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寡妇在线发癫》 1、第 1 章 “……这就是神都?” “是啊,这就是神都!” 赶着马的车把式收起了烟袋,仰起头,以一种敬慕、甚至于可以被称为是仰望的姿态,眺望着视线尽头处那几乎高耸入云的巍峨城池。 他虽然并非神都人氏,然而常年赶着车往来在南北之间,总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了,是以此刻同车上那位自南地辗转北上、头一次踏足神都的小娘子说起这儿时,语气里不可避免的平添了几分骄傲。 “官方的对外公文上,只说这是京城,然而本朝三迁其都,有中都和西都横亘着,那两边也可以自称京城,怎么能够凸显出天子所在之地的尊贵?” “也不知道是打哪年开始,就有了神都的称呼,再之后逐渐流传出去,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旧例。” 乔翎眺望着远处那几乎上可接天的城墙,惊奇不已:“好高!” 再仔细一看,又说:“那城门两侧的望楼,比城墙还要高!” 车把式哈哈笑了两声:“这还是离得远呢,等到了近处,娘子怕还得再吃一惊!” 马车缓缓向前,道路上汇聚的人流越来越多,到最后,甚至于可以说是堵得水泄不通了。 车把式犯了难,说:“娘子怕是得等等了,看这样子,没个几刻钟是进不去了。” 乔翎抱着一只花布包袱,好奇的问:“这里时常堵住吗?” 车把式脸上的神采由是愈发明亮起来:“神都嘛,天南海北的人都想到这儿来看看,客商也必来此地。若是再有贵人出行,就更不得了了,堵上大半个时辰也是寻常,也不知今日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马车的行进速度极慢,到最后几乎是停滞不动了。 车把式也起了好奇心,叫她安心等着,不必担心,自己飞快的跳下马车,循着官道下的小径迅速往前边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车把式满身大汗的回来了,神情惊奇:“小娘子一定猜不到今日是赶上了什么热闹!” 原本百无聊赖的乔翎眼睛微亮:“哎?!” 车把式胡乱抹了把汗,脸上表情有些古怪:“神都第一美人之一,今天要被发卖了!” 乔翎奇道:“第一美人后边怎么能跟着个之一呢?” “还真没说错。” 车把式便暂且把话题岔开,带着一点跟乡下土鳖说城里八卦的优越感,跟她道:“神都才子佳人如云,可是最负盛名的美人,公认的只有两位。一位是邢国公之女左家小姐,另一位便是户部郎中之女张家小姐,今天被发卖的,就是后一位。” 说完又有些惋惜:“今日之后,估计就不会再有谁才是神都第一美人的争论了,堂堂国公府的小姐,怎么可能跟一个罪官之女相提并论呢。” 乔翎似懂非懂:“可是听起来,国公府的门第跟户部郎中的门第也差很多呢,从前这两位是怎么被并称为第一美人的?” 车把式犯了难。 他其实并不知道内中缘由,但是又觉得被这个乡下来的小娘子问住,好像失了自己这半个神都人氏的气魄。 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他才语气不确定的说:“好像说这位张家小娘子不仅人生得美貌,还是个才女,学富五车?小娘子也该知道,神都向来追捧这些有学识的人!” 车把式神态流畅的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熟悉的别的八卦上:“你可知道三都才子卢行卢梦卿?他还没做官的时候,皇帝就请他前去赴宴了!听说他到西都去的时候,看他的人把城门都给堵住了!” 乔翎初来乍到,听车把式说神都风云听的津津有味,最后却又把话头转到起点去了:“那位张小娘子被带到城外来发卖,想来是张家出了什么变故?” 车把式言简意赅:“张家坏了事,全家都完啦!” 乔翎微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她这么漂亮,又有才名……” 她语气里平添了一点物伤其类的怜惜:“来买她的人一定很多,多到连进城的路都被堵住了。” “小娘子这可就猜错啦!” 车把式稍显唏嘘的抛出了他打探来的真相:“来的人是很多,但多半都是为了来见一见这位张小娘子,却没有要买下她的意思。” “虽说圣人时代之后,女郎交际上街与郎君没有什么区别,但那也只是官宦人家之间,平头百姓、寻常客商,哪能见得到这样声名赫赫的人物?” 他说:“大多数人都是听说此事之后心中好奇,被称为神都第一美人的张小娘子到底生得什么模样,真有那么漂亮吗?还有人专程从几百里之外的地方赶过来看她呢!” 乔翎只抓着头一句话问——诸多来客都没什么买下张小娘子的意思,她有些讶异:“难道有张家的故旧亲朋托了人要救赎张小娘子?” “嗐,你想到哪儿去了。” 车把式说:“张家是彻底完啦,那些故旧亲朋倘若有这个余力,还能不管张小娘子的父亲吗?” 周遭人声鼎沸,喧闹非常,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左右张望一下,继而压低了声音:“那可是神都第一美人啊,从前张家还是官宦人家,张小娘子自己也颇有名气,也就罢了,现下既然已经被问罪,多得是人对她感兴趣的……” 乔翎很上道,也如他一般压低了声音:“既说多的是人对张小娘子感兴趣,又说大多数人是为了来见一见压倒神都万千女郎的美貌,可见一定是有个极要紧的人物放出风来要买张小娘子,所以令其余人望而却步,只想着来一窥神都第一美人的风采了?” “小娘子真是聪明,一点就透!” 车把式夸奖了她一句。 乔翎又问:“老丈可知道那位极要紧的人物是谁?” “小娘子这可就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 车把式痛快的给出了答案,抬手指了指天,脸上稍显畏惧:“也就只有那一家,才敢对外放这种话啊!” 皇室的人? 乔翎心思微动,那边车把式已经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据说那位曾经去张家提过亲,想要明媒正娶张小娘子,最终却被拒绝了,说起来,这也是震惊神都的一桩旧事……” 乔翎因此略略高看张家一眼:“张家居然没有选择做皇室姻亲,可见是真的爱惜女儿了!” “什么啊,我不是说这是震惊神都的一桩旧事吗?” 车把式不屑一顾的摆摆手:“张家当然很乐意做皇家姻亲啦,事实上,那位往张家递了个话,张家就忙不迭凑过去了,连礼钱都收了,就等着管事的衙门定下日子来,叫张小娘子风风光光的过门了!” 乔翎大吃一惊:“啊?” 她摸不着头脑:“那怎么现在——” “因为张家肯,但是张小娘子不肯啊!” 车把式也不卖关子:“起初她是婉拒,说自己不配侍奉天家,被张家人轮流骂了一遍,王府长史上门骂她不识抬举之后,张小娘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当即撰文一篇,褒美圣人、称颂当今的同时,也点出了个别皇室亲王强占农田、杀人害命,极少数皇室亲王行事跋扈、当街纵马伤人,某些皇室亲王纵容家奴不法之事……” 乔翎听到这儿,只觉钦佩之情油然而生:“这位张小娘子可真是……干得漂亮!” 紧接着赶忙问:“后来呢?” “后来?” 车把式短促的笑了一下:“我是没有看过那篇文章啦,只是那两个月来来回回听人提过不少次。文章风靡一时,那位面子被下的狠了,居然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坚持要娶张小娘子过门,张家也是铁了心要攀上这门贵亲,强按牛头喝水,打算叫张小娘子嫁过去。” “你说这是什么爹啊!” 说到这儿,车把式不由得感慨了几句:“都是男人,还能不知道男人心里边想什么吗?那哪是真的喜欢张小娘子,怕是恼羞成怒,打算先娶过去,再慢慢磋磨她呢!即便如此,当爹的居然也要硬逼女儿嫁过去,真不是东西,怪不得今个儿他完蛋呢!” 乔翎附和一句:“谁说不是!” 然后又问:“那最后这婚事是怎么黄的?难道是闹得太大,皇室长辈看不过去了?” “圣人说,求神不如求自己!” 车把式神色稍稍严肃一点:“皇室的长辈没人发话,但是张小娘子自己想法子救了自己!” 乔翎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一点,很感兴趣的问:“怎么说?!” 车把式神情严肃道:“她找人拟了状子,去衙门把自己的爹跟哥哥给告了!” 乡下人乔翎大感震惊:“啊?!” 车把式神情严肃道:“依据圣人留下的法令,张小娘子已经成年,对于她的婚姻,家族有建议权,但没有决定权。张家人收下礼金,决定将她嫁出去,这是不合法的,她请求京兆尹公开审判此案,裁决双方口头婚约无效!” 乡下人乔翎大感震惊:“啊?!” 车把式神情严肃道:“你该知道的,圣人留下了许多古里古怪的法令,虽然很多都不为人所理解,但不知道为什么,朝廷也始终没有废止,很多人都说圣人是个怪人,可要我说,他是个绝无仅有的大好人哩!” 乔翎神色也随之严肃一点。 她用力的点头:“是的!” 车把式一直紧盯着她,看她点头,这才稍稍松开眉头一点:“后来的事情你也该猜到啦,张小娘子打赢了官司,只是也就此跟父兄决裂。” “她爹的心是真的狠啊,马上公开修改了遗嘱,一个钱都不给她,又说她已经成年,可以自己过活,让她当天就搬出去住,不要继续留在张家……” 乔翎忍不住追问下去:“再之后呢?” “再之后,张小娘子就从张家搬走啦!” 车把式说:“张家的产业,就算是真的要分,又能分给她多少?再则,她也不在乎那点钱吧。她能写诗作赋,以此谋生。神都有些贵妇人交际的时候想找人充场面,她也乐意去赚一点钱,虽然有人说才女沾染了铜臭气,是美中不足,但是人家凭本事吃饭,不偷不抢,也不丢人,是吧?” 乔翎又一次用力点头:“是的!” 车把式说到这儿,却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她倒霉啊,张家人犯了事,牵连到她,虽然已经跟张家决裂,但还是……” 乔翎还有点沉浸在先前的几道惊雷当中:“你们神都……当女儿的可以去衙门状告父亲和哥哥啊?而且居然还赢了?!” 车把式的神情马上严肃起来:“圣人说,每个人都有权力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告自己的爹和哥哥怎么了,他们做得不对,难道不该告吗?” 车把式说完,又有些狐疑,上下打量着她道:“看你也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封建啊?!” 乔翎如同乔姥姥进大观园,稍显瑟缩的抄着手,唯唯诺诺。 2、第 2 章 车把式的疑惑,乔翎无言以对。 最后,她也只能涨红着脸,面带赧然的说:“神都果然不愧是神都,跟小地方完全不一样……” 车把式见状,反而又开解她:“神都的许多规矩,其实都是圣人留下来的,仔细数数,也不过几百年而已,本朝幅员极其辽阔,没能广泛传开,也不奇怪。” “别看我说的轻松,事实上,张小娘子跟她亲爹对簿公堂,当时在神都也很是引起了一场轰动的……” 乔翎了然道:“不轰动才奇怪吧!” 两人一内一外在马车上坐着,漫无目的的闲聊,等待这股堵塞道路的洪流松动。 官道旁的杨树枝繁叶茂,蝉鸣声响彻云霄。 乔翎在马车上待的有些闷了,瞧一眼那仿佛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的神都城墙,她跟车把式打听:“从这儿过去,走着得多久啊?” 车把式估摸一下,说:“总也得个把时辰才行。” 他看出了乔翎的意思,倒也痛快:“你要是耐不住性子,不想在这儿等,走着过去也成,就是别走弯路,一气儿直着走就成了。” 说完又从怀里取出了钱袋:“我再给你退一点钱……” 乔翎拦住了他:“不用啦,这一路上承蒙关照,这会儿人都到神都外边了,哪儿还好意思再往回要钱?走走看看,见识一下神都的风土人情,也很有意思。” 她又取了一块碎银子递过去:“初夏天热,老丈拿着喝茶。” 车把式嘴上想要推拒,但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过去接住了,再回过神来,他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热:“这可真是……” “咱们有缘再见啦!” 乔翎动作麻利的跳下了马车,提着那只花布包袱,融入到入城的滚滚人流当中。 车把式脸上纹路层层展开,朝她的背影弯了弯腰:“小娘子一路平安啊!” …… 乔翎背着包袱,饶有兴致的打量那些被困在入京道路上的车马和人流。 神都城内有些身份的官宦人家,为求舒适而用牛来牵车。 远道而来的客商,用颜色各异的马匹和骆驼负载货物。 有老翁驾驶着轻便的羊车。 还有明显是从外地往神都来述职的高级官员,其家眷和仆从组成了绵延的车队,竟有几里那么长…… 甚至于乔翎还见到有人用一头一人多高的巨鸟来载物,然而周遭行人却没有对此显露异色。 显然对于生活在神都脚下的民众来说,这都是寻常之事。 “人还是得到大地方来啊!” 乔翎啧啧称奇:“好热闹好热闹!” 初夏的天气有些热,但也不算是太热。 乔翎没有去走拥挤的大道,而是走旁边树荫覆盖之内的小道,相较于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车马,行进速度反而不慢。 如是走了一段距离,面前终于出现了岔路。 尽管车把式告诉她,去往神都的道路要一直向前,但乔翎在短暂的迟疑之后,还是选择了左转。 虽然素未谋面,但她还是想去见一见那位张小娘子。 进了左转的道路,便愈发能够感到交通的拥堵,好在乔翎没有车马坐骑,只有两条腿,反倒乐得轻松。 神都第一美人要被公开发卖,有意来看个热闹的人很多,然而真正能够如愿的却很少。 因为来的人太多,太常寺不得不派遣导吏把守门户,同时严格限定参与人选,平头百姓几乎是一票否决,非得是勋贵高门,亦或者官宦门第出身,才有资格进场一观。 两个年轻郎君满脸悻悻的被赶了出来,迎头就见一个穿着鲜红石榴裙、发间并无装饰的少女往这边来,往她脸上瞟了一眼,二人眼睛齐齐为之一亮。 为着这一亮的缘分,他们拦住了乔翎,告诉这显然不是贵族出身的少女:“别过去啦,非四品及以上门第出身者,一概不得入内。” 乔翎稍有些失落:“啊?” 她说:“可是我走了好久才过来呢!” 走过来的? 两人显然吃了一惊:“那可真是不算近!” 个子高一点的那个说:“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娘子没有车马,是否要与我们同行?” 怕她觉得不放心,便又加了一句:“我们二人同乘,你坐另一辆马车便是了。” “谢谢你高个子,”乔翎忽然间想起来另外一事,取下了背着的包袱:“我带了一样东西,或许有用!” 说完,又朝另一人道:“也谢谢你,矮个子!”转身走了。 高个子:“……” 矮个子:“……有点礼貌,但是不多!” 高个子稍显郁卒:“我没有名字吗,为什么要管我叫高个子?!” 矮个子十分郁卒:“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啊,我才该不高兴不是吗?!” 俩人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 高个子又说:“还是等等吧,看能不能捎带着她进京,话说什么能叫她被放进去啊……” 矮个子不由得踮起脚来张望。 却见那个穿着石榴裙的小娘子从包袱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给把守的差役看,对方几人交流几句,居然真的放行了! 高个子大吃一惊! 矮个子也大吃一惊! 高个子不由得叫了出来:“喂,那个红裙子!” 红裙子虽然过了排查的关隘,但还是回过神来,声音响亮又清脆的告诉他们:“我不叫红裙子,我叫乔翎!” 高个子跟矮个子显而易见的楞了一下,看起来都想要再说什么的,然而关隘内的人流太多,乔翎短暂停留片刻,已经被连踩了三脚,朝他们挥挥手致意,不得不往里边走了。 相较于外边的人声鼎沸,内场相对要安静得多。 那是座三层高的建筑,牌匾上写的是饮月楼,底下那层各处门户洞开,起一高台,有黄衫吏在上边往来行走,间歇的核对着什么。 二楼与三楼仿佛是雅间,专供权贵之中的权贵使用,窗扇紧闭。 饮月楼对面则专门设置有专门的坐席,原该是露天的,今日或许是因贵客云集,便在坐席区四遭立了数根支柱,顶部用素色的丝绸覆盖,聊以遮蔽过于滚烫的日光。 因为张小娘子在神都的鼎鼎大名,今日来的高官显贵实在不少,楼上随便扔一块石头下去,保底都能砸到一个四品门第出身的。 虽说神都这地界上官位不值钱,宰相门前都是七品官嘛,可是像今时今日这样叫一群显贵们在初夏肢体汗津津的碰触着挤在一起,也实在是极为难得的场面。 太常寺只说发卖张小娘子的日子定在今天,却没说具体是什么时辰。 贵人们用丝绸帕子揩着汗,心怀色念的满腹怨囿,只为来看的热闹的也是心烦气躁,甚至于按捺不住,低声同左右议论起来:“这到底得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 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去问值守的吏员,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 又有人低声道:“难道是要等那位殿下过来?” 不同于市井之间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神都的上层很清楚曾经有意迎娶张小娘子,后来却又惨遭打脸的那位皇室亲王是谁。 二层里有人明明白白的表露出了不满:“三皇子这脾气也太过骄横了些吧,叫这么多人在这儿晾着?他以为他是谁啊!” 出乎许多人预料的是,虽然今日之事只是太常寺下辖之下教坊司的一桩寻常公务,可此时此刻,太常寺少卿却正如同侍从一样,神色恭敬的立在三楼的某间雅室之内。 “底下人心气浮躁,按捺不住,几次使人来问,究竟什么时候开场呢?” 坐在窗边的中年人将目光望向远方,淡淡道:“要等最要紧的那位贵客到了才好。” 太常寺少卿尽管深知“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个道理,但还是隐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您是说,三殿下吗?” 中年人颇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却没言语。 太常寺少卿心里便有了答案。 不是三皇子啊。 他实在不解,既然如此,这位最要紧的贵客,到底是什么人呢? …… 乔翎沿着一条青石路走进去,便有专门的导吏迎上前来,微垂着头,极客气的问:“小娘子可需要人来引路?” 乔翎左右看看,四下里尽是陌生的面孔。 她礼貌的摇了摇头:“我自己找个位置吧,谢谢你。” 说完,往正对着饮月楼的坐席那边去了。 那导吏见状,温和说了句“您太客气了”,行个礼,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 乔翎提着那只花布包袱在庭院里看了几看,终于艰难的寻到了一个角落里的空位,一路说着“对不住,麻烦过一下”,历尽千辛万苦之后,把屁股搁在了座椅上。 左右的人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面孔,思忖着四品及以上的人家里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这么个小娘子,一时之间,竟也没有人贸然同她搭话。 乔翎还是头一次到这种场合来,并不觉得局促,只是感觉新鲜。 时间在她东张西望中过得很快。 终于,伴随着一声钟响,院中人精神齐齐为之一振。 大幕缓缓拉开,有人来到了台前。 好戏要开场了。 3、第 3 章 不知打哪儿传来一声钟响,乔翎下意识去搜寻声音的源头,就在这当口,却听周遭嘈杂声低了,小了,最终归于宁寂。 坐在她前排的中年人掏出折扇“刷”的一声打开,胡乱扇了两下的功夫,终于有人来到了台前。 那人穿着官服,看服制么,该是个从七品的官。 他嘴唇张合着,的确是说了些什么,然而大抵是因为天气过于燥热的缘故,再传到坐在后边的乔翎耳朵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片苍蝇振翅似的嗡嗡声了。 乔翎其实也没有在看他。 毕竟今日场中只卖一个人,诸多来宾也只是为这一件事而来,至于此人究竟要说些什么,众人其实早有预料,也并不十分在意。 而此时此刻,乔翎,乃至于场中大多数人,看的却是那官员所在台子的东边——彼处立着几个着青衣的仆从,合力撑起来一柄伞。 伞下边坐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面有骄矜之色的中年人,在台上官员出现之后,他才带着那几个着青衣的仆从和那把大伞姗姗来迟。 青衣的仆从们端了两个冰瓮搁在他脚边,继而用团扇徐徐将那丝丝缕缕的寒气送到他面前,而那中年人则迆迆然的将屁股放在了自家侍从带来的座椅上,以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安享着一楼独一份的舒适。 乔翎就听见坐在自己左边的妇人很气不过的与同伴低语:“太常寺何时没落到了如此境地,区区一个东阁祭酒,居然都敢骑在他们脖子上耀武扬威了?” 乔翎一边把头往左边伸,一边满头问号的想:啊? “东阁祭酒”是个什么官儿啊??? 又听见坐在自己右边的男子冷哼一声:“杜崇古这是要投三皇子了么?如此抬举他的家奴,却不把我们这许多人放在眼里!” 乔翎于是又赶忙把头往右边伸,同时满头问号的想:这位“杜崇古”又是哪一位啊??? 在场众人显然都颇有些愤愤不平。 为他们须得在这儿枯等了大半日,而那位东阁祭酒却可以在大戏开场之后从容赶来,既有仆从侍奉,还可独占一个绝佳位置而满腹怨囿。 这要是三皇子亲自前来也就罢了,区区一个王府属官,怎么敢如此狂妄! 然而不平归不平,愤愤归愤愤,终究还是没有人站出来质问此人是否与太常寺勾勾搭搭。 那位东阁祭酒似乎也察觉到了众人对他的不满,不以为意,嘴角含着一丝冷笑扫视全场,神色轻蔑。 乔翎原本还很茫然。 既不知道“东阁祭酒”是做什么的,也不晓得“杜崇古”是哪一位,但那位东阁祭酒的神态,她还是能看懂的。 乔翎很生气,抱紧了自己的花布包袱:“他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们吗?!” 左边的妇人虽然不认识她,但还是很赞赏她与自己同仇敌忾的态度,当下附和道:“就是,他以为他是谁啊!” 乔翎于是便将那只花布包袱抱得更紧一些:“我们要么在院子里等着,要么在二楼三楼静待,凭什么他来的最晚,还可以不在规则之内,单独设一个位置啊!” 右边的男人虽不认识她,但也很赞赏她与自己同仇敌忾的态度,当下附和道:“就是,他以为他是谁啊!” 乔翎瞪着那个东阁祭酒,忽然道:“张小娘子知不知道‘东阁祭酒’是个什么官儿,晓不晓得‘杜崇古’是哪一位啊?” 左右两边都被她问住了,好一会儿过去,齐齐哑声失笑:“真是杀鸡牛刀!” 乔翎呼了一声“好!”,继而霍然起身,声音铿锵有力道:“张小娘子,我买了!” 满座皆惊。 左边那位妇人好歹顾念着方才一处闲话的一点情分,赶忙拉住她手臂:“你疯啦?快坐下!” 右边那男子也被乔翎这反应惊住,想拉她,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只压低声音说:“你干什么?快坐下!” 那位东阁祭酒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 乔翎原地站定,纹丝不动,抱着怀里的花布包袱,好像抱着一只温顺的公鸡。 她旁若无人的问台上同样愣住的官员:“进场的人都可以参与竞价,是吧?” 对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乔翎了然,继而又一次道:“那我要买,我有钱!” 满场人的目光好像汇成了一双公鸡的瞳仁,先往东阁祭酒那儿看看,再往这个不知来路、但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意味的少女身上瞧瞧。 东阁祭酒同样站起身来,眯着眼睛打量她几眼,忽然笑了一笑。 他拱手行礼,彬彬有礼道:“鲁王府东阁祭酒王群王长文,在此问候小娘子。” 乔翎“噢”了一声:“我很好。” 王群不轻不重的给噎了一下。 他原是觉得这少女眼生,摸不准是何来路,所以才客气几分,现下见她连神都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心中忌惮之情大消,却也没有口吐狂言。 只软硬兼施道:“怕要叫小娘子失望了,长文离府之前,殿下再三嘱咐,一定要叫他得偿所愿,俗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长文本就是王府属官?还请小娘子成人之美,不要误了在下的差事才好。” “少啰嗦!”乔翎道:“竞买这事儿,不是谁出钱多就归谁吗?” 王群又被她噎了一下,脸色终于阴沉起来。 “小娘子,”他徐徐道:“在下可是替鲁王殿下当差的。” 乔翎不耐烦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多次啦!” 这回,王群是真的有点被惊住了。 他加重语气,目光威胁:“你确定要跟鲁王殿下抢人吗?!” 旁边那妇人不住地在拽乔翎衣袖,又低声急语:“鲁王可不是善茬,得罪了他,没好果子吃!” 乔翎大吃一惊:“啊?那刚才你怎么还说那些话?” 那妇人稍显郁卒:“我们都是说说就算了,哪像你,真敢往前冲啊!” 旁边那男子已经悄悄跟乔翎拉开了一点距离,好歹顾念着一点一起说过人坏话的同袍之情,捂着嘴低声提醒她:“服个软坐下得了,面子又不值钱……” 乔翎又吃一惊:“你怎么也畏缩了?!” 男子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将头偏向另外一边。 场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视线内隐含的情绪不一而足,乔翎见状轻哼一声,不仅不惧,反而将下颌抬得更高。 “三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可知道我夫婿是谁?!” 左右的一男一女不由得将肩膀又往她那边靠了靠,场中其余人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连同那位意态桀骜的王府东阁祭酒,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却听那少女一脸骄傲的道:“好叫你们知道,我夫婿便是当今越国公姜迈姜弘度!” 周遭传来一阵压低了的议论声。 “越国公?!” “姜弘度的妻室?” “听说越国公府……” 周围人的神色由是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王群眉毛抖了抖,瞟了乔翎一眼,神情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点轻蔑:“遑论这夫婿究竟是真是假,小娘子只怕也未必做得了越国公府的主吧?” 乔翎冷笑一声:“关你屁事啊!” 王群的脸色由是愈发阴沉起来。 叫价终于开始了。 起拍价并不算高,只有一百两——相对于张小娘子的鼎鼎大名来说,这数字实在有些低了。 然而两方人争一桩买卖,一来一往的,价格就喊上去了。 五百两,八百两,一千两,两千两…… 眨眼的功夫,数字就飙升到了五千两。 王群身上其实只带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动身的时候,他甚至于觉得另一张千两的银票都多余了。 谁敢跟鲁王抢人啊! 没有人愿意公开对上一个声名狼藉、且行事毫无忌讳的亲王。 可是现在,他突然间有点拿不准了。 对面那傻乎乎的女人,不会继续往下叫吧…… 王群后背上终于生出了一点汗意。 作为皇室亲王,鲁王当然是有钱的,为了争这个面子,再多的钱砸下去也值当。 可真要是花的太多太多,倒显得他这个王府属官办事不力。 正如他先前威胁那女人的话一般,鲁王殿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可要是就此收手,不再参与此事,那鲁王府不是更丢脸吗?! 王群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状若平和的擦了擦额头,转而问侍立在一侧的太常寺吏员:“参与竞价,总也得确定拿得出这笔钱吧?要是光靠嘴喊一个高价出来,最后却掏不出来,这岂不是把鲁王殿下跟太常寺一起戏弄了?” 太常寺吏员犯了难。 他们当然不敢得罪鲁王,但也无谓跟越国公府生出龃龉来。 不管那小娘子究竟是不是未来的越国公夫人,遵从官场上事事求稳的潜规则,拿不出证据证明她不是,那最好就当她是! 但王群说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要是把价格喊得高了,最后却拿不出钱来…… 正迟疑间,忽然听得场中一阵低低的哗然,几个青衣侍女先后从楼上下来,手中执一信封,径直往乔翎身边去了。 乔翎抬起头,看对方屈膝行个礼,继而声音柔和道:“我家主人说,这位娘子若是手上的银钱不趁手,此处倒是有些可以取用。” 说完,双手将那信封呈上。 另外几个侍女所说,也是如此。 乔翎捏了捏那几个信封,并不问主人是谁,倒是又有一个太常寺的吏员匆忙过来,环视场中一周后,朝乔翎递上几张银票,道:“张小娘子有积蓄三千两,愿意奉与娘子。” 乔翎接到手里,从容收下。 打从第一个侍女出来,王群强撑出来的平静就被戳了一个洞,再到张小娘子有积蓄三千两的消息传出,他仿佛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咬牙切齿的问身后侍从:“张家不是被抄了吗,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侍从低声道:“她毕竟已经与张家分户,此次张家议罪,只牵连到她身上,但是并没有抄没她的积蓄和产业。” 最开始叫出来的五千两,再加上张玉映处的三千两,这就已经足足有八千两了,更不必说,还有那几个信封…… 王群往饮月楼上看了一眼,神情忌惮。 那几个侍女,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有资格在彼处独占一室的,无非是三公九卿,顶级勋贵,甚至于……如鲁王一般,是皇室中人! 或许碍于种种考量,他们无法直接与鲁王交恶,但是当有人愿意站出来与鲁王争锋的时候,他们却很乐意助其一臂之力。 这等境遇之下,还要继续叫价吗? 鲁王拿得出来的,他们也拿得出来。 甚至于因为人多,他们承受的代价要比鲁王小得多。 王群迟疑了,终于退缩了。 侍立在不远处的太常寺吏员眼见着他脸上神色尽消,便明白了他的抉择,也不再提查验那小娘子是否真的能够掏出来五千两银子这件事,瞥一眼台上的上官,微微点一下头。 台上便正式落了锤。 自有人引着乔翎去签署一系列的文书,乃至于最重要的交付款项。 她将那没用到的信封物归原主:“多谢了。” 几个侍女笑着行礼:“您太客气了。” 重新又如同来时一样,袅袅婷婷的往楼上去了。 许多人注视着她们的背影,默不作声。 …… 手续办得很顺利,整个过程极为流畅。 一刻钟之后,乔翎与张玉映出现在了门口。 张玉映很自然的从乔翎手里接过了她的花布包袱,如神都所有侍女一般,微微垂着头跟在主人身后。 环顾一周,她略有些诧异的问:“娘子,我们的车呢?” 乔翎同样诧异:“我们的什么车?” 张玉映被她问住,愕然几瞬后,迟疑着道:“……马车?” 乔翎咋舌道:“那马车是个稀罕物,岂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张玉映大奇:“……既然如此,娘子是怎么到这边来的?” 乔翎背着手,像只大战获胜的骄傲斗鸡,神气十足道:“我走着来的呀!” 张玉映:“……” 4、第 4 章 就在二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打北边过来了一辆马车。 看形制,只是最寻常的那种,平头百姓略微花几钱银子,便能雇佣。 那马车到二人面前停下了,车把式是个健壮的中年妇人,动作麻利的跳下来,朝她们行个礼:“我家主人令我来送二位娘子一送。” 张玉映打眼瞧见,便知道主人家必然不欲暴露身份,只是不知道其人是敌是友,自家娘子肯不肯领受这份好意…… 再回神,就见乔翎已经相当利落的登上马车了。 张玉映哑然失笑,一提裙子,紧随其后,登了上去:“我以为您好歹会再问几句呢。” 乔翎神情萧瑟的叹了口气:“我没有马车,难道是因为我不想要吗?” 张玉映莞尔一笑,容光绝世,稍显简陋的马车车厢仿佛都被映亮了。 健妇在外道一声“二位坐好,咱们这就走了”,继而便听一声马鞭脆响,马车辘辘向前去了。 而此时此刻,车厢内的氛围却略微有些微妙。 张玉映出身官宦人家,人亦聪慧,颇有些相人的本领,然而此时此刻,叫她去猜度一掷千金买下她的这位娘子,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这位名叫乔翎,自称乃是越国公姜弘度之妻的娘子,有一张明快且美丽的面孔,肤色不同于神都追求白皙的贵女们,是一种被太阳亲吻过的浅麦色,身量修长,体态结实。 张玉映注意到,她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感觉好像并不是高门出身啊。 她的衣裙并不算华贵,只是寻常布料,盛产于南方,发间插一支没有坠饰的金簪,寻常百姓看来珍惜,但是在官宦人家眼里,便算不得什么了。 还有她的手…… 先前在太常寺吏员主持之下签署一系列文书的时候,张玉映有注意到,那并不是一双长期养尊处优的手。 再综合她那口略带一点南方口音的官话,好像就能够得出结论了——这是一位行大运与越国公府缔结婚约的、出身南方乡绅亦或者低阶官员门庭的娘子。 可是她的言语和神态又不像。 竞价开始的时候,张玉映其实就在堂后,否则,怎么能够知道有人在与鲁王府竞价,且及时的央求人前去表态,愿意将自己积蓄的三千两呈送过去? 所以,她当然也听到了乔翎同鲁王府东阁祭酒的对话。 这位娘子并不熟悉神都的规矩,对于帝国北部的一切也显得陌生,但她并没有因此心生怯懦,暗怀自卑,更没有谨小慎微的心思,反而以一种近乎坦然的姿态,向她遇见的人展示自己的疑惑和不足——这是多么纯粹的上位者思维啊! 我不懂,所以我就要问。 她脑海里甚至于没有“对方可能会取笑我呢,怎么办,会不会很难堪”和“叫人知道我不懂,好丢脸”的概念。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是极其罕见的品质。 要么是她极少会被人拒绝,亦或者是接受从上而下的俯视,要么就是她心理素质异常强大,甚至于强大到可以无视旁人过于负面的态度。 这两种可能,前者需要高高在上的地位,后者需要个人异常强悍的本领和底气,那么…… 张玉映心想:这位娘子所具有的的,是哪一种呢? 无论她具有哪一种,都是可以很容易获得财帛的。 可即便如此,今日之前,她却连一个侍从、一辆马车都没有。 起码这能够说明,世俗的财物,在她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 马车缓缓驶离此地。 先前为张玉映而聚集在此地的人流逐渐散去,嘈杂之声渐消。 不远处院中那座楼阁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几扇。 几双眼睛目送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也随之转身,先后离开了此地。 …… 马车上。 张玉映心神回转,回想起先前场中之事,同乔翎耐心的一一解释:“方才娘子所见到的那位东阁祭酒,其人姓王名群,字长文,乃是当今圣上第三子鲁王的属官,东阁祭酒是他的官职,为正六品。” “而旁人口中所称呼的杜崇古,其人正任太常寺卿,乃是本朝的九卿之首,罪官家眷的看管之权,便归属于太常寺。” 乔翎会意的“噢”了一声,神情略带一点新奇的注视着她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孔,道:“我初来乍到,对于神都诸事几乎一无所知,此后怕得劳烦张娘子处处提点了。” 张玉映赶忙道:“娘子不惧鲁王威势,仗义伸手,于我不啻于有再造之恩,如何敢领受您这句‘劳烦’?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乔翎听得笑了起来:“说什么万死不辞就太严重啦……” 又说:“叫张娘子未免过于客气,以后我还是唤你玉映吧。” 张玉映自无不从。 乔翎在嘴里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愈发觉得妙不可言。 玉映,玉映。 这样绝顶姝色的女子,就该有一个这样美妙的名字。 或许是竞价结束的消息传了出去,之前水泄不通的道路也被疏散开来,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着,两刻钟过去,终于迫近了神都的外城墙。 乔翎掀开车帘,视线顺着城墙一路往上,想要望到修筑在其上的城楼,最后把头仰到不能再高,却也只是在云雾之间模糊的看到了一处狰狞飞凌的檐角。 城楼在更高的地方。 她为之瞠目:“得有几百米那么高吧!” 张玉映告诉她:“本朝从土德,尚黄色,以五为贞吉之数,宫室营建、宗庙祭祀多用五和五的倍数。譬如神都,便有城门十五座,而神都的城墙……” 她视线循着乔翎挑开的车帘望了出去:“正好高五百米。” 乔翎尤且深陷在惊叹之中:“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成这样几乎上与天齐的城墙?!” 张玉映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娓娓道来:“据说在高皇帝时期,仙人还在世间行走。那些得道之人,挥一挥衣袖,便能降下一场润泽千里的大雨,吐一口气,就能吹散漫天的积云。仙人乘坐着小舟在云间遨游,更有甚者,以自己的兵刃作为舟车,行走于九天之上……” “那时候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征伐,也与当世不同,国家的都城上空都笼罩着肉眼难以观测到的罩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一旦有敌人来袭,发动起来,却是连一只飞虫都无法混入城中。” “高皇帝秉承天命,得到仙人襄助,匡定九州,得成大业,如今几乎上可齐天的神都城墙,也是仙人的手段之一。而高皇帝自己,因为终结了乱世,开创王朝,功德深厚,被当时尊为圣人。如今民间也仍旧延续着这个称呼,反倒是正经称呼庙号的少了……” “仙人……” 乔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事情罢了。” 谁见过仙人呢。 张玉映则道:“高皇帝立国时,百业凋零,天下人口十不存一,想要再征发徭役,修筑起一座如神都这般的雄城,何其难也,不是仙人手段,又该作何解释呢?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是以如今三都之中,有心寻仙的委实不在少数。” 乔翎嘴角动了一下,倒是看不出对此作何倾向。 言语间的功夫,马车驶过城门。 乔翎的手始终别住窗帘,目视车外,却见那几米厚(她猜测,大概率是五米)的城墙内部上镌刻有奇异的纹路,每块砖石上描绘的图案更是迥然不同。 盯着看了几眼,她心里忽的生出一个念头来。 那纹路好像并不是烧制砖石时拓印上去的,倒好像是…… 先有了这面城墙,其后又有人在上边绘制了相关的图形。 乔翎眉毛动了一下,转个方向,掀开了另一边的车帘,饶有兴致的打量另一边城墙上的图案。 果然是不一样的。 短暂观望的功夫,马车已经走完了这五米长的距离,乔翎没有将车帘放下,是以极为显著的感觉到面前明光一闪,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定睛去看,却见对面城内的墙壁四角上俱镶嵌有两面巨大的青铜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入城之人。 那镜框上端雕刻有狰狞的兽首,镜面两面相依,呈直角状镶嵌在半空中的墙角处,日光下明亮如刀,宛如一双银白无情的眼睛。 再往上看,每个墙角却不止有两面镜子。 高低错落,由下及上,镜光一直闪烁到云端。 这些分布在不同方位的青铜镜向四面八方反射着光线,无形的镜光在半空中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整个神都笼罩其中。 再往前看,却是神都城内宽阔的大道,一分为三,左右为民道,中间为官道,可以容纳九辆马车并行。 张玉映长于神都,对此早已经司空见惯,本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此刻见乔翎凝神细望,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着同她解说:“那些镜子与这过分高耸的城墙一样,都是高皇帝时期的产物。” “镜框上的兽首是嘲风,所以这些镜子又被称作嘲风镜。” “据说,嘲风是龙生九子中的第三子,许多人会用它来镇宅,而这种神兽也有震慑妖魔、清除灾祸的意味,或许也正是因此,高皇帝才会将其雕刻成镜框,安置在神都城墙之上吧。” 乔翎很感兴趣的“噢”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继而她伸手到车外去,向着正对着自己的那面镜子很热情的招了招:“嘿,三太子,你吃了吗?!” 惹得周遭其余路过的人纷纷探头张望。 张玉映哭笑不得:“娘子这是做什么呢?” 乔翎哈哈笑道:“既入城来见了三太子,怎么好不同他打声招呼?” 张玉映有些无奈。 这位娘子看起来虽也算是稳重,不成想也有这样童心未泯的时候呢! 5、第 5 章 车把式老高送别了那乔姓的娘子,也算是圆满终结了这趟差使。 这一程还是很顺当的。 老高将那块碎银子收到钱袋里,抬手擦了擦汗,盘算着待会儿进城去喝杯茶。 因为这小娘子大方,还可以多要一碟点心。 就是这路上堵得死死的,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松动了。 走南闯北多了,他也能耐得住性子,席帽往头顶一盖,靠在车壁上打起盹儿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老高耳朵里闯进来一个年轻郎君爽朗的声音:“老丈,可方便捎带我们一程?我们要进城。” 老高打个激灵,坐直身体,却见车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个年轻人。 打眼瞧见前头那个,他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 原因无他,这年轻人生的极俊美,眉目朗阔,气度舒展,难得的是并没有半分的倨傲亦或者冰冷之态,脸上带笑,神色极为和蔼。 老高心下有些奇怪,这等形貌的郎君,不像是买不起车马的样子啊。 疑惑只是一瞬间,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他跳下马车,热情道:“方便的,二位郎君请!” 先前说话的那郎君朝他一笑,身手矫健的登了上去。 与他同行的却是个神色恹恹、稍显忧郁的青年,背负有一个很大的书笈,映衬之下,他身形都显得单薄了。 老高看他肩上的东西分量不轻,便要上前搭手,将要扶到那青年手肘的时候,他却动作明显的将手臂往后一撤,避开老高的触碰,自行登了上去。 老高走南行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见状也不觉得尴尬,瞄一眼前路,哈哈一笑:“两位郎君安坐,前边快要松动了,咱们马上就走。” 那笑脸儿郎君反倒替他抱不平,埋怨同伴说:“人家好意扶你,你躲什么呀!” 背负书笈的青年没有作声。 笑脸儿郎君又说:“怎么又这样,你倒是说话呀!” 那青年仍旧没有回应。 老高听到头一句的时候,还想打圆场说一句“没什么”,这会儿听着内里的动静,也就识趣的不作声了。 那笑脸儿郎君却好像很健谈,见同行的青年不愿开口,便转而同老高攀谈:“怎么堵成这样?可见是有大事了。” 他这可算是问了个正着,老高还真知道答案。 那笑脸儿郎君听完,便唏嘘了起来。 前头道路已经开始松动,老高虚虚的一扬马鞭,那匹跟随他多年的老马便会意的达达向前。 途中闲来无事,他问那笑脸儿郎君:“您往神都来是?” 笑脸儿郎君告诉他:“我是来投亲的。” 老高“噢”了声,忖度着道:“郎君莫不是来准备明年春闱的?” 对方回道:“正是!” “原来是位举人老爷!” 老高顿觉荣幸:“您要去投奔的亲戚,一定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暗地里猜想,或许是座师,或许是官宦人家,看这位郎君相貌如此出众,也说不定是显赫的岳家呢。 却听那郎君极骄傲的道:“好叫老丈知道,我是去投奔我表妹的!” 老高:“……” 老高心想,这就不要说的这么骄傲了吧? 都称呼一声“妹”了,没理由比他年纪大,年长的哥哥去投奔妹妹,这像话吗?! 老高讪笑一下,没再开腔,那郎君却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喋喋不休的开始了。 “你是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我那表妹现在阔气起来了哩!” “走大运嫁去了好人家,光聘礼就有几个屋子那么多!” “我要是把她的身份说出来,备不住你要吓一跳的!” 老高津津有味的听着,也不插嘴,离神都城门还有个两三里路的时候,忽然听见后边车马上的人啧啧称奇。 “什么,听你这意思,最后那鲁王府势在必得的张小娘子,居然叫别人买去了?!” 说话的人嗓门洪亮,传出很远,话里边透露出的意思也是震耳欲聋。 老高下意识的拉了一下缰绳,想听的更清楚一点,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夹杂着马嘶声和人的惊叫声。 他心头一紧,赶紧赶着车往路边去,然而这也已经晚了。 一股巨力自后方袭来,马车不堪承载,发出一阵哀鸣。 拉车的那匹老马受到了惊吓,仓皇向前,车轮好像也有些受损,平衡遭到破坏,饶是他死死的拉住缰绳,也被摔下马去,叫那匹受惊的马在地上拖行了十来米才将将停住。 夏日里衣衫单薄,老高后背的衣裳早已经被蹭破,皮都掉了一层,碎石刮了进去磨蹭着皮肉,血淋淋的黏湿了衣裳。 他头晕眼花的趴在地上,感觉天地都在摇晃,隐约瞧见那笑脸儿郎君从已经歪倒的车厢里爬出来,单手的摇晃着忧郁青年:“老丈受伤了,你快去看看!” 那青年慢腾腾的坐起身来,先扶正了身后的书笈。 笑脸儿郎君急了:“哑巴!哑巴你说话呀!”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老高还是笑了一下。 哑巴怎么说话呢。 那稍显苍白的青年慢慢来到老高面前,伸手在他筋骨上摸了摸——出乎老高预料的是,他的手居然很暖和。 大概是确定没事,他又有条不紊的从书笈里取出了一系列的工具,先把老高后背上破烂的衣裳给剪了,再用小镊子夹走他伤口里的碎石和砂砾。 继而他取出了一根手腕粗细的圆木,递到了老高嘴边儿上。 老高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张嘴咬住。 那青年往他背上倒了什么东西,液体流淌的感觉伴随着剧烈的刺痛感,老高下意识的咬紧了口中圆木,视线却不自觉的瞥到了后方。 他们这辆马车其实是遭受到了无妄之灾,真正遭受猛烈冲击的,是当时行走在他们后方的人。 那大概是一伙儿客商,带了一整车的绸缎料子往神都来,被身后发疯一样疾驰的骏马冲翻了队伍,好几个人甚至于倒地不起,身下凝聚起一汪血水凝结成的镜子。 载货的车马也已经翻了,车上的布匹掉了一地,也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领头的人两眼充血、浑身战栗,看着那几匹骏马在车队中发狂:“停下,快停下……” 一队黑衣骑士一字排开在官道上,勒住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 官道上的行人默不作声的瑟缩在道路两侧,没有人贸然近前。 这时候马蹄声响了。 那队黑衣骑士让开了一条路,鲁王府的东阁祭酒、王群王长文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冷眼看着面前的惨状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几个人,王群忽然笑了。 他催马向前,一鞭子抽在发狂过后终于停住、原地剧烈喘息的骏马身上,神态温文,歉然道:“哎呀,畜生不懂事,闯出祸来了!” 那骏马吃痛,前进几步,前蹄高高跃起。 那商队的头领几乎已经绝望了,眼神空洞而惊惧,无力的道:“别……” 就在这时,却听一道破空之声自远处传来,势如雷霆。 众人只见那匹骏马跃起,下一瞬便颓然倒地,溅起一阵尘土。 再去细看,却见一支白羽箭矢钉在马首之上,力度之大,甚至于没入一半! 众人为之默然。 王群看了几眼,收敛起脸上神色,调转马头,看向后方。 一队人骑高头大马而来,为首者人到中年,留三滤须,着一身红色窄袖圆领袍,腰束玉带,单手提弓。 王群目光一震,不得不翻身下马,一边行礼,一边庆幸道:“原来是邢国公。亏得您仗义出手,了结了那畜生,不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邢国公勒马看着他,语气寡淡:“你没什么别的话想说吗?” 王群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朝同行的武士一挥手,自有几人翻身下马,各自去牵了那几匹发疯冲入商队的马来,扯住缰绳系在路边,继而拔刀出鞘。 老高不由得闭上了眼。 几声凄厉的嘶叫之后,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王群又自袖中取出几张银票,满脸歉疚的到那商队领头面前去,双手递上,极为无奈的叹一口气:“某受王爷所托,原是要去买张小娘子入府的,不曾想事情不曾办成,最后这钱却应在这里了!” 商队头领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好像也如同倒在路边的那几匹马一样,无声无息的将要流尽。 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管束底下人,不要多嘴?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愤懑和滚烫的痛苦:因为多嘴,所以就该死吗?! 这该死的,该死的—— 痛苦过后,就是无力。 他甚至于不敢伸手去拿这笔钱…… 商队领头有些僵硬的笑了,酸涩都倒流回到肚子里:“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呢,尊驾也失了几匹骏马……” 说到最后,他几乎想狠抽自己几记耳光! 几条人命,就叫几匹马顶了! 该死的,该死的!!! 王群却很坚决的将银票塞到他手里:“拿着吧。” 他说:“你不拿,是不给我情面,还是不给邢国公情面?” 硬是塞到了领头人手里。 继而他好像了结了一件事一般,重又回到邢国公面前,感恩戴德道:“今日之事,真是怎么感激您都不为过的!” 邢国公问:“你没什么别的话想说了吗?” 王群一怔,苦笑起来:“国公,我真不是有意的!” 他连连作揖:“惹祸的马已经杀了,苦主也赔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邢国公脸色终于和缓下来:“罢了,你也该听说过我的脾气,总爱多管闲事。” 王群马上彬彬有礼道:“您是行侠仗义!” 邢国公点点头,好像要说句什么,然而他脸色忽然惊慌起来:“该死的畜生……” 下一瞬,他乘坐的那匹坐骑高高扬起前蹄来—— 王群瞬间面无人色,想要躲闪,却也晚了! 那匹骏马径直将他撞倒,后蹄自他身上踩过,一骑绝尘,向前而去。 邢国公身后的武士们赶忙追逐而去:“国公!” 众人以目光送别了这一行人,再回神时,王群的尸身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四下里一片寂静。 倒是邢国公队伍里的武士留下来两个,一个同呆若木鸡的王府武士们致歉:“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另一个去宽抚商队领头:“赶紧收敛了吧,不好在官道上久留,又是夏日。” 又问:“你们准备往哪儿去?我与你们同行。” 商队领头几乎是感恩戴德的看着他,倒是又想起先前被自家马车撞了,遭受到无妄之灾的前边人。 因而赶忙过去探望。 老高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虚虚的披一件衣裳,坐在路边。 商队领头赶忙递了张五十两的银票过去:“牵连到老丈,实在是对不住!” 老高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要。 人家队伍里真真切切的死了人啊…… 但要是不要,他岂不也是平白的遭了罪? 还有他的马车…… 再三谢过,接了过来。 那边商队活下来的几个人把死者的尸体抬了起来,过路又有闲暇的也去搭一把手,帮着捡一捡掉了一地的布匹。 几个被踩踏的几乎当场就死了,倒是还有个能喘气的,奄奄一息的□□着。 老高的热心肠就要犯了。 他想说,这儿有个不爱说话,但是很厉害的年轻大夫呢! 这会儿他背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了! 可是他转念又想,人家都没主动上前,可见是不想掺和,他已经蒙受了人家的恩惠,怎么好自作主张,把人往事情上推? 便也就稍有些歉疚的沉默了。 再一回头,却见那年轻的、沉默寡言的大夫正在路边上,像小孩子似的蹲着,注视着那几匹因为发疯伤人而被处死了的骏马。 