免得你被他们坑了。他们看你长得老实,要的钱更多呢!” 叶桥西于是只能跟上去。 三个人逛了一天,定好了材料和施工团队,工期定在五月中旬,今天有两个师傅先跟他们过去看看房子的布局。 吃过晚饭,他们才找了车回去,霍思泽已经睡了,到这种时候却怎么也不要陆才抱,哭了几次要叶桥西抱着,最后还是叶桥西抱回去的。 回到家里,一开灯,陆才先看见了桌上的饭菜,打趣道: “哟,你家有田螺姑娘啊?” 叶桥西没说话,把霍思泽抱进去放在床上再出来,瞟一眼桌上的饭菜平淡地收回眼,淡淡的说: “没有。” 看出他不想说,陆才也没有多问,却隐隐有一些自己的猜测。 叶桥西带着师傅在房子里四处看了看,房子有些老旧了,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了,木头也被蚂蚁钻出来了很多洞。 走到已经废弃多年未用的牛棚的时候,叶桥西把灯拉开,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的瞬间,众人都看见了角落里蹲着一个头发很长的人。 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放在墙角,地上散落着几本书,叶桥西半眯着眼看了两眼,认出《讨老婆关心的九十九种方法》和《跟老婆道歉的正确方式》两本书。 坐在行李箱旁边的霍见临昏昏欲睡,背贴在粗糙的墙上,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难以入睡,几天以后已经完全适应了。 这里是霍思泽告诉他的,霍思泽说叶桥西不会来这里,他可以在这里躲雨。 这个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蚊子和蚂蚁到处爬,甚至还有不知名的虫子。 比之前住的铁笼子的环境更艰苦。 但是偶然间,他发现这里能听见叶桥西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就这样住下来了。 “哪里来的流浪汉?”陆才没看清楚霍见临的脸,他的头发很长了,来了这里几个月了都没有捡过,也不见打理,把半张脸都挡住了。 叶桥西却能认得出来,他盯着霍见临,倒也没有想过霍见临竟然一直在这里住着,这个牛棚,不遮风又不避雨,废弃了多年,雨下得稍微大一点,屋子里都能流出一条河来。 霍见临死死盯着叶桥西,看见他身后谈论的两个师傅后松了一口气,却又在看见陆才的时候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很想问这是谁,却没有一点立场。 “不是。”叶桥西拍拍陆才的手,陆才也看清楚了霍见临的脸,身子僵直着没动。 叶桥西把他拉出去,师傅在里面继续看。 “他怎么在这里?”陆才问叶桥西。 “不用管他。”叶桥西压低了声音,怕吵醒霍思泽, “他不敢做什么。” “很晚了,你先回去,叔叔还在家等你。”叶桥西推着陆才,其实很怕陆才跟霍见临见面,很怕陆才卷入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中。 陆才在他恳求的眼神中走出去,再三嘱咐才离开。 送走陆才,师傅也出来了,告诉叶桥西房子太老了,做房梁的木头都有些开裂了,翻修起来其实很麻烦价格也不低,建议叶桥西重新修房子。 叶桥西告诉他们自己要再想一想,把他们送走了。 关上院门,看见霍见临站在门口,无助又慌张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叶桥西走过去,然后从自己身侧擦肩而过。 在叶桥西完全要路过他的时候,他拉住叶桥西的手问: “能不能继续住在哪里……” 叶桥西把手抽回来: “随便你。” “如果你确定要像流浪汉一样在村子里继续流浪,我劝你最好尽快找下家。这里可能很快就会拆掉。” ———————— 来了来了赶上了嘿嘿嘿 谢谢大家来看我(??ω??)??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叶桥西思考了一个晚上,在修房子还是在镇上去买一套房子中选择了后者。 霍思泽在这里,他无法带着霍思泽暂时住在别人家里,更无法带他住在狭小闷热的工房里,而且房子修好以后还有装修的问题。 如果叶桥西独身一人,他完全可以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他在哪里都能住,哪怕是破烂的桥洞都可以,小的时候,他什么恶劣的环境都住过。 但是霍思泽在这里。 而且,他很想把霍思泽带在身边,他想给霍思泽提供一个很好的住宿环境。 于是他开始在镇上看有没有适合住的房子。 天气逐渐变得十分炎热,叶桥西每天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而烦躁,每天醒来和睡觉之前都会在屋里屋外转一圈,然后第二天更努力地外出看房子。 最后看上了一套带院子的自建房,老两口要被后辈接去城里了,正在处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原本跟叶桥西商量好了,十万块钱买给叶桥西。可是老两口的儿子知道了,从城里赶回来,再见面就开口要十五万了。 五万块的差距,让叶桥西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十万块他还是能勉强拿出来,因为这是他自己这几年省吃俭用赚的钱。 但是再多五万就不行了。 虽然他的房子里有很多的钱。 离开的时候霍见临给了他一张卡,他只知道那张卡里面有很多钱,并且后来每个月霍见临还在往里面打钱,可是具体数额他却不知道,那张卡也被他随随便便扔在床下的铁盒子里。 不敢用,怕以后霍见临还让他还。 老两口的儿子在城里教书,叶桥西远远地看过一眼,觉得他也不是很凶狠的人,便决定约他出来谈一谈。 吃过早饭叶桥西就去收拾了,他难得打扮收拾了自己,在镜子面前站了很久,用手轻轻地把短袖下摆的褶皱抚平。 霍见临蹲在门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又联想到他最近早出晚归经常捧着手机跟人聊天的模样,更加惴惴不安。 “你今天要去见谁呀?”在叶桥西出来的瞬间,霍见临冲上前去问他,语气还要装成很随意的样子,就像朋友间熟稔的问候。 叶桥西偏过头,淡淡地瞥他一眼。霍见临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在那个屋子里可能从来也没有睡过好觉,眼眶下面乌青一片。 他看着有些不舒服,皱着眉,推开他的手走了。 霍见临没敢追上去,跑到门口目送他离开,然后回来守在霍思泽床边等他醒过来。 叶桥西今天起得太早了,霍思泽根本还没醒。 八点多的时候,霍思泽醒了,睁眼看见霍见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太久没有在睁眼的时候看见霍见临了,从小就被霍见临抱着哄睡的霍思泽还有些恍惚,伸手要霍见临抱: “爸爸,抱。” 他在叶桥西面前几乎不会有这种动作,在叶桥西面前他会表现得更加成熟一点,怕叶桥西不喜欢他。 霍见临没有抱他,把他拉起来,认真问他: “你妈妈今天要去见谁?” 心里蕴藏着巨大的恐慌,面对幼小的霍思泽却又表现不出来什么,颤抖的手把他慌张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啊……”霍思泽清醒过来了,叶桥西没有和他说今天要去哪里,他赤脚站起来,屋里屋外跑了一圈,霍见临拿着他的拖鞋追出去,看见他在门口哭。 “哭什么?”霍见临蹲着帮他穿鞋,毫无防备地被他推得坐在地上,还来不及思考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的时候,就听见霍思泽抽泣着说: “爷爷说的都是真的,你又把我妈妈气得跑掉了!” 霍思泽哭起来很忙碌,两只手在脸上胡乱地擦着,不停地抽泣导致他的胸膛一鼓一鼓的。 霍见临因为他这句话,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半天没有爬起来,瞳孔地震地看着霍思泽。 所有,真的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情叶桥西才会离开他。 但是究竟做了什么呢? 叶桥西对他很防备,那种不加掩饰的反感是很明显的,稍微靠近一点,叶桥西就会警惕地竖起身上的刺。 “我到底做了什么……”霍见临坐在地上,跟霍思泽一起哭。 试图去回想,可是稍微努力一点去回忆这方面的事情脑子就控制不住地痛。 霍思泽其实说出那句话以后就后悔了,霍震霄经常告诉他这种话不要在霍见临面前说,之所以那么用力地用手在脸上擦,不仅仅是因为难过,更怕是的霍见临生气打他。 结果放下手,看见霍见临沉默地在哭,眼眶通红,白色的短袖因为被泪水浸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爸爸。”他很轻地叫了一声。 霍见临低着头抽泣,没有回答,头上冒出很大一颗一颗的汗珠。 “爸爸,不要哭。”霍思泽走过去,抱住霍见临的手臂,小脸贴在霍见临的手臂上, “别哭。” 他第一次看见霍见临在自己面前哭,与他哭起来完全不同,霍见临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浑身都在颤抖,脸色苍白,人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半天过去了,霍见临还是在哭,霍思泽用手给他反复擦拭着泪水,然后跑进去把叶桥西买的糖拿出来全部塞进他怀里: “不要哭了,我把妈妈给我买的糖给你吃,很好吃的。” 他剥开一颗奶糖塞进霍见临的嘴里,问他: “是不是?” 霍思泽的眼睛很圆,他全身上下眼睛和叶桥西最像,瞪大的时候,和叶桥西的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天上的满月。 “是。”霍见临抬起手,发觉有些汗涔涔的,毫不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把那一袋糖还给他, “爸爸只吃一颗。” 霍思泽捧着那袋糖,一直没有走,呆呆地看着霍见临,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可是他还小,什么都看不懂。 “对不起。”霍见临摸着他的头,笑得很勉强, “我不会惹你妈妈生气了。” 霍思泽蹲在他旁边,始终没有走的念头。 其实他很多时候也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他的生活里没有妈妈的痕迹,住的别墅里有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是他的妈妈。 但是也有很多人会告诉他, ‘我可以当你的妈妈’,彼时妈妈这个词在他那里还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名词,谁都可以,因为他想和别人一样,妈妈是谁不重要,只要有妈妈。 于是也缠着霍见临过几次,这个秘书叔叔可以做妈妈,那个漂亮阿姨也可以做妈妈,小狗小猫可以是妈妈,小汽车也可以是妈妈。 但是霍见临会很严肃地告诉他,除了叶桥西,其他的都不是妈妈,他的妈妈只能是叶桥西,其他的,都不行。 霍思泽不知道他执着的点在哪里。 直到见了叶桥西,他只用一眼便深深地触动了,只有这个人,只有叶桥西才是他的妈妈,不是这个人就不行。 他跟霍见临其实一样,都只要这一个人。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已经正午时分了,蝉鸣地厉害,霍思泽趴在霍见临大腿上,呆呆地望着门口,等待着叶桥西的身影。 · 晚上八点,叶桥西终于从刘浩家里出来,两人相谈甚欢,最后叶桥西还是以十万的价格买下了那套房子。 他喝了两杯酒,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刘浩便开车送他回来的,走到门口,叶桥西强忍着想吐的冲动跟他道别: “刘哥,下次来我家吃饭啊,我家里有个厨子做饭很好吃。” 刘浩看着他虚浮的脚步,解了安全带下车扶他进去,一抬头看见院子门口站了个人: “哎,这是你哥哥吗?” 叶桥西抬起头,半眯着眼看了看,告诉刘浩说: “这就是我家的厨子啊!” 说罢抓住刘浩的手腕认真地问他: “刘哥饿不饿?我让他给你做点饭啊!” 刘浩摆摆手,霍见临正好伸手,他就把叶桥西推给霍见临了: “既然有人在家,我就先回去了。” 霍见临顺势接过叶桥西,手扶着他的下巴让他倒在自己怀里,搂着他的腰给刘浩道谢: “麻烦了,我弟弟他喝醉了有点麻烦。” “没事。”刘浩说, “是他哥哥呀,小叶也真是的哈哈哈,我还以为……” 他打着哈哈翻过去了,然后告诉霍见临: “购房合同我过两天送过来,明天小叶醒了你跟他说一声好吗?” 霍见临松了一口气,心里那股酸涩的劲儿才过去,点点头看着刘浩离开,然后把院门关上,把叶桥西圈在门和自己手臂中间。 明净的月光下,叶桥西雪白的脸上盖上了一层醉后的绯红,嘴唇微张,沉默地看着霍见临。 霍见临抬手轻轻地用大拇指在他的脸上摩挲,爱不释手,恨不能真正放在心尖尖上。 然后他低下头,把头埋在叶桥西肩膀里蹭了蹭,委屈道: “谁都可以被你叫做哥,就是我不可以。叫别人就那么亲昵,叫我就是厨子。” 抬起头,看见叶桥西突然眼睛很亮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地模样,霍见临心里跳得厉害,以为喝醉后的叶桥西会吐露什么真言,满怀激情地凑过去。 然后被叶桥西猝不及防地吐了一身。 ————————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夜风里,霍见临感受到了胸口的一片温热,叶桥西感觉出什么,木讷地靠在背后粗糙的墙上,拧眉看着他。 “怎么了?”霍见临神色如常,用手指轻轻地擦过他的嘴角, “你自己吐的还嫌弃啊?” 言语里没有半点嫌弃,目光温柔遣眷地盯着叶桥西。 “我要喝水。”叶桥西抬起手,想往他的胸口推一把,要接近的时候又垂下去,戳在了霍见临腰上。 霍见临顿了顿,叶桥西这种程度的主动都让他觉得触动,浑身紧绷,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动作往往比大脑想的要快,下一秒叶桥西就被霍见临掐住腰桎梏在了双手指尖,两个人靠得很近,霍见临只需要微微低头嘴唇就能擦过叶桥西的额头。 “干什么?”叶桥西喝醉了以后很乖很软,抬眼看他的时候看着很无辜,叫人什么都想给他。 他想用手抵在霍见临的胸口,却又觉得他胸口有点脏,最后只是把手举起来抵在了霍见临下巴上: “你身上好臭!” 语气里带着点嗔怒,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瞬间就要跳起来,无奈又逃不开,发出无可奈何的怨怒声。 “对不起。”霍见临推开,眼底憋得发红,当着叶桥西的面就把上衣脱了,露出精壮的胸膛。 可是叶桥西还是跳开了。 他摇摇晃晃地往房间里走,最后勉强稳当地坐下,然后对着站在院子里出神的霍见临勾勾手指。 霍见临原本觉得异常失落,看见叶桥西对他招手,又摇着尾巴冲过去了,问他: “怎么了……” 顿了顿,勇敢加上了一声: “宝宝。” “我要喝水。”叶桥西疲惫地趴在桌子上,他真的从小都很白,喝醉了以后更好看,白里透红,真的就像脆嫩的水蜜桃,就那样普通又不加装饰地放在那里都想让人咬伤一口。 短袖没有遮盖住的手臂上是他巴掌大的小脸,分不出来谁更白,霍见临只是觉得那个手臂瘦弱得几乎要承受不住叶桥西的头了。 “水来了。”霍见临把水举在半空中,看着叶桥西,约莫五秒钟的时间是愣住的。 灯光下,叶桥西乖巧地仰起头,修长的脖颈仰出很好看的幅度,喉结轻轻地在滚动,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等着霍见临给他喂水。 霍见临不敢动。 这样的叶桥西,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乖巧,那么可爱,也那么诱人。 “哎呀……”叶桥西皱起眉,眼眶里亮晶晶的,霍见临发现他在哭,急忙问他, “怎么了?” “我好累,好想喝水。”叶桥西委屈巴巴地说。 霍见临听得几乎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怎么如此乖巧,长大的后的叶桥西撒娇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把杯子轻轻地抵在叶桥西的嘴边,微微斜着杯子,扶着叶桥西的下巴让他慢慢喝。 喝了一口,叶桥西就把霍见临的手推开了。 然后仰起头,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最后鼓着嘴在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站起来。 “吐这里。”霍见临伸出手,把手掌心微微蜷缩起来,叶桥西低下头,顺从地吐在他的手心里。 然后抽纸擦过嘴以后,自己又端过桌上的杯子开始喝水。 霍见临去厨房洗过手后出来,叶桥西又趴在桌上了,眼睛没闭上,一直看着他走出来。 霍见临也看着他。 叶桥西第一次吐也是吐在他身上的,最后也是霍见临用手接住他清洗过嘴以后吐出来的水。 小时候,有一次叶桥西和霍见临一起被/干爸转移,从镇子上到一个十分偏僻的小山村,叶桥西有些感冒,在闷热的车里很晕。 要吐的时候又不敢吐。 霍见临看他憋得脸色惨白,命令他吐出来。 叶桥西一边哭一边摇头,泪水甩在了霍见临身上。 干爸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叶桥西憋得脖子上的青筋狠狠地鼓起来。 最后霍见临把身上那一件打底的衣服脱下来,叫叶桥西吐在衣服里,等下车的时候他偷偷扔掉。 叶桥西还是摇头,天气寒冷,少一件衣服就难熬一分。 “听话!”霍见临抓住他的手,摸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低头, “衣服没了没有关系,你这样憋会很难受,我很心疼。” 难忍的干呕感又冲上来,叶桥西彻底没憋住,吐在了霍见临的衣服里,吐得太急,有些还溅到了霍见临的身上。 “干什么?”干爸在前面狠狠地踢着车厢, “我警告你们不要给我搞小动作啊!” 叶桥西用力呼吸着靠在车厢上,哭得泪眼朦胧,抱歉地看着霍见临,一会儿又跪起来把袖子拉下来擦掉溅在霍见临衣服上的呕吐物。 “很脏是不是?”叶桥西见过很多人吐过,尤其是在路上讨钱的时候,晚上很多人从大排档出来,扶着电线杆吐得昏天暗地。 叶桥西有时候就跪在不远处,难受地别开眼。 霍见临摸着他的头,笑着安慰他,帮他把泪水擦干以后又把他嘴角的污渍擦擦掉,说: “哪里脏了,一点也不脏。” “可是……”叶桥西看他把包着他呕吐物的东西抱着,水渍已经渗出来了, “要不给我吧。” 他伸出手。 霍见临却敏捷地躲开了: “没关系,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别说话了,你很难受。” 叶桥西就没再强求,最后靠在霍见临身上睡着了。 下了车,是一个很破旧的屋子,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桌上摆了很多饭菜,鸡鸭鱼肉,都是叶桥西没有吃过的。 他很霍见临被关在后面的小屋子里,晚餐是两碗很稀的稀饭,大米沉在碗底,叶桥西觉得自己再努力一点可以数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颗米。 霍见临一口气把上面的米汤喝完以后,把下面的米都倒进叶桥西的碗里,叶桥西本来蹲在他旁边,立刻抓住他的手问他: “你不吃吗?” “我不饿。”霍见临说。 叶桥西看着他从来的时候变成如今这副肉眼可见的瘦削模样,而且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真的不饿吗? “真的吗?”叶桥西问。 霍见临点头: “真的。” 于是叶桥西转回头,看着碗里多起来的米。 “我不想吃。”他说。 霍见临说: “为什么?” “我的嘴里好难受,酸溜溜的。”叶桥西张开嘴,让霍见临看。 霍见临说: “你喝一口米汤,漱漱口,吐出来。” “我不敢。”叶桥西惊慌地摇头。 很小的时候,他因为憋不住尿,在屋子里尿了,干爸狠狠打了他一顿,那时候他好像四五岁,有一条腿很长一段时间都使不上来劲。 然后去年,他端着一碗水不小心倒了,又被/干爸打了一顿,干爸喝了酒,一边打一边骂他:”狗养的玩意儿,小时候随地尿尿,长大了还尿,你再在房间里尿一次试试?老子让你这辈子尿不出来。” 当时叶桥西吓得真有一天左右没有尿尿。 从此以后他便不敢在房间里留下任何水渍,怕干爸以为那是尿。 霍见临没有问为什么,把两只手合拢,告诉叶桥西: “吐在我手里,我倒出去。” 房间里有一个很小的窗户。 叶桥西纠结了半天,在霍见临催促地话语下终于点了头。 时隔多年,叶桥西再一次在他的手里吐了一口水。 曾经霍见临做梦都在想,得到叶桥西以后要体贴入微地照顾他,要尽力做到最好,比十几岁的霍见临更好。 霍见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到,如果做到了,叶桥西一定不会离开他。 霍见临时常在想,如果三个时间段里的霍见临能见面,十几岁的霍见临和如今三十几岁但是失去婚后记忆的霍见临一定会联手狠狠教训与叶桥西结婚后的霍见临。 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应该被粗鲁地对待。 霍见临走过去,高大的身躯在叶桥西身上投下一片阴影,霍见临敏锐地捕捉到了叶桥西颤抖的眼睫毛。 他看见叶桥西的嘴唇轻轻地动着,他也是分辨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叶桥西在说话。 “什么……”霍见临轻轻走过去,弯下腰问叶桥西, “不舒……” 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听见叶桥西叫了一声:”哥哥。” 那短暂的几个月里,叶桥西无数次这样叫他。那时候的霍见临不知道自己再次听见这一声呼唤是在十几年后,没有很努力地把没一声都完全收集起来,每一个叶桥西叫他的场景他都没能完全记得。 多年以后,叶桥西在这种情况下,那么近地靠近他,温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他的侧脸,嘴唇堪堪擦过他的耳垂,像在上面烙了一个烙印。 又烫又刻骨铭心。 霍见临发誓,自己会记得很久。 “怎么了?”喉咙间一片干涩,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一般,要把霍见临燃烧掉,却还在自持地说, “我在。” “好累,想睡觉。”叶桥西说,疲惫地趴在双手间。 霍见临摸摸他的后脑勺,安抚道: “好,我先带你去洗漱。” 匆匆洗漱完,霍见临抱着叶桥西放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窗外的月亮很亮,他因此可以借着月光贪婪地描摹叶桥西的模样。 “唱一首歌,小时候给我唱的那个。”叶桥西突然又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霍见临说,随即又把眼闭上了。 霍见临甚至都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 沉默了很久,他还是轻轻拍着叶桥西的胸口,哄睡一般轻轻地哼。 几分钟以后,叶桥西看着已经熟睡了,霍见临跪在床边,想伸出触碰叶桥西脸庞的手又收回来,明知道该走了却舍不得走。 最后他轻轻地低下头,伸长脖子,借着昏暗的月光,在无人知晓的时分,想从叶桥西这里偷一个吻。 “爸爸。”霍思泽却突然开口了。 霍见临吓得膝盖跪在地上,回过头很烦躁地看着他。 霍思泽穿着睡衣站在床上,抱着叶桥西给他做的小兔子站在小床里。 “安静点!”霍见临手指放在嘴唇处,示意霍思泽安静一点。 霍思泽蹲下去,霍见临偏偏一定要让他睡着,警告他: “不许吵醒我的宝贝!” “但是你吵醒我了。”霍思泽坐起来,抱住霍见临的脖子, “爸爸,你唱歌好难听啊!” “闭嘴。”霍见临有些恼羞成怒,幸好是在黑暗中,霍思泽看不出来。 他把霍思泽推下去,用被子盖住他的脸: “受众不是你!” 然后他转身出去了,轻轻地阖上房门,在叶桥西的走廊上坐了一个晚上。 身后就是叶桥西的房间。 虫鸣声小一点都好像能听见叶桥西的呼吸声。 就好像在与叶桥西同眠。 ———————— 叶桥西的日记(作者也记不清是第几个了(T ^ T)): 小的时候霍见临给我唱过一次歌,他对我没有听过哄睡曲这件事感到很震惊。 我说:我就是不知道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妈妈了。 霍见临有点尴尬,半天不敢看我,最后说:那我给你唱! 我说:那你是我妈妈吗? 霍见临说:又不是只有妈妈才能唱哄睡曲,哥哥也能唱啊! 我说:哦! 晚上我叫了几个人一起来听霍见临唱歌,霍见临有点不高兴,我说:我们都没听过哄睡曲。 霍见临于是不生气了。 结果霍见临唱了两句,几个小伙伴就说霍见临唱得太难听啦,不让霍见临唱了。 我就很生气地指着他们说:受众不是你们,你们觉得不好听没关系,我觉得超好听! 霍见临就笑了。 番外想写一个十几岁的霍见临和失忆的霍见临一起穿越到与叶桥西结婚的霍见临那个时间段里狠狠教训霍见临的故事,有宝宝想看吗 我更新真的有点不稳定对不起_(。_。)_跪下痛哭。所以我现在每天晚上争取都码一章半,希望能帮助我恢复日更(T ^ T)谢谢你们来看我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叶桥西第二天早上醒得不算早,霍思泽醒来后自己抱着故事书在翻动,清晨的气温还不算高,窗户被推开,房间里很舒服。 霍思泽看见他醒了,主动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叶桥西看着窗户外面发呆,昨晚的一切其实他都记得,喝醉了以后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丧失所有的记忆,甚至他昨晚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风轻轻地吹动树梢,翠绿的树叶浮动,叶桥西不停地跟随着树叶的摆动眨眼。 突然也在想,如果一开始就与霍见临在一起,或者他们根本没分开,他们现在是怎么样的。 霍见临现在这种不正常的样子,真正温柔体贴得过分,可以给足叶桥西该有的尊重,几年前那个偏执的霍见临似乎像没有存在过。 一直存在叶桥西记忆里的,好像只有这样温柔的霍见临,小时候的霍见临和现在这个霍见临似乎才是一个人。 “你吃饭了吗?”收回眼,叶桥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点多了,问霍思泽饿不饿。 霍思泽挺起肚子,他的肚子圆滚滚的,跟田地里的小西瓜一样。 “爸爸给我做了小汤圆。”霍思泽说,随即又捂住嘴,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转过头警惕地看着门外,爬上叶桥西床上,凑近叶桥西耳边说, “但是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叶桥西没忍住笑了出来,霍思泽这种明目张胆地偏袒让他觉得兴奋,抱着他倒在床上跟他一起笑。 闹了几分钟,他收拾好去洗漱,霍见临没在,桌上也没有饭菜。 叶桥西竟然有点不习惯,鬼使神差地,走到院子外去看。 小路前苍翠的树下,霍见临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出神,听见叶桥西的脚步声,回过头把烟慌乱地塞进口袋里。 “没抽的,我过过眼瘾。”霍见临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叶桥西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评价的资格,转身要走,霍见临却又追上来拉住他的手,瞬间又放开了。 “霍思泽还小,你不要在他面前做这样的行为。”叶桥西搜肠刮肚,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霍见临点头,叶桥西头也不回地进去洗漱了。 再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了,霍见临做的小汤圆,手搓出来的汤圆形状大小各不一样,有些地方甚至露馅了。 叶桥西瞟了一眼,霍见临说: “做得有点丑,但是味道应该还可以。” 叶桥西擦了擦脸上的水,随口说: “可是霍思泽说你做的没有我做的好吃。”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霍见临其实压根没想到能得到叶桥西的回复,往常叶桥西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可是今天一起来,叶桥西跟他说了两句话了。 “我可以慢慢学,会做得很好吃的,往后做饭的事,你可以放心地交给我。”霍见临激动得在这个清凉的早晨开始出汗,手脚无处安放,想在这个逼仄的小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转圈来缓解,可是最后还是安静地停在叶桥西面前。 叶桥西却已经把注意力收回去了,拉开椅子坐下小口小口地吃。 最后还是没吃完,吃了两口就饱了。 霍见临又从后面端来醒酒汤让他喝, “我早上起来熬的,一直在锅里温着,你喝一点吧。” 叶桥西说: “我喝不下了。” 霍见临没有强求,把碗放在他手边,很委婉地说: “那先凉一凉。” 于是他端着叶桥西没有吃完的汤圆去了后面的厨房里,叶桥西听见碗和铁盆碰撞的声音,猜测出来他应该在洗碗。 过了几分钟,叶桥西还是把醒酒汤喝了,拿着空碗去厨房准备清洗,看见霍见临蹲在灶台下,一边哭一边吃他刚才没有吃完的汤圆。 捏着勺子的手上,增添了很多伤口,修长的指节上,有很多块覆盖着伤口的创可贴。 叶桥西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 霍见临是天之骄子,这种偏僻闭塞的农村从来不在他的想象中,来这里以前,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怎么用一堆柴火生起火来。 他用着最笨拙的方式来讨好叶桥西,做菜洗衣打扫卫生,然后沉默地屈居在废弃的牛圈里。 他退去了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感,完全融入叶桥西的生活圈,拿着几块钱在镇子上跟别人讨价还价买下一块钱一把的小葱,又或者是跟别人一起上山挖野菜,叶桥西多吃一口他都觉得心安。 