它们无声的倒在水沟里,原本明亮的眼睛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灰,眼睫上挂着一点晶莹凄烈的东西,是生死之间,溢出来的泪。 …… 公孙宴迟疑几瞬,终于还是伸手过去,安抚似的扶住了他的肩:“白大夫……” 那稍显忧郁的青年冷冷拨开了他的手,回过身去,瞪着他。 他声音有些喑哑,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了:“这几匹马,都是很好的马。” 公孙宴神色微黯。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几匹马在被处死之前就受了伤。 匕首刺进马匹肩胛骨下,内里的皮肉外翻,它们吃痛不住,才会胡乱冲撞。 公孙宴有心辩解什么,又觉得无力。 他只得沉默。 白应站起身来,重又恢复成最开始恹恹的样子,平静道:“再没有比人更恶心的东西了。” 6、第 6 章 进入神都之后,马车行进的速度反倒慢了。 乔翎却也不急,随手将那窗帘系个疙瘩,闲适又好奇的四处张望。 几个差役装扮的男子持刀立在路边,神情肃杀,乌色影子森森的落在他们身后的布告栏上。 那上边所张贴布告的色调,不像是寻常会有的制式。 张玉映见乔翎面露不解,便同她道:“神都本就是三都之首,鱼龙混杂,时有贼人大盗流窜,京兆尹有时力有未逮,也会张贴悬赏,向民间乃至于草野之间的能人异士求助。” 乔翎略微正色一些:“我先前北上时,听说神都有恶鬼夜间出没杀人,传的玄乎极了,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张玉映脸色微变,顿了顿,小心的瞟一眼车窗外,压低声音告诉她:“有的。这段时间,整个神都夜间都戒严了,晚间的宴饮也几乎全都停了,为了维持宵禁的秩序,圣人甚至于专程将苍鹰从陇右道调遣回来了。” 乔翎目露不解之色:“苍鹰?” 张玉映道:“此人平民出身,通过武举选入禁军,深得圣人赏识,三年禁军期满,又入京兆府为丞,手段酷烈,功绩赫赫,因而有了苍鹰的绰号。” “去年他任职再度期满,被圣人差遣去了陇右道,未及而立之年,已经是从五品果毅都尉。” 看乔翎面露茫然,遂道:“须得知道,宰相们也不过三品呢!” 乔翎马上肃然起敬。 又听张玉映道:“圣人向来喜欢破格提拔年轻人,许多人都说,若是他在陇右道做出了成绩,这回期满,或许可以一望九卿之位……” 乔翎了然道:“圣人把他外派出去,显然是有心历练,现下不等任职期满,就把人调回来,可见神都的确是出了大事,须得有个作风强硬、手段狠辣的人来坐镇才好!” 张玉映附和一声:“正是这个意思!” 思及此事,又有些心有余悸:“说起来,神都之内,近来出的怪事也太多了些……” 乔翎还待细问,却听那女车把式隔着帘子问:“娘子入了城,眼下要去往何方?” 乔翎思绪一顿,脑子转了个圈儿,方才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劳您来替我找家做衣服的铺子吧。” 那女车把式赶忙道“不敢当”,一边又赶起了车:“要说是买东西,再没有强过神都的地方了,东西两市加起来,十万家铺子也是有的。” 又说:“常言道西贵东众,西市多有价值连城之物,达官贵人时常往来,东市卖的东西多,也杂,寻常百姓更喜欢这里,娘子,您……” 乔翎利落的给出了答案:“去东市。” “好嘞!”女车把式应了一声,驾驶马车往东市去,又道:“虽说东市卖的东西多,平头百姓去的也多,但这可不是说东市的东西不好。单说制衣裳的铺子吧,地方上可能就那么几种样式,可到了东市呀,您就瞧吧,头一次去的人,没一个看完之后眼睛不花的!” 乔翎很感兴趣的追问了一句,女车把式却不肯多说了,只道:“您还是问张小娘子吧,这方面的事情,她必然比我了解的多。” 乔翎于是又两眼闪闪的去看张玉映。 后者好笑之余,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粗陋的灰色囚衣,心里又有些酸涩的感动。 乔翎救了她,却从不邀恩,并不将此放在心上,她记着对方的恩情,也不必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 略一沉吟,张玉映徐徐开口:“本朝对于官宦的服制有着严格的规定,不同品阶服色不同,又有常服、公服、朝服、祭服,命妇们也依据品阶划分服制,官宦朝会,命妇入宫,自不必多说,都该是正经服制加身的。” “而除此之外,却是几乎百无禁忌,加之我朝幅员辽阔,历史久远,前前后后倒是生出许多旁的形制衣裳来。” 她声音温和而平静,有种流水般的舒缓:“先帝在时,有感于三都之间浮华奢侈之风盛行,勋贵官宦竞相攀比,怪态百出,有亏肃敬,所以专门降下敕令,推崇尊古,那些稍显怪异的便也就渐渐的少了,只是私底下穿戴,到了当今这一朝,也仍旧延续了先帝时期的这一敕令……” 乔翎只听她说,倒是生不出什么实感来,等到真的进了制衣店,那风情万种的女店主冲她微微一笑,她只觉得两只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那女店主穿着一件轻薄的茜色低胸襦裙,小露出一点雪白诱人的□□,肩上披着杏色的近乎透明的短衣,几乎能够看见那美人肩头的一颗红痣,而她臂间那披帛却是嫩绿色的,俏生生如三月新发的柳芽。 摇曳多情,宛如春神。 往脸上看,其实并不如张玉映美丽,然而那种难以描述的风韵,却是动人极了。 店里边当然还有别的客人,然而那春神一般美丽的女店主却往她们面前来了,知道乔翎是初来乍到,要为自己和张玉映制两件衣裳,又笑着拉她们往店内去选。 有交襟曳地、领口上用金银丝线绣有不同图案的长裙,也有交领右衽、下襟缠绕的曲裾,有形制利落的半臂襦裙,还有店主身上那将她衬托的宛如春神一般的齐胸襦裙。 乔翎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那条像倒扣花朵形状一般的裙子:“它为什么是鼓起来的?!” 那春神娘娘便掀开给她看:“里边加了竹条,也有加鱼骨的,层层叠叠,美极了!” 介绍完之后又不免有些郁卒:“一道崇古令下来,选买这类的客人都少了,可这原也是圣人之世的产物,怎么不算是古时的服制呢!” 乔翎感同身受般的陪她唏嘘了几声。 她两眼发光的看着那条花朵裙。 最后悻悻的选了最便宜的几条。 春神娘娘也不生气,笑吟吟道:“今日带不走,总也有来日,我与娘子投缘,这条裙子,永远给你留着!” 乔翎又惊又喜:“果真吗姐姐?!” 春神娘娘那双修长美丽的手轻抚着心口,声音清脆:“东市的人都知道,罗十三娘说话算话!” 原来春神娘娘叫罗十三娘。 乔翎将这名字记在心里,谢过了她的盛情款待,便待带着张玉映往越国公府去。 张玉映新换了衣裳,饶是先前粗服乱发、不掩国色,此时衣裳一新,却也别生另一种风姿了。 知道乔翎意欲何往,她目光不落痕迹的在乔翎身上打个转,低声提议道:“娘子一路北上,风尘仆仆,是否要换身衣裳?” 乔翎马上两手交叉在胸前:“不!” 她惊奇极了,还有些不平:“我这条红裙子多好看?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相处的时间虽短,但张玉映也已经略微摸到了一点这位娘子的性情,且她自知领受乔翎大恩,更不肯越矩。 现下见她拒绝,也不再劝,只是轻叹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世人讲先敬罗衣后敬人,固然有可笑之处,但参不透的才是大多数啊……” 她定定的看着乔翎:“娘子与越国公既有婚约,今次又是入京来完婚的,可知道越国公府众人品性如何?” 乔翎果断的摇了摇头:“一无所知。” 张玉映没有问“既然一无所知,怎么会嫁过来呢?”,只是一一告诉她:“别的人倒是还好,即便见娘子孤身入京前来成婚,也不会,至少不会当面跟您说什么难听的话。” “府上老太君年高德劭,人也宽和,越国公自己体弱多病,从不理事,姜二夫人也是好相与的人,您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越国公的继母梁氏夫人。” 乔翎面露探寻之色。 张玉映注视着她,徐徐道:“梁氏夫人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倨傲的人。” 她甚至于一连用了三个“非常”。 眼见着乔翎眉毛一震,确实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张玉映才继续道:“这位夫人的出身非常显赫,她的父亲是高皇帝开国十大功臣排名第二的安国公,母亲的来历更是了不得,是先帝的胞妹武安大长公主,皇太后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她是以公主的仪仗从宫里出嫁的……” 乔翎忍不住岔开了话题:“这么好的家世,为什么要给老越国公做继室啊,不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做原配夫人吗?” 张玉映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神情复杂:“因为她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倨傲的人。” “据说,当时年岁上与她适合的人其实不少,只是都被她一一否决了。” “有侯府次子。梁氏夫人说,我本就是国公之女、皇室血脉,嫁妆比肩公主,侯府世子倒也可以屈就,凭什么下嫁给无法承继爵位的次子?” 乔翎不禁道:“这,有点道理啊。” 张玉映又说:“也有宰相之子,梁氏夫人说,我生来就出入宫廷和高门,从来都是站在最前边的那一撮人,难道要嫁给一个七品的小官,逢年过节抱着七品的命妇诰命,跟那群我看不上的人一起在殿外吹风?想想就丢死人了!” 乔翎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所以就是老越国公了。” 张玉映一摊手:“二人年岁相当,爵位足够匹配,且除此之外……” 她微微一笑:“据说,老越国公当年乃是神都第一美男子,丰神俊秀,世间少有能够与之匹敌的。” 乔翎下意识的张开了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道:“现在的越国公像他吗?这对我很重要!!!” 张玉映抿着嘴笑:“不说老越国公,老越国公的原配夫人也是美人啊。” 乔翎放下心来。 …… 她们在议论梁氏夫人,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越国公府里的梁氏夫人也在跟陪房议论她。 “老太君素日里忙的跟什么似的,倒是还记挂着没过门的孙媳妇,说人就要到了,叫我好生招待。” 梁氏夫人怀抱着一只狸花猫,靠在背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神情嘲弄:“虽说她向来好给儿孙们选取穷酸小户人家的女儿,但这回选的也太低了些,什么犄角旮旯捡来的,就要往家里边领。” 陪房道:“说是八字契合,能旺一旺国公的命格呢,前回请了太医来诊脉,我瞧着那边的脸色,国公只怕有些不好,老太君急着给孙儿操办婚事,大抵也有些冲喜的意思……” 如今的越国公乃是老越国公的原配夫人所生,同梁氏夫人先天就隔着一层,她更不耐烦做出慈母情状,嫁进来之后继子之事一概不理,全盘托给老太君顾看,只当他不存在。 对此,起初外边有些人议论,道是继母不慈、夫人不贤。 然而梁氏夫人是谁,眼睛是生在头顶上的,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听到耳朵里,那是立时就会杀到对方面前去的:“我倒是可以尽一尽慈母之心,只是话分两说,世子自打落地就药不离口,病危也是常事,倘若在我那儿有个万一,你来替我担这谋爵害命的罪责吗?” 这……谁敢应承下这种事啊。 梁氏夫人尤且不肯罢休,还要找人告诉对方的丈夫:“尊夫人好像也不怎么贤淑啊,四处搬弄口舌的,会是什么贤妇?” 梁氏夫人还不肯罢休,再找人告诉对方的父母:“你们的女儿教的也不怎么好啊,自己持身不正,倒是很擅长说别人的是非呢!” 不服气? 你也可以去我娘家告状啊,我又没拦着! 皇太后知道了笑得不住:“这丫头好大的脾气!”言语之间并没有流露出生气的意思。 她老人家尚且如此,别人又能如何? 如此狠杀了一只鸡,换来了此后是十数年的安生日子。 老越国公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也觉得梁氏夫人的做法并无过错。 本就不是亲生母子,且长子又向来体弱,强行要他们拧到一起去,出了事端反而不美。 如此,便也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一个有意疏远,一个体弱多病,足不出户,名义上的母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反倒相安无事。 但这会儿,这名义上的继子要娶妻了啊…… 儿媳妇拜见婆母,是天经地义之事,且继子因为多病,少给继母问安不足为怪,但身强体健的儿媳妇,有什么理由不时常去拜见婆母呢? 倘若有梁氏夫人那样强硬的母家也就罢了,偏也没有…… 寻常人家的媳妇想到这里,估计就要提心吊胆了,殊不知梁氏夫人也烦。 她极厌恶的重重叹了口气:“这样一个人来见我,我都怕污了我的院子!” 说完,又捻着怀里那只狸花猫的胡子说:“府里本也没有多少人,国公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多子多福的样子,无谓占那么多屋舍,把北边那几座老楼拆了,新建个园子出来,多栽些桂花过去,冲一冲这穷酸气!” 陪房小心翼翼的应了。 那狸花猫不高兴的“喵”了一声,一抖身子,敏捷的从她膝上跃了下去。 梁氏夫人手顺势一松,却听外边脚步声近了,很快有人一打帘子,传了话来:“夫人,外头来了两位娇客,一位说是咱们国公定了亲的夫人,另一位……” “张玉映?” 梁氏夫人看着二女中站在后边的那个,脸上显而易见的笼了一层寒霜,柳眉倒竖:“你们怎么会混到一起去?!” 此女同鲁王之间的纠葛,她也有所耳闻。 梁氏夫人想到此处,眉头愈发紧锁,终于将目光挪到了站在前边的,据说是自己未来儿媳妇的那娘子身上。 乔翎很有礼貌的向她行个晚辈礼,满脸乖巧,嘴巴甜的能漾出蜜来:“我早就听说婆婆您出身尊贵,气度雍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金相玉质也不足以形容您啊!” 梁氏夫人不轻不重的给噎了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又问:“你,还有张玉映,怎么回事?” 乔翎于是就飞速的把事情原委讲了,最后道:“我是您嫡亲的儿媳妇,我们越国公府的门楣又是如此的显赫,而您又有着如此不凡的出身,难道还不能得罪区区三皇子一回吗?” 梁氏夫人:“……”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儿媳妇! 她看着乔翎,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乔翎:“……” 乔翎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道:“婆婆,你的眼神好冰冷。” 7、第 7 章 张玉映同乔翎一处往越国公府去的时候,便劝过她了。 “娘子的大恩大德,玉映铭记在心,只是是否真的要带我往越国公府去,还请娘子三思。” 说句不中听的,倘若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也就罢了,越国公府即便对未来国公夫人自作主张救下三皇子想要的人这一行径不满,好歹也会顾忌亲家,给新妇几分薄面。 可眼下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乔翎自己这个冲喜的新妇都是寄人篱下,再带个背负麻烦的拖油瓶,在府里的日子怕要更加艰难了。 乔翎听了反问她:“你还有别的地方去?” 张玉映神色微滞,几瞬后道:“租赁一处房舍,总会有地方落脚的。” 乔翎摇头:“你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那位殿下又不是多要脸面的人,你孤身在外,他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张玉映是以罪官家眷的身份被乔翎买下的。 打从入狱那一日起,她就成了奴籍。 且还是官奴。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是得到了赦免,否则她也好,她的儿女也好,生生世世都是奴籍,为人鱼肉。 平民杀死平民,须得偿命,但杀死奴籍的人,虽然不说是出钱就能解决问题,但就算是蹲大牢,怕也蹲不了几年。 平头百姓杀死奴籍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三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 乔翎告诉张玉映:“若是越国公府的人肯收留,我们便在府上住下,若是不肯,再一起出来赁一处屋舍也来得及。” 张玉映道:“倘若越国公府忧心得罪三皇子,希望您把我送到他府上呢?” 乔翎勃然变色:“怎么,我不要面子的吗?如此前倨后恭,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张玉映见状失笑,眼眶却有些热了:“要是因此影响到这桩婚约……” 乔翎语气轻巧:“那就不要这桩婚约了嘛,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是?” 张玉映心下动容,却听乔翎又问:“说起来你们家还有没有可能再翻身啊?你爹是不是被冤枉的?” “噢,那倒不是,”张玉映很肯定的给出了答案:“半点没冤枉他。” 又看着乔翎,略带几分叹息的道:“神都各处盘根交错,往来纠缠,娘子入城之初选择救下我的那一刻,您未来的敌人和朋友或许就已经定下了……” 乔翎倒很看得开:“车到山前必有路。” 进越国公府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美人救美的逼叫她装了,没道理叫人家越国公府一起承担风险的嘛,要真是被人给撵出去,也不算是委屈。 哪知道,梁氏夫人竟没有赶她走。 只是用那双稍显狭长华丽如宝石的眸子冷冷的刮了她几下,道:“出去,没事不要来烦我!” 一只漂亮的狸花猫脚步轻盈的从帘子后边出来,梁氏夫人弯腰将它抱起,重又补充了一句:“有事也不要来烦我,自己担着!” 转身进了内室。 陪房在旁解释道:“娘子,国公院里的事情,我们夫人向来是不插手的……” 她是在替自家主人发声——越国公的事情梁氏夫人一概不理,都是老太君在管,这会儿越国公的夫人疑似惹了个了不得的仇敌,烂摊子也与她无关,只管找老太君去,她不插手。 话都没说完,就见那穿红裙的娘子神情雀跃,笑容灿烂的朝帘子后边喊:“婆婆你人真好,跟外边人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珠帘后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乔翎也不在意,又亲热的喊一声“婆婆再见!”,心满意足的携着张玉映去后院静待老太君回府了。 起初她还觉得奇怪呢:“按照辈分,入府之后不是该先去拜见老太君吗?” 张玉映告诉她:“娘子这会儿就算是去,也见不到老太君。” “本朝的国公不同于前朝,都是实衔,有几位还在地方和边境坐镇,在京的也都有职务在身,起码肩膀上有一份差事担着。” “越国公自幼体弱,承载不起,府上就要出一个人来暂领国公职权,如果无人为继,就会被去爵,所以但凡有人能顶起来,都绝不会叫职权空置。” “老越国公亡故的时候,梁氏夫人才嫁进来几年,不好越过婆母去掌权,这职权便暂且叫老太君兼了。” 乔翎忍不住问:“梁氏夫人有孩子吗?” 张玉映看着她,意味深长:“梁氏夫人有一个儿子,如今大概也有十二三岁了。所以她不必跟老太君相争,更没必要跟继子过多的往来。” 老太君上了年纪,继子身体足够差,梁氏夫人需要的就是等待,无谓去做多余的事情。 乔翎的思绪又转到了另一处:“非休沐日,老太君几乎日日都去当值,也实在是很勤勉啊……” 说起越国公府的老太君来,张玉映脸上平添了几分敬重:“不是随便什么人上了年纪,都能够被称赞为年高德劭的。老太君暂领越国公职权,督礼部,协同太常行事,帮过很多人。先前我跟我爹对簿公堂,即便有圣人留下的条例在,引起的争论也非常大,老太君与我无甚交际,却还是站出来帮我说话,事后我专程前来致谢,她也不肯居功……” 乔翎肃然起敬:“怪道如此受人推崇!” 二人出了梁氏夫人的院子,便往后院老太君处去静待,彼处的侍从们都很客气,极热络的招呼她们吃茶,又送了点心来。 两人说了一路话,倒真是渴了。 乔翎咕嘟嘟往肚子里灌了一杯水,又吃了两块点心,耐心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听外边有侍女清脆的声音传来:“老太君回来啦!” 打帘子的打帘子,重新沏茶的沏茶,另有人替老太君取了居家的衣裳来,原先宁静的客室,好像就在这一刹间活了过来。 乔翎与张玉映赶忙起身迎人,便见打外边走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夫人,肤色红润,目光明亮,满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浑然没有半分暮气外溢。 乔翎忙近前行礼:“老太君,我……” 那老夫人长长的“噢”了一声,揶揄的朝她眨了眨眼,说:“我知道你——你夫婿便是当今越国公姜迈姜弘度,是不是?” 乔翎一下就呆住了:“哎?!”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把她拽起来,爽朗大笑,一边笑,一边向身后道:“还不过来拜见咱们的越国公夫人?!” 乔翎眼见着老夫人身后走出来个容长脸儿的青衣侍女,笑嘻嘻的看着她。 身上的衣裳有些陌生,往脸上看,倒是眼熟。 她“啊呀”一声,认出这是当时下楼来给她送钱的侍女之一,只是当时竟不知道,这侍女的主人,居然就是自己未来夫婿的祖母! 乔翎低声同张玉映一说,后者便动容的拜了下去,老太君另一只手把她拉住:“难道我还缺人磕头吗?起来吧!” 侍从重新送了茶来,老太君大抵也是渴了,先喝了半杯下肚,这才朝乔翎开口:“我素日里事忙,衙门那儿走不开,弘度那边的事情也得留半颗心,好在你来了,以后倒是可以略松口气。” 她显然是极为爽利的性格,当即就开门见山道:“弘度的身子,我也不瞒你,太医来诊脉,都说是不太好,是以怕也没有太长的时间去准备婚事,短则半月,长则一月,咱们就把事情给办了。” “虽说是冲喜,但是该给媳妇的,一定也不会少,若是弘度真就是跟他爹一样早早地舍下我去了,你也愿意,我再给你添一份嫁妆,叫你从府上出嫁。” 很周到,很稳妥。 乔翎能说什么呢:“您安排的再好不过了。” 老太君体谅人,也希望未来的孙媳妇通情达理,见她明白,当下满意的点点头:“你二叔在外公干,归期未定,短时间怕是见不到了,而你婆婆喜欢安静,你有事只管跟我这儿的人说,别去吵她。” 略微顿了顿,又道:“外边的那些传言,你不必当真,她这个人面冷心热,不是坏人。” 乔翎点头:“我晓得的。” 老太君跟她说完,又告诉张玉映:“只管在府上住着,不必担心别的,三皇子毕竟也只是皇子,还没坐到那个位置上呢,不必怕他!” 说着,她神情当中流露出一点讥诮:“但凡圣人有半分想要立他的意思,贵妃也不会只是贵妃,他自己怕也知道,所以才这样轻狂!” 乔翎听得心下微动,却不好发问,姜二夫人就赶在这时候过来了。 她是个年轻的妇人,至多二十五岁,乔翎猜测该是续弦,不然也太年轻了一些。 只是姜二夫人身子看起来不太好,进门一会儿,便咳嗽了好几声。 老太君不由得叹了口气,神色怜惜的告诉乔翎:“这是我娘家的侄孙女,原也是个爱说笑的性子,只是前年生产完之后坐下了病,断断续续的总不见好……” 姜二夫人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语气果然是爽利的:“也不算是大毛病,就是有些体虚嗜睡罢了,娘担心我,才觉得是了不得的事情。” 老太君哼了一声:“那你在这儿咳嗽什么呢?” 姜二夫人就笑了:“这不是喉咙痒吗?” 又使人送了只檀木盒过来,递给乔翎:“我比你大了不少,年岁上差的多,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又是个俗人,就只给张票子,侄媳妇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吧!” 乔翎实实在在的领受了她的好意:“多谢叔母!” 真要是给了什么东西,于她暂时也只有装点门面的作用,反倒是实打实的给了钱,那才便宜呢! 她从张玉映手里接过那只花布包袱,手伸进去摸了摸,掏出个瓷瓶来,双手递给姜二夫人:“我身无长物,倒是曾经跟随一个医师学过制丹,效用还不算坏,叔母若不嫌弃,便赠与您吧!” 姜二夫人:“……” 姜二夫人其实有一点点嫌弃。 她并不缺药材,也可以请太医来问诊,这会儿对于这所谓的侄媳妇出品的药丸,实在有些敬谢不敏。 又心想:这姑娘心眼是有点直,哪有给人送药的呀! 喻义不好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东西也太容易惹出事端来了。 只是,姜二夫人瞟了眼乔翎那个一眼就能掂量出重量的包袱,最后还是欣然收下了。 大不了不吃呗,人家带的东西本就不多,这要是给拒了,叫人多难堪! 乔翎跟两位长辈说了会儿话,见老太君稍稍显露疲色——人家上了一天的班呢,就很识相的带着张玉映离开了。 先前去给她递信封的那侍女名叫芳衣,这会儿便领着她们往老太君安排好的住所去。 这姑娘似乎是个很活泼的性格,也不晓得先前往乔翎面前去的时候是怎么忍住的,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好像是一只喜鹊。 “府里边吃饭,一向都是分开的,夫人那边一处,国公那边一处,老太君跟二爷二夫人那边一处,您到时候也是跟老太君处一起!” “不是不想叫您跟国公一处,而是国公在吃药,忌口多,不方便!” “您还没见过国公吧?我们国公的相貌,那可真是没的说!” “这边院子靠东,算是客院,离前院比较近,出门倒是方便,就是离正房远,毕竟还没成婚呢,未婚夫妻俩不好见面的!” 芳衣说,乔翎跟张玉映听,听到一半,却有前院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过来。 张玉映察觉到他额外多看了自己一眼,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果然听他说:“外边张小娘子的兄长来找呢!” 乔翎不轻不重的吃了一惊:“啊?” 她诧异的问张玉映:“你们家还有人被赦免了吗?” 张玉映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反倒平静下来。 她摇头说:“没有。” 那外边张玉映的兄长,怎么能跑到这儿来? 难道也被人买下来了? 乔翎忽的想起一个很要紧的问题来:“除了你之外,你们家别的人都在哪儿?” 张玉映冷笑一声,显然与张家其余人极不和睦——想想也是,都已经彻底决裂了,最后还因为那一家子人被搞成了奴籍,险些落到仇人手里,这能不窝火吗?! 她告诉乔翎答案:“全家都被没入教坊司了,首恶估计会择日问斩!” 乔翎没去想后一句,这会儿她还在为前一句所震惊:“啊?!全家???你爹跟你哥哥也???!!!” 张玉映对她的反应感觉很奇怪:“娘子不知道吗?” 乔翎理直气壮:“我是乡下来的!” 张玉映抖了抖眉毛,告诉她:“最开始的时候,只有罪官家的女眷会被没为官奴,圣人曾经想过要废奴,只是因为阻力太大,被迫中止了,大概是为了赌气吧,没废成,所以就加了一条,罪官及其家中男眷也要被没为官奴。” “虽然不值得大肆庆贺,只是对于女儿家来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那些想要羞辱政敌的人不会再去找她们——直接就朝着正主去了。” 她又一次奇怪道:“娘子居然不知道?” 乔翎瞠目结舌道:“都说了我是乡下来的!” 说完,又“噫”了一声:“那你爹跟你哥哥现在……” “谁要关心他们的死活!” 张玉映冷冷一嗤,看乔翎一双眼睛瞪大了,圆圆的,猫一样堆满好奇的盯着自己,想了想,又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运气好的,在卖唱,运气不好么,大概在卖银吧!” 乔翎不由得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头:“……” 噫~ 你们神都啊! 8、第 8 章 张玉映没打算理会张家的人。 自从逼嫁不成,两边的关系就很恶劣了,待到对簿公堂之后,说是生死仇人也不为过。 这会儿又来找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芳衣见状,马上就朝那小厮道:“不必跟他客气,马上撵走,要是敢在门外耍赖,就扭送到京兆府去!” 她是老太君身边的人,说话显然有用,那小厮麻利的应了声,很快走了。 芳衣又劝说张玉映:“张小娘子且在府上安心住着,不必理会那些糟污小人!” 住所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家具陈设,样样妥当。 芳衣先领了十来个侍女过来给乔翎见礼:“以后娘子若有驱使,只管吩咐她们便是。” 交代完之后,又从怀里取了本册子出来,双手递上:“这是府上给的聘礼,并老太君给您筹备的嫁妆,都在后边院子里搁着,娘子稍后可以过去核对,若要取用,只管同那边妈妈说一声,也便是了。” 乔翎接到手里,看也没看,先道:“实在是叫老太君费心了。” 芳衣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来:“整个神都,谁不说我们老太君慈祥?那么多勋贵门庭,再没有比我们家和睦的了!” 等她走了,乔翎顺势往塌上一躺,看着帐顶上绣的海棠,长舒口气。 张玉映坐在圆桌前翻看那本礼册,低声同她道:“老太君真是体贴人,聘金跟嫁妆之外,额外也贴了两千两的银票给娘子呢!” 乔翎“哎”了一声:“早知道,也该给老太君一瓶药丸的!” 张玉映忍俊不禁,笑完又说:“娘子还是去置办点东西吧,左右手里边也有了闲钱,去打一些小玩意儿预备着赏人。老太君跟二夫人那儿,也该预备着回礼,东西贵重与否还在其次,总该表个态度出来……” 乔翎麻利的应了一声:“明天就去办!” 前脚刚应承完,后脚就有人来报:“包府那边使人来给娘子送东西呢。” 包府? 哪个包府? 别说乔翎,就是张玉映,初听时也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还是外头的侍女机灵,见那二人俱是茫然,赶紧小声提醒:“那是咱们家的正经姻亲,国公生母罗氏夫人的妹妹嫁去了包家。” 乔翎马上会意过来:“原来是国公嫡亲的姨母!”赶忙叫请来人到厅房去吃茶。 心里边忖度着,我今日才到越国公府,包家姨母那边就使人来送东西,可见一直都留心着呢…… 到厅堂里去一瞧,来的是个中年妈妈,说是姓苗,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脸上带笑,朝她行礼:“我们夫人听说娘子来了,很是高兴,特地差我来问候娘子。” 说着,送上了礼单:“舅老爷人在胜州,肩膀上又担着差事,上回进京还是两年前述职的时候,怕耽误了外甥的喜事,所以早早备了贺礼叫我们夫人代为收着。” 乔翎心下感慨,脸上难免愈发客气几分,同苗妈妈寒暄许久,再三挽留不住,才叫人好生送了出去。 她问先前告知自己包府由来的侍女:“素日里罗夫人同府上往来的多吗?” 侍女神色有些为难:“每逢年节的时候都会来往,但是寻常日子里很少来。” 乔翎面露了然,明白这是罗夫人的谨慎和体贴。 打开礼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不由得轻叹出声。 …… 相较于梁氏夫人处的安静和老太君处的宁静,越国公姜迈所居住的正房,是一种迥然不同于前两者的死寂。 梁氏夫人有强盛的娘家,有可以倚仗的儿子,她有着光明的未来,是以安之若素。 老太君忙于朝务,在府里待的时间并不算久,且人上了年纪,也不爱吵嚷,是以她的住所自然就是宁静的。 而对于姜迈而言,前两种平和的氛围,都是他无法想象的。 他生下来就带着病,自幼体弱,常年与药物相伴,极少出门,也极少与人往来,像是一个幽魂,只能在正房那几间屋子里游荡。 至多就是天气暖和的时候,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 时间久了,不只是他,连同在正房侍奉的人,好像也跟着丢了几分人气儿。 侍奉一个幼儿,诚然琐碎,但总归是有希望在的,因为知道幼儿终有一日会长大。 但顾看一个病人,尤其是明知道寿数不久的病人,又该是怎样一种心境呢。 是日晚间,姜迈的乳母罗氏看他精神还好,便尝试着说些叫他高兴的话:“姨太太叫人送了荠菜馅的馄饨来,您要不要用一些?” 姜迈微微点头:“好。” 顿了一下,又道:“姨母向来疼爱我。” “姨太太这回可是有备而来的,苗妈妈这会儿估计还没出府呢,”罗氏附和一句,继而道:“乔家那位娘子已经进京来了,先前去拜见了老太君和夫人,我偷偷瞧了一眼,是个极好的娘子!” 姜迈微笑着听她说话,等她说完,才轻轻道:“听您说的,我倒是想见一见乔娘子了呢。” “那可不成,”罗氏笑道:“神都的风俗,男女成婚之前,是不好见面的。” 略微一顿,又柔和着语气,尽量避开“冲喜”之类的字眼:“不过国公也不必忧愁,过段时间成了婚,多得是天长日久相处的时候呢!” 姜迈脸上带一点笑,稍稍流露出几分期待的样子来。 罗氏见状,也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 第二日,东市。 乔翎给老太君和姜二夫人各自备了东西,又去打了些用来赏人的金豆银豆,事情办完将要折返回去的时候,忽然间停住了脚步。 “你听。”她示意张玉映。 张玉映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什么来,正疑惑间,却见乔翎快走几步,小跑出去几十米,蹲在了路边水沟的遮盖石板上。 叫张玉映拿着东西,她两手发力,把最边上的那一页石板掀开了。 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冲着她们汪汪大叫。 张玉映纳闷道:“这,怎么钻进去的啊……” 乔翎弯腰去够:“它的脚被卡住了。” 那只狗似乎有些狂躁,见她靠近,叫得更凶了。 张玉映皱眉道:“娘子小心些,仔细它咬人呢!” 乔翎说了声“没事儿”,伸手去把卡住它脚的那块石头推开,提着那只狗的腿,把它给提溜上来了。 她手伸过去的时候,那只狗还在狂叫,大概不只是人忧心狗咬人,狗也怕人伤狗。 被提到路上之后,它近乎错愕的意识到自己得救了,终于不好意思起来。 不再叫,稍稍有些尴尬的左顾右盼起来。 乔翎又把那块石板重新盖好,带着点嫌弃的打量那只狗,想找个地方擦手都找不到,只得悻悻的张着手臂:“它可真脏啊……” 好在这会儿是夏天,不冷。 乔翎花了点钱,带它进店家后院里用水冲了一遍,这只原本脏兮兮的小狗,终于显露出本来面目来。 是只再寻常不过的土狗,可能还没有一个月大,黄色的皮毛,耳朵耷拉着,眼巴巴的看着乔翎,殷勤的绕着她摇尾巴。 张玉映道:“娘子就近找个好人家收养它吧。” 乔翎摸着它“嗐”了一声:“要是有人愿意养它,怎么会被堵在下水道里边呢?” 到底把这只狗也给带回去了。 院子里的侍女们见了就笑:“娘子要是喜欢狗,可以去挑只成色好的呀,多漂亮的都有。” 待到知道是外边救回来的,啧啧道:“倒是这小东西的福气,遇见咱们娘子心善!” 又说:“您给它取个名字吧?” 乔翎瞧着它那一身黄色皮毛,摸着下巴:“叫金子吧!” 于是打这天起,她这院子里就多了只叫“金子”的小狗。 …… 乔翎给老太君准备的礼物是一枚青玉印章,上边雕刻的是鹿芝图。 鹿,即是禄,是官运亨通、仕途顺遂的意思。 老太君收到的时候脸上便带着笑,等真的打开了盒子,脸上的笑容反倒没了,怔神良久,终于叹息一声:“再没有比这更合我心意的东西了。” 她动容道:“咱们自家人说话,倒是没必要避讳,我向来最不耐烦收那些佛像和长寿图,虚头巴脑的,顶什么用?” 张玉映在乔翎身后捏一把汗。 最开始,她是提议给老太君请一尊佛像的…… 这东西容错率高,送给长辈,基本上不会出错。 乔翎当时听了只是一笑,这会儿在老太君面前,也仍旧是笑:“您明明能在府里边颐养天年,却仍旧愿意去朝中当值,可见是有心气的,再送佛像和长寿石这类安逸的东西,倒好像是轻看了您似的。” 老太君很欣赏的看着她,叫芳衣去打个络子,将那枚青玉印章给系上。 姜二夫人和小罗氏那儿自然也有一份体贴的礼物送上。 除此之外,几人的侍从也都得了份小小的礼物,力求处处周全。 常言讲将心比心,人家待她好,她当然也该投桃报李的。 老太君私底下问客院那边的侍女:“乔娘子动册子上的东西了吗?” 侍女摇头:“没有,娘子用的是您和二夫人先前给的钱——可能还用了点姨太太给的礼钱。” 姜二夫人在旁听着,微露诧异之色:“那这一来一往,这孩子手里边的闲钱怕也不多了。” 欣赏之余,又有些怜惜:“真是傻,本就是贴补她的,怎么又绕回来了。” 老太君却说:“知道感恩总比不知道好不是?” 吩咐儿媳妇:“你近来身子要是好些,也时常提点她一二,张小娘子诚然聪明,但咱们家的人际往来,她总也有未知之处。” 姜二夫人点头应下,此后往来,自然不提。 …… 先前轰轰烈烈的神都第一美人发卖落下帷幕,最后得偿所愿的却不是早先志在必得的鲁王,而是自称乃是越国公夫人的年轻娘子,这事儿在神都城内,着实引起了一番议论。 神都上下首先想的是——这越国公什么时候有了妻室啊? 又想,此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除此之外,当然也有风闻之后对她心生赞赏的。 尽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可能,也有着初入神都不知深浅的呆愣,但心总归是好的。 大公主下值回宫,知道张小娘子最后没落到鲁王手里,也是一怔,再听闻买下她的却是初入神都的越国公夫人,倒是对她起了兴趣:“那位越国公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侍奉的侍女替她脱去朝服,又从衣架上取了常服来:“看起来,是个很活泼很大胆的娘子呢,大抵是初来乍到,好像不太懂神都的规矩。” 倘若乔翎在此,便能够认出来,这侍女其实也是当时下楼来侍女中的一个。 大公主听完,也不奇怪:“越国公有了婚约,此事我早已知晓,本就有些冲喜的意思,又要推算生辰年岁,匆忙之间,怎么可能在高门大户里寻到人?不懂这边的风尚和规矩,也不为怪,老太君会帮她的,倒是三弟……” 她沉吟几瞬,终于道:“使人去送一双玉璧给越国公夫人,就说,是我预贺她订婚之喜。” 侍女应了声,又说:“倒是除此之外,邢国公回城途中,也同鲁王府的那位的那位东阁祭酒发生了些不愉快。” “邢国公?”大公主眉梢微挑:“怎么说?” 侍女言简意赅道:“王群纵马伤人,邢国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公主“哦”了一声,问:“王群如何?” 侍女道:“死了。” 大公主点点头,又问:“鲁王怎么说?” 侍女略有迟疑,递上擦手的热巾,才道:“说死得好,旋即就把王群的家小赶出京了。” 大公主动作一滞,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 神都一角的某个茶楼包间里,有几位很古怪的客人。 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是风牛马不相及,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同一间屋子里的。 包间里的,是个胡子拉碴的邋遢中年人。 他旁若无人的趴在地上,执笔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皮革上勾画什么,脚边摆一只敞口箱子,里头是形形色色的工具。 端正跪坐在茶桌前的,是个仪容出众、举止雍容,士大夫装扮的中年男子。 在他对面的,却又是个以手支颐、动作闲适的少年,单眼皮,细长脸,五官秀气,稚嫩未脱。 那士大夫模样的男子神情惋惜:“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那些只是残次品,也过于暴殄天物了。” 那少年答非所问道:“听说那一位已经到了神都。” 士大夫模样的男子有些诧异:“是吗。” “不错。”少年含笑应一声,道:“所以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也来了。” 士大夫模样的男子道:“南也好,北也罢,可都不好惹。” 那少年又笑了,尽管语气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说:“那不是更有意思吗?” 那伏地作画的邋遢男子抬起头来,看看那中年男子,再看看那少年,什么都没说。 短暂移神的功夫,手里的墨笔就已经有些干了。 他重又低下头,神色自然的张嘴来润笔。 嘴唇里,是黑色的牙齿和舌。 9、第 9 章 夜色初起。 乔翎收到大公主处使人送来的东西,先去看张玉映。 后者会意的告诉她:“大公主是今上的长女,也是圣上诸多子嗣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个,已经开府领事了,在朝中很有声望,甚至于有人说……” 她踯躅一下,才继续道:“或许大公主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呢!” 乔翎抚摸着那双玉璧,道:“大公主前来示恩,总归是件好事。” 有这位贵人表态,起码那些暗地里观望鲁王动向的人会有所忌惮。 倒是大公主这个举止…… 乔翎小声问:“先前你跟张家打官司的时候,大公主有没有帮过你?” 张玉映注视着她,低声道:“娘子,那个关头,无论大公主与我从前有没有交情、是否对我心存怜悯,都是不能作声的。” 张玉映是在对抗自己的父兄——有一个“父”顶在前边,后边这个“兄”其实可以被省略掉, 大公主怎么能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支持一个年轻女郎打一场反抗父权的战争? 即便这个父亲是不义的父,也不行。 “不过,日后如果真的有了什么,您可以向大公主寻求帮助。” 张玉映告诉她:“一直以来,大公主都很乐意扶持勋贵中的长女去争取爵位,走上朝堂。要知道,当世对于爵位的继承制度其实有些模糊,当立者为嫡长。” “嫡长子是嫡长,嫡长女当然也是,有些人家会立嫡长女为继承人,但在有嫡子的情况下,更多的还是越过嫡女立嫡子——这就是从男嗣的齿序了。” “大公主愿意扶持女郎去承继爵位,首先是为了增加助手,哪怕那个人不选择帮她,只是纯粹站在朝堂上,对她而言,就具备很大的意义。” “而其次,一旦这样的例子多了,是否也可以被援引到皇室中呢?尤其当今没有册立继后,而元后又没有子嗣留下。” 乔翎不禁问道:“在朝中的女继承人,多吗?” 张玉映思忖着道:“在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之间吧。” 她说:“总会有正室夫人只生有一女的例子,如此之下,她们怎么可能愿意把爵位让给庶子?还有些开明的人家,不拘男女,只管选立嫡长女的。” “而除此之外,也有夫妻恩爱,唯有一女的,那爵位自然毫无疑问就该是那独生女儿的了……” 说到最后,张玉映语气略微带了点复杂的意味。 乔翎没按捺住,问了出来:“还有这种人家?!” 张玉映稍显落寞的笑了下:“娘子是否听人说过,我在神都,从前与邢国公之女、左家娘子齐名?” 乔翎瞬间会意,又有些难以置信:“我知道,只是不晓得邢国公原来只有那一个女儿吗?!” “是啊,”张玉映耸了耸肩膀,微露黯然:“邢国公是极虔诚的圣人信徒,与夫人鹣鲽情深,只娶了一个妻子,也只有那一个女儿,既如此,继承人的位置,当然也就是那独生女儿的了。” 张玉映当然是有理由黯然神伤的。 同有着神都第一美人之称,但左家娘子手里的牌,乃至于走过的路,都比她要好太多太多了。 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对左家娘子的态度是欣赏之中含了三分郑重,可是在见到她的时候,语气神态之中不自觉的就会流露出几分亵玩与轻慢之感。 甚至于仅仅是因为二人并称,便有许多人替左家娘子鸣不平,明里暗里的贬低她。 像张玉映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跟堂堂公府的继承人并驾齐驱呢! 她也曾阴差阳错与左家娘子见过几回,对方待她倒也和气,甚至于帮过她几次。 那样心思玲珑的女子,怕她情面上难堪,连帮扶都是不着痕迹的。 张玉映感激她,也为此更加痛苦。 如果那真的是个空有容貌和出身的女子,那她尚且可以卑劣的宽慰自己一二,然而当对方的品性真的无可挑剔时,她又为之奈何呢! “不怕娘子笑话,”张玉映看向窗外,夏夜的细雨洒在玻璃制成的窗户上,她幽幽道:“我有时候,真的、真的很妒忌她……” 乔翎面容扭曲,阴暗爬行:“长得漂亮,出身好,家庭和睦,又是独女,家财万贯,还有个国公的位置等着她——老天怎么不干脆给她个皇位啊?!” 张玉映:“……” 乔翎阴暗的走来走去:“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幸运的人啊?我为什么这么倒霉,生来就在乡村?!” 张玉映:“……” 乔翎阴暗的走来走去:“她肯定不至于沦落到为钱去给人冲喜!” 张玉映:“……” 张玉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忍俊不禁:“好啦,我知道娘子是有意宽慰我……” 她眼底的霜色淡去,转身往寝室里去铺了床,失笑道:“娘子早些安置了吧,明日还得去二夫人那儿上课呢。” 乔翎躺了上去,拉着被子盖上,又不放心,再叮嘱一句:“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去摸摸金子吧,它可软和了!” 张玉映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 夏天的雨,来得快,结束的也快。 但此时此刻,尤且是雨势最急的时候。 一个叫六斤的伙计,正发疯似的狂奔在路上。 大雨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他绝望的求救声。 路上有块石砖松动了,平时这不打紧的,然而雨降下来,水灌满了缝隙,六斤一脚踩下去,“噗嗤”一声溅出一阵水花,也叫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冰冷的金属蹭在石砖地上的声音传来,黑暗中的那个人走近了。 六斤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因而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似乎很享受这种猎物的惊惧,步履从容,不紧不慢的行走在这雨夜中。 金属的曳地声刺痛了六斤的耳膜。 他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心脏剧烈跳动,好像随时都要跃出喉咙——他很后悔之前为什么不敢跟管事吵一架,要在这大雨夜被那头猪支使着出来买酒。 那金属的摩擦声近了,他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流泪,甚至于不敢看一眼即将取走自己性命的这个恶魔…… 就在这时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忽然间停了。 六斤壮着胆子露出一对眼睛,却见几米之外,一把红伞在夜色之中开的妖艳。 视线向下,他看见了一双沾上了雨水的白靴,再之后是滚了银边的白袍,腰间金色的束带垂下,明亮中透着尊贵。 撑红伞的人冷笑了一声,语带怒意,并不像六斤想象中那么云淡风轻。 “害我在这么大的雨天出来,你真该死。” …… 雨还在下。 但好像已经不像最开始时那么大了。 六斤隐约听到了一阵铃铛的响声,紧接着,好像有一束光照了过来。 我该是吓糊涂了。 他心想:大晚上怎么会有光呢! 那黑暗中的恶鬼与持红伞的人并不对付,六斤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往持红伞的人那边去了。 他不敢看,甚至于恨不能把耳朵也闭上才好。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他真恨自己不是一个聋子! 六斤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这夜晚的宁寂。 闪亮的刀锋将他包裹起来。 有人急促又凶狠的问他:“名字?!” “干什么的?!!” 甲胄摩擦发出的声音传来,原本围在他面前的那些执着刀兵的武士纷纷退开。 六斤抬头,看见一个身形魁梧,着银甲、神色漠然的青年。 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那青年翻身下马,自有武士替他提住了缰绳,他向前几步,低头与地上那颗人头上没有闭合的双眼对视。 “麻烦了啊……” 六斤听见有人叹了口气。 他壮着胆子循声去看,却见一个武士装扮模样的人用出鞘的剑拨了拨那具无头尸体的手臂。 尸体身上的黑衣似乎破了一处,露出了内里的皮肉,六斤根本不敢细看,瞟了一眼,便张皇失措的将目光收回。 羽林卫校尉成穆,也就是握剑的人眉头紧锁:“先前处置了那狂人,其后却仍旧有人在夜里遇害,原以为是有贼人蓄意模仿,现下再看,事情却复杂了……” 他注视着那具无头尸体的左臂,声音收紧:“曾少卿,你来看!” 六斤听到这个称呼,心头不由得一跳,倏然转头去看。 他曾经听人提起过,这位大理寺少卿破过许多奇案,甚至曾经将多年前的连环杀人凶犯捉拿归案,神都富贵,闲人甚众,多有在茶楼消磨时光之人,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极大的传扬了他的美名,又经由这些闲人,叫曾少卿愈发的声名远播。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六斤稍稍有些失望了。 说书先生口中的曾少卿,是个明察秋毫、生就一双火眼金睛的厉害人物,六斤一直以为,他该有四十岁上下,目光智慧又通达,持一把羽扇,须长三尺才对,可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曾少卿,却是个年纪尚轻的青年——至多二十三四岁。 相貌虽说不上丑,甚至可以用俊美形容,但也跟他遐想中的智慧长者全然不同啊! 六斤有些不能言说的失望,然而此时此刻,当然没有人知道,亦或者有心理会他的失望。 曾元直戴了一副长及手肘的手套,半蹲下身,用镊子掀开尸体左臂上覆盖着的衣料,让原本隐藏在衣料之下的一只黑色蜘蛛森然裸露在众人眼前。 他动作没有任何停滞,继续着验尸的步骤,半晌之后,才抬头道:“他的骨骼有些怪异,有后天拔高的痕迹,关节的磨损也不合常理,很像是一具被制造出来用以达成某种目标的一次性工具。看他的面部骨骼,应该是南方人氏,根据手部的茧子推算,他很可能曾经投身军旅,至于手臂上的这只蜘蛛……” 曾元直面露思索,没有给出结论。 成穆经历的多了,倒是有所猜度——这八成是某个邪派组织的成员象征。 但是又觉得不太对劲儿:“可先前被抓的那些人,手臂上并没有蜘蛛纹身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抬头去看他的上官,前不久刚刚上任的羽林卫中郎将、领京兆丞于朴。 他还有个绰号,唤作苍鹰。 于朴冷眼注视那双密布血丝的眼睛片刻,转而往六斤面前去了。 示意左右将六斤扶起,他道:“来说说吧,看见什么了?” 六斤不敢直视他,下意识的垂下了眼帘,却正好看见了他的手。 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 翌日,越国公府。 姜二夫人实在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在老太君那儿领了教导乔翎的任务,当晚饶是乔翎这学生还没去,她就先让人把该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首先呢,是认路,大概知道神都的地形地势,哪些人家分别住在什么地方,城中不同坊市有什么建筑。” “再其次,是咱们家的姻亲。譬如说我跟老太君的娘家,大嫂的娘家,乃至于国公的外家,此外,还有与府上相交甚好的,日后见了都不能怠慢的。” “最后,就是宫里边的规矩!” 姜二夫人很慎重,也很爽利的告诉她:“对于你们的婚事,外头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谣传,甚至于会有些不知轻重的说到你面前来,届时你只管硬气一些,不必畏惧——明知道正主听了要不高兴,却还是要说,那对方就是你的敌人,对敌人,是再如何冷酷也不为过的!” “你是正经的越国公夫人,姜家认,朝廷认,这就够了,关别人什么事!” 乔翎知道姜二夫人这是一番好意,在给自己打预防针——谁都知道,要不是为了冲喜,越国公府怎么也不会选这样一个人做国公夫人的。 她感动的应了:“对敌人是怎么冷酷都不为过的——叔母,我记住了!” 姜二夫人见她并不扭捏,也是高兴,只是在欣然之余,不知为何,后背上隐约居然生出了几分不祥之感。 