更关键的是,这时候的霍见临,比五年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懂得尊重叶桥西。 他不是叶桥西生命中的上位者,他放下身段,没有把自己想要的事情强加给叶桥西,更多的时候是从的是叶桥西的指令。 叶桥西心里很难不被触动。 “咳咳咳!” 霍见临用力地咳嗽起来,他刚才喝了一口水,呛到了气管里,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却看见叶桥西在对面站着。 他第一时间是想把碗往身后藏。 叶桥西知道他在偷吃他剩下的汤圆,会很生气吧。 笨拙的动作让叶桥西觉得好笑,该看的都看完了,这时候再藏有什么用。 他走过去,用水冲了冲刚才装过醒酒汤的碗,把碗放在碗柜里后,告诉霍见临: “冰箱里其实有外面买的速冻汤圆。” 他很少亲自给霍思泽做汤圆,更多时候他们吃是的速冻的。 “你还想吃的话,可以自己去拿一点来煮。” 霍见临站起来了,一边笑一边哭,叶桥西今天跟他说了很多话,温柔地过分,好像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 “那我……”他说话断断续续,慌乱的思绪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组合起来,激动地盯着叶桥西。 叶桥西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时候你自己给管家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吧,这里其实一点也不适合你。” “你家里有公司,你也不是做农活的人,霍震霄一把年纪了,公司总不能一直依靠他。你只是失忆了,不是真的傻了,你应该回到正轨去。” 叶桥西被霍见临看得有些心虚,一瞬间,霍见临的眼神从激动变为迷茫又变为痛哭,霎那间飞速转变的情绪让霍见临觉得自己被撕裂了。 “在你身边才是正轨。”霍见临想上前一步,又怕吓到叶桥西,只能站在原地心痛得瑟瑟发抖。 叶桥西无言地看着他。 他承认,这段时间的生活他的确有些沉溺,并且他可以保证,如果自己遇到的霍见临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会义无反顾地跟霍见临在一起。 但是霍见临只是暂时失忆了。 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也可能某一天就恢复记忆变成五年前的样子。 叶桥西不敢冒险。 “那霍思泽呢?”霍见临问, “那他呢?他可以留下来吗?” 叶桥西咬着嘴唇,有点纠结,还是说: “我希望霍思泽能跟在我身边,我会对他很好。” “那为什么不要我?霍思泽什么都不能做,每天只会给你产生麻烦。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不能留下我呢?” 他焦急地在厨房里转圈,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能够留下来找一些理由。 “你不喜欢我靠近,我可以只住在那个蚊虫众多你不会踏足的房间。每天的饭菜我都能按照你的喜好制作,你说什么我都能做。” “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想离你近一点。” 最后他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很悲伤。 叶桥西在他面前站了很久,久到脚都有点麻木了才轻轻地说: “我不敢。” 霍见临抬起头看他,眼睛哭得很红,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叶桥西离开。 霍思泽在客厅坐着,厨房的动静其实很大,他听得很清楚。 大人的情绪他能感知出来。 “妈妈,我爸爸为什么哭啊?”等叶桥西走近了,他问。 叶桥西摇头没说话,霍思泽就又说: “我爸爸总是哭,以前也是,很多晚上他就坐在床边哭,一点也不男子汉。” “哦……”叶桥西抬头看着门外,太阳升起来,院子里洒了一片阳光。 “可以给我爸爸拿一点纸巾吗?”霍思泽小心翼翼地问。 “都行。”叶桥西说。 于是霍思泽拿着纸巾进去了,等了很久,叶桥西都没有看到霍见临出来。 谈话没起什么作用,霍见临也没走,只是没有再出现在叶桥西眼前了,如果不是一日三餐依旧准时准点出现在餐桌上,叶桥西甚至觉得霍见临其实已经走了。 日子就又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老两口彻底搬去了城里,叶桥西空闲的时候就去买点东西放在屋里,七月初的时候已经可以直接住进去了。 七月中旬,村里的广播每天循环播放特大暴雨预警,让村民注意防护。 这天早上醒来,叶桥西看见外面的天色很暗,天气闷热得过分,霍思泽蹲在他旁边说热,想吃雪糕。 于是下午叶桥西就带着霍思泽去了镇上的房子里,临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往牛圈里看了一眼,霍见临的行李箱都在,霍见临没在。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雨就下起来了,风很大雨也很大,路边许多树直接被吹倒了。 老房子后面的阿姨发消息告诉叶桥西,老房子在刚才倒了,问叶桥西人在哪里。 叶桥西说他已经提前搬走了,阿姨这才放心。 可是没半个小时,又打来电话,急急忙忙地告诉叶桥西: “你家老房子里还有人吗?我怎么看见有人在废墟里挖什么东西啊!” “大晚上的,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还怪吓人嘞!” 叶桥西拿着手机的手失了力气,眼前一白,还听见阿姨再说: “哎呀,好像是小霍呢!” ———————— 赶上了 日更第二天?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叶桥西也不知道阿姨什么时候和霍见临建立这样深厚的友谊的,可能是在一起挖野菜的时候,也可能是跟阿姨学习做菜的时候。 只听见阿姨在那边很着急地问他: “这怎么办啊,这雨这么大,一会儿另一边房子也倒了,可别砸到他。” 叶桥西轻轻拍着在暴风雨的夜里睡不好的霍思泽,咬着嘴唇,告诉阿姨: “没关系,他自己会走的。” 阿姨在那边沉默了很久,在她开口之前,叶桥西抢先开口了: “阿姨,这种天气信号不太好,您也早点休息吧,先挂了。” 电话忙音响起的时候,叶桥西听见阿姨欲言又止地“啊”一声。 他站起身,把电话放在柜子上,霍思泽已经逐渐睡着了,眉头舒展开来,一直埋在被子里的脸红红的。 他在这种天气下的表现跟霍见临十几岁的时候很像。 那时候春夏交接,霍见临还是被锁在铁笼子里,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雷声大得似乎把天劈开了一道裂缝,雨是从裂缝里倾倒下来的,人走出去感觉会被冲跑似的。 霍见临被安放在后院里,连遮雨的地方都没有,闪电能把镇子的每个角落照亮,叶桥西趴在屋子里的窗户边,在天地被照亮的一瞬间,看见了霍见临惨白的脸色。 “我出去看看。”叶桥西从床上起来,在房间里翻找了很久,最后找到一把破旧但是依旧能用的伞。 跟他挤在一张床的几个小伙伴告诉他: “被干爸知道了肯定会打死你!” 叶桥西又爬上床,趴在窗户上看霍见临,雨水激烈地砸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的,像滚落的玻璃珠,嗑哒嗑哒滚到了叶桥西心里,最后掰开每一个玻璃珠,印照的都是霍见临痛苦的目光。 “我不怕。”叶桥西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了。 大雨倾盆,破旧的伞根本支撑不住这么大的雨,一边松垮垮地搭下来,叶桥西只能尽力把能遮雨的那一半往霍见临身上靠。 那个晚上,霍见临的手从缝隙间伸出来,紧紧抓住叶桥西的手,直到风平雨静。 叶桥西不知道霍见临以前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霍见临原来也会有很害怕的东西,他冷静自持的模样与风雨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大相庭径。 更惹得叶桥西心疼。 后来,霍见临告诉叶桥西,他以前其实不害怕打雷,但是那是他第一次在那种天气下被关在笼子里淋雨,雷声似乎就炸在他的耳边。 闪电像一道道寒光,闪过一次他的身上就凉几分。 叶桥西来了以后,带来的才是持久明亮的光,能让他安心,也让他逐渐回温。 霍思泽刚才的模样就跟十几年前的霍见临如出一辙。 雨下得更大了,借着一闪而过的闪电,叶桥西看见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堆水了,雨落在水里,荡开无数圈涟漪。 叶桥西心里平静不了。 霍见临挖那堆废墟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阿姨又打来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叶桥西先听见那边轰的一声巨大的倒塌声,然后阿姨大叫了一声,叶桥西心彻底提起来。 “阿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叶桥西焦急地问。 那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过了很久,那阵混乱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叶桥西听见阿姨说: “桥西啊,你快跟小霍说说,他现在情况不怎么好,谁也劝不走啊!” 叶桥西看一眼床上熟睡的霍思泽,拉开门走出去,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在一道闪电闪过后,他说: “把电话给他吧,阿姨。” 那边又是一阵骚动。 随后,霍见临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喂。” 他的声音都得不成样子,喉咙里似乎有沙石揉搓过,发出一点声音都让他觉得阵痛,他只能轻轻地震动声带发出很小声的声音。 “你在发什么疯?”叶桥西质问他, “你这么做,只是在给别人增添麻烦。” 那边安静了几秒钟,霍见临崩溃地大哭起来,要把嗓子哭哑似的: “叶桥西,我以为……我以为你被埋在里面了。” “我挖了好久,我什么工具都没有,我用手挖不开,我什么都没挖到。” “还好,你不在这里。”说到最后,他又如释重负一般,捏着手机很轻地跟叶桥西说。 叶桥西把手盖在脸上,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黑暗的房间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约莫两分钟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在生气。 气霍见临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气霍见临没有听他的话早点离开…… 更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叫霍见临一起走。 如果当时那堵墙偏一点,或者霍见临正好在房间里,那霍见临可能已经倒在废墟里了。 “霍见临,你在胡闹什么?你戏弄你自己的生命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给别人找麻烦?” “我早就叫你回去了,你为什么没有听我的话,你给我,还要阿姨,都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我真的很讨厌你!” 叶桥西又坐回去了,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跟他小时候听起来的声音很像,勾起的一切情绪又再次与霍见临有关。 霍见临在那边发出很轻的啜泣声,似乎在很努力地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可是最后他还是说: “不要这样说。” 哭声和这句话说不清谁掩盖了谁,但是叶桥西把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又酸又痛,密密麻麻的,有针在扎似的。 “我会把阿姨送回去,对不起。”霍见临说,然后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阿姨,虚脱地坐在泥地里,无措地仰起头看着天。 叶桥西拿着熄屏的手机坐了很久,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下得更大了,房顶是琉璃瓦,雨敲在上面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叶桥西的心也跟着这种快速的节奏跳动。 外面的雨很大,溪桥又很偏僻,山路弯弯绕绕,也没有人会在这种天气下冒险送人出去。 霍见临会去哪里呢? 叶桥西想。 阿姨应该会收留他。 万一他不想留在阿姨家呢? 或许也会找到这里来。 叶桥西又站起来,手无力地搭在大腿两侧,头上冒出许多汗,抬手擦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几分钟后,他又坐下去,想,或许会找到我这里来…… 我可以暂时收留他,就像小时候给十几岁的霍见临撑伞一样。 于是额头上的汗水才渐渐地平息。 可是等到十一点多,门依旧没有被敲响,叶桥西把熬的红糖姜水温起来,第三次走到窗户前张望,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在阿姨家住下了吗? 叶桥西说不出来自己是一种什么感受,只是觉得熬的红糖姜水可惜了。 转过身,却听见很细微地一声声响。 很短暂,在雨势这样的大天气,甚至很不容易察觉。 他侧过头,这时候已经没有打雷了,院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 · 霍见临在叶桥西院子门口站了多久他不清楚,只记得刚来的时候雷声还很大,现在只听得见很大的雨声了。 气温很急剧地下降,他穿着单薄的短袖站在叶桥西紧闭的院门前,始终没有抬手敲响那扇门。 指尖很痛,他不知道该有没有在流血,手臂手上还要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应该已经止住血了,只是还隐隐有点痛。 他现在唯一只是觉得很冷。 他像犯错的孩子,面对着门沉默地站着,疲惫的身体完全支撑不住,他整个人都重重地撞在铁门上,在雨夜里,发出很沉闷的声音。 心跳极速上升,霍见临迅速闪到一边去,看见房子里没有亮起任何光亮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回到门前。 院门前也是湿漉漉的,他不顾形象地坐下了,疲惫地轻靠在门上,眼皮沉重得就要合上。 “咯吱”一声,门被拉开了。 叶桥西打着手电很沉默地看着他,他下意识站起来想跑,被叶桥西叫住了: “去哪里?” 他又停住脚,没敢转身去看叶桥西,怕叶桥西又问他为什么没有很听话地走掉。 “我明天会找一个地方住的,不会打扰到你,也不会给你惹麻烦。” 他的声音很落寞,说话的时候身体都在抖动,叶桥西看见他的手指尖渗着红红的血。 “为什么来了没有敲门?”叶桥西问他。 “我……” 叶桥西很急切地打断他: “转过来!” “我真的会走的。”霍见临很委屈地抹了一把脸,呆滞地站着,好像叶桥西能同意他今晚在院门口睡一个晚上就是对他很大的宽恕。 “不冷吗?”叶桥西却问,走过去,轻轻地拉住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问他, “手怎么了?” 手怎么了?为什么会起这么多褶皱。 手怎么了?为什么皮破了。 “我给你熬了红糖水,你现在应该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喝完红糖水后找一个能避雨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叶桥西很久没有见过霍见临了。 霍思泽倒是见过。 在饭桌上,霍思泽很夸张地告诉他,我爸爸的脸特别黑。 叶桥西不知道具体是黑在眼眶下,其余的地方其实惨白得过分。 “可以吗?”霍见临小心翼翼地问。 叶桥西说: “什么可以吗?” 霍见临咬着嘴唇看着他,明知道叶桥西的伞其实很明显地往他身上倾斜也不敢靠近,泪水同砸在脸上的雨水混为一体,他吸着鼻子问: “可以在你家里躲雨吗?” 叶桥西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他的手,把伞彻底打在他他头顶,就像小时候一样,很用力地举起手帮他撑伞。 “是很听话的霍见临的话,可以的。” ———————— 日更第三天,做到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霍见临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进入叶桥西的家里,不用像小偷一样。 正大光明地进入叶桥西亲自布置的家里。 灯打来,客厅里的陈设很简单,沙发是红木的,旁边的冰箱上贴着叶桥西和霍思泽的合照,也有霍思泽画的画。 桌上有从路边掐来的野花,用很普通的矿泉水瓶子装着。 房间里每个地方都有些叶桥西生活的痕迹,叶桥西身上的味道似乎在这个房间里不停地弥漫,让霍见临光是闻着都觉得心动。 “坐。” 叶桥西把霍见临按在沙发上坐着,转身去了浴室拿了一根干帕子出来搭在霍见临头上,然后去厨房端他一直温在锅里的红糖水。 再出来的时候,霍见临的头上依旧湿漉漉的,人也呆滞地站起来,整个人都还在湿答答地滴水,痴汉般捧着叶桥西给他那根帕子闻。 “你在干什么?”叶桥西下意识问。 霍见临立刻又把帕子放下了,鼻息间仿佛还有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跟叶桥西身上的很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其实他一直觉得叶桥西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香味,十几岁的时候这么认为,现在也依旧这么认为。 十五岁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告诉叶桥西: “我觉得你身上很香。” 叶桥西就很严肃地告诉他: “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 他们这种孩子,哪里有那种良好的环境,身上多数时候都是脏兮兮的,在外面乞讨的时候,夏天有些人会因为他们身上很重的味道而鄙夷地远离他们。 然后他问霍见临: “你是不是感冒了,鼻子塞住了?” 虽然冬天没有这么大的味道,但是很久没洗澡的话,身上很难没有味道。 但是霍见临很认真地告诉他: “不是,就是很香的味道。” 霍见临至始至终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但是他能保证,没有任何一种人造的香味能掩盖住叶桥西身上独一份的最吸引他的味道。 “打湿了。”霍见临说,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灯光下,叶桥西看见他眼圈发红,眼皮很肿。 “喝了。” 叶桥西把碗塞进霍见临手里,然后踮起脚尖把手按在他肩膀上,再次把他按得坐在沙发上。 霍见临顺从地喝着他熬制的红糖水,生姜放得有点多,喝起来会觉得有点辛辣。 但是他始终没有抬头,因为叶桥西在轻轻地给他擦着头。 鼻息间顷刻被酸涩的感觉占据了,霍见临不知道应该跟谁言说这种感觉,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谁表达他等了多少年的才等到这一刻的心酸。 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进碗里,霍见临觉得有点咸。 红糖水喝完了,叶桥西的动作却没有停止,手依旧捏着帕子在他头上轻轻地移动,捻起他紧贴在额头的头发轻轻地擦拭。 “明天起来把头发捡了吧,你头发很长了。” 叶桥西说。 霍见临捧着空碗,声音闷闷的,叶桥西听见他说: “嗯。” 风吹得窗户哗哗地响,叶桥西盯着他看了很久,抬手把碗抢过来拿着要去厨房洗了,少说了一句让霍见临先自己擦着的话,手就被霍见临很用力地拉住了。 没转过头,叶桥西就听见霍见临很急切地问他: “明天也可以在这里吗?” 叶桥西转过头,霍见临呆呆地望着他,触电一般,立刻又把手收了回去,无措地坐在沙发上。 “你先自己擦擦。”叶桥西把因为他刚才激烈的动作而掉落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来,塞进他的手里, “只要你很听话,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做贼心虚般关上了厨房的门,在门背后,他的心飞速地跳动,带着他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沸腾起来。 面对这样的霍见临,他总会多一点期待。 但是打开门,他却看见霍见临蹲在沙发边哭,很轻地抽泣,睫毛轻轻地颤动。 “哭什么?”叶桥西再次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 霍见临看了他很久,晶莹的泪珠长久地挂在眼尾,颤动的睫毛像在驱赶它,又像在挽留它,以至于它很久都没有掉落下来。 霍见临抬起手,叶桥西听见他的啜泣声,以为他要抱自己,便沉默地坐着,心想,霍见临看起来很难过,如果他很想抱的话,我也可以给他抱一下。 可是霍见临没有,他只是把手虚空地环在半空中,似乎只是虚假地满足一下自己,拥抱这个动作落不落到实处其实是无所谓的。 叶桥西于是主动去抱他。 霍见临很惊恐地推开他。 “我身上湿透了。”在叶桥西疑惑的眼神下,霍见临说。 “有什么关系呢?”叶桥西说,伸出手,主动环在了霍见临的脖子,让叶桥西可以把头放在他的肩胛处,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后背抚摸安慰他。 隔着夏天穿的单薄的布料,叶桥西很清晰地感受到霍见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很冷吗?”他问。 霍见临却很用力地抱住了他,用力到好像要把叶桥西融入自己的身体,彻底崩溃地抱着叶桥西哭诉: “好像做梦一样。” “桥西,宝宝。”他呢喃着。 从十五岁分离开始,霍见临对叶桥西的感情一天天的变质,他想这一天想了很久了,没有得到叶桥西的每一天,都好像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原地转圈。 只有抓住叶桥西的手,才找到了明亮的那盏灯,从此以后走的每一步才是有方向的,有目的的。 霍见临不知道五年前的霍见临究竟在想什么,如果已经拥有了那么好的叶桥西,为什么没有很好的对他。 明明,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叶桥西了。 霍见临恨自己,更恨五年前的霍见临,为什么没有好好和叶桥西在一起,到底犯了什么错…… “嗯。”叶桥西不知道怎么安慰如今这个破碎的霍见临,房间里明明一点也不安静,雨声风声大得吓人,可是一点也掩盖不了霍见临压抑的哭声,于是他只能一遍一遍地答应霍见临喊他的每一声。 凌晨的时候,他让霍见临去洗了澡,然后让他穿上自己的睡衣。 霍见临抓了抓了头发,他哭得很久,眼皮肿得很厚,穿着叶桥西的睡衣很滑稽地站在浴室门口。 叶桥西等着他出来: “床已经铺好了。” 上下打量他一眼,又有点想笑,最后只是问: “衣服太小了,要不你……” 霍见临打断他: “没关系的,我喜欢穿小的。而且,穿在我身上,其实刚刚好。” 他很用力地扯了扯衣摆,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衣袖都被拉扯得变形。 叶桥西本来偏瘦,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其实一点也不适合。 “我去找一找有没有更大的。”叶桥西说。 霍见临冲上来拉住他,很真诚地说: “不用麻烦了,我可以只穿这个的,而且我真的觉得刚刚好。” 狭窄的过道里,霍见临挡在叶桥西跟前,温顺地低头看着叶桥西。 五年前以前也经常有这种类似的动作,在浴室里,在床边,霍见临挡在叶桥西面前,很强势地告诉他:这样不可以! 然后他会不顾叶桥西的反对,强行把叶桥西抱起来,最后的归宿都只会是在床上。 但是现在,同样的情况下,霍见临的眼睛里少了那种偏执的独占欲和控制欲,温柔的眼神里装着对叶桥西这个人的顺从,乖顺地低着头,像等待主人下达命令的大狗。 “那就听你的。”叶桥西看见霍见临额前的头发垂下来,抬手抓了抓,然后很用力地往后一拂,霍见临光洁的额头露出来, “去睡觉。” 霍见临看着很疲惫,精神状态很差劲,站在叶桥西面前,如同一截迅速干枯的树。 “好。”霍见临说, “你先去睡,我去关客厅的灯。” 他没有问叶桥西可不可以跟他一起睡,他知道叶桥西的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床。他,叶桥西,还有霍思泽一起躺在上面都绰绰有余。 但是在叶桥西没有主动提出来的情况下,如果他问了,会让叶桥西很讨厌他。 他看着叶桥西进去了房间,等叶桥西关上门以后,轻轻地关了客厅的灯,随后走进客房里,躺在叶桥西为他铺的床上。 关了灯,房间里一片黑暗,他听见自己很沉闷的心跳声,从叶桥西主动抱他开始,心跳声一直是这样迅速而欢快的。 翻过身,他面向房门的那一面墙躺着,隔着一条走廊,对面就是叶桥西的房间。 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人就睡在对面。 霍见临一直试图让自己很清醒地睁开眼,这一切都美好得太像梦境了,他甚至觉得这是自己再黄泉路上的幻想,他一定是被倒下来的墙砸了,不然怎么会梦到这么好的东西。 于是他一直不肯睡,怕一睁眼,梦就真的醒了。 但是疲惫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住,后半夜,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睡了过去,躺在叶桥西为他铺的床上,进入了一个温柔乡,又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 前面的一切都如同他经历过的一样,叶桥西很温柔地给他擦头,给他熬了很香甜的红糖水,轻轻地抱着安抚他。 可是一转眼,他躺在已经成为废墟的房子下,叶桥西牵着霍思泽冷眼从一旁经过,别人问起,他只是说这是一个不认识的流浪汉。 他心里一阵抽痛,一股凉意顿时蔓延到了全身似的,惊恐地睁开眼,惊魂不定地任由思绪四处飘忽。 “怎么了?”手被很轻微地拉了一下,霍见临只觉得七魂六魄都在瞬间回笼了一般,不过一秒钟,他的视线就变得清晰起来,准确锁定在了床边的叶桥西身上。 叶桥西正拉着他的手,轻柔地给他手上的伤口上药。 ———————— 日更第四天get欧耶! 叶桥西的日记: 突然在霍见临身上看见了十五岁的霍见临的影子。 其实我一直以为我不记得我跟他之前的事情了,十几年,我以为只要我没有想起来过去那些事,就证明我已经忘记了。 但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 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记得。 我记得霍见临是一个很聪明温柔的人,我小时候很喜欢他。 那时候他很有见识,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他往我们那群人里一站,任何人都能知道他跟我们不一样。 他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话,在我面前却有很多话说。我记得他教我很多事,关在小黑屋的时候他也会很用力地搂住我,也不会用有色眼镜看我,会很轻地拍去我裤腿上沾上的灰 ……五年前与霍见临重逢的时候,我没想过他会变成那样。其实我在想,如果遇到的霍见临一直都是十五岁或者如今这个样子,我五年前一定就会像小时候一样喜欢上他。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昨晚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叶桥西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忙活,霍思泽蹲过来,鼓起嘴呼呼地吹风。 “不过昨晚家里也没有药,药水都是今天早上陆才送过来的。外面涨了很大的水,也不太好出去。”叶桥西拿着棉签轻轻地往霍见临的手上擦药,说到陆才的时候,又往他脸上看了一眼。 霍见临只是愣了愣,说: “涨了很大的水……他过来的时候方便吗?” “他说不放心,过来看看我。”叶桥西把棉签扔了,跟他说, “顺便带了点药来,那时候水还没有涨特别大。” “嗯……”霍见临说,声音拉得很长,似乎在思考。 叶桥西站起来,严肃地看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在想霍见临会怎么说。 “那应该好好谢谢他。”半晌,霍见临说,眼神纯真。 叶桥西松了一口气,揉一把霍思泽的头,叫他先出去吃饭,然后把陆才拿过来的衣服放在床上: “你的衣服应该是拿不回来了,管家暂时也过不来,我的衣服你穿又太小了,陆才跟你身高差不多,这些衣服你可以先穿着,都是很干净的。” 霍见临探头看了两眼,确实都是很干净的衣服,穿都是能穿的。 但是他又把头缩回去了,仰起头告诉叶桥西: “我穿你的也一样的。” “……”叶桥西咬了咬后槽牙,勾住他胸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算松垮的衣服,在霍见临身上穿了一个晚上,扣子已经不知所踪,露出里面若有若无的肌肉线条。 “你给我买也可以,我把我的钱都给你。”霍见临以为他生气了,很快地又补充了一句。 能得到叶桥西为他精挑细选的衣服,霍见临都不敢想象自己有多 “不要任性。”叶桥西说,尽量用最耐心的语气跟他说, “你听话一点。” 霍见临呆呆地看着他,目光沉沉,叶桥西的脸上没有笑容,看着有点严厉。 他缩了缩脖子,把衣服抱过来,告诉叶桥西: “但还是听宝宝的。” 叶桥西被他这句话说得耳垂一红,刚醒来的霍见临声音低沉,带着磁性,蛊惑人心。 “快换吧。”叶桥西说,埋着头走出去陪着霍思泽吃完饭,轻轻地把客房的门关上。 