喉咙里一股咳意上涌,她用帕子掩住口,扭头咳了几下,才继续道:“你是未来的越国公夫人,此事已经经由太常寺核准,只是在婚嫁的前一日,从本朝旧例,该进宫去给国母见礼的,因着中宫空悬,该去拜见的便是太后娘娘……” “不过你也不必怕,”姜二夫人怕她心有不安,又悉心宽解她道:“太后娘娘有了春秋,很少见人的,这几年的勋贵诰命入宫,多半也只是在宫门外行个礼,不必入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准备的妥帖一些,说不定你去的时候太后娘娘起了兴致,想跟你说说话呢?” 再一看,乔翎脸上哪有一丁点的忐忑和不安,挺胸抬头,只有踌躇满志。 姜二夫人微微一怔,竟忘了下边该说什么。 她短暂的愣了神,哪知道乔翎居然反客为主,扒拉了一下她准备的那些资料后,疑惑道:“就只有这些吗?” 姜二夫人被她问住了。 这些她都怕这姑娘短时间内消化不了呢! 她迟疑着道:“你还想学什么?” 乔翎兴致勃勃道:“我想找几本实用的律书看,最好是《刑法》!” 张玉映瞠目。 姜二夫人结舌。 二人心里边同时飘过去一句话——你这家伙你想干什么?! 10、第 10 章 最后,姜二夫人还是给乔翎找了本《刑法》送过去。 只是告诉她:“非得把别的都读通了,才能看着一本!” 乔翎满口答应。 带着那几本册子回到住处,她跪坐在书案前开始凝心阅读。 张玉映看她读的专心,便悄悄关上门出去了,再端着一盘葡萄回来,就见那书册都已经合上了,乔翎正捂着嘴打哈欠。 张玉映心下好笑,问她:“娘子看得怎么样啦?” 乔翎胡乱道:“差不多啦!” 张玉映就招呼她:“来吃葡萄吧,吃完再看。” 乔翎朝院子里喊了一声“金子!”,那只趴在院子里的小狗就摇着尾巴,兴高采烈的往她面前来了。 继而她盘腿坐下,金子也有模有样的坐在她腿边。 乔翎一边吃葡萄,一边问出了心中疑惑:“我看神都地形有些奇怪,据记载,东北方位的曲江池,原来是后天开凿的?” 张玉映不意她会问这个,倒是愣了一下,过后才道:“是呢。” 这是个稍有些生僻的知识,是以她思忖了会儿,才给出答案:“那是显宗年间开凿的,距今也有快两百年了。” 乔翎疑惑不已:“可是我仔细看过,东南方位的地势其实并不低,按理说不适合被开凿成池的啊?” “这就涉及到谶纬之说了。” 张玉映筹措一下言辞,娓娓道来:“从前朝起,民间便有一种说法,道是‘黄旗紫盖,帝出东南’,说江东有天子气。是以到了显宗皇帝年间,便在神都东南方位动工修筑曲江池,挖低地基,引水灌入,以神都王气,魇镇东南。” “同时,显宗皇帝又以东南地名封嫡长子为王,使其就藩,越明年,册封皇太子,如此,待到显宗皇帝驾崩,皇太子继位,便是肃宗皇帝。” “一位封在东南的亲王做了皇帝,也算是应验了‘帝出东南’这句话,这就叫做‘应谶’。” 乔翎若有所思:“那为什么前几代皇帝没有挖低东南方位,修筑水池以魇镇东南,显宗皇帝却要这么做呢?甚至于居然还把皇太子送到哪儿去就藩,以此来应谶?” 张玉映同样困惑的摇了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乔翎问:“那时候,南方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叛乱吗?” 张玉映摇头:“那时候南方并没有大规模的叛乱,反倒是神都内部,因为帝位的传续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她秀眉微蹙:“当时的许多资料都被销毁,史官家甚至于出现了断档,是以后人对那段时期揣测良多,不过,地方上若是有大规模叛乱的话,是很难被彻底湮灭掉的,所以我更倾向于没有,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娘子却也不必当成十分真。” 乔翎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读书总不如听故事有意思,看地图和人际关系图也比看画本子无聊多了,至于那本《刑法》,张玉映只见乔翎粗粗的翻了一遍,便被闲置到了一边。 她笑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督促着乔翎把姜二夫人特意安排的那几本册子看完,间歇时候跟侍女们一起教乔翎打络子。 头一次提起的时候,双方都有点愣住了。 一方诧异于居然还要学这个,另一方诧异于居然有人不会这个。 但很快,诧异就被惊奇和赞叹取代了。 “娘子可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 那侍女并不是纯粹的奉承,而是真的惊诧。 因为那络子的形制复杂,几形层叠下来,寻常人照着图纸都得咂摸上许久才能摸到门路,没成想乔翎对着图纸瞧了几眼,居然就能像模像样的打出来。 还有个活泼点的侍女说:“娘子之前一定学过,才能上手的这么快!” “哎呀,叫你发现啦!” 乔翎哈哈笑了起来:“之前学过,只是学的稀松平常,这会儿你们教得好,会的也就快啦!” 说完她从果盘里挑了个梨子出来,水果刀捏在手里,三两下雕了朵梨花儿出来,用叉子挑了递过去:“谢谢老师,老师来吃梨吧!” 侍女们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朵花儿,继而惊呼出声,知道乔翎好说话,都涌上前去讨要,叽叽喳喳,热闹的不得了。 乔翎笑眯眯的给她们一人雕了一朵,最后还送留了一朵给张玉映。 后者啧啧称奇:“不成想娘子还有这本领呢!” 乔翎道:“我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嘛。” 说着,又低头摸了摸在自己脚下打转的金子。 这是条聪明的小狗,很通人性。 起初院里的侍女们觉得这条小土狗有点配不上国公夫人,该去找个有名的品种才好,然而养了几天之后,难免生出感情来了。 老太君院里的芳衣知道乔翎养了狗,还专程送了两瓶鱼油过来:“用这个给它拌饭吃,吃了毛色会好看些,眼睛也亮!” 乔翎接过来嗅了嗅,叫拿去给金子用。 或许这鱼油真的有奇效,过了几日,金子那身黄色的皮毛也变亮了点,看着不像最开始时候那样毛躁了。 乔翎并不习惯于当下的贵族生活,每日的需求也不过是一日三餐,院里的侍女们常日无聊,便起了心思来装扮金子。 手巧的给它编制了好几条不同配色的狗绳,挂在脖子上的铃铛都是不同材质的。 芳衣见了便笑说:“它跟了娘子,还真是掉进了福窝里!” 而这只小狗饶是有了众多的人类同伴,但在它心里烙印最深的,显然还是当初天神一样救它于水火之中的乔翎。 乔翎可以把它从别人那儿喊走,别的人却无法将它从乔翎身边唤走。 平日里金子只是在乔翎处待着,倒是没什么地方溜达,乔翎摸着它的背,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夫婿:“国公的身体,忌讳猫狗吗?” 她猜想应该不会。 否则,梁氏夫人饶是与长子少有来往,也不好在院里养猫的。 一旦有个不慎,岂不是要担天大的干系? 院里的侍女也说:“应该是不碍事的。” 乔翎摸了摸自己可爱的小狗,叫她们过去问问:“国公要是愿意,倒是可以叫金子去陪着玩一玩呢。就说是我说的,有个活物在院里跑一跑,添些生气。” 侍女应声去了。 片刻之后回来:“国公叫我谢过娘子,说是愿意叫金子过去呢。” 乔翎就拍了拍金子的屁股,关爱的叮嘱它:“要听话呀!” 把狗绳交给了侍女,叫她们两个带着金子去了。 然后继续打着哈欠看书。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梁氏夫人院子里的人过来,脸上不动声色的给她行礼:“夫人请娘子过去说话。” 乔翎不由得跟张玉映对视了一眼。 梁氏夫人找她? 两人不约而同的有些忐忑——不会是金子惹祸了吧?! 一并到了梁氏夫人院里,才知道是冤枉金子了。 梁氏夫人才不会那么无聊,专程发作一条狗呢。 她是来发作狗的主人的。 “我倒是眼拙了,先前短暂一见,硬是没能从你这副穷酸相上边看出你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来!” 梁氏夫人半分婉转都没有,见了乔翎,便一掌击在案上,愠色溢于言表:“上一个这么不识抬举,要踩我一脚的,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了,没成想时隔多年,下一个拿我做筏子的,居然是我的儿媳妇!” 乔翎这还满头雾水,不知是哪儿来的官司。 但好在梁氏夫人并不遮掩,当即就抖了出来:“老太君好生宽宏,小甘氏好生大方,就连一个多年前就死了的人,都能搬出来踩我一脚,她们手指头缝略微那么一松,就把你喂得饱饱的,要去攀咬我这个继母不慈了,连那边的丫头小厮都不忘打点,倒是把我这个正经的婆母甩到了九霄云外?!” 乔翎抬手抓了下脸,耐心的等她说完。 事实上梁氏夫人也没打算停。 她出门一趟,现下回来,憋了一肚子火要往外发:“你们是多和睦多友爱的一家人,小甘氏倒是会见缝插针的邀买人心,拿你当嫡亲的儿媳妇教呢,小罗氏也是不遑多让,倒是我不合群,不体谅后辈,没有容人之量了,是不是?!” 看乔翎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做声,更觉窝火,当下怒道:“说话啊,你哑巴了不成?!” 乔翎就事论事,语气平和:“婆婆,老太君跟叔母、姨母的确给了我很厚重的见面礼,难道我要理所应当的收下,对外一毛不拔吗?有收当然要有还,错在哪里?我刚进府的时候,是您说平日里不必过多往来,所以我才不到您这儿来的。” “还有叔母,是老太君安排叔母教我,并不是什么‘见缝插针的邀买人心’……” 细声细气的说完前一段话,她气势骤然就升上去了:“所以婆婆,你马上给叔母和姨母道歉!” “哈?!” 梁氏夫人气个倒仰:“我凭什么给她们道歉?你们一个个的合起伙来,年长的是通情达理的长者,做弟妹的是一等一的贤惠人,当儿媳妇的聪明好学,最后倒全都是我的不是了?!乔翎,我劝你不要太张狂,这越国公府,还没轮到你做主的时候呢!” 她声音尖利,可乔翎的声音比她还大:“这能怪我吗?你凶什么凶!你都没给我见面礼,难道还指望我还礼?不是知道我穷吗?!出去卖血给你凑见面礼啊?那我给你你能收吗?!收了良心上过得去吗?!晚上不会辗转反侧,愧疚的睡不着吗?!!” “你大胆!” 梁氏夫人被这几句话刺的怒色更胜:“你以为我是你这种穷酸,会在乎那几个钱吗?!” “还有,你喊得那么大声干什么?给我小声点!!!” 乔翎听到此处,便要上前,张玉映眼疾手快,怕她在气头上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赶忙拉了她一把。 乔翎动作一顿,回头去看,见张玉映看着自己努嘴儿,起初还觉茫然,往她努嘴儿的方向一瞅,却见到了桌上的茶壶和摆在一边儿的茶杯,马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向张玉映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她一把抢过搁在桌上的茶杯,狠狠往嘴里灌了口水,润完嗓子之后大声跟梁氏夫人吵:“又不是我出去说的!凭什么说是我宣扬出去的!!我才认识几个人?!!!” “你就是欺负我在这儿没有根基,就是欺软怕硬!!!” “你怎么不敢跟老太君这么吵!怎么不敢跟叔母这么吵!!你只敢欺负我!!!” “你就是柿子捡软的捏,欺负我没有依靠!!!” “你太坏了,太刻薄了!!!” 张玉映:“……” 11、第 11 章 乔翎这话也太过于犀利了。 梁氏夫人听得脸都白了,捂着心口,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乔翎见状冷笑一声,拉着张玉映扭头就走。 “你!” 梁氏夫人艰难的缓过那一口气来,霍然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怒极而笑:“好,好好好!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 …… 乔翎面带怒色,跟梁氏夫人吵架的时候,就差没原地跳起来了。 待到出了门,她神色反倒平和了,甚至于有些高兴:“好在没有吵输,不然今晚上怕都要睡不好!” 张玉映:“……” 张玉映只得说:“娘子还是小心些吧,梁氏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乔翎轻巧的哼了一声:“我才不管。没道理平白无故的骂我,还叫我忍着呀!” 哼着歌儿往回走。 张玉映:……心态真好啊。 俩人一个脚步轻快,一个忧心忡忡,回到住处之后,没等到梁氏夫人带人杀过来,却等到了迟来的见面礼。 因是侍从来的,所以乔翎并不出去,只在内观望,张玉映则作为近身侍女,前去迎客。 来的是先前在梁氏夫人处见到的陪房,脸上一丝笑也不见:“夫人说,从前没招待过娘子这样门第的客人,惊异之下,居然忘了见面礼,实在不美。听闻老太君和二夫人送了,才算是想起来,特意使我带了东西来给娘子。” 这话就不太好听了。 张玉映只是微笑:“夫人太客气了。” 那陪房并不再说别的,一摆手,便有几个小厮合力抬了一套檀木螺钿的排柜过来,到门口搁下。 陪房虚虚的行个礼,转身走了。 乔翎扒开门缝,悄悄的往外瞧,小声问:“她走啦?” 张玉映叹口气,也小声回她:“走啦!” 乔翎出来绕着那排柜转了一圈,犯了难:“这跟屋里边的家具也不搭调啊。” 张玉映又叹口气:“所以说,梁氏夫人是故意的。” 乔翎问:“这东西不值钱吗?” 张玉映道:“非常值钱,但是配不出一整套,胡乱摆着,容易叫人笑话,根本没法用。” 乔翎那边没说话。 张玉映扭头去看,就见她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更亮了,里边分别闪烁跳跃着几个字。 非、常、值、钱! 第二天一早,乔翎就叫人套马,完事之后把那套贵重的檀木螺钿的排柜小心的搬上去,束缚妥当,径直往神都西市最大的一间当铺去了。 彼处的柜台设置的很高,外边同内里隔着金属制成的栅栏,乔翎往里边瞧了一眼,发现自己站着也才能达到里边那账房掌柜腰那么高,吵起来气势可能有所逊色,马上就使人给自己拿个脚凳来垫上了。 这下一样高了。 那账房掌柜形容清癯,两鬓微霜,看起来倒像是个读书人,鼻梁上架一副水晶打磨成的眼镜,左手按住一只玉珠算盘。 他看着乔翎,问:“死当还是活当?” 张玉映在后边满头大汗的喊:“活当,活当!” 乔翎鼻子里出来一声,抬起下巴:“死当!” 张玉映简直要急死了:“我的姑奶奶,真要是死当,就赎不回去了!” 乔翎不屑一顾:“赎不回去就赎不回去,我又凑不齐一整套家具!” 说完,她忽然又想到一处很要紧的事情,神色立时凝重起来。 张玉映见状,赶忙道:“对,真要是死当,那就彻底撕破脸了——” 却听乔翎加重语气,向那账房掌柜道:“咱们得提前立字据,我之后要是能把成套的配件家具送来,你们得加钱!” 张玉映:“……” 张玉映近乎麻木的拉着她的袖子:“娘子,娘子——你昨天不是吵赢了吗,怎么还生气呢?” 乔翎理直气壮道:“我吵赢了是我占理,是我有本事,可不代表我就该受气!死当就撕破脸了?拉倒吧,早就撕烂了!” “你以为我怕她啊?” 她手臂当空一挥,铿锵有力,中气十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玉映急出了一头汗,晶莹的挂在额上。 她死活把乔翎拉到了边上:“娘子,你不要急着做决定,且听我说!” 乔翎应了一声,用刚刚从当铺里顺来的蒲扇给她扇风:“我听着呢,你说。” 张玉映涨红着脸,犹豫了几瞬,终于狠狠一跺脚:“这事情太古怪了,您不要一时气恼,给闹得更大。” 她说:“梁氏夫人虽然骄横,但并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先前娘子在府上多日她都不曾发难,没理由忽然间动了这么大的火气,是以她所说外边对于府上的那些议论,尤其是朝着她去的那些,其来意颇值得揣测,我疑心……” 张玉映嘴唇无声的动了几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鲁王的手笔。” 先前几番踌躇,不敢提及,现下真的讲了出来,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鲁王行事向来如此,对于身份低下之人,便以势凌之,可对于那些有身份,又不好拿捏的,便借力打力,并不亲自下场。您是越国公的夫人,他再如何恼恨于您,也不能直接冲到越国公府喊打喊杀,既然如此,索性把水搅浑,借刀杀人……” 她低下头,默然几瞬,终于又抬头道:“我之前疑心,又不敢说,其实是有私心的,怕好容易有了容身之处,又……只是娘子待我以诚,我终究还是不能眼看着您跟梁氏夫人闹得不可收拾。” 最后,张玉映轻轻道:“您还是把我送走吧。” “玉映啊,”乔翎听她说着,给她扇风的动作并不停下,口中道:“你以为梁氏夫人不知道吗?” 张玉映微露愕然之色。 却见乔翎嘴角露出几分讥诮来:“越国公府里,老太君跟她做了多年的婆媳,姜二夫人与她做了多年的妯娌,姨母同她该也不是头一回认识了,什么时候起过这样的龃龉?真要是有点什么,老早就争起来了,还需要我来做导火索吗。” “她又不是傻子,外边忽然间有人抬了老太君、姜二夫人、姨母和我来踩她,难道她真的会以为是她的婆母和妯娌在背地里搅弄风雨?我又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人都不认识几个,又上哪儿去散播风声?” “从我们到越国公府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我收留你,深深得罪了鲁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难道看不出是鲁王有意借刀杀人?” 张玉映怔住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 乔翎很痛快的给出了答案:“因为鲁王那条贱狗太贱了,隐于幕后,只是散播风声,她即便心下不快,也无法因为这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杀到鲁王府上——当然,这只是其次的原因。” “最重要的那个原因是,梁氏夫人看不起我,从内心里轻蔑我。” 她嘴角笑意愈深:“她没有办法对鲁王宣泄怒火,也不好跟老太君和姜二夫人撕破脸,所以就选择泄愤到我身上,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在迁怒,但是她不在乎,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平视的人。” 乔翎歪一下头,看着张玉映:“所以你说,我为什么还要跟她当好婆媳?” 张玉映欲言又止:“这也……” 乔翎转身,重新往当铺里边去:“她当然可以赶我走,越国公府的人都可以赶我走,就像最开始我说的那样,麻烦是我惹出来的,他们没必要一起承担。但是我不接受这种无能狂怒式的恶意羞辱,也不负责承担她傲慢的迁怒。就这样。” 真想要息事宁人也就罢了,梁氏夫人送一份迟来的见面礼,意图以此堵住舆论的非议,偏偏还是拆分开的、单独的排柜,这本身就是毫无装饰的傲慢了。 张玉映驻足原地,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这是我最后一次同娘子说这句话了,鲁王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隐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伺机而动,随时都会咬人的,娘子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 “鲁王,呵!” 乔翎头也没回,只是冷笑:“这条贱蛇最好小心一点别落到我手里,我一旦狗急跳墙……” 张玉映不由得扶额:“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啊娘子!” 说完,忍不住笑了。 快走几步向前,跟在了乔翎后边。 出了当铺,乔翎手里边多了八百两的银票,脸上的笑意都比出门前深了。 同行的侍从都得了赏赐,到越国公府附近的时候,见有个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乔翎还多买了几袋。 “带回去给女孩子们吃!” 再乘着马车回到越国公府,张玉映先下了马车,转而伸手去扶乔翎。 乔翎就着她的手下去,忽然心神一动——扶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倏然间收紧了几分。 转而环顾四周,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秀丽少女已经迎了上来,含泪叫了一声:“姐姐!” 乔翎心下会意,去看张玉映,后者同时也已经看了过来。 她眉头微微蹙着,告诉乔翎:“这是张介甫之女张玉珍。” 言辞之间,界限分明。 乔翎点一下头,并不做声。 那边据说唤作张玉珍的少女已然到了近前,哽咽着又叫了一声:“姐姐!” 她跪下身去,连连叩头:“求姐姐仗义伸手,救下娘亲性命,玉珍愿为姐姐当牛做马,绝无怨尤!” 张玉映面露难色,弯腰扶她:“你先起来,不要跪在这里。” 张玉珍并不执拗,顺势起身,额头上已经显露出血痕。 她流着眼泪,哀求道:“姐姐,我不敢奢求别的,只求你救阿娘脱离苦海,叫我们母女团聚,便是感激不尽了。” 张玉映也是无奈:“当初我们一同蒙难,如今又同为贱籍,得以脱身,还是借了贵人的善心,你叫我如何去救母亲呢?” 张玉珍涕泪涟涟,看一眼乔翎,只是哭,却不做声。 张玉映明白了她的心思,当下道:“乔娘子救下我,已经是大恩大德,甚至于因此得罪了鲁王,我虽跟随在她左右侍奉,却不足以回报万一,难道还敢厚颜无耻的要求她再去救别人吗?” 又说:“我与张家早就已经恩断义绝,如今为张家牵连成了奴籍,世代不得翻身,就更没有什么情谊可言了。你走吧,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干系了。” 张玉珍红着眼眶看着她,嘴唇张合几下之后,忽然抬手重重一记耳光打在自己脸上:“从前对姐姐诸多不敬,都是我的过错,只要姐姐愿意伸手相助,我做什么都甘愿……” 用力之大,脸上当即就留下了掌印。 张玉映深吸口气,平静的道:“停下吧。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干系了。张玉珍,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这句话。” 张玉珍唇边流下一抹血色,连同嘴唇都被咬破了。 她说:“姐姐,你真的这么绝情?” 张玉映并不答话。 张玉珍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愤恨之色:“当初若不是你那样得罪鲁王,我们家怎么会——” 张玉映看着她,终于笑了起来:“我还是习惯你这么说话啊,张玉珍。” 继而道:“张家蒙罪,是因为张介甫贪污军饷,以次充好,镇国公发觉之后上疏弹劾,惹得圣上大怒——是我让张介甫贪污的吗?贪污的钱进了我的腰包吗?咱们该感激镇国公发现得早,要是因此边关吃了败仗,休说是没为奴籍,全家人都得黄泉路上见!” 她冷冷道:“张介甫自找的!腰斩了他都不冤枉!” 张玉珍为之语滞,几瞬之后,复又哭了:“如果当初你别那么假清高,嫁给鲁王,我们家作为皇亲,怎么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的……” 她恨声道:“要不是张家锦衣玉食的供养你,为你选聘名师,你能通读诗书,蜚声神都吗?禽兽尚且有跪乳之情,张玉映,你却连亲生骨肉都能置之度外!” 张玉映无所谓道:“这么爱说,那你就多说一会儿吧。我不在乎。” 张玉珍目光凉凉的觑着她,忽然道:“姐姐真的这么狠心,连生身母亲都不管了?” 乔翎听罢若有所思。 张玉映则是继续无所谓道:“想说你就去说吧,我不在乎。我如今已经落魄成了奴籍,世代不得翻身了,我的生母到底是张介甫之妻,还是张介甫之妾,又有什么关系?爱说多说。” 张玉珍终于词穷了。 她知道自己无法劝服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无论是从情谊出发,还是从切身利益出发。 而真正有可能做成这件事的越国公夫人听完全程,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态度呢。 张玉珍心生挫败,脸上难以避免的显露出了几分无计可施的戚然,呆站在原地,不知该走该留。 张玉映无意与她多说,更不愿多管闲事,想要同自家娘子致歉一声,转目看时,却见乔翎正抱着手臂看向北方,并没有打算进府的意思。 她略略一怔,也随之看向北边。 如此过了会儿,终于有些三十来岁上下的妇人神色踯躅的过来了。 看这形势,该是一直在那边等着才是。 张玉珍瞟了一眼,神色黯淡,没有做声。 张玉映微微蹙眉,脸色有些复杂,低声告诉乔翎:“那是张介甫之妻郑氏夫人的弟媳阮氏。” 乔翎盯着阮氏夫人的脸专注的看了几看,并不为她的身份诧异,只是为这个姓氏诧异:“她姓阮?” 她知道,这是本朝的国姓。 张玉映点一下头:“不错,阮氏夫人是宗室出身,只是血脉有些偏远。” 乔翎看着阮氏夫人低矮的肩头和难掩瑟缩的神色,乃至于额头处发髻遮掩但也隐隐能看出几分痕迹的淤青,心说,不只是血脉偏远,只怕日子过得也不很如意吧。 如此思忖着,这位出身宗室的夫人已经到了近前,稍显不安的看一眼张玉珍,继而同乔翎行礼,忐忑道:“叫越国公夫人见笑了,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只是,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只好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乔翎则忍不住问:“令外甥女……” 阮氏夫人看一眼张玉珍,低声道:“我姐姐爱惜这个女儿,将所有的私藏积蓄都给了家夫,把她赎买出来了。” 这个“姐姐”,显然说的就是张玉珍的生母郑氏了。 乔翎道:“那她自己呢?” 阮氏夫人很为难的看着她。 张玉珍在旁听着,并不做声,宛若失魂。 乔翎明白了,转而又糊涂了:“既然可以用钱赎买,也已经赎了一个出来,为什么郑家不把自己的女儿赎出来,却要叫外甥女来找早就分家的玉映?” 阮氏夫人稍显凄然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张玉映见状,不由得暗叹口气:“郑显宗有个诨号,唤作吸血虎,无利不落,我那母亲用所有的私藏积蓄换了女儿脱身,却没有另一份积蓄去打动哥哥,叫他赎买自己了。” 乔翎着实吃了一惊:“可那是亲妹妹啊!” 张玉映没有言语。 却是张玉珍冷笑一声:“那是罪官罪妇,怎么好同郑家扯上关系?岂不是坏了他的前程!” 阮氏夫人在旁听着,神色有些难堪,更多的是无力和凄楚。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终于她缓缓开口,又一次柔声道:“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这才想着到这里来碰碰运气,还请越国公夫人见谅,不要同我们计较。” 颠三倒四的说了句重复的话题,又同张玉映道:“玉珍她其实也是为了母亲……” 张玉映打断了她:“我明白的。” 张玉珍在旁听着,没好气道:“好没由来!人家又不帮你,还这么低三下四做什么?!” 阮氏夫人只是赔笑,并不多说什么。 二人一并离开了。 乔翎看着阮氏夫人那落叶一样憔悴的背影,“唉”了一声的同时,又揉了揉脸:“那个蚂蟥是不是对她很不好啊?” 张玉映有些无奈:“我要是说好,娘子怕也不信吧?” 转而又说:“阮氏夫人也是可怜人,娘家哥哥为了钱财把她卖给了郑家,而郑家呢,也无非是要借她那个姓氏装点门面,郑家以此跟宗亲往来,但是待她也不好。” 看乔翎面露不忍,便又劝她:“不过阮氏夫人的孩子倒是很有出息,虎毒不食子,郑家栽培长子,还是很用心的,阮氏夫人又比吸血虎年少许多,她的希望在后边……” 乔翎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心里边再度叹一口气。 她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啊…… 我还是再多管一回闲事吧。 不过,得等我跟婆婆吵完架才行! 她摸了摸手里边尚且温热的糖炒栗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了越国公府。 回到府里,金子已经很熟悉主人的气味了,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飞扑着跑出门,朝乔翎奔过去了。 乔翎“啊呀”一声,笑着揉了揉金子的头,给它剥了个栗子吃:“我们金子也是女孩子呢!” 院子里的侍女们都分到了几个,又有往屋里去拿剥核桃的小钳子的,正一处说笑,忽然见院里边的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从外边跑回来了。 “夫人来了!也不知为什么,看着杀气腾腾的!” 满院子的侍女都惊住了。 因为梁氏夫人除了独居的那个大院和府上的花园、戏台之外,很少去别的地方。 甚至于都不能说是很少了——除了偶尔要去老太君处请安、之前姜二夫人生产到了二房一趟,别的地方梁氏夫人都不曾踏足。 怎么往这边来了? 尤其还说是杀气腾腾的…… 刚卖完梁氏夫人给的排柜的乔翎也很不解:“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张玉映:“……” 张玉映:有一说一,我们娘子心态真好! 12、第 12 章 院里的侍女都惧怕梁氏夫人,见其来者不善,不由得惊慌道:“去请老太君吧?!” 马上就有人道:“老太君不在府上呀!” 又有人说:“那,去找国公?” “怎么敢惊动国公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么,还是去找二夫人来吧……” “这个主意好!” “好什么呀,”乔翎用那把顺来的蒲扇拍了那惊慌失措的侍女一下:“到屋里去吧,别在这儿闹哄哄的,没事儿也成有事儿了。” 昨日梁氏夫人声势浩荡的传了她过去,之后一场大吵,老太君跟姜二夫人不会不知道的,然而却都没有做声。 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好管。 该怎么管呢? 梁氏夫人跟乔翎起了龃龉,还能简而化之,说是婆媳矛盾。 可老太君跟姜二夫人一旦下场,那战火几乎立时就要扩大化了。 什么爵位之争、越国公府两房不和,鲁王那儿正愁着没素材呢! 所以她们不能动,现在最好也不要贸然去将姜二夫人拖进这浑水里。 梁氏夫人的确是杀气腾腾赶过来的——这么自矜身份的人,甚至于没有使人传召乔翎过去,而是亲自过来,可见她究竟盛怒到了什么程度。 “你怎么敢——” 梁氏夫人发髻上的金簪随着她的动作剧烈颤动着:“我昨日使人给你的排柜呢?!” 乔翎道:“卖了呀。” 梁氏夫人来之前就做好了她会狡辩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痛快的承认了?! 她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一口气堵住,生生过了几瞬,才怒道:“乔翎你大胆!长者赐、不敢辞,那么长者赐下的东西,就可以卖出去吗?!” 乔翎挠了挠头,道:“我看过《刑法》,这也不违规啊。” 梁氏夫人先前使人来送那迟来的见面礼,原是为了暂且虚与委蛇,堵住舆论非议,然而乔翎二话不说,直接把东西拉出去卖了,还卖得声势浩荡,就算是直接把婆媳之间勉强维系着的那层纸给戳破了。 事到如今,她哪里会再忍,冷笑一声,甚至于无谓再跟这个自己看不上的乡村野妇做口舌之争:“你给我跪下!” 乔翎道:“我为什么要跪?” 梁氏夫人道:“我是你正经的婆母,你见到我,却如此不敬?我让你跪下,你怎么敢违逆?!” 乔翎道:“可是我还没有正式与国公成婚,并不算是你的儿媳妇啊?” 梁氏夫人厌恶的看着她:“既然如此,我乃是越国公之母,一品诰命,你不过是一个贱民,见到我,焉敢不跪?!” 乔翎又道:“可是我仔细研读过圣人留下的律例,他老人家说,天下臣民除了初次拜见天子时要行大礼,旁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人,只行常礼即可啊。” 梁氏夫人简直恨不能剪掉她那条能言善辩的舌头:“圣人留下的律例是一回事,究竟有没有贯彻下来,是另一回事!你以为谁都是你身边那个巧言令色的张玉映,拿着圣人玩笑时留下的律例,真的去京兆府状告自己的父亲吗?!” 她冷冷的抛出结论:“现下百官见了圣上,还是要跪的!寻常人家媳妇参拜婆母,也一样要跪!” 乔翎道:“你就说圣人说的话算不算数吧!” 梁氏夫人气急:“你!你这狡诈的婢子——把她给我押下,拉出去打!” 张玉映下意识将乔翎护住,侍女们也忙上前,然而梁氏夫人处的仆从更多。 正乱糟糟一团的时候,忽然有两声狗叫传入耳中。 梁氏夫人面带厌烦的去看,就见乔翎养的那只土狗踮着脚往外跑,再一瞥,却见继子姜迈的乳母罗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 那条狗是冲她去的。 场中暂时安寂下来。 梁氏夫人寒着脸问她:“你怎么来了?” 罗氏极柔顺的低下头:“国公想见见金子,叫我来请乔娘子带它过去。” 说着,提起了金子的狗绳。 梁氏夫人盯着她看了会儿,倏然嗤笑一声:“国公是不是病得糊涂了,不是早就说了,未婚的男女不能见面吗?” 罗氏道:“奴婢也是这么劝的,可国公说,这是姜氏的越国公府,他又是正经的家主,起码在这里,他应该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吧?” 弹压之意呼之欲出。 梁氏夫人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阴沉下去。 “好啊,”她点着头,森森的瞟一眼乔翎:“真是好,你们一家人如此亲近,我成了不识相的外人……” 罗氏的姿态仍旧是谦卑的:“那奴婢就请乔娘子过去了?” 梁氏夫人微笑道:“这是姜氏的越国公府,我这个外姓人怎么违逆主人的意思呢?” 罗氏忙躬身道:“奴婢诚惶诚恐!您是老越国公的夫人,国公也要称呼您一声母亲,谁敢说您是外人呢?” 说完,以目示意。 乔翎赶忙跟了上去。 金子看着她,开心的摇了摇尾巴,清脆的“汪”了一声。 几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在外边小小的转了个圈儿,罗氏就把她们给送回去了。 乔翎有点不好意思:“今日之事,实在是得多谢国公了……” 罗氏慈和的摇头:“不怪娘子。” 将狗绳递还给她。 乔翎问:“不带金子过去吗?” 罗氏脸上浮现出一抹伤感:“找个天气好的时候吧,国公的身体……” 她中间改换了说法:“今天不太有精神。” 乔翎小心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也跟着蒙上了一层灰。 姜迈啊…… …… 郑家。 阮氏夫人同张玉珍坐着马车回到郑家,一路无话。 天黑之后,二人胡乱吃了几口晚饭将就,阮氏夫人在灯下做针线,张玉珍宛如一个苍白的鬼魂,木然坐在旁边。 一只三足香炉窝在案上,静静的绽着轻烟。 阮氏夫人心里担忧,不由得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看到最后,张玉珍都烦了:“你安生做自己的针线,总看我做什么?难道看我就能把我阿娘看出来吗?!” 阮氏夫人怯怯的应了一声,再不敢看她了。 张玉珍见状,心里倏然涌上一阵酸楚来。 说到底,阮氏夫人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连郑显宗这个嫡亲的舅舅都没打算管,她这个舅母却为自己往来奔走,甚至于昨日还因此挨了打。 张玉珍心下懊悔,想要道歉,却又拉不下脸,张不开嘴。 最后她若无其事的一转头,垂下眼帘,说起了张玉映曾经说过的话:“再熬一熬吧,舅母。” 张玉珍宽慰阮氏夫人,说:“那头老虎年长你那么多,但你还年轻,你的好日子在后边……” 阮氏夫人听得手上一抖,针扎进了指腹,她不觉得有多痛,将针线放回笸箩,继而将指头含入口中。 因为此时坐在灯下,倒觉得房内别处都显得暗淡了。 几瞬之后,她忽然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方才放下针线时,窗外…… 一阵寒风自心头吹过,阮氏夫人只觉毛骨悚然。 她浑身发抖,胆战心惊的回过头去,果然见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更要紧的是,他听到了外甥女方才说的话! 再凶狠的恶鬼,也不会比此时的郑显宗可怕了! 郑显宗神情狰狞,一脚将门踹开! 一声震响,叫屋内人心头发麻! “下作的娼/妇!想等我死?我先叫你下黄泉!” 阮氏夫人甚至于没能反应过来,便被丈夫揪住了发髻,她惨叫一声,下一瞬郑显宗已经抓住了笸箩里的剪刀—— 阮氏夫人哀声求饶,郑显宗置之不理,电光火石之间,他身体骤然一僵,手里的剪刀掉到了地上! 抓住阮氏夫人发髻的那只手松开,郑显宗稍显僵硬的转过头去,便见张玉珍双手交叠停滞在半空中,神色惶恐,桌上是被拆分下来的花烛,而那尖锐的烛台,却已经刺入郑显宗后脊之中…… 可张玉珍毕竟只是个少女,气力无法与成人相较,更不懂经络骨肉,烛台刺入对方脊背,但却卡在了骨缝之间,而郑显宗惊怒之下,仍有余力。 “好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今日一并了结了你!” 郑显宗大步上前,便要去掐张玉珍脖颈,他的手如此巨大有力,只消稍稍握紧,就能捏断那根脆弱的脖子…… 阮氏夫人只觉得头皮发湿发痛,然而此时此刻,却也无心顾及,她想要在房中寻找一些能够阻止丈夫的器物,左顾右盼之下,终于解下腰间披帛,便要上前。 这时候但听窗户“吱呀”一声,下一秒屋内的凳子便被人提起来了,阮氏夫人甚至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先听得一声震响传入耳内。 那凳子径直砸到了卡在郑显宗后背的烛台上。 “噗嗤”一声轻响! 张玉珍原正仓皇后退,抵到墙壁终于退无可退,正惊恐无措之间,却见郑显宗动作忽然停住。 下一瞬,舅甥二人同时看见了带血的烛台尖端。 穿胸而过。 郑显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面容由此愈发狰狞,张玉珍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她生忍下了。 “扑通”一声,郑显宗那沉重的、带着酒气的躯体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阮氏夫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几乎魂飞魄散,外间却在此时喧闹起来。 屋内三人同时听见有人吵嚷,呼唤自家老爷。 张玉珍连滚带爬的到了跌坐在地的阮氏夫人身边去,用力将她抱住。 她急促的叫:“舅母,舅母!” 阮氏夫人勉强回过神来,几乎下意识就要制住仆从过来,却被张玉珍捂住了嘴。 她神色不安的看了眼屋内忙里忙外的不速之客,声音压低,但是足够迅速的告诉阮氏夫人:“是强盗入户盗窃,被他发现,情急之下杀死了他!如果现在阻止仆从过来,到时候我们就说不清楚了!” “舅母,”张玉珍捧着阮氏夫人的脸,用力重复:“跟我们没有关系,是强盗杀死了他!官府的人不会马上就到,你是郑家的女主人,在那之前没人能审问你,我们可以提前对好口供!” 阮氏夫人勉强找回了心神,看着她,稍显瑟缩的点了点头。 这短暂的功夫,那不速之客已经将方才郑显宗发怒撞歪的桌案扶正,又将掉在地上的剪刀扔回到笸箩里去。 阮氏夫人后知后觉,赶忙将披帛重新送回臂间。 那边张玉珍已经快步到卧房去,将阮氏夫人的梳妆台搞得一片狼藉,同时迅速取了几样珍贵之物,胡乱扯了床帐包住递上。 她鼻头发酸,百感交集:“我冒昧登门,你却……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感激才好!” 乔翎大吃一惊:“我都伪装成这样了,你还认识我?!” 张玉珍苦笑道:“我就是本性坏了点,但并不傻。” 那边阮氏夫人低声道:“他们要进来了。” 乔翎遂不再说,拎起包袱,一脚踹开窗户,夜色里狂奔着离开。 院子里犹豫着动静不对,该不该过去看看的侍从们瞧见,俱都是大惊失色,旋即锣鼓之声响了起来。 “有强人!” 再一窝蜂冲进内室,却见阮氏夫人跌坐在地,脸上几无人色,借住于此的张娘子更是瑟瑟发抖,见到来人之后,终于尖叫出声! 这是个注定混乱的夜晚。 郑家的人眼见家主横死,匆忙去报了官,因为郑显宗乃是官身,又是凶杀,难免惊动了几处衙门。 阮氏夫人受到惊吓,卧床不起,张玉珍虽是奴籍,却是府上正经的外甥女,又是凶杀案的见证人之一,此时便代替舅母主事,迎来送往,安置侍从,以待来客, 终于有人传话过来:“京兆府跟大理寺都来了人!” 京兆府也就罢了,可大理寺…… 张玉珍心头猛地一跳,不安之感大增,脸上不显,而是问:“大理寺来的是谁?” 仆从道:“是曾元直!” 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曾元直! 张玉珍险些惊呼出声。 谁能想到,一桩入户杀人案,居然惊动了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再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死的毕竟是个官身,且还是升殿官,朝廷怎么可能不大动干戈? 忐忑愈发浓烈,张玉珍强行按下,挤出一副高兴些的神情来:“既是他来,想必这案子很快就能告破了。” 曾元直到的很快。 得知阮氏夫人受惊之后卧床不起,便使人来请张玉珍:“请张娘子告知我您所知道的事情首尾。” 张玉珍便掩住不安,将与阮氏夫人商议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盗贼入户行窃,正好叫郑显宗撞上,后者在打斗中被杀死…… 曾元直沉默着听她说完,道:“我想去见一见阮氏夫人,请张娘子带路。” 张玉珍心知阮氏夫人胆小,曾元直却过分敏锐,很怕前者露出痕迹来,遂道:“可否明日?舅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曾元直定定的看着她,说:“总不至于连见一面都不能吧?” 张玉珍只得从命。 阮氏夫人强撑着身体,同曾元直说了几句话,后者如先前一般沉默着听了,转而往案发现场验尸去了。 张玉珍不想跟着,但是又不得不跟着。 她担忧露了痕迹,亦或者匆忙之间有什么没处置周到的地方,虽然知道跟过去也是于事无补,但她还是忍不住,要亲耳听见最终的结果。 张玉珍满心戚然。 剑悬在头顶将落未落之时,最折磨人。 她被拦在了院子里,曾元直戴上一副长及手肘的手套,独自走了进去。 郑显宗的尸体还倒在地毯上。 曾元直半蹲下身,端详着那只穿过郑显宗胸腔的烛台,再环顾内室几眼,站起身来。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屋内桌案摆的端正,三足香炉里正燃着香,看长短,该是燃烧了很久才对,但是香炉里散落下来的少量灰烬,却又否定了前一点。 为什么香的长短和落下的香灰无法匹配? 因为香是重新点的,又怕香的长短泄露了重新点燃的时间,所以掐掉了一截。 为什么要重新点香? 因为原先安放在香炉里的三支香出了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变故。 可地上并没有香炉倾倒残留下来的痕迹。 这说明香炉是倒在了桌子上。 既然如此,此时桌子却又摆的端端正正,不是很奇怪吗? 强人从卧房盗窃财物,又从卧房的窗户逃走,打斗的痕迹却出现在了外室,不是很奇怪吗? 又是谁在打斗之后,复原了桌案的摆设,重新点起了香? 曾元直半蹲下身,猫着腰到桌案之下,很快便寻到了他想要的佐证。 短短的一截香灰。 如若桌子果然没有动过,它是无法落到这里的。 只是…… 他想起了方才见到的两个女人。 真相有时候很重要,但有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曾元直吹掉了桌下的那截香灰。 13、第 13 章 曾元直神色沉静,出了门,便吩咐随从的吏员:“找画师来,叫见过那强人的家仆描述,再向附近的人寻求线索,联合京兆府对外发通缉令。” 吏员应声而去。 张玉珍如坠梦中。 恍惚之际,曾元直已经到了近前,道了一声:“节哀。” 张玉珍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多谢。” 曾元直留下一句“客气”,转身离开。 此时并不是当值的时辰,只是因为事发突然,他才被紧急叫来,既经手了这案子,当然就得记录在档,也难免要回大理寺去走一遭了。 神都城墙上镶嵌的是嘲风镜。 据说,嘲风是龙生九子中的第三子,可以镇宅辟邪。 而大理寺的正门乃至于官员入户的门口,摆的则是獬豸(xiezhi)像。 甚至于大理寺等司法官署内官员们佩戴的法冠,也被称为獬豸冠。 据说,獬豸也是上古时期的一种神兽,能辨是非曲直,可识善恶忠奸。 曾元直来到大理寺衙门,往自己的值舍去,推门入户的同时,听见头顶有一道沉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询问声。 大理寺内,这道声音只会出现在大理寺卿和两位少卿的值舍里。 问的是:“曾元直,你问心无愧吗?” 曾元直合上门,如往常一般回答它:“无愧。” …… 对于很多人来说,郑显宗的死其实无关紧要。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郑显宗的死,又很重要。 还有些人不在乎郑显宗的死活,但是郑显宗为人所杀,凶手此时仍然在逃,这件事本身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郑显宗此时官居翊府左郎将,正五品,在神都之中不算显赫,但也不能说是寂寂无名之辈。 一个可以上殿面见圣上的官员在家中为强人所杀,对于神都防卫部队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更不必说郑显宗本人官居翊府左郎将,先天就从属于十六卫之中。 各卫即便私底下存着较量的心思,这时候总也该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的。 曾元直在值舍里写完了郑显宗案的文书,将要出门,便听下属来禀,这案子将由戍守神都和巡检神都羽林卫和金吾卫联合承办。 曾元直问:“有说具体承办的是哪一位吗?” 下属摇头:“估计要明日才见分晓。” 曾元直果断出门,往郑家去了。 下属有些疑惑:“您才刚从郑家过来呢……” 再一想曾少卿办案时候的严谨和负责,倒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虽然已是深夜时分,但张玉珍也好,阮氏夫人也罢,俱都没有睡下。 经历了那样一场巨大的风波,能心平气和的睡下,那才叫奇怪呢! 听人说先前离开的大理寺少卿再度登门,二人心下都有些惊疑不定。 阮氏夫人不安道:“要见他吗?” 张玉珍虽然年轻,但是却远比舅母有主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环顾左右,低声说:“我觉得,曾少卿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打算放过我们,现下去而复返,不像是有恶意。” 阮氏夫人暂时放下心来。 还是张玉珍去见客。 曾元直往凶案发生的地方去转了几转,然后叫了她来,问:“那个强人,是郑显宗最先发现的?” 张玉珍怔了一下,转而会意,颔首道:“不错,是舅父先发现的。” 曾元直听了,便点点头,又叹道:“酗酒害人啊,若非如此,依照郑显宗的身手,那强人如何也不会有机会绕到他背后去的。” 张玉珍附和道:“舅父回来的时候,的确醉的很厉害,他说想去卧房歇息,没想到刚进去我们就听见动静不对……” 曾元直打断了她的话:“郑显宗既醉的厉害,你们又在外间,为什么没人扶他进去?” 张玉珍愣住了,很快便道:“舅父是个武人,行事豪爽,向来不耐烦这些小事,素日无事,也极少叫侍从跟随的。” 曾元直微微颔首,又问了几句,终于起身告辞。 张玉珍有所领悟,心里千万个感激,又不愿表露在言语上惹人怀疑,不动声色的送走了他,回房去同阮氏夫人串供,将这一套说辞牢牢记下。 第二日天亮之后,果然有新客登门。 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苍鹰于朴! 郑家的侍从虽然都曾经目睹到强人从窗户处逃窜出来,侍女们核对之后也确定阮氏夫人的妆奁里确实少了几件极珍贵的首饰,但于朴还是从中发现了几分蹊跷。 “张娘子,”他淡淡道:“我听侍从说,他们在院子里,隐约听见郑显宗的叫骂声,有这回事吗?” 张玉珍便如实的告诉他自己意图赎买母亲脱离教坊司,而郑显宗并不赞同,甚至于想要阻挠这件事。 “我与舅母今日去求见了越国公夫人,舅父知道之后,极为恼火,因而有所发作……” 于朴问:“然后呢,你们发生争吵了吗?” 张玉珍苦笑道:“我寄人篱下,怎么敢跟舅父争吵?舅母……谁都知道舅母的脾气,最是温柔不过了。” 于朴“哦”了一声,默然几瞬,忽的问:“是谁先发现强人的?” 张玉珍心头一紧,不动声色道:“是舅父先发现的。” 于朴又问:“在哪儿发现的?” 张玉珍指了指卧房方向。 于朴又问了几句,张玉珍都答得滴水不露,最后他便不再问了,只是用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摸着下颌,看着她若有所思。 张玉珍被他看得心中不安,强撑着没有露怯。 这时候于朴微微一笑,招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张玉珍迟疑着走过去。 于朴很高,即便坐着,也比她站立着要高一些。 她走上前去,便听于朴在自己耳边问:“曾元直教你这么说的?” 张玉珍几乎魂飞天外! 到底是经历过巨大家族变故的姑娘,勉强还撑得住,板住脸上的神色,茫然道:“您这话从何说起呢。” 于朴觑着她,忽的转了话题:“你先前说,昨日去见了越国公夫人。” 张玉珍心头又是一个哆嗦。 她说:“是的。” 于朴笑微微的看着她,却不言语。 张玉珍只觉他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已然吐到了自己脸上,脚下发软,后背上不知何时密密的生出了一层冷汗! 她甚至于觉得,或许于朴已经猜出来了,昨夜的那个强人,正是越国公夫人! 而于朴却在这时候挪开了视线。 因为曾元直来了。 于朴语气堪称熟络的同他打了声招呼:“啊,你来了。” 曾元直道:“还顺利吗?” 于朴大马金刀的坐着,轻笑道:“托你的福,很不顺利。” 他笑着说:“或许我该请这位张娘子到羽林狱去的,我赌你没有教导她如何应对羽林狱的刑罚。” 张玉珍听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有心逃离,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曾元直为之默然。 几瞬之后,他轻声道:“肃卿,何必跟一个小姑娘置气呢。” “你觉得我是存心在为难两个女人吗?” 于朴一掌击在案上,脸上笑意顿失:“我是为了‘法’!” 他厉声道:“因为可怜,所以就可以视法令于无物,是吗?一个恶人,就理所应当不受到法令的保护,是吗?郑显宗虐打妻室,殊无骨肉之亲,他是个王八蛋,所以他被人杀了,就不应该追究凶手是谁,装聋作哑糊弄过去,是吗?!” 曾元直默然不语。 于朴见状,便淡漠了神色,继续道:“你又是否知道,那个前不久躺在那边的死人,一直赡养着翊府一百二十一名殉职士卒的家小,这一百二十一家人里,有老人,也有稚童?” 曾元直默然不语。 于朴平静的问他:“曾元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曾元直只能说:“肃卿,遵从本朝律令,性命之危当前,反抗是无罪的。” 于朴由是笑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明说是正当的反抗,那位义士又何以避而不见呢?” 曾元直道:“因为无法避免会对受害者造成舆论上的伤害,因为无法确定司法对于这桩案件的具体量定,因为本朝对于此类案件的责任厘定不够清晰。” 他给出了三个理由,最后说:“这是朝廷政教的责任,是负责拟定法令的中书省的责任,是皇朝所有臣民共有的责任,怎么能将这一切全都加诸在两个女子身上呢。” 于朴头一次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微微颔首,流露出一点赞许:“非常精妙的说辞。你说服了我。” 别说是张玉珍,连同曾元直,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于朴颇觉好笑的看着他,站起身来:“看你的情面,这事就此作罢,只是希望有人能够转告那位义士,下次再犯到我手里,怕就不会有这样的运气了。” 曾元直无奈的叹了口气。 张玉珍尤且浑浑噩噩。 于朴于是便到她面前去站定,目光非常专注的看着她:“张娘子,你该知道,这话是说给你听的吧?” 张玉珍怕极了他,惊恐不已,瑟瑟发抖。 那边曾元直已经推着于朴往门外去了:“你总吓唬人家干什么啊……” 14、第 14 章 有人曾经说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这显然是句极有道理的话。 对于郑显宗的死讯乃至于因他的死而产生的可能有的风波,乔翎只觉得吵闹。 且此时此刻,她实在无心关注这些。 因为越国公府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巨大的风暴。 如果说昨天跟今日的两场大吵尤且只是婆媳之间的争锋,待到老太君回府,战事几乎是立时就升级了。 老太君听人说了事情原委,马上使人去传梁氏夫人。 就像梁氏夫人很少出现在那几个地点之外,老太君其实也极少传召这个儿媳妇过去。 尤其在梁氏夫人入门之后,她老人家抚育着长子原配留下的姜迈,二人之间见得就更少了。 梁氏夫人心知来者不善,早有所准备,然而却也没预料到,老太君居然生了这么大的气。 进门之后,便见老太君面沉如水,端坐在上首。 姜二夫人稍显不安的坐在旁边,看她来了,微露窘然,起身叫了声“大嫂”。 梁氏夫人冲她点点头:“弟妹。” 继而便听老太君一声断喝:“你给我跪下!” 梁氏夫人脸上神情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 老太君见状,便冷笑起来:“你嫁到姜家,给我做了十几年的儿媳妇,我什么时候叫你跪过?怎么,你能跟儿媳妇逞威风,我就不成了?跪下!” 姜二夫人坐不住了:“娘,我那儿还有些事情……” 老太君怒喝道:“你坐下,就在这儿看着!你大嫂能当着一院子侍从的面羞辱她的儿媳妇,我怎么就不能叫她当着妯娌的面,也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梁氏夫人肩膀都在颤抖:“您怎么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老太君加重语气,意味深长:“这都是跟你学的啊,夫人!” 梁氏夫人眼眶微湿,倍觉羞辱。 老太君见状,怒意略消,一直挺直的脊背松了下去:“梁氏,你并不愚蠢,难道你看不出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蹊跷?你其实很清楚,这件事情跟乔翎没什么干系,何苦要朝她泄愤?” 梁氏夫人含恨道:“难道事情不是她惹出来的?鲁王为什么偏拿着我们家来做筏子?究其根由,还不是因为她收容了张玉映!给府上招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我说她几句还不行了?” 老太君初有些松动的眉头重又皱了起来:“越国公府是你一个人的吗?你一个人不喜欢,不高兴,旁的人都要迁就你?只要及时的跟鲁王厌恶的人划清界限,就能永保太平了吗?!” “像他这样的小人,只要你不与他沆瀣一气,早晚都会因为别的事情得罪他的,既然如此,早早晚晚,又有什么区别?!” 梁氏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中带了几分嘲弄:“您为什么能在这儿说风凉话,为什么能说的这么轻巧?不会是因为外边非议的是儿媳我,不是您吧?” 姜二夫人听得胆战心惊,不由得劝了句:“大嫂,你消消火……” 老太君勃然变色:“外边那些议论,诚然有鲁王煽风点火的缘由,但究其根本,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那是你正经的儿媳妇,头次见面,你连一点见面礼都吝啬于给吗?!” “不给也就罢了,你一条道走到黑,为什么又要给她用不上的东西,以此来羞辱她?!” 梁氏夫人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那也不是她公然把东西抬出去,到当铺卖了的理由吧?本来事情只是在府里的,这下可好,满神都都知道了!” 老太君盯着她问:“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出于叫她不痛快的目的送一件她不喜欢的东西,但是她一定得忍气吞声的收下,把苦果吞进肚子里,你才能心满意足了?” 梁氏夫人对上婆母的视线,针锋相对道:“怎么,不可以吗?!” 老太君静默的看了她片刻,终于道:“梁氏,你以为我是从前那些被你吓住的人吗?” 梁氏夫人稍露惧色,挪开了视线:“我当然不敢这么想。” 老太君并不接茬,却继续道:“你以为,我不敢像你当初做的一样,使人送书你的父母,指责他们教女不善,如此欺凌儿媳,不敬嫡母吗?” 较之先前的盛怒,她此时的语气反而平和下来,然而言语之间透出的冷厉意味,却要远胜于先前了。 梁氏夫人不得不低下头去:“儿媳不敢。” 老太君见状,却笑了起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也活了三十来年了,难道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是说,你觉得我垂垂老矣,国公身体欠佳,越国公府早晚都是你的囊中之物,所以甚至于连这短暂的一些时日,都不肯伪装了呢?” 梁氏夫人听得后背生汗,赶忙恭敬了神色,道:“婆母明鉴,儿媳断然没有这样的念头!”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必挂在嘴上。” 老太君的语气仍旧是和睦的,脸上的笑却淡了一些:“我今日找你来,并不纯粹是为了乔氏,也是为了弘度。” 弘度,是越国公姜迈的字。 “那是他的妻室,尽管还没有成婚,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未来的越国公夫人,你今日大张旗鼓的带人过去,是想做什么?” “你想把乔氏押出去怎么打?把她打成瘫子,还是直接打死?” “梁氏,你不仅仅是看不起乔氏,你也是看不起弘度,你觉得他要死了,觉得他即将不久于人世,觉得这国公之位已经稳稳的揣在了你亲生儿子的口袋里,所以你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居然敢在越国公府,叫人把未来的越国公夫人拉出去打!” 梁氏夫人听得冷汗涔涔,不自觉跪下身去:“婆婆,我真的没有,我是气糊涂了……” 厅中一片寂静,别说是侍从们,便是姜二夫人,也是屏气息声。 老太君摆摆手:“把你们夫人扶起来,我先前十多年不要她跪,今日也不需要她跪。” “今天我把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老太君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媳妇,徐徐道:“如果你再敢去针对乔氏,因此惹得弘度出了什么事,我会上疏圣上,以你心怀不轨,为夺爵位而逼杀继子为由,请求剥夺姜裕的继承权。你有儿子,我难道没有?” 她端茶送客。 梁氏夫人叫陪房搀扶着,脚步踉跄的出了门,步下台阶时,险些一头栽下去。 强撑着站稳身子,她眼泪就下来了。 羞愤,耻辱,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打她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这样被人指着鼻子谴责过。 老太君甚至于连个脏字都没说,就叫她站不稳当,膝盖一软,跪下去了。 再没有比这更能打断一个向来骄矜的人的脊骨的了。 别说是梁氏夫人,就连姜二夫人,直到出门回到了自己的院里,还觉得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过了大半晌,才算是缓过来。 老太君是她的姑祖母,从她嫁进来之后,一直待她和气——其实不只是这样待她,也是这样对待梁氏夫人的,以至于今日见老太君如此雷霆手段,连她这个娘家侄孙女都给吓了个够呛。 姜二夫人很明白,对大嫂那样骄傲的人来说,叫自己这个她不太看得上的妯娌见证了她被老太君言语凌虐到不由自主跪下去的一幕,简直是杀人诛心! “这可真是……” 她捂着心口,叹了口气:“但愿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梁氏夫人回去就病倒了。 不是装病,是真的病了。 乔翎知道梁氏夫人被老太君传过去的事情,却没想到她会因此病倒,听说之后还有些诧异。 张玉映私底下悄悄同她道:“不会是装的吧?” 乔翎摇头:“她那么骄傲的人,不会装病的,又因为刚被老太君训诫过,更要要强,有点小恙也不会叫人知道的,现下病倒,可见是真的病了。” 张玉映迟疑着问:“那我们这儿……” “还是当不知道吧?” 乔翎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要是国公的话,或许还可以叫金子过去一趟,可梁氏夫人看起来,也不喜欢我的小狗呀。” 倒是过了午后,姜迈的乳母罗氏使人过来送信:“国公以他和娘子的名义,使人去问候夫人了。” 张玉映暗松口气。 乔翎则问:“他还好吗?” 侍从有些无奈:“还是那个样子。” 乔翎不由得叹了口气。 …… 越国公府短暂的恢复了和平,而郑家的风波却还没有停止。 郑显宗诚然暴虐贪婪,然而他本人对于郑家来说,却堪称是顶梁柱一般的人物,一朝暴死,便如同大厦失了横木,阮氏夫人虽有儿女,但毕竟都还没有行过冠礼,仓促之间,难以支撑大局。 丧事该怎么筹办,请哪些人? 郑家门下在外打理庄子商铺的家仆,是否会因为郑显宗已逝,主母阮氏夫人温厚,故而生出了欺凌之心,亦或者借机中饱私囊? 而且,还要防备着阮氏夫人的娘家借着姻亲的名义,扑过来冲着初显颓败之态的郑家狠咬一口…… 关键时刻,反倒是张玉珍替舅母阮氏夫人主事,好歹稳住了局面。 “舅父的丧事,须得广发请帖,先前来问案的几位,无论对方是否有意前来,都该下帖子去请才是。越是气虚,就越要声势浩大,如此一来,宵小之辈一时间反倒不敢生乱!” 说到此处,心绪又难免有些复杂,私下里悄悄同阮氏夫人道:“舅父在的时候,觉得他猪狗不如,早日升天,所有人都落得清净,现在他真的死了,倒是觉出他的益处来了……” 阮氏夫人默然不语。 张玉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转而又苦笑道:“舅父待我们如同猪狗,待他的同袍兄弟们倒是甚为亲厚呢,这么多年,或多或少应也结下了几分善缘。于肃卿提过的那一百二十一户人,我们还是得继续赡养着,也是对外表露咱们家的态度。” 又说:“报丧的消息一出,若是有与舅父交好的同袍,想来致奠之前,便会过府来了,届时叫几个弟妹过去拜见,支撑门楣,还是得倚仗他们匡扶啊。” 阮氏夫人一一应下,过了不久,果然有郑显宗的同袍故旧相约来访,尤其有一位现为光禄寺少卿的,致奠之后提起愿与郑家结为儿女亲家。 阮氏夫人儿女年少,急需有人帮着支撑门楣,但真要是来了人,她又反倒心内忐忑。 她的娘家可能眼见郑家无人,想来狠咬一口,郑显宗的所谓同袍兄弟,也未必不是饿狼! 阮氏夫人自己拿不定主意,便使人去叫外甥女来,又因为涉及到儿子郑兰的婚事,这孩子从前又在前院跟随他父亲招待过宾客,便也叫了他来。 张玉珍听了并不急于言语,因为她的确不知道郑显宗的私人交际,缺乏信息的时候,当然也就无法给予中肯的意见。 反倒是阮氏夫人之子郑兰一口应下:“卢家叔父与阿耶相交多年,昔日同在北塞从军,如同骨肉兄弟,再没有比他更靠得住的人了。与卢氏结亲,再好不过,阿娘应该答应他的。” 阮氏夫人听儿子说的头头是道,心里边也有了底,最后一次确认:“真的要答应他?” 郑兰肯定的点头:“答应他!” 他年纪其实还不大,只有十一岁,比表姐小了几岁。 张玉珍在边上看着,忽然间有点莫名的畏惧。 她想,我十一岁的时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自己未来的婚姻吗? 大概是不能的。 不过也不奇怪,谁都知道这个表弟生来聪慧,舅父饶是性情暴虐,待他也总是和颜悦色的。 既有了这个头儿,张玉珍又忍不住想,这几日迎来送往,这个表弟始终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一切顺从自己……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郑显宗的死,他真的没有疑心吗? 张玉珍骤然间不安起来。 “……玉珍,玉珍?” 张玉珍回过神来,看见了阮氏夫人疑惑的面容。 她关切道:“你怎么了?叫你也不答应,是不是这几日累到了?” 郑兰也是面露担忧:“不然就找个大夫来看看,我见玉珍姐姐脸色不太好。” 张玉珍嘴唇动了动,最后笑道:“我没事,歇一歇就好了。” …… 鲁王府。 典军俞满将这消息告诉正在校场射箭的鲁王:“听说,殿下的姑母病了,不知您是否要使人前去问候?” 弓弦一松,只听“咻”的一声尖响,俞满视线落到远处那箭靶上,就见那支箭矢歪歪扭扭的中了偏右的位置。 鲁王见状,也不生气。 他外袍半脱不脱,左边那只袖子耷拉下去,一起用腰间革带束起,结实的臂膀露在外边。 调了调弓弦,他再发一箭。 这一箭正中靶心。 近侍送了巾帕过去,他接起来擦了把汗,又随手扔了回去:“姑母现下最该忧心的,哪里是病体?” “再则,”他嘴边噙着一丝笑意:“我先前同她开的玩笑,她未必不知道,贸然送上门去,只怕要更生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位姑母向来骄横。” 俞满但笑不语。 而鲁王摸着下巴沉吟一会儿,终于叹一口气,怜惜道:“我在府里自有典军和亲事们侍奉,只是不知道我的好表弟在弘文馆里,是不是也有侍从这么尽心了……” 俞满会意道:“殿下且宽心,自然会有人为姜二公子解忧的。” 鲁王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这属官的肩头,使人牵了马来,准备出城去山中小住几日,避开可能会有的风暴。 胯/下那匹骏马被调/教的很好,出了门,略微示意方向,它便知道该去往何方,然而今日却不知道是怎么了,鲁王示意它向南,它却偏往东走。 鲁王略微有些诧异,倏然一笑,信马由缰,随它去了。 侍从们察觉到主子前进的方向与既定的不同,也觉古怪,只是见鲁王不做声,当然也不敢表露异色,也就沉默着跟随上去。 那匹骏马一路向东,终于在一家茶肆面前停了下来。 店里只坐着一个客人,却是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其人身着道袍,生得仙风道骨,见到鲁王之后,朝他微微一笑。 鲁王跳下马去,随手将手中缰绳丢给侍从,拱手向来人道:“尊师邀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那道人显然深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理,开口便是:“鲁王殿下,你已有取死之像!” …… 消息传来的时候,乔翎正在院子里打络子。 虽然稍稍有输精巧,但总也能够拿得出手了。 张玉映打外边进来,就见她坐在灯前仔细的挑选颜色,好半天之后才确定下来,搓了搓手开始动工。 张玉映不由得微笑起来,自己另点了盏灯在旁翻书。 金子摇着尾巴进来,寻到它被安置在墙角处的小窝,顺势往里边一趴,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乔翎终于有些累了:“今天就先做这些!” 张玉映过去瞧,见她做的的确认真,倒是有些诧异:“颜色过于年轻了些,怕是不适宜给长辈们……” 老太君就不必说了,已经有了春秋,梁氏夫人毕竟是个已经丧夫的妇人,也就是姜二夫人还年轻些,勉强还能用得。 却听乔翎道:“我这也不是给长辈们打的呀。” 她先拿了一个,往张玉映腰间系:“这个给你,桌上那个给国公,剩下的那几个,我另有安排!” 张玉映神情微动,随之低下头去,就见乔翎也正垂着眼睛,两手翻动,在她腰间系的认真。 张玉映不由得道:“怎么还有我的份呢?” 乔翎理所应当的道:“你是我来神都之后,正式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啊!” 张玉映的心脏好像被火苗烫了一下似的,漏跳了一拍,而芳衣就在这时候慌慌张张的过来:“娘子!” 乔翎略有些诧异:“怎么了?” 芳衣的性情只是有些活泼,但是并不毛躁,能叫她这般神态,可见是真的出了事。 芳衣看着她,喘着粗气道:“我是来告诉您,没事儿这几天不要出门,就在院子里待着。” 乔翎脸上神色肃然起来,她站起身:“到底怎么了?” 芳衣有些艰难的告诉她:“小公子出事了。” …… 真正出事的其实不是梁氏夫人的儿子姜裕,而是姜裕的小厮谷雨。 今日上骑射课的时候,谷雨不慎撞到了郑国公的孙儿陈续身上,因此跌碎了他的玉佩。 陈续当时便发作起来,连抽了谷雨几鞭子还不肯罢休,撺掇着几个跟随者把他给捆了,拴在马上拖行了近百米。 乔翎闭了下眼,问:“小公子现下何在?” 芳衣低声道:“在夫人那儿。” 乔翎点点头,又问:“那谷雨呢?” 芳衣道:“事发之后,小公子请了助教过去,给谷雨请了大夫,怕是得将养上几个月了。” 乔翎问:“助教对这件事怎么说?” 芳衣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悲哀,物伤其类:“能怎么说呢?毕竟谷雨只是个奴仆,并不是王孙公子,陈家的公子动手打他,也算是事出有因,只能说是行径上有些过了……” 末了,她哑然一笑,同乔翎道:“夫人那边身子才好一些,小公子也回来了,您这几日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了。” 乔翎谢了她的好意,却道:“我得过去一趟。” 芳衣要劝,乔翎却很坚决,她见状,只能叹一口气,最后随她去了。 张玉映倒是没劝,只是有些坐立不安:“待会儿要是梁氏夫人骂我们,就忍忍吧……” 乔翎咬牙切齿:“鲁王这条该死的贱狗!” 金子在旁边清脆的叫了一声:“汪!” 乔翎“唉”了一声,半蹲下摸了摸它的头:“不是说你。” 交待院里的侍女们几句,马上往梁氏夫人处去了。 梁氏夫人病了一场,脸色便有些苍白,见了她,果然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你个丧门星还敢来?!” 又瞪着张玉映:“你更是丧门星中的丧门星!” 二人唯唯诺诺。 梁氏夫人又骂了几句,二人也都蔫眉耷眼的听着。 最后梁氏夫人自己也烦了:“滚吧,别叫我瞧见你们!” 却听乔翎道:“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呀,谷雨也就罢了,只是个小厮,可是居然把二弟给吓病了……” 梁氏夫人原就满腹怒火,听到此处,不由得发作起来:“你放屁!” 她气急之下,飙了句脏话:“你才病了呢!” 乔翎继续说:“我们家可就这么两根独苗啊,国公身体不好,又把二弟吓病了,陈家那条贱狗,安的是什么心啊!不能就这么把这事儿掀过去!” 梁氏夫人神色微动,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眼睛抬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乔翎很自信的朝她挤了下眼。 梁氏夫人厌烦的白她一白,转头思忖几瞬,终于道:“裕哥儿病了,叫他待在房里,不要出门。” 又叫了陪房过来:“你回去一趟,问母亲讨一支有年份的山参来,马上就去,动作快些!” 陪房楞了一下,很快会意,瞟了眼乔翎,应声而去。 梁氏夫人姿态傲然的伸出手去。 乔翎殷勤上前,搀扶住了她。 梁氏夫人道:“我接受你的提议,并不是因为我想跟你和解,只是因为有外敌在,不能叫府外的人看笑话,明白吗?” 乔翎卑躬屈膝,连连点头:“明白的、明白的。” 15、第 15 章 梁氏夫人的陪房声势浩荡的出了门,风风火火,直奔安国公府去了。 她掐算着时间,等了约莫一刻钟,掌控着一个能叫人知道越国公府二公子发了急病,但郑国公府还来不及遣人上门问候的火候出门。 乔翎到越国公府之后,头一回离梁氏夫人这么近——先前再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居然会有今日。 马车里总共就坐了三个人。 乔翎,张玉映,梁氏夫人。 张玉映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沉默。 沉默。 沉默。 如是过了良久,乔翎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叔母给我的册子里有提过,郑国公府是贵妃的母家,而鲁王则是贵妃的独子,是以从礼法上来说,郑国公府其实是鲁王的外家。” 她继而问:“我头一次见到老太君的时候,听她老人家说过一句话,‘但凡圣人有半分想要立他的意思,贵妃也不会只是贵妃,他自己怕也知道,所以才这样轻狂’,这是什么意思?” 张玉映小心的观察着梁氏夫人的脸色,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 梁氏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这会儿正看鲁王和贵妃不顺眼呢! 是而轻哼一声,开口道:“你可知道当今元后出身哪一家?” 乔翎道:“定国公朱家。” 梁氏夫人点点头,还算满意:“你该当知道,当初高皇帝定鼎天下,册立国公九位、侯爵十二位,此外还有伯爵几人,准许他们的爵位世代传袭,同时,也确定了爵位的考核制度,如果家族不足以支撑起爵位附带的责任,则可除其爵。” “一直以来,皇后的人选都是出自勋贵,其中公府出身的贵女占据了十之八/九,而九家公府之间,有三家是不参与国母角逐的,是以真正参选的人数又一次被缩小了……” 乔翎问了一句:“婆婆,为什么那三家不参与呢?” 梁氏夫人倒还耐心:“据说,高皇帝曾经与那三家公府的先祖结为异姓兄弟,或许是有此顾虑,是以这三家似乎与皇室达成了默契,家中贵女从不参与皇后之选。” “哎?”乔翎有些奇怪:“异姓兄弟的话,应该不打紧的吧?好像有些人家,就是喜欢亲上加亲呢!” 梁氏夫人瞪了她一眼:“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然你去劝劝圣上和三位国公,叫他们改改吧!” 乔翎眉飞色舞:“噫~婆婆,你生气啦,就说明你也不知道!” 梁氏夫人对着她怒目而视。 乔翎就跟被拧住了耳朵的兔子一样,马上老实了,低眉顺眼道:“婆婆,你接着说。” 梁氏夫人这才继续道:“参选的公府只有六家,且多半也不是人丁兴旺的,是以甄选到最后,真正年龄合适也就是那么一两个。今上的元后朱氏出身定国公府,当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人啊,现如今那些庸脂俗粉……” 说到此处,她轻蔑的瞥了张玉映一眼,不屑一顾道:“给朱皇后提鞋都不配!” 见那二人都不作声,梁氏夫人也没了挤兑她们的兴致,神色惋惜道:“朱皇后入宫几年,终于有了身孕,只是天不庇佑,难产而亡,皇嗣也没能留住。” “彼时圣上还很年轻,朝野都在督促早日立后,只是圣上对先皇后感情深厚,道是要从古法空置后位三年,选了郑国公之女入宫为贵妃,却没有立她为皇后。” “郑国公本也是六家公府之一,贵妃是府中长女,论门第和样貌,其实是堪做皇后的,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等三年期满,她一定会做皇后,只是谁也没想到……” 乔翎不由得接道:“没做成。” 梁氏夫人耸了下肩,道:“圣上也没骗他们啊,他只是说要空置后位三年,没说三年之后就一定要立后,也没说一定要立陈氏女为后。” “不过,陈家人痛苦不已倒是真的。” 因着刚生的这场龃龉,梁氏夫人有些幸灾乐祸:“倘若只是贵妃不曾占据后位也就罢了,毕竟宫中没有国母,自从贵妃入宫之后,便代行皇后之权,可是贵妃有儿子啊。” “鲁王还在贵妃肚子里的时候,郑国公府简直要急疯了。本朝向来讲求立嫡立长,这个‘长’说的是公主还是皇子暂且不管,嫡嘛,却一定要是中宫嫡出。” “倘若贵妃在孩子落地之前得到后位,即便她腹中怀的是公主,郑国公府也必定倾尽全力将其扶上储君之位,可要是她没能更进一步,那这个孩子就成了庶出,从齿序论,既比不过前边的姐姐,就更不必说两位兄长了。” 乔翎明白了:“如果圣上有意要立贵妃之子,那早在她怀孕的时候,就会给她后位。如果多年之后的现在,他真的看重鲁王,同样也会给贵妃后位,如此一来,即便鲁王落地的时候不是嫡子,生母上位之后,也可以被称为嫡子了。” 她豁然开朗:“难怪鲁王那么癫!” 知道自己大概率得不到那个位置,也就无谓再去装什么谦谦君子,如此一来,待到新君上位,说不得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亲王反而会因为没有威胁而得到优待呢! “这个天杀的王八蛋,如此一来,岂不是还拿他没办法了?!” 乔翎忍不住骂了一句,惹得梁氏夫人也张玉映齐齐面露惊色的看着她。 就听乔翎很□□很大佬的说:“我找人弄他!” 梁氏夫人:“……” 张玉映:“……” 梁氏夫人道:“你不如哪天见到,直接一刀捅死他。” 乔翎挺起胸膛,道:“婆婆,你以为我不敢吗?” 梁氏夫人看她说的认真,好像真觉得可以这么干似的,真有点愣住了:“那是皇子啊……” 乔翎气愤道:“皇子也不能这么王八蛋啊!我没惹过他吧?他都是怎么针对我的?!” 《.我.没.惹.过.他.吧.》 梁氏夫人就事论事:“你不是收留了张玉映吗?” 乔翎认真的说:“可是玉映本来也不是他的啊!” 梁氏夫人哑口无言。 这时候乔翎又补了一句:“是我的,嘿嘿!” 张玉映眸光带笑,柔情脉脉的看着她。 终于,梁氏夫人稍显无力的道:“他毕竟是圣上的儿子……” 乔翎道:“圣上也不行啊,养出这种儿子来!他要是跟鲁王一样王八蛋,我也找人弄他唔唔唔!” 梁氏夫人跟张玉映一左一右捂住了她的嘴,惊惧交加:“住口啊你这狂徒!”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在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梁氏夫人知道是到了,剜了乔翎一眼,松开她,继而将鬓发略微弄得乱了些,揉揉眼睛,叫乔翎搀扶着下了马车。 …… 陈续压根没跟家里人说自己同越国公府的小公子姜裕起了龃龉的事儿。 因为在他心里,这根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要是姜裕受了伤,那倒是值得拿出来说一说,可只不过是个小厮,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大不了他赔姜裕几个嘛! 要是即便如此,姜裕也不肯善罢甘休,那可就是他得寸进尺了。 打国子监里回来,陈续去给在家的长辈请过安,就回自己房里去了,郑国公府其余人压根不知道他在外边搞了什么事儿。 待到梁氏夫人协同乔翎杀气腾腾的进了门,郑国公夫人裴氏还觉得奇怪——先前也没递帖子过来啊,怎么就这么冒昧的登了门? 侍奉的婢女急匆匆的帮她更换上见客的衣裳,又说:“看起来是来者不善呢!” 裴夫人心里边犯起了嘀咕:“谁惹着她了?” 麻利的收拾齐整,她含笑出门:“姜夫人……” 梁氏夫人并不与她客气,单刀直入,神色犀利:“陈续何在?马上叫他过来!把我儿害成这样,你们陈家倒是一派风平浪静啊?!” 裴夫人听完便怔住了,面色随即严肃起来:“这,这话从何说起?” 梁氏夫人冷冷道:“你只管叫他来,届时自有分晓!” 裴夫人从前也同梁氏夫人打过招呼,对于她的性情有所了解,见状心里边不禁疑惑,却笑着宽慰道:“姜夫人且安坐,我这就使人叫他来,若是这小子在外边惹了什么祸事出来,我马上叫他给您磕头赔罪……” 说完,便低声吩咐侍从去寻人。 自己则留下待客。 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那过分美丽的少女身上扫过,却不停留。 继而,裴夫人向梁氏夫人示意乔翎:“想必这位娘子,就是越国公的未来妻室了?” 如此说着,心里边又有点奇怪:不是说梁氏同这儿媳妇不睦吗,今日怎么会一道登门? 梁氏夫人略略侧头,乔翎会意的向裴夫人行个常礼。 后者起身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几眼,笑吟吟的摘下了手腕上的镯子:“真是个温柔可人的娘子!你们婆媳俩来得突然,我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只拿这东西来糊弄你,可别嫌弃才好。” 张玉映不露痕迹的瞟了梁氏夫人一眼,果然见她脸颊上的肌肉因为愠怒,短促的抽搐一下。 乔翎也听出来裴夫人的话是绵里藏针,只是她不走这种朦胧路线,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你。 一边将那只镯子套上手腕,一边扬起脸来,故作天真的问:“夫人,您这么说,是故意想让我跟婆婆难堪吗?” 裴夫人:“……” 裴夫人眉毛诧异的扬了一下:“乔娘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翎马上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以为您跟那些搬弄口舌、挑唆是非的妇人一样,真以为我跟婆婆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呢!” 裴夫人:“……” 裴夫人脸上的神情顿了一顿,转而重又笑道:“外边那些流言蜚语,我也有所耳闻,乔娘子且放心,这东西自然会止于智者的。” 却听乔翎冷哼一声:“谁不知道那些谣言根本就是鲁王殿下放出来,用以中伤我和婆婆声名的?只有那些人云亦云的蠢材才会当真呢!” 裴夫人:“……” 裴夫人只能面露惊讶:“什么,原来此事居然还与鲁王殿下有关?!” 乔翎比她还要吃惊:“怎么,您不知道,鲁王殿下因为我收留了张小娘子的缘故而深恨我,欲除之而后快吗?他心眼一直都不大啊!” 裴夫人:“……” 裴夫人强装震惊:“鲁王殿下又是什么时候同张小娘子扯上关系的?” 乔翎马上拉了张玉映上前:“背一遍你写来歌颂鲁王殿下的那篇文赋给夫人听!” 裴夫人:“……” 乔翎又说:“夫人,我并没有因为鲁王是您的外孙而怀疑您品性的意思!” 裴夫人:“……” 梁氏夫人冷眼看着乔翎三两下把裴夫人给顶翻了,居然有种诡异的幸灾乐祸。 刁人果然都是放错位置的宝藏! 张玉映抑扬顿挫的背到一半儿,裴夫人的脸色就开始发青了,好在侍从已经带了陈续来,终于将她从那种难堪的窘境中带了出来。 面对梁氏夫人的问责,陈续当然不肯担当责任:“我只是打了个小厮,同姜裕有什么干系?再说,要不是那小厮撞到我,弄坏了我的玉佩,我又怎么会打他?!” 梁氏夫人似乎无言以对。 乔翎则满面不平道:“小厮不慎弄坏了你的东西,你可以找二弟赔偿,可是当二弟向你道歉,表态愿意赔偿,乃至于让你停下的时候,你却恍若未闻,在他面前虐打他的小厮,是何居心?!” 陈续理所应当道:“我当时气急了啊,那块玉佩我是极珍爱的,被一个奴婢弄坏了,岂能不怒?” 说罢,又一改先前的满不在乎,面露歉疚之色:“只是我没想到,居然把姜裕给吓病了,真是……我再赔几个机灵的小厮给他吧啊啊啊啊——” 最后一个字都没落地,就见乔翎反手从身后同行侍从腰间拔出刀来,劈手朝他脑袋去了! 刀锋斩断了无形的空气,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风响,带着腾腾杀机,直奔陈续而去。 满座皆惊。 陈续惨叫着踉跄身形,后退几步,却正撞倒桌子上去了,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众人但听“咚”的一声震响,再回神时,那把刀已经不差半寸,正正好的钉在了陈续发顶。 伴随着令人牙根发毛的裂木声,那鸡翅木的桌子在他身后四分五裂开来。 裴夫人呆若木鸡。 陈续面无人色,两条腿都在战栗,生死之间,甚至于尿了裤子。 一股浊流自他两腿之间流出,缓缓蔓延开来。 乔翎神态自若的收回了刀,送还回侍从腰间,又满脸骄傲的向梁氏夫人邀功道:“婆婆,我吓回去了!” 梁氏夫人瞥她一眼,板着脸“嗯”了一声。 裴夫人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张四分五裂的桌子,再看看自己好像丢了魂儿的孙儿,脸色铁青:“你!” 乔翎学着陈续先前的样子,理直气壮道:“是他先吓唬我二弟的啊!” 裴夫人气急败坏:“你简直是……” 乔翎继续理直气壮道:“瞪我干什么?大不了就赔你们几张桌子嘛,我婆婆贼有钱!” 裴夫人怒不可遏:“你这个……” 梁氏夫人见状,反倒成了云淡风轻的那一个,先瞪乔翎一眼:“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退下!” 然后又同裴夫人道:“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呢?咱们做长辈的回去慢慢教,也就是了。” 乔翎老老实实的回到原地站好。 紧接着梁氏夫人叹一口气,为难又惆怅的开了腔:“裴夫人,我回去狠狠说她,你别生气,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裴夫人喘着粗气,面无表情的吐出来一句:“是吗。” “是呀,”梁氏夫人真心实意道:“你也知道,国公并不是我的亲子,这所谓的儿媳妇,当然也隔了一层,许多时候,都是不好管教的。” 她苦恼不已,句句字字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尤其你也该知道,这是个乡下出身的穷酸娘子,一看就没念过几本书,都不懂什么叫圣贤之说,性情呢,老实说也很桀骜,言语又颇刁钻,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 裴夫人:“……” 乔翎:“……” 张玉映都不由得抬手挠了下脸。 乔翎身形飘忽的从梁氏夫人身后路过,同时磨着牙低声耳语一句:“婆婆,你不要给我趁机夹带私货……” 16、第 16 章 裴夫人脸色铁青的送走了那对婆媳,转头回去,抄起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朝孙儿去了。 孙子是亲孙子,可她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孙子! 要论身份,梁氏夫人是越国公太夫人,裴夫人是郑国公夫人,可那是因为越国公府爵位更迭的快,不是因为越国公府的辈分高,真说起来,梁氏夫人其实是裴夫人的后辈。 前者三十出头,后者年近六旬,她们是标准的两代人! 而乔翎就更不必说了,论年岁,该是裴夫人的孙媳妇辈儿! 想裴夫人作为贵妃之母,皇太后见了也有几分客气,如今却被两个小辈顶到了家门口,剥掉她脸面之后扬长而去,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说,怎么回事?!” 陈续从之前那近乎肝胆俱裂的惊骇之中挣脱出来,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潮湿,取而代之的便是恼怒与羞愤。 他咬死了之前的说辞:“祖母,我真不是有意的!” 裴夫人勃然大怒,手里鸡毛掸子就要抽过去,瞥一眼地上那摊污迹,才收敛了没有靠近:“趁我还想听,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陈续知道自己这位祖母的性情,惹急了怕是真会叫人把自己拉出去行家法,不得已之下,终于吐露实情:“是表哥那边托我帮忙……”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绕到了鲁王身上。 宫内贵妃的心结,裴夫人一清二楚。 而宫外鲁王心中的愤懑,裴夫人同样有所了解。 再结合今日越国公府那对婆媳言辞之间透露出的讯息,裴夫人很快有所明悟,继而心生无力,手臂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只是很快,她又振作起精神来:“来人,把这个孽障关进祠堂,叫他跪在那儿好生反省己过!” 略微一顿,又道:“跟着他的小厮也都是糊涂种子,都给我拉出去打!” …… 大概是因为才刚刚同仇敌忾过的缘故,较之来时,回去路上的氛围和缓了许多。 张玉映仍旧是毕恭毕敬的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乔翎,隔几瞬看梁氏夫人一眼,再看一眼。 最后把梁氏夫人看的生气起来:“你总看我干什么,向我表功,等着我夸你不成?” 她忍不住道:“难道这次的事情不是你们两个丧门星惹出来的?!” 乔翎马上道:“对不起,婆婆,是我不好。” 梁氏夫人见状,不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不是你不好,难道是我不好?英雄救美的把戏叫你演了,谁都觉得你侠肝义胆,最后替你担责的却是我们母子俩,我们难道不冤枉?!” 乔翎马上又道:“您说得对,是我不好,婆婆。” 梁氏夫人于是继续道:“是啊,鲁王是个王八蛋,专使这些小人手段,发生这些事,罪责在他,不在你们,可我们母子俩遭受无妄之灾,难道还要像圣人一样替你们这两个祸头子考虑,倒把自己的声名安危置之度外不成?!” 乔翎唯唯诺诺:“婆婆,您说得对。都是我不好,惹出事了,倒是牵连到了您和二弟,您再说我几句吧,这回我绝不跟您顶嘴了。” 梁氏夫人心里不觉得快意,反倒愈发的窝火,指着她道:“你少给我做出这幅样子来!不知道的看见,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这要是叫老太君知道,还不得敲锣打鼓的宣之于众,叫满神都都知道我这个凶悍蛮横的婆母欺负儿媳妇?!” “怎么,你说话啊,现在哑巴了?之前不是很能说吗?再说啊!” 乔翎真心实意道:“婆婆,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居然会牵连到二弟身上,那是你唯一的孩子,再怎么爱惜都不为过。你放心,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你生气我也能够理解,我罪有应得,你再骂我几句吧……” 她要是真的呛起来,梁氏夫人豁出去跟老太君闹翻,也要有个说法。 只是这会儿看她这副窝窝囊囊、躺平认嘲的样子,倒也没了说嘴的心思。 最后只厌烦的摆了摆手,冷笑道:“滚开,离我远一点!要不是撞大运跟国公八字契合,你这种穷酸小户出来的刁人能跟我说话?呵,你也配!” 乔翎:“……” 乔翎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婆婆,你也,也别真的太刻薄了吧……” 梁氏夫人:“……” 乔翎继续哽咽着道:“你这样真的叫我有点难过。”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难过就对了!” 乔翎默默的低下头。 梁氏夫人追着打:“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的吗?你不该叫乔翎,你该叫乔霸天啊!” 乔翎:“好的,梁霸天。” 梁氏夫人瞠目结舌,怒视着她。 乔翎大惊失色,慌忙捂住嘴:“对不起婆婆,我原本只想在心里这么说的!” 梁氏夫人:“乔霸天你给我住口!” 看她还要张嘴,马上道:“好了,闭嘴吧!给我住口!!!” 于是乔翎垂头丧气的沉默了起来。 如是过了会儿,反倒是梁氏夫人主动开口了:“你学过刀法?我看你先前舞的那几下,倒是略有些功底的样子。” 乔翎小心翼翼道:“婆婆,你别看我的刀法稀松平常,但传授我刀法的师傅,可是相当厉害的呢……” 梁氏夫人又开始烦了:“满嘴没有一句实话,就凭你的出身,能有什么厉害的师傅!好了,闭嘴吧!” 于是乔翎又悻悻的低下了头。 到了地方,梁氏夫人目不斜视的下了车,高贵冷艳的往自己院里去了。 张玉映小心翼翼道:“娘子,咱们也回去吧?” 乔翎情绪低落的点点头:“好。” 忽的想起一事,又说:“替我准备笔墨,再找几张信纸来。” 张玉映了然道:“是要给娘子家里人写信吗?先前我不敢说,其实早就该写了。” 乔翎“嗯”了一声。 张玉映麻利的准备了信纸信封,又问她:“娘子习惯用硬笔,还是软笔?” 乔翎说:“软笔。” 张玉映便替她寻了几支鼠须笔来,自己挽起袖子,替她研墨。 乔翎用镇纸压住信纸一头,提笔蘸墨,思忖了一会儿,终于下笔。 “我已经到神都了。”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玉映很好,越国公府里的人很好,路上遇见的人也都很好。” “只有鲁王不好,总是找我麻烦。” “临出发的时候,你们说在神都有关系,很靠得住,帮我想办法弄他一下。” “真挚的问候你们。” 最后的落款是乔翎。 张玉映站在一边儿研墨——苍天作证,她真没想过偷看! 只是乔翎就在她旁边,那张写了几行字的信纸铺在桌子上,她眼力既好,阅读能力也快,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就将信上的内容收入眼底。 张玉映原地呆住,瞠目结舌。 《.只.有.鲁.王.不.好,总.是.找.我.麻.烦.》 《.你.们.说.在.神.都.有.关.系,很.靠.得.住.》 《.帮.我.想.办.法.弄.他.一.下.》 怎么娘子,之前跟梁氏夫人说要解决这件事,原来不是客套话吗?! 你真要弄他一下啊?!! 到底什么关系,真有那么硬吗?!! 张玉映目瞪口呆的看着乔翎把那张信纸折叠起来,塞进了信封里,继而摘掉灯罩,将蜡油滴在封口处。 她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子,常言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乔翎很赞许的看着她:“正是如此,人就该活得豁达一些,心胸也该宽广一些!” 说完转身出去了。 张玉映:“……” 张玉映:算了,还是随她去吧。 她知道自家娘子的出身和来处只怕有些不凡,但要是说想弄一下亲王就能弄一下亲王,那就太夸张了。 至于那句“在神都有关系,很靠得住”,多半也是她来处的人吹嘘时说的,当不得真。 届时见了信,也只会一笑置之。 张玉映这样想。 …… 梁氏夫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将进门,就见儿子姜裕猫在帘幕后,朝这边儿探头探脑。 她皱起眉,遵循众生平等原则的白了儿子一眼:“看什么看,不是叫你别出来吗?” 姜裕俊秀的面容上带着点少年人才有的稚气,往她身后张望:“怎么不见大嫂?”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她算你哪门子的大嫂?婚事都还没办呢!” 姜裕神色古怪的看着她,说:“可我觉得,娘你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大嫂啊!” 梁氏夫人于是又白了他一眼:“都说了现在还不是你大嫂!” …… 姜裕的事情,必然瞒不过老太君的。 后者知道之后,便不禁皱起眉来,几瞬之后松开,往官署去寻郑国公了。 如今的郑国公,正是宫里贵妃的父亲,也就是鲁王的外祖父,年纪倒比老太君小一些。 两家算是不太亲厚的世交,二人又是同僚,碰面之后,郑国公难免先去拱手:“甘令君……” 老太君微笑着还礼,却发问道:“如果陈令君知道您的儿子深深的怨恨您,您会怎么做呢?” 这是个相当突兀的问题。 郑国公怔了一下:“这……” 他捻着胡须,几瞬之后还是给出了回答:“大抵要先去思忖一下缘故吧?养不教,父之过,或许真是我这个父亲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呢?” 老太君又问:“如果陈令君知道,您儿子的身边有个侍从,深深的怨恨着您呢?” 郑国公没有言语,甚至于有些不以为然。 几乎是在老太君问出来的那个瞬间,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绝对不会公然说出来的。 侍从跟儿子怎么比? 儿子好歹是亲生骨肉,心里边埋怨父亲,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侍从这种家仆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主人心存怨恨? 这种不识抬举的玩意儿,当然是直接杀掉,以除后患! 心里边这么想,可嘴上,他还是极和气的道:“当然也是一样的做法了。” 老太君听得笑了,重又向他行个礼,转身走了。 她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尤其中间说的话,也格外的冒昧。 郑国公原地驻足,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下值回府之后,他问夫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裴夫人送走那对丧门星似的婆媳,心里边憋了一肚子火,先把孙儿陈续赶到祠堂里去跪着,然后又叫人把他身边的侍从拉出去打。 这会儿见丈夫问起,也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倒是没有夸张,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之事说了。 郑国公马上就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了。 鲁王可以因为圣上不对他寄予厚望而心存怨恨,他可以做一个嚣张跋扈的亲王。 那是亲生儿子,只要不谋逆弑父,圣上会宽待他的,来日的新君为了彰显仁德,也会宽待他的。 可是对圣上来说,郑国公府是他的臣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们怎么敢附从鲁王,由着他为非作歹?! 圣上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让国公府的女儿入宫,却不给她后位,我太对不起郑国公府了”这种想法。 郑国公府心存怨囿,他只会觉得“你们算老几,想按着朕的脖子,让朕立你们想要的未来储君?你们真该死!”。 郑国公坐在厅中,室外一派初夏气象,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好半晌过去,才问妻子:“是续哥儿惹出的祸事,他想这么干,他的侍从难道拦得住?怎么叫续哥儿去跪祠堂,反倒把那群小厮给打了?” 裴夫人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面有愠色:“续哥儿还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肯定是身边的侍从不上心,没把他带好,才会出这种事的!” 郑国公定定的看了妻子一会儿,绷直了的脊背一松,忽然间笑了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错啊,哈哈哈哈哈……” 裴夫人不明所以,甚至因而有些恼怒:“这有什么好笑的?!” 郑国公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疾言厉色道:“把那个小畜生给我拉出去打,打他二十棍子长长记性!” 裴夫人急了:“二十棍子?那续哥儿还怎么去国子监?!” 郑国公马上道:“使人去国子监告假,就说因为今日之事受了家法,去不了了!” 又叫了心腹过来:“备份厚礼,去越国公府走一趟。” 今日老太君同郑国公言语的时候,心腹也在,此时自然明白主人的意思:“是否要额外往老太君处致意?” 郑国公轻轻摇头:“不必多生枝节。” …… 老太君回到府里,就见芳衣满脸含笑,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迎上前来:“老太君!您猜猜看,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她:“不会是那边婆媳俩和好了吧?” “您怎么知道的?” 芳衣诧异极了,很快又理所当然道:“您这么富有智慧,知道也不奇怪!” 她一边帮老太君宽衣,一边讲了今日府上的变故:“先前夫人跟乔娘子一道离开的时候,我还提心吊胆的呢,知道两人好生回来,才算安心。哪知道呀,没过多久,夫人就使人送了好多东西过去,看起来呀,是前嫌尽弃了!” 老太君听她用这种清脆又活泼的声音说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是真喜欢跟你们年轻人说话啊,听着就叫人觉得有精神!” 芳衣受宠若惊道:“您不嫌弃我吵就好。” 又说:“乔娘子方才出门去了,八成是要去给夫人选件像样的礼物!” …… 乔翎进了首饰铺子,力求能够选一件能够不让梁氏夫人嫌弃的太厉害的体面东西。 张玉映对此只能暗叹口气,以自家娘子那点积蓄,想选件梁氏夫人看得上的东西……最好是买双好点的袜子…… 乔翎进了铺子,张玉映则牵着金子,在外边等候。 首饰铺子旁边是个茶楼,说书先生刚刚离去,茶楼里的客人们唾沫横飞的议论着刚才听到的内容。 “听说从前,皇帝能有三千个妃子!” “三千个?一晚上睡一个都得小十年!” “毕竟皇帝是上天之子,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呢!” 不知道是谁问了小声又难以按捺住好奇的一句:“你们说,当今天子宫里边有多少个女人啊?!” 没人说得出来。 只咂摸着说:“一千个总该有吧?!” 众人都啧啧起来。 只有坐在最边上的那个年轻人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一千个?那他可真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啊!” 众人:“……” 张玉映:“……” 原先还算热闹的茶楼霎时间人去鸟飞。 张玉映都不由得拉着金子,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那年轻人浑然不觉自己说了多么大不敬的话,甚至于觉得茶楼里的人散的太快过于奇怪。 这时候他看见了张玉映,不由得双眼一亮:“这位姐姐~小生有礼了!” 张玉映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关注这边,不至于叫人觉得自己和他有所牵连,这才极为勉强还了个礼。 那年轻人走得近了。 张玉映诧异的发现,这居然是个生的极明俊的男子。 那人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在下公孙宴,是到神都来投亲的,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家居何处?” 张玉映见他仿佛要缠上来似的,赶忙拉着金子走开了。 投亲的…… 也不知道他要投的是哪一家。 她心想,真可怜啊。 有这样肆无忌惮的亲戚,何愁不被满门抄斩…… 第20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0 章 “ 第 20 章 乔翎同梁氏夫人一道回到越国公府 , 后者倒真是同她提起入宫的事情来了 : “ 老太君事忙 , 只怕无暗分身 , 三日后我与你同行 。“ 梁氏夫人是武安大长公主的女儿 , 武安大长公主是先帝的胞妹 , 是以梁氏夫人该称呼皇太后一声舅母 , 在内宫之中 , 也该是有几分情面的 。 乔翎记得先前张玉映提过 , 梁氏夫人是受到皇太后优待 , 从宫里出嫁的 , 嫁妆甚至于可以比肩公主 , 料想应该是很得皇太后喜欢的后辈才对 。 这会儿听梁氏夫人主动提及入宫之事 , 她谢过之后 , 不由得问了出来 :“ 婆婆 , 太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呢 7“ 最后一句还压低了声音 :“ 好不好相处呀 7 !“ 梁氏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 好不好相处 , 同你有什么关系 ? 太后娓娘才懒得见你呢 , 这回叫你入宫 , 八成也就是走个流程 ! “ 乔翎微露讶异 :“ 我之前听叔母说 ,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 , 这几年很少见人 , 进宫去的命妇 , 多半都是在她者人家宫门外行个礼 。“ “ 她倒是事无巨细的同你讲了 。“ 梁氏夫人眉梢微挑 , 继而颉首道 :“ 不错 , 你这回入宫 , 多半也是如此 。“ 却听乔翎道 :“ 既然只是走个流程 , 一边疲懒于见人 , 另一边也是忐忑不安 , 为什么不索性取消了这个旧例呢 ?“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 :“ 哪天你当家主事 , 把这个规矩取消掉好不好 ? ! “ 乔翎稍显无奈的 「 嗜 “ 了一声 :“ 婆婆 , 你又这样 , 一旦问到你不知道的事情 , 你 梁氏夫人拙起手来作势要打 , 乔翎二话没说 , 赶忙拉着张玉映一起溜了 。 跑到院子里才大喊出声 :“ 婆婆我走啦 , 明天再来找你 ! “ 梁氏夫人气急 , 吩咐底下人 :“ 把门户闭紧 , 明日不许放她进来 ! “ 陪房听得笑了 , 目送那主仆俩小跑着离开 , 道 :“ 可是我觉得 , 自打乔娘子来了 , 您也开始有人气儿了呢 。“ “ 什么话 ! “ 梁氏夫人冷笑道 :“ 难道我从前是鬼不成 ?“ 到了傍晚时分 , 乔翎仍旧牵着金子出去遣弯 。 先前张玉映还要同行 , 只是都被乔翎劝住 , 再见她回来的也早 , 在外边略转转便折返 , 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 乔翎牵着她的小狗出了门 , 先往东转个圈儿 , 拐进一条小巷之后 , 又顺势向南 。 路上的行人仍旧是熙熙攘攘 , 几个小童驾着船在河边摘早熟的莲蓬 。 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瓦子里表演 , 一枚生鸡蛋放进嘴里 , 起初嘴巴里还是鼓鼓囊囊的 , 忽然张口 , 竟吐出一只小鸡 ! 周围惊呼一片 , 赏钱雨点似的撒了一地 。 旁边的演场就跟在竞争似的 , 同样响起来一阵不逊色于这边的欢呼声 。 乔翎看了一眼 , 却是个傀儡师在表演 , 招了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过去 , 略一犹豫 , 还是觉得鸡蛋变小鸡更有意思 , 遂往这边来了 。 驻足观望一会儿 , 又上前去问他是否愿意往府上去表演 。 那汉子观她衣着举止 , 弓一下腰 , 笑道 :“ 娘子拿爱 , 哪里有不肯的 7“ 乔翎点点头 , 同他约定好 :“ 就在这几日 , 我必使人来请你 。