吃是他的自己搓的汤圆,外貌都不是很好看,而且家里没有糖了,吃着白味的汤圆,叶桥西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味,但是霍思泽吃得很开心,眉眼弯弯的,嘴角有很浅的两个酒窝。 “好吃吗?”叶桥西问他,没有味道的东西他不是很喜欢,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霍思泽,看他很努力地嚼着嘴里很大的一个汤圆。 有点滑稽,他忍不住想笑。 “豪次。”霍思泽哼哼着说,站起来抬起脚全身都在用力地把那口汤圆吞下去,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跟叶桥西说, “妈妈做的汤圆最好吃了。” 叶桥西有些失笑,把霍思泽拉下来,端着碗叫他喝水: “慢慢吃。” 霍思泽就凑过来,喝完水后用下巴噌他的手心,可爱得不得了。 外面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小雨,叶桥西心里跟这种天气黏腻腻的。 霍思泽吃完以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吃饭的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细嚼慢咽,吃相很好。 叶桥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霍见临还在里面没有出来,霍思泽自己去把碗洗了,让叶桥西给他放动画片看。 “你自己乖乖地看,不要出去,我去看看你爸爸。”叶桥西把电视打开,让霍思泽自己先在沙发上看着。 放下遥控器,叶桥西往后面的客卧走去,门依旧是合上的,他站在外面听了几秒钟,里面没什么声音。 “霍见临?”叶桥西敲了敲门,房间里还是很安静,只听得见外面一点稀疏的雨声, “你在干什么,换好了吗?”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叶桥西有点着急了: “我进来了?” 他按下门把手,刚推开一条门缝,就被里面暧昧的气息占据了鼻子,霍见临半躺在床上,面色绯红地看着他,胸口用力起伏着。 他那件被崩坏了的睡衣彻底损坏了,松嗒嗒的搭在霍见临身上。 “你……”叶桥西想走,霍思泽就在十几步之外的客厅里,他很怕霍思泽突然撞见这种不适合的场景,立刻想把门关上。 霍见临急得站起来,叶桥西看见自己的睡裤被他拿在左手上,他的右手似乎湿答答的,有什么粘腻的东西沾在上面。 叶桥西已经二十九岁了,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他什么都知道,霍见临在干什么,手上的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三年前,这种东西更多时候会出现在他身上和肚子里。”不要走。”霍见临冲过来,一手把叶桥西拉进去了,门被他一只手压上去用力合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叶桥西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霍见临很重地呼吸着,那种很浓郁的味道侵占了叶桥西的呼吸。 他瞪大眼睛有些紧张。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的霍见临不会做什么,可还是会紧张,心像一刹那被人抛上了万里高空,如果稍不注意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干什么?”这种暧昧的场景让叶桥西脑海里涌入一些不好的记忆,尤其那种味道还一直回荡在鼻间,叶桥西有些不安地耸耸肩。 霍见临下意识地收回手,低下头在叶桥西面前很卑微地站着,两只手都藏在了身后。 “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在长久的沉默以后,他很小声地开口,似乎也觉得自己做这种事情难以启齿并且有些不好意思, “你一靠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控制不住。” “其实昨晚的时候已经有过一次了,你的睡衣上有你的味道。你知道的,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身上有很香的味道,我很喜欢,有时候光是想到这种味道我就会情难自控。” 他抬眼悄悄地看叶桥西,触及叶桥西眼底的一片平静后又飞快地低下头,说: “你的手很软也很小,刚才给我上药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有感觉了,但是我不敢在你面前表现出来。”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么做了。”霍见临咬着嘴唇,眼底荡着一汪清水。 叶桥西沉默地看着他,最后走过去把窗户推开,重新拉好窗帘以后,转身对他说: “不用告诉我那些。这是人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个人都会有的,你会有这种行为,跟我喜不喜欢没有关系,而且你的身体的本能。” “我……会抑制的。”霍见临想去拉叶桥西的手,突然想起手上的东西还没处理,又尴尬地缩回手。 叶桥西闭上眼,很艰难地让自己从这件事情上转移思绪,生硬地告诉霍见临: “以后锁好门,霍思泽还很小。” “收拾好快点出来吃饭,一会我帮你剪头发。” 叶桥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纸巾,拉开门冲了出去,霍思泽站在过道里,问叶桥西脸为什么这么红。 叶桥西把他抱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客厅走,庆幸霍思泽没有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他: “你爸爸房间里有点热。” 霍见临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收拾完以后,他整个人看着神清气爽,只是耳根和脖子还是通红的一片,叶桥西有意把目光从那两个地方移开,却又忍不住看过去,联想到刚才的事,又愤懑地瞪霍见临一眼。 霍思泽把小电饭锅里给霍见临温着的汤圆端出来,告诉霍见临: “妈妈做的哦!” 霍思泽坚信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叶桥西做的汤圆更好吃,在得知叶桥西要把汤圆分一碗给霍见临的时候,他坚决反对: “为什么要把我的汤圆给他?” 叶桥西哭笑不得: “做了很多,你吃不完的。” 霍思泽还是不乐意,嘴角翘得很高。他第一次来叶桥西家里吃的就是汤圆,不管是不是叶桥西亲手搓的,只要是叶桥西亲自煮的他都觉得有很特别的意味,平时他带朋友回家来,只要朋友提出想吃叶桥西做的汤圆他都会生气。 但是偏偏他逢人就说“我妈妈做的汤圆很好吃哦”! 于是把汤圆端给霍见临的时候,他嘴唇又狠狠地撅起来,很不开心。 想从霍见临那里偷吃两个回来,偏偏霍见临得知这是叶桥西亲手做的汤圆说什么也不给。 三十几岁的人和还没他年龄零头大的小孩子吵得不可开交。 叶桥西头一次觉得家里可以这么吵闹,忍不住把霍思泽拉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肚子说: “你很饱了,不能再吃了。” 霍见临觉得自己受到了维护,骄傲地扬起下巴,叶桥西又瞪他一眼: “你快点吃,还剪不剪头发了?” 霍见临于是三两下把那碗汤圆都吃完了,冲到厨房里把碗洗干净,迫不及待地冲出来,很乖巧地躲在叶桥西面前: “可以剪头发了。” 他蹲在叶桥西面前,很大一只,头发已经快及肩了,仰起头很努力地看叶桥西,发尾散落在后背上。 “我去拿剪刀。”叶桥西说。 他把霍见临安排到屋檐下坐着,这里空间很大方便他操作,而且可以避免头发飞得房间里到处都是。 他跟着外面的理发店有学有样,拿了一块很长的布围在霍见临身上,轻轻地塞进他的衣领里固定住。 手指接触到霍见临脖子后的皮肤的时候,他感觉到霍见临的身体很敏感地僵了僵。 隔得太近,他又听见霍见临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而又干涩。 “抑制。”叶桥西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把毛巾扔在他腿上,言简意赅地吐了两个字。 ———————— 来咯来咯 码字的时候寝室里飞进来好大一个飞蛾特别大在我床帘上爬然后我摇了摇床帘它就飞到我室友床帘上去了嘿嘿嘿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叶桥西其实也没有给别人剪过头发。 其实去镇上理发店剪也不过十五块钱,但是如今这样的天气,街上到处都是涨起来的水,谁也不知道水多久才会退去。 叶桥西一点也看不下去霍见临这及肩的长发了。 他举起剪刀,叹两口气,用两根手指勾起霍见临额前的头发,最后还是放下了: “我其实没剪过。” 霍思泽站在一旁,看见叶桥西把手放下来了就冲过来拉霍见临的手。 他偏执地想要享用叶桥西第一次给别人剪头发的机会。 “你头发才剪过!”叶桥西把剪刀放下,揉着霍思泽的头顶,镇上老板剪头发的技术其实不是很好,霍思泽的西瓜头看起来有点搞笑。 “我也想要妈妈给我剪!”他抱住叶桥西的腿撒娇。 叶桥西颇为无奈地说: “下次,下次你头发长起来了,我给你剪好吧?” 霍思泽狠狠跺了脚两下脚,气势冲冲地缩在墙角里,说: “我一点也不喜欢爸爸了,能不能送爸爸回去,妈妈只是我一个人的!” 霍思泽有时候对叶桥西的占有欲来得异常,在外的时候叶桥西对别人家的小孩子亲昵一点他就会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把叶桥西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面对他此刻说的这句话,叶桥西没有吱声,选择把话题抛给霍见临。 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进来,霍见临把叶桥西往走廊下拉了拉,目光深沉地看着霍思泽,黝黑的瞳孔是叶桥西看不出来的神色。 “是我的。”叶桥西听见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句,然后站起来,一堵墙似的站在霍思泽面前, “是你的妈妈,更是我的宝贝。” “他不是谁一个人的,你不要总是这样强求着他,他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随时都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霍见临整个人都被很长的一块布禁锢着,长手长腿都被笼盖住,长发被叶桥西用梳子梳了下来。 叶桥西见过他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样子,雷厉风行,很多时候一句话就能压得对方自乱阵脚。 但是这种样子的霍见临他第一次见,当显贵的身份和精致的衣着褪去后,霍见临挺直了背站在霍思泽面前,即使打扮滑稽,说的话霍思泽其实更本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在霍见临沉重的语气里,在霍见临父亲的身份面前,霍思泽还是退步了。 他站起来,躲在叶桥西身后,抱着叶桥西的腿嘟嘟嚷嚷: “那给你剪一下也没关系的其实。” 霍见临这才坐回去。 叶桥西却半天都没动。 五年前,要是能有人告诉霍见临这些简单的道理,叶桥西想,他们不应该延迟了五年才相爱。 他对霍见临的动心其实应该会更早一点。 他回头看着霍见临,他乖巧地坐着,手脚都被那块大步束缚住,坐在很小的椅子上,抬起头笑着问叶桥西: “可以剪头发吗?” “……”叶桥西喉咙里抵着什么一样,又痛又酸涩,一股劲抵在那里下不去。 直到霍思泽抬起手隔着布料碰了碰叶桥西的手,看他不动,又说: “只要是你剪的,什么样我都很喜欢。” “……好。”叶桥西缓过劲来,重新举起了剪刀。 外面的天气很凉爽,叶桥西背后却出了一层汗,短袖贴在后背上,风一吹还有些冷。 咔擦咔擦的,剪了半个多小时,霍见临的头发还是被剪毁了,额前的头发长短不一地贴在额头上,想补救却又剪得更短。 “要不……”叶桥西用手指捻了捻霍见临的头发,看着如同锯齿般参差不齐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叶桥西有些忍俊不禁, “就这样吧?虽然有点不好看,但是很短,男人的头发,剪短点好。” 他偏过头,用手捂住脸,肩膀轻轻地耸动。 霍见临静静地看着他,把那块大布解下来放在一旁,走到叶桥西旁边把他手里的剪刀拿下来,又把他的手拿下来,轻轻地把他手心和指缝里的碎发吹走。 “干什么……”这个动作来得太过亲昵和诡异,叶桥西感觉到不适,把手收回去。 霍见临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迅速把手松开了,不知所措地把手贴在身侧,没有再举起来。 “头发会弄进眼睛里。”霍见临无力地陈述事实。 他只是怕叶桥西把碎发揉进眼睛里后不舒服,自然地就走过去帮他清理,一时间忘记了叶桥西对他的抵触。 叶桥西不过对他心软了一点点。 刚才的行为,是他太过界了。 叶桥西也觉得有些不自然,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刚才被霍见临吹过的手心烫得厉害,粘腻腻地出着汗。 “你去洗个头吧。” 他故意把事情翻篇,领着霍见临进去,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瓶还没有开封的洗发水: “你用这个吧。” 于是他就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手上那些霍见临的碎发都被冲洗掉。 霍见临垂眸看着他,一动不动。 叶桥西的哪里都很好看,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命运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叶桥西这个一举一动都吸引他的人。 白炽灯照耀下,叶桥西低着头用力冲洗着紧贴在手上的头发,修长的脖颈很白,往上一点是他的耳垂,耳垂白里透着红,如同雪白的羊脂玉里掺了一点红,便更有了味道。 认真到嘴唇都抿成一条线。 嘴唇红润,有点像小樱桃,叫人很想一口吞掉。 霍见临看着有点心猿意马,心脏跳得厉害,全身都泛起一种燥热。 五年前的记忆全部丧失,导致他完全想不起来跟叶桥西接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光是想想就让人浮想联翩。 他盯着叶桥西放在洗手台上的洗发水,上面很小的文字在跳跃一般,就是没有办法完全进入到脑子里。 “很难过吗?”洗手台前就是一面镜子,叶桥西以为霍见临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等过两天退水了以后去镇上补救一下,应该也可以……” 叶桥西说着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低下头偷笑。 霍见临却问他: “你用是的这个洗发水吗?” 这才把目光移到镜子上,镜子里的他确实很滑稽,头发弯弯曲曲的矗立在额头上,有些地方明明是齐整的,却在后面一点突然剪多了一点,很突兀地往后蔓延了一块。 又把目光移回叶桥西身上,他抖动着肩膀笑得厉害,笑声不小心从嘴里泄露了出来。 霍见临眼底也没忍住溢出几分笑容。 叶桥西很少在他面前笑得这样,他喜欢得不得了。 “什么?”叶桥西转过头,霍见临呆愣得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来不及收起来。 叶桥西差点迎头撞上他。 “别靠我这么近。”叶桥西后退了一步。 霍见临又觉得有点失落,也没有追过去,问叶桥西: “可以用你的洗发水吗?这瓶还没开封。” 叶桥西用是的果香型的洗发水,霍见临之前说过他一次,在浴室里,他被霍见临抱着腰坐在霍见临身上,重力下坠让那个东西进得更深,在痛觉过去以后,那种怪异的快感会侵占叶桥西的大脑。 他狠狠咬着嘴唇避免发出很暧昧的呻//吟声,那种声音只会让霍见临更激动。 偏偏霍见临就喜欢听他叫。 于是霍见临用牙齿轻轻地咬他的后颈,用手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拉,逼得他往后仰起头。 霍见临就很沉溺地吻他的头发,一路向上,吻到叶桥西的耳垂上。 “洗发水又换味道了,怎么总喜欢用这种甜腻腻的果香味的……”他把叶桥西举起来,又狠狠按下去, “老子真的喜欢得不得了,在外面闻到就想吃了。” 霍见临大多时候都很正经,床上更多时候也是奋力蛮干,但有时候叶桥西也会在床上从他嘴里听见几句脏话和荤话。 一开始他无法想象这种话从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雷厉风行又知书达礼的霍见临嘴里说出来,第一次听见的时候他一边哭一边羞耻霍见临竟然对他说那种话。 “你别……”霍见临把他抱起来,转了个面,两个人面对面,叶桥西有些不适地移开眼,霍见临看着他潮//红的脸色,下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和来不及下坠的泪水。 他憋得眼底发红,什么理智和自持全都不要了,颤抖着问叶桥西: “别什么?” 叶桥西被他抱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只能用力抱住他的脖子,哭得梨花带雨: “别,别说这种话……。” “唔……” 还来不及再喘一口气,霍见临就摁着他的下巴追过来,迫不及待地逼他接吻,盖在他后脑勺的大手狠狠压着,让他退开不了半分。 身体再次被按下去,叶桥西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很烫,被灌了太多东西,肚子微微鼓起来…… 后来叶桥西就叫阿姨不要买任何果香型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过去的记忆上头,叶桥西浑身都变得炽热,就像煮熟了的虾,浑身通红。 “怎么了?”霍见临问。 叶桥西撑着洗手台,打开水龙头用凉水狠狠往脸上浇了几下,抬起头来,霍见临就取来了干帕子给他擦脸: “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叶桥西没有退后,感受到柔软的帕子在脸上轻轻擦过,盖住他整张脸,又盖住他脸上的绯红。 擦干净脸后,叶桥西把帕子挂回去,从柜子里又拿出一瓶洗发水,这是他用的,橙子味的,很香,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用的这个。 “你想用就用吧。”他转身出去,霍见临抱着两瓶洗发水在浴室里站了很久,脑海里满是刚才粉玉一般的叶桥西。 好乖,好甜。 最后,他还是用的叶桥西那瓶橙子味的洗发水,洗完后出去,叶桥西坐在沙发上骂他不要脸。 日子就这么暂时过下去了,霍见临在叶桥西家里住了下来,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屋里屋外大大小小一切事务。 大水彻底退去后的第二天,叶桥西决定带霍见临去镇上买两件衣服。 霍见临高兴得不得了,中午做饭的时候干劲十足。 最后一道菜做好,他端着才从厨房跑过来,兴奋地叫叶桥西: “宝宝,可以吃饭了。” 饭厅里却很安静,叶桥西抱着霍思泽坐着,对面坐着一言不发的陆才,看见霍见临围着白色的围裙出来,陆才肉眼可见地冷脸,然后发出很重的冷笑。 在他阴暗的眼神下,霍见临听见他很生气地问叶桥西: “他叫谁宝宝?” ———————— 我要日更到完结!!其实应该也没多少了,四月底肯定能完结的 今晚还有一更不过应该很晚了(づ ̄? ̄)づ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霍见临再起失去记忆以后第二次见到陆才。 说实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陆才对叶桥西的心思,那么明显,那么明目张胆的偏爱。 也只有叶桥西这种迟钝到如此地步的人才不会发觉。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两个人眼神对上,剑拔弩张,谁都不想忍受谁的模样。 “你们……”叶桥西张了张嘴,叫霍思泽去把筷子摆放好,思来想去半天也没有想出来究竟应该跟陆才说什么。 当时的怨恨是真的,可是如今的放不开手也是真的。 他心虚地低下头,却感受到一只大手很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像安抚他似的。另一只手从他肩膀前穿过,把那盆炒好的青菜放在桌上,低头的时候眼底以前阴沉。 但是再抬起头,他笑起来,很和煦地问陆才: “我给你盛饭。” 陆才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 叶桥西抬起头来看他们,霍思泽抱着碗坐在陆才旁边,大人们都还没有动筷子,他转悠着眼睛,也没有动筷子。 “那我先给你盛饭吧。”霍见临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在情敌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手碰到陆才碗的时候,被陆才狠狠打开了。 其实陆才根本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声音听起来就是很大,霍见临很委屈地收回手,不着声色地偷看一眼叶桥西。 陆才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站起来,把巴掌大的碗死死捏在手里,嘲讽道: “您是城里来的大少爷,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哪里敢叫您帮忙盛饭呢?” “而且,你刚来这里,能知道电饭锅在哪里吗?”陆才看向霍见临,炫耀的姿态很明显, “桥西买这套房子的时候,都是我陪着的,这个房子里每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我都清清楚楚。” 霍见临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捂着手背,眼底瞬间发红起来,话是对着陆才说的,眼睛却是看着陆才的: “我只是想帮你盛饭,我也不是什么少爷,我只是宝宝身边的一个人,我只是留在宝宝身边照顾他。” 宝宝。 这两个字刺激得陆才额角突突地跳,什么宝宝?他跟叶桥西二十几年的交情,他从来都没好意思叫叶桥西一声宝宝。 霍见临在干什么? “不要乱叫他!”陆才冲到霍见临面前,胸膛快速地起伏着,手很用力地捏成拳头,捏紧又松开。 他长相温润,身上时刻都是那种很文静的书生意气,从事教育事业以后,更加知性懂礼,很多脾气往往自己都收敛了。 很多事,陆才都困于教师的身份而选择隐忍,叶桥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这种不受控制的模样了。 叶桥西脚下朝着陆才的方向动了动,还没走出去,就听见霍见临问他: “不可以叫宝宝吗?” 他一个头两个大,面对这种场景,还是想帮衬着陆才。 “我去给陆才盛饭,你们都先坐下!” 叶桥西拿着碗飞快地去了厨房,在空间狭小的厨房里,他得以松一口气,在盛好饭以后有飞快地转身出去,很害怕霍见临和陆才在饭桌上打起来。 饭桌上呈现一种诡异的祥和。 陆才的气愤显然一直都没有消退下去,叶桥西咬着筷子,霍思泽跪在椅子上去帮他夹菜,霍见临则很体贴的给他剔鱼刺。 不仅如此,他连陆才都照顾得十分妥帖,叫人说不出一句不妥的话。 陆才一口气悬在喉咙里,下不去更上不来。 他想从菜里面挑一点东西出来,可是霍见临在这方面做得几乎完美,一桌子菜,都是叶桥西喜欢吃的,叶桥西不爱吃的一个都没有。 越是这样,他才会觉得越气馁。 家世样貌样样比不过别人,就连照顾人这方面可能也没有别人体贴,在他叶桥西这里毫无胜算。 一碗饭吃下去,陆才一口也吃不下了,放下碗筷,他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三个人。 霍思泽很听话地夹着青菜放进叶桥西碗里,霍见临温柔地哄着叶桥西再喝一碗汤。 “特意给你熬的土鸡汤,你太瘦了,应该补一补。” 陆才心想,他身体这么瘦,有百分之五十的原因都是你三年前折腾出来的。 另外百分之五十来自于叶桥西破碎的原生家庭和小时候的乞讨经历。 叶桥西闷着头喝了两口,推开霍见临的手说不喝了,抽了纸开始擦嘴,霍见临则自然地接手了叶桥西剩下那半碗鸡汤。 陆才心里暗骂不要脸。 吃完饭后,霍见临把饭桌收拾得很干净,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了,临走之前叫走了霍思泽,给叶桥西和陆才留出了单独讲话的空间。 · 风雨过去后,一连几天都是很好的太阳,叶桥西有时候会在院子里坐一坐,霍见临就在院子里做了一个很简易的棚子。 “不是说很讨厌吗?” 一进入这个棚子,陆才就迫不及待地问叶桥西,他眼神里满是不解,压低声音却很急切地追问。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叶桥西其实也有点心虚,所以才会在几天前陆才过来送药的那个早上想方设法让避免让陆才知道客房里躺是的霍见临。 “对不起。”叶桥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但是,陆才。”叶桥西说, “他现在跟我记忆和幻想里的一模一样。” “很小的时候我会想霍见临长大了会是什么样,你可能不知道,我九岁的时候觉得他无所不能,而且我没有见过可以从每个方面都接纳我的人,十五岁的霍见临,是第一个可以完全接纳我,义无反顾对我好的人。” 没有人会跟乞丐和小偷做朋友,从记事起就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叶桥西更不会有朋友,就连刚被找回来的时候,陆才也会跟村里的小孩一起欺负叶桥西。 他被学校外面的小孩子很恶劣的戏弄过,也被/干爸圈养的其他孩子嫌弃过,明明在干爸这个院子里,有些小孩跟他一样都是干爸脚底下的一条狗,可是他们依旧会因为叶桥西一开始不愿意偷东西而排挤他。 霍见临是第一个义无反顾的那样对他好的人。 在漆黑的小黑屋里,他们紧贴着互诉衷肠,霍见临告诉他,以后他会带他出去,他带叶桥西去上学,不需要出去乞讨和偷东西也能穿着很舒服的衣服去读书,不需要叶桥西翻墙进学校蹲在教室外面偷听。 在拥挤的后备箱里,霍见临接住他吐出来的呕吐物。 在小房间里,霍见临用合拢的双手接住他吐出来的污水,踮起从小窗口把污水倒出去的时候,好像那一点水,完全把叶桥西身上的污秽一同洗干净了似的,他可以干干净净地站在深陷泥潭却一身清白的霍见临身边。 甚至在分别的前一天晚上,霍见临还在问叶桥西: “想读书吗?” 叶桥西说, “想。” 然后霍见临告诉他: “我以后一定要带你去上最好的学校,你这么聪明,学习一定很好。” “那你呢?”叶桥西问,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我要读高中呢!”霍见临像邻家大哥哥一样,很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你应该读小学吧,高中学习很紧张的,不过你要是起得来,早上可以和我一起去上学。” 他沉浸在这样的憧憬中,直到一架直升飞机停在他不远处,他看着霍见临被人带走,那一瞬间,年幼的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是阶级。 霍见临恣意张扬,是因为他有强大的家庭做后盾,即使身在这种泥潭里也处变不惊,因为他始终相信有人回来找他,可以很迅速地找到他。 可是叶桥西不一样,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失踪的第几年,家里是不是还有人,爸爸妈妈是不是还在,有没有人找过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在干爸这里…… 这些问题似乎没有答案,但是答案又呼之欲出。 被找回去的叶桥西很庆幸原来妈妈一直在找自己,又随着年岁的成长逐渐明白了阶级的不可跨越,霍家更是他遥不可及的。 霍见临作为霍家唯一的后辈,身份地位显贵。 等叶桥西终于十五岁的时候,他在打工的饭店看见新闻上的霍见临,二十一岁的霍见临变得高大成熟,面对摄像机和记者咄咄逼人的采访依旧处变不惊。 在小镇上端盘子的叶桥西心里长久地难以平静,回去后,终于开始有意把霍见临从脑海里剥除。 他是最底层的蝼蚁,最上层的龙凤,他哪里敢肖像。 直到三年前再次见面,叶桥西恍然间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似乎自己真的忘了什么。 但是多年前深埋下的种子,又忍不住想要破土而出,却在看见截然不同的霍见临的时候停止萌芽。 幻想被现实打破,叶桥西发现,这种的霍见临跟他的想象截然相反。 长大以后的霍见临,偏执自私,在叶桥西面前更多时候只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逼迫叶桥西承认很爱他。 埋下去的那棵种子逐渐枯萎,但是在三年后,他再次拥有了曾经幻想出来的霍见临,那么真实,和十五岁的时候一样。 “是吗?”陆才安静地听他说完,反问道, “他是暂时失忆还是一辈子都失忆了,你能保证他能一辈子都不恢复记忆吗?” “……”叶桥西被问得哑口无言。 从打算重新接受霍见临的那天起,叶桥西在想霍见临恢复记忆的这件事。 该怎么应对…… 他除了让霍见临再次离开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我会让他离开。”叶桥西说。 陆才冷笑起来: “你为什么保证他一定会离开?如果他真的那样听话,你当时为什么会与他耗了两年,还被迫生了一个孩子?” 叶桥西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他竟然觉得冷。 陆才说的都是他考虑过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过去那种逃不开的回忆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他觉得窒息。 可是同十五岁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身高长高了以外,三十四岁的霍见临和叶桥西在心里刻画了很多年的那个人完全重合。 明知道不可以,却依旧贪心地靠近了。 明知道不应该沉溺,叶桥西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深陷其中了。 “那我会离开。”叶桥西咬着嘴唇,对上陆才的双眼。 陆才眼里翻腾着情绪,盛怒之下,他脖子上的青筋恐怖地鼓起来,叉着腰怒目圆睁地看着叶桥西。 “我等这样的霍见临,等了十几年。” 叶桥西说。 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在想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他发现世界上似乎找不出一个比霍见临更好的人了。 陆才狠地抓住他的肩膀,气愤到牙齿都互相碰撞着,最后很用力地推开叶桥西走了。 · 客厅里,霍见临捂着霍思泽的嘴躲在门背后。 院子里离棚子其实很近,叶桥西和陆才的话他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边因为叶桥西的真情吐露而激动,一边又因为叶桥西那一句离开而害怕。 三年前,叶桥西不是真心想与他结婚,而霍思泽也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霍思泽他强迫叶桥西生下来的。 他颤抖着躲在门背后,三年前的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烂人,叶桥西也许是怀有期待过来他身边,却被三年前的他狠狠打破了幻想。 之前他很急切地想要恢复过去的记忆,可是如今,他却又焦急地害怕自己可能有朝一日会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后,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做一个叶桥西能接受,期待了十几年的爱人。 霍思泽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跑下院子去找叶桥西,叶桥西因此回头看他。 他眼神清明,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问: “陆才已经走了吗?” ———————— 来了来了本来应该早一点的但是我跟朋友在外面聊天讲了特别久回来的时候都十点半了洗漱收拾好后已经凌晨了(下跪) 谢谢大家来看我呀(づ ̄? ̄)づ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太阳有些刺眼,风轻轻地吹动叶桥西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霍见临抬起手按了按他的头发。 “嗯。”叶桥西说,仰起头看他, “走了。” 叶桥西往外走,霍思泽被他抱起来,单薄的身躯抱霍思泽其实已经有些吃力了。 霍见临追过去,其实能看出来叶桥西此刻的心情有点不太好,霍思泽趴在他肩上,用手指去搅动他后脑勺的头发。 “我抱吧。”霍见临说。 “不用。”叶桥西说, “也就门前这一点,外面有点淤泥,我怕霍思泽摔了。” “那更应该我来的。”霍见临不松口,手抓住霍思泽的肚子就把他抱过来了, “你摔倒了,我也很心疼。” 叶桥西偏头看一眼,没有再纠结,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门口的楼梯,霍见临一只手抱着霍思泽,转过身,伸出一只手对叶桥西说: “我牵着你,别摔了。” 镇上有清洗路面的环卫工人,但是叶桥西这里处于镇子边缘了。每次涨水后的清理工作都是漫长繁复的,叶桥西门前还没有清理过来,霍见临每天清理一点,但门前还是有一些淤泥。 叶桥西低下头看霍见临伸过来的那只手,手上的伤口才结痂,手指甲是他前几天给他剪的,剪得很短,显得指尖很圆润。 霍见临的手掌很宽大,叶桥西不禁捏了捏手,比他的要大很多,他记得几年前,霍见临一只手就能把他的手抓住禁锢住。 他缓缓抬起手,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都像是放慢了一般,五年前的事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倍数浮现,最后不知道谁按下了暂停键,眼前是截然不同的霍见临。 伸出的手在召告叶桥西,这一次,他值得托付。 “走吧。”叶桥西轻轻地把手放在霍见临手里,霍见临愣了半晌,叶桥西会跟他牵手这是他根本没有想象过的,他以为叶桥西会直接无视,但是叶桥西选择了给他更大的惊喜。 “不走吗?”叶桥西摇摇手,抬头问霍见临,催促道, “走吧,中午过了更热。” 霍见临于是紧紧拉住他的手,呼吸都在颤抖,很想用力把叶桥西揉进怀里,可是又怕叶桥西会生气,只能很轻地把叶桥西牵着。 阳光投射出他们一家三口的影子。 从门口出来后,叶桥西一直没有收回手,霍见临也没有松手,暗喜着抓住叶桥西的手心,心脏热烈跳动。 “松手。”走了几米,叶桥西突然看见前面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跑过,叶桥西看了两眼,平淡地收回目光,叫霍见临松手。 “我……我忘记了。”霍见临很生硬地解释。 松开手,把手死死地贴在身侧,很烫,很激动。 在面对叶桥西的时候他总有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一点叶桥西很主动的触碰都会引起他很强烈的反应,如同两个小行星相撞,瞬间产生巨大的炸裂感。 叶桥西也不着声色地把手贴在身侧,手心里不知道是自己的汗还是霍见临的汗,但是都粘腻腻的,有种什么在手心化开了怎么也消除不掉的感觉。 “啧……”他喉结滚动,突然觉得有点口渴,烦躁地踢一脚路边的野草,心里那点躁动和焦虑从陆才出现时就开始拉扯着他。 “霍见临。”抬起头,他很认真地叫霍见临的名字。 他任何时候用任何语气叫霍见临都会收到霍见临很温柔的回答: “嗯,怎么了?” “陆才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父母都去世了,在这个村子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只有他了。” “我跟你相处了几个月,但是跟陆才一起相处了十几年。我的学习,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在打理。” “在我看见,他是邻居,是哥哥,更是家人。” “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在你面前受到挤兑,更不希望你们针锋相对。” 叶桥西蹲在路边,霍思泽从霍见临身上跳下来,也跟着叶桥西蹲在路边,有学有样地捡着叶桥西的语气说: “我也很喜欢陆叔叔,爸爸,你要对陆叔叔好一点。” 霍见临低头看着叶桥西,他其实比谁都羡慕陆才。 在叶桥西生命中缺席的那十几年,陆才完全拥有了叶桥西。 每个阶段的叶桥西他都真切地感受过,而不是像他一样只能找到叶桥西以后,从薄薄的一张照片隔着岁月长河去感受过去某个阶段的叶桥西。 一旦想到这里,他都会嫉妒得发狂。 但是今天,叶桥西告诉他,陆才很重要,是亲人,是哥哥,是很重要,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于是他幡然醒悟,他羡慕陆才,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可以爱屋及乌。 “我知道的。”他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空谷里传来的,很沉闷深远,一直钻进叶桥西的脑海里, “我会对陆才很好的。” “嗯。”叶桥西站起来, “今天这种很幼稚的行为就不要再出现了。” 叶桥西相信霍见临能明白他在说哪件事。 “我知道,宝宝,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做。”霍见临急切地走近做保证。 叶桥西偏过头,感受到他频率很快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脖子里,很烦但是又因为他这一句保证而动摇。 “算了,去买衣服吧。”叶桥西摆摆手,烦闷地把头发往后顺了顺,领着霍思泽往前走。 当天也没有买几件衣服,一来是卖衣服的心绪已经完全被打乱了,叶桥西和霍见临谁都无法把思绪从陆才那里拉扯回来。 二来是小镇上很多摊子已经收摊了,霍见临身高太高,剩下摊子上的衣服很难找到适合他的衣服。 长裤不管怎么挑穿在他身上最后都会短一截。 叶桥西一咬牙,最后给他买了一条短裤。 一百块钱,给霍见临买了两件衣服和一条裤子,蓝色的塑料袋被霍见临自己提着,钱是叶桥西付的,从接过衣服以后,霍见临脸上就露出一种诡异的神色。 叶桥西悄悄看过他几次,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嫌弃还是欢喜? 霍见临二十年没穿过这么便宜的衣服了吧,全身上下加起来甚至抵不上霍思泽脚上的一双袜子。 “是不喜欢吗?”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叶桥西还是没忍住问。 霍见临如果敢说不喜欢,他立刻就拿回去把衣服退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给霍见临买任何东西。 “很喜欢。 “霍见临说。 偏过头看叶桥西,叶桥西这才发现他眼底隐约装着点泪水,瞳孔都在颤抖。 “是你给我买的,很不一样。”霍见临说,捧着蓝色塑料袋又看了几遍,一路上都幼稚地害怕衣服跑掉似的。 叶桥西偏过头,叫他不许说了,总是说这种话。 路过蛋糕店,霍思泽闹着要吃小蛋糕,叶桥西怕他晚上不吃饭,不想让他吃。 霍思泽闹了两句,一抬眼看见霍见临幽深的目光,从叶桥西腿边站起来,很笔直地站着说: “不吃也可以的,我也不是很想吃的。” 叶桥西回头瞪霍见临一眼: “你不要吓他!” 说完,又蹲下的霍思泽平视: “可以买一小块,但是晚上你保证还要吃下一碗饭。” 有叶桥西撑腰,霍思泽腰杆都挺直了几分,抓住叶桥西伸出来的手指保证道: “是的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这是他最近从动画片里学来的话术,平时哪里都会说两句。 叶桥西于是带着霍思泽进去买小蛋糕,霍思泽也很懂事,主动挑选了橱窗里最小的那一个,叶桥西准备付钱的时候,他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说要自己付。 叶桥西就退后一步,让他自己付,收银员找零以后,他帮霍思泽把那一沓零零散散的钱收收好,放进霍思泽的口袋里。 他没问霍思泽的钱是哪里来的,反正霍思泽很有钱,比他更有钱。 管家偶尔会过来给霍思泽和霍见临送东西,叶桥西从霍思泽书包里翻出来过很多次一沓沓的钱。 应该都是霍震霄给的,叶桥西都没有收,钱都是霍思泽自己在收拾,很多都被他藏在了叶桥西枕头下。 一个小蛋糕霍思泽分了一半给叶桥西,不情不愿地又分了一小口给霍见临,最后舔着勺子上残存的奶油问叶桥西: “妈妈,我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霍思泽一岁多的时候被喂了一口奶油,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拉肚子,那段时间霍见临没日没夜地守着,找过很多个医院都对着霍见临摇头。从鬼门关里抢救回来以后,霍见临对他说的饮食要求很严格,通常只有过生日才能被允许多吃一点奶油蛋糕。 霍思泽便以为生日这天才是无忧无虑吃奶油蛋糕的规定时间。 叶桥西被他问得一愣,霍思泽具体哪一天过生日他还真的不清楚了,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哪里还记得是什么日子。 只记得好像是阳春三月,但是哪一天呢?哪一天…… 他记得窗外的大树开始发芽。 但是哪一天呢? 三月的哪一天呢? 他求救似的忘向霍见临,霍见临在帮霍思泽擦手掌心里沾上的奶油,怕他用这样的脏手去抓叶桥西的衣服。 “三月十八。”霍见临平静地说。 “啊……”叶桥西看着霍思泽,三月十八吗? “可以过生日吗?”霍思泽问。 霍见临把他另一只手拉过来,告诉他: “你的生日过了,要等下一年了。” “啊,那还有谁可以过生日,我好想吃奶油蛋糕。”他抱着霍见临的脖子问, “爸爸,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霍见临突然抬起头看向叶桥西,他的生日就在这个月,在他目前的记忆里,可能会跟叶桥西过的第一个生日。 “妈妈,我爸爸什么时候过生日呀?”没得到霍见临的回答,霍思泽转而去问叶桥西。 叶桥西呆愣愣地张着嘴, “你爸爸他……” 他抓着手指,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霍见临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他们相逢在冬天,分别在春天完没有还全带来的时候,在这两个季节之间,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过生日。 重逢后,面对阴暗扭曲的霍见临,叶桥西更多的是想逃避,他刻意忽略霍见临的一切,只想隔绝与霍见临有关的所有事物。 那三年,霍见临也没有提过生日的事。 他这一次没有把求救的目光投射在霍见临身上,但霍见临却把目光很精准地放在他身上,叶桥西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下是哪种眼神。 期待,期望。 但是,叶桥西抬起头,很诚实地说: “我不知道。” ———————— 来了来了谢谢大家来看我呀晚安 第50章 第五十章 我不知道。 短短四个字,让叶桥西和霍见临都暂时地沉默下来了。 叶桥西抬眼去看霍见临,看见他飘忽的眼神和失落的神情,嘴唇很用力地抿在一起,看着有点情绪低落。 “你……”叶桥西低下头,看他还是很用力地抱着那个蓝色的塑料袋,本来很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但是霍见临仅仅在刹那间就收拾好了情绪,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 “我都三十几岁了,不喜欢过生日了。” 叶桥西将要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手插在腰上很无奈地搓了搓,心里躁动得慌,在这种午后的时刻更热了。 “回去吧。”霍见临转移了话题,霍思泽蹲在一边摘野花,他走过去一只手把霍思泽提起来桎梏在腰间扛着走了, “回去了。” 叶桥西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自己紧绷的背还不能完全松懈下来,当霍思泽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崩溃了。 “宝宝,快来。” 叶桥西用力调整着呼吸,心虚和无奈占据他的思绪,一直没有动作站在原地。 霍见临抱着霍思泽转身,隔着几步叫他。 他才抬脚跟过去。 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让叶桥西有点无法面对霍见临,吃过晚饭,洗漱完叶桥西就哄着霍思泽睡觉,一开始有意躲避着霍见临。 霍见临尝试叫过他两次,都得到他闪躲的回应后,就独自收拾好东西回客卧了。 十点左右,叶桥西还是辗转反侧,霍思泽已经熟睡了,他站起来,把房间里的空调调高一点,开门出去找霍见临。 他敲了两下门,没有得到回应,但是能从门缝里看见房间里是有灯的。 “霍见临?”叶桥西开口。 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 “你没睡吧?”叶桥西问, “我看见里面的灯亮着。” 霍见临还是没说话。 叶桥西就说: “那我进来了?” 他按下门把手,门才开了一条缝就被人从里面推回来了。 “别……” 叶桥西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了。 带着粘稠浓厚的欲/望。 叶桥西一听就知道他在干什么。 “开门。”叶桥西感觉脑袋一瞬间被什么打过似的,懵懂了半晌,最后还是很严肃地叫霍见临开门。 霍见临似乎靠在了门上,因为叶桥西听见门上传来很沉闷的声音。 “别进来。”霍见临带着祈求的声音跟他说话, “你不喜欢。” 叶桥西咬住嘴里一点肉,感觉隔着门都能闻到那种很浓郁的气味。 他在门口坐下来,听见门背后传来很沉重呼吸声。 几分钟过去后,霍见临突然问: “你还在吗?” 叶桥西闭着眼睛在假寐,闻言突然睁开眼,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从窗户看过去,外面繁星点点。 “嗯,还在。”叶桥西叹一口气,回答。 “我……”霍见临欲言又止,约莫又过了几分钟,叶桥西听见他频率很快的呼吸,这一圈的空气都像升温了一般,烫得厉害。 霍见临半跪在地上,手上的东西在往下淌。 他尝试了很久都无法疏解出来的欲/望,但是叶桥西一句话就可以。 一墙之隔,叶桥西就坐在门口等他,会很乖地回答他的问题,其实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能让他激动不已。 快感很强势地占据了霍见临的理智,又后知后觉地怕叶桥西生气,沉默地蹲在墙角收拾。 过了快十分钟,叶桥西突然问他: “你收拾好了吗?” 霍见临把地上的东西擦干净后,又换了一件衣服,冲洗完手以后,才开门上叶桥西进来。 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下去。 叶桥西瞥他一眼,又觉得有些好笑,事情都做完了,这时候开始害羞了。 房间里都是那股味道。 他走过去又把窗户推开了,夜里外面吹进来一点风,把这种味道渐渐吹得消散了。 霍见临站在他面前,宽肩长腿,几乎把叶桥西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密闭的空间,做什么似乎都变得暧昧起来,叶桥西不知不觉间把呼吸调整到了跟霍见临一个频率,胸口很用力地起伏着。 “桥西。”霍见临叫他的名字,往前走了一步,见叶桥西低着头没有后退,更大胆地举起了手,很缠绵地叫叶桥西, “宝宝。” “嗯?”叶桥西用很轻的气音回他。 霍见临终于还是把手放在了叶桥西的肩膀上,手指蜷缩,把叶桥西的肩膀扣住,问他: “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 叶桥西仰起头看他。 霍见临也低下头。 叶桥西长得很显小,二十九岁了,有时候做出来的动作还像一个稚嫩无比的小孩,想什么要什么都写在脸上。 霍见临忍不住缓缓抬起手,用大拇指去轻轻地摩挲他的下巴,像一块润滑的玉,叫人一摸上就爱不释手。 “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霍见临的手盖住了叶桥西半张脸,眼神柔得要出水,很粘腻地落在叶桥西的脸上, “所以……” “能不能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霍见临的手指在叶桥西脸上摩挲,叶桥西感觉到他手指上的小茧,很眷念地抚摸着他的脸。 “没有对你视而不见。”叶桥西抬手抓住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拉下来,很用力地捏着。 他感受到霍见临的手在抖,因为他这个小小的举动。 他主动向前一步,几乎是钻进了霍见临的怀里,主动抱住霍见临的腰,踮起脚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 “没有对你视而不见,霍见临,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你站在那里,我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你的。” 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霍见临毫无防备地被这几个字砸得头重脚轻,心跳如雷,他不受控制地抬手覆盖在心口,咚咚的心跳声。 他身上到处都开始出汗,刚才消退的欲望又再次翻腾上来,他克制地把手从叶桥西身上拿开,却又忍不住低头去闻叶桥西身上那种独一份的香味。 “我……”他推开叶桥西蹲下,抱着头不敢回头看叶桥西, “你先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处理。” 叶桥西也感受到了什么,站在原地没动,今晚本来要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他走过去,在霍见临的对面蹲下,伸出手抱住他的头跟他额头抵着额头对视,客卧的灯光比较昏暗,但是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发光。 “其实我刚才来,是想问你。”他顿了顿,看见霍见临忍得汗水从脸颊处划过,喉结不停地滚动,呼出滚烫的气息。 “霍见临,跟过去的你结婚的那几年,对我来说是很黑暗的几年。那样的你,跟我幻想中长大后的霍见临完全不一样。” “我逃避现实,也恨你。” “我不知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霍见临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嘴唇微微张开,却又克制地合上了。 叶桥西知道他想做什么。 过去霍见临就很喜欢咬他的手指。 霍见临没动,他也没有收回手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我不喜欢过生日。”霍见临很急切地说。 叶桥西伸直手指,戳了戳他的嘴唇: “我陪你过的生日,也不喜欢吗?” 霍见临眼睛瞬间瞪得很大,抓着叶桥西那只手更用力了些。 半晌后,他很诚实地说: “喜欢。” 叶桥西给的任何东西,他都喜欢。 “我会陪你过生日的。”叶桥西把膝盖跪在他的拖鞋上,手圈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在他嘴唇上舔了舔。 霍见临呼吸凝固了很长一段时间。 叶桥西看见他的手很用力地撑在地上,指尖都有些泛白,脖子上的青筋隐隐的鼓起来,忍得呼吸都在颤抖。 几秒后,叶桥西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霍见临在房间里站了几秒,似乎在想要把叶桥西放在哪里,最后他把叶桥西抱在门口的矮柜上,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 “你回去睡觉,听话。”他声音已经很低沉了。 他转身要走,叶桥西一把抓住他的衣摆,问他: “需要我帮忙吗?” 霍见临回过头,很惊讶地看着他,咬着牙告诉叶桥西: “不用,你不喜欢的。” 叶桥西从矮柜上跳下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霍见临推到在了床上,一条腿蜷缩在他身边,手碰到了霍见临很精神的地方。 结束的时候,叶桥西红着脸去洗手,霍见临还陷在激动里没有回过身,腿都在发软,走过去抓住叶桥西的手要帮他清洗。 “不用!”叶桥西很严厉地拒绝了,冰凉的水从指缝间冲过,却不能缓解他身上的半分热度。 “对不起。”霍见临很委屈地站到旁边,耷拉着头跟叶桥西道歉。 叶桥西满面通红,故意关了水以后很用力地甩手上的水到霍见临身上: “别说话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霍见临没敢拉他,今晚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他完全不敢想象的了。 他没有关门,直愣愣地看着叶桥西紧闭的房门。 快感过去,其实笼罩他的更多的是惊吓。 叶桥西说的,他很喜欢现在的他。 那如果他恢复记忆了,他们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呢? 叶桥西把现在的他跟过去的他分得很清楚,好像只要带走过去记忆的霍见临就不是现在的霍见临。 他倒在床上,捂住眼睛,又再次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噩梦中。 · 七月初的时候,管家又来送了一次东西,顺便告诉叶桥西,七月中旬的时候他们会带霍见临去做一次检查。 叶桥西说: “好,我知道了,我到时候会安排好。” 管家转身要离开,叶桥西又问他: “霍见临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管家很惊喜地看着他,手背在身后很激动的搅动,嘴唇忍不住上扬道: “七月十八呢!” ———————— 只是把凌晨的更新换在了中午怎么不算日更!! 50-57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七月十一的时候,管家派人来溪桥接霍见临去体检。 霍见临本来捧着碗在吃饭,看见管家从车里下来,然后叶桥西拉着他去一旁说了什么,管家就笑眯眯地把霍思泽抱起来放进了车里。 “少爷。”把霍思泽安置好以后,管家又走过来,大热的天气,他也穿着很体面的西装,恭敬地看着霍见临, “走吧!” “我不走!”霍见临不明所以,看叶桥西从旁边经过,忙不迭地跟上去,抓住叶桥西的手很着急地问他: “我不想走,我最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叶桥西拉着他的手: “没让你走。” “只是带你去检查身体,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霍见临松一口气,又问: “还能回来吗?” 叶桥西说: “当然。” “那你……”霍见临欲言又止。 让叶桥西陪他一起去这件事似乎不太现实,叶桥西会从C城来到这个偏僻的溪桥,一定是C城给他留下了太多不美好的回忆。 叶桥西瞧见他飘忽的目光,推开卧室门,把后面的行李箱拉出来: “我正好想去C城买点东西呢!” “啊,是吗……”霍见临顿时无措地在原地转动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是那种很浮于表面的惊喜。 叶桥西笑着说: “感觉箱子里装了很多东西呢!” 霍见临顺理成章地接过他推过去的箱子: “我来拿!” 叶桥西会同意陪他一起去C城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霍见临欢喜得整个人都宛如飞半空中,整个人的喜怒哀乐就像被绳子栓住的风筝,完全被叶桥西控制着。 他们先到市里转的飞机,到C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大城市比小村子繁华了不知道几百倍,即使是晚上九点,路上依旧堵得很厉害,到达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左右。 霍思泽已经熟睡了,管家把他抱去楼上睡了。 叶桥西坐在一楼的沙发上,这个别墅不是他曾经住过的,但是生活气息很浓,家里很多地方都放着霍思泽的照片,地上围出来很大一块地方,白色的地毯上摆着霍思泽还没有拼完的积木或者是五颜六色的玩具,童话书。 踏进房间的第一秒,叶桥西突然觉得回到了五年前,他从乡下来到这里,什么都不懂,霍见临那个装修奢华,处处都透露着干净明亮的房子跟他格格不入,让他不敢进入。 如今也是。 但是霍见临又在处处引导着他,阿姨也在介绍这个别墅里的一切,大到房间,小到桌子拐角处防止霍思泽撞上去的防撞贴。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有人介绍,叶桥西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这里的一切都好像与他有了联系。 柜子上放着一张照片,是霍见临抱着霍思泽。 叶桥西没见过这么瘦弱的霍见临,颧骨突出,眼底乌青,眼睛里一点亮光都没有。霍思泽被他抱着举起来,霍思泽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光头。 叶桥西因此猜测是霍思泽一岁左右拍的。 他没见过这样的霍思泽,更没见过这样的霍见临。 即使是在干爸那里那几个月,环境艰苦成那样,叶桥西都没有见过霍见临如此落魄消瘦的样子。 “小少爷一岁生日的时候拍的。”阿姨说,把照片拿起来,指着照片后面的一些人给叶桥西介绍。 “你走以后,少爷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临近小少爷一岁生日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所有人他要给小少爷举办生日宴会,邀请了好多人来。然后抱着小少爷拍了这张照片……” 阿姨说着有些感慨,语气突然低落下来: “那时候还不知道少爷是想把小少爷介绍出去,身份地位先给他铺设好,往后他离开后小少爷的地位也没人能够动摇。” 说着,阿姨声音又压得很低,惋惜地说: “小少爷一岁生日后的第二天,他在浴室里割腕自杀,幸好管家发现得及时。” “哎呀,我现在想起那时候的场景都觉得吓人呢!”阿姨说着拍着心口,后怕似的道, “当时他就在躺浴室的地上,我平日里接触不到他,那天晚上才发现那么高大的男人,竟然瘦弱得我都能够拖动。” 那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叶桥西手上,霍见临在这里面其实并没有露出一整张脸,叶桥西只看见他的半张脸,一只眼睛很平淡地盯着镜头,霍思泽的眼睛亮得厉害,他眼里的光像是被霍思泽偷走了一般。 叶桥西的手指落在照片上,隔着相框用拇指轻轻在照片上霍思泽的脸上摩挲,最后把手指停留在霍见临露出来的那一只黯然无光的眼睛上。 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霍见临在想什么呢? 当时很强势地要他生下霍思泽,怎么又想在霍思泽一岁生日后的第二天狠心抛弃霍思泽? 叶桥西把照片放回去,管家从阿姨身边路过,指责她口无遮拦,阖家团圆的日子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 阿姨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了,抬手用袖子随意擦了擦,看着叶桥西,有种历经千帆苦尽甘来的感觉: “回来了就好。” 叶桥西呆滞地看着他们,突然很想找霍见临。 