“ 又给了他五两铐子的定钱 。 那汉子略觉诧异 , 双手接了过来 , 失笑道 :“ 娘子好大方 , 难道不怕我卷钱跑了 合 3“ 乔翎也笑 , 曲起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 又点点他 :“ 你跑不了 “ 二人就此别过 , 乔翎继续向前 。 那汉子也收了摊 , 预备归家 , 临走时警了隔壁一眼 , 却见还正热闹 。 那傀儡师的几个弟子正操弄着木偶 , 两个俏丽的少女在一旁吹曲奏乐 , 演的是 《 八仙得道传 》。 那傀儡师口中念道 :“ 那哮天犬更想不到洞宾展开画图 , 是为了救它的性命 , 只想这一派的人 , 全是它的仇敌 , 哪里会无端的跑出这样一个救星来呢 ?“ 那汉子听了一听 , 倒不觉有什么 , 视线落到那傀儡师脸上 , 忽的一怔 。 言语之际 , 他露出来的牙齿和舌头 , 是黑色的 。 夕阳西下 , 乔翎又见到了先前几晚遇见的 、 那个身着布衣 , 两鬣微白的中年人 。 这一回 , 他正蹲在街上 , 同一个脚边放着几只山鸡的猎户闲谈 。 很快 , 也又一次途径了那片画舫 。 那女孩儿竟也在此 , 只是脸上的神色较之先前 , 却要舒展多了 。 她脱掉了鞋子 , 赤着的脚浸在河水里 , 脸上带一丝纯粹孩子的笑 , 正剥菱角 。 乔翎目不斜视的从河边路过 。 那女孩儿若有所觉 , 扭头去看 , 却只见到若干匆匆途径的男女 。 画舫里有人唤她 :“ 令慈 , 怎么了 7“ 董令慈收回视线 , 壁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 没什么 , 师傅 。“ 将湃淋淋的脚从河水中带离 , 她提着鞋子 , 走进了船舱 。 乔翎东走西绕 , 最后终于到一座茶楼前停了下来 。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帕子 , 挨着仔细的擦了擦金子的脚 , 这才带着它走了进去 。 莪楼的前室正一片喧腾 , 热闹非凡 , 楼后的院落里却正僻静 。 那体态腔肿的考板踩得木质地板嘎吱作响 , 替她将房门拉开 , 未了 , 又要体贴的关上 。 乔翎就在这时候说 :“ 我过来的时候 , 见东边铺面的牌子收起来了 , 是换了店家吗 ?“ 考板说 : “ 开布庄的者罗走了 , 铺面赁给了一个年轻人 。“ 想了想 , 又忏度着道 :“ 好像是个大夫 ? 还没开张 , 只见到有人往店里搬东西 , 我瞧了一眼 。“ 乔翎 「 嗉 “ 了一声 :“ 原来如此 。“ 室内早已经有了几人等候 , 两男一女 。 乔翎牵着金子进去 , 环视一周 , 就开始火力全开 。 “ 公孙宴你真是废物 ! 答应的时候把胸脯拍得山响 , 结果事情压根就没办成 ! 又骂另一个穿白衣的 :“ 向怀堂你也是废物 ! 答应的时候说是杀鸡牛刀 , 结果杀了这么久 , 事情都没了结 , 到最后还要我亲自出手 ! “ 然后又两眼发光的近前 : “ 师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 来贴贴 “ 公孙宴叹了口气 , 形容瑞缩 : “ 听说鲁王近来新招揽了一个门容 , 唤作深霄道人 , 此事或许与他有些干系吧 。“ 穿白衣的向怀堂也没有分辩 , 反倒皱眉诞责 :“ 神都死人 , 跟你有什么关系 ? 倒叫我去管这些闲事 1 “ “ 知道了怎么能不管呢 7“ 乔翎气势汹汹的叫了起来 :“ 再说你也没管好咪 1 “ 向怀堂道 :“ 你这么正义濑然 , 怎么不自己管 ?“ 乔翎气势更胜先前 : “ 我要嫁人啊 ! 你来替我嫁吗 ? ! ! 1“ 向怀堂立时沉默下去 。 公孙宴左右看看 , 见那二人不再言语 , 便掬了掏耳朵 , 若无其事的道 :“ 那些杀手的情状有些不对 , 就跟杀不尽似的 , 且他们好像根本没有隐藏踪迹的意思 。 说着 , 他手一抖 , 展开了一幅地图 , 上绘神都各处 , 用红点标注了出现案件的地点 : “ 虽然还没有真正完成 , 但我设愚 , 幕后之人应该是意图通过这些案件来向特的人传达标些讯息的 , 你们来看 , 把所有的点连起来之后 , 这幅画像什么 7“ 几个人同时围上前去 。 但见顶端是一三角 , 下有方框 , 底有三足 , 宛如高楼 。 公孙宴外 , 其余几人异口同声道 :“ 是个京 「 字 ! “ 字体的演化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 然而在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符策 , 在某种程度上还保持有古时形态 , 地图上用红笔连接而成的图形 , 赫然是一个古体的 「 京 “ 字 ! 向怀堂道 :“ 用先古时代的字体来书就一个京 「 字 , 倒叫我想到了一个姓氏 。“ 乔翎之外 ,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 , 又一次齐声道 :“ 元城京氏 !“ 正事说完 , 公孙宴由衷的叹一口气 , 或着乔翎的脸 , 阴阳怪气道 :“ 啊呀呀 , 阿 翎 , 你现在闻气起来了 , 亲戚去投 , 都不理了呢 ! “ 师姐师弟便一齐看了过去 。 乔翎脸色因而涨红起来 ; “ 你自己在外边发癫叫人撞见 , 怎么能怪我 “ “ 什么 ? 简直是危言耸听 ! “ 公孙宴面露愤慨 , 不平道 : “ 我什么时候发过颜 ? 1 “ 师姐跟师弟齐齐收回了视线 。 公孙宴见状 , 不由得愈发悲凉起来 :“ 真是愈有铬 , 便愈是一毛不拔 , 愈是一毛不拔 , 便愈是有钱 …...“ 夜色初起 , 坊市之外已经开始戒严 , 而坊内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 安泰如初 。 金子史着自己的狗绿 , 循着街边砖墙 , 脚步很有规律的 , 很坚定的朝着家的方向去 。 途径榭个铺子的时候 , 它忽然间停下来了 。 面前落下了一片阴骠 , 继而出现了一双布鞋 。 金子起初有些不安 , 鼻子在半空中嗣了两下 , 忽然间放下心来 , 有些开心的吃了两声 :“ 汪汪 1“ 白应蹲下身来 , 帮她把因为叫起来而从口中脱落的狗绳捡起来 , 有些诧异的看着妇 :“ 是个小姑娘啡 , 怎么会 …...“ 金子于是又叫了几声 。 不间断的有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 只是却无人多看一眼 。 确实 , 一个人蹭在地上逗弄一只狗 , 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白应保持了好一会儿蹲着的姿势 , 向来沉郁的脸孔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温柔笑容 :“ 金子 , 你遇见了不错的人啊 。“ 他重新把狗绳送到金子嘴里 :“ 去吧 , 再见 。“ 金子很想朝他叫一声的 , 只是想到自己嘴里史着的东西 , 终于还是作罢 , 依依不舍的朝他摇了摇尾巴 , 很快消失在人间的烟火之中 。 「 玉映 , 你知道元城京氏吗 7“ 回到越国公府之后 , 临睡前 , 乔翎如此发问 。 张玉映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 :“ 元城京氏 7“ 乔翎看她的神情 , 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个有点蠢的问题 。 然而温栖体贴的玉映没有说任何叫她窖迫的话 , 短暂的怔椰之后 , 向她娓娓道来 :“ 元城京氏的先祖乃是先古时期的一位王子 , 因为被封在京地 , 所以后代以此作姓氏 。“ “ 据说一一只是据说一一在有神仙的时代 , 元城京氏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家 , 能人辈出 , 而即便在非神话的时代里 , 元城京氏也出了许多名士 。“ “ 他们尤其擅长经史 , 前朝时候家族内多有在秘书省亦或者太常寺 、 礼部等衙门出仕之人 , 还出过几个谴纬大家呢 1“ 乔翎眼巴巴的看着她 :“ 然后呢 ?“ 张玉映被她盯得有些好笑 , 语气倒是有些复杂 :“ 没有然后了啊 。“ 她说 :“ 圣人 , 也就是高皇帝开国之时 , 元城京氏附从于高皇帝的敌人 , 屡次陷高皇帝于险境 , 高皇帝坐定天下之后 , 将元城京氏族灭了 “ 乔翎大吃一鲸 :“ 啊 ? 都死啦 ? ? 7“ 张玉晔点头 :“ 史书是这么记载的 。“ 乔翎长长的 “ 嗣 “ 了一声 , 拉起被子躺了下去 。 只是心里正翻江倒海 。 元城京氏原来早在本朝立国之初 , 就被高皇帝族灭了 。 那现在这个睿地里下战书 , 在神都搅弄出一片腹风血雨的人 , 又会是谁 ? 其人同元城京氏是什么关系 ? 亦或者说 , 从一开始他们就猜错了 , 那张图也只是牵强附会 , 真正指向的根本就不是元城京氏 ? ! 乔翎想不明白 , 索性不再纠结 , 闭上眼睦开始睡觉 。 第二天将将起身 , 院子里的女孩们就开始拉着妇换衣裳 。 “ 今日不仅媳子要入宫拜见太后娘娘 , 两位姑太太也要回来的 , 可不能有失礼之处 “ 张玉晏见她面露茫然 , 便一边替她整理衣领 , 一边笑着解释 :“ 拜见过太后娘娘之后 , 就算是走完了朝廷认定的最后一环 , 即便没有成婚礼成 , 媳子对外的信出和公文也都可以用越国公夫人的名号了 , 是以这是很要紧的一日 。“ “ 府上出嫁的姑太太们 , 也会在这一日归宁来见一见俨媳妇 , 不然真到了成婚那日忙得头晕脑胀 , 哪还认得出谁是谁 ?“ 乔翎了然的点点头 。 考太君名下有三个女儿 , 都不是亲生的 。 长女跟随夫媛外放 , 如今不在京中 , 这一回越国公府婚事操办的急 , 她当然赶不回来 。 次女与幼女倒是在京中 。 次女很了不得 , 如今是广德侯的正室夫人 , 幼女的夫婿官位相较便要逊色些 , 是秘书省的一位秘书郎 , 正六品 。 乔翎收拾齐整 , 先去寻梁氏夫人 , 等对方梳妆结束 , 婆媳俩相携着往考太君处去问安 。 两位姑太太是一起来的 , 到的很早 , 这也是看重娘家 , 看重乔翎这个侄媳妇的 梁氏夫人带着她认人 :“ 这是你二姑母 。“ 广德侯夫人姜氏生得颇为明丽 , 是一种灼目的美艳 , 或许是为了中和那种鲜妍 , 她神态上便格外的端肃起来 。 见了乔翎 , 便微笑着夸奖她几句 , 送了很厚重的礼物 。 乔翎称谢 。 梁氏夫人又带着她认下一个 : “ 这是你小姑母 。“ 秘书郎夫人小姜氏相较于姐姐 , 却是一种小家碧玉的柔美纤细 , 只是不知是生活不顺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 虽然齿序在后 , 但看起来却比广德侯夫人还要长几岁们的 , 眉宇之间尤且带着几分憔悴与萎靡 。 见了乔翎 , 也很客气 , 柔声夸奖几句 , 同样送了很厚重的礼物 。 乔翎同样称谢 , 心里不免要多记她两分好 。 虽然是姐妹 , 但二人毕竟都已经出嫁数年 , 日子也是冷暖自知 , 小姜氏的夫媚只有六品 , 手头上想来不像广德侯夫人那般阔绰 , 可即便如此 , 还是给了一份厚礼 。 因为这一点好感 , 过了会儿 , 出去透气的时候 , 乔翎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 我看姑母面有愁绪 , 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 小姜氏初听到时为之一怔 , 会意过来 , 亚时间滚下泪来 :“ 我 , 唉 ! 不怕侄媳妇 笑话 , 我这日子 , 真是没法过了 …...“ 说完 , 又赶忙拿帕子去拭泪 。 乔翎在她身上见到了从前阮氏夫人的影子 , 不免要追问一句 : “ 您这是怎么啦 ? 好好歹歹 , 总得跟我说一声 , 我才能明白呀 。“ 小姜氏自觉枢然 , 却又愁苦 , 犹豫一会儿 , 终于还是将压在心底的委屈吐露出来几分 :“ 无非是家里边那点事 , 夫妻不睦 , 日子也不顺遂 , 这也就罢了 , 谁家夫妻 7 吵嘴呢 ?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 几十年的夫妻 , 孩子都好几个了 , 他居然对我动起手来 “ 啊 ? “ 乔翎眉毛一竖 :“ 他居然打你 ? 这王八蛋真该死啊 ! “ 小姜氏垂泪不语 , 她身旁的侍女也是啼哭起来 :“ 考爷早些年待夫人还是很好的 , 前几年新纳了个妻 , 第21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1 章 “ 第 21 章 打从梁氏夫人提起她的母亲开始 , 四公主就被激怒了 , 再等到后边那气势雄浑的一段段话砸下来一一当日梁氏夫人有多盛怒 , 现下四公主便有多盛怒 。 甚至于她们连话都是一样的 。 乔翎就见四公主涨红着脸 , 哆嗦着斥道 :“ 你大胆 ! “ 可现下梁氏夫人显然不需要像当日乔翎一眼大声跟四公主争吵 , 因为就在四公主那三个字说完之后 , 大公主以一种不算高亢 , 但是足够严厉的声音开口了 。 “ 你大胆 ! “ 她疾言厉色道 :“ 向来主人家宴客 , 只怕招待不周 , 哪里有像你这样 , 反倒来戏弄宰人的 ? 太夫人方才所说 , 不足以警醒你 , 只能叫你恼羞成怒吗 7“ 大公主这个长姐显然极有威严 , 四公主听罢 , 饶是面色上仍旧有愤愤之色残留 , 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 大公主又转头去看驸马 :“ 你打理这宫里的内务 , 就是这么打理的不成 ? 今天来人在我的贵客茶里加一把黄连 , 明天是不是要来人往我的饭食里撒一把口口 7“ 驸马诚惶诚恐 , 肃然道 :“ 公主责备的是 , 都是我主事不周的缘故 。“ 又向梁氏夫人与乔翎郑重行礼道 :“ 今日是我之过 , 叫二位见笑了 …...“ 梁氏夫人微鉴着眉 , 还没来得及言语 , 乔翎已经神色自若的点了点头 , 说 :“ 驸马的确该好生反省一下的 , 毕竟世间如同我和婆婆这样耿介刚直的人少 , 口蜜腹剑的 / 梁氏夫人听得额头青筋一跳 , 继而却又听乔翎继续道 : “ 若是换成别人 , 脸上笑吟吟的说几句没关系 , 表面上把这事儿掀过去了 , 可心里又会怎么想 , 怕就是不得而知了 “ 驸马听后 , 不由得再施一礼 :“ 越国公夫人说的很是 。“ 大公主面沉如水 , 向那两个年轻人道 :“ 过来 , 同越国公夫人致歉 。“ 庾三郎毕竟还是会看人脸色的 , 闻言便稍显踝蹋的上了前 。 四公主低着头 , 小声嘀咕 : “ 太夫人方才骂我骂的那么凶 , 这还不够啊 7“ 大公主心平气和的反问她 :“ 嘲 ?“ 四公主敬畏长姐 , 见状只得上前 , 奉拉着脸 , 勉强道 :“ 越国公夫人 , 今日之事 , 实在是对不住了 。 “ 说完 , 府庞的行了个平辈礼 。 大公主道 :“ 再支你三个月的月例 , 给越国公夫人赔罪 。“ 四公主吃惊又委屈 :“ 啊 ? ! “ 乔翎善解人意的将那碗自己只喝了一口的茶递过去 :“ 三个月的月例就免了 , 叫公主把这碗茶喝了 , 这事儿就算啦 。“ “ 我才不要 !“ 四公主立时就退缩了 :“ 那就三个月的月例 1“ 说完 , 都没敢等大公主发话 , 赶忙又朝乔翎道 :“ 今日是我冒昧 , 实在对不住越国公夫人 , 夫人宽宏大量 , 谅解我这一回吧 “ 乔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 我不会对外说的 , 但是不原谅你 。“ 四公主惊住了 :“......“ 梁氏夫人不由得悄悄推了她一下 。 乔翎有些诧异 :“ 怎么 , 我不可以不原谅吗 “ 梁氏夫人 : …...“ 四公主惊愕道 :“ 就是一碗苦茶而已 , 又不是下了毒 , 我都道歉了 , 还赔了你三 个月的月例 , 你还要怎么样啊 7 1 “ 乔翎也很愕然 :“ 你赔礼道歉是因为你做错了 , 路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关系 ? 她说 : “ 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 , 更没有得罪过你 , 可是你莫名其妙的来捉弄我 , 拿我取笑 , 你真讨厌 , 我不可以不喜欢你吗 7 “ 四公主刚刚降下来湿度的脸庞又一次热了起来 :“ 你 ! “ 她气恼极了 , 又觉得羞愤 , 想要大声反驳 , 却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论据来 。 大公主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 就见这个这个骄横的妹妹被堵得眼眶都红了 , 断断续续的道 :“ 你怎么 , 怎么能这么说人啊 …...“ “ 你是伤心了吗 7“ 乔翎看她好像要哭 , 惊奇极了 :“ 你可以看不起我 , 拿我取笑 , 但是我不可以说 , 一旦说破了你的坏心思 , 你还要难过合 7 “ 四公主 : “ 四公主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 “ 你 , 你这人怎么这么刻薄啊 …..“ 乔翎认真道 :“ 你不要哭 , 我不会可怜你的 , 更不会因为你哭就拉着你的手说没事儿 , 不打不相识 , 继而跟你做好朋友 。 今天来的要 不是我 , 而是个寻常娘子 , 不晓得会裆你戏弄的多可怜呢 ! “ 四公主彻底维不住了 , 嚎啄大哭 :“ 你这人怎么得理不饶人啊 ! 人家都投降了 , 你还要追着打 ! ! 真是太讨厌了 ! ! 1 “ 乔翎用手肘捡咕了梁氏夫人一下 :“ 婆婆 , 要不你去哄哄她吧 。“ 梁氏夫人白了她一眼 , 低声说 : “ 你滚开 ! “ 乔翎只得又起腰来 , 无奈的吹了下口哨 :“ 那我们就在这里聆听一下四公主殿下 的哭嚓吧 ! “ 四公主的哭声夏然而止 。 大公主好容易才憋住了没有笑 。 下一秒 , 四公主几乎是恶狠狠的抓起乔翎方才用过的那个茶碗 , 看也不看 , 咕哨唉灌到了喉吵里 ! 有一缕水顺着她的下颌湿了衣襟 , 她也不在乎 , 胡乱摸一把嘴 , 气势汹汹朝丿翎道 :“ 现在你满意了吧 ? 你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 Yue 一一 “ 那碗茶真的太苦太恶心了 , 她紧接着就抠着喉吵开始干呕 。 在场众人 :“......“ 四公主 :“......7 四公主自觉丢脸 , 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 鼻子抽动几下 , 转身大哭着跑了出去 。 驸马看了这么一场闹剧 , 既觉头疼 , 又觉得有些好笑 , 看四公主往外边去了 , 赶忙给侍从递个眼色 , 示意她们跟过去 , 仔细四公主出了什么事儿 。 大公主也有些啼笑皆非 :“ 这可真是 …...“ 转而看向乔翎 , 又认真道 :“ 今日是舍妹顽皮 , 冒犯宾客 , 我 …...“ 乔翎摇头 , 道 :“ 今日之事 , 我知道与殿下没有关系 , 也不会对外提及 , 只是除了我们婆媳之外 , 您怕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去费心呢 。“ 如是又寒暄一会儿 , 婆媳俩适时的道了告辞 。 乘坐轿撑出了宫 , 换乘越国公府的马车之后 , 乔翎才说梁氏夫人 : “ 婆婆 , 你今天真是太激进了 , 哪儿能那么骂四公主呀 ? 我当时真是吓了一跳 , 替你捏一把汗 1“ 梁氏夫人 :“......“ 梁氏夫人真愚一脚把她踹下去 :“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 1“ 乔翎嘿嘿笑了两声 , 又问 : “ 那个庾三郎 , 是驸马的亲弟弟 ?“ 梁氏夫人哼了一声 :“ 要不是亲弟弟 , 怎么敢在大公主那儿那么造次 7“ 乔翎回想起姜二夫人给她的那本册子 , 若有所思 :“ 驸马出身十二侯爵之首的中山侯府 , 齿序第二 , 他们兄弟俩的年岁差着不少啊 …...“ 庾三郎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 而驸马 , 估摸着应该临近而立之年了 。 梁氏夫人告诉她 :“ 庾三郎是中山侯夫妇的考来子 , 所以格外宠爱一些 , 也算是沾了前边两个兄长的光吧 “ 她忏度着道 :“ 中山侯府 , 是个对于子孙和来日都很有规划的人家 , 长子袭爵 , 所以打小就教导的格外严格 , 次子呢 , 却是个待嫁郎 , 也是早早地就教养起来 , 过了十来年又有了个小儿子 , 便不复早年的严苛 , 偏宠的多了些 …...“ 乔翎听到了一个叫她有些诧异的词汇 : “ 什么叫待嫁郎 7“ 梁氏夫人问她 :“ 你该知道 , 神都城内 , 不乏有女郎继承爵位的例子 7“ 乔翎点头 :“ 我知道 。“ 梁氏夫人便道 :“ 高门大户专程教养出来 , 预备嫁给这些女爵的郎君 , 就叫做待嫁郎 。 一般都是家中嫡次子 , 不能继承爵位 , 但是出身足够尊贵 , 教导他如何打理内事 , 以后出嫁 , 做妻子的贤内助 。“ 乔翎立时会意过来 :“ 那中山侯府 …...“ “ 是啊 ,“ 梁氏夫人道 :“ 侯府之首的门第足够高了 , 又是嫡出次子 , 打一开始 , 庾二郎就是为某位公主准备的 。 如今做了大公主的驸马 , 也算是不负家族所托了 。“ 乔翎明白过来 , 继而耸一下肩膀 :“ 中山侯夫妇糊涂啊 , 正因为对长子和次子寄予厚望 , 所以才不该骄纵幼子 , 四公主也就罢了 , 那是大公主的妹妹 , 金枝玉叶 , 可 庾三郎是什么身份 ? 但凡驸马是个明白人 , 这回庾三郎怕没好果子吃 I“ 乔翎说的一点没错 。 当着大公主和驸马的面 , 乔翎自己就把四公主给顶翻了 , 反倒把庾三郎给落下了 。 而大公主出言责备的也是自己的妹妹 , 也没有提及到庾三郎 。 这可不是因为大公主觉得事情的罪责全在自己妹妹身上 , 而是因为她跟驸马的弟弟毕竟隔了一层 , 有些话不好说 , 但驸马要是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 那就说明驸马不适合做驸马 , 不行赶紧腾位置 , 她再娶一个进来 ! 甚至于大公主都没跟驸马提过这件事一一内宅是你的责任啊 , 这要是还要我教 , 要你干什么 ? ! 乔翎心里边把这件事记了一下 , 还不忘叮嘱梁氏夫人 :“ 婆婆 , 要是有后续了 , 记得告诉我一声 1“ 梁氏夫人叹了口气 :“ 说起来 , 原来是件好事的 , 叫这两个年轻人一打岔 , 味 第22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2 章 “ 第 22 章 马车迅速向前 , 往越国公府方向去了 。 梁氏夫人这才安抚住怦怦直跳的心脏 , 问乔霸天 :“ 怎么回事 ? 1“ 乔翎愤愤道 :“ 李家人都是王八蛋 ! “ 她说 :“ 我怕冤枉了李家人呢 , 还很有礼貌的去问 ,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可那考王八蛋一听我问他们夫妻之间是否生过口角 , 马上就变了形容 , 摆出一副死人脸来 , 说一一自家的事 , 跑到外边去说了做什么 ? 一把年纪的人了 , 难道都不觉得丢囡 3 1“ 梁氏夫人专心致志的听了 , 很了解她的说 :“ 你听完肯定马上就生气了吧 7“ “ 是呢 1 “ 乔翎用力的点头 : “ 虽然姑母是亲姑母 , 但也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呀 , 可我过去一问 , 再听考王八蛋那么一说 , 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 “ 她说 :“ 我当时火气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 索性挑明白问他一一你是不是动手打了姑母 7“ 梁氏夫人问 :“ 你那姑丈李文和怎么说 ?“ 乔翎现下想起来还觉得生气 :“ 他还没说话呢 , 他那个妾就娇滴滴的冒出来了 , 说什么姐姐怎么能这样 , 不维护家里的声誉也就罢了 , 居然还出去胡言乱语 , 这不是叫外人笑话吗 7“ “ 考王八蛋听了 , 就说夫妻之间吵嘴很正常的 , 谁家没有过这种事 ? 本也就是不小心推了一下 , 真要是诚心去打 , 你还能见到她 , 听她添油加醋 、 胡说八道 ?“ “ 不要把这对贱人的言语说的这么细致 , 容易叫我生气一一我的肝也是肝 ! 「 梁氏夫人打断道 :“ 来说一说你接连打断三条腥的英姿 , 叫我开心一下 ! “ 乔翎马上就眉飞色舞起来 :“ 我当时听他说完 , 真是火冒三丈 , 看他那副小人嘴 脸 , 马上就过去给了他一拳 ! 那个女人就叫了起来 , 嚷嚷着叫家仆来赶我 , 只是被我们家的人拦住 , 才没能过去 ! “ 「 李文和气急败坏 , 居然觉得他能行 , 撸起袖子过来打我 , 我反手掰断一条椅子腹儿 , 把他腹给打折了 ! “ 梁氏夫人听得兴致勃勃 :“ 那还有两条腿呢 7“ 乔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股气闷来 :“ 李文和倒了 , 倒是把李家其余人给招过去了 , 姑母的两个儿子一一论起来 , 我该叫表哥表弟的 , 义愤填膺来的谴责我 , 说怎么能在长辈家如此大闸 。 我问他们 , 知不知道母亲先前几次被父亲打 , 最近的一次甚至于头都给打破了 …...“ 梁氏夫人目露一丝嘲弄的了然 :“ 他们怎么说的 7“ “ 他们居然知道 ! 那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啊 1“ 乔翎难以置信道 :“ 李家大郎今年十九岁 , 二郎十七岁 ,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啊 ! 明知道母亲被父亲欺负 , 居然视若无睹 , 这种儿子 , 生他出来做什么 7 1 “ “ 姑母为了儿子忍气吞声 , 不愿意与丈夫义绝 , 坏了儿子的姻缘 , 可他们对母亲居然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 漠视她被欺负成这样 !1“ 梁氏夫人明白了 : “ 所以你就把那兄弟俩一起打了 ! “ 乔翎用力点头道 :“ 对 , 两个小王八蛋都给打了 1“ 梁氏夫人稍显诧异 , 说 :“ 你很能打啊 ?“ 乔翎被闪了下腰 :“ 哎 7“ 梁氏夫人上下打量着她 , 说 :“ 李家的两个儿子 , 我也都见过 , 虽然不成器 , 但却生的人高马大的 , 你一个人居然能把他们俩给打了 7“ 乔翎动了动肱二头肌 , 骄傲的回答第一个问题 :“ 婆婆 , 我很能打的 , 你没发现我很结实合 7“ 本朝高皇帝在马背上征讨天下 , 民间也是武德充沛 , 阁阁女郎的教育也包括有骑射 , 梁氏夫人自己也学过 , 颅有些功夫在身上 , 只是不算十分了不得的高手罢了 , 倒是没想过乔翎这样寻常出身的娘子居然也学过 。 毕竟穷文富武 ,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 此时梁氏夫人解了疑惑 , 倒也没有多问 , 思及前事 , 又有些并灾乐祸 : “ 你行侠仗义 , 曾受委居的姑母出了一口怨气 , 你好厉害响 , 我可真是佩服 。“ 乔翎狐疑的看着她 , 盅声瓮气道 :“ 婆婆 , 你好像有点阴阳怪气 。“ “ 怎么会呢 7“ 梁氏夫人道 :“ 你这样的侠肝义胆 , 为人打抱不平 , 正好映衬出我的冷漠和无情 , 叫我自惭形秽 , 钦佩都来不及呢 ! “ 乔翎 :“...... 更阴阳怪气了 。“ 梁氏夫人冷笑了一声 , 没再 说什么 。 婆嫂俩回到越国公府 , 老太君 、 姜二夫人乃至于两位出嫁归宁的姜夫人都在等睫 。 乔翎先前在马车上的时候 , 就已经重新整顿了形容 , 然而眼角上那道红色伤疯却是遮不住的 。 考太君瞧见 , 便皱起眉 :“ 脸上这是怎么了 , 可是宫里边遇上了什么 7“ “ 宫里边一切安泰 ,“ 梁氏夫人道 : “ 倒是这孩子是个热心肠 , 知道三姝妹受了委屈 , 去李家闸了一场 , 打抱不平呢 ! “ 厅内几人会意过来 , 神色各异 。 小姜氏不由得站起身来 , 惊愕又歉然 :“ 怎么搐成这样了 ? 马上就要成婚 …... 女孩子的脸多珍贵听 ! “ 她动容不已的拉着乔翎的手 :“ 你这孩子真是实诚 , 叫我说什么才好呢 7“ 乔翎满不在乎道 :“ 没事儿 , 过几天就好了 , 倒是姑母你 , 还是在家里住几日吧 “ 她由衷道 :“ 即便不义绝 , 不和离 , 也好歹暂且分开一段时间 , 说出来不怕姑母生气 , 李家那些人 , 包括两个表弟 , 都没个真心把您放在心里的 1 “ 小姜氏潜然泪下 :“ 我这辈子 , 就是这个命了 , 丈夫那样 , 儿子也 …... 唉 , 一把年纪了 , 既要母亲费心 , 还要叫侄媳妇照应 ! “ 考太君轻叹口气 :“ 要不说儿女都是债呢 。“ 又说 :“ 宽心住下 , 你未出阈前的院子 , 一直都有人照看着的 。“ 梁氏夫人倒是说起另一事来了 : “ 婚礼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 , 也知会过京兆府那边 , 到时候队伍从北门出去 , 绕着坊内走一圈儿 , 再从南门进来 “ 又跟乔翎说 :“ 今下午叫人领着你逄一国熟悉一下路径 , 虽说真正行婚仪的时候有人引路 , 但你自己心里边最好也有个谱儿 。“ 乔翎者考实实的应了 。 神都城里的规矩 , 娶妻的一方骑马 , 出嫁的一方坐轿 , 新婚夫妇二人下午出门 , 傍晚行礼 , 第二日清早再去拜见舅姑 。 只是姜迈体弱 , 是尊玉人 , 骑在马上连风吹带日晒 , 禁受不住 , 索性调换过来 , 叫乔翎骑马 , 他来坐轿 。 乔翎反而觉得轻松呢 。 骑在马上兜风 , 完事儿去跟客人们喝几杯酒 , 可比先闷在轿子里 , 后闷在新房里舒服多啦 ! 芳衣带了先前量体裁衣的婚服过去 , 张玉映带着几个侍女就要替乔翎如扮上 : 「 今天先试一试 , 免得明天慌了手脚 , 遗落了什么要紧东西 !“ 乔翎有些好笑 :“ 我又不需要多仔细的梳妆 , 衣袍也不繁琐 , 能落下什么呢 。 几个侍女也不怕她 , 叽叽喳喳的涌上去 , 帮她穿戴起来 , 长发束冠 , 最后抚掌说 : “ 好俊的郎君 ! “ 乔翎半信半疑 , 看向张玉映 : “ 真的吗玉映 ? “ 张玉映眸光明亮 , 用力的点头 , 重复一遍侍女们的说辞 : “ 好俊的郎君 ! “ 姜迈的乳母罗氏那边也送了新婚的衣裳往姜迈面前去 , 又柔声问他 :“ 国公是否要试一试呢 2“ 姜迈微露诧异 : “ 这就到日子了啊 。“ 罗氏便笑了起来 :“ 自从乔娘子来了之后 , 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呢 。“ 姜迈听罢 , 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 日光透过薄薄的的窗纱照进内室里 , 他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玉石般的光泽 。 罗氏正要再问一次 , 忽然间听见外边传来一声熟悉的狗叫 。 姜迈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个月牙形状的角 , 轻轻叫了声 :“ 金子 。“ 金子屁股坐在地上 , 两只前脚支起来 , 清脆的朝他叫了一声 : “ 汪 ! “ 真正成婚的那天 , 乔翎反倒没什么紧迫的心思 。 按部就班的起身 , 洗漱 , 用饭 , 继而再漱口沐浴 , 从浴池出来 , 侍女们近前来帮她穿衣束发 , 张玉映则在旁 , 最后念一遍婚礼的流程给她听 。 因为姜迈身体不好 , 乔翎实际上担当的是新郎的责任 , 警如骑马射箭 , 应对宾宰 , 都要一力肩负 , 又因为姜迈这越国公的身份 , 即便顾及他的身体 , 将流程削了又削 , 相较于常人 , 也还是有些繁琐 。 乔翎饶是先前已经听过几遍流程 , 这会儿也听得很认真 , 只是听完 , 也不由得吟起嘴来 :“ 也不知道我家里会不会有人来 …...“ 张玉映与侍女们听得默然 , 怕她伤心 , 很快便将话题岔了出去 , 只是她们心里边都明白一一那边要真是有人在乎 , 怕就不会叫娘子孤身一人到神都来成婚了 。 羽林卫校尉成穆此时正在官署内值守 , 面前摆一盐浓茶 , 一本古书 。 只是那书实在晦涩 , 叫人看得发晕 , 青天白日的 , 也不曾饮酒 , 只是多看了会儿 , 竟有些醒然起来 。 就在这时候 , 他忽然间听到了一阵仿佛自幻空之中传来的铃音 。 成穆起初浑浑噩噪 , 脑海中思绪一转 , 却好像半空中炸响了一个雷似的 , 慌忙从椅子上跳了起 第23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3 章 “ 第 23 章 数日前 。 狂徒事变当天 。 乔翎在梁氏夫人处炫完饭 , 便背着手往自己居住的院落去 。 彼时正是午饭时候 , 天气也热 , 乔翎没叫别人跟着 , 只同张玉映一处捡树荫下七扭八歪的走 , 乘凉之余 , 顺带着也算是消食 。 张玉映素日里很少规劝自家娘子 , 只是这时候也忍不住了 , 规着乔翎的神色 , R 委婉的道 :“ 其实 , 梁氏夫人所说的 「 敬畏 「 论 , 也有些道理 …...“ 乔翎满不在乎的 “ 哦 “ 了一声 。 张玉映见状 , 难免无奈 , 只是也不肯显露急色 , 只柔声道 :“ 娘子 , 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 神都本是帝都 , 能人异士辈出之地啊 …...“ 她担忧自家娘子哪一日也如同鲁王一般 , 不小心踢到铁板上 。 这话并没有清楚明白的说出来 , 但是乔翎却也明白 。 她领受了张玉映的好意 , 却是菀尔道 :“ 玉映 , 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一一这个秘密 , 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哼 ! “ 张玉映听得微怔 , 继而道 :“ 娘子请说 ?7“ 乔翎便告诉她 : “ 虽然我的确姓乔 , 但是却并不是所谓南方标个小官家的女儿 , 我在一座小山村里长大 , 从小跟随着考师们学习本领 …...“ 张玉映心说 「 果然 “! 画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 考师们当中有神医 、 有剑仙 , 或许还会有一位来自苗疆的婆婆 继而她很了解的道 :“ 是等到您学成之后 , 就可以下山了吗 “ 乔翎轻轻摇了摇头 。 张玉映难免纳闷起来 :“ 难道不是 7“ 彼时她们正路过一条花砖铺成的小路 , 乔翎眼睦一亮 , 兔子似的蹦到四叶草形状的那块砖石上 , 这才告诉她 :“ 门从来都是开着的 , 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没说不许我 1 山 “ 张玉映眼明心亮 :“ 既如此 , 想必一定有一位者师 , 要管娘子什么时候下山了 ? , 乔翎有点纠结的黛起眉头来想了愚 , 却又摇头了 。 她又挑了块花型砖来跳 , 继而说 : “ 其实那位者师也不管我什么时候下山一一嘈 , 我还没有告诉你 , 他是教授我术数之道的者师 。“ 张玉映稍有点摸到门了 , 但偏又感觉缺了十分要紧的一环 , 是以一时之间还是拼不起那条逻辑链来 。 乔翎主动告诉了她答案 :“ 那位者师在刚开始教我的时候就告诉我 , 这世界很大 , 很精彩 , 村子外的人也很有意思 , 只是也很危险 。 他教我卜算自己的命格 …...“ 张玉映心有所悟 , 微觉悚然 , 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 乔翎仿佛没有察觉到 , 正盘桓着找下一块可以跳的砖石 : “ 哪一日我自己算到大成了 , 就可以下山一一倘若是算错了 , 那是学艺不精 , 下了山稀里糊涂丢掉性命 , 第24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4 章第 24 章 乔翎深有种穷小子走狗屎运娶到了肤白貌美大小姐的感觉 。 遵循先前敲定的流程 , 过了午后 , 她收拾齐整之后 , 便带着诸多侍从 ( 越国公府的 ) 和整整九十九拾的聘礼 ( 越国公府的 ) 从越国公府的北门出去 , 往西行进 , 绕一 / 大国子之后 , 自南门入府 。 先去拜见老太君 , 再去拜见梁氏夫人 , 向姜家两位出嫁了的姑母行过礼 , 便往姜迈院里去接人 。 乔翎今日做郎君妆扮 , 那姜迈自然就得做新娘子了 , 只是无需像女郎一般束起繁复的发髻罢了 。 乔翎入京多日 , 一直住在越国公府上 , 去见自己那传闻中的夫婿 , 这却还是头一回 。 想着府里人对姜迈的形容 , 她心里边有点雀跃一一终于能见到了哎 ! 因为这热络的希冀 , 等真的见到之后 , 乔翎有些失望 。 倒不是说姜迈的相貌不像他人形容的那样出众 , 而是他怎么还盖着盖头啊 ! 乔翎打眼隧见 , 颇觉诧异 , 再一思忏 , 明白过来 。 姜迈的身体太弱了 。 骏到无力手持团扇 , 完成整个流程 。 她心里睹叹口气 , 不由得有些难过 , 这时候有人递了红绸的一头给她 , 她下意识的看向另一头 。 时下讲求红男绿女 , 乔翎作为娶的那一方穿绿 , 姜迈作为嫁的那一边儿 , 当然就得穿红了 。 顾及着时节 , 那婚服其实并不算十分厚重 , 可层发下来 , 也有几重在身 , 然而即便如此 , 穿到姜迈身上 , 也仍旧有种长身玉立的风姿气度 。 乔翎看他将手从衣袖之下伴出 。 那是很好看的一只手 , 骨节分明 , 肌肤莹润 , 指甲修剪的整齐 。 那只手握住了红绸的另一头 。 乔翎心里的感觉很奇妙 。 稀里糊涂的 , 她就要成婚了呢 ! 还没有举行仪式 , 夫妇俩是不能说话的 。 乔翎捕了据嘴唇 , 照应着姜迈的步速 ,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去 , 往正厅去暂且拜别姜家长辈 , 搁下聘礼 , 拙起嫁妆 〔 还是越国公府的 ) , 未了 , 又一道出门去 。 这回走得仍旧是北门 , 只是改成向东而行 , 慢慢悠悠的再绕一个大国儿 , 最后赶在傍晚的吉时从南边进门 。 乔翎在外边骑马转悠 , 还算是落得个轻松 , 越国公府里主持大局的梁氏夫人 , 才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 她与姜迈虽然是一年见不了几回的塑料母子 , 向来将姜迈诸事都交付给老太君 , 但今日这事儿 , 可不是能躲懒当甩手掌柜的 ! 作为高皇帝开国九公爵之一越国公大婚 , 在京的几位公爵都会悉数前来 , 皇子公主们列席也不奇怪 , 就更不必说姻亲故旧 , 乃至于朝堂诸臣了 。 这么大的场合 , 甩给老太君 , 自己置之不理 ? 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 今日午后 , 宫里便陆陆续绩的送了赏赐过来 。 先是皇太后的干秋宫使人前来赐下 , 紧接着天子的贺礼就到了 , 在这之后 , 贵 妃乃至于几位皇子公主的礼物也都依照身份先后进府 。 考太君在前边迎旨 , 招待禁中来的中官 , 广德侯夫人姜氏同姜二夫人一处在前堂待客 , 梁氏夫人总览大局 , 小姜氏在旁协助 。 底下人不住的来报 , 不太要紧的都回到几位管事那儿去 , 实在要紧的 , 再由管事们报到梁氏夫人处 。 有人来报 : “ 京兆尹连同金吾卫把控住了附近的几条要道 , 该来的人都已经到位了 “ “ 知道了 。 “ 梁氏夫人点头道 :“ 备些好酒好菜给他们送去 , 今天到这儿值守的 , 都送个厚实银封 。“ 另有库房那边的人来报 :“ 中山侯府的贺礼 , 格外厚重呢 ! “ 梁氏夫人便明白这是当日宫内一事的后续 , 点点头道 :“ 知道了 , 收下便是 。 又有人报 : “ 前院数着人头 , 原先设置的席位只怕不够呢 ! “ 「 那就再加设三百桌 , 叫后厨按五百桌的例来预备上 , 不怕多 , 只怕少 。“ 梁氏夫人道 :“ 大概上通了名姓的 , 就可以叫进来 , 左右不过是一些酒菜 , 大好的日子里 , 无谓闹不愉快出来 “ 还有人说 : “ 大夫都已经预先请来了 , 预备着叫宾容歇息的房间也都安排好了 。 梁氏夫人听得额首 , 又叫了心腹陪房过来 :“ 你去门口守着 , 要是乔家那边有宰人来 , 便好生请到前边去 , 别叫混在外边 , 到底也是正经亲家 , 要顾及情面的 。“ 陪房有点犯难 : “ 请到前厅那儿去 ?“ 那边儿坐的可都是贵宰 , 多有皇亲勋贵之流 , 真要是去了 , 怕乔家那边的人反倒不自在 。 梁氏夫人蹄蹬几瞬后道 :“ 问一问他们的意思吧 , 要是他们愿意去 , 就该给安置上的 , 要是想清静些 , 就领他们去我院子里吧 。 言语客气些 , 但他们要是不懂事 , 也 不必太容气 。“ 未了 , 又补充一句 : “ 先夫人那边的亲眷要是过来 , 一定要请到前厅去 ! “ 陪房明白了 :“ 喜 , 我知道了 。“ 梁氏夫人这边要应付的真是干头万绪 , 一个月说的话都未必有今日多 , 正忙碌时 ,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 琦华 !“ 梁氏夫人身体微震 , 回过身去 , 稍稍紧绪起来的肩头便松了下去 。 她无奈道 :“ 姐姐 , 你又记错了 , 我是琦英 。“ 来人是个中年女子 , 着一身朱紫色窄袖圆领袍 , 腰束玉带 , 脸颊消瘦 , 不怒而威 。 却是梁氏夫人的长姐 , 即武安大长公主与安国公的长女 , 安国公府的少国公梁绮云 。 听妹妹如此抱怨 , 梁绮云笑了笑 , 没继续这个话茬儿 :“ 我先前来的时候 , 见到李文和了 , 麟着他脸上神色 , 有些不对 。 “ 说完 , 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 。 梁氏夫人脸色一变 , 再一思量 , 不禁愧恼起来 。 “ 唉 , 早知如此 , 何必跟她置这个气 …...“ 梁绮云道 :“ 怎么 , 你好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 梁氏夫人道 : “ 这个王八蛋肯定没憋好屁 ! “ 梁绮云稍显诧异的看着妹妹 , 忍俊不禁 :“ 你什么时候也会这样说话了 。“ “ 姐姐 , 你不要笑话我了 ! “ 梁氏夫人既觉羞报 , 又有些心急 :“ 唉 , 你刚才既然见到他 , 想来也该看见他腹痧了 , 那是我儿媳妇打的 , 不过这事儿真的不怪我儿媳妇 , 是他自找的 , 昨天他没找上门来 , 我还当这一页是翻过去了 , 没成想今天来了 …...“ 她心急如萝 :“ 李文和现在一一 “ 梁绮云先吩咐梁氏夫人身后的侍从 :“ 叫厨房给我下碗面来 , 撒一点酱油 , 除此之外什么作料都不要 。“ 这才告诉妹妹 :“ 我怕他来给你生事 , 把他给扣下了 “ 梁氏夫人脸上亚时间多云转普 , 惊喜不已 :“ 真的 ? |7 梁绮云笑道 :“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7“ 说话间的功夫 , 侍从送了捞面过来 , 她捡起筷子埋头开始吃 。 梁氏夫人很心疼 :“ 你总是这样 , 忙起来饭也顾不上吃 …...“ 梁绮云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 话题却偏向了另一边 :“ 真没想到 , 你同你那儿媳妇交情竟有这么好 。“ 梁氏夫人嘴唇张合几下 , 终于把脸一板 , 说 :“ 我那个儿媳妇啊 , 除了刁钻一点 , 没礼貌一点 , 穷酸一点 , 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 梁绮云却又一次岔开了话题 :“ 小姜氏呢 7“ 梁氏夫人道 :“ 在后头呢 , 她跟她姐姐不一样 , 脑子没那么好使 , 我不太敢叫她去前头 , 索性在后边找了点事情打发她 。“ 梁绮云几口吃完了面 , 端起碗来喝汤 :“ 找个人跟着她 。 李文和看起来有些古怪 , 仔细小姜氏也生出变故来 。“ 梁氏夫人想说 , 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 小姜氏能翻出什么浪来 ? 只是谨慎点 , 似乎也没坏处 。 她点点头 , 答应下来 :“ 好 。“ 宾客们从南门入越国公府 , 这其中呢 , 又有些时兴的讲究 。 贵客一一特指皇室成员和公爵侯爵 、 要紧姻亲等人 , 当然是要从正门入的 , 此地也有府里得脸面的管事和两位夫人的心腹守着 , 务必要叫来容们宾至如归 。 而其余那些品阶低微的官员 , 依附于越国公府门下的豪商 , 要走的便是偏门 , 搁下礼物 , 记了名姓 , 自有人领着他们往相应的厅堂去落座 。 再次一等的 , 便是梁氏夫人交待不必细问 , 略差不多说几句 , 就可以叫进门来用些酒菜的客人了 。 这些人可能跟越国公府有些八竿子才能打一打的干系 , 又或者说只是哪一日跟府上的某一位管事说过几句话 。 更甚至于都不认识越国公府的人 , 只是想辖劳一下自己的肚子 , 便借着这大喜的日子 , 壮着胆登门来了 。 如梁氏夫人所说 , 不过是一点酒菜罢了 , 就当是给府上积德 , 顺带着给新人添一点喜气 , 无谓过 多计较 。 有胆子到公府来吃喝的 , 再多也多不到哪儿去 。 梁氏夫人的陪房到了正门处 , 怕乔家的人胆怯 , 不敢从这儿进 , 还专程找了几个机灵的仆从叫去旁门守着 , 若是见了乔家的人 , 就带到这边来 。 如是左等右等 , 旁的贵客见了几回 , 却始终没见到乔家人的踪迹 。 陪房不由得想 , 这是不打算来人了吗 ?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乔家人才好 。 要说要脸吧 , 却把女儿嫁出去冲喜 , 还叫她孤身一人上京 , 连个仆从都没给 。 要说不要脸吧 , 好像也没有格外殷切要攀附越国公府的意思 ? 这么久了 , 愣是没有一个人上赶着往越国公府来凑 。 她不知道一一其实来过一个亲戚 , 但是因为太癫 , 被搞走了 …... 陪房正思忏着 , 忽然手臂被人摇晁了一下 , 再一抬头 , 就见面前站着个衣着简朴的男子 , 年纪已经不轻了 , 形容清瘟 , 两鬓微霜 。 他手中提着一只木盒 , 说 :“ 我是你们娘子的考师 。“ 陪房听后 , 脸上先漾出来三分笑 :“ 先生有礼 。“ 又心想 , 看起来像是个落第的考书生 ! 这考书生后边还跟着三个年轻男女 , 手里各自提着一份包好了的礼物 。 为首的的郎君生得极为俊美 , 一双眼普如同秋露 , 明净澄激 , 冲她微微一笑 : “ 我是你们娘子的表哥 。“ 陪房回了一笑 :“ 郎君有礼 。“ 又心想 :“ 倒是有一副好相貌呢 ! “ 那女郎衣着也颇简朴 , 却是头戴斗笠 , 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 , 声音凉凉的 , 如同流泉 :“ 我是你们娘子的师姐 。“ 陪房回礼 。 心想 :“ 好怪 , 这娘子怎么不露脸 7“ 那女郎后边 , 却是个神情冷厉的年轻郎君 , 白衣似雪 , 腰间束一条金带 , 朝她微微颉首 :“ 那是我的师姐 。“ 陪房回礼 。 心想 :“ 这个看起来好凶 ! “ 又问那领头的考书生 :“ 前堂人多 , 只是喧闸一些 , 别院人少 , 好在僻静 , 先生意欲何往 7“ 那考书生看她一看 , 稍露诧异之色 , 很快便温和一笑 :“ 我们安静惯了 。“ 陪房暄松口气 :“ 我这就使人领着几位过去 。“ 考书生道了声多谢 。 这四个人的到来 , 好像是某个开关 , 渐渐的 , 女方那边的宾客多了起来 。 有个着黑衣的剑客 。 陪房行礼 。 心想 : “ 好古怪的朋友 ! “ 有怀抱琵琨 、 衣着艳丽的女郎 。 陪房行礼 。 心想 : “ 好古怪的朋友 ! “ 背着巨刀的中年女人 。 陪房行礼 。 心想 :“ 好吓人的考师 ! “ 还有个稍显邋遢 、 只有一只手的中年男子 。 陪房行礼 。 心想 : “ 不三不四的朋友 ! “ 林林总总 , 算得上是品类繁多 , 陪房倒是都很客气的请了进去 , 临近开席的时候略略估算一下 , 差不多也该有两桌人 。 只是不由得心想 : “ 怎么全都是师门中人和朋友 , 一个乔家的人都没有 ?“ 陪房短暂的出了神 , 而此时此刻 , 不远处的小门前 , 则迎来了一个面容稚气的少年人 。 守门的侍从问 :“ 您是来做什么的 7“ 那少年生就一双稍显细长的眼眸 , 身穿灰色布衣 , 因为脸嫩的缘故 , 笑容也颇青涩 :“ 来贺乔娘子新婚之喜 。“ 侍从警了一眼 , 见他手上空无一物 , 并无贺礼 , 便晓得这是个来打秋风蹭吃蹭喝的 。 好在梁氏夫人先前吩咐过不必同这类人计较 , 便也就没有撑他 , 眼睛看着登记簌 , 头也不拿的问 :“ 什么名字 ?“ 那少年拙起手臂 , 因为这动作 , 衣袖之下系在腕上的一串铜钱隐约露出了些许痕迹 。 他曲起手指 , 在桌上写给那准备登记的侍从看 :“ 在下 , 京一语 “ 乔翎骑着马在神都的街道上不紧不慢的行进 , 冷不防鼻尖一凉 。 她怔了一下 , 用手去摸 , 继而拿头望天 。 「“ 下雨了吗 ?“ 身旁侍从听得古怪 , 仰起头来 , 就见日头旺盛 , 阳光炽热 :“ 没有啊 ? 天儿好着呢 1 “ 乔翎眉毛跳了一下 , 却没言语 , 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拾算几下 , 继而定住了 。 侍从听见她咸了下嘴 :“...... 你们神都的贱人是真的多啊 ! “ 还 没到上菜的时候 , 但桌上的点心果子是管够的 。 京一语坐在两个中年男子中间 , 看他们吃的吃 , 拿的拿 , 也随大流 , 捡起来一块桃酥 , 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 旁边人朝他眩了下眼 : “ 小哥 , 你是哪位贵人的宾客 ?“ 其余人笑成一团 。 京一语也笑 , 说 :“ 我是来给乔娘子贺喜的 。“ 旁边人说 :“ 今天来的 , 谁不是呢 7“ 众人于是哄笑起来 。 京一语也笑 , 仍旧是慢慢的吃手里边那块桃酥 。 忽然间 , 手腕处传来被火烫到的灼痛感 。 京一语拙起头来望天 。 前边是一座高塔 , 乔翎勒马停住 :“ 你们在这儿稍待片刻 , 我要登塔祈福 。“ 这是先前没安排过的 。 侍从有些诧异 , 又不好在这时候说不吉利的话 , 只能说 : “ 娘子仔细时辰 。“ 乔翎抛下一句 :“ 我知道 ! “ 人已经到了十步之外 。 进了底部的塔门 , 她沿着登塔路蜿蜒向上 , 拾算着时间 , 爬到第九层的时候不再向上 , 而是推开窗户 , 骤然将手伸了出去 。 没有抓住风 , 却抓住了一只鸟 。 是只白羽鹦鹊 。 似乎没想到自己飞到一半的时候会被人抓住 , 它不算大的身体僵硬的像是块石头 , 鸟脸上人性化的写满了惊愚 , 黑豆似的眼睛恐慌不已的看着妇 。 头顶的毛都炸开了 。 乔翎笑眯眯的看着它 : “ 你可以尽情的害怕 , 因为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第25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5 章 “ 第 25 章 乔翎扶着梁氏夫人坐下 , 神色忧虑 , 又向陪房道 : “ 婆婆的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好 , 以防不测 , 还是去请个大夫来吧 。“ 陷房连声应了 , 交待下去 , 便有侍女前去请人 。 梁氏夫人脸色阴郁的坐着 , 一副身体极为不适的样子 。 乔翎于是擦了擦额头的汗 , 做了个请的姿势 :“ 姑母既然意欲问罪 , 那不妨上前几步 , 诸位来宰做个见证 , 咱们说个清楚明白 。“ 小姜氏本也不是个十分利落的性格一一否则也不会跟李文和黏黏糊糊 、 你拉我扯上几十年 , 这会儿冷不丁站到舞台中间 , 别人都还没说什么 , 她自己就先一步慌了 。 怎么稀里糊涂的 , 就成这样了 ? 先前大闸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 越是有人要堵住她的嘴 , 她便越是愤怒 , 但现下真的叫她上前 , 把一切都摊开来说 , 她又反倒生出几分胆怯来 。 她是生气侄媳妇做的事 , 觉得太过火了 , 但也没想过要闸这么大的声势出来啊 … 乔翎以目示意 , 并不出声催促 , 然而周围人的目光此时正密密麻麻的聚集在这二人身上 , 箭在弦上 , 又岂容她退缩 ? 是以在短暂的迟疑之后 , 小姜氏终于上前 , 只是抽泣着 , 反倒柔声替乔翎分辩一句 : “ 要说是意欲问罪 , 这也太严重了些 , 都是一家人 …...“ 不说乔翎和越国公府的其余人 , 就是看热闹的 , 听了都觉得容火的慌 。 坐在父母身边的福宁郡主更是毫不留情的啼笑出声 。 “ 我说李夫人 , “ 她摇着手里的纵扇 , 悠悠道 :“ 要做一件事 , 要么你就不要做 , 要做呢 , 就把事情做绝 , 不然只会落得个两不靠 , 里外不是人 。“ 齐王妃斜了女儿一眼 , 低声道 :“ 少说话 。“ 福宁郡主有些悯悯 , 小声道 :“ 我又没说错 。“ 小姜氏赶在娘家侄子 、 越国公大婚的日子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发难 , 就是直接跟娘家撕破脸 , 从此结为死敌了 。 难道她以为今日之后 , 两方的关系还能有所转国 ? 既然主动选择跟越国公府做死敌 , 那就把罪责关系给敲死了 , 拿出硬邦邦的证据来 , 证明就是你们越国公府对不起我 , 好歹占据一个理字 , 可这会儿小姜氏在干什么 ?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 把人狠狠得罪完了 , 又想起来往回找补一点 ? 虽然我把你们的婚礼给搅和了 , 但是我没什么坏心 , 至于问罪 , 就更是无从说起啦一一难道她以为越国公府的人会因为这一丁点的言辞缓和而感激她 ?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小姜氏原就有些生了退意 , 现下被福宁郡主这么一说 , 便愈发不安起来 , 只是心里的确委屈 , 尤且还回荡着知道消息时的惊骇和忧虑 :“ 我只是说夫妻两个有些不睦 , 可没说叫你下这么狠的手啊 …...“ 乔翎有一说一 , 摆出当日的旧话来 :“ 是你路我说 , 李文和打你 。“ 小姜氏支支吾吾道 :“ 谁家还没有夫妻不睦的吱 。“ 乔翎暗吸口气 , 道 :“ 你的侍女也说了 , 因为这夫妻不睦 , 他把你的头都打破了 , 血流的把头发都染湿了 ! “ 小姜氏含糊其辞 : “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 乔翎又吸口气 , 说 :“ 我说要去找他的麻烦 , 你那时候可跟我说一一还得是娘家人才靠得住的 ! “ 小姜氏急了 :“ 我以为你只是去骂他几句 , 没愚到你会把他打的那么重呀 ! 我要是知道 , 怎么会让你去 7“ 乔翎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考太君和梁氏夫人等人不爱管这种家务事了一一这家伙怎么不分好赖啊 ! 她火气上来了 :“ 他打你你不生气吗 ? 把你头都打烂了啊 ? ! “ 小姜氏也生气了 :“ 你头才被打烂了呢 ! “ 乔翎怒道 :“ 那你回娘家叽叽歪歪什么 ? 摆着个苦瓜脸干什么 ? 我说要替你找他麻烦 , 你为什么不拦着 ? 哼豁 , 感情挨打都是你应得的 , 你心甘情愿 、 甘之如饲 , 是不是 ? 1“ 小姜氏涨红了脸 :“ 这是你说的 , 我可没说 ! “ 又哭了起来 :“ 你教训他一下也就算了 , 何必打的那么厉害 ? 腿都折了 , 得几个月才能将养好 , 再怎么说 , 那也是你的长辈啊 ! “ 乔翎 : “ 他怎么没把你头也打折 !“ 小姜氏对着她怒目而视 :“ 他也就罢了 , 好歹算是有错在先 , 可大郎跟二郎都是小辈 , 你怎么能对他们也下那么重的手 ? ! “ 乔翎诧异的看着她 :“ 我跟你说过原因的 , 你脑子是漏勺吗 ? 全忘了 7 1 “ 小姜氏气急败坏 :“ 我只回娘家告李文和的状 , 没告两个孩子啊 , 你把他们害成这样 , 就是不对 1“ “ 我给你机会了啊 , 是你自己不中用 ! “ 乔翎转一下头 , 环视周遭 , 继而才对小姜氏大声道 :“ 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当众说出来 , 你的两个儿子一点孝悌之心都没有 , 明知道母亲被父亲暴打 , 但是却一字不吵啊 ? ! 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几乎神都所有官宦勋贵人家都知道他们俩是个什么东西了 , 你一定很高兴吧 ? 1“ 小姜氏先前还真是没想到这一节 , 这会儿被乔翎点破 , 心都凉了半截 。 口碑这东西多要紧啊 。 尤其她的长子这会儿还在议婚 。 一个眼见着要顶门立户的男儿 , 眼见着亲娘头都被打破了也不吱声一一亲娘尚且如此 , 还指望他对旁人有什么爱护吗 ? 小姜氏想到此处 , 脸都白了 :“ 你 1 “ 乔翎适时的宽抚她 : “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 今天在这厅里的宾客 , 大概率没什么机会成为您的姻亲 , 即便叫他们知道令郎的品性 , 影响也没您想的那么大 ! “ 真是杀人诛心啊 。 李文和这会儿还是个六品官呢 , 而能在厅中有个位置的 , 哪个不是位高权重 … 小姜氏不由得磨了磨牙 , 这时候却见一个十来岁的俊秀少年从人群里出来 , 朝她拱了拱手 , 道 :“ 姑母 , 按理说晚辈是不该指责尊长的 , 可我是您的晚辈 , 您又何不是者太君的晚辈 , 要称呼我母亲一声嫂嫂呢 7“ “ 您跟李氏不睦 ,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 回娘家来哭诉自己蒙受的委屈 , 更是家常便饭 , 之所以如此 , 难道是因为您的母家越国公府不肯替您张目吗 ?“ 「 可是据我所知 , 祖母曾经亲自到李家去替您主持公道 , 姑丈理屈词穷 , 不得不叩头请罪 , 那时候 , 仿佛反倒是您护着他 , 叫事情就此罢休的呢 。“ 「 同样 , 我母亲和二姑母也不是没有帮过您 , 可您又是怎么回报她们的呢 ? 先古时代 ,“ 三谏不从 , 遂去之 , 已经是圣人口中的君子了 , 母家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 ,〖 该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吧 7“ “ 而您作为女儿 , 一次次的令母亲和嫂嫂 、 姐姐伤心 , 甚至因此卧病 , 您怎么理解孝悌二字呢 ?“ “ 今日府上大喜 , 宾客盈门 , 您大庭广众之下闸出这样一场风波 , 又怎么对得起我们共有的姓氏 7“ 齐王妃听了 , 不由得悄悄问丈夫 :“ 那是琦英妹妹的裕哥儿吧 7“ 齐王点头 : “ 不错 。“ 齐王妃微微领首 , 目露赞赏之色 : “ 年纪虽小了些 , 说话却很有条理 , 是个好孩子 。“ 略微一斟酌 , 又低声问 :“ 他今年多大了 7“ 齐王还没言语 , 福宁郡主已经稍显不耐的道 :“ 娘 , 你之前还不叫我说话 ! “ 齐王妃有些无奈 :“ 你这孩子 …...“ 齐王哈哈一笑 , 打圆场道 :“ 做父母的 , 总得以身作则不是 ? 不说了不说了 。 中书令俞安世正吃瓜 , 冷不防被俞夫人在后边挪咕了一下 : “ 你别吃了 , 也看看姜二公子 ! “ 俞安世茫然的转过头去 : “ 啄 ?“ 俞夫人小声说 :“ 比我们家桂宁大一岁 ! “ 俞安世大皱其眉 : “ 这么好的瓜不赶紧吃 , 你倒想起招女媛来了 ! “ 俞夫人说 : “ 你懂个屁 ! 你不赶紧的 , 可就叫别人抢了 , 刚我还看见齐王夫妇说话呢 1 “ 俞安世满心无奈 : “ 你管天管地 , 还管得着人家夫妻俩说话史 。“ 转而又道 : “ 不过说起话来 , 确实有点样子了 …...“ 小姜氏的论据是你们姜家人虽然是替我出头 , 但是出头太过 , 把人打的太狠了一一硬说有错 , 是在行事的分寸上 。 而姜裕却压根没跟她就这个问题进行分辩 。 他的论据是你作为女儿不孝 , 作为威妹不友爱 , 作为长辈不慈爱 , 作为姜氏的后代有愧于祖宗一一你的品性有问题 , 持身不正 ! 孰轻孰重 , 一眼就能看出来 。 小姜氏被那一席话给刺痛了 , 眼泪顺着脸颊消下来了 , 不跟乔翎和姜裕争辩 , 只向唐无机道 :“ 唐相公 , 不是我纠缠不清 , 只是他们做的太过了呀 , 居然把人打成习样 , 我夫婿还算是事出有因 , 但两个孩子可不是我叫她去打 的 …...“ 唐无机心平气和的看着她 , 问 :“ 所以李夫人的诉求是 27“ 小姜氏道 :“ 如此重手伤人 , 难道不该有所补偿吗 “ 唐无机看乔翎 :“ 越国公夫人怎么说 ?“ 乔翎不假思索 :“ 她想屁吃 !“ 唐无机 :“......“ 唐无机又看姜裕 :“ 姜二公子怎么说 ?“ 姜裕不假思索 :“ 我嫂嫂说得对 ! “ 唐无机 :“......“ 小姜氏抽泣着向唐无机道 :“ 唐相公 , 你看这 …...“ 唐无机问 :“ 李夫人口中的补偿 , 能说的再具体一点吗 “ 小姜氏有些惧怕的看了眼脸色阴郁的梁氏夫人 , 再看一眼闸剧开始之后便始终不发一辞的者太君 , 期期艾艾道 :“ 我知道 , 今日怕是把娘家人得罪的狠了 , 只是我不是诚心要赶在这时候闹事的 , 我也有我的难处 …...“ 唐无机微笑着打断了她 :“ 具体说你的诉求 , 不要东扯西扯 。“ 小姜氏只得道 :“ 我与我夫君成婚多年 , 他却还是只是个六品的秘书郎 , 可他年轻时是蜚声神都的才子 , 按理说仕途不该如此不顺的 。 他原本对我是很好的 …...“ 唐无机现在也很愚给她一拳 :“ 说你的诉求 , 不要乱扯 ! “ 小姜氏接连被他打断两次 , 声势愈发弱了下去 :“ 我只盼着府上不要再卡他的仕途之路了 , 好歹叫他摸一摸升殿官的门 …...“ 厅内小小的揩起了一阵波澜 。 李文和上官的上官的上官 , 秘书监池少章从始至终听完 , 都有种平白无故脑袋被人打了一拳的茫然感 。 啊 ? 真想 @ 一下李文和本人 , 问一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 梁氏夫人的姐姐 、 安国公府的少国公梁绮云却是不由得轻叹口气 。 正聚头吃瓜的两位宰相 , 中书令俞安世与尚书左仆射柳直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 乔翎心下疑惑 , 悄悄问 :“ 什么是升殿官 7“ 姜裕悄悄告诉她 :“ 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在朝会时候才有资格上殿 , 这些人就叫做升殿官 。“ 乔翎马上予以回复 :“ 你想屁吃呢 ! 李文和做什么官 , 关我们家什么事 , 我们怎么可能管得了 ? 你到大门口看看 , 挂的牌匾是越国公府 , 可不是太庙 ! “ 广德侯夫人姜氏轻轻咳嗽一声 , 向小姜氏道 :“ 三妹妹 , 你这话说的就真是没由头了 “ 唐无机也觉无语 。 事到如今 , 他也算是看明白整件事了 。 小姜氏被丈夫打 , 回娘家抱怨 , 侄媳妇替她出头 , 去把李文和腿打折了 , 捎带着打了两个不争气的表兄弟 , 小姜氏反过来又心疼丈夫和儿子 , 所以闸起来了 ….. 他心说 , 糊涂啊 , 糊涂 ! 第一声糊涂是小姜氏在侄子大婚之日闸这一出 , 怕是彻底得罪了娘家 。 第二声糊涂是 , 就算是越国公府不喜欢李文和这个女媚 , 所以设法斩断了他的升迁之路 , 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 要求娘家想办法补偿回去啊 ! 这是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吗 ? ! 如此一来 , 越国公府岂不是等同于公开承认 , 他们可以操作官场 , 扶持自家女婿做升殿官 ? 尤其这会儿在吏部做侍郎的不是别人 , 正是越国公太夫人梁氏的胞姐梁绮云 , 深有瓜田李下的意味 。 这叫满朝文武怎么愚 , 叫皇室怎么想 , 又叫圣上怎么愚 ? ! 是以此时此刻 , 唐无机的心理活动跟梁氏夫人一样一一你们夫妻俩只打算轰轰烈烈过这一天 , 明天就死啊 ? ! 余光訾见几个同僚小心的抑制住剥瓜子的声音 , 眸光兴奋的看着这边 , 只觉得脑袋瞬间都大了一圈 。 他问出了一个对答案心知肚明的问题 :“ 越国公夫人 , 你的意思是 7“ 乔翎怒指着小姜氏 :“ 你跟李文和一样 , 都是王八蛋 ! ! |7 唐无机 :“......“ 唐无机又看小姜氏 :“ 李夫人 , 你怎么说 ?7“ 小姜氏又要哭了 :“ 难道我们家三个人就这么白白被打了吗 ? 凭什么 1 “ 这时候厅中原本稍显嘈杂的议论声往下一压 , 几人扭头去看 , 却是考太君起身 , 往这边来了 。 小姜氏脸色微露惧色 :“ 母亲 。“ 考太君开门见山的问 :“ 你想公了 , 还是私了 ?“ 小姜氏又叫了声 : “ 母亲 , 我 …...“ 考太君加大声音 :“ 公了 , 还是私了 ? 17 小姜氏道 :“ 公了怎么说 , 私了又怎么说 7“ 考太君道 :“ 私了 , 就依我孙媳妇的主意来 , 公了 , 就去对簿公堂 。“ 梁氏夫人与广德侯夫人齐齐变色 , 不约而同的叫了声 :“ 母亲 。“ 考太君笑了一笑 :“ 能丢的脸都丢的差不多了 , 还怕再丢 ? 再则 , 左右最丢脸的不会是我们 , 从没听过有为出嫁的姑母出头 , 反倒被人耻笑的 ! “ 小姜氏脸色涨红 , 进退两难 。 正踝蹋间 , 冷不防从外边一痧一拐奔进来一人 , 几乎是飞扑着上前 , 招着拐杖 , 用那条好腿一脚把她踹翻了 : “ 你这蠢妇都干了些什么 ? 1 “ 李文和也不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 先给了小姜氏几下 , 继而满头大汗的同考太君路下请罪 , 邦邦邦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 她犯了瘦症 , 病糊涂了 , 说了些该死的胡话 , 母亲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 “ 又连连向梁氏夫人作援 :“ 嫂嫂宽宏大度 , 不要同这病妇计较 ! “ 早先往越国公府来的时候 , 李文和是愚寻点晦气的一一越国公府都把他的仕途之路给按住了 , 他还怕什么 ? 可他想象中的寻点除气 , 绝对不是把事情闸得如同眼下这样不可收拾 ! 所以当梁绮云叫住他 , 继而彬彬有礼的把他扣住时 , 他都没敢反抗 …... 以至于被放出来的时候 , 还很茫然 , 按理说为了稳妥起见 , 不得等到婚宴结束再放人吗 ? 看管他的人目光很复杂的看着他 , 告诉他你快去看看吧 , 你者婆当众发癫呢 ! 过来的路上 第26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6 章 “ 第 26 章 小姜氏满头瓜种儿 , 发髻粘腻 , 脸上汁水横流 , 衣襟上全是黄色的汤水 。 淮安侯夫人亦是如此 。 淮安侯小心翼翼的抖落头顶的瓜种 , 抓虱子似的一个个往下顺 …... 乔翎面无表情的在吃瓜 , 冷酷无情的抛下一句 : “ 等着吧 , 我的讼师会跟你们谈的 1 再见梁氏夫人想缩着站在一边 , 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 遂问道 :“ 婆婆 , 你吃厂因 ?“ 梁氏夫人嘴唐动了几动 , 终于道 :“ 吃 I“ 从乔翎手里接过一半瓜 , 咔嚓咔嚓吃了几口 , 她才大梦初醒般的问 :“ 你还有讼师 2“ 乔翎理直气壮道 : “ 就是没有 , 才叫他们等着的 ! “ 梁氏夫人 : “ 嗅 。 两位霸天坐在栏杆上 “ 咔嚓咔嚓 “ 的吃着瓜 , 几名受害者在旁边抖啊抖 。 这时候又一排侍女打这边路过 , 乔翎毫不犹豫的把她们叫住了 :“ 把瓜留下 , 人都走吧 ! “ 几个侍女犹犹豫豫的看着这边的满地狼藉 , 惧萍发抖的看着几位宾客 , 战战兢兢的放下瓜盘 , 逃命似的跑了 。 梁氏夫人都有些怕了 , 小声道 : “ 我说乔霸天啊 , 差不多就得了 …...“ 乔翎冷笑一声 :“ 按都按了 , 按几个还有区别吗 ?“ 梁氏夫人心说 :“ 这倒也是 1 “ 便不再劝了 。 婆媳俩在寂静的夜色里吃着瓜 , 几位宾客在寂静的夜色里抖着瓜种 , 终于匆匆 3 换了衣裳的姜裕带着大夫往这边来了 , 打眼一看 , 齐齐沉默了下去 。 姜裕迟疑着上前去 , 看着满地狼藉 :“ 这是怎么了 …...“ 小姜氏终于见到了一个可以讲理的人 , 不寇于在落水之后发现了一根可靠的浮木 。 她哽咽着说 :“ 哪有这样的 …...“ 话音未落 , 就见乔翎从栏杆上暴起 , 极其暴躁的在她脸上按爆了一个瓜 ! “ 砧 “ 的一声脆响 ! 所有人的神经都跟着狠狠跳了一下 ! 1 ! 小姜氏 : … 姜裕 :“......7 大夫们 :“......“ 香瓜的汁水阴暗的在黑夜里流消 。 小姜氏痛哭出声 。 乔翎先告诉呆若木鸡的姜裕 :“ 就是你刚删看见的这样 。“ 又扭头看淮安侯夫妇 :“ 怎么 , 两位不替她主持一下公道吗 ? 1“ 淮安侯夫妇瑟想发抖 , 唯唯诺诺 , 低三下四 , 卑躬屈腺的低着头 , 不敢作声 。 乔翎冷笑了一声 , 脱掉身上新郎官的外袍 , 兜住剩下的所有瓜 , 拈起来沉甸町的背在肩后 , 满不在乎道 :“ 走吧 , 别叫前边的宪人们久等了 , 今天我成婚呢 。 走出去几步 , 发觉没人跟着 , 又回头恶狠狠的说 :“ 走啊 ! 愣着干什么 ! 还要我 请你们吗 1 “ 众人心绪各异的跟了上去 。 一行人到了前厅 , 那过于惹人注目的形容 , 就好像是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似的 , 由近及远 , 满堂的宾客们都逐渐沉默了下来 。 淮安侯夫人见到了越国公府之外的人 , 只觉得终于从一座恐怖幽暗的地府里逃到了光明灿烂的人间 , 当即如先前小姜氏一般痛哭出声 :“ 荒 , 荒唐啊 , 居然有这么 - 蛮无礼的人 …...“ 大公主瞧着那三人此时难以简单用 “ 狼狐 “ 二字来描述的形容 , 再看乔翎背着 - 个鼓鼓囊囊 、 好像装载了很多东西的背包 , 实在觉得奇怪 , 炳眉同身边的驸马道 : “ 是发生了什么 ?“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一一因为乔翎重操旧业 , 当众从自己那简陋的背包里摸出来一个瓜 , 众目睽睽之下按在了淮安侯夫人头顶 ! “ 砬 “ 的一声炸响 , 瓜种儿跟汁水喷湘出来 ! 所有人都狠狠的震动了一震 ! ! ! 淮安侯夫人再也细不住了 , 跌坐在地 , 放声大哭 ! 皇室宗亲们 : (o)l 1 ! R (o)t 1 ! 文武官员们 : (Cgo)! 1 ! 安静 jpg 唐无机向来都是持重之人 , 宣海浮沉几十年 , 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在其数 , 但这种大风大浪 …... 还真是没见过 ! 他愕然的张着嘴 , 竟然没有能力恰到好处的给予反应 。 底下的人不敢贸然做声 , 中层的人为乔翎那种神拭杀神佛挡杀佛的气魄所摄 , 不敢作声 。 几位宰相对视 几眼 , 看唐无机已经宗机 , 头顶几乎都要冒烟了了 , 只得干咳一声 , 满心无奈的站了出来 。 中书令俞安世好声好气道 :“ 越国公夫人 , 我们有话好好说 , 说起来 , 今天还是你大喜的日子 , 不要闸不愉快嘛 …...“ 乔翎嘴里嚼着一口瓜 , 一边嚼 , 一边面无表情道 :“ 这位相公 , 你扣心自问 , 今天的不愉快还不够多吗 7“ Rt L 俞安世沉默了几瞬 , 又说 :“ 哎 , 人还是要看开一点的 …...“ 又疯狂的给一边的同僚柳直递眼色 。 柳直无可奈何 , 只得站起身来 , 客气道 :“ 越国公夫人 , 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 ? 方才李家的事儿不是已经敲定了吗 , 这又是怎么了 7“ 乔翎转目看淮安侯 :“ 你来说 。“ 淮安侯头发涨溏溏的 , 吧嗒吧嗒的往下滴着汁水 , 脸上还密密麻麻贴着几十个瓜种儿 , 饶是好脾气 , 也有点绪不住了 :“ 我说越国公夫人 …...“ 乔翎反手往他头顶按了个瓜 , 极其暴踏的道 :“ 我让你说事情原委 , 没让你审判我 ! 再不说础爆你 , 说 ! ! !“ 满堂的宾客们 :“......“ 淮安侯只觉得鼻子发酸 , 眼眶发热 , 头顶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往下流 。 他更委屈了 , 但是又不敢不听 , 终于还是断断续续的讲了方才之事的原委 :“ 府上侍从道是我夫人遇上了些事情 , 请我过去看一看 …...“ 又说了小姜氏的事情 , 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 我觉得 , 李夫人大抵是头脑昏沉 , 所以才误会了 “ 梁氏夫人听他说完 , 也颉首附和 :“ 就是这个样子 。“ 俞安世倒是没有妄下定论 , 先叫大夫 :“ 给李夫人诊脉 , 再看看李夫人后脑处是否有伤口 。“ 大夫上前查看 , 不多时 , 迟疑着道 :“ 李夫人心内郁结是真 , 后脑处 …... 没有伤处 , 倒是头发里掀了很多瓜种儿 …...“ 小姜氏听到此处 , 只觉悲从中来 , 又一次痛哭出声 。 围观群众 : “.....“ 俞安世也觉得头疼 , 当下叹口气道 :“ 既然如此 , 越国公夫人生气 , 也不为怪 , 先前一场龄龋 , 两家本就有怨 , 李夫人吐血之后 , 言辞暖昧 , 的确有暗语中伤越国公 小姜氏只是痛哭 , 并不做声 。 继而俞安世继续道 :“ 李夫人行事有不妥之处 , 越国公夫人行事过激一些也就罢了 , 但淮安侯夫妇又有什么过错呢 ? 夫人以瓜 …... 嘲 …... 只怕也有些过火之嫌吧 ?“ 大公主忽的出声 :“ 事态未明之时 , 淮安侯夫人就抢先给越国公夫人定了罪过 , 难道不是有过在先 ? 要说谁对谁错 , 怕也难分吧 ?“ 俞安世看了她一眼 , 拱了拱手 , 没说赞同 , 也没说反对 。 淮安侯夫人却拉住丈夫手臂 , 愤愤道 :“ 我算是自取其辱 , 但家夫有何过错 , 要蒙受如此羞辱 ? 这总该是说不过去的吧 ! “ 大公主定定看她一看 , 眸色难言 。 乔翎却已经开口 : “ 你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 。“ 淮安侯夫人冷笑一声 , 胡乱抹了把脸 , 道 :“ 既然如此 , 你还不马上向侯爷磕头赔罪 ? 1“ 乔翎反手一个瓜按在她脸上 , 却是面朝淮安侯 , 诚心实意的道 :“ 对不住了淮安侯 , 是我太癫了 , 我脑子有病 , 你能原谅我吗 7“ 淮安侯夫人呆若木瓜 。 淮安侯再一次被瓜种湘到身上 , 又气又怕 :“ 你 …...“ 梁氏夫人都有点怕了 , 悄悄拉她衣袖 :“ 别 , 别础了乔霸天 , 我害怕 …...“ 乔翎健康的笑 :“ 哈哈 , 没事儿 , 我很好啊 , 婆婆 , 你看我多精神 ! “ 梁氏夫人 :“......“ 柳直头疼道 :“ 越国公夫人 , 你做的太过火了 ! “ 乔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去 , 大声道 :“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 这位相公 , 你们看着办吧 ! “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淮安侯夫妇和尤且在抽泣的小姜氏 , 一边冷笑 , 一边朝那三人身上疯狂础瓜 , 惹的几人齐齐跳了起来 , 满厅瓜种儿四渤 :“ 今天是我婚的大好日子 ! 而你们 , 叫我成为了整个神都的笑话 ! “ 「 不过没关系 , 笑话就笑话吧 , 我认了 ! 第27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7 章 “ 第 27 章 乔翎衣服都没换 , 就被人领到了京兆狱 。 负责看守的狱头一看她身上衣着 , 就知道不是寻常犯人 , 再看领着她来的人居然是京兆尹太叔洪 , 赶忙正了神色 :“ 大人 1“ 太叔洪这会儿也头疼呢一一想他在神都多年 , 什么人物没见过 ? 可到了今天 , 也得一笔一划的在心里那本记账册立加上爆瓜狂战士 、 越国公夫人乔翎的大名 ! 更何况两家还有亲戚呢 , 以后免不了有所来往 …... 太叔洪按掉住叹一口气的冲动 , 告诉狱头 :“ 这位是越国公夫人 。“ 狱头着实吃了一惊 , 回神之后 , 赶忙躬身行礼 :“ 见过夫人 ! “ 又奇道 :“ 大喜之日 , 夫人怎么往此处来了 7“ 太叔洪没说话 。 乔翎开朗的笑 :“ 哈哈 , 犯了点事 , 来蹴两天 ! “ 狱头欲言又止 , 看向太叔洪 。 太叔洪不胜头疼的告诉他 :“ 越国公夫人犯了点事 , 按律拘禁三天 , 帮她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吧 , 有事多照应几分 。“ 狱头满口应下 :“ 是 , 小人明白的 。“ 太叔洪安顿好了 , 这才转眼看乔翎 :“ 越国公夫人 , 那我这就走了 7“ 乔翎彬彬有礼道 :“ 姨夫慢走 。“ 太叔洪默了一下 , 心说在厅堂里础瓜的时候你要有这么客气 , 那该多好 。 再度暗叹口气 , 朝她摆摆手 , 走了 。 狱头领着乔翎往里边去 。 监狱这地方 , 人情世故比外边只多不少 , 做久了狱卒的人 , 更知道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 , 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 。 那种确凿无误要死透了的 , 可以使劲儿敲一笔油水 , 那种似是而非事情的 , 态度上就要稍稍客气几分 。 而对于乔翎这种只待三天 , 出去之后还是正一品话命夫人的 , 最好是供起来 。 尤其这还是京兆尹的亲戚 …... 狱头亲自领着她往监狱里边走 :“ 那边僻静 , 有什么需要的 , 夫人只管吩咐 …... 越国公府 , 时过半夜 。 宰人们陆陆续续都走了 , 仆从们将杯盘狼藉都收拾了出去 , 只留下越国公府自 RARE—L, AEHEZ. 姜二夫人 : “ 咪 。“ 广德侯夫人 :“ 哎 。 姜裕 :“ 哎 「 大婚之日 , 新婚之喜 , 新郎在卧病 , 新妇在坐牢 …... 这样的婚礼 , 不敢说是后无来者 , 起码也是前无古人了 。 几个人无言的坐了会儿 , 姜二夫人问姜裕 :“ 你母亲呢 7“ 姜裕小声说 :“ 嫂媲那边的亲威还没走 , 我娘敬酒去了 。“ 姜二夫人这一日先是忙昏了头 , 继而是惊呆了脑袋 , 这会儿听姜裕提起 , 才反应过来 , 连忙道 :“ 这原也是应有之份 。“ 再想起来今日小姜氏欲言又止的那句话 , 又觉忧虑 , 示意姜裕去外边盯着侍从们扫尾 , 自己则低声问广德侯夫人 :“ 今日三妹妹 …... 李夫人说的那话 , 可别叫你们 3 妻俩生了嫌隙 。“ 广德侯夫人淡淡道 :“ 嫂媲只管放心 ,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 姜二夫人见她自若 , 点点头 , 没再提及 。 梁氏夫人为人骄纵 , 但还是很讲义气的 , 尤其在乔翎跟太叔洪一处离开之后 , 姜裕终于有了空暇与母亲私语一一她这才知道 , 原来最开始撞上小姜氏的竟是自己的儿子 。 俏若不是乔翎跟她的表兄反应的快 , 这会儿还不定被攀扯成什么样呢 ! 婆媳俩既有先前的交情 , 又有今日的渊源 , 大喜之日 , 当然也该去见一见亲家的 。 陪房在她过去的时候 , 就给打了预防针 , 是以当梁氏夫人见到诸多形容各异的女方来容时候 , 便也不觉得十分诧异了 。 她举杯敬了众人 , 仪礼周到 。 坐在上首的一个考妇人笑了 ,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 , 手撑着脸 , 朝她点点头 “ 阿翎的婆婆 , 人还不错 。“ 又问 : “ 愣么不见阿翎人 ?“ 梁氏夫人 : …...“ 梁氏夫人少见的觉得窖迫 , 笑了两声 :“ 哈哈 , 遇上了点意外 。“ 「 什么意外 ?“ “ 梁氏夫人只得说 :“ 跟人生了点口角 , 被拘留了 。“ 继而便见诸多宾客齐齐笑了起来 。 梁氏夫人心觉奇怪 : 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 这时候陪房也还觉得奇怪呢一一先前那头戴帷帽 , 将 自己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的女郎 , 这会儿怎么还是戴着帷帽 ? 这形容来吃饭 , 真的方便吗 ? 梁氏夫人虽觉得这群人古怪 , 但想着自己儿媳妇素日里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秉性 , 倒又觉得这事儿不算离奇了 , 留下说了会儿话 , 尽了礼节 , 才与陪房和侍从们一处离去 。 她走之后 , 那考妇人扭头问那落第老书生模样的男子 :“ 是不是有点太为难孩子了 ? 好歹也是成婚的日子呢 , 居然给关进牢里去了 , 这也太可怜了一点一一闲着也是闲着 , 我们去劫狱吧 2“ 年轻人都开始起哄 :“ 好哎 , 劫狱 , 劫狱 1“ 那老书生失笑道 :“ 哪儿能这么做 ? 这点情面还是要给北边的 。 再则 , 要真是时时处处都庇护着她 , 孩子怕也很难真的长大吧 7“ 那考妇人冷哼一声 :“ 那你还巴巴的跑到神都来做什么 7 !“ 考书生道 :“ 你不也来了吗 7“ 两人对视几眼 , 齐齐把头扭到另一个方向去 , 不说话了 。 那头戴帷帽的女郎却正与向怀堂低语 :“ 那位小姜夫人 , 身上怕是有些古怪 。 “ 其中大概有京一语的手笔吧 , “ 向怀堂道 :“ 那边的人 , 手段再古怪都不足为 那女郎说 :“ 公孙宴带人跟着他们夫妻俩去了 “ 向怀堂脸上带了点讥诬 :“ 这是神都 , 北门学士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 被人骑到头上了 , 还两眼一抹黑 ?“ 那女郎微微一默 , 没有做声 。 京兆狱 。 狱头带着乔翎一路向东 , 开一道闸门之后沿着石阶向下 , 连下了三层 , 陆陆续续拐几道弯 , 绕行几圈 , 最后来到一间干净宽敞的牢舍外 。 他用钥匙打开了铜锁 , 拉开门 : “ 夫人请 。“ 乔翎往里一瞧 , 却见牢舍内桌椅板凳准备的齐全 , 靠墙的地方摆了张木板床 , 布置的颇筒陋 , 但就牢狱来说 , 已经可以算是相当不错了 。 “ 床褥都是换过的 , 还算干净 , 外边有衙役值守 , 您需要茶水 , 就叫他们 。“ 狱头把牢门锁了 , 又把钥匙递给她 , 同时给她指了指方向 :“ 便所在那边 , 夫人可以自行前去 “ 乔翎心绪复杂的接过那把钥匙 , 道了声谢 。 这时候外边有人呼唤狱头 , 他大声应了一句 , 朝乔翎欠一欠身 , 匆忙去了 。 这地方大抵是关押达官显贵专用的 , 设置上也没那么冷硬 , 牢舍的正面是铁栅栏 , 床褥那一边还用木板挡住了 。 铁栅栏对面是墙壁 , 另外两面都用木板封死了 。 乔翎试着敲了一下 , 这时候就听旁边有人问 :“ 你有事吗 “ 是个男人的声音 。 乔翎不轻不重的给吓了一跳 , 赶忙说 :“ 对不住对不住 , 我没想到对面有人 ! 那人好像也不轻不重的吓了一跳 :“ 居然关进来一个女人 ? |7 乔翎含糊不清的回了声 :“ 啊 。“ 那人思忏着说 :“ 听声音很陌生啊 , 只是关到这地方来 , 我没道理不认识的 …... 你是谁 ?“ 「 好奇怪 ,“ 乔翎说 :“ 你都没跟我说你是谁呢 ,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紧接着她听见 “ 嘎吱嘎吱 “ 的声音 , 正疑惑呢 , 就听见一阵钥匙插进锁头的声音 , 再一回头 , 就见一个蓉着长须 、 形容飘逸的中年男子两手环胸 , 在她牢门前盯着她 。 乔翎没好气道 :“ 你看什么看 ? ! “ 那中年男子哈哈笑了两声 :“ 是个脸生的小娘子 。“ 又古怪道 :“ 居然还穿着婚服 ! “ 乔翎白了他一眼 , 没好气的到那张简陋的床上去坐下了 。 那中年男子却将手撑在她的栏杆上 , 很感兴趣的道 :“ 叫我来猜猜看一一莫非你是越国公夫人 ?“ 乔翎不由得转头看他 。 他得意一笑 :“ 哈哈 , 我猜对了 ! “ 乔翎重又把头转了回去 。 中年男子急了 :“ 你这小娘子怎么不讲武德 , 按道理 , 你该问我 , 你怎么知的 ?“ 乔翎翻个身 , 用屁股对着他 。 那中年男子便自言自语道 :“ 好吧 , 你穿着婚服 , 又是作男子妆扮 , 还被关进了我的隔壁 , 脸又很生 , 这说明你嫁给了一个身体不好 、 出身却足够高贵的人 , 除了越国公 , 还会有谁呢 7“ 乔翎依旧不理他 。 这时候就听见门外响起来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 , 很礼貌的说 :“ 小哥 , 我是来给我们太太送饭的 …...“ 伴随着食盒打开的轻 微声响 , 乔翎嗅到了一股美妙的饭菜香味儿 , 肚子马上就开始叫了 。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 心想婆婆真是细心体贴 , 我先前只喝了一肚子酒 , 一口菜都没吃呢 ! 又听那少年问 :“ 我们太太就在里边吗 ?“ 乔翎下了床 , 抱着栅栏 , 热情洋溢道 :“ 你们太太在这儿 , 在这儿 ! “ 这时候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打外边拐进来了 , 手中提一只食盒 , 另一只手里提一只酒坛 , 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看 , 却向那中年男子道 :“ 我给您带了您喜 % 的醉杏白 。“ 中年男子随手指了指旁边牢舍 :“ 小奚 , 你放过去吧 “ 乔翎松开抱着栅栏的手 , 饥肠辖辖 , 勃然大怒 :“ 男的叫什么太太啊 1 “ 那叫小奚的少年放下东西又出来 , 朝她一瞳眼 :“ 你这娘子是从哪个乡下来的 , 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 只有受人尊敬 、 在某个领域处于先驱地位的男子 , 才能被称为太太一一这可是高皇帝留下的旧制 ! “ “ 啊 ? “ 乔翎迷糊了 : “ 还有这种事 7“ 那中年男子很感兴趣的贴在她牢舍的铁栅栏上 , 问 :“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 说一说嘛 , 说了我们一起吃饭 , 同饮 。“ 乔翎訾一眼那几样酒荣 , 意兴阑珊道 : “ 不说就不能一起吃饭吊 “ 那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 倒是也行 , 但最好还是说一说嘛 , 总得找点东西来下酒的 1 乔翎听了这话 , 才觉得这人有些意思 , 自己也打开牢舍的门 , 到他那边去坐下 , 继而言简意贬的把入狱原委讲了 。 那中年男子大吃一惊 , 替她倒了杯酒 , 继而又津津有味道 :“ 你好大胆 , 居然敢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做这种事 ! “ 乔翎一口将杯中酒饮下 , 叹一口气 :“ 唉 , 不提也罢 , 不提也罢 ! “ 又问他 : “ 尊驾是怎么进来的 ?“ 那中年男子轻描淡写道 :“ 跟人吵了一架 , 我气急败坏之下 , 往他脸上哼了一口 1 乔翎咋舌道 : “ 啊 ? 这就被关进来了 7“ 她当即拍案道 : “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 “ 再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 你哎的谁啊 7“ 中年男子挑起一边眉毛来 , 朝她眨了下眼 。。 乔翎肃然起敬 , 当下毅然举杯 : “ 来干一个 ! “ 两人举杯 , 一饮而尽 。 乔翎向那中年男子说了自己名妍 , 又道 : “ 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 ?“ 那中年男子用手指蘸了茶水 , 在桌上写给她看 :“ 在下卢行卢梦卿 。“ 乔翎豁然开朗 :“ 原来是你 7 1 “ 她不由得面露惊叹 :“ 我还没到神都的时候 , 就听车把式提过你的名字 , 说你是 三都才子 …...“ 又想到先前姜二夫人给她的那本册子 , 如若没记错的话 , 这位鼎鼎大名的三都才子此时正为中书他 , 既有三都才子的美名 , 叉做宰相 , 堪称是文坛政坛两得意 。 武时见到 , 不禁有些会意过来了 :“ 难怪先前在越国公府宰相席上没见到你 ! 卢梦卿朗然失笑 , 一语双关 : “ 今夜越国公府一定很热闹 ! “ 他撕了个鸡肽 , 一点也不在意形象的开始吃 :“ 去了几位宰相 7“ “ 三位 ,“ 乔翎一一数给他听 :“ 有位唐相公 …... 卢梦卿说 : “ 那是门下省的侍中唐无机 。“ 乔翎说 : “ 还有位柳相公 …...“ 卢梦卿说 : “ 那是尚书省的左仆射柳直 。“ 乔翎再说 :“ 还有位俞相公 …...“ 卢梦卿说 :“ 那是出身小鱼家的中书令俞安世 。“ 乔翎 “ 唐 “ 了一声 : “ 小鱼家一一 卢梦卿笑道 :“ 这个称呼是不是很有意思 ? 因为他姓俞 , 十二侯爵之首的中山侯府同样姓庾 , 为了区分两家 , 所以就把中山侯府称为大鱼家 , 把俞相公的门户称为小鱼家了 。“ 乔翎明白了 , 又说 : “ 那这么算一算 , 还有两位宰相没去呢 I “ “ 就这些了 ,“ 卢梦卿说 : “ 尚书省还空置着一位家相 , 右仆射至今无人 , 倒是还有一位侍中 , 即韩晋韩少游 …...“ 说到此处 , 他神情微黯 :“ 只是他前不久刚刚被夺了官 , 正在家闭门自省 , 当然也去不成了 。“ 乔翎凯着他的神色 , 若有所思 : “ 这事儿同卢相公入狱一事有关吗 7 “ 卢梦卿脸上笑意敛起 , 目光沉郁 , 点了点头 。 乔翎于是又给他倒了杯酒 。 卢梦卿为之失笑 , 举杯相敬 , 一饮而尽 。 乔翎先前连骑马带举行仪式 , 着实馈了 , 没见着吃的也就罢了 , 这会儿真的见到 , 就好像体内党醒了一只饕餮似的 , 狼吞虎咽的往里炫饭 。 反倒是卢梦卿胃口不大 , 一只鸡膈捏在手里 , 细嚼慢咽了半天 , 也没吃完 。 小夺还没有走 , 他们说话的时候 , 就站在一边静静的候着 , 这回儿看他们说完了 , 才道 :“ 韩家那边我每天都去一次 , 衣食都细细的问了 , 没什么缺的 , 倒是韩太 z 很牵挂太太您 , 怕您在狱中有什么不便 …...“ 乔翎脑子转了一转 , 才反应过来 “ 韩太太 “ 大概是被免职的那位韩相公 , 而不她想象中的那位太太 , 这短暂的空档 , 卢梦卿已经稍显无奈的 “ 哎 “ 了一声 。 “ 少游这个人就是这样 , 天生的操心命 。“ 他本也是健谈的性格 , 又与乔翎有些投契 , 现下喝一口酒 , 打开了话匣子 : “ 偏还是个倔种 , 明知道有些事做了会得罪人 , 但还是要做 , 明知道有些话圣上不喉欢 , 但还是要说 , 我问他为什么 , 他说 , 总要有人去说 , 去做的 …...“ 看乔翎面露茫然 , 第28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8 章 “ 第 28 章 乔翎不由得 “ 哎 “ 了一声 , 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 姜迈见状 , 只是微微一笑 , 也没再多问 :“ 我给你带了些吃食来 , 母亲也帮你准备了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 说着 , 打他后边出来几张熟悉的面孔 。 几个侍女去替她铺床 , 枕头褥子都是新的 , 香炉都给带过来了 。 张玉映提着食盒在后边 , 訾一眼卢梦卿牢舍内的情状 , 便会意的过去 , 向他行个礼 , 继而将带来的酒菜依序摆到桌上 。 卢梦卿稍显诧异的看着她 :“ 这不是张小娘子 ? 你怎么 …...“ 张玉映告诉他 : “ 乔娘子是我的主人 。“ 乔翎瞳着一双圆圆的眼睛 , 回头纠正她 :“ 是朋友 ! “ 张玉映眉宇含笑 , 深深看她一眼 , 附和道 :“ 对 , 是朋友 。“ 卢梦卿轻轻 “ 哦 “ 了一声 。 再瞠一眼张玉映摆到桌上的盘子 , 不由得眼眸微亮 :“ 张小娘子的切脍 , 神都谁人不知 ?“ 张玉映闻言笑道 :“ 明日我多切些给明公送来 。“ 卢梦卿笑着称谢 , 又招呼她和姜迈入席 :“ 有缘相见 , 何不共饮一杯 ?7“ 那二人还没说话 , 乔翎便先给拒了 :“ 这儿有点冷 , 国公怕是受不了呢 。“ 又向姜迈认真道 :“ 我在这儿一切都好 , 吃睡不愁 , 还有卢相公作伴 , 并没吃什么苦 。 你赶紧回去吧 , 三天很短的 , 一眨眼就过去了 。“ 姜迈眸光温和的看着她 :“ 后不后悔 ?“ 乔翎马上摇头 , 铿锵有力道 : “ 不后悔 ! “ 姜迈脸上浮现出薄薄的一丝笑 :“ 那就好 。“ 他彬彬有礼的向卢梦卿一欠身 。 身形瘦削的人 , 弯腰的时候也像是一棵竹 , 最后看了乔翎一眼 , 转身离去 。 张玉映落后几步 , 依依不舍 :“ 娘子这儿有没有什么缺的 ? 不然我留下来照顾您吧 … 乔翎说 :“ 你在这儿 , 谁去给我切鱼 ? 快走 , 快走 ! “ 张玉映既觉好笑 , 又有些无奈 , 终于说 :“ 明日我再来看娘子 。“ 乔翎已经朝她招手了 :“ 再见 ! “ 越国公府的人走了 , 卢梦卿一边吃鱼 , 一边问乔翎 :“ 张小娘子怎么到了你这儿 7 乔翎大喊一声 :“ 给我留点 ! “ 然后赶忙重新回到了饭桌前 , 吃饭间隙里将自己同张玉映的缘法说与他听 。 卢梦卿肃然起敬 :“ 冒着得罪一位朝廷亲王的危险 , 也要将人救下 , 怎么不能说是清正之士呢 ! “ 马上举杯敬她 :“ 就为此事 , 夫人便当得起一声太太 ! 乔太太这个朋友 , 我交定了 1 乔翎醒醒然的受了这具褒赞 , 又有些愤澈不吐不快 :“ 承恩公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 鲁王难道就是 ? 韩相公能当庭础破刘大的头 , 可庇护鲁王的那个头 , 又由谁来础 ? 1“ 俏若坐在她面前的是别人 , 这时候大抵已经上前来堵她的嘴了 , 可这回儿坐在她面前的是卢行卢梦卿 , 不是别人 。 是以其人在叹息一声之后 , 却反而将话题重又转到了前不久因为庭上愤然一击而被罢职幽禁的韩晔韩少游身上 :“ 你该记得 , 我先前说 , 少游之所以被罢职 , 表面 | 的原因是因为朝上的那那一击 ?“ 乔翎马上道 :“ 那实际上的缘由呢 7“ 卢梦卿反问她 :“ 你可知道自古至今 , 天子治国 、 百官理事 , 政治上的思维经历过几次变迂吗 ?“ 乔翎思忏几瞬 , 有些迷糊的摇了摇头 :“ 卢相公 , 这个话题有点太大了 …...“ 卢梦卿告诉她答案 :“ 两次 。“ “ 第一次 , 是人从混乱的神 、 日月山河 、 祖先 、 巫 、 仙 、 妖祺拜当中挣脱 , 构建出了一个能够自洽的政治理论体系 , 这个体系的核心就是天人感应 、 五德始终说 「 J 子是上天之子 , 他从一种绝对超乎人的领域获得统治万民的合法性 。“ “ 第二次 , 是在若干年之后 。 几位士林名宿对佛 、 道 、 阴阳家 , 乃至于谴纬之说进行了大规模的批判 , 力主将神学之说从当世摒弃 , 他们构建起了新的体系一一 「 王仁政说 「 。“ “ 简而言之 , 就是政治是人间的事情 , 与神无关 , 与其关注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鬼之事 , 不如将目光放在 「 人 「 本身 , 这当然也是一种极大的仁了 “ 乔翎聚精会神的听着 , 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 , 见卢梦卿 停口下筷 , 这才问 : “ 这两次变革 , 同韩相公被革职的真实原因有什么干系呢 ?7“ 卢梦卿神色有些沉重 , 然而除此之外 , 更多的还是钦佩 。 将口中鱼肉咽下之后 , 他告诉乔翎 : “ 因为少游他作为当世士林之首 , 有意发起第三次变革 。“ 乔翎顺着前两次的思绪往下想 , 若有所悟 :“ 第一次是以神来确定人间天子的地位 , 第二次是将神摒弃到政治体制之外 , 如今韩相公愚要发动第三次变革 …...“ “ 卢相公的意思 , 好像是说 , 这场即将到来的变革 , 才是韩相公被罢职的缘由 。 “ 而之所以说起这件事 , 却是因为我谈及了鲁王和承恩公之子的不法行径 , 乃至于权贵和皇亲对于罪恶的包庇 …...“ 乔翎想到此处 , 眼眸顿时亮了起来 :“ 难道说 , 韩相公他想把皇帝从政治体系当中剥离出去 ? 1“ 卢梦卿着实吃了一惊 ! “ 乔太太 1 “ 他膛目结舌 , 又叫了一声 : “ 乔太太 ! “ 乔翎还在为韩相公的旷世之想惊叹不已 :“ 可惜我从前竟不知世间有这等人 , 不然 , 早就该登门拜访了 1“ 卢梦卿定定的看着她 , 却是大笑出声 :“ 妙啊 , 妙极了 ! 我看太太先前好像并不了解这些 , 然而我只是提了几句 , 你抽丝剥茧 , 竟然真的想出来了一一可笑许多对此知之甚深的博士官 , 一不敢作此遐想 , 二来即便是听刨了 , 也要厉声呵斥 , 以免来日天子问责 , 受到牵连 。“ 乔翎很感兴趣的给他倒了酒 :“ 还请卢相公细言 7“ 卢梦卿捏住酒杯 , 却不急于饮下 , 斟酌几瞬 , 方才徐徐道 :“ 少游他 , 想要建立起一种以律令为根基 、 以民生为基础的政权 , 在最开始的时候 , 为稳定人心 , 并不会废黜皇帝 , 只是会架空皇帝 , 使其作为国家的一个象征 , 真正主理政务的 , 则是宰相们 … 《 并 . 不 . 会 . 废 . 黜 . 皇 . 帝 .》 《. 只 . 是 . 会 . 架 . 空 . 皇 . 帝 》 乔翎有些无言 :“ 我猜天子并不会为没有废黜他而感动呢 …...“ 卢梦卿耸了耸肩 :“ 我看也是 ! “ 四目相对 , 两人齐齐笑了起来 。 而笑过之后 , 卢梦卿又有些黯然 :“ 圣上对此大概早有不满 , 只是一直引而不发 , 这回借了刘大的事情发作出来 , 少游纵然没有牢狱之灾 , 但也免不了要被流放出京 , 我此时身在狱中 , 不知何时才能离开 , 当日朝堂之上 , 或许就是最后的永诀了 。 再一拿头 , 复又失笑 :“ 罢了 , 不说这些 , 喝酒 ! “ 越国公府的这场婚典办得稀碎 。 不敢说是后无来者 , 至少也是前无古人 。 其实后边也很难有来者了 …... 不过真的细细论起来 , 越国公府倒也不算是十分丢人现眼 , 外边人议论起来 , 也会说越国公夫人真是性情中人一一顶多就是行为上稍稍有点过激了 。 但对于李文和与小姜氏 , 舆论上只怕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 太麻了 。 属于叫人坐在树权上想到地考天荒 , 都想不明白他俩为什么要这么干的麻 。 乔翎跟太叔洪往京兆狱去了 , 越国公府的人满头大汗的招待宾容 ,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 , 李文和与小姜氏 , 乃至于淮安侯夫妇一起离了场 。 淮安侯夫人倒是宽抚小姜氏呢 , 但小姜氏这会儿已经找不到什么言语来回应对方了 ,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 两方勉强说了几句 , 便就此辞别 。 说考实话 , 李文和现在真的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拮个坑把小姜氏给埋了 ! 只是出于最后的一点理智 , 他强行忍住了 , 木着脸叫了马车来 , 心神俱疲的回家去 。 李家的门房没想到自家考爷和夫人这么早就回来了 , 还觉得诧异呢 , 天色已经黑了 , 他们甚至于都没发觉小姜氏那满头的瓜种和粘腻的衣裳 。 只迎上去 , 纳闷儿道 :“ 考爷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 7“ 李文和甩手一记耳光过去 :“ 滚 !“ 门房呆了一下 , 心里委屈 , 但是也没敢吭声 , 赶紧低下头去 , 把门给打开了 。 里头管事迎出来 , 也觉不解 :“ 喜宴这就结束了 7“ 李文和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 滚 !“ 管事捂着脸膛目结舌 。 正房那边 , 一贯得宠的那个妾侍也过来了一一她倒是瞧见小姜氏头上脸上的狼狐了 , 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 哟 , 姐姐 , 这是怎么啦 ? 你 …...“ 李文和众生平等的赏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 你也滚 !“ 那妾侍愣住了 , 捂着脸 , 委屈道 :“ 考爷 , 你怎么 …...“ 李文和反手又给了她一下 :“ 滚 ! 全都滚 ! ! !“ 在院子里委屈张望的管事眼见这一幕 , 赶忙若无其事的遁走了 。 那妾侍待在原地 , 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 , 看得出李文和现下的情状不对 , 也没敢撒娇 , 怯怯的退了几步 , 出门之后快步走了 。 李文和心神俱疲的坐在了厅中 。 小姜氏麻木的坐在了他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 终于一起哭了起来 。 许久之后 , 李文和终于强撑着往书房去了一一他要上表致仕 。 与其等着越国公府联合安国公府翻出来一点他的糟污事把他送上西天 , 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 起码还能落得个最后的体面 。 他的行动力其实也不算慢了 , 只是比起来那个妾侍 , 却还是要晚一步 。 打从挨了打之后 , 那妾侍便觉得事情不对一一今天是多大的日子啊 , 越国公大婚 , 府上作为正经的姻亲却早早回来了 , 看起来还都一副接近于魂飞魄散的样子 , 这不古怪吗 ? 她心觉不对 , 思忏了会儿 , 果断开始打包行李 , 将积蓉的银票和金锭带上 , 当晚就从偏门出了府 。 她决定去打探一下消息 。 要是没事儿 , 就再回来 。 要是真的出了什么祸事 , 那就卷钱跑路 ! 她又不是奴籍 , 到哪儿去混不到一口饭吃 ? 公孙宴在屋顶上瞧见 , 都忍不住乐了 :“ 这位姐姐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 到哪儿都能过得不错 。“ 旁边人问 :“ 掌剃 , 要拿下她吗 ?“ 公孙宴笑道 :“ 她又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 , 你拿她干什么 ? 再则 , 咱们也不是京兆府啊 。“ 旁边人不由得唷咕起来 :“ 这可不是个安分人 , 几次煸风点火 , 不然李家夫妻俩也不能闸成现在这样 …...“ 公孙宴喵道 :“ 李文和是白纸吗 , 小妾怎么涂 , 他就是什么颜色 ? 小妾叫他去死他去不去啊 ?7“ 他反而有点欣赏那妾侍 : “ 上天既不给她一个好的出身 , 没道理还不许人家奸猷一点啊 “ 叫人在这儿守着李家 , 自己下去找那妾侍说话了 。 过了会儿 , 又神色古怪的回来了 。 旁边人问 :“ 说什么了 7“ 公孙宴道 :“ 我问她 , 这位姐姐 , 需不需要我替你找个生计 ? 靠谱的那种 。“ 旁边人很感兴趣的问 :“ 她怎么说 7“ 公孙宴肩膀忍不住抖动起来 , 笑的声音都开始晃了 :“ 她说谢谢你 , 小郎君 , 但起早贪黑的工作实在太辛苦了 , 我只想不劳而获 ! “ 旁边人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 “ 李文和草拟了致仕的文书出来 , 默然独坐许久 , 终于叫了管事过来 , 吩咐收拾行装 , 准备返回考家 。 管事情知他今晚癫癫的 , 也不敢说别的 , 一叠声应下 , 转而去操持了 。 致仕奏疏批的很快 ,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 。 李文和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 只有满心的疲情 , 带上家小 , 在事发之后的第三天 , 便启程返回考家 。 嗷 , 中途还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一一那妾侍果断跑路 , 果然没再回来 。 李文和 : …..“ 李文和什么都懒得说了 。 先前经历的打击太大 , 跑了个妾算什么 , 浮云而已 。 公孙宴跟着他们一路西行 , 倒是不觉枯燥 , 只觉得小姜氏此时的状态 , 委实有些古怪 。 变故发生在离京二十多天之后 , 彼时天降大雨 , 李家人不得不借宿在一处已经 荒废了的驿馆里 , 没曾想驿馆里却已经有一伙儿强人因躲雨而到此了 …... 公孙宴匆忙赶到时 , 那群强人已经为一道人所杀 , 他不由得为之吃惊 , 为那道人一一进门之前 , 他甚至于没有察觉到驿馆里还有李家之外的人 ! 天地之大 , 能人异士何其之多 , 公孙宴陡然见到山外有山 , 也不十分惊奇 。 倒是李家的人有些皱眉 , 稍显忐忑的道 :“ 尊师拔刀相助 , 我等感激不尽 , 只是再如何感激 , 也没法跟一具棺材 …...“ 他们用眼睦斜斜的去瞠 , 脸上流露出畏惧的神情来 。 因为那道人并不是孤身来此 , 在他身后 , 还背负有一具红木棺材 ! 雨夜 , 荒山 , 废弃的驿馆 , 满地尸体 , 还有一个背负棺材的道人 …. .. 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 李文和申斥家眷 :“ 闭嘴 ! 你们难道没看见 , 是尊师救了我们的性命吗 7 1“ 又去向那道人作揭 , 口中感激不尽 。 那道人并不理他 , 寻了个不漏雨的地方 , 将那具红木棺槲安置下 , 这才道 :“ 我喜欢安静 。“ 李文和起初一怔 , 旋即会意过来 :“ 尊师宽心 , 我们一定不搅扰您静修 …...“ 那道人摇头道 :“ 不 , 我的意思是 , 你们得出去 。“ 李文和 : …..“ 外边雷电轰鸣 , 大雨瓢泼 。 