他转过身,看见霍见临撅着嘴从楼梯上走下来。 几分钟前他被霍震霄一个电话叫走,聊了几分钟,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又冲下来找叶桥西。 “不喜欢霍震霄。”走到叶桥西身边,他很孩子气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叶桥西问,拉过他的手捏了捏,看见霍见临左手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块表。 他此前不知道霍见临戴一块表的意义是什么,霍见临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把表取下来过。 从前叶桥西没有多想,现在看见应该只是霍见临为了遮挡他割腕时的那块伤疤罢了。 “说话好凶。”霍见临顺势靠过来,狡黠地眯起眼睛,凑到叶桥西面前跟他吐槽, “对我说话一直都好凶。” “喜欢听你说话。”霍见临说。 叶桥西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回想起霍震霄严肃的模样,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叫人看了确实害怕。 倒是没想到霍见临也觉得他凶。 他一直以为他们父子俩早习惯彼此的说话方式。 “你饿不饿?”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叶桥西没有睡意,胡乱地滑动着手机,霍见临突然问他。 今天一路上由于身体不舒服,叶桥西都没怎么吃东西,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霍见临一问就突然觉得很饿。 “有点。”他说。 阿姨立刻说: “我给你做,想吃什么,家里都有的。” 管家哎呀哎呀地叹气,把阿姨拉到身后,指责她多管闲事: “你已经下班了,哪里有加班的咯!” 阿姨后知后觉,走过去拿了包说: “对,我下班了,先回去了啊少爷,叶先生。” 管家也识趣地说: “我也要回去了,我女儿今年高考呢,关键时期,我回去给她煮点好吃的。” 别墅里只剩下三个人,霍思泽早就睡了,霍见临和叶桥西面面相觑,随后霍见临站起来,在冰箱里翻了翻: “鸡蛋面吃吗?” 叶桥西把脖子垫在沙发上,仰起头去看他,霍见临一只手拿着小青菜,一只手扶着冰箱门问叶桥西话。 “想吃别的也行,你困吗?不困的话煮点海鲜粥怎么样,你今天差点吐了,胃肯定不舒服。” 这种平日里拉家常的话叶桥西曾经也幻想过,在他和霍见临闹得很僵硬后的第三年实现了。 他没忍住偷笑: “那就煮面吧,我想休息了。” 吃过饭,叶桥西先上了楼,霍见临还在楼下收拾。阿姨告诉他睡主卧,于是他径直推开了霍见临房间的门。 时隔三年,他再次踏入霍见临的房间。 房间里的色调很冷,与在溪桥霍见临住的那个房间截然不同。 叶桥西走进去恍然间以为回到了五年前,自己那时候就是被禁锢在这种阴沉沉的房间里,呼吸似乎都被冻住,光是站着都觉得窒息。 时过境迁,叶桥西再次站在这种风格类似的房间里,霍见临房间里很多照片,有霍思泽的,但是更多是他的。 有些照片叶桥西自己都没有见过,他读书的时候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照片,小学毕业的时候由于发育不良几乎淹没在人海里的照片,在饭馆兼职时的照片…… 叶桥西甚至很难回忆这些照片出自何时,有些照片已经泛黄,被霍见临很好地封存在相框里。 所以呢? 叶桥西抬起手指,指尖从一张张照片上划过,霍见临在看这些照片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是在遗憾没有拥有过去那些年的叶桥西,还是在遗憾手段难言,逼得叶桥西离开…… 这个问题,现在的霍见临给不了叶桥西答案。 但是现在的霍见临给足了叶桥西安全感。 他洗完澡出来,霍见临坐在一旁的沙发里: “你洗完了?阿姨说客房没收拾出来,今晚委屈你跟我睡一个房间了。我睡沙发,不会让你觉得为难的。” 叶桥西瞟一眼沙发,其实他睡上去可能刚好,上面摆了些玩具和童话书,叶桥西能猜出来平时是谁在这里玩耍。 霍思泽那么小一个,即使在这个沙发上撒欢都绰绰有余。 但是对于霍见临来说并不,一米九几的他,腿只能蜷缩起来放在沙发里,这种睡姿会让人睡得很不舒服。 “睡得吗?这么窄,晚上回掉地上吧?”叶桥西半打趣地走过沙发,拿着手机坐在床边。 “可以睡的。”霍见临肯定道, “下面也铺得有地毯,其实直接睡地上也可以的。” “或者,你不喜欢,我楼下沙发睡也可以的。” 楼下沙发会大一点,叶桥西知道。 “嗯,那你去洗漱吧。”叶桥西放下手机上了床,也没肯定也没拒绝,让霍见临先去洗漱, “很晚了。” 霍见临于是抱着衣服进去了,叶桥西就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如炬地看着浴室门口。 但是霍见临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是戴着那块手边。 他穿戴整齐,完全不像要睡觉的样子。 “过来。”叶桥西朝他勾手,他沉默地走过,问, “怎么了?” “手表怎么不取下来,今晚睡觉也要一直戴着吗?”叶桥西勾住他的表带, “不会不舒服吗?” 说着想把手表从霍见临手腕上取下来。 霍见临反应很大地抓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焦急,平静的神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恐惧取代了,用哀求的语气问叶桥西: “可以不取下来吗?” ————————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 窗帘拉上,房间里一点灯光都没有。 霍见临的呼吸声很重。 叶桥西听得一清二楚。 “很紧张吗?”叶桥西没有把手放下来,反而把小拇指勾进表带中,把霍见临的手拉着往下去,放在他自己的心口, “心跳得很厉害。” 霍见临喉结滚动,干涩的感受让他觉得吞咽这个动作都变得难受起来。 “你当时割腕自杀的时候,有现在紧张吗?” 叶桥西的声音很低。 霍见临很用力地侧头听着,叶桥西用极其低微的气音问他,轻飘飘一句话,让人听着甚至无法辨别出来向。 面前突然闪过一阵很轻的风,霍见临感觉到叶桥西放开了他的手,他跪在地上,以为叶桥西要去开灯,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别开灯!”他迫切地说。 叶桥西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是掉了,他倒在床上,手肘撑起整个身体,脚尖向上移,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最后踩在了霍见临肩膀上。 他听见霍见临很轻地喘了一口气。 于是下一秒他把脚从霍见临肩膀上拿下来,全身不使一点力地往下坠,霍见临的手立刻接住了他的脚。 “……”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重,可是谁也没再说话。 叶桥西又把脚提起来,往刚才踩过的肩膀上移动而去。 霍见临沉默地等待着,身体微微颤抖。 下一秒,他感觉到叶桥西的脚尖踩在了他的喉结上。 “我……”他双手往后撑,浑身的肌肉紧绷,跪在地上,满头大汗。 叶桥西噫嘻地笑,问他: “问你呢!” “什么……”霍见临有些神志不清了。 叶桥西说: “问你割腕的时候有现在紧张吗?你现在好像真的很紧张,喉结滚动得好厉害。” “别……”霍见临抓住他的脚踝,很克制地捧着他的脚, “别这样,你休息……” 那个吧字卡在喉咙里,彻底没有脱口而出的机会。 叶桥西突然凑上来,抱着霍见临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霍见临甚至感觉到他在笨拙地撬开他的牙关。 “嗯……” 即使场合不对,在叶桥西这种很主动的撩拨下,霍见临还是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很暧昧的声音。 他放在了叶桥西的脚,任凭叶桥西把脚踩在自己大腿上。 嘴角有一些水渍。 他用手指狠狠掐自己手心的肉,克制地把手捏成拳头放在背后,跪在地上的双腿在发抖。 他听见叶桥西很动情的声音落在耳朵里。 紧绷的后辈逐渐放松下来,他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叶桥西拉过去了,整个人随着叶桥西的动作而动作。 然而,下一秒,房间里亮堂起来。 霍见临不适地闭上眼。 “呼……”叶桥西快速地呼吸着,手上拿着从霍见临手上取下来的那块表,胸口起伏,随手把霍见临那块手表扔在床上。 “藏什么呢?”叶桥西说,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腿上。 平日里藏在表带以下的,是一块可怖的伤疤。 叶桥西手上也有一块,但是他当时没敢割得特别深,虽然已经到了特别绝望的地步,可是在疼痛面前,他还是有点退缩。 但是霍见临手上这一块,几乎蔓延了手腕下方很大一块,大有一种要把筋从皮肤里挑出来的架势,像燃烧的火。 “很羞耻吗?”叶桥西说, “即使觉得羞耻,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翻过手,霍见临看了他手腕上那块疤。 叶桥西手上这块疤他不记得是怎么来的了,他自己这块疤是怎么来的他也不记得了。 对这两块疤他都好奇过,但谁都没有给过他答案。 “我不记得了。”霍见临说。 他低头看着那块疤,他也很好奇,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才做出这种举动的呢? 割腕之前,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叶桥西彻底倒在床上,柔软的大床人躺上去以后都会在上面弹起来,他对霍见临说: “你知道我当时割腕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霍见临说: “我不知道,但是,与我有关,对吗?” 叶桥西侧着身看他,说他记忆虽然没了,但还是能识别出来自己是个人渣。 他第一次在霍见临面前提起过去的事,霍见临很好奇地看着他,瞥见他手腕上那块伤疤,心口一抽一抽地疼痛。 叶桥西却没有提及过去的事情,只是说: “我当时在想,死了解脱了就好了。但其实解脱没那么容易,我其实也没什么牵挂,但是一想到那么痛,我就没勇气了。” 霍见临盯着他,躺上床,跟着他躺在一起,把脸贴在他背上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真的很混蛋。我真的是一个很烂的人……” “确实。”叶桥西附和着他的话,霍见临的泪水跟汩汩流水一样,不一会儿就把他的睡衣浸透了。 不过他也没动,任凭霍见临抱着他哭,就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水中的唯一一根浮木。 “你确实是一个很烂的人,”叶桥西说,翻过一个身,他蜷缩起身子,抱住霍见临的头安慰他, “但是我能原谅你,你现在跟十几年前的你一样,我很喜欢这样的霍见临。” “真希望你一直不恢复记忆,说我自私也好,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当五年前那个霍见临死了,我只是想彻底拥有一个我想要的霍见临。” 叶桥西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悲伤时的霍思泽一样的动作。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可以是一个很温柔的妈妈,也可以是一个很温柔的爱人。 这种温柔,只限于特定的人,换一个人,他就不会给予。 霍见临咬着嘴里一块肉,尝到很浓的血腥味。 会恢复记忆吗? 他比谁都害怕恢复记忆。 叶桥西已经把他跟五年前的霍见临完全当作了两个剥离的人物,叶桥西可以接受现在这个霍见临,也不过是因为叶桥西觉得过去那个霍见临已经死亡,无法对他产生威胁。 那如果恢复记忆呢? 霍见临不敢想…… 后背拍打的动作已经停了,霍见临把叶桥西轻轻地抱起来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守在叶桥西的床边坐了一整晚。 他害怕恢复记忆,更怕看叶桥西的机会看一眼少一眼。 一个晚上看不够,可是又怕偏偏少了这一个晚上。 · 第二天的检查叶桥西没有陪着霍见临去,霍见临在听到他不去的瞬间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在出门的时候各自上了一辆车,霍见临一直看着后视镜里载着叶桥西的那辆车消失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医院是霍氏的产业,对于霍见临的检查可谓是面面俱到,不论是检查和报告方面,都进行得很顺利,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对面的医生是霍见临多年的好友,霍见临不是专业人士,只能听他讲。 他听完以后,很认真的问好友: “意思是现在也不清楚我失忆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怎么让我恢复记忆吗?” “这个……”好友以为他迫不及待想恢复记忆, “究竟怎样才能恢复记忆这确实很难保证,但是,对大脑多进行一些刺激,会有好处的。” “不是。”霍见临站起来,走到好友面前,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以让人永远不会恢复记忆的药?” “你是不是有病?”好友听完,甚至没有思考,即使霍见临这句话听起来这么违背常理,他站起来狠狠往霍见临脸上扇了一巴掌。 “彻底失去记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穿着十几二十几块钱的衣服,乡野村夫!” “我有病!”霍见临痴痴地笑, “要是离开叶桥西,我这辈子都没有痊愈的可能了。我不敢恢复记忆,恢复记忆并不会让我觉得开心。” 他抬起眼皮看着好友,执着道: “相反,可能会恢复记忆这件事无时无刻不像一把悬在我头上的刀,我怕,所以我要尽快铲除他。” 好友哐哐甩他两个巴掌,打得他嘴角出血,拉开门叫他下楼左转去精神科。 霍见临拍拍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很认真地告诉他: “不要扯,这是他给我买的衣服,很宝贵的。” 下一秒,他整个人从办公室里被推出去,管家像是料到什么似的,竟然就站在门口等他,笑着问他饿不饿。 “不饿。”霍见临摇头说,深呼吸着调整呼吸,过后才问管家, “桥西现在在哪里?” “哦,刚刚打开电话,我定了餐厅,等你过去呢!”管家说, “老爷早上来过了,小少爷被他接去老宅了。” “嗯。”霍见临点头,在里面的话他不打算告诉别人。 于是让管家带他去找叶桥西。 · 叶桥西在商场逛了一圈,最后在金店里给霍见临买了一颗转运珠,克数很轻,但是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 他收拾好往管家定的餐厅走,很小心得把东西收拾起来,打算等霍见临生日那天再送给他。 把东西放进包里,迎面撞上一个无比熟悉的人,被一个男人簇拥着走过去,看见叶桥西,他的眼睛亮了亮。 叶桥西几乎立刻就辨认出来了这个被另一个人男人护着的人是谁。 江叙。 江叙明显也认出了他,挣开男人禁锢的手,走到叶桥西身边,很高兴地跟他打招呼: “桥西,好久不见了。” 叶桥西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灰头土脸的,但是江叙看起来是那种被养得很好的样子,明明身上很干净,却还是有点不敢靠近。 但其实更多的是愧疚。 五年前,自己拖累了江叙好多。 他眼睛有些酸涩,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霍见临的声音: “宝宝,等了很久吗?” ————————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江叙也看见了霍见临。 叶桥西以为他会厌恶,会觉得恶心,但恰恰相反,江叙很热情地跟霍见临打招呼。 之前那些不愉快似乎只是假象,几年过去,所有事情都翻篇,江叙压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霍总。”江叙说。 正要伸出手,搂着他腰的男人却先一步伸手,主动跟霍见临打招呼。 “好久不见。”男人说。 霍见临抬手跟他碰了碰,两个人都冷漠疏离地退开,各自回到爱人的身侧。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江叙看着叶桥西,欲言又止,男人用力在他腰上捏了一下,抢过话头道。 叶桥西往旁边走了一步,想拦住他们的去路,立刻又觉得不太礼貌,立刻退了回来。 “怎么了,还有话想说吗?”江叙立刻问。 他身侧的男人不满得啧一声。 叶桥西有些害怕地撇他一眼,又有江叙说: “可以聊一聊吗?几分钟。” 叶桥西其实有点紧张,江叙身侧的男人看着有点不太喜欢他,表情深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不知道江叙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男人松开了江叙,抬手看一眼腕表说: “十分钟。” 江叙就点头说可以,然后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捏了捏。 他带着叶桥西去了一家奶茶店,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从落地窗能直接看见外面那两个人。 “之前我带你喝过一次这家的奶茶,你说很好喝。”江叙说, “现在还喜欢喝吗?” “喜欢。”叶桥西说。 那是他第一次喝奶茶,其实当时江叙点的全糖对他来说有点太甜了,而且一大杯喝下去,他腻了很久,一直到回去了都有些不舒服,晚上更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霍见临于是当晚就发了一通脾气,指责叶桥西在外乱吃东西。 说他身体不好,这么瘦就是他不认真吃饭,爱在外面吃垃圾食品完成的。 叶桥西被他说得有些委屈,那碗鸡汤怎么也喝不下去,放下碗很难受地捂着肚子说: “我身体就是吸收不了,那怎么办嘛!在很小的时候肠胃就损伤了,养不好的!” 霍见临当时捂着额头倒在椅子上,很懊恼地沉默了很久,最后站起来,发觉到到叶桥西很难受地揉着肚子,又气愤又心疼地用脚勾过他的椅子,连带着椅子把他带到了跟前,把温热的手伸进去覆盖在他肚子上。 “知道自己肠胃不好那就少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家里这么多东西不够你吃的了?” 话虽然说得冷漠,动作却很轻,叶桥西感觉那种甜腻腻的腻劲儿好像真的随着他的动作消散了一样,舒服地靠在他身上,最后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想什么呢?”江叙打断了他的思绪,指着窗户外直直地望着这边的霍见临, “他看着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嗯。”叶桥西不太想在江叙面前提起霍见临,想转移话题, “出了点意外。” “那是……他一直在看你。”叶桥西朝着窗外仰头。 江叙轻飘飘地抬头看一眼,淡淡地说: “他一直这样。” “你们……”叶桥西很想开口问他们的关系,话到一半又收回了。 江叙自己则开口说: “联姻对象,陆观潮。” “说到底,我还要感谢霍总。”江叙说,他看叶桥西的眼神不再是从前那种热烈而带着浓烈的情感了,更多的是一种感恩, “两年前江家捅了大窟窿,我们几乎变卖了所有家产都无法补上那个窟窿,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霍总帮了我们。” 江叙把手放在桌上,叶桥西在他身上看不到过去那种阳光开朗,无忧无虑,只是偶尔会被论文烦恼的乐观模样。 几年过去了,他身上对什么事物都带着淡漠感,不管对谁都带着很强的疏离感,对外人封闭了感情一般。 “我当时还挺没想到的。”江叙说,陆观潮在外面跟霍见临说着什么,然后他看见霍见临很冷漠地拒绝了陆观潮的烟。 陆观潮于是又只能看过来。 江叙受惊一般收回眼神。 “没想到什么?”叶桥西恰好问他。 江叙垂下眼,一条小路之隔,里面的店员在很用力地捶打着青柠和葡萄,很清香的味道,隐隐有一点薄荷味不知道从何而来。 闻着很清爽,跟陆观潮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又偏过头看了看外面,陆观潮还是在看他,手里夹着的那只烟一口没吸,他就那样很沉默地夹着烟站着,任凭周围人事变迁,他只会沉默地盯着江叙,岿然不动。 他一旁的霍见临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眼神从叶桥西身上移开过。 穿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便宜短袖,头发被剃成了寸头,额头偏上的地方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伤疤,被晒得有一点黑。 与旁边打扮精致的陆观潮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是气场一点也不输陆观潮。 “霍总给我道过歉,你知道吗?”江叙问。 叶桥西不知道。 他摇头。 “两年前,就在他对江家施以援手的时候,那时候陆观潮正好找上我们家。陆观潮当时提出的要求是只要我跟他结婚,陆家就能给江家填补上这个巨大的窟窿。” “霍总告诉我,如果我不想跟陆观潮结婚的话,他也可以帮我,霍氏可以帮江家渡过难关。”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因为你。” 江叙说: “你知道他当时怎么跟我道歉的吗?他说他对过去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感到很抱歉,他会尽力补偿我。他说我给过你很长一段时间的快乐,但是他却那样对我,他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他愿意帮江家,看在我的面子上。” 他转过头,霍见临背挺得很直站在外面不远处,一双眼睛锁定在叶桥西身上。 他刻意忽视陆观潮滚烫的目光,即使他衣服掩盖下的皮肤上满是陆观潮弄出来的痕迹,无论何时,他总是谨记自己的身份,和客气疏离地对待陆观潮。 “过去的矛盾应该都解决了吧。”看叶桥西半天没有回应,江叙猜想他应该不想听这方面的事,很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们现在很好。” 叶桥西木讷地点头,很好吗? 他其实说不出来,但是如今的状态,他很满意。 于是点头。 江叙就说: “那就好。” 叶桥西还要说什么,陆观潮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抬手指着腕表叫江叙的名字: “江叙,时间到了。” 江叙张着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背对着叶桥西站着,叶桥西看见他后衣领下隐隐露出来的红色的印记。 他知道那是什么,几年前,他曾经想过很多种办法去遮盖这种东西。 “桥西。”叶桥西愣愣地看着,突然有些心酸,觉得江叙似乎走的是自己曾经走过的那条路,眼底有些温热的泪水就要涌出来,就听见江叙说, “奶茶是半糖的。” 陆观潮回头冷漠地瞪叶桥西一眼,拉着江叙迅速消失在叶桥西眼前。 最后那两杯奶茶被叶桥西和霍见临喝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叶桥西抿着凉凉的奶茶,偏头认真看着霍见临。 他突然很想问霍见临几年前有没有后悔过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如果没有后悔过的话,又怎么会给江叙道歉。 但是这个问题在失忆的霍见临这里得不到回答。 他们没有在C城停留太久,霍见临离开了溪桥就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睡觉也睡不踏实,求着叶桥西能快点带他回溪桥。 叶桥西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踢了他一脚,问他: “那是你家吗?你总想回去。” “是你的家。”霍见临很认真地回答他, “在你的家里,我才会有安全感。” 叶桥西嘴上没说什么,第二天还是带着霍见临和霍思泽回了溪桥。 回去休息了两天,七月十八如约而至。 跟碰巧的是,二条跟霍思泽同一天生日,并且提前一个月就已经邀请了霍思泽。 十八号这天一早,二条就带着他的妈妈来邀请霍思泽去他家过生日。 叶桥西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二条今天霍见临也要过生日,因为他在一个月以前同意了二条的邀请,并且告诉他霍思泽一定会到场的。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霍见临的生日也恰巧是今天。 霍思泽抱着他最喜欢的玩具站在叶桥西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叶桥西。 “让他去吧,已经答应了别人了,不是吗?”霍见临走过来,揉了揉霍思泽的头。 二条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有言在先,叶桥西也只能让霍思泽跟着二条去过生日。 霍思泽跟着二条走出去没多远,霍见临把门关上,很激动地告诉叶桥西: “只想跟你一起过生日。” 叶桥西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管家告诉他,霍见临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从夫人去世以后,霍见临就没有生日过了。 霍震霄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事业上,缺席了霍见临的很多重要时刻,后来霍见临自己也不重视了。 叶桥西就想给霍见临办隆重点。 他原本想是给霍见临多做几道他爱吃的菜,可是霍见临什么也不让他做,他摸上刀把的时候霍见临会很焦急地推开他。 以至于最后一条的饭菜都是霍见临自己准备的。 晚上吃过晚饭,叶桥西和霍见临两个人一起坐在屋檐下乘凉,叶桥西穿着短裤,露出洁白的小腿。 霍见临一直帮他扇扇子驱蚊。 “霍见临。”叶桥西突然说,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霍见临很惊喜地扭头看他,眼底像是装着一片夕阳,很漂亮。 叶桥西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 里面有两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一个是很厚的包装盒,一个是很小很薄的包装袋。 院门紧闭着,叶桥西凑到霍见临的耳边,像风刮过耳边一样轻柔地说: “今晚,霍思泽不回来。” ———————— 嘿嘿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夕阳一点点被月色取代,风刮过耳边都轻柔得过分,叶桥西的呼吸被耳旁呼啸而过的风拉扯着,一下一下很快。 夜色揉碎月光抛洒进霍见临的眼睛里,平淡如水的月色无法让霍见临眼里的情/欲平静半分,一刹那就被他炙热的感情取代了。 叶桥西被霍见临捧着下巴,轻柔的吻落在下巴上,嘴唇边,最后霍见临颤抖的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嗯……”叶桥西轻喘着。 大门紧闭着,院墙也修得很高,其实外面经过的人根本看不见院墙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外面偶尔响起的脚步声还是让叶桥西的心情紧绷着。 霍见临就跪在他的双腿中间,仰起头如同捧着一朵无比珍贵无比的玫瑰花跟他接吻。 “唔……”在霍见临再次凑过来的时候,叶桥西尝试去抓他的头发,可是霍见临如今这种贴头皮的寸头让他根本抓不住,反而被霍见临又夺得了机会吻上来。 嘴唇像是被火炙烤着,很烫,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嘴唇想碰的时候,身上如同过点一般,酥酥麻麻的。 外面跑过一阵激烈的脚步声,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过去,叶桥西睁开眼看见他们放的风筝飘到了院墙上面。 “唔……”他摊开手掌在霍见临身上一阵乱按,最后按在了霍见临的喉结上,霍见临受惊一般弹跳起来,跪在叶桥西脚边。 “去里面,不要在外面。”叶桥西喘着气,嘴唇被霍见临亲得红润,嘴角有溢出来的涎液。 霍见临沉默地喘着气,手心身上都是汗水,跪在叶桥西身边都能闻到叶桥西身上那种迷人的味道。 他站起来,慌乱间,刚才坐的小板凳被他踢倒。他转过身想把小板凳拉起来,叶桥西却拉住了他的手: “别管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把霍见临所有理智都抽走了。他憋得眼尾都是红的,有股冲动一直都得不到释放,因为叶桥西这句话更难忍。 “别说胡话。”霍见临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盖在叶桥西半张脸上,缱绻地用手心摩挲叶桥西的脸庞, “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这么多年的思念,霍见临不敢想象如果因为叶桥西这句话被勾//引得释放出来,场面将会有多失控。 叶桥西直勾勾地看着他: “生日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他也站起来,刚才接吻的时候其实身体已经发软了。身体记忆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霍见临刚刚只是那样地吻他,他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发软。 霍见临直愣愣地站着,叶桥西扶着他站起来,用手圈住他的脖子问他: “可以抱我进去吗?” 霍见临所有的思绪完全都凌乱了,他扶着叶桥西的腰,终于将叶桥西抱起来。 进去的时候,叶桥西自己把大门关了。 在走廊上,霍见临在两个房间外站了很久,叶桥西抓着霍见临的肩膀说: “去你房间。” 霍见临顺从地抱着他进去。 门又是叶桥西自己关上的。 霍见临把他放在床上,双手撑在他身侧就要低头去吻他,叶桥西憋得脸色发红,用手抵在他的胸口处: “窗帘没拉!” 霍见临的动作戛然而止,又走过去把窗帘拉上,房间里顿时变得黑暗一片。 叶桥西任人宰割地躺在床上,霍见临却一直没走过来。 “要开灯吗?”霍见临问,叶桥西听出来他的声音很抖。 叶桥西用手盖住脸,呼吸炙热。 霍见临还站着没有动。 叶桥西说: “你想开就开吧。” 他忍得有些难受。 三年前的霍见临哪里是这种能忍的人,他需求很高,和叶桥西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在做这种事就是在准备做这种事的路上。 叶桥西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催促他的时候。 房间里终于响起了一些走动的声音。 下一秒,霍见临打开了房间里很小的一盏灯,是叶桥西之前给他买的,暖光色的灯光,只能照亮床头一小片地方,其他的地方只是隐隐多了几分亮度。 于是他看见霍见临蹲在他身边,很小心地解开他裤子上的系带,掐着他的腰把他放在了床边。 叶桥西外面的裤子已经被霍见临拉到了膝盖下。 “干什么?”叶桥西突然觉得有点冷,把脚踩在了霍见临腿上。 霍见临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腰上,看见了他身体明显的变化。 “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霍见临抬起头,说。 然后他的手放在叶桥西大腿上,头轻轻地低下去。 叶桥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欲包裹住了他。 他身体轻轻地颤抖,手按在霍见临起伏的头上。 “嗯……” 细碎的声音从叶桥西嘴角泄露出来,全身过电一般,脚趾都蜷缩起来。 叶桥西整个人都像是在大海里漫无目的地航行,眼眶里都是泪水,看不清方向,迷离地看着头顶没有打开的灯,霍见临是他唯一的掌舵者。 霍见临又凑上来吻他,然后抱着他去洗漱。 叶桥西被他抱起来,尚未从刚才的事情里抽身,瘫软着靠在他身上。 “不想吗?”他又倒回床上,手放在那个装了东西的口袋里,两个东西,应该先拿哪样出来他现在都有点分不清了。 霍见临咬着嘴唇,尝到了自己嘴里很浓郁的血腥味。 “我什么都没准备,你会受伤。”霍见临一条腿撑在床边,俯身下来,轻轻地揩去叶桥西额头上的汗水。 叶桥西偏过头,这已经是他今晚主动的不知道多少次,对这种事情他本来就羞怯,说到这种份上已经是用了很多的胆量。 他把脸埋在霍见临的被子里,把口袋里的两个东西掏出来扔在霍见临脸上,有些气急败坏: “那你出去!” 霍见临被砸了个猝不及防,两样东西都看清楚了,被雷击中了一般,长久地呆滞在原地。 “你……”他不可置信地开口,一句话却不知道怎么完整地说出来。 叶桥西用手臂盖着脸,没有被手臂遮盖住的下半张脸露着一片粉红。 霍见临看见他慢慢地把腿蜷缩起来,在他眼前慢慢张开了腿: “如果是过生日,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霍见临的喉咙如同被火烧过,如同饿狼一般看着他,此刻这句话就是导火索,终于再也忍不住覆盖上去。 …… 叶桥西在他撕开第二个包装袋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软得像一滩水,被霍见临紧紧搂着,只能随着霍见临的动作浮沉。 偏偏在最动情的时候,霍见临恶劣地停下来,凑到他的耳边用牙齿轻轻咬他的耳垂,问他: “盒子里装的转运珠是送给我的吗?” 叶桥西冷漠地说: “不是。” 霍见临不动地看着他。 叶桥西又催他: “还做不做!”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太要命。 “给我戴上好不好?”霍见临问,把红绳塞进他的手里,故意轻轻地蹭叶桥西。 叶桥西憋得难受,抓过他的手抖着手半天才给他戴上去,眼睛不停地流着泪水。 霍见临用舌尖舔去他眼尾滚落下来的那颗泪珠,吻他的眼睛,说: “宝宝给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要奖励你呢!” …… 清洗的时候在浴室又做过一次。 叶桥西最后累得睡过去了,昏昏沉沉中,被霍见临抱在怀里,似乎听见一声很低的“老婆”,他心里一抽,但眼皮沉重得无法掀开,最后只能作罢,更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那一声太熟悉,就像三年前的霍见临的那种无奈又哀求的声音。 再醒来,已经天亮了,他睡在霍见临怀里,霍见临紧紧搂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桥西,又看一眼手腕上的红绳。 叶桥西睁开眼,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焦虑。 “醒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霍见临就发现了。 几乎是一瞬间,叶桥西就看见他的眼神变了,从刚才的焦虑变为慌张,最后变为眷恋。 “渴不渴,给你倒了水。”霍见临探出手,贴在杯壁上,试了试水温, “温度刚好,凉了一会儿了。” 叶桥西喝了水,太过口渴,来不及咽下去的水从嘴角泄露出来,霍见临就凑过来用舌头舔流在他脖子上的水。 “你要喝吗?”杯子里还剩半杯水,叶桥西递给他,他又说不喝了, “不渴,但是你身上的好甜。” 杯子放下,两个人又再次躺下去,叶桥西看着窗外,窗帘是刚刚霍见临拉开的。 “你在想什么?”叶桥西突然问。 霍见临今天起来还没说几句话,但是黏他得紧,即使房间里开着空调,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还是让人觉得有点热。 “喜欢你。”霍见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吻叶桥西的后颈。 “神经病。”叶桥西骂他。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只有空调运行的声音。 又躺了半个小时,叶桥西终于起来洗漱,二条妈妈发来消息说霍思泽已经醒了,吵着要回家。 叶桥西就收拾了几下要去接霍思泽。 霍见临拦住他,意味不明地在他身上瞥了一眼: “不累吗?” 叶桥西顿时有点烦躁,腰酸腿也酸。 “我去接。”霍见临把他按在沙发上,又喂他吃了一口粥, “你好好休息。” 叶桥西于是没再纠结。 目送着霍见临出门。 昨晚混乱下制造出来的东西已经被霍见临清洗了,院子里晾着衣服,床单。 风吹起床单在空中晃悠,在床单重新落下去的时候,叶桥西透过敞开的院门看见了呆若木鸡的霍见临和五年没见的叶城。 ———————— 嘿嘿下章霍见临就恢复记忆了 渣后爹将要出现发挥他最后的作用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几年没见,叶城衰老了许多,鬓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五十几岁的年纪,看着依旧贼眉鼠眼。 叶桥西站起来,捏着拳头正要呵斥他,霍见临却先开口问: “你找谁?” 叶城激动地戳着手。 笑眯眯地看着叶桥西: “霍总,我,您不认识啦?” 霍见临冷漠地后退一步,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东西,但转瞬即逝,让他什么都无法想起来。 “唉,桥西,你看你,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也没说出来接接我呀?” 他说着要从门外挤进来,眼睛惊喜地放大: “老子小时候天天在外面赚钱给你花,你现在想不认我啊?” 叶桥西垂着眼,听着他这些无耻的话身体气愤到颤抖。 叶城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被接回来的时候,他才十岁,叶城随时随地会指责他的母亲把他接回来这件事,并且会拿这件事对叶桥西的妈妈撒气。 后来叶桥西开始上初中,有一定的能力可以自己赚一点钱,原本想用来给妈妈买药治病的钱,不知道有多少被叶城拿去打牌赌钱了。 更甚至五年前会跟霍见临结婚,也离不开叶城的原因。 “让他滚!”叶桥西走到门边,破口而出。 叶城愣了愣,脸色一变,用力就想挤进来,嘴里用溪桥本地的方言说着不能入耳的污言秽语。 霍见临回头看他一眼,揪着叶城的衣领把他推出去。 院墙外,叶城被霍见临按在墙上。霍见临脸色冰冷,眼底装着化不开的厌恶。 叶城还没有搞懂情况,嘿嘿地跟霍见临打趣: “我也只是想要点钱花而已。” 他手指互相摩擦着: “你看,几年前你都能随随便便给我那么多钱,如今再给我点,也没关系吧。” 霍见临举起右手,却瞥见了手上那根叶桥西给他戴的红绳。他咬着牙,沉默地放下右手,重新举起了左手。 叶城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懵了半天,嘴角痛得发麻,生理性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滚!”霍见临一张手盖在他头顶,要把他的头盖骨硬生生捏碎一般,厉声警告他, “不要再出现在在叶桥西眼前!” 松开手,叶城跌坐在地上,看霍见临再次举起来的双手,他很苦恼地跪在地上,嘴角汩汩地出血,毫无形象地在路边大叫。 霍见临拉起他的衣服,裹成一团塞进他嘴里,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他就不敢再出声,任凭血染红了衣服。 五年前,他就见识过霍见临的手段的。 隔着几步的距离,霍见临穿着黑色的西装,旁边跪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叶城趴在地上,偷偷瞥了两眼,看见他嘴里和鼻子都在流血。 “他在火车上摸了叶桥西。”霍见临突然说,声音冷冽得如同从地狱里传来一般,在叶城头顶上盘旋了半天,最后化作坚冰插入叶城的身体里。 霍见临旁边站着一个壮汉,手上还在滴血,转过身,虎视眈眈地盯着叶城。 “你对叶桥西很不好。”霍见临把腿放平,叶城仰起头看他,黑色西裤笼罩的长腿往上是霍见临交叠后放在腿上的手指,叶城看见他手指尖上点点血迹。 吓得他浑身发抖。 “没,没有……”叶城说。 霍见临立刻站起来给了他一脚,他被踢出了半米远,胸口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站立,只能趴在地上。 “你欠了三百万,我可以帮你偿还。”霍见临走过来,脚踩在他的背上, “另外我还给你五百万,你拿去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从此以后你不能再出现在叶桥西眼前。” 霍见临问他同不同意。 叶城咬着牙说同意。 用一个叶桥西换八百万,他认为自己没有不选择的道理。 “你小时候把叶桥西的手踢断过一次是不是?”霍见临转过身,突然又问。 叶城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霍见临就说: “那你也要断一次手才行。” 大门被推开,有人撑着伞来接霍见临。 大门被关上,叶城被壮汉拖了过去,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时隔几年,那个晚上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还是让叶城觉得心慌。 五百万对于嗜赌如命的他来说算不上很大的钱,没钱的时候他赌得很小,有钱了以后他就赌大的,几百万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了。 走投无路又欠了一屁股债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回来找叶桥西。 他只是听说叶桥西几年前就回到溪桥来了,却不知道霍见临也跟了过来。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他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见临关了门进去。 · 霍见临关上门就站在院子里的水槽边洗手,指缝间有一点叶城的血,他很仔细地清洗了很多遍,清水冲过以后,他手心一片冰凉。 拳头落在叶城身上的那个瞬间,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想到了他怎么跟叶城交易让叶城把叶桥西送过来,再多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闪过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片段。 擦干净手,他走近客厅去看叶桥西,叶桥西坐在沙发上,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 霍见临摸摸他的头顶,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一边亲他一边安慰他: “没事,他走了。”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叶桥西感觉到霍见临的身体也在轻轻地颤抖,以为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感到害怕,很暖心地摸着他的手跟他说: “没事,不怕,叶城不敢做什么。” 他摸到霍见临手心里的冷汗,长久地没有消失。 问怎么了,霍见临却说有点冷,说要出去接霍思泽了。 叶桥西拉住他,七月份,溪桥的温度高得离谱,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冷。 他有点不放心霍见临,觉得他是受了惊吓: “我跟你一起去接霍思泽。” 霍见临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些千万种情绪,可是除了眷念以外,叶桥西一种都读不懂,只是隐隐觉得霍见临在害怕。 于是一路上,他都紧跟着霍见临,很主动地拉着霍见临的手,企图给他一点安慰。 可是霍见临的情绪一直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加低落了。 叶桥西紧紧抓着他,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正想开口询问,一抬头却看见叶城背着霍思泽走过来。 “霍思泽!” 叶桥西立刻松开了霍见临,迫不及待地要冲过去,霍见临一把抓住他: “别去。” 叶城现在的状况已经算得上癫狂了。 脸上的血迹干了以后糊在脸上,他咧开嘴,很僵硬地对着叶桥西笑: “这是你生的孩子?” “他说你是他妈妈,你告诉他他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是这样吗?”叶城问。 霍思泽不知道怎么了,趴在他背上,眼睛闭着,没有反应。 叶桥西第一反应就是叶城给他喂了什么东西。 “真的是你生的?”叶城问, “男人怎么会生孩子呢!真稀奇,你说,我要是把这个东西说出去,是不是也算一个新闻呢?” “跟霍总搭上关系的新闻,怎么也能值点钱吧?” 叶桥西冲出去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许久没听见怪物这个词了。 他是怪物吗? 他不觉得自己是,如果是怪物的话,怎么会生出来霍思泽这样的宝贝。 叶城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攻击他,他只想把霍思泽抢回来。 霍思泽现在怎么样,霍思泽怎么会成这样,光是想想会有的可能性,他都觉得双腿发软。 霍见临把他拉了回去,抱在怀里让他别冲动,他看见叶城手心里若隐若现的一把小刀。 “让我去解决。”霍见临说。 他拍了拍叶桥西的肩膀。 叶城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说得过去的对手。 甚至不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都可以把叶城处理好。 但是偏偏叶城身上背着霍思泽。 霍思泽是叶桥西的宝贝。 “你要什么?”霍见临走到他的面前,问他。 叶城吐了一口口水: “钱啊!” 然后戏谑地说: “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外孙呢,长得确实很可爱。” “霍总,你说,他能值多少钱呢?” 霍见临被他这种恶劣的欺诈行为刺激得半眯着眼,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叶城却突然松开捧着霍思泽的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小刀在上面割了两下。 “五年前,在那个地下室,我就是这么被你手下的人收拾的。霍见临,我早他妈想对你千刀万剐了。”叶城说。 下一秒,霍见临忍着痛抓住他转了个方向,把霍思泽抱在了怀里。 田埂上,叶城松了手,故意很用力地推了霍见临一把。 后面是石块堆起来的水沟,霍见临把霍思泽护在怀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身后二条的爸妈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把要逃跑的叶城拦在了路上。 · 霍见临被送回了C城,叶桥西也跟着回去了,霍思泽只是被叶城喂了一点致晕的药水,在去C城的路上就醒过来了,醒来后就找叶桥西要吃的。 叶桥西却暂时顾不上他,霍见临还在手术室里。 后半夜的时候霍见临终于从手术室出来,麻醉还没过去,他昏迷着躺在病床上。 手术很成功,叶桥西于是终于能安心去哄吵闹的霍思泽。 第二天一早,他做了点粥匆匆忙忙又去医院。 还没推开门,他就隔着一小块玻璃看见了病房里乌压压站着一群人,霍震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他们跟霍见临说话。 叶桥西推门的动作都轻了很多,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手抖。 推开门,他听见霍见临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 “这段时间确实落下了很多工作,我会尽快回来处理。” ————————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众人看见叶桥西进来,都愣了一瞬。 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不在少数,至少在场的人都知道叶桥西是谁。 他们贺喜的声音戛然而止,有的人动作还凝滞着,看见叶桥西一步一步走了进来,把保温盒放在霍见临床边的小桌子上。 “这是什么?”霍见临突然很平静地问了他一句。 叶桥西看见他摆在被子上面的手腕上缠的那根红绳,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前几天他以多激动的心情给霍见临买下这颗转运珠的,那种激动有青涩的心情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来。 该说这个转运珠是不是真的有点灵呢? 怎么一戴上霍见临就恢复记忆了。 叶桥西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只是短暂了拥有了几个月霍见临。 他眼眶有些湿润,心里被划开一道口子似的,心痛蔓延到他全身,明明眼前的霍见临模样全然未变,可他就是偏执地觉得换了一个人。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是什么。”叶桥西说,其实里面是他给霍见临熬的鸡汤,来之前也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现在这碗鸡汤他也不是很想给霍见临喝了。 他立刻又问: “全想起来吗?” 还有点幻想,万一没想起来呢?只是对长辈和股东们的一句客套话。 但是霍见临抬起头来,很诚实地看着他: “是。” 叶桥西崩溃地落泪,霍见临要坐起来哄他,被他一手推开了。 众人也不敢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在霍见临被推开的时候害怕地围做一团,许多双手要去扶霍见临。 叶桥西无助地站着,那个体贴的霍见临如同灰烬一般消失在眼前,再次幻化在眼前的这个霍见临,不是他要的。 他站在病床边,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霍见临惨白着一张脸要来拉他的手: “还是会一样的……” 叶桥西打断他的话,甩开他的手,像霍思泽哭的时候一样,用手背重复在眼睛上擦拭: “不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 “根本不一样,你从来就不是他!” 说着,他从病房里跑出去。 霍见临于是也要从病床上下来,股东们乱做一团,不让他出去。 叶桥西像无头苍蝇一般出了医院,本来今天天气就阴沉沉的,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燥热感。 他出来得急,没有带伞,刚走出医院天上就开始下雨,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身上,让他莫名地觉得痛。 可是他也不像转头回医院,不知道怎么面对霍见临。 站在街边,他崩溃地大哭,恨自己运气不好。 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好不容易被找回去,又遇上一个暴虐好赌的后爸,好不容易拥有了想象中的霍见临,他却在短短几个月以后恢复了记忆。 一个人怎么会遇到这么多不幸呢? 叶桥西肯定是自己的运气不太好。 他站在街边肆意地哭,雨下得太大,谁也不知道他在哭。 路人就算听见了他崩溃的哭声也没有停留地离去。 但还是有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管家降下车窗,叫他: “少爷叫我来接你。” 管家把车停好,拿了伞冲下来,巨大的伞支在叶桥西头上,把雨水暂时隔绝了出去,但他突然觉得很冷。 “我不想回去。”叶桥西说。 他怕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小少爷还在家等你,如果不想回去那个家,那也要把小少爷接着一起去另一个地方吧!”管家说,拍拍他的肩膀。 他什么都懂,却什么也不问。 提到霍思泽,叶桥西难免放松了一点警惕,他要走,也是要带走霍思泽的。 于是他跟着管家上了车,管家拿了干的帕子给他擦头发,他捏着帕子坐在后面,出神地望着外面的雨幕。 回到别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阿姨在陪霍思泽玩,他焉嗒嗒地倒在沙发里,兴致不高,心不在焉地附和两句阿姨抛出来的话题。 听见密码锁开门的声音,他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蹦一跳地跑到叶桥西旁边问叶桥西去哪里了。 叶桥西身上还在滴水,于是没有抱他起来,只是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有一点事情。” 霍思泽不嫌弃他身上低落的水,硬要抱他的腿,大半张小脸贴在他腿上: “妈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今天一大早醒来就没看见你。” 叶桥西不想把悲观的情绪带给霍思泽,笑着说: “你起来太晚啦!” “你先跟阿姨玩一会儿,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抱你好不好?”叶桥西说。 霍思泽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手抓着他的裤腿,不想松手。 但是叶桥西一说冷他就松了,主动站在阿姨旁边: “那我在外面等你。” 拿着衣服走进于是,打来水龙头,热水从头顶喷洒下来,叶桥西又觉得想哭。 前阵子拥有的东西怎么回想都觉得像是梦,如今这个恢复记忆的霍见临和五年前的霍见临重合后,世界对他来说才算真实的。 他不应该沉溺,因为恐怖的事实会把他吞没,这对他来说不算一件很好的事情。 关了水,他颤抖着手站着,尽快从这里离开,回到溪桥才是最重要的。 换好衣服,他推开门,霍思泽就蹲在门口,还真的在等他。 “妈妈!”看见叶桥西出来,霍思泽跳起来,扑到叶桥西身上问他, “妈妈还冷不冷啊!” 叶桥西说: “不冷。” 然后他蹲下/身,他蹲下来跟霍思泽差不多高,这个姿势让他可以跟霍思泽平视,霍思泽很激动得用小手捧着他的脸,甜甜地叫他妈妈。 分离了几个小时,叶桥西再次回来,他像是什么宝贝失而复得一般,爱不释手。 “还跟妈妈会溪桥吗?”叶桥西抓着他的小手放在手心里。 霍思泽迫不及待地要回答,叶桥西捏捏他的手指说: “但是你爸爸不会再回去了。” “为什么?”霍思泽问,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太过美妙,过去没有体验过的,他重新体验过一次。 叶桥西说: “家里没有你爸爸住的房间,跟我回去的话,你要是想你爸爸了,我会送你回来。” 霍思泽不懂这其中有什么缘由,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跟叶桥西分开。 住哪里,住得怎么样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跟叶桥西在一起。 霍见临为什么不能去,这是三岁的他还思考不出来的。 “要跟妈妈回去!”他说,他只知道他要妈妈。 霍见临却从后面出现了,他头上还缠着纱布,看起来也是匆忙从外面赶回来的,昨天他的头砸在了尖锐的石头上,失血过多,整个人现在看着都没有什么血色。 “霍思泽。”叶桥西拍拍霍思泽的肩膀, “那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可以吗?” 霍思泽看一眼霍见临,点点头,从霍见临身侧跑过去了。 霍见临宠爱他这是无疑的,可是在这个家里,他是唯一会打他的人,他打心底里有点怕霍见临。 叶桥西偏过头,沉默地往楼上走,霍见临的卧室在上面,他昨天晚上是在霍见临卧室休息的。 走过霍见临身边的时候,霍见临抓住了他的手。 叶桥西突然感受到霍见临平时很暖和的手这时候是冰凉的。 “一定要这样吗?”霍见临苦涩地问他。 叶桥西抬起头,冷漠地把他的手从手腕上推下去: “本来这件事是好久以前就想说的了。” 霍见临突然幼稚地转过身: “我不想听,现在也不想谈这件事。” 他知道叶桥西想说什么。 “当年我走的时候我们没有办理离婚手续,明天,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霍思泽跟我吧,我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我会对他很好。但是你不一样,想给你生孩子的人大有人在。” 霍见临红着眼眶转过身,激动到声音都不受控制: “我也只会有霍思泽这一个孩子!” “我会让他回来看你。”叶桥西说,他被霍见临骤然拔高的声音吓得抖了抖身子,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的说话!” “我……”霍见临叫他气得脑仁疼,他双手抓住叶桥西的手臂,用很轻的声音哀求道, “祖宗,我三十五岁了,有孩子,有爱人,我们好好生活在一起不行吗?” “就像前面几个月一样,我们生活在一起不是很契合吗?我们天生一对,为什么一定要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他说着低头去碰叶桥西的额头,叶桥西发狂似的捏紧拳头在他脸上一通乱砸,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他脸上,眼睛上,甚至落在他包扎了的头顶。 但是他一声不吭。 叶桥西气得咬他的手,被他抱起来往楼上走,即使霍见临处在受伤的特殊时期,他也依旧挣开不了半分。 被放在床上以后,霍见临按着他的肩膀,被他故意用手很用力地在后脑勺狠狠砸了一拳,这一拳正中伤口处,疼得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别生气了!”疼痛难忍,霍见临脸色俞加苍白,额头浮着一层薄汗, “就算要做什么,也得等明天是不是?你看今天雨这么大。” “你今天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我们再好好说。”他跪在叶桥西脚边,痛得眼前几乎看不清东西。 叶桥西抬脚踢在他胸口: “你滚出去!” 霍见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很听话地走出去,贴心地帮他拉上门。 关上门,再也忍不住给管家打电话,虚脱地往楼下走。 霍思泽却在楼梯上拉住了他,一边哭一边冲上来抱住他的腿,很崩溃地问: “爸爸,你要跟妈妈离婚吗?” ———————— 后面没有多少章了,也没什么虐的部分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霍思泽很崩溃的哭声落在霍见临耳朵里。 他对霍思泽是很严厉,但是疼也是真的疼。 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撕扯着,有面对叶桥西的无措,更有对于霍思泽的愧疚。 他把霍思泽抱起来,把他的手从脸上扯下来,没让他继续用手去揉搓眼睛,问他: “没有。” 霍思泽抱住他的脖子,把泪水都擦在他的脖子上,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阿姨急急忙忙从下面冲上来,要抱霍思泽下去,霍见临摆摆头,她很抱歉地说: “怪我,小少爷问我什么是离婚,我在准备午饭,口无遮拦地就说了……” 霍见临肩膀上被霍思泽的泪水哭得湿漉漉的,霍见临摊开手,把手掌心盖在霍思泽后脑勺,轻轻地揉他的头发。 “没事,你下去忙吧。”