李文和张口欲言 :“ 尊师 …...“ 那道人手扶剑柄 , 语气毫无起伏 : “ 不走 , 就杀掉你们 。“ 李文和连个磕巴都没打 , 便果断道 :“ 这就走 , 这就走 !“ 第29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29 章 “ 第 29 章 深更半夜 , 韩家夫妇原本已经歇下 , 听见外边有些动静 , 起身去看 , 因而见到了几位不速之客 。 小奚带着两个醉鬼 , 头大如斗 , 讪讪的朝他一笑 。 韩少游 : … 韩少游惊骇不已 , 左右看看 , 瞠目结舌 :“ 怎么回事 ? ! “ 小奚言简意败的将事情原委说了 。 这才有了后边那两碗泼到脸上的冷水 。 乔翎从迷迷瞥瞳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 , 打个激灵 :“ 天 , 我怎么出来的 ? ! “ 卢梦卿从迷迷瞥瞳的状态当中清醒过来 , 打个激灵 :“ 天 , 我又是怎么出来的 2 1 “ 韩少游恨铁不成钢 , 想要发怒咆哮 , 考虑到左右四邻 , 到底压低了声音道 :“ 赶紧回去 , 别叫人发现了 ! “ 卢梦卿凯着他的脸色 , 挣扎着说了句 :“ 炜鸡 …...“ 韩少游大怒 : “ 什么炖鸡 ? 我看你们俩像炖鸡 ! “ 乔翎韶拉着脑袋 , 卢梦卿垂头丧气 , 像是两只斗败的公鸡 , 讪讪然的从韩家出去 。 韩少游面黑如碳 , 韩夫人倒是忍俊不禁 , 披上衣服 , 却问 :“ 回去睡会儿 ?“ 韩少游唉 “ 了一声 , 无可奈何道 :“ 家里还有鸡没有啊 ?“ 韩夫人便会意一笑 , 说 :“ 还有两只呢 。“ 韩少游心烦意乱的摆摆手 :“...... 我去杀一只 。 卢梦卿记得神都夜间巡游卫戌的值勤换班时间 , 乔翎记得从京兆狱门口到自己牢房的路线 。 小奚提心吊胆的跟在后边 , 打着送酒的名义调开了守门的狱卒 , 余光警见那两道身影烟一样的觐了进去 , 这才勉强将心放回到肚子里 。 不到两个时辰 , 乔翎与卢梦卿去而复返 , 重新回到熟悉的牢舍内 , 呆坐几瞬 , 四目相对 , 忽然间齐齐大笑起来 。 乔翎笑完又说 : “ 我早先见过韩相公呢 , 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他身份 , 他大概也不认得我 。 他喜欢穿一身布衣 , 到民间去跟底层的百姓闲话 。“ 卢梦卿道 :“ 你今晚没能进屋用茶 , 所以自然也就见不到 , 他厅中楹柱上贴了一副对联一一知屋漪者在宇下 , 知失政者在草野 。“ 乔翎由衷道 :“ 韩相公是个好官啊 ! “ 这时候就听楼梯处传来一阵金属碟撞的锁链声 , 二人对视一眼 , 齐齐回床铺上倒下 , 开始睡觉 。 不多时 , 便听有脚步声近了 , 巡夜的狱卒托着簿册过来 , 打眼瞿过之后 , 面带几分薄薄困意 , 开始记录 : 七月十九日夜 , 寅时初 , 风平浪静 , 无事发生 。 在最后具了名 。 又循着楼梯 , 重新登了上去 。 换值的时间到了 , 一本本篝册依次送到了狱头处 , 他状似认真的收了搁在手边 , 等人都出去之后 , 转而就闭上眼睛 , 打起瞬睡来 。 不同于朝中的文武官员 , 狱头乃至于狱卒的差事 , 很多都是世袭的 。 毕竟正经的官宦看不太上这地方 , 一来名声不好听 , 二来是真的难捶 , 在监狱 里呆久了 , 即便不是坐牢 , 身上也难免平添几分虎气 , 人亦阴沉 。 狱头的祖父也曾经做过狱头 。 也是祖父说 , 人有时候没必要活得太认真 , 该偷懒的时候就得偷一下懒 。 又悄悄告诉他 , 其实监狱里大多数值守的狱卒都只是走个形式 , 真正发生剧烈变故时 , 能在第一时间发起警报的 , 反而是狱头值舍里窗户正对着的那两面嘲风镜 … 狱头想象不出那两面嘲风镜会如何发出警报 。 因为他在这京兆狱待了几十年 , 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越狱亦或者劫狱事件 。 不过应该是真的吧 , 他想 。 阿翁总不会骗自己的孙儿 。 夜色之中 , 那正对着窗户的两面嘲风镜像是一双银色的眼睛 , 静悄悄的望着这边 , 寂寂无声 。 狱头不由得又打起睡睡来 …... 乔翎昨日实在是有些累了 , 先是婚礼 , 再是化身爆瓜狂战士 , 进了监狱还忙里抽闲小小的越狱了一下 …... 她也不是真正娇养着长大的孩子 , 什么地方都睡过 , 是以并不觉得这牢舍简陋 , 躺在那张硬床板上 ,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 倒是卢梦卿 , 大抵是心里忧虑的事情多 , 早早地醒了 。 听隔壁没有动静 , 他也不做声 , 只是枕着自己的手臂 , 默默的对着天花板出神 。 这时候就听外边楼梯间那儿传来狱卒的声音 , 伴随着一阵稍显嘈杂的脚步声 。 卢梦卿便知道是有人来了 , 奇的是说话的声音很陌生 , 不是他所熟悉的人 , 也不像是越国公府的人 …... 卢梦卿坐起身来 , 就见两个狱卒在前边引路 , 皆是面有难色 。 后边的却是个衣着华贵的妇人 , 手中丝帕掩在鼻子上 , 嫌弃的打量着四遭 , 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快意跳跃 。 卢梦卿认出来这是谁了 , 当然也就明白她为何而来了 。 是以等到来人到了旁边那间牢舍之后 , 他下了塌 , 到铁栅栏处去 , 靠在上边 , 极客气的叫了声 : “ 淮安侯夫人 。“ 淮安侯夫人是来寻乔翎晦气的一一昨日一场爆瓜狂战 , 他们夫妻俩的脸都丢尽了 ! 上一句话 , 绝对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 ! 1 ! 这会儿姓乔的进了监狱 , 她不赶紧来得意一下 , 更待何时 ? ! 冷不丁听人叫了自己一声 , 淮安侯夫人倒是一怔 , 转目看见卢梦卿 , 倒是露出个笑容来 :“ 原来是卢令君 。“ 卢梦卿朝她点一下头 , 继而轻轻说 :“ 回去吧 , 别闸 。 我大姐睡觉吱 。“ 淮安侯夫人 :“......“ 头顶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 。 她茫然道 :“ 哈 ? 1“ 卢梦卿于是便重复一遍 :“ 回去吧 , 夫人 。 亲故探监 , 还算是有个由头 ,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 ? 这不合流程 , 闸起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 淮安侯夫人愣了几瞬 , 脸上笑意顿失 , 语气冷硬起来 :“ 我说卢太太 ,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 「 再不走 , 等我出去 , 一定给淮安侯一点颜色看看 。“ 卢梦卿倚着自己牢舍的铁栅栏 , 语气平和 :“ 夫人 , 你也不愚你丈夫因为你的缘故 , 在朝堂上举步维艰吧 2“ 淮安侯夫人 :“......“ 淮安侯夫人听得心里一酸 , 倒是想放句狠话 , 争一争气势 , 然而愚到三都才子卢梦卿在士林当中的号召力和在朝廷中的影响力 , 到底没敢 。 她洋洋得意的来了 , 唯唯诺诺的走了 。 到京兆狱外边叫夏天的暖风一吹 , 不禁潜然泪下 :“ 世间的王八蛋怎么这么多啊 ! “ 乔翎睡得迷迷瞰瞪 , 就听有人在叫自己 :“ 乔大姐 , 乔大姐 ? 起来吃鸡了 1“ 乔翎头发乱糟糟的 , 老大不痛快的坐起来 :“ 别叫我乔大姐 ! 听起来好者 ! “ 卢梦卿哈哈大笑 :“ 是你说要做我大姐的啊 , 你又姓乔 , 不叫你乔大姐 , 叫什么 7“ 他用瓷汤匙敲着桌上的瓦罐道 :“ 少游炖了鸡叫小奚送来 , 快来趁热吃 !“ 乔翎麻利的下了床 , 开锁到卢梦卿那边去 , 这会儿功夫 , 卢梦卿已经替她倒了一碗汤出来 :“ 先喝点热的 , 垫一垫肚子 。“ 乔翎端起来喝了一口 , 便觉鲜爽 , 反倒不舍得一气儿喝完了 。 又嘌了几口 , 才说 :“ 叫我大乔一一从前是不是有个美人儿叫大乔来着 ?7“ 卢梦卿点点头 , 从善如流 :“ 好的 , 大乔 1“ 乔翎又说 :“ 这只鸡炖的这么入味 , 想必我们刚走 , 韩相公就开始生火了 …... 卢梦卿道 :“ 少游他就是这个样子 。“ 乔翎默默的将碗里的汤喝完 , 说 :“ 喝了韩相公的汤 , 那就是韩相公的朋友了 , 话说刘大要是死了 , 承恩公府的人会不会去找韩相公麻烦啊 ? 我找我的朋友去帮他 ! 卢梦卿举起汤碗 。 乔翎会意的伸手过去 , 用手里的汤碗跟他碰了一下 。 第二天韩少游一出房门 , 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个抱剑的少年 , 身着白衣 , 腰间束一条金带 。 韩少游着实吃了一惊 , 倒是还沉得住气 , 近前去容气的拱了拱手 :“ 尊驾是 ? 那少年向他行礼道 :“ 在下姓向 , 名怀堂 , 明尊有礼 。“ 韩少游微微颉首 :“ 怀堂来此 , 意欲何为 7“ 向怀堂道 :“ 受人所托 , 来保护明尊一段时间 。“ 韩少游毕竟机敏 , 心思闪动 , 很快猜到 :“ 难道是受越国公夫人所托 7“ 向怀堂点头 。 韩少游心下微奇 , 又觉动容 :“ 我跟越国公夫人都没说过几句话呀 !“ 向怀堂说 :“ 相逢何必曾相识 。“ 韩少游嘴唇动了一下 , 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 对着他看了几瞬 , 偏然笑了 : “ 越国公夫人是梦卿的朋友 , 竟将梦卿的朋友也当成朋友照拂 , 怎么不能说是君子呢 ? 怀堂是越国公夫人的朋友 , 居然肯越两道弯 , 去照拂她朋友的朋友 , 就更是君子中的君子 向怀堂说 : “ 太过誉了 “ 韩少游想了愚 , 重新提起刀 : “...... 你且坐 , 我再去杀只鸡 。“ 乔翎跟卢梦卿一只鸡还没吃完 , 张玉映就到了 , 上下端详几眼 , 暗松口气 : “ 娘子没事就好 …...“ 乔翎正在吃鸡翅膀 , 闻言古怪道 :“ 我能有什么事 7“ 张玉映见状 , 反而有些迷糊了 :“ 您没见到人吗 7“ 乔翎愈发古怪 :“ 谁 7“ 卢梦卿道 :“ 淮安侯夫人来过 , 又被我打发走了 。“ 乔翎闻言大怒 , 一口咬碎了鸡骨头 :“ 她还敢来 7 1 “ 张玉映 : … 卢梦卿 : … 卢梦卿劝她 :“ 大乔 , 你冷静点 , 杀人跟寻衅激事不是一回事 , 不会同等量刑的 “ 张玉映也劝 :“ 后天就出去 , 咱们犯不上跟她生气 。“ 乔翎居然也没再说什么 , 目露凶光 , 捏着拳头冷笑了一下 , 继续吃鸡 。 张玉映替她梳了个好看的发髻 , 对着端详一下 , 见着实漂亮 , 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 而乔翎吃饱喝足 , 又不免同卢梦卿闲话起来 。 “ 神都这边什么都贵 , 吃饭贵 , 住宿也贵 , 我本来就没带多少钱 , 现在都花得差不多了 …...“ 卢梦卿奇道 :“ 难道越国公府居然没给你聘金 ?“ 乔翎轻轻摇头 :“ 给了的 , 但是我觉得 , 这笔钱最好还是不要大手大脚的花吧 … 毕竟依姜迈的身体来看 , 她未必会做很久越国公府的媳妇 。 卢梦卿听罢 , 当即就说 :“ 我分一本诗集的分红给你 , 以后靠它吃饭一一我不阻拦你帮少游 , 你也不能拦着我帮你 。“ 乔翎听完 , 果然痛快的应了 :“ 好 1“ 又说起婚礼当夜的事情来 :“ 倒是小小的欠了大公主一个人情 , 当时她帮我说话吱 “ 卢梦卿听完就笑 : “ 大公主诚然性情爽利 , 但要说是人情 , 却也不必 。“ 他告诉乔翎 : “ 大公主本身就不喜欢淮安侯夫人 。“ 乔翎听得不解 , 转念一想 第30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0 章 “ 第 30 章 “ 姓董的婆娘居然敢去笑话我 , 我看她是忘了马王爷有几只眼 !“ 乔翎转过头去 , 冷笑一声 :“ 不就是蹲三天吗 , 有什么了不起的 , 我又不是没蹲过 , 这回非得去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1“ 张玉映顿觉头大如斗 :“ 娘子啊 …...“ 她极力想要劝慰一二 , 然而一时之间 , 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 最后只得眼看着乔翎从卖瓜的考翁那儿捡了一筐熟透的香瓜 , 付钱之后单手挚着 , 提到了马车上 。 继而就听乔翎吩咐车夫 :“ 去淮安侯府 !“ 张玉映 “ 哎呀 “ 一声 , 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 :“ 娘子 ! 您在自己家往人身上础瓜跟跑到别人家里去础瓜不一样 , 量刑的标准会加重的 ! 到时候可就不是蹲几天就能结束的事情了 ! “ 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 , 柔声道 :“ 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 , 宰相肚里能撑船 , 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 乔翎却说 :“ 我没打算硬闯啊 , 我只是去淮安侯府门口 , 又不是要进去 。“ 张玉映听得愣住 :“ 啊 7“ 乔翎说话算话 , 还真是没有硬闲 , 叫人领着到了淮安侯府门外 , 瓜筐搁在脚边 , 手里摸着一只香瓜 , 再摆一条条凳 , 游刃有余的等待起来 。 张玉映 : (L 她总算知道自家娘子的打算了 。 有先前爆瓜狂战士的余威摆着 , 现下那一筐瓜在没扔出去之前 , 威慑力是最大的 自家门口来了群人 , 淮安侯府的门房又不是瞎的 , 当然能够看到 。 这要是寻常小贩 , 大概早就给撑走了 , 然而瞥一眼那一行人的衣着 , 再望一眼那权贵人家专用的朱轮车一一难道是宾客 ? 但是看这架势 , 也不像啊 。 再加上搁在脚边的那筐瓜 , 再愚到几日前自家府上出的事儿 , 门房们隐约间也就有了几分猜测 。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 “ 这位夫人 …...“ 乔翎马上纠正他 :“ 叫我太太 ! “ 门房从善如流 :“ 好吧这位太太 , 您是府上的客人吗 ?“ 乔翎摇头 :“ 不是 。“ 马上又反问 :“ 只是这条街应该也不是你们家的吧 , 我不可以待在这儿吗 7“ 门房为难坏了 , 却也只能说 :“ 当然是可以的 …...“ 心知这是来了个硬茬子 , 更不敢硬碰硬 , 自家考爷和夫人不就给撞了个头破血流吗 ? 只能使人往内府去报信 。 淮安侯夫人闻讯大怒 :“ 她怎么敢到我家门口来闹事 ? 把她撑走 ! “ 管事隔着帘子 , 蔫眉韶眼的回话 :“ 她也不算是堵在正门口 , 没由头撑人走呀 … 淮安侯夫人为之气结 :“ 这个无赖 ! 去找京兆尹的人来 !“ 乔翎坐在条凳上等了会儿 , 就见几个京兆尹的差役过来 , 向前去朝她行礼 : “ 越国公夫人 , 这里不能久留 , 您要不要换个地方呢 7“ 乔翎向前一伸手 :“ 本朝哪一条律例规定了 , 我不能带着一筐瓜在大街上坐着 ? 拿出来 , 我马上走 !1“ 京兆尹的差役犯了难 :“ 只是淮安侯府那边使人去说 , 我们也不好做啊 …...“ 乔翎冷笑一声 :“ 我乐意带着瓜坐在这儿 , 这是我的权力 , 淮安侯府看不惯 , 这是他们的事 , 凭什么要我改 ? 1“ “ 对了 , “ 她还问旁边几个小心翼翼往这儿张望的淮安侯府管事 :“ 你们侯爷什么时候下值回来啊 ? 走偏门绕开我没关系 , 我不信他明天后天大后天 , 以后永永远远都不上朝了 , 那边可只有一条路 1“ 淮安侯夫人原也正在门内等候消息 , 听得这话 , 再也按探不住 , 隔着门踩脚道 :“ 她都这么说了 , 你们京兆尹居然还无所作为 ? 这种狂徒 , 还不赶紧把她给抓起来 !“ 乔翎一听她的声音 , 马上支棱起来 , 手握香瓜 , 站起身来 :“ 你出来啊 ! 别躲在里边不敢露面 , 我知道你在那儿 ! “ 淮安侯夫人不理她 , 只气急败坏道 :“ 京兆尹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 你们还不管囡 3 1 “ 京兆尹的差役们只能硬着头皮说 :“ 淮安侯夫人 , 现在越国公夫人也没把您怎么着啊 , 这叫我们怎么管 7“ 淮安侯夫人勃然大怒 :“ 她威胁我 , 你们没听见 7 1 “ 领头的差役道 :“ 她现下只是说 , 没动手之前 , 我们能如何呢 7“ 乔翎哈哈笑了两声 :“ 姓董的 , 你最好永远别出来 ! 姑奶奶我还不等了呢 , 我找淮安侯去 1“ 说完也极痛快 , 扭头就走 。 淮安侯夫人急了 : “ 你这无赖 , 给我站住 ! “ 她叫人开了门 , 脸色发乌 , 身体哆嗦 :“ 你到底要怎么样 ? ! “ 乔翎回过身去看她 :“ 给我道歉 ! 那晚上你什么都没看明白 , 就稀里糊涂的往我 身上泼脏水 , 马上给我道歉 ! “ 淮安侯夫人为之语湍 , 意欲辩驳 , 然而凯见她抓在手里的那个瓜 , 只觉心头一寒 , 眼眸闭合几瞬 , 艰难道 :“ 对不住 , 是我的错 …...“ 乔翎又道 :“ 以后跟我相关的事情 , 你都给我闭上嘴 , 少叽叽歪歪 ! 再叫我知道你敢在外边提及我一个字一一 “ 她手里那只香瓜 「 呦 “ 一声础到淮安侯府门前的石狮子上 , 一声脆响 , 汁水四溅 ! 淮安侯夫人想起了被香瓜支配的恐悸 , 眼眶含泪 , 颤抖着点了点头 :“ 好 , 我知 乔翎 : “ 大点声 !“ 淮安侯夫人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 我知道了 ! “ 乔翎冷笑一声 , 拍了拍手 , 这才偃旗息鼓 , 雄赳赳气昂昂 , 打道回府 。 乔翎还没出狱的时候 , 就有许多人在门外等待消息了 。 神都的顶层有着自己独特的丛林法则 , 皇室也好 , 勋贵官宦也罢 , 各家各户都难免会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 然而大家都遵守着约定俗成的规矩 , 把那些糟污事掠下 , 至于在对外的时候 , 露出一个体面光亮的外表来 。 对于这片丛林来说 , 乔翎是个异类 。 也正因如此 , 又怎么能不去关注这个突如其来闯进这片丛林里的 、 这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豹子呢 。 大公主前脚听人回禀 , 道是承恩公那边已经有几个太医成日蹲守 , 心里边就有了几分底 , 叫人侍奉着换了出门的衣裳 。 还没换完 , 又听人来禀 , 说越国公夫人出狱之后没急着回府 , 先往淮安侯夫人门外去寻她晦气了 。 大公主明白底下人的心思 。 无非是知道她不喜欢淮安侯夫人 , 这会儿见到了那一家的笑话 , 所以特意说来讨她高兴罢了 。 的确是高兴的 。 忘恩负义之徒的乐子 , 谁不喜欢看呢 。 大概是眉宇之间带出来几分 , 等她到了建章宫 , 行礼落座之后 , 便听圣上靠在玉几上问 :“ 我儿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 大公主不由得摸了下脸 :“ 这么明显吗 ?“ 圣上说 :“ 倒不算明显 , 但也能看出来 。“ 侍从送了莪水过来 , 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 只有史官路坐在帘幕后 , 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 大公主并不隐瞒父亲 , 将方才收到的消息说了 :“ 越国公夫人倒真是个妙人呢 ! 圣上听完也笑了 , 以手支颐 , 道 :“ 好大胆 。“ 大公主原也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 噗一口茶 , 又去拿摆在青玉盘里的荔枝 , 一边剥 , 一边说 :“ 卢相公的性情 , 阿耶又不是不知道 , 虽说是政容 , 但骨子里还是个明介的文人 , 您何必同他计较呢 7“ 剥完了 , 光滑白净的一颗 , 她送进口中 :“ 而韩相公就更加不必说了 。 那是从东宫便跟随您的考人 , 此番议定为贬请 , 而非流放 , 可见您其实也没那么生气 , 到底也是舍不得的 。 现下他远行在即 , 还是叫卢相公出来吧 , 两人相交一回 , 好歹去送一程 。“ 圣上听得默然 , 良久之后 , 却敲了敲玉几 , 说 :“ 也给我剥一个 。“ 大公主便笑了 “ 嘌 “ 了一声 , 重又剥了个递过去 。 圣上接过来送进嘴里 , 咀嚼几下 , 吐出果核来 :“ 宰相们心太齐了 , 不是好事 。 大公主道 :“ 那就选一个不跟他们心齐的上去呀 。“ 圣上微微点了下头 , 忽的说 :“ 去看看承恩公吧 , 毕竟是你的外祖父 。“ 大公主回答的很敷衍 :“ 孩儿有空就去 。“ 圣上哼笑一声 :“ 都说你者实 , 我看是滑头 …...“ 大公主留在那儿把一盘荔枝剥完才走 , 出了殿 , 便使人告知京兆尹太叔洪 : “ 把卢相公放出来吧 。“ 乔翎这会儿还在回越国公府的路上 , 途中不无诧异的同张玉映提起 :“ 承恩公居然是大公主的外祖父 ! “ 张玉映道 :“ 是呀 , 大公主的生母贯妃娘娘是承恩公的女儿 , 也就是皇太后的侄女 , 那是最早服侍圣上的人 “ 乔翎不由得 “ 哎 “ 了一声 : “ 太后娘娘的侄女 , 怎么没能做皇后呢 7“ 张玉映稍显古怪的看着她 , 道 :“ 因为本朝的皇后 , 几乎全都是出自勋贵之家呀 1“ 说到这儿 , 张玉映自己就笑了 : “ 不过说起来 , 太后娘娘虽然也是先帝的皇后 , 但却不是勋贵出身呢 …...“ 又说 : “ 且本朝皇室 , 先前从没有过迎娶姑表之家女孩儿的先例 , 不只是做皇后 , 做妃子的也没有 , 据说一一只是据说 , 这好像是圣人 , 也就是高皇帝留下的觊矩 , 禁止三代之内具有直接姻亲关系的人通婚 , 说是血缘太近了 , 会生出不好的孩子来 。 勋贵们大致上也沿用这个例子 , 虽然有结亲的 , 但是很少很少 。“ 旁边侍女插了一句 :“ 这到底是不是圣人留下的规矩 , 还不确定呢 , 娘子就当不知道吧 , 出去的时候可别提 。 另一个说 :“ 是呢 , 不然好像显得是在用高皇帝留下的规矩指摘大公主似的 。 乔翎若有所思 , 不禁问 :“ 既然先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 , 那为什么圣上要婆自己的表姐妹做妃子呢 7“ 张玉映没说话 , 那侍女已经道 :“ 因为这是圣上的孝道啊 ! “ 另一个理所应当的说 :“ 娘子也该知道 , 承恩公府没什么有出息的男子 , 一旦太后娘娘薛逝 , 怕就要没落了 , 如今出了一位贤妃 , 又有了大公主这样的外孙女 , 只要别胡作非为 , 起码还能再煊赫上几十年呢 ! “ 张玉映却看着她 , 意味深长的说 :“ 圣上亲政的那一年 , 承恩公府的女儿入宫做了贤妃 。“ 乔翎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 圣上亲政之前 , 权柄掌握在谁手里 ?“ 张玉映已经习惯了她对于本朝故事的无知 , 很自然的告诉她答案 :“ 是太后娘娘 , 那时候太后娘娘不被称为皇后 , 而是天后 , 临朝摄政 , 代天子行事一一不止是在先帝薰逝之后 , 在先帝中期 , 便是天后代替先帝理政 , 统御四方 , 摄政数十年 , 颇有功绩 , 直到圣上元服亲政 。“ 乔翎目光不露痕迹的瞠了瞠左右 , 没有言语 。 直到马车到了越国公府外边 , 跳下去之后近处无人 , 她才悄悄问张玉映 : “ 太后娘娘跟承恩公府的关系不好吗 7“ 张玉映悄悄告诉她 :“ 天后临朝的第二年 , 就下令赐死了自己的兄长 , 民间甚至有人谣传 , 说天后父母双亲的死 , 也有蹊跷 。“ 不过也说 :“ 但天后还是叫幼弟做了承恩公 , 也没有废黜掉这个爵位一一那时候承恩公还很年轻呢 。“ 乔翎回想起牢狱内卢梦卿说的话 , 若有所悟 。 圣上一直庇护着承恩公府 , 未必就是真的爱敬这位舅父 。 于他而言 , 这既是彰显孝道的一种方式一一你们看 , 太后的母家屡次违法 , 宰相们为此甚至于当庭力斥 , 胺却都宽恕了他们 , 这不是出于孝道 , 又会是出于什么呢 同时 , 也是对于太后声名和政绩的一种挫伤 。 这样不体面的母家 , 这样肆意妄为的弟弟和侄子 , 作为过去的皇后 、 如今的太后 , 却没能约束外威 , 这不是失职 , 又是什么 ? 太后作为天后当政的时修 , 承恩公还很小 , 真正开始发力作怪 , 大概也是在天后统治的后期 , 尤其是当今上位之后 , 怎么能不惹人遐思呢 ! 而这种天长日久之下对于自己声名的磋磨和损毁 , 作为一个曾经摄政数十年的政客来说 , 应该是很容易就能看穿的 , 对此 , 太后娘娘真的一无所知吉 ? 可她好像也没有刻意的去制止过 。 乔翎明白过来 , 不由得说 : “ 圣上一定非常非常的恨太后娘娘 。“ 张玉映脚下一软 , 赶忙道 :“...... 低声些 , 这是能大声说的事情吉 ! “ 乔翎打量一下周遥 , 小声问 : “ 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 我觉得这里边大有文章呢 1 “ 张玉映神色无奈 : “ 娘子 , 这种宫闸秘事 , 即便真的大有文章 , 也不是我能够知道的呀 。 家父在官场时 , 也不过是户部的一个郎中 , 叉不是勋贵出身 , 上哨儿去了解这些呢 7“ 乔翎被她这话给点醒了 : “ 有一个人 , 一定知道 ! “ 张玉映微露茫然 : “ 咬 7 “ 乔翎一路小跑着进了梁氏夫人的院子 , 刚一迹门 , 就开始欢快的招呼起来 : “ 婆婆 - 婆婆 -“ 梁氏夫人与这个儿媳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 东先前新婚之夜 , 乔翎把姜裕支开 , 自己担了事情一一诚然 , 把她送进京兆狱的瓜都是她自己础的 , 但姜裕或多或少也都承了人情 。 为了这份人情 , 打从午后她就叫人收拾着 , 准备去迎出狱的儿媳妇了 。 这会儿隔着门听见儿媳妇欢快如过往的声音 , 也就很捧场的露出了一副笑脸来 。 乔翎也丝毫没有见外 , 进门之外就跟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 神态自若的指挥梁氏夫人的侍从们 :“ 你们先出去吧 , 我跟婆婆说几句话 。“ 侍从们下意识去看梁氏夫人 。 梁氏夫人微微壁眉 , 摆一下手 。 他们这才低着头快步出去 , 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 如是一来 , 屋子里便只留了乔翎和梁氏夫人二人 。 梁氏夫人心里边还在纳间 :“ 你想说什么 7“ 乔翎开门见山 , 小声道 :“ 婆婆 ~ 太后娘娘跟圣上之间 ,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 我觉得圣上好像非常恨太后娓娘的样子哎 …...“ 梁氏夫人眼前一黑 。 为着那份人情和先前交际所摆上脸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 取而代之的都是暴躁 , 她强忍着没有咆哮出声 , 压低声音道 :“ 少管闲事 1“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 :“ 这跟你有关系吗 ? 1 “ “ 我不知道 , 就想问一下呀 。“ 乔翎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 , 也不在意 , 际巴着眼睛问 :“ 外婆是先帝的妹妹 , 且安国公府又是开国勋贵之一 , 宫里边的事情 , 婆婆你或多或少应该有所了解的嘛 。“ 梁氏夫人白了她一眼 , 畲蹭几瞬后 , 终于道 :“ 我就说一次 , 你听完就给我烂在肚子里 , 不许出去胡说八道 !“ 乔翎马上发出保证 :“ 听完就烂在肚子里 , 绝 第31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1 章 “ 第 31 章 室外传来姜裕的声音 , 大抵是下学回来了 。 侍女们打起帘子 , 姜裕走了进来 。 乔翎见他身上穿的并非弘文馆学生的服制 , 却是作黄衣吏装扮 , 不由一怔 , 心下纳闷 。 姜裕见状 , 便同她解释 :“ 嫂嫂有所不知 , 高皇帝说过 , 弘文馆作为本朝第一学府 , 里边出来的学生将来会到五湖四海去 , 不能做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 , 该当在合 i 的时候出去历练一二 。 这也是本朝的旧制了 “ 他自然而然的脱掉了外袍 , 顺手接过了侍女递上的衣裳 , 自己穿戴整齐 :“ 我同几个同窗被分到了京兆尹的刑房 , 可以旁观京兆府办案 , 学学相关文书的具体格式和实际上的案例裁决 。 有心的话 , 也可以往大理寺和刑部去走动一二 , 查一查那些未破的案旧案 , 也在份例之中 。“ 乔翎明白过来 :“ 原来是这样 …...“ 又有些羌慕 :“ 帝都就是不一样 , 好的学府也格外好 , 还在读书呢 , 就有机会跑这么多衙门了 “ 姜裕看她一看 , 笑了 : “ 这怎么可能呢 。“ 相较于野蛮生长的乔翎 , 他是个纯粹的高门贵公子 , 虽然年少 , 但言语起来 , 已经非常考道了 。 又因为先前大婚之日的同仇敌恋 , 并没有拿乔翎当外人 , 是以此时听嫂嫂说了句好玩又可爱的傻话 , 实在觉得有意思 , 便如实点破 :“ 京兆尹是我的姨丈啊 , 我去那天 , 姨丈纵然事忙 , 但还是专程过去说了几句话的 。“ 是偏袒的话吗 ? 却也不是 。 太叔洪告诉底下负责带他们几个少年的官员 :“ 不要因为他是我的外甥 , 就有所 顾忌 , 若是有做的不周到的 , 只管责骂 。“ 还告诫姜裕 : “ 不要打着我的旗号乱来 , 惹出事来 , 我可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 ! “ 说完就板着脸走了 。 别人就算是看见 , 听见 , 又能说什么呢 ? 而底下人听了这一席话 , 难道还真敢把姜裕当成普通学生来对待 ? 姜裕的母亲是大长公主之女 , 兄长又体弱多病 , 他大概率会袭爵国公 , 满朝勋贵 , 东拉西扯一下都能跟他扯上关系 , 是以他想去刑部观摩就可以去刑部观摩 , 愚到大理寺去查旧卷宗 , 也多得是人愿意为他大开绿灯 , 可像他这样出身的少年 , 国子监里有几个 ? 乔翎听明白了 , 忍不住问 :“ 那你们弘文馆里 , 会不会有那种出身相对一般 , 所以只能去不太好的地方历练的学生啊 ?“ 姜裕说 :“ 当然有啊 。“ 他掰着手指头 , 一个一个的数给乔翎听 :“ 大多数人都不太想去礼部和太常 , 路职位和职权没有关系 , 而是这两个衙门要当的差使都太繁琐太无趣了 , 又很容易出错 , 不排除有偏好这些东西的人 , 但毕竟是少数 。“ “ 户部倒是个好地方 , 但是山海一般的账目压下来 , 家里边没有出过户部官的人 , 亦或者对数字和朝廷策令不够灵敏的人 , 都是很难适应的 , 面对着强过自己数俘的考辣的户部官员 , 很容易怀疑自我 , 自暴自弃 , 最终的评级也不会高 …...“ “ 还有十六卫这种纯粹要靠武力和韬略获得敬重的地方 , 如果秉性稍弱一些 , 很容易被欺负的 …...“ 最后姜裕耸了耸肩 :“ 毕竟我们都还年轻 , 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去跟实践中重复了无数遍的考手硬碰硬 , 当然会头破血流 。“ 总会有大家都不想去的地方 , 但那些地方 , 也总得有人去不是 ? 乔翎意会到了这其中隐藏的残酷 , 心绪复杂的 “ 啊 “ 了一声 。 那边姜裕已经结束了话茬 , 郑重其事的向她行礼道 :“ 还没有谢过当日嫂嫂的回护之恩呢 1 “ 梁氏夫人坐在一边喝茶 , 神色平和的看着这一幕 。 乔翎倒是没有拦着 , 坦然的受了 , 心说 , 傻小子 , 那可是我第二回救你了 ! 姜裕却是笑眯眯说起另一事来了 : “ 我的几位同窗见到了嫂嫂的英姿 , 都很祺拜 、 想结交您呢 , 改天您要是有空 , 我可以请他们到家里来见一见您吗 7“ 乔翎茫然道 :“ 啊 ? 我的英姿 ?“ 梁氏夫人也茫然道 :“ 英姿 ? 什么英姿 ?“ 姜裕理所应当的比了个砌瓜的动作 , 脸上终于出现了少年才有的激动和雀跃 : 「 多有气魄啊 ! 我当时呆住了 , 没仔细数 , 但他们数了一一那晚在厅中 , 嫂嫂一共砌 ] 二十三个瓜 , 人送外号爆瓜狂战士 ! “ 梁氏 夫人一口茶喷了出去 , 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 乔翎 : “7? 1“ 乔翎愤慨不已 :“ 什么爆瓜狂战士 , 这也太难听了吧 ! “ 姜裕轻蔑一笑 , 告诉她 :“ 经过此事之后 , 六学当中还有学生私下里搞础瓜比赛呢 , 真是东施效肇 , 他们怎么跟嫂嫂你比 ! “ 乔翎继续愤慨不已 : “ 噗不要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比啊一一 “ 梁氏夫人接连咳嗽好几声 , 终于强力转换了话题 :“ 走吧 , 这个时辰 , 估摸着考太君也该回来了 “ 乔翎心绪复杂 :“...... 嘎 , 好 。“ 三个人一块儿出了院子 , 侍从们跟在后边 , 抹过长廊的时候 , 梁氏夫人忽然想起一事来 , 微微侧过脸去告诉她 :“ 先前你成婚那日 , 中山侯府送了十分厚重的贺礼来 , 大抵是宫内那场龄瞒的后续 。 婚后第二日世子夫人便递了拜帖 , 说明日要来府上拜访你 。“ 乔翎 “ 嗉 “ 了一声 , 又有些心有余悸 : 幸亏只是去吓晓吓商淮安侯夫人 ! 中山侯府在婚宴结束之后 , 就赶紧投了拜帖 , 时间也约在了她出狱的第二日 , 对主家表示了十分的尊重 , 要是到这儿之后发现新妇又坐牢去了 ..,... 那可真是不太美妙 ! 乔翎心下有些庆幸 , 这时候就听姜裕在后边轻哼一声 : “ 又是替庾显收拾烂摊子吧 ? 中山侯早就该管管他了 ! “ 乔翎微觉惊奇 : “ 你好像挺讨厌他 “ “ 我们同在弘文馆啊 , 只是他比我大几届罢了 “ 姜裕说 :“ 他这个人品性不好 , 我不爱跟他来往 。 中山侯世子与大驸马都是温良之人 , 偏这个弟弟不成器 , 一从好笋最后出了根歹竹 。“ 乔翎皱起一点眉头来 , 问 :“ 他干什么了 7“ “ 他欺负同窗 , 尤其是那些没有背景的同窗 。“ 姜裕神情厌烦 , 说 :“ 陈续虽然不是东西 , 受了鲁王之托来欺负谷雨 , 但起码不算是欺软怕硬 , 但庾显比他还要烂 。 因为自己学业不精 , 所以经常戏弄那些出身丁好 、 但是成绩异常优异的同窗 。“ 乔翎眉头皱得更紧 :“ 学府的考师们不管吗 “ “ 管得了一时 , 管不了一世 。“ 姜裕大抵是思及前事 , 脸上浮现出一点嘲弄之色来 :“ 太太们其实是很欣赏那个被他欺凌的学生的 , 也曾经几番制止 , 但是庾显做事 , 怎么说呢 , 他不做那种打断人一条胳腾 、 伤人一条肽的大恶 , 只是小小的捉弄人 , 故意藏起人家的东西来 , 用自已的富贵来羞辱人 , 手段很细碎 , 也很折磨人 …...“ 他这么说的 , 冷不丁听乔翎森森的问了句 :“ 他现在每天都去上学吗 ? 平时都是走哪条路的 7“ 姜裕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 梁氏夫人就先瞳了她一眼 :“ 你给我安分一点 , 刚从监狱里出来呢 ! “ 乔翎警了她一眼 , 含糊不清的嘟嚷了句 , 又给姜裕递了个眼神 :“ 晚点我们私聊 1“ 姜裕起初一怔 , 继而精神一振 :“ 好的 !“ 梁氏夫人于是又本着儿媳妇跟儿子平等的原则瞳了姜裕一眼 :“ 你也给我安分一点 , 别给我搞进监狱去了 ! “ 姜裕笑吟吟道 :“ 怎么会呢 ? 庾显据说被中山侯府行了家法 , 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弘文馆了 。“ “ 是吗 ,“ 梁氏夫人倒是才知道这事儿 , 思忏几瞬 , 颉首道 : “ 亡羊补牢吧 , 总算没有酿出什么大祸事来 。“ 又告诫乔翎 :“ 庾显不是东西是庾显的事 , 再远一点是他爹娘没有教好 , 碍不着他嫂嫂什么 , 世子夫人同我们家还有亲姬 , 脸面上得过得去 , 知道吗 ?“ 乔翎面露茫然 :“ 啊 ? 这也是我们的亲姬 7“ 梁氏夫人懒得细说 , 递了个眼神给姜裕 。 姜裕便任劳任怨的告诉乔翎 : “ 二姑母嫁去了广德侯府毛家 , 嫂嫂该知道吧 ? 乔翎声音清脆的回答 :“ 我知道 !“ 广德侯夫人姜氏跟小姜氏这姐妹俩 , 是多么惨烈的对比啊 ,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 ! 姜裕于是便说 : “ 其实毛姑丈并不是考广德侯的嫡长子 , 而是嫡次子 , 他是因为嫡亲的兄长亡故 , 才得以袭爵的 。 中山侯府的那位世子夫人 , 正是毛姑丈嫡亲的信 女 。 乔翎不由得 “ 哎 “ 了一声 :“ 能留下一个女儿 , 说明毛姑丈哥哥离世的时候年纪不会太小吧 7“ 姜裕一点就透 , 明白了她的疑惑 :“ 是的 , 那时候老侯爷还在 , 那位是世子 , 因病亡故 , 其女又是嫡出 , 按理说也是可以袭爵的 , 只是者侯爷最终还是选择将爵位给了次子 , 而不是长孙女 “ 他没等乔翎问 , 便告知她答案 :“ 倒不一定就是者侯爷偏爱儿子 , 不喜孙女 , 而是因为这个孙女的生母姓陈一一正是鲁王之母 、 宫里贵妃的亲堂姐 。“ 乔翎了然道 : “ 看起来 , 广德侯府很谨愫呢 。“ 如若叫孙女袭爵 , 其母又与贵妃和鲁王有着干丝万缕的关系 , 很容易就会陷到寺嫡之战当中去 , 倒不如索性将爵位给次子 , 图个清净 。 再一想还真是 , 毛姑丈婴越国公府的女儿 , 或许也是看中了府上关系简单这一点 。 天香楼 。 越国公府的女婿广德侯正与人推杯换盐 。 酒过三巡 , 两人都有些醉了 , 半伏在桌子上 , 大着舌头说些醉话 。 广德侯就听对方在自己耳边说 :“ 姐夫 , 真不是我要搬弄是非 , 而是那天他们姜家人自己说的 …... 我怎么听说 , 当初越国公府要许给你的其实是妹妹 , 最后结亲的时候 , 却换成了 , 换成了姐姐啊 7“ 广德侯迷迷糊糊道 :“ 什么 , 章有此事 ?“ 对方说 :“ 枉越国公府也是高门显贵 , 家里边的女儿居然做出 , 做出这种事来 ! 「 他声音更低 , 像是有只虫子在耳朵里爬 , 叫人痒痒的 :“ 李文和自己喝醉了都说 了 , 是小姜氏与他暗通款曲 , 越国公府没法子了 , 才把姐姐许给你的 …... 那婆娘真是眼拙 , 居然看不上姐夫你 , 还有越国公府 , 也太看不起人了 …...“ “ 嗦 ,“ 广德侯迷迷瞥瞥的说 :“ 那很好咪 。“ 那人还要再说 , 嘴唇动了几下 , 忽然怔住 :“ 啊 7“ 他醉醒醒的道 :“ 姐夫你说什么 ?“ 广德侯于是又说了一遍 :“ 我说那很好咪 。“ 对方呆住了 , 又一次道 :“ 啊 7“ 广德侯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 , 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 庆幸不已 :“ 她当初要是看 , 看上了我 , 真嫁过来了 , 那我不是完蛋了 ? 之后上哪儿去找现在这么好的妻室 ? 漂亮 , 贯惠 , 人又精明 …...“ 对方持续呆住 。 广德侯哈哈笑了几声 , 两手揉了揉脸 , 摇摇晁晁的站起身来 :“ 我得回去了 …... 他朝房门处走去 。 身后的人大梦初醒 , 又叫了声 :“ 姐夫 ! “ 广德侯回过身来 :“ 怎 , 怎么了 ?“ 那人问他 :“ 你真的打算把爵位给大姐儿啊 ?7“ 广德侯迷糊了 , 慢吞吞说 :“ 那是我头一个孩子呀 , 不给她 , 给她弟弟 , 也太叫孩子伤心了吧 …...“ 对方没再说话 。 广德侯便走了 。 出门上了马车 , 他靠在车璧上 , 眉宇间饶是仍旧有几分醉意 , 但眼神却清明了 。 掀开车帘 , 最后望一眼天香楼 , 他心里有些感伤 。 对方叫他姐夫 , 其实并不算虚攀一一那是他原配妻室的弟弟 。 少年时候 , 他们一度非常投契 , 几乎可以为了彼此两肋插刀 。 直到后来他的原配亡故 , 程家希望他能够续娶原配之妹 , 而考侯爷为他选定了越国公府的女儿为继室 。 为此 , 两家闸的很不愉快 , 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舅兄二人之间的交情 。 但现在广德侯知道 , 那大概只是他以为 。 回到府里 , 他先去洗了把脸 第32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2 章 “ 第 32 章 说着 , 毛丛丛斜了丈夫一眼 :“ 与其信他 , 还不如等哪天你走了 , 像淮安侯夫人那样把中山侯的爵位过渡给我呢 ! “ 庾言满口答应 :“ 好好好 , 哪天我要不行了 , 一定专门留下遗嘱 , 把爵位的职权过渡给你 ! “ 毛丛丛颇娇俏的哼了一声 , 倒是笑了 。 笑过之后愚到正事 , 神色又凝重起来 :“ 听程纲话里的意思 , 参与此事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呢 。“ 她出身侯府 , 母亲又是公府之女 , 社交圈子几乎皆是勋贵要员 , 程纲说 「 夫人会在其中见到许多令你大感意外的人 “ 一是指与他同流合污的人极其之多 , 二来也有暗 j 有些极其显赫之人参与其中的意思 , 思之令人心惊 。 庾言握着妻子的手 , 眉头微皱 :“ 他说起淮安侯夫人的那几句话 …... 也很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 毛丛丛也觉纳间 :“ 他居然说淮安侯夫人不蠢 ? 1“ 说着 , 她都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 : “ 倘若祖父把广德侯的爵位给了我 , 哪怕来个天仙似的男人 , 也别想叫我把爵位给他 ! “ 庾言听得忍俊不禁 , 思绪却飘到了远处 : “ 在程纲口中 , 世袭的爵位居然不是最珍贵的 ? 他意图以广德侯的爵位来打动你 , 又是希望从中谋取到什么利益 7“ 说话间的功夫 , 夫妻俩到了楼下 , 自然而然的松开手 , 止住言辞 。 天香楼外早不复先前的熙熙攘攘 , 负兵曳甲的卫士将附近几条街道都封锁住 , 一派冷厉肃杀之像 , 着玄甲的是金吾卫 , 盔上有白羽的是羽林卫 。 程纲已经被拿下 , 双手负于身后 , 嘴被堵得严严实实 。 见庾言夫妇下楼 , 羽林卫中郎将于朴翻身下马 , 客气的朝二人抱拳 : “ 标幸不辱命 , 贤优俪可来确定贼人是否是程纲无误 。“ 庾言还礼 , 略略后退一步 。 毛丛丛近前看了眼 , 很确定的点头 :“ 是他 。“ 于朴一挥手 , 便有卫士近前来用黑布袋套住了程纲头脸 , 他朝那夫妇二人点头致意 :“ 我这便押解他往金吾狱去受审 。“ 几人就此别过 。 庾言要送妻子回去 , 毛丛丛没叫他送 :“ 这边抓了程纲 , 之后两卫怕是有的忙 , 我自己又不是不认得路 。“ 她眉头微壁 , 小声同丈夫说 :“ 倒不是我要泼冷水 , 而是照程纲之前表露出来的意思来看 , 恐怕审问不出太多东西吱 。“ 庾言心里其实也有这个顾虑 , 伸手抱了抱妻子 , 他带着人往金吾卫去了 。 一直到了深夜时分 , 他才回府 。 进门搁下佩刀 , 迟疑几瞬 , 却没有回房去 , 而是使人去打探 :“ 阿耶睡了没有 ?, 随从看了眼时辰 , 饶是知道结果 , 还是认命的去走了一遭 , 继而回来回禀 :“ 正房那边说 , 侯爷已经睡下了 “ 庾言短暂的犹豫一会儿 , 道 :“ 无妨 , 那就把他叫起来吧 ! “ 随从 : … 毛丛丛这会儿也没睡 , 稍显困乏的从内室出来 , 倒是猜到了丈夫要去做什么 : “ 程纲没吐出来 ?7“ 庾言神色有些疲乏 , 点一下头 , 复又摇头 , 最后说 :“ 你明日还要往越国公府去 , 早些歇着吧 , 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 毛丛丛如实说 : “ 心里边存着疑影 , 我怎么睡得着 ?“ 庾言叹了口气 :“ 那就等我回来 。“ 虽然正值午夜 , 但侯府里却也不是漆黑一片 , 庾言甚至于没叫人掌灯 , 就着廊灯 , 借一点月色 , 一片寂静中往正房去 。 中山侯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 睡到一半又被人喊起来 , 迷迷瞥瞳的对着帐顶看了好一会儿 , 终于还是认命的起身 。 “ 深更半夜的 , 出什么事了 7“ 庾言环顾了一下四遮 , 没有言语 。 中山侯见状 , 便会意的遣退侍从 , 等人都走了 , 才道 :“ 这总可以说了吧 ?“ 庾言这才低声将今日之事讲了 :“ 我听程纲的意思 , 好像本朝这些世袭的爵位 , 除了爵位本身之外 , 还有些更要紧的意味 ?“ 中山侯神色微变 。 庾言看出来了 , 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 低声又叫了句 :“ 阿耶 ?“ 中山侯默然良久 , 终于起身 , 转动开关 , 打开了密室 , 留下一句 :“ 随我进来 。 庾言环顾四遭 , 快步跟了进去 。 密室里留有通风口 , 点着长明灯 。 中山侯很谨慎的把门关紧 , 检查过四遭之后 , 头一句就是 :“ 你要发誓 , 我今天告诉你的 , 除了将来继承中山侯爵位的后嗣 , 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一一包括毛氏 !1“ 庾言心头一震 :“ 阿耶 …...“ 中山侯一掌击在案上 , 厉声道 :“ 答应我 !“ 庾言神色一濑 , 正容道 :“ 我发誓 , 绝对不把您今天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 包括丛丛 。“ 中山侯听罢 , 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 不知想到什么 , 神色忽的萎靡起来 : “ 原本该是等我快要咪气的时候 , 才能告诉你的 , 但是有鉴于老淮安侯的例子 , 早一点告诉后继者人 , 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庾言起初听得莫名 , 思绪稍一转动 , 忽然间明白过来 。 老淮安侯是突然亡故的 ! 这个原本应该由父亲亦或者母亲转告给继承人的秘密 , 直接被他带进了坟墓里 , 淮安侯夫人不知道 , 夺得他爵位 、 将淮安侯夫人赶出家门的他的堂兄弟也不知道 而这个秘密所代表的价值 , 甚至于起越了爵位本身 ! 庾言忽然间心头发祯 , 有种无知无党之下推开了另一个世界大门的惊奇感 , 兴奋当中夹杂着幽微的恐悸 。 中山侯打开了密室里的机关 , 从中取出了一只设计精巧的金属盒子 , 操弄许久之后将其打开 , 握了什么东西在掌心里 。 拳头送到庾言面前 , 继而打开 。 庾言看见他掌心里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 中山侯示意性的拿了拿眉毛 。 庾言便会意的掏起了那块玉石 。 触手生温 , 材质湿润 , 庾言以为那该是透明的 , 然而对着光看了一下 , 发现光线居然不能够穿透它 ….. 中山侯告诉他 : “ 跟随高皇帝开国的所有勋贵 , 家里都有一块类似的玉石 。 我猜测一一毕竟我也没能见过别人家里的那块一一可能公府里的那块 , 要比这一块更好一 庾言不能理解 : “ 这东西 …...“ “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张请帖 , 一张可以让你去参与最高决议的请帖 , 发起并主持 这场决议的人 , 被称为 「 方伯 , , 这场会议 , 也叫做方伯会议 。 中山侯看着儿子写满了疑惑的眼睛 , 不由得 “ 唉 “ 了一声 : “ 不要让我说的再详组一点了 , 因为我知道的大概也就是这些 , 当初你祖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 「 方伯 …...“ 庾言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 这是一个相当古考的称谓 , 据说是远古时期诸侯当中的领袖 , 现在这两个字 , 却被用在一场决议的发起人身上 …... 庾言脑海中灵光一闪 : “ 这个所谓的方伯 , , 会不会就是一一 “ 中山侯眉头皱起来一点 , 轻轻摇头 :“ 我猜测 , 皇室手里会有两块甚至于更多的这东西 , 但方伯大概率不是圣上 。“ 庾言心生惊骇 , 不由得 “ 啊 “ 了一声 ! 对于一个出身侯门 、 自以为生长在天 / 朝上国 , 口称天子万岁的勋贵子弟说 , 皇帝居然不能够在一场最高权力决议当中占据领袖地位一一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 庾言旋即追问 :“ 您曾经参与过方伯主持的会议吗 ? ! “ 中山侯摇头 :“ 没有 “ 继而他严肃了神色 , 徐徐道 :“ 据我所知 , 方伯至少曾经召开过两次会议 , 而这两次会议期间 , 方伯的人选发生了更迭 , 而决议的最终结果 , 也都改变了帝国的命运 庾言下意识道 :“ 方伯的人选还能变更 ? | 7 继而他很快就意识到 , 这个会议大概率从本朝开始就有了一一起码不会比建国晚太多 , 当时间线被拉长 , 方伯的人选发生变更 , 好像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 惊骇产生自这之后 , 庾言近乎悚然的意识到 :“ 难道说第一位方伯一一 “ 中山侯肯定的告诉他 :“ 第一位方伯 , 就是开创本朝的高皇帝 !“ “ 高皇帝继位之后六年 , 高皇后联合母家邓氏意图谋反 , 推举隐太子上位 , 事情败露 , 高皇帝发起了第一次方伯会议 , 以高皇帝的威望一一彼时的方伯会议 , 大概率就是走个形式 。“ 「 事后高皇后与隐太子被杀 , 邓氏被族诛 , 只有隐太子的孩子因为年幼 , 还在福裨之中 , 被高皇帝放过 , 存活于世 “ 庾言只觉得后背发凉 :“ 隐太子一一隐太子不是在事发之前就放逐了自己吗 ? 中山侯失笑起来 :“ 总要给祖上遮一遮羞的嘛 , 难道要直说先祖意图弑父 , 最后被父亲处死了 ? 那可太难堪了 。“ 笑完他 重又正色道 : “ 倘若不扶持隐太子上位 , 高皇后怎么谋逆 ? 事成之后自行上位 ? 要说隐太子没有参与其中 , 那才奇怪 ! “ 庾言只觉得毛骨悚然 :“ 若是如此 , 那本朝的史书 , 几乎全都要被推翻了啊 …... 不知何时 , 额头竟然已经生出了冷汗来 。 庾言拙手擦掉 , 偏然间想到了另一事 :“ 阿耶说 , 方伯会议至少召开了两次 , 高皇帝杀高后 、 隐太子是第一次 , 那第二次 …...“ 中山侯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 他注视着儿子 , 告诉他 :“ 第二次方伯会议 , 是在幽帝时期 , 那次会议正式决议 , 废黜幽帝的法统 , 迎立隐太子的后人承继大位 , 即为世宗 ! “ 后背那根脊柱传来一阵酥痒 , 一直涌到后脑 , 庾言嘴唇张合几下 , 居然不能说出话来 。 他终于明白了程纲那时候说的话 , 也明白了淮安侯府发生的事情 。 “ 我们府上有一张请帖 , 淮安侯府同为十二侯府之一 , 也该有一张的 , 是不是 ? , 庾言理顺了关系 :“ 但是者淮安侯去的太突然了 , 他唯一的女儿彼时又极年幼 , 他甚至于没来得及将这个秘密告诉她 , 所以也就给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操作空间 …... 中山侯稍显无奈的点了点头 :“ 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7“ “ 淮安侯夫人夺回爵位 , 是大公主在其中出力 , 可是她们的年纪相差那么多 , 在大公主尚且年幼的时候 , 在淮安侯夫人身处神都之外的时候 , 是谁庇护了淮安侯夫人 ? 考淮安侯的堂兄弟 , 真的没愚过斩草除根吗 ?“ 庾言彻底明白了 :“ 他们想要通过淮安侯夫人 , 获得淮安侯府的那张请帖 ! 那淮安侯夫人事后忽然宣布嫁给淮安侯 , 同时将爵位过渡给丈夫 , 就相当的微妙了 ! “ 中山侯轻叹口气 :“ 这些年 , 她大概也不好过 。“ 庾言不由得问起来另一件事 :“ 阿耶 , 既然如此 , 天下之大 , 到底有多少张请帖 2“ 中山侯摇头 :“ 我不知道 。 只是觉得 , 所有的公府和侯府 , 大概都有一张吧 , 只是在投票时候的分量 , 可能是不一样的 。 皇室应该有好几张 , 除此之外 …...“ 他也说不上来了 。 庾言又问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 “ 请帖的数量是固定的吗 “ 中山侯又一次摇头 :“ 我不知道 。 但是据我猜测 , 大概率不是固定的 。 总会有新人涌现 , 也会有如同淮安侯府那样接近于落寞的门第 , 事实上 , 现在淮安侯府的那张请帖是不是还存在 , 只怕也得打个问号 。