霍见临说,然后抱着霍思泽下楼。 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他尝试去安抚霍思泽崩溃的情绪,可是霍思泽就坐在他的大腿上,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哭,一张脸哭得通红。 霍见临把他完全拥抱在怀里,三年前,霍思泽也这样依靠在他怀里。 那时候霍思泽很小一个,几个月的他离开了妈妈,有时候被放在霍见临的床上,诺大的床上,他就躺在小小的地方,仅仅能把霍见临的被子顶起来一点点。 霍见临很努力地去学怎么做一个优秀的爸爸,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没有办法做到让霍思泽满意。 他那时候才几个月,不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哭,在任何地方哭。 霍见临抱起来哄也无济于事,他那时候两只手还没有霍见临一只手的一半大,可是抓着霍见临的衣服很用力,一边哭,一边蹬腿。 后面霍见临就抱着他一起哭。 霍思泽想叶桥西,他更想。 但是叶桥西走得很坚决。 霍思泽学会走路以后哭的时间减少了很多,他可以蹒跚着在整个别墅里探索,他的注意力很大程度上被别的事情转移了。 这是隔了很久以后,他再次这样崩溃地在霍见临怀里哭。 霍见临觉得似乎又再次回到了几年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拿什么来安慰幼小的霍思泽。 “别哭了。”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一句话,霍见临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一直抽泣的他, “我们不会离婚的。” 霍思泽的手指勾住他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他把红绳换了一个位置,戴在了以前戴腕表的位置。 “一直不会分开吗?”霍思泽问。 霍见临一口气堵在心里,难受得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是点头说是。 霍思泽又问: “谁也不会不要我吗?” “不会。”霍见临很笃定地说。 霍思泽于是坐起来一点,自己爬到霍见临身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那妈妈会不要你吗?” “……”霍见临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他沉默地低下头,把霍思泽的手指从红绳上推下去,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妈妈下来了!”霍见临仰着头,看见叶桥西从上面走下来,眼睛都忘记眨了,很呆滞地看着。 霍思泽迅速从沙发下跳下去,跑到叶桥西旁边要叶桥西抱。 叶桥西没有抱他,拉着他的手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沉默地跟霍见临对视。 他看见霍见临眼里化不开的悲伤。 霍见临眼底一片猩红,眼底还有一点乌青,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两天前还在床上跟他温存的人,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叶桥西捏着手指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看见他反应很大地抖了抖身子,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怎么了,宝宝?”霍见临脱口而出。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存了点心思,觉得叫得亲昵一点关系也就近一点。 宝宝这两个字再从霍见临嘴里说出来,叶桥西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皱眉瞪霍见临一眼,用脚尖去踢霍见临的小腿,气鼓鼓地说: “能不能不要在霍思泽面前说这些事,你总逗他哭!” 霍见临很无奈地说: “我没有。” “总之,有什么吃过饭再说。”叶桥西勉强把霍思泽抱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餐桌旁走。 霍见临从他身上似乎看出点心软,厚着脸皮跟上去说自己来抱霍思泽,被他一个冷眼吓退了,只能卑躬屈膝地先过去帮他们把椅子拉开。 有霍思泽在,吃饭的时候叶桥西跟霍见临的关系还算缓和,霍见临于是能借着吃饭献殷勤。 吃饭时一片祥和的场景让叶桥西恍然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溪桥。 可是抬头看见霍见临头上的纱布,又突然清醒眼前这个霍见临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 吃过午饭,叶桥西陪着霍思泽玩了一会儿,一个故事都还没有读完霍思泽就趴在叶桥西腿上睡着了。 叶桥西站起来,企图一个人把霍思泽抱上楼去睡觉。 但是保持双腿弯曲的姿势太久了,他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霍见临冲过来把他抱住,双手往他臂弯下面一放就把他抱了起来。 双脚突然离地,叶桥西吓得死死抱住霍见临的脖子: “突然发什么疯?” “怕你摔倒。”霍见临实话实说。 他在一旁看着叶桥西站起来,身子骤然往后面很用力地倒了一下,吓得他越过霍思泽冲过来。 叶桥西手捏成拳头往他下巴上砸了两下,骂他是神经病: “放我下去!” 霍见临于是把他放下来。 “抱霍思泽上去睡觉。”有些头重脚轻的,叶桥西坐在沙发上,又踢霍见临的小腿。 霍见临于是弯下腰,熟稔地把霍思泽抱起来,没一分钟又下来,看叶桥西还坐在沙发上,松一口气,问叶桥西: “现在可以抱你上去睡觉了吗?” 叶桥西瞪他一眼,让他坐到自己对面: “谈谈!” 霍见临想耍无赖: “我头现在好痛!” 叶桥西冷眼看着他,他又坐下,问叶桥西刚刚踢他小腿,有没有把脚踢疼。 对上叶桥西冷漠的表情,他只能闭嘴,坐立不安地听叶桥西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暗下决心,如果叶桥西又说离婚这件事,他干脆两眼一翻装死算了,能躲一时是一时。 可是叶桥西说: “你想离婚吗?” 霍见临飞快摇头: “不想。” 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做和叶桥西组建一个家庭的美梦,好不容易拥有了,他不知道怎么能说服自己放开手。 几年前他确实是用错了方式,可是他尽力地在改正错误,在跟叶桥西拥有过几个月正常的婚姻后,他更不舍得放手。 “我带走霍思泽也并不能给他提供很好的物质生活,他需要接受很好的教育,接触更好的阶层。”叶桥西说, “他不会走我以前走过的老路,但是我也不舍得让他跟着我吃苦。” “所以……”霍见临感觉自己有点激动,微微起身,颤抖着手问叶桥西, “所以,可以不离婚吗?” “可以。”叶桥西说。 霍见临彻底站了起来,明明头上的伤口还痛着,他却觉得叶桥西这一句话如同灵丹妙药,一开口就把他身上的伤痛都覆盖了。 “但是我要走。”叶桥西说,冷眼面对霍见临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切表情的转变, “霍见临,几年前,你是怎么对我的,你都记得,我知道。” “是……”霍见临抖着腿又坐了回去,头又泛起痛意来, “那时候我的方式有错,我现在都改正了。” 叶桥西靠在沙发上,摇头说: “我不信。” 霍见临黝黑的瞳孔震了震,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桥西。 一楼挂了一个老式的钟表,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除了外面的雨声,房间里只有滴滴答答走动的钟声。 叶桥西其实也在看着霍见临,他看见霍见临的眼眶里迅速充盈了泪水,泪水没有预兆地就从眼里滚落了下来。 半晌,他看见霍见临把戴着红绳的那只手伸出来,指着上面的伤疤道: “你当时,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霍见临用手背擦去泪水。 “你离开以后,我去看过你很多次。” “溪桥的每一条路我都走过,去找你的时候,走在那些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路上,我怕遇不见你,更怕遇见你。” 霍见临现在还能回忆起当年的那种感觉,他一个人走在陌生的村庄里,想见叶桥西,却更怕见到叶桥西,怕叶桥西见了他害怕。 “三年前的三月十五,我也在溪桥,你当时在陆才家里,喝多了酒,我看见你趴在陆才背上哭,你告诉陆才,说你过得一点也不高兴,每天都很害怕有人来抓你。” “你不高兴的源头在我,我其实都知道。” 那个漆黑的夜晚,他在叶桥西房子外面抽了很久的烟,第二天走的时候他把地上的烟头和灰烬都打扫干净,回到C城开始筹划自杀的事。 “我觉得我要是死了你就真的解放了,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抓你了。” “不过可惜了一点,我伤口割得还是浅了一点。”霍见临说, “不然你真的会很高兴吧。” 他一边哭一边抽泣,也不敢去看叶桥西的脸色,捂着脸哭得很小心。 “其实有点痛,所以更觉得对不起你,害得你也割腕过。”他越说越崩溃,说到最后甚至很难把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别说了。”叶桥西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往楼上走, “我不想听,我要去收拾东西了,我明天要走的。” 霍见临没有追上去,目送着叶桥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 但是叶桥西第二天还是没有成功离开。 霍思泽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也紧紧抓住叶桥西的衣服不让他走。 霍见临也顶着缠着纱布的头看他。 叶桥西觉得他们两父子有点可怜。 于是把行李递给管家说: “那等霍思泽病好了再走吧。” ———————— 明天应该就正文完结了没写完的话那就后天 番外的话打算写四章写一章他们的日常然后写三章之前说过的十几岁的霍见临和三十几岁的霍见临穿越到二十九岁的霍见临的时空里的故事 【正文完结】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霍思泽病了两天,叶桥西几乎是整日整夜地守着,霍见临则顶着受伤的脑袋一直守着叶桥西。 其实第一天早上的时候霍思泽的烧就已经退了,但是黏叶桥西黏得紧,片刻没看见叶桥西就哼哼唧唧。 叶桥西看他精神状态不好,又舍不得,只能由着他。 中午的时候他去上了个厕所,走之前霍思泽撅着嘴说要跟他一起,霍见临一把搂住他说: “爸爸陪你!” 霍思泽踢了霍见临两脚,一点没被霍见临松开,只能说: “那你要快点回来啊!” 叶桥西于是终于能松一口气,坐在马桶上放空的时候,他看见霍见临给他发来的短信。 【我在呢,多休息一会儿,要不去外面走走?】 他几乎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了,要时刻注意霍思泽的体温,要给霍思泽喂药,还要哄霍思泽睡觉。 这些本来霍见临也是能做的,但是只要他一靠近霍思泽就崩溃地大哭,丝毫不给叶桥西休息的时间。 叶桥西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带孩子的累。 昨天晚上躺在陪护病床上,看着独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的霍见临。 月光下,他正襟危坐,时不时帮霍思泽理一理被子。 一转头,看见叶桥西侧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他。 霍见临于是捻了捻手指,问叶桥西: “要我帮你理理被子吗?” 叶桥西说不用。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房间里只有霍思泽偶尔的咳嗽声。 霍见临一动不动地看着叶桥西,眼神丝毫不避讳。 叶桥西就问他: “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霍见临说: “怕以后看不到了。” 叶桥西就又不说话了。 他想起三年前,那时候是他跟霍见临关系最僵硬的时候。 霍思泽那时候只有几个月,他对这个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喜爱之情。 那时候霍思泽总是哭,他总是在渴望叶桥西的怀抱,只有偶尔在叶桥西怀里才会安静一点,可是叶桥西不常抱他。 管家和阿姨都说霍思泽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但是叶桥西从来都不会这么觉得,他只会觉得霍思泽很聒噪。 他甚至想过带着霍思泽去死。 霍见临似乎很害怕这种事发生,全权负责了照顾霍思泽这件事,几乎可以说,从霍思泽出生开始,他就接手了照顾霍思泽这件事。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很少管理公司的事情了,生活完全围绕着叶桥西和霍思泽。 霍思泽晚上经常会醒过来,叶桥西也会被吵醒,他会抱着霍见临的枕头让他带着霍思泽滚出去。 霍见临就安慰他别生气,然后抱着霍思泽出去。 叶桥西有时候看见他整夜整夜地抱着霍思泽从楼上走到楼下,试水温给霍思泽兑奶粉,等霍思泽睡着了,他再轻轻地回来。 躺下以后,他就用现在这种眼神看着叶桥西,他疲惫的时候眼神都是无光的,但是看叶桥西的眼神熠熠有光,眼底一片乌青,下巴上冒出来来不及打理的青茬。 现在的状况比以前好一点,但是比以前看着有神多了,眼神看着至少是有希望的。 叶桥西翻过身,突然觉得是不是窗外的月光太亮了,所以照得霍见临眼睛这么亮。 于是他说: “把窗帘拉上。” 霍见临立刻站起来,听话地把窗帘拉上,房间里立刻变得黑暗起来,什么光都没有。 霍见临摸黑往回走,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叶桥西在翻身。 “不会见不到的。” 黑暗中,他突然听见叶桥西轻飘飘地这么说了一句。 声音很小,小到让霍见临几乎以为是幻听了。 他很想问叶桥西一句,又想让叶桥西睡觉,便捂着心口回到沙发上坐着,保持那一个姿势,朝着叶桥西的方向坐了一个晚上。 · 叶桥西去楼下吃了个早饭,从早餐店出去的时候,还是帮霍见临打包了一份。 回去的时候,他看见门是虚掩着的。 他走近了,听见霍见临在跟霍思泽说话。 “你不要总是这样缠着他,他需要休息,他也会累。” “他不是你一个人的。” 等了两秒,他突然又接着说: “他也是我的。” “但是我们谁也不能强迫他一定要围着我们转,他有自己的生活。” 霍思泽根本听不懂,反驳说: “我喜欢妈妈!” 霍见临厉声让他坐下: “不要让你的喜欢成为你强迫他的借口。” 叶桥西听见霍思泽哼了一声,下一秒就听见霍见临说: “你现在可能听不懂,但是你要听我的话,不然他不喜欢你的。” 叶桥西捏着门把手的手在发抖,霍见临原来也知道这是错误的吗?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如果他会早点懂得这个道理,他们现在还是会这样吗? 手里的茶叶蛋滚到地上, “啪嗒”的声音吸引了霍见临的注意力,霍思泽则更快地跳下床,生龙活虎地跑到叶桥西身边说: “爸爸欺负我!” 叶桥西摸摸他的头,他蹲下把那个滚出去的茶叶蛋捡起来,举起另外一只手让叶桥西牵,叶桥西拉过他的手让他进去。 “给我买的吗?”霍见临站起来,问他去哪里了,外面热不热。又看见他手里提着的馄饨,扭捏地问。 叶桥西别扭地说: “不是,给狗买的。” 霍见临就说: “那就是给我买的。” “……”叶桥西瞪他一眼,把馄饨放在桌上,带着霍思泽去洗手。 回来的时候,看见病房里又来了几个人,霍思泽松了叶桥西的手冲上去抱住一个小女孩叫小美,然后给霍思泽介绍这是他的朋友。 叶桥西跟对方家长打过招呼,瞥见桌上那份馄饨才被打开,似乎还没吃。 霍震霄没几分钟也过来了,他对小美的父母似乎更熟悉一点,熟稔地更对方交谈,从家长里短最后扯到了生意上。 霍见临一直在偷偷看叶桥西,看他无聊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就悄悄凑到他耳边问: “要出去吗?” 叶桥西张嘴看着他,他二话不说就找了个借口拉着叶桥西出去了。 他手里还捧着叶桥西给他买的那份馄饨,走到外面的椅子上,他拉着叶桥西坐下,闷头又吃那份已经冷了的馄饨。 “都冷了,别吃了。”叶桥西说。 霍见临说: “没关系,还可以吃的。” 叶桥西就不说话了,一直看着走廊对面的门,其实余光一直落在霍见临身上。 看见霍见临要吃完了,他突然问: “不要让你的喜欢成为强迫我的借口。” 霍见临的动作凝固了,机械地看着他,眼睛都忘记了眨。 “霍见临,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叶桥西大胆地看着他,很主动地去追他的眼神,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呢?” 他把手覆盖在霍见临手背上: “那我们现在肯定不会这样了。” 霍见临鼻头有点酸酸的,他把打包盒暂时放在手边,眼泪顿时就从眼眶里跌落下来,砸在叶桥西手背上。 “嗯。” 叶桥西听见他说,声音很闷,带着很明显的颤抖感。 风从走廊上穿过,叶桥西觉得很凉爽,他半眯着眼靠在霍见临肩膀上,手轻轻地拍打着霍见临的大腿,哄他说: “别哭了,哭什么,我不是还没走吗?” 霍见临追问道: “可以一直不走吗?” 叶桥西去勾他的手指,却躲开了他追上来想要十指相扣的动作: “再说吧。” 回到病房的时候霍见临的情绪已经收拾好了,霍思泽一会儿没见到叶桥西又在哼哼,霍震霄怎么都哄不到,看见叶桥西回来就从里面冲出来抱住叶桥西的腿。 “妈妈!”霍思泽抬起头说, “后天可以跟我去参加小美的生日吗?” “我要把妈妈介绍给每个人!”霍思泽爬上床,叉着腰很骄傲地仰起头, “我才不是没有妈妈要的小孩子!” 叶桥西立刻就想到他肯定在小孩子之间受过委屈,立刻就舍不得了,立马同意下来。 霍见临偷看他一眼,松了一口气,在他背后站着。 · 小美生日那天很快到来,叶桥西和霍见临都去了,穿着打扮有些滑稽,都是霍思泽帮他们挑选的。 霍思泽在宴会上给每个人介绍叶桥西是他的妈妈,众人先是有些惊讶,看一眼霍见临,又平静地笑一笑。 后来霍见临把霍思泽拉到一边,告诉霍思泽: “叫我妈妈,叫桥西爸爸。” 霍思泽锤了他小腿一拳,不痛不痒,不爽道: “没有这么讨厌的妈妈!” 霍见临就吓他: “不这样说,桥西就不要你了!” 于是再出现在人前,霍思泽就介绍叶桥西是他的爸爸,霍见临是他的妈妈。 众人一开始是觉得惊讶,看见霍见临乐在其中的表情,更觉得惊诧。 叶桥西掐霍见临的腰骂他是神经病,却也没有反驳什么。 最后要回去的时候,霍思泽怎么也不肯回家,双方家长一商量,便让霍思泽留在他们家了。 第二天让霍震霄来接他,这边离霍震霄家里很近。 霍见临喝了点酒,是管家来接他们的,下车的时候霍见临说头痛想吐,管家就急忙来扶他。 叶桥西自然地接过,让管家回去,说他来照顾。 霍见临应该还有点理智,自己扶着墙进去,跑到一楼的洗手间吐了。 清洗后出来,他看见叶桥西端着一杯水在等他。 “给我准备的吗?”他问。 叶桥西躲开他要来接的手,把杯子放在一旁说: “不是。” 霍见临嘿嘿笑说就是。 然后端着水摇摇晃晃地去追叶桥西,看见叶桥西坐在沙发上,他也跟着追过去,又不敢靠得太近,坐在沙发另一头。 两个人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一楼的灯都被霍见临打开了,房间里很亮堂,叶桥西看见屋子里摆的他那些照片。 “这些照片你从哪里来的?”叶桥西突然问。 霍见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后才说: “找到你的消息后,想办法搜集的。” “哦。”叶桥西说。 霍见临也沉默下来。”你一直在找我吗?”叶桥西又问。 霍见临把杯子放下,手心里都是汗。 “回来以后,一直在找。”霍见临说。 “霍震霄很反对我找你,有段时间我很荒废学业,霍震霄当着很多人的面打我,觉得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那个样子。” “他告诉我如果我再找你,他会把我送到国外去。” “我不能去国外呀!”霍见临说, “我还没有找到你。” “我觉得我很没有,如果没有霍家的势力,我可能这辈子根本找不到你。” “我需要霍家的势力,霍震霄很清楚这一点。” “大学毕业以后,我接手了公司的事务,渐渐的,霍震霄手上也没有很多的实权了,我能有更多的办法来找你。” 霍见临说着要哭了: “还好找到了。” “你知道吗?”霍见临突然跪在叶桥西脚边, “我想过很多可能,想过你可能结婚了,可能这辈子我都找不到你,也想过你可能……” 那两个他怎么都说不出来,叶桥西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举起手贴在霍见临脸上,用大拇指揩去他的泪水。 “我很怕失去你,更怕你离开。”霍见临说, “但是我用错了方法,反而让你更害怕我了。” 叶桥西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灯。 “要是没找到呢?”叶桥西摸着他的脸问。 “我应该在二十九岁那年就去世了。”霍见临说, “也有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遇见你太早了。遇见了再错过不是遗憾,重逢不了才是遗憾。” 霍见临很多时候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 可是后来又觉得当时那样的做法是不可避免的。 二十九岁的时候,正是他想叶桥西想到最偏执的时候,好不容易再拥有的人,稍稍放手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从十五岁分别开始,太多的遗憾和难受聚集在心底,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最后的逐渐失望以至于绝望。 到二十九岁,霍见临其实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了,他想过再找不到叶桥西,就在那一年和叶桥西相遇的那一天自杀。 可是他偏偏在二十九岁找到了叶桥西。 他放不开手。 叶桥西是他盼望了十几年的珍宝,拥有了以后就再也放不开手。 “你后悔吗?”叶桥西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抓住他的发根,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 霍见临抬起头看他: “后悔。” “我真的错了很久。”霍见临说。 光是想到过去那些事,心里就抽痛。 如果方式一开始就用对了,他跟叶桥西还会这样吗? “会原谅我吗?宝宝。”霍见临问叶桥西,一行清泪从脸侧滑落。 叶桥西抓着霍见临的手逐渐松开,轻轻地摸他的头顶,他的纱布在前两天拆了,还能摸到他头上结的痂。 月明星稀,霍见临趴在叶桥西身边昏昏欲睡,叶桥西一直陪着他。 他听着叶桥西平缓的呼吸,很是心安。 叶桥西看见他的眼睛快要阖上,才缓缓开口: “一直很听话的话……” 他没说话,低下头,果然看见霍见临睁开眼看着他,眼神清明。 谁也没有再说话,叶桥西主动抓住他的手,手指钻进他指缝间,霍见临很激动地跟他十指相扣。 那个答案谁也没有说出口,可是霍见临很清楚。 叶桥西也明白他一定清楚- 完- ———————— 就到这里了晚上应该还有一章番外我努力码不过室友叫我下去玩大富翁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得出来我会努力写快点的 后面写四章番外,写一章他们日常的番外,然后写三章之前定的十几岁的霍见临过三十几岁的霍见临狠狠调//教二十九岁的霍见临的故事 谢谢大家的追更么么么也非常感谢大家来看我的文爱你们kisskiss 番外合集 第59章 番外一 1. 对于叶桥西同意留下来这件事,霍见临过了好几天都觉得不真实。 但是这依旧不妨碍他在床上蛮干。 叶桥西一开始可怜他十几年的等待,基本上对他是有求必应,每天晚上翻来覆去地被霍见临干。 直到有一天他独自在家签收了一个快递。 快递是隐私发货的,很大一个箱子,叶桥西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发消息告诉霍见临。 【你买了什么,很大一个箱子,里面好像有很多东西,我能打开看看吗?顺便直接整理了放好吧。】 直到这个时候叶桥西都觉得里面应该是什么家具,虽然箱子的重量显然达不到家具的重量,他也依旧没有往别的方向怀疑。 霍见临也是在开会的时候收到这条消息的,这是叶桥西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当着一种下属的面,他没忍住笑出来。 对面发言的副总脸色一变,问他: “我……哪里说得不好吗?” 霍见临一边回复叶桥西可以,一边说: “你讲得很好。” 众人松了一口气。 立刻又听霍见临说: “你们怎么知道刚刚桥西给我发消息了?”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低下头挠挠头,张着嘴说: “啊啊啊啊……” 没有料到霍见临突如其来的秀恩爱,也突然激动起来,霍见临面对叶桥西的时候基本上都算得上宽容,提到叶桥西的时候,他们做什么都被霍见临放松了界限。 于是纷纷发言。 · 2. 直到下午下班霍见临也没想起来那个快递是什么,下班时间一到,他率先冲出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里。 霍思泽现在黏叶桥西得紧,又仗着叶桥西的宠爱霸占了叶桥西的全部注意力。 所幸这两天霍见临把他送去幼儿园了,和小朋友玩在一起,霍思泽倒也不是特别想家。 霍见临一看情况很好,在叶桥西面前吹得天花乱坠,让叶桥西同意了给霍思泽再继续报一个儿童兴趣班,直接让霍思泽回家的时间延迟到了晚上七点。 霍见临便终于多拥有了一点与叶桥西独处的时间。 可是推开别墅门,阿姨和管家都不在,叶桥西坐在沙发上,脚边摆着一个打开的纸箱子。 “宝宝,今天阿姨没来吗?”霍见临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玄关处,洗了手就哼哼唧唧地凑过来, “今晚我做饭吧。” 说着他靠着叶桥西坐下,眼睛往纸箱子那边一瞥就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要他说什么他其实也说不出来。 他也不认得里面具体有什么,只是当时看关键词,捆绑,束缚…… 当时叶桥西很乖巧地睡在他旁边,脖子上还有他刚刚留下的吻痕,下巴上有他留下的咬痕。 心一野,他就直接下单了。 “这是什么?”叶桥西抬抬下巴,朝着箱子里的东西点头, “你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东西!” 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按照里面给的说明书,对照着名字一个一个搜索出来的。 关键词搭配的网友提供的反馈,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羞耻。 他说着耳垂都红得要滴血。 “在想你!”霍见临乖巧地跪在他旁边,老老实实地承认。 叶桥西让他滚,又抓着他的两只耳朵问他: “买这些东西想干什么?” 他说着踢了一脚箱子,里面有几个铃铛,叮叮当当的响。 霍见临抬起眼看他,叶桥西很害羞,耳垂红得如同红宝石。 “想把你捆起来,脖子上就栓那个铃铛,然后我掐着你的腰把你举起来又按下去,铃铛叮叮当当的响。”霍见临说,声音平静地不像在说这种事,而是在陈述什么事情。 叶桥西听得脖子都泛红。 “可以吗?”偏偏他还问。 叶桥西一个大耳光抽到他脸上: “当然不可以。” 霍见临于是有点低落地说: “哦,那就不可以。” · 3. 叶桥西其实一直都明白在商场上,什么都有可能。 和霍见临重归于好后,他才发现霍见临八卦得过分。 今天拉着他说东家长,明天拉着他说西家短。 一开始叶桥西还会附和着说“啊,真的吗?真的假的?”,后来听多了,他只能感叹贵圈真乱。 但是他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霍见临身上。 有一天晚上,霍震霄突然过来了,叶桥西当时正在和霍思泽玩,他突然推开门问叶桥西今晚可不可以带霍思泽去他那边。 叶桥西有时候觉得霍震霄也挺可怜,老婆很早就去世了,因为对儿子太过严格导致儿子跟他关系也不亲。 到了霍思泽这里,隔辈亲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疼霍思泽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看老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叶桥西基本都会同意霍震霄想要带霍思泽去玩的请求。 但是这是第一次这么晚了,霍震霄突然上门说要带霍思泽过去的。 “啊?”叶桥西有点疑惑, “今天这么晚吗?” 九点多了,再过一会儿,霍思泽都要睡觉了。 “见临那边出了点事情,你去一趟比较好。”霍震霄说。 于是叶桥西在九点半的时候被管家送到了一家酒店里。 拿着顶楼的房卡坐在电梯里的时候叶桥西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要不然怎么霍见临这种人也会被下药呢? 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拉上,叶桥西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灯的开关。 一下子还没有找到人,推开浴室的门才发现霍见临正跪在浴缸里哭。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叶桥西,有些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老婆。” 叶桥西没有回答,走近在浴缸旁蹲下,伸手试了试水温,才发现浴缸里的都是冷水。 霍见临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别处,哀求道: “老婆别摸水,摸我。” 已经是深秋了,这种冷水已经算得上冻手了,叶桥西还来不及把手拿出来就被霍见临拉着找到了一处温热的地方。 “你……”他害怕地缩了缩手。 霍见临似乎察觉到他的害怕,突然就松了手。 叶桥西于是站起来,有意忽视他实在抢眼的地方,把一旁的浴袍扯下来扔在他身上: “你先出来,冷不冷啊。” “你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话刚说完,他就听见身后的水声。以为霍见临起来了,正要转身,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力,把他拖进了浴缸里。 叶桥西顿时被浴缸里冰冷的水浸得抖了抖身子。 “干什么?”他一只手抓着浴缸边缘,气急败坏地问霍见临。 霍见临的吻很琐碎地落在他脸上: “可不可以不去医院,你都来了……” 他本来想的是在外面自己过了就算了,但是叶桥西都来了。 如果叶桥西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他把叶桥西从水里捞出来,死死盯着叶桥西的眼睛。 半晌,他听见叶桥西气愤地说: “能不能去床上,这里好冷!” 霍见临立刻抱着他冲出浴缸,在浴室门口就把他身上的衣服剥光了…… · 4. 两个人后来又爆发过一次吵架。 原因是霍见临喝多了酒,胡搅蛮缠说叶桥西不爱他,然后硬要给叶桥西戴戒指。 两个人在床上差点打起来,霍见临不敢动手更不敢还手,最后以他脸上挂彩结束。 第二天起来,他看见叶桥西在收拾东西,想到昨晚叶桥西说的那句“我爱的是失去记忆的那个霍见临,你又不是”就火大,竟然也没有去阻拦。 中午叶桥西吃过午饭就直接去高铁站坐高铁回溪桥了。 他时时刻刻都有抽身离开的勇气。 管家当时是别墅里最忙的人,要哄深陷妈妈不要我的恐慌之中的霍思泽,要劝霍见临好自为之不听老婆的话这辈子会完蛋,还要劝叶桥西不要生气,气多了不好。 最后谁也没安慰好。 叶桥西离开的那个下午,霍见临发狠着想:他把我当替身?我这次真的很生气,他必须给我道歉。 叶桥西离开的第一天,霍见临早上起来下意识把双手合抱起来,却只抱了一团空气。 枕头上和被子上叶桥西的味道还在,人却不在床上了。 离开叶桥西的第一天,想他。 霍见临憋屈地下床,穿着拖鞋在床边坐了很久,捏着拳头给叶桥西发消息。 【我这次真的很生气(??)】 但是消息却没有被发出去,他被叶桥西拉黑了。 于是霍见临发誓,他这次真的生气了,他一定要叶桥西给他道歉。 第二天早上,霍见临醒过来,觉得被子上叶桥西的味道已经有点淡了。 他看着床对面的墙发了很久的呆。 叶桥西离开的第二天,想他想他,还是想他。 他抱着被子,很用力地嗅被子上叶桥西的味道,依依不舍,也不想去公司上班了。 推开门,阿姨说叶桥西叫她来把被子床单拆下来洗了。 霍见临如临大敌,坚决不让阿姨洗。 本来就没什么味道了,换个新的更没味道了。 把阿姨支走,霍见临关上门重新躺回被子里,给叶桥西发消息: 【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T^T)】 第三天早上,霍见临从床上醒过来,身旁还是空落落的,就像回到他二十九岁以前的状态。 没睁眼之前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梦,一睁眼就消失了。 他今天没有在床上磨蹭,飞快地起了床,下了楼在沙发上坐下来。 霍思泽在霍震霄那里去了,他坚决认为叶桥西离开不带走他是霍见临的错,一边说着不要爸爸了一边被霍震霄哄着抱上了车。 管家和阿姨都不在,别墅里冷冷清清的。 霍见临坐了很久,沉默着眼睛都忘记了眨。 他二十九岁以前就是这个状态,起床,发呆想叶桥西,上班,回家,发呆想叶桥西,然后入睡,去梦里见叶桥西。 心里某些因素在他身体每个角落蔓延开来。 他想叶桥西想得不得了,从分开的那个下午开始。 他想叶桥西,叶桥西回去溪桥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叶桥西在他身边,他工作赚钱,努力活下去才有意义。 外面天还没有亮,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他清晰地知道,他想叶桥西。 于是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暗骂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叶桥西说的什么都应该是对的,他怎么能有不高兴的权利?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忘记了自己的地位了。 天天孤枕难眠知道难受了。 这踏马根本不是他这个有夫之夫的男人该过的日子啊,霍思泽不可爱跑了就跑了,但是叶桥西怎么样都可爱,怎么能放得开手呢? 不过十几分钟霍见临就开解好了自己,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打扮自己,孔雀开屏一般去接叶桥西了。 ———————— 睡不着爬起来把番外一写了 第60章 番外二 1, 下午六点。 霍见临终于从会议室出来,下属的工作做得不太好,加上一个很重要的收购案一直没有得到落实,他最近几天心情都不太好。 回到会议室,他疲惫地按着太阳穴,站在落地窗前,外面一直在飘着雪花。 办公室里暖气很足,他却在想叶桥西冷不冷。 然后自己又笑起来,管家早就发消息说叶桥西到了,别墅里暖气很足,冷不到叶桥西的。 助理给他倒了咖啡过来,以为他今晚还要继续在公司加班。 谁知道他只是轻轻抿他一口,穿上大衣大步出去了。 2, 一路上霍见临都很激动,心脏很用力地跳着。 他跟叶桥西十四年没见了,他不知道叶桥西会不会觉得他很陌生,但是他觉得叶桥西一点也不陌生。 搜集来的照片里,他看见了各个阶段的叶桥西,他错过的,期待的。 每一张照片里都是他没见过的叶桥西,但是却又觉得无比熟悉,好像叶桥西一直都在他身边长大,两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分开过。 想发泄。 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突然就要得到释放,霍见临其实很难想出一个让自己不激动的方式。 这种被紧张和激动拉扯着的情绪让霍见临下车的时候手都在抖。 进了别墅却没有看见叶桥西,管家接过他手里的大衣,指着楼上说: “在洗澡呢!” 霍见临于是往楼上走去,平时觉得十几秒就能爬上去的楼梯,今天却仿佛要走许久。 眼前走马观花似的跳过他们错过的十四年,叶桥西从发育不良的九岁想到发育不良的二十四岁,从不到他肩膀高到长到他肩膀这么高。 浴室里有水声传出来,他在门口站了很久,还是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映入眼帘是的叶桥西笔直瘦弱的腿,白皙的皮肤,头发其实有点长了,被水打湿以后贴在后颈。 霍见临看见他的身体很用力地抖了一下。 霍见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什么了,有这么多年因故被迫分离的憋屈,又再见到叶桥西的激动,更有叶桥西疑似害怕他时的恐惧和愤怒。 曾经那么亲密,叶桥西现在怕他什么呢? 于是他走过去,揪住叶桥西的头发,用力往后面扯。 两个人身上都被淋湿,叶桥西因为这股力贴在霍见临身上,霍见临感觉他身上是烫的。 碰上的一瞬间,有再多的情绪也消散了。 于是在听到叶桥西说痛的时候,他又心疼松开手,拿起一旁的沐浴露叫叶桥西用那一瓶。 这是他特意给叶桥西准备的。 然后他禁锢着叶桥西,帮着叶桥西洗完了澡。 出去的时候,叶桥西满脸通红,他只好又哄着说让他别害羞,以后什么都会做的。 叶桥西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3, 洗完澡,他把叶桥西抱出去放在床上,然后转身下去拿他给叶桥西买的衣服。 推开隔壁房间的门,打开柜子,他突然看见里面蹲着两个人。 衣柜里光线不是特别好,三个人面面相觑,霍见临认得清楚,里面那两个人长得跟自己完全一样。 看着年幼一点那个,他可以认出来那是十七岁的自己,另外一个人,看着跟现在的他其实相差不大。 “你们?”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两个人从哪里出来的。 衣柜里都是霍见临给叶桥西买的衣服,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买,一直到现在,这个巨大的衣帽间,全是他给叶桥西准备的衣服。 年长点的那个从衣柜里站起来,推得霍见临直往后仰,恶狠狠地质问他: “你刚刚扯我老婆头发了是不是?” 霍见临看着他,莫名其妙,却还是反驳说: “那是我老婆。” 那人揉了揉鼻子,叉着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似乎在想措辞,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狠狠地抓了两把霍见临的头发。 “痛吗?”他力气用得比霍见临刚才抓叶桥西时更大,很凶狠地扯着霍见临其实太长的头发,要把霍见临的头皮扯下来似的, “你是不是有病,你说你扯他头发干什么?” “刚重逢,要温柔一点。”说到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 “就你这样,老婆会跑的。” 霍见临很难想象在刚和叶桥西重逢的时候就有人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老婆会跑的”,就算是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可以。 他一拳打在那人下巴上: “说什么呢你!” “你信不信!”那人捂着下巴嗷嗷叫,把衣柜里蹲着的另一个人拉出来, “我是五年后的你,他是十七岁的你。” “五年后,就是我处的那个时间线,桥西真的生气了,回到溪桥去了,不要我了!” 他把手腕上那块疤翻出来给他看: “这是我被抛弃后自杀留下的伤疤。” 十七岁的霍见临也站出来,看着有点委屈,在他的时间线里,他和叶桥西分开不过两年多,可是两年的思念也很漫长了。 他看着二十九岁的霍见临,又看一眼三十四的霍见临,联想到他讲的那些事,不知道二十九岁的霍见临怎么会变成这样。 找到叶桥西以后不是要给他提供最好的吗?怎么会把叶桥西逼走呢? 他想不明白,于是只能祈求二十九岁的霍见临: “对他好一点,不要让他伤心。” 大霍见临瞪他一眼,两支手指弯曲起来指着眼睛,然后又把手指翻转过去指着霍见临: “我门看着你呢!” 他告诉霍见临: “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你老婆真的会走的!留你一个人,看你怎么办!” 霍见临吓得腿都软了几分,扶着柜门站好,环视房间一周,面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很认真地告诉他,要是方式用不对,叶桥西真的会离开他。 小霍见临急得跺脚。 一边骂霍见临不是东西,一边又指责霍见临得到了不知道珍惜。 霍见临在衣帽间坐了很久,站起来,耳边大霍见临的声音还没停,他一字一句地描述自己时候怎么把叶桥西伤透,最后被迫放手的。 霍见临对他的话从怀疑到逐渐信服,因为大霍见临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想做的。 于是,在听完以后,他站起来,很认真地抓着大霍见临的手: “我听你们的。” 5, 霍见临带着两个自己从衣帽间出来了。 这个房间里,只有霍见临看得见他们俩,他们跟着霍见临到了房间里,看见叶桥西坐在床边,穿着他带过来的衣服。 衣服的布料看着不是很好,不是棉质的,也不合身,洗得颜色都掉了,很松垮地贴在叶桥西身上。 “我宝宝。”大霍见临搓了搓手,时隔几年,他还是能想起刚与叶桥西重逢时的样子,单纯又警惕。 其实如果不是他用错了方法,叶桥西应该是最依赖他的人。 霍见临听见他这句话,扭过头很生气地瞪他一眼: “我宝宝!” 大霍见临无所谓地摆摆手: “不想跟狗争。” 小霍见临则一直站在一旁,看见长大成人后的叶桥西,他眼眶微微发热。 从分开后他就在想叶桥西会在哪里,会做什么。 如今看到二十四岁的叶桥西很乖巧地坐在自己面前,一边抬手擦眼泪一边想冲上去摸一摸。 心疼。 但是大霍见临一把他住他: “未成年人你摸什么摸,这我老婆。” 霍见临瞪他一眼,他又说: “好吧,你老婆,你老婆。” 然后催霍见临去给叶桥西换衣服: “温柔点,又给人吓着,我打爆你头啊!” 于是霍见临走过去,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下,里面是他给叶桥西买的睡衣。 “穿这个吧。”霍见临把睡衣拿出来,看见叶桥西躲闪的东西,他站起来,用手指捻了捻叶桥西的衣服, “这里坏了。” 其实那只是一个很小的洞。 叶桥西顺着他的手看一眼,脸翁地一下红了,这种破洞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霍见临说起来,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胆怯地收回目光,怯生生地说: “还可以穿的,不影响。” “可是我都买了呀!”霍见临蹲下,拉着叶桥西的手,用眼神祈求。 叶桥西试着把手收回来,尝试了两次也无济于事,他手心里都是汗,也感觉到霍见临手心的汗。 “退了吧。”叶桥西嗫喏着。 霍见临摇摇他的手: “吊牌都减了,退不掉的宝宝。” 叶桥西的脸更红: “可以不叫我宝宝吗?” 宝宝两个字他说得细如蚊声。 霍见临还是听见了。 点头说: “那就不叫。” “穿嘛!”他又说, “我们小时候说好的,我要给你买很多东西。” “你救了我一命,我对你好是应该的,给你买再多东西都应该。” 霍见临说。 叶桥西觉得他手心很烫,说话的方式跟十几年前好像没有差别,用很温柔的语气劝叶桥西。 明明叶桥西一开始不想那样做,可是最后总会顺着他的话点头。 这一次也是如此。 他看着旁边的衣服,点了点头: “谢谢你。”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霍见临于是站起来,揉着他的头笑着说, “要我帮你换吗?” 叶桥西脸上扑了一层粉一样,白中透着红,飞快地甩着头。 霍见临于是站起来,说: “那我在外面等你。” 于是他带着大小霍见临出去,手心里还有叶桥西的温柔感,他舍不得松手,怕那点热度飞快消失了,很认真地靠在墙边偷笑。 “恋爱脑。”大霍见临说,在霍见临看过来的时候,又接嘴说, “我也是呢!” 6, 去登记的早上,叶桥西比霍见临醒得要早。 他坐起来,看着睡在他枕头上的霍见临,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十几年没见,他甚至以为自己都忘记了霍见临。 阶级的差距,贫富的差距以及知识的差距,让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可能性。 在来之前,他听过许许多多霍见临的传闻。 传言霍见临心狠手辣,行事猖狂不计手段,人人都叫他吃人的恶鬼。 他见过电视采访上的霍见临,穿着黑色的西装,冷漠地看着摄像机,让人觉得很难以接近。 于是心里有很多畏惧。 可是真正重逢后,他却觉得霍见临跟以前好像一样,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急了一点,可是后来都很温柔礼貌。 叶桥西猜想霍见临一开始那么生气是不是因为自己用错了他的沐浴露。 霍见临或许很喜欢他那瓶沐浴露。 叶桥西决定自己能理解。 霍见临睁开眼,与他对视,跟他说早上好。 他笑着回应,问霍见临: “今天是要去登记吗?” 霍见临立刻坐起来,不知道在慌张什么,抓着身侧的睡衣点头说是。 7, 大霍见临看着霍见临拿着的结婚证,上面叶桥西和霍见临都笑得很好看。 于是咬着帕子愤愤不平道: “耽误了啊,都耽误了啊,我那么好一个老婆,我怎么就错过了啊!” ———————— 感觉这个番外写不到三章所以明天再更一章就完结啦! 第61章 番外三 1, 霍见临尝试着给叶桥西准备生日礼物。 车呀,钱呀,金银珠宝什么的,他列举了一大堆出来,被大小霍见临一同否决了。 “送就要送桥西喜欢的呀!”大霍见临说, “你懂都不懂。” 霍见临瞥他一眼: “你懂你倒是教教我呀,我现在努力一点,不是造福几年后的你吗?” 大霍见临追老婆这么多年,得出了相当丰富的经验,让霍见临实践,就好像回到二十九岁再宠爱了叶桥西一次。 这是亏欠更是弥补。 小霍见临也坐下来: “那送什么,你也说一说啊!” 他比霍见临更俗不可耐,还处在有什么就要给叶桥西什么的年纪,从前说的那些话都要做到,今天让霍见临给叶桥西买套大别墅,明天让霍见临给叶桥西置办个游戏厅,后天再让霍见临给叶桥西买辆销量版的车。 在十七岁的霍见临的认知里,什么稀有什么酒最珍贵,就是值得拿来送给叶桥西的。 “送……”大霍见临也坐下,三个人挤在沙发里,本来独属于叶桥西的那张沙发被他们挤得有点变形。 霍见临就嚷嚷着让他们下去: “你们别把我老婆最喜欢的沙发坐坏了,下去下去!” 大小霍见临站起来,嘀咕道: “跟谁没有老婆似的。” 话音刚落,霍见临和大霍见临都纷纷转头看着小霍见临: “你未成年,你有什么老婆!” “你们烦不烦!”小霍见临跑出去,这个时候的他对叶桥西还没有那种想法,更纯粹是的哥哥对弟弟的宠爱。 “跑了。”大霍见临说,转过身,霍见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送什么啊,你倒是说。”霍见临问。 大霍见临看着别墅打开的大门,叶桥西在院子里陪着他养的那只金毛玩,金毛嘴里叼了一颗球冲出去了。 叶桥西跑得满头是汗,抬起手用手背擦一把额头的汗水,叫霍见临,看见霍见临转头了,笑着指一指门外,然后跟着狗冲出去了。 阳光下,叶桥西白得如同发光的珍珠,但是脸庞又泛着点粉色,像清晨枝头的水蜜桃,叫人很想咬上一口。 这一次,霍见临真的把叶桥西养得很好。 大霍见临转过身,对霍见临说: “带他去溪桥吧,那里有一个人叫陆才,你应该好好去拜访他一下。” 2, 五月五日的时候,霍见临带着叶桥西回了溪桥。 叶桥西当时还没睡醒,在霍见临身边待得太久了,他对霍见临一点防备都没有。 霍见临摇动他肩膀的手反而被他抓住,亲昵地蹭了蹭: “还想睡。” 像猫一样。 霍见临想,又弯下//身,用舌尖舔了舔叶桥西的下巴,被他躲开了。 他就躺下去,靠在叶桥西肩膀上: “我给你换衣服,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桥西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复他的了,只记得霍见临好像给自己换了衣服,然后帮他洗漱完,抱着他上了车。 再睁眼,他已经在霍见临的私人飞机上了。 霍见临看似在看文件,实际上一直在看着叶桥西,他一睁眼霍见临就把文件放下了,问他饿不饿。 叶桥西说有点,他就叫人把提前准备好的吃的拿过来,看叶桥西小口小口的吃着,他满眼幸福。 一抬眼看见对面的大霍见临捏着手,牙痒痒地看着他,嫉妒从眼睛里喷涌而出。 “我们去哪里?”叶桥西问。 霍见临于是收回目光,让大霍见临出去。 “去溪桥,你的家乡。”霍见临说, “去见陆才,去见你的家人,你的大哥。” “啊……”叶桥西没反应过来。 他从来没有在霍见临面前提过这些。 霍见临抓住他的手,捧在手心里,感受着叶桥西手背柔软的触感,心里软成一片,真想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给叶桥西。 “我们结婚了,我应该跟你回去见你的家人,见见妈妈,见一见你的哥哥,他们都是对你很好的人,我应该感谢他们。”霍见临说。 叶桥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窗外是一望无际的云层,他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可能飞机下面就是溪桥,也可能他们还没到。 他揪着衣服,把衣摆裹在手指上。 “溪桥很差的,路都是很原始的,而且没有那么多山珍海味,路上随时都有小动物经过,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叶桥西说。 霍见临当时知道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偏僻到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遗忘的地方,那样偏僻落后又贫穷,周围都是大山,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他找寻叶桥西的线索。 但是没关系,溪桥是很偏僻,但是溪桥有叶桥西。 那里藏着一颗只属于他的明珠。 “一点也不差的,”霍见临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有你在的地方,怎么会差劲呢?” 叶桥西靠在他胸口,因为他这句话安下心来。 3, 到溪桥以后,叶桥西先带着霍见临去见了妈妈。 他妈妈的墓在一座小山坡后面,平时叶桥西经常会来打理周边的杂草,想让妈妈有一个很干净的环境。 但是这次一走就是半年,坟墓旁边的杂草又长起来了。 叶桥西一边哭一边弯下腰清理杂草,说自己不对,这么久都不回来看她。 霍见临心疼极了,让他坐到一旁去,挽起身上高定的西装袖子就代替了叶桥西的行为。 一边扯一边说: “我来晚了,您别怪我。” “您好好的,我知道您很宠爱桥西,怕他受苦。没关系,他现在在我身边,我会对他很好。” “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桥西跟我这个男人结婚了,但是您放心,我对桥西的爱,不比您少。” 叶桥西听着撇开脸,不想再听下去,走过去扯他身旁的杂草,红着脸让霍见临别说了。 “我妈妈不爱听这些。”他羞怯地说。 霍见临说: “那我要妈妈知道我的心意呀!” “你对我好,我早就跟妈妈说过了。”叶桥西嘀咕着。 霍见临看他一眼,很想追问是什么时候说的。 叶桥西愿意跟妈妈讲他的好,是不是说明叶桥西心里早就认可了他。 但是他没问,叶桥西脸皮薄,他怕叶桥西盖住。 下山的时候,叶桥西提着东西走在前面,霍见临又回头看一眼,重新在妈妈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再次说: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桥西的,您爱他,我也爱,我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您可以放心把他交给我。” 抬起头,他看见坟墓上的那棵树轻轻地随风飘动,就好像在点头。 4, 去见陆才的时候是晚上。 他现在在镇上的高中实习,课业很重。 去之前,霍见临特意打扮了一下,叶桥西说他像开屏的孔雀,他说怕得不到陆才的认可。 叶桥西又去看他带来的东西,里面的大多数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用不上。 他叫霍见临把东西都放回去,霍见临委屈巴巴地问为什么,这是他仔仔细细挑选了几天,亲自去买的。 “他是老师,能收这些东西吗?一点风言风语对他来说都能引起很大的风波,你要尊重他的职业。”叶桥西一边说一边把盒子里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礼盒装着的,他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件签名球衣。 陆才从小就喜欢打篮球,叶桥西虽然不懂,可是也知道如果能得到这件球衣,陆才将会有多兴奋。 他抖了抖衣服,告诉霍见临: “送这个吧。” 虽然球衣不是限量版,也并不是特别贵的东西,但是对于陆才来说,光是要抢赢网络上的那些粉丝就很困难,于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 于是五点的时候他带着霍见临去了陆才家里。 陆叔叔在家,看见叶桥西来了要去做饭,叶桥西一把把他按下来,让他坐着休息,然后看一眼霍见临,霍见临识趣地提着菜去厨房了。 霍见临取下厨房边那件老旧的围裙的时候,陆叔叔明显慌了神,但是霍见临毫不在意地把围裙围在了他的衬衫外,低头进了比他低一截的门框,开始在里面游刃有余地做菜。 叶桥西介绍说这是自己的老公,陆叔叔很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说叶桥西眼光很好,找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陆才回来的时候霍见临正好把一大桌子菜做好,看见叶桥西,他眼睛先是亮了亮,一抬头又看见了霍见临,愣在原地。 “你是?”他问。 霍见临手心里还有水,很小心地在身上擦干,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叶桥西便挽住他的手说: “陆才,这是我老公,霍见临。” “谁?”陆才很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谁……” 他知道这是谁的,叶桥西以前总是对他诉说小时候那段神奇的经历,说自己遇到了很好的一个哥哥,很好的一个人。 后来叶桥西没再提了,他以为叶桥西早就忘记了。 在霍见临期待的目光中,他把霍见临从门口推了出去,指责霍见临不要脸。 门在霍见临面前被关上,他用手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 屋内,陆叔叔也指责陆才的行为不好,叶桥西不安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不好说。 陆才在他这里,是哥哥,却也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他以前走的每一步,几乎都会过问陆才的意见。 和霍见临结婚,是他做过最出轨的事。 晚饭吃得不太安宁,叶桥西没吃多少,吃过晚饭后被陆才命令去睡觉。 十点钟,陆才终于拉开了门,霍见临保持着刚才被他推出来的姿势,一直站着。 陆才走出去,叫他在外面来谈谈。 “抽烟吗?”陆才从包里拿出烟来,他其实好久不抽烟了,为人师表,他身上很多坏习惯其实都改了,今晚不知道怎么了,烦躁,于是出来的时候他又把那盒烟拿上了。 霍见临婉拒了: “戒了,桥西不喜欢烟味。” 陆才也把烟收了: “还有点觉悟。” 两个人蹲在院子外面的大树下,树旁边有一个路灯,这个季节很多蚊虫,都在路灯周围飞舞。 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没有靠近,一直以一个很疏离的距离站着,陆才看见他额头上因为紧张出的汗。 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很沉默地站着。 快十一点的时候,霍见临说: “桥西跟我在一起,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陆才烦躁地踢着脚下的杂草: “我知道。” 叶桥西这次回来的状态比之前太多了,他知道,这都是霍见临呵护出来的效果。 “但是你是一个男人,是一个身份地位和他差距很大的男人,我怕你背叛他。”陆才突然转头看着霍见临。 “我不会。”霍见临说, “叶桥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只有当叶桥西在我身边,我好像才是一个人,一个真正有生命的人。” “找到桥西后,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他的名下。我这么多年努力的活着,努力挣钱,只是为了桥西,如果没有他,其实我做这些东西一点意义都没有。” “桥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更重要,没有他的话,我已经死了。”霍见临说。 陆才把地上那颗杂草连根踢了出来,看着面前神色激动的霍见临,烦躁地转身进了屋。 他看见霍见临在他们家楼下站了一夜。 叶桥西第二天不到六点就起来了。 陆才料到他会这时候醒一般,说: “霍见临在楼下等你。” 叶桥西就要飞奔下去,陆才觉得有些心酸,自己虽然拿不出霍见临那样特别好的东西,可是也呵护了叶桥西这么多年。 叶桥西如今这样奔向霍见临那里,他真的有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在叶桥西出门前,他抓住叶桥西的手,说: “要是受欺负了,就回来找我。” 虽然感觉霍见临不会欺负叶桥西,可是这是他给叶桥西建立的后盾。 4, 在床上霍见临一直很尊重叶桥西。 婚后霍见临一直没有提过那种事,叶桥西只知道有时候会有硬邦邦的东西抵着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真的跟霍见临做过什么。 霍见临生日那天,他先起床,坐在床边思考了很久,在霍见临睁眼的时候说: “霍见临,你想要吗?” 霍见临一下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叶桥西通红的脸庞,理解过来以后,差点憋得爆炸。 “我……”他激动得说不出来话。 叶桥西低下头说: “管家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可以做你的生日礼物吗?” 霍见临的大脑翁地一声炸开了,这种话叶桥西是从哪里学来的他不得而知,叶桥西每天拿着手机研究,有时候总会说出几句惊死人的话。 他跳下床,跑到浴室里,用冷水狠狠冲洗自己的身体,那股欲望还是没消解下去。 一抬头看见大霍见临坐在浴缸上,嫉妒得牙痒痒。 “我不管你想怎么做,但是措施一定要准备好。”大霍见临站起来,站在霍见临面前, “这是很重要的。” 都是成年人,霍见临懂他说的措施是什么。 他按照大霍见临说的准备好的东西,晚上叶桥西催着他回房间,他又跑到衣帽间,想要警告大小霍见临今晚不可以进房间。 推开门里面却静悄悄的,原本坐着那两人的地方空空如也,曾经的一切都只像是幻想。 回到房间,看见面色红润的叶桥西坐在床上,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几年前和几年后的自己。 如果没有他们,他会不会想大霍见临一样,重蹈覆辙? 和叶桥西躺在床上,霍见临无比庆幸自己能够拥有这么好的叶桥西。 也感谢大小霍见临的指点,让自己没有再一次错过- 完- ———————— 这篇故事就到这里啦!!感谢一直来看我的大家!!留评论给大家发红包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