“ 庾言若有所思 , 最后压低声音 , 问 :“ 方伯 , 是由所有请帖的持有人选出的吗 ? , 中山侯同样压低了声音 :“ 不是 。 只有在会议召开的时候 , 请帖的持有人才能见到方伯 “ 庾言心头猛地一震 :“ 这么说 , 方伯知道所有持有请帖的数量和持有人的身份 ? , 中山侯轻轻颉首 :“ 不错 1“ 庾言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 。 他靠在椅背上 , 艰难又悚然的消耗着这一夜得到的巨大的信息量 。 相隔几个坊市之外 。 三个时辰之前 。 越国公府 。 乔翎脚下轻快 , 问梁氏夫人 : “ 婆婆 , 那位世子夫人 , 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 好不好相处 ?“ 梁氏夫人用罗扇拍了拍她肩头 , 叫她走得稳当一点 :“ 是个挺活泼的人 , 好相处的 期间不知道愚起了什么乐子 , 眉宇间忽的洋溢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笑 。 「 说起来 ,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 还真是君子报仇 , 十年不晚啊 ! “ 乔翎听得迷糊了 :“ 哎 ? 发生什么事了 ?“ 梁氏夫人问她 :“ 你知不知道大公主同淮安侯夫人之间的事情 7“ 乔翎马上举手 :“ 我知道 , 二弟跟我说过 1“ 梁氏夫人心里奇怪 , 暗说这个 “ 二弟 “ 是谁 ? 只是急于分享八 第33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3 章 “ 第 33 章 淮安侯夫人当然没有因为女儿的一句话而死去 。 即便这句话被重复了两遍 。 但是就在这一日 , 也就是乔翎出狱元年一日这晚 , 有一个人死去了 。 他是皇太后的亲弟弟 , 是皇帝嫡亲的舅父 , 是大公主的外祖父 , 是当代承恩公 。 当日朝堂之上 , 韩少游惊怒一击 , 承恩公后脑勺上挨了一下 , 当场晕厥过去 。 此后太医轮回看诊 , 御内几番赏赐 , 尽管短暂的挽留了承恩公数日 , 但到底也没有阻止他走向死亡之路 。 是日傍晚时分 , 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 , 侍女过去喂药 , 才发觉承恩公已经没了反应 , 大着胆子在他鼻前试了试气息 , 惊觉人不知何时 , 已经去了 。 刘七郎一一也就是承恩公那闯出祸来的幼子一一自打考父受伤卧床 , 便一直守在旁边 , 如今陡然惊闻噩耗 , 当下一脚将那侍女踹倒 , 继而伏在考父尸体上放声大哭 。 周遭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劝他 , 刘七郎便已经霍然起身 , 夺了门外侍从的佩刀 , 神色阴鸯 , 杀气重重冲出门去了 。 房里原就因为承恩公的离世乱成一团 , 再见他这般情状出去 , 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 必然是去找韩少游寻仇去了 ! 世子作为长兄 , 毕竟年长 , 赶忙使人去追 :“ 拦住那畜生 , 别再惹出事来了 ! “ 刘三郎在旁冷笑 :“ 惹出事来不是正好 ? 既报了杀父之仇 , 又少了一个连累自家的祸害 ! “ 世子听完 , 亦是微微变色 , 没有表态赞同 , 只是迟疑着吩咐侍从 :“ 你们 , 去看看吧 …... 别闹大了 “ 刘三郎发出了一声喜笑 。 寿材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 因着承恩公先前情状实在不佳 , 府上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上了 。 这会儿儿媳妇们开始筹备丧仪所需的一干事项 , 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熏泪瓶 , 不多时 , 室内就响起了鸣咽声 , 人人都红着眼眶 , 脸上挂泪 , 一片哀姬之声 。 世子在短暂的踝蹋之后 , 迅速打起精神来 , 使人往各处 , 尤其是宫中报丧 , 佩从们眼明心亮 , 赶紧将那些不合时宜的鲜亮之物收起 。 刘七郎在府上前门那儿夺了匹马 , 骑着便往韩少游府上去了 , 承恩公府的侍从得了吩咐 , 满脸焦急 , 但是不紧不慢的在后边追 。 在内卫衙门当差的刘四郎接到父亲亡故的消息 , 匆忙回府 , 扫视四周 , 却不见刘七郎 , 神色旋即阴沉下去 :“ 考七呢 ?“ 他是府上唯一担着要紧差事 、 又深得圣心的人 , 是以即便是承恩公世子这个长兄 , 素日里都礼敬三分 。 此时听他发问 , 心里边有些发虚 , 迟疑几瞬后道 :“ 阿耶过身 , 他激愤之下出门 颂一眼弟弟的神色 , 承恩公世子又补充了一句 :“ 我已经叫人去拦他了 “ 刘四郎听后脸色顿变 :“ 他去了多久 7“ 甚至于没等到对方回答 , 便已经将人搜住 , 同时厉声吩咐 :“ 备马 ! “ 承恩公世子不意弟弟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 着实惊骇 , 气势因而愈发低迷下去 , 只能小心翼翼的搬出考三的说辞来 :“ 左右考七总是给家里惹祸 , 倒不如借此机 …... 也算是给阿耶报仇了不是 5 1 “ 刘四郎几乎是提着长兄的后衣领把他拉了出去 , 声色俱厉 :“ 那可是韩少游 ! 他要是死了 , 圣上会叫全家人都给他陪葬的 ! “ 承恩公世子稀里糊涂的被拉上了马 , 心里边又觉得古怪 。 圣上不是已经下旨将韩少游远谬了吗 , 之前老七的案子 , 也没给他多少情面啊 彼时韩少游正在家炖鸡 , 冷不防家门被人一脚踏开 , 倒把在旁边菜园里摘菜的韩夫人吓了一跳 。 还没回过神来 , 坐在灶前烧火的向怀堂已经摘下围褐递给韩少游 , 又叫韩少游与韩夫人的独子 、 现下才七岁的韩节 : “ 过来萧我看火 。“ 韩节满脸好奇的看一眼那不速之客 , 继而代替他坐到了灶台前 。 向怀堂抱着剑过去 , 语气平淡 :“ 你有事合 7“ 刘七郎压根没有言语的打算 , 狞笑一声 , 拔刀出鞘一一 然而他的刀甚至于没能出鞠 , 拔刀的动作就先一步停滞住了 。 与武同时 , 在他对面的向怀堂归剑入鞠 , 微觉疑惑的问韩少游 :“ 这是谁呀 ? 刘七郎 “ 扑通 “ 一声 , 倒在地上 。 韩夫人抖了抖手里的油菜 , 感慨出声 : “ 好菜啊 , 真是好萌 ! 看这 , 多新鲜的菜 I “ BB L 韩少游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儿子的眼睦 , 继而说 : “ 这 , 这好像是刘七郎 ?“ 马上又说 : “ 别怕 , 他跑到我家里来行凶 , 官司打到哪儿都输不了 。“ 向怀堂奇怪说 :“ 你哪儿看出我害怕了 。“ 重又回到灶台前 , 叫韩节让开 : “ 我来吧 。“ 向怀堂继续烧火 。 韩夫人继续摘菜 。 韩节回屋去温书 。 韩少游拿着勺子 , 犹犹豫豫的看着炖鸡的火候 。 刘七郎很没礼貌的躺在人家院子里不起来 。 刘四郎与承恩公世子匆忙赶往韩家 , 还没进门 , 就见其门户大开 ,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 心里齐齐品喳一下 。 待进了门 , 警见院中情境 , 脚步自是一湍 。 向怀堂在烧火 。 韩夫人在摘菜 。 韩节在屋里温书 。 韩少游拿着勺子 , 犹犹豫豫的看着炖鸡的火候 。 终于 , 还是刘四郎率先开口 , 打破了一片寂静 。 他极宰气的向韩少游行个礼 , 同后者示意向怀堂 : “ 明尊 , 这位是 2“ 韩少游还没说话 , 韩夫人却已经摘完菜了 。 她拮着篮子从菜园里出来 , 顺手拉上了半人高的竹门 : “ 幽 , 是刘四郎 , 冒昧来访 , 有何贵干 ?“ 刘四郎说 : “ 夫人有礼 , 标是来寻家中小弟的 。“ 韩夫人稍显惊讶 , 会意之后到刘七郎身边去 , 轻轻蹋了蹋他 :“ 刘郎还是起来吧 , 我们家院子里不让睾觉 。“ “ 呀 ,“ 她说 : “ 你弟弟隐得真沉 , 只怕你们兄弟俩得把他拙走了 。“ 韩夫人到门边去 , 做了个 “ 请 “ 的姿势 : “ 息不远送了 , 三位刘郎 。“ 刘四郎微微一笑 :“ 看起来 , 夫人好像不太想叫我探寻这位来客的身份呢 。“ 向怀堂于是叹口气 , 又一次摘掉了围裙 , 继而又一次喊了韩节出来 :“ 替我看着火 。 韩节从屋里出来替他 。 韩少游叫住他 :“ 怀堂 。“ 他咳嗽一声 , 很怕爆瓜狂战士的好友是个爆人狂战士 :“ 我们神都不能随便杀人的 , 正当防卫跟防卫过当量刑不一样 。 向怀堂回头看他 , 道 :“ 你放心 。“ 韩少游说 :“ 好 。“ 向怀堂继续说 :“ 我有最高司法豁免权 。“ 韩少游心说那我还放心个屁啊 ! 又有些疑惑 : “ 本朝还有最高司法豁免权 ? 我怎么没听说过 7“ 向怀堂很确定的告诉他 :“ 有的 。“ 韩少游大为惊奇 :“ 真的有 ? 什么内容 ?“ 别说是韩少游 , 连刘家兄弟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 向怀堂指了指刘家兄弟 :“ 皇帝在他们俩当中吗 ?“ 韩少游还没发话 , 承恩公世子便赶忙厉声呵斥他 : “ 大胆狂徒 , 休要胡言 !1“ 韩少游忙道 :“ 当然不在他们当中 。“ 向怀堂 “ 哦 “ 了一声 , 抱着剑慢慢向刘家兄弟走去 :“ 我在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理由的前提下杀了非皇帝之外的人 , 以及除此之外的任何罪过 , 都可以得到司法豁免 , 这 就是最高司法豁免权的内容 。 韩少游头顶缓缓冒出来三个 “?“。 我靠 ? | 这也行 ? ! 假的吧 ? ! 承恩公世子也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 倒是刘四郎若有所思 。 继而几人就见向怀堂在刘家兄弟二人中间站定 , 神情轻快 :“ 两位要质疑一下我吗 ? 说不定是我编出来骗你们的呢 。“ 关键时刻 , 承恩公世子自然而然的去看自家弟弟 , 等着他来拿主意 。 刘四郎很谨慎一一如果这是假的 , 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场子 , 可这要是真的 , 兄弟俩只怕得一起交待在这儿 ! 他果断的给长兄递了个眼神过去 。 于是刘家兄弟快步上前 , 一个抱起刘七郎的肩 , 一个托起刘七郎的腹 , 口中嗪喻不已 : “ 考七也真是糊涂 , 不看看地方 , 倒头就睡 …...“ 三兄弟齐心协力的出了门 , 将要迈出门门榛的时候 , 刘四郎还叮嘲随从 :“ 怎么搞的 , 没看见韩相公家的门坏了吗 ? 愣着干什么 , 赶紧找个人来修一下啊 ! “ 出去随手把刘七郎一丢 , 又折返回去给韩少游赔罪 , 再三容气之后 , 这才带着刘七郎离开 。 走出去没多远 , 刘四郎就勒住了马 , 告诉长兄 : “ 且先回去操持阿耶的丧事 , 老七的死暂且隐忍不发 , 我往内卫衙门去走一遭 , 在家等我消息 ! “ 承恩公世子点头应了 。 刘家兄弟走了 , 韩少游还在愣神 , 好半晏过去 , 才问灶前烧火的向怀堂 :“ 真有 最高司法豁免权这回事 ?“ 向怀堂说 :“ 真的有 “ 韩少游不由得抬高了一点声音 :“ 真的 ? ! 不是诞刘家兄弟的 ? 1 “ 向怀堂往灶底送了几根柴 , 说 :“ 真的 , 不是诣刘家兄弟的 。“ 韩少游愈发觉得匪夷所思 :“ 如果 , 我是说如果一一你把鲁王给杀了 , 也能豁免团 3 1 “ 向怀堂说 :“ 不是说了吗 ? 只要不杀皇帝 , 基本上就能豁免 。“ 韩少游诡异的陷入到了凝滞状态 。 【 非静止画面 .jpg】 终于 , 他有了反应 :“ 我靠 ! ! 1“ 韩少游大感惊怒 :“ 怎么会有这种条例存在 ? ! “ 马上洗了把手 , 就要进宫 。 韩夫人叫住他 , 无奈道 :“ 刘家人要杀你报杀父之仇呢 , 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 “ 也就是刘七这种蠢材 , 别的人敢杀我 ?“ 韩少游冷笑一声 , 杀气腾腾 :“ 我死了 , 圣上必然杀他们全家 ! “ 向怀堂又一次摘掉围裙 , 向韩夫人道 :“ 无妨 , 我送韩太太到宫门口便是了 。 韩夫人叹了口气 , 无奈的看丈夫一眼 , 客气的向他道了声 “ 有劳 “。 刘四郎脚步匆匆的回到内卫衙门 , 见到他的人还觉奇怪一一不是说承恩公亡故了吗 , 不在家守孝 , 怎么又回来了 ? 刘四郎却无暇理会那些形形色色的眼神 , 径直寻内卫统领去了 。 “ 您可知道 , 本朝有最高司法豁免权存在 7“ 内卫统领从书案前抬起眼来 , 盯着他看了会儿 , 忽的问 :“ 谁死了 7“ 刘四郎心头一紧 , 如实答道 :“ 我弟弟 。“ ‘B, “ 内卫统领重新低下了头 , 满不在乎道 :“ 人总是要死的 , 你要节哀啊小刘 。 刘四郎并没有为刘七郎的死而感伤的意思 , 他只是觉得震惊 , 为内卫统领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意味而震惊 。 他难以置信 :“ 原来真的有所谓的最高司法豁免权 ? ! “ 内卫统领端起桌上的热茶 , 慢慢嘲了一口 : “ 你应该已经见到了吧 ? 不过我这里呢 , 只怕是无可奉告 。“ 刘四郎从他的态度当中会意到了几分 , 躬身行了一礼 , 出门之后便递牌子求见圣上 。 正遇上了韩少游 。 四目相对 , 皆是无言 。 殿中省的郎官依次录了名 , 刘四郎是内卫校尉 , 正四品 , 韩少游被贬官之后为下州司马 , 从六品 。 其中当然也有别人 , 只是无需赘言 。 郎官看着手里边的登记簿 , 有些为难 。 按理说刘四郎既是天子的表弟 , 又是内卫这样的特务衙门出身 , 一旦求见 , 上报的排名是可以越过寻常朝臣的 。 再按理说 , 韩少游现在只是个从六品的州官 , 甚至于没资格跑到宫外来求见圣上 . 只是短暂的踝蹋之后 , 他跟同僚商量一下 , 还是没有拒绝 , 将这两人的名字分别录了上去 , 递到了殿中省内监的手里 。 内监瞠了一眼 , 便怔住了 :“ 韩相公求见圣上 7“ 郎官有些不安 , 小声问 :“ 这 , 是不是不应该理他啊 ?7“ 内监没有言语 , 往内殿去了 。 倒是监正訾了郎官一眼 , 告诉副手 : “ 下次记得换个人 。“ 副手问 :“ 那跟他同一组的那个 ?“ 监正实在懒得多说 , 索性道 :“ 你明天也别来了 。“ 殿中省的内监有着从三品的勋位 , 又常伴圣上左右 , 不比你们会揣摩圣意 ? 他都宪容气气的称呼一声 “ 韩相公 “ 了 , 一个两个还搞不懂风向一一傻 x 同僚有多远滚多远吧 ! 内监往殿中去回禀 : “ 圣上 , 韩相公与刘家四郎都在外边求见您吱 。“ 圣上微觉讶异 :“ 韩少游来了 ? 他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 。“ 手里的折扇指了指门外 。 内监便使人去传讯 , 请韩少游入内见驾 。 韩少游来的很快 , 按部就班的见礼之后 , 头一句问的就是 :“ 陡下 , 本朝刑律 , 是否真的有一条最高司法豁免令 ?7“ 圣上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 倒是怔住了 , 几瞬之后道 :“ 你遇上他了 7“ 韩少游失声道 :“ 居然真的有 ? !“ 圣上观他神情 , 为之忍俊不禁 , 颌首道 :“ 真的有 。“ “ 荒唐啊 ! “ 韩少游面露惺色 :“ 即便是为了装装样子 , 也还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假说 , 怎么能公然设置这样一条有悖律令的条例 ? 若是传将出去 , 朝廷颜面 , 岂非荡然无存 ? 1“ 他连说了三声 “ 荒唐 “1 圣上有些无奈 :“ 这也不是公开的律令啊 , 私行罢了 , 如少游你 , 不也是到今日才知道的 7“ 韩少游据理力争 , 唾沫横飞 :“ 跟是否公开没有关系 , 而是这种律令的存在 , 就是对本朝司法的轻蔑和动摇了 1“ 他难以置信 :“ 您怎么会通过这样的法令 ? 1“ 圣上打开折扇来遮住脸 , 等韩少游说完 , 才 「 唉 “ 了一声 , 说 :“ 你不要这么大声嘛 , 这也不是我通过的啊 。“ 韩少游勃然大怒 :“ 居然有人敢允准这样的条例存在 ? 第34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4 章 “ 第 34 章 梁氏夫人还要再骂 , 奈何客人们已经相携到此 , 只得停住 , 双方极客气的行了礼 , 入内寒隋起来 。 乔翎还不知道卢梦卿被放出来了 , 见到他着实惊喜 :“ 什么时候出来的 ?“ 卢梦卿笑道 :“ 跟你差不多前后脚 。“ 又从身后小奚手里接过本书递了过去 :“ 我说要给你的那本诗集 , 明天再写张条子给书店那边 , 下个月你就能收到钱了 …...“ 梁氏夫人听得微露讶色 , 倒是没有言语 , 毕竟这是别人的社交关系 , 她没由头说什么的 , 只同韩少游宰气的交谈起来 。 倒是那边乔翎接过那本书 , 还没翻开 , 脸上就显露出几分惊奇来 。 她一手捏住书脊 , 另一只手将其像扇子一样哗啦啦的翻动起来 :“ 哎 ! “ 乔翎觉得很新奇 :“ 我先前看过的书 , 大多都是线装的 , 还有些是卷轴 、 竹简什么的 , 头一次见这种书 ! “ 翻开之后略用几分气力撕了撕 , 发现竟然纹丝未动 , 她更觉得有意思了 :“ 这是怎么做到的 ?“ 卢梦卿故意逗她 :“ 哎呀 , 你这么聪明 , 居然也不知道 ?“ 韩少游在旁失笑 , 告诉乔翎 : “ 是胶 。“ 乔翎眼睛瞳得像猫一样 , 捧着那本书 , 聚精会神的看着他 。 韩少游便解释的更详细一些 :“ 帝国西南有一番邦之国 , 国号为繁 , 高皇帝时便向本朝称臣 , 显宗皇帝时 , 因为本朝以繁国为跳板频繁出海 , 便在彼处设置了繁国总督 , 驻军一万 。“ 「 天后一一也就是太后临朝摄政时 , 少府军器监和将作都水监向帝国势力辐射范围之内的番邦派遣了巡查队伍 , 检索两处衙门可能需要的材料和器物 。 被派往繁国的 那一支在那里发现了一种独特的植物 , 将其运载回神都 , 屡次实验之后 , 就有了如今乔太太见到的胶粘书 …...“ 乔翎用力的重复了一下 :“ 繁国 !“ 韩少游说 :“ 是的 , 繁国 “ 他大概给乔翎讲述了一下 :“ 离神都很远很远 , 一路不停 , 驿馆不停地换马 , 估计也得个把月才行 , 不过 , 若是贯穿帝国南北的官道彻底修建起来 , 估计路程会被缩短许多 …...“ 卢梦卿这时候问了一句 :“ 确定要修了吗 7“ 韩少游道 :“ 户部的态度很坚决 , 中朝的标位学士也列席其中 , 此事定然无从转国 。 卢梦卿 “ 啊 “ 了一声 :“ 既如此 , 那今岁的年终 , 怕还有的吵 ! “ 韩少游叹了口气 :“ 年年如此 , 早该习惯了 。“ 因着此事的缘故 , 又愚起今日同圣上那番言语之中所察觉的的标种意味 , 他心头忽的浮出一抹阴骠 , 因而不安起来 。 乔翎听得稀里糊涂 , 又一次用力重复 :“ 中朝的标位学士 ?“ 梁氏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 你念念书吧 …... 别总问这么浅显的东西啊 ! “ 乔翎很不好意思 , 因而微微红了脸 , 小声说 :“ 我是乡下来的嘛 。“ 又很小声的说 :“ 我就再问这一件事 。“ 对面卢梦卿笑着说了声 :“ 无妨 。“ 他问乔翎 :“ 你与越国公成婚之前 , 应该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了吧 ? 从皇城正门进去 , 先是三省六部乃至于别处要紧衙门的官署 …...“ 乔翎小声说 :“ 我们走的不是那道门呀 “ ‘B, “ 卢梦卿了然了 , 继而随手一歪自己面前的茶盐 , 倒了点茶水出来 , 用指蘸着画图给她看 :“ 这是皇城正门 , 直着走进去 , 就是三省和别的各处衙门 , 衙门边再直着走 , 又有一道宫门 , 但是内里并没有宫殿 , 只是城墙之上的望楼较之别处格外宽敞 , 在这宫门上边 , 设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衙门 …...“ 他没说这个衙门叫什么 , 而是继续画图 : “ 此处继续直行 , 就是百官朝会 、 拜见天子的太极殿 , 是以这座修建在宫墙之上格外宽敞的望楼 , 实际上将三省六部的官署和天子分隔开 。“ “ 三省六部的官署又被称为前朝 , 亦或者是外朝 , 而天子的居所 , 被称为内宫 , 亦或者是禁中 。 所以就把这个分隔开两边的地方 , 称为中朝 。“ “ 武处当值的人都被尊称为 「 学士 , , 因所处之地 , 便被唤作 「 中朝学士 「 。 又因为三省的官署在皇城南边 , 被称为南衙 , 而此地处于南衙以北 , 望楼之下的那道宫门便被称为 「 北门 ,, 所以也有人称呼中朝学士为 「 北门学士 「。“ 乔 翎极好奇的问 :“ 他们的官职高吗 ? 我先前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衙门 1 卢梦卿稍稍严肃了一点 , 说 :“ 高 。“ 韩少游在旁道 :“ 中朝学士在外朝行走时 , 礼同宰相 、 爵视亲王 , 地位极其显赫 。“ 乔翎大吃一惊 , 想了想 , 又看向梁氏夫人 , 隐约带着点愤慨 :“ 我们府上办喜事那天 , 他们一个都没来 !“ 梁氏夫人 :“......“ 梁氏夫人无奈扶额 :“ 他们从来不出席这类场所啊 , 我这可爱的乡下的没念过几本书的愚蠢儿媳妇 ! “ 乔翎无视了梁氏夫人给出的一长串形容词 , 又大吃一惊 :.“ 啊 ? !1“ 「 太夫人说的不错 。“ 卢梦卿颉首道 :“ 中朝学士诚然地位显赫 , 掌控要权 , 但他们几乎从来不会插手朝政 。 他们不出席常朝 , 只出席十日一次的大朝 , 即便如此 , 往往也只会去一个人 , 象征性的旁听 , 几乎从不言语 。“ 乔翎长长的 “ 哎一一 “ 了一声 :“ 这么怪 ? 1“ 「 不止 , “ 韩少游继续道 :“ 他们从不参与神都的社交 , 也不会跟任何朝臣乃至于非紫衣学士之外的人来往 , 甚至于他们常年头戴冠帽 , 连面容都无从知晓 …...“ 乔翎又听到一个叫她茫然的词汇 :“ 紫衣学士 ?“ “ 嗦嗦嗅 ,“ 卢梦卿连 “ 嘈 “ 了三声 , 稍显愧恼 :“ 我先前说漏了 ! “ 他补充道 :“ 据说在高皇帝时期 , 朝中一等要人着紫 , 次一等的官职着红 , 是以形容显贵官员 、 朝堂盛势 , 常道是满朝朱紫 , , 只是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 紫色成了中学士独有的标志 , 剩下的人只要退而求其次 , 改为着红了 “ 乔翎明白了 : “ 因为朝中只有中朝学士会穿紫色官袍 , 所以又把他们称为紫衣学士 1 韩少游道 :“ 不错 “ 乔翎回味着上一轮对话当中韩少游透露出来的讯息 , 诧异道 :“ 他们既没有社交 , 又不露脸 , 这岂不是说 , 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 卢梦卿与韩少游异口同声道 :“ 正是如此 1“ 乔翎诧异道 : “ 他们不会是常住在中朝 , 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吧 2“ 卢梦卿与韩少游又一次异口同声道 :“ 正是如此 1“ 乔翎忍不住道 :“ 好怪 ! “ 她说 :“ 既然如此 , 不会有人专门去假冒中朝学士吗 ?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1“ 卢梦卿道 :“ 中朝那边专门有说过呢 , 非三省官员协同 、 又无有中朝手续 , 自称 为中朝学士者 , 皆是假冒 , 可杀之 。“ 韩少游则道 :“ 很多很多年之前 , 据说也曾经有人假冒过 , 只是很快就被揭穿 , 继而被处死了 。“ “ 我不明白哎 ,“ 乔翎稍显困惑的挠了挠头 : “ 他们既不参与朝政 , 也没有社交 , 那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2“ “ 北门学士也有北门学士的事情要做啊 。 你要是把他们当成闲人 , 那就大错特错了 “ 卢梦卿失笑道 :“ 警如说本朝勋爵的传袭 , 都是需要中朝学士为之见证的 , 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可以在中朝设置逵嘱 , 如果符合法度 , 身后无论如何 , 中朝学士都会帮助他践行遗嘱 。“ “ 有时候 , 他们也会参与刑部和大理寺的工作 , 警如说先前神都夜里有恶鬼杀人 , 闸的人心惶惶 , 最后就是中朝的标位学士出手 , 彻底了结了此事 。“ 卢梦卿补充一句 :“ 他们也做钱货相关和保管的事情 , 三品及以上的官员乃至于在中朝登记了的要人 , 若是有极珍贵的东西害怕丢失 , 也可以委托给他们保管 , 倾若是银票的话 , 神都境内 , 随便哪个官署的中朝驻处都可以提出来 。“ 前两个透露出来的讯息量已经很大了 , 乔翎还没能消化完 , 就听到了第三个 。 她下意识道 :“ 这么说 , 中朝学土有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 , 将银票的讯息通传到天下各处的官署中哗 ?“ 卢梦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 “ 我想是这样的 。“ 韩少游则道 : “ 或许这才是户部力主修建南北驰道的缘由一一大王一直都很想从中朝得到他们迅速传递讯息到帝国各处的途径 。“ 乔翎嘴唇动了动 , 甚至于喉吵还没有发出声音来 , 梁氏夫人已经忍无可忍道 : 「 不准问大王 「 是谁 ! 你之前自己说就再问一件事的 1“ 乔翎垂头丧气 :“...... 好 , 好的婆婆 。“ 卢梦卿与韩少游看得失笑 , 倒 是真的没跟她说 “ 大王 “ 是哪一位 , 这当口外边从来传话 :“ 考太君久等不到您几位 , 差人来问 , 知道是二位相公来府 , 说是务必要两位贵容同去用饭呢 。“ 梁氏夫人目光询问的看了过去 。 那二人齐齐道 :“ 茹敬不如从命 。“ 几人就此起身 , 往考太君院中去 。 韩少游稍稍落后一点 , 又递了个眼色给乔翎 , 示意她有话要说 。 乔翎便会意的落后了几步 。 梁氏夫人与卢梦卿察觉到了 , 只是也没有阻止 。 先前在厅中几乎没有说话 , 只是静听的向怀堂仍旧跟在韩少游身后 , 步履从容的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 乔翎很懂的小声问 :“ 韩相公 , 你想问什么 ?7“ 濮胧的夜色中 , 韩少游紧盯着她的脸 :“ 方才一番言谈 , 我算不算是知无不言 ? , 「 当然 ! “ 乔翎明白了 :“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 韩少游不由得放慢步子 , 叫自己落后卢梦卿与梁氏夫人更远一些 :“ 我知道你那师弟的身份了 。“ 乔翎心想 : 我师弟他有什么身份 , 我怎么不知道 ? 难道那不是个平平无奇的师弟 ? 又听韩少游道 :“ 如今 , 我倒是很好奇越国公夫人的身份 。“ 乔翎心头微微一动 , 紧接着鼻子也跟着动了动 :“ 韩相公进门的时候我就闻到 了 , 你身上有很名贵的香料味 , 你去了什么地方吗 ?“ 韩少游如实说 :“ 我进宫去见了圣上 。“ 继而反问 :“ 越国公夫人一一乔太太 , 你的身份 , 是我想的那样吗 ?“ 乔翎心脏漏跳了一拍 , 稍显愕然的看着他 , 小声问 :“ 皇帝告诉你的 7 !“ 韩少游饶是早有猜测 , 真的坐实之后 , 也觉惊诧 :“ 你真的是 7 !1“ 他嘴唇做出 “ 公主 “ 的口型来 。 乔翎心想 : 天呐 , 原来我真的是公主 ! 这是皇帝说的 , 怎么会假 ? “ 唉 ,“ 她叹口气 :“ 还是叫你知道了 。“ 韩少游起初一怔 , 回神之后 , 不由得摇头叹息 , 深有种物是人非 , 旧时客廷燕 、 飞入百姓家的嗪啄 。 这是太宗皇帝的后人啊 …... 向怀堂落后几步 , 神色随意的打量着越国公府的庭院花木 , 再一回神 , 就见自己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 , 自己前边 , 是眉头微鉴 、 忧心忡忡的师姐 。 他盯着乔翎看了会儿 , 说 :“ 你怎么了 ?“ 乔翎忧心忡忡 :“ 坏了 , 师弟 ! 我成公主了 ! “ 乔翎唉声叹气 :“ 这怎么办 ,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公主呀 !“ 向怀堂 : …..7 向怀堂很茫然 :“ 啊 ?“ 你是公主 , 那我是什么 ? ( 不是 ) “ 很吃惊吧 ? “ 乔翎很理解的拍了拍他胸膛 :“ 毕竟从前都是小人物 , 哪跟皇室接触过呢 , 我刚知道的时候 , 也吓了一跳 ! “ 向怀堂稍显无语 。 然后问 : “ 谁说你是公主 ? “ 乔翎道 :“ 皇帝说的呀 ! “ 向怀堂叫这答案震惊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 才问 :“ 皇帝说的 ,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7“ 乔翎理所应当的道 : “ 他告诉韩相公 , 韩相公告诉我的呀 ! “ 向怀堂 : “ 啄 ? 1 “ 向怀堂愣住了 , 脚下机械性的向前 , 思绪却为之停滞住 。 知道有问题 ,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 皇帝怎么会告诉韩少游 , 说师姐也是太宗皇帝的后人 ? 难道那一支不是只留下我一个后人吗 ? 他在打什么主意 , 其中是否有诈 ? 向怀堂心底暗生疑培 , 那边乔翎已经快走几步 , 到了韩少游近前 , 小声问 :“ 韩相公 , 你说我之后该怎么办呀 7“ 韩少游还当她是在为高皇后一系和窦后一系的龄鳌而忧虑 , 因而低声宾慰她道 : “ 乔太太无须忧虑 , 圣上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 向怀堂他都没管呢 。 哨知道乔翎听完之后 , 眉毛就竖起来了 : “ 难道他还敢对我做什么 ? 1 “ 韩少游诧异的张开了嘴 , 回神之后 , 为之失笑 : 如此气魄 , 不愧为太宗之后啊 ! 他想了想 , 低声说 : “ 出于种种顾虑 , 皇室是无法公开明确你的身份的 , 这应该也是约定的内容之一 , 只是除此之外 , 若要行些便宥 , 倒也使得 …...“ 乔翎 “ 哎 “ 了一声 : “ 比如说 ?7“ 韩少游左右看看 , 靠近她一点 , 坏心眼的在她耳边说 :“ 比如说 , 你出去花钱 , 可以报皇室的账 !1“ 乔翎明显吃了一惊 :“ 这 ? 1“ 韩少游很确定的朝她点点头 :“ 可以的 1 “ 钱这东西 , 对圣上来说无非只是数字 , 人家那一支连皇位都让出去了 , 花他点钱怎么了 ? 大皇子一掷十金买繁国女奴 , 鲁王在外边横行不法 , 三皇子前不久刚修了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庄子 , 皇室的公主更是向来豪奢 , 所费糜多 …... 诚然那走的都是皇家私库 , 但架不住韩少游看不太惯这些 。 一边是各处衙门为了预算大吵特吵 , 拍着桌子骂对方十八代祖宗 , 另一边是皇室众人满天下的撒币 , 好像钱都是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 想他韩少游位居宰辅 , 家里先前也就是一个厨娘 , 一个门房 , 再加一个车夫罘孙 就这 , 先前打完刘大 , 自己估摸着要被流放 , 也提早把人给遣散了 。 反正都是花皇室的钱 , 还不如叫他看的顺眼的人去花呢一一反正越国公夫人就绝对不会一掷十金去修一座连绵几十里的庄子 ! 乔翎尤明有些不确定 : “ 真的能花 2“ 韩少游再次肯定 :“ 真的能花 ! “ 乔翎彷徨不已 :“ 这 ,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 “ 武事极易 ,“ 韩少游大手一挥 :“ 我去找宗口口 , 让他们给你刻个章 , 记录在档就行了 , 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就盖章 第35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5 章 “ 第 35 章 越国公府 , 夜晚 。 乔翎同姜迈一处用了晚膳 , 很快便有人送了漱口的清茶和洗手水来 。 她学着姜迈的样子用了 , 未了 , 徐妈妈亲自来领着她去沐浴 。 “ 正院的浴房在后边 , 一向都是国公在用 , 只是国公体弱 , 常年药浴 , 寻常人消受不了 , 只好请夫人屈就 , 往这边来了 …...“ 乔翎听徐妈妈说 「 屈就 “, 原以为会见到一个很小的浴房 , 没愚到真的进去之后 , 却见里头热气腾腾 , 几乎可以容纳十数个人一起沐浴 。 她为之瞠目 : “ 这也太大了吧 ! “ 说着 , 又抽了抽鼻子 :“ 好香 1“ 徐妈妈微笑道 :“ 张小娘子说娘子喜欢茉莉花香 , 所以我叫她们在水里加了些茉莉花油 。“ 乔翎先在外间泡了脚 , 洗过头发 , 最后叫张玉映帮着将长发包起来 , 未了才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池 。 她很热情的招呼人 : “ 玉映 , 你也来 ! 只有我一个人泡 , 也太浪费了一点 ! 张玉映笑着摇头 , 又悄悄道 :“ 娘子东在这儿泡澡 , 我这就出去了 , 徐妈妈怕是有话想跟您说呢 。“ 乔翎明白了 , 当下扶额苦笑 :“ 徐妈妈也真是的 , 她给的图未必有我看过的清晰 … 张玉映 : … 张玉映嘴角微抽 , 只说 :“ 我在外头守着 , 娘子有什么事 , 只管大声叫我便是了 。 乔翎说 :“ 好 。“ 等她出去 , 徐妈妈果然来了 , 往浴池边坐下 , 迟疑着 , 期期艾艾起来 。 乔翎双手合在嘴边 , 喇叭似的围住嘴 , 小声说 :“ 徐妈妈 , 你放心 , 我都明白 ! 徐妈妈神色微动 :“ 夫人真的明白 7“ 乔翎稍显兴奋的点了点头 :“ 都明白 ! “ 徐妈妈松一口气 , 朝她点头一笑 , 起身便要出去 , 将要走到门边上的时候 , 回味着她方才那个神情 , 忽然又觉得不对 。 她重新折返回去 , 小心的试探着问 :“ 国公的身体太弱了 , 只怕是无力圆房 , 您不要欺负他一一夫人知道的 , 是吗 ?“ 乔翎大失所望 , 一张脸都奉拉下来 :“ 什么 ? 1“ 徐妈妈见状 , 却是忍俊不禁 , 只是到底不放心 , 便又说了一次 :“ 国公性情温柔 , 您不要欺负他啊 “ 乔翎黯然的用手指按住两边眼角 , 往下一拉 , 瓮声瓯气道 :“ 我性情也很温柔考实 , 不会欺负他的 …...“ 徐妈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被包起来的头发 , 慈爱的点了点头 。 乔翎泡完澡到正房时 , 姜迈早已经躺下了 , 见她过来 , 轻轻问了句 : “ 你要睡在里边 , 还是睡在外边 ?“ 浴池里的水很热 , 直到现在 , 乔翎两颊都红扑扑的 , 她说 :“ 都行 “ 姜迈便顺势往床榻里边挪了挪 , 给她让出位置来 。 乔翎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宽敞又华丽的浴房 , 两步跨到床上 , 津津有味的跟姜迈分享道 :“ 洗澡的地方真的很大 , 也很香 ! 有我喜欢的茉莉花的味道 …...“ 说着 , 她凄到姜迈脖颈处闻了闻 , 继而毫不宪气的在他脚子上 「“mua~“ 了一口 : 「 不过 , 还是你更好闻一点 ! “ 姜迈躺在塌上 , 只觉得一股干燥的热气扑面而来 , 是沐浴后的热气 , 是旺盛的气血 , 也是鲜活的生命 。 他合上眼 , 继而轻轻笑了起来 :“ 夫君说笑了 , 母亲那边的浴房 , 据说比这边还要好的多 , 玉石铺地 , 脚踩上去都是暖的 …...“ 这个 「 母亲 “, 显然就是指梁氏夫人了 。 乔翎被那句 “ 夫君 “ 惹得心里痒痒的 , 笑眯眯的搂住他 , 像是抱住一个柔软的 、 漂亮的大号娃娃 , 且这个娃娃还会说话 …... 她忍不住又幸福的 “mua~“ 了一口上去 :“ 不过婆婆那里 , 一定没有这么好闻姜大小姐 , 嘿嘿 ! “ 姜迈因而又笑起来 ,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 说 :“ 睡吧 , 小郎君 。“ 清晨时分 , 院子里就开始有鸟在叫 , 乔翎迷迷瞥瞳的睁开眼 , 就见姜迈已经醒了 , 正枕着手臂 , 侧着身体静静看着她 。 她睡眼惺忠 : “ 外边的鸟叫得真好听 , 像山间的泉水声一样 …...“ 姜迈说 :“ 本就是专门养来听声音的乌 。“ 略微顿了顿 , 才说 :“ 不然 , 这里也太安静了 。“ 乔翎听罢 , 不禁有点微妙的羞愧 , 拉起被子一直遮到鼻子 , 声音稍有点闷闷的传了过来 :“ 有我在这儿 , 以后多半安静不了了 …...“ 姜迈笑了笑 :“ 那很好啊 。“ 乔翎嘴嘿笑了一声 , 拥着被子坐起身 , 忽的愚起一事来 :“ 我先前出门的时候 , 在瓦子里见到了一个玩杂耍的 , 很有意思 , 我还给了他几两银子的定金呢 , 改天叫他来表演给府上的人看 , 好不好 7“ 姜迈轻轻说了声 “ 好 “。 外边侍从听见内室里传来的言语声 , 通禀一句 , 推开了门 , 拉帐子的拉帐子 , 开窗的开窗 , 另有人端了温水来 , 又准备了擦脸的巾帕 。 张玉映拉着她往外间去洗脸 , 又自然而然的说起今日的安排 :“ 卢相公说把那本诗集的分红送给娘子 , 书店那边今天估计会来人 , 您要是愚见呢 , 那就见一下 , 不想见就罢了 。“ “ 今日中山侯府的世子夫人要过府来拜访 , 这是早就投了拜帖的 , 一来两家向来有所交际 , 二来也是姻亲 , 即便是为了广德侯夫人的情面 , 也得好生招待的 。“ 「 梁氏夫人说 , 有件须得出门的差事 , 今日见了您再细说 。“ “ 还有一件事 , 本来昨日就该告诉您的 , 只是想着您刚出来 , 正是高兴的时候 , 就没有说 …...“ 说到最后 , 张玉映神色踝蹋起来 。 乔翎听得心头一沉 , 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水珠 , 道 :“ 什么事 ?“ 张玉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 府上喜事结束之后的第二日 , 御史台闻风奏事 , 弹勋安国公府少国公 、 吊部侍郎梁绮云渎职 , 立身不检 , 梁侍郎上疏自辩 , 圣上留中不发 , 就在昨日 , 梁侍郎请辞吊部侍郎之职衔 …...“ 乔翎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 准了 7“ 张玉映点头 : “ 准了 “ 乔翎听得默然 , 缄默许久 , 又问 :“ 婆婆那边找我 , 是有什么事 ?7“ 张玉映倒是知道 :“ 承恩公死了 “ 乔翎楞了一下 :“ 被韩相公础了脑壳的那个 7“ 旋即会意了几分 , 怪不得韩相公昨日会带着师弟过来 , 怪不得在过来之前 , 他进了宫 , 想是承恩公府上有什么要紧的人去寻他麻烦 , 结果反倒撞在了铁板上 ….. 她扁了扁嘴 :“ 总算是有件叫人开心的好事 ! “ 张玉映 :“...... 是呢 。“ 洗漱之后 , 侍从们送了清早的膳食过来 , 有荀有素 , 极为周全 。 乔翎一边喝粥 , 一边瞧着自己刚过门的新娘子姜迈 。 如姜裕一般 , 他是个标准的贵公子 , 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 , 举止优雅 , 偏人又生的美丽 , 乔翎即便吃的是淡粥 , 送到嘴里之后 , 好像也有了味道 。 手旁摆了一小碟香油和清醋拌过的藕 , 乔翎夹了一筷子吃 , 嫩生生的脆 , 她一下子高兴起来 :“ 做菜的人会吃藕 1“ 姜迈稍显疑惑的看着她 。 乔翎打开了话匣子 :“ 你们北边的人不太会吃藩一一一根藕拮出来 , 就是一节一节的 , 有的适合炖着吃 , 有的适合炒着吃 , 还有一节最者 , 很难吃 , 我一路过来 , 好多人都是乱吃的 1“ 姜迈看过很多书 , 却从不知道原来一根藕还有这些讲究 , 听完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 “ 原来是这样的 。“ 乔翎见他感兴趣 , 便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 我住的地方有很多荷花 , 每年先吃莲蓬 , 再挖莲藕 , 莲子可以煮粥 , 莲藕用来炖骨头 , 锅里加一点盐 , 就鲜掉眉毛 ! 水里还有鱼虾可以提 , 有空还可以去山上打鸟 …...“ 说着 , 她嘴里发出 “biu~“ 的声音 , 又问姜迈 :“ 你玩过弹弓没有 ? 有空我们一起出去打鸟 ! 丁婆婆有一片很大的菜园 , 总会有野鸟去捣乱 , 我每年打死一些挂在绳子上 , 就没有野鸟敢去了 1“ 几桩小事 , 她都说的妙趣横生 , 别说姜迈 , 连张玉映及几个侍女都有些心驰神 往了 。 姜迈问 :“ 野鸟会偷吃菜园里的菜因 7“ “ 有的会偷果子吃 , 有的要吃菜心 , 这些其实都还好 , 反正种的多 , 吃一点也不打紧 , 最讨厌的就是野鹊一一 “ 乔翎说着 , 忍不住腮起了眼睛 :“ 这种鸟最坏 , 头一天把种子播进地里 , 当天晚上它就要抠出来吃 ! 等菜苗苗长出来 , 它不吃 , 但还要把苗拔出来摆在菜圃里 ! “ 身旁 「 哎呀 “ 一声 , 有个侍女不由得道 :“ 它怎么这样呀 ! “ 张玉映则好奇道 :“ 野鹊居然会从菜园里抠种子吃 ?“ “ 白可狡猾呢 1!“ 乔翎气愤道 :“ 播种的时候要浇水呀 , 过后就是一个水国儿 , 土又是软的 , 它见到就知道底下有吃的 , 一挖一个准 ! “ 姜迈放下筷子 , 好奇的询问出声 :“ 俏若如此 , 南边种下点什么 , 若是没人看着 , 不是很快就被野鹊吃光了 7“ 乔翎有点好笑的看着他 :“ 地多 , 但是野鹊少呀 。 数万亩土地一起播种下去 , 前后相差不了几天 , 野鹊就算去吃 , 又能吃多少 ? 再则 , 地里有稻草人 , 隔三差五的也有孩子去打鸟 , 只是我们那儿人少 , 种的菜也少 , 野鹊没什么地方可去 , 所以就紧盯着丁婆婆的菜园了 。“ 姜迈品味着她说的话 , 诚然觉得有意思 , 他点点头 :“ 难怪你会玩弹弓了 。“ 乔翎眉飞色舞的告诉他 :“ 起初打不太准的 , 练了几次之后 , 指哪儿打哪儿 ! 丁婆婆播种完 , 后边的差事就是小孩子的了 , 师姐和师弟负责在菜园里拉绳 , 我负责打鸟 , 连打上十几只野鹊 , 剁掉头吊在绳子上一一 “ 姜迈忍不住问了句 :“ 管用吗 ? 能吓住它们 7“ “ 管用啊 ! “ 乔翎不假思索道 :“ 你看见有个地方吊着十几具无头尸体 , 你还会过去吗 7“ 屋里其余人 :“......“ 张玉映不由得道 :“ 只是这东西跟稻草人一样 , 起初有威慑 , 后来野鹊见得多 了 , 应该会有所缓解吧 7“ 乔翎笑道 :“ 当然啦 , 它又不傻 , 头几天被吓住 , 过去之后就不怕了 。“ 姜迈遂问她 :“ 那之后怎么办 7“ 乔翎理所应当道 :“ 再打啊 , 隔两天打上十几只鸟 , 剁掉头吊上去 , 过两天再打 再吊 , 最后等菜熟的时候 , 绳子上乌压压全都是没有头的鸟尸 ! “ …... 大型鸟类露天停尸间是吧 。 屋里其余人 :“......“ 姜迈稍显无力的说了句 :“ 南方湿热 , 会腐烂的吧 …...“ “ 什么都不做 , 当然是会烂的啊 ,“ 乔翎瞳大了眼睛 :“ 怎么 , 我没有说吗 ?“ 众人齐齐摇头 。 乔翎挠了下头 , 补充道 :“ 要腱制的 。 我头一天打丿 , 第二天坐在菜园里剁掉头 腌制好再吊起来 , 应该也有点威慑作用吧 , 这天我不打丿 , 但是也没有鸟落下来 。“ 屋里其余人 :“......“ 甚至于不 第36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6 章 “ 第 36 章 “ 你们看不上承恩公府 , 难道我就看得上 ?“ 姜裕坚决不肯去 。 乔翎有些为难 :“ 唉 , 这要是都不去 , 只怕就把承恩公府给得罪了 …...“ 梁氏夫人正想说 “ 那你去啊 “, 紧接着就听乔翎问了出来 :“ 承恩公府有没有什 4 要紧的人物啊 ? 这回不去 , 说不定哪天他们还会找我们麻烦呢 , 我得提前有个准备 ! 这才像是乔霸天嘛 ! 梁氏夫人心想 。 这才像是爆瓜狂战士嗽 ! 姜裕心想 。 继而梁氏夫人告诉乔翎 :“ 承恩公有个女儿 , 是圣上的贤妃 , 贯妃的女儿 , 就是大公主 , 只是贯妃一向不理会宫外的事情 , 常年静修 , 大公主对待承恩公府亦是平平 , 来这回致奠即便不去 , 也不会对我们府上做什么的 。“ 乔翎明了大公主的心态一一一个这么不争气的外家 , 简直恨不能叫他们滚八百里远 , 谁耐烦往上凑 ? 倒是贤妃的秉性 , 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 。 姜裕察言观色 , 有所会意 , 低声道 :“ 圣上娶表姐妹为妃 , 只是想施恩承恩公府 , 对外展现自己的孝道 , 又不是想给自己找麻烦 …...“ 言外之意 , 如若贤妃真的头脑不甚清明 , 那多年之前 , 就不会被圣上看中 , 选入宫闸了 。 乔翎明白过来 , 又问姜裕 :“ 那承恩公府里 , 有没有出众一些的后代 ?“ 姜裕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情态稍稍肃穆一点 :“ 承恩公的第四子颇得圣上宠信 , 如今正在方片内卫当中任职 …...“ 乔翎呆了一下 :“ 啊 ? 方片内卫 ? 为什么要吸方片 ?“ “ 不知道 , 高皇帝设置的 , 就一直延续下来了 。“ 姜裕说 : “ 方片内卫是皇室专用的密卫情报机构 , 隶属于三省和军队的情报机构有别的称呼 , 当然 , 此外还有林林总总的情报机关 , 名称各异 …...“ 乔翎没忍住 , 还是问了出来 :“ 隶属于三省和军队的密卫情报机构分别叫什么商 2“ 姜裕告诉她 :“ 三省的被称作红桃 , 军队那边的叫黑桃 。“ 乔翎于是 “ 哎一一 “ 了起来 : “ 听起来都有点怪怪的 ! “ 梁氏夫人向来都不关心这些 , 也没太在乎刘四郎 :“ 承恩公的亲姐姐 , 就是太后娘娘 , 不过倒是不必担心 , 太后娘娘一向不怎么管承恩公府的事情 。 我隐约听我娘提起过 , 说太后娘娘当年就是因为跟母家不睫 , 才会成为北尊弟子的 …...“ 乔翎迷惘的 “ 吟 ? “ 了一声 : “ 对不住 , 北尊又是哪一位啊 7“ 梁氏夫人简直要气死 : “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 怎么一点都不往脑子里记 ! 你脖子上顶的到底是脑袋还是漪勺 ? ! “ 乔翎委屈坏了 : “ 没说过 ! “ 梁氏夫人怒道 : “ 说了 , 你就是没用心记 ! “ 乔翎握紧了拳头 , 坐直身体 , 大声反驳 : “ 就是没说过 ! “ 梁氏夫人一指厅堂方向 , 震声道 :“ 昨日两位相公过府来 , 跟你说了中朝和北门学士 “ 乔翎认真的反驳 : “ 但是没说过 「 北尊 ,。 我刚要问 「 大王 「 是谁 , 你就开始凶我了 ! 梁氏夫人这才想起来 , 好像是没说过 ? 语气马上就没那么强硬了 :“ 可能是记错了吧 , 不过这都是小事 , 就让它过去吧 “ 乔翎对着她怒目而视 。 梁氏夫人就当是没看见 , 继而告诉她 :“ 北门学士的领袖 , 被称为北尊 , 他不止是中朝之首 , 同时也是太后娘娘的考师 。“ 乔翎不由得扭头看张玉映 :“ 玉映之前跟我说过 , 本朝的皇后 , 几乎全都是出自勋贵之家 。 不过玉映也说 , 太后娘娘就不是勋贵出身 …...“ 那时候乔翎跟身边人在探讨圣上为什么要娶表姐妹做妃子 , 倒是没有去探究此事 。 现下再去细想 , 太后娘娘既没有显赫的出身 , 却能够做本朝皇后 , 要么是得到了先帝的大力支持 , 要么就是在先帝之外 , 得到了另一股强势力量的托举 。 或者两者皆有 ? 乔翎心下疑惑 , 便问了出来 : “ 太后娓娘是从妃子升为皇后的吗 “ 梁氏夫人摇头 : “ 太后娘娘是先帝的原配妻室 , 入官便是皇后 。“ 乔翎遂道 :“ 那太后娘娘当年之所以能够入宫 …...“ 梁氏夫人很痛快的给出了答案 : “ 因为太后娘娘是北尊的弟子 。“ 姜裕则压低声音 , 告诉长嫂 :“ 甚至于有人说 , 先帝其实是因为娶了北尊的弟子 , 所以才能做天子的 。 毕竟当时可以承继帝裔的人选并不只是先帝一人 , 而先帝的身体并不算好 , 在帝位之争当中其实并不占据优势 。“ 乔翎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了 : “ 还有别的人选 ? 但是本朝的皇室宗亲一一我是说直系的那些 , 好像并不算太多啊 ? 至多也就是 …... 韩王 7“ 梁氏夫人轻声告诉他 :“ 韩王是先帝的幼弟 , 生母生下他之后便离世了 , 他小的时候 , 承蒙太后娘娘诸多照拂 。“ 乔翎挠了挠脸 :“ 婆婆 , 你没说为什么本朝的直系宗室不多 …...“ 梁氏夫人眉头壁起一点 , 几瞬之后 , 低声告诉她 :“ 先前争夺储位的时候死了一些 , 天后临朝的时候 , 也杀掉了很多 。“ 乔翎记忆里 , 太后娘娘是一个退居深宫 、 颐养天年的者妇人 , 尽管知道她曾经作为天后摄政 , 但现下所流露出来的 , 却仍旧是一个隐忍的 、 温和的考人 , 是以再听到梁氏夫人所说 「 杀掉了很多 “ 之后 , 难免愕然 。 她小声问 : “ 太后娘娘临朝的时候 , 杀过很多人吗 “ 梁氏夫人同姜裕对视一眼 , 同时点了点头 :“ 很多 ! “ 乔翎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 而是将话题转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 那北尊现在还活着一一唔唔唔 ! “ 她瞳大眼睛 : “ 干嗽振我嘲 ? | “ 梁氏夫人异常严肃的警告她 :“ 别乱说话 ! “ 姜裕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慌乱 , 朝她做了个喜声的手势 。 乔翎被二人如此剧烈的反应惊住 , 骇然之余 , 小声道 :“ 我没大声说话呀 …... 梁氏夫人又重复了一次 :“ 别乱说话 ! “ 乔翎怔怔的看着她 , 偏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 几瞧之后 , 她近乎悚然的扭头去看姜裕一一姜裕看着她的眼睛 , 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 乔翎心疼的顺了顺自己被吓得竖起来的汗毛 : “ 太后娘娘今年多少岁了 7“ 梁氏夫人道 : “ 六十有五 “ 乔翎再三斟酌了言辞 , 小声问 :“ 那太后娘娘的那位考师呢 ?“ 梁氏夫人说 :“ 不知道 。“ 乔翎愣住 , 思忏一会儿 , 盘算着问 :“ 有八十岁合 ?“ 梁氏夫人注视着她的眼睛 , 告诉她 :“ 中朝之所以超脱于三省 , 地位尊岫 , 北尊之所以可以托举一个寻常出身的女子坐上皇后之位一一因为他在那之前 , 曾经扶立过三代帝王 , 加上当今 , 已经是第四代了 , 这也是如今三都之中佛道盛行 , 多有人渴求长生的根本原因 1 “ 一个扶持过四代帝王的人 ! 乔翎粗略估算一下 , 驶然发现 , 他起码活了将近两百岁 , 而且现在仍然活着 1 1 ! 她问梁氏夫人 : “ 北尊参与朝政吗 7“ 梁氏夫人摇头 :“ 他不参与 。“ 乔翎又问 :“ 他也同那些中朝学士一样 , 常年居住在中朝 , 没有自己的府邸吗 ? , 梁氏夫人点头 :“ 不错 。“ 乔翎想了想 , 又问了很重要的一点 :“ 那么 , 他也从来都不对外露出自己的面孔吗 3“ 这一次 , 梁氏夫人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 不 。“ 她说 :“ 从出现在世人面前起 , 北尊就是个中年人 。“ 乔翎明白为什么本朝有那么多人求仙问道了 。 一个不直接参预朝政 , 除去几位中朝学士之外没有任何公开党羽的人 , 却能够扶持四代帝王上位一一这绝不是世俗力量所能做到的 ! 这位北尊的存在 , 本身就是标种非自然力量的显现 ! 也难怪先前她意图要问北尊是否还活着的时候 , 梁氏夫人会如此惊骇的制止她一一因为北尊真的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 , 知道她说过的话 ! 乔翎陷入了沉思 。 乔翎继续沉思 。 乔翎站起身来 , 神情严肃 :“ 婆婆 ,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门一下 , 马上就回来 ! “ 说完 , 都没等梁氏夫人回应 , 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 梁氏夫人猝不及防 :“...... 喂 “ 乔翎一路出了越国公府 , 谁也没叫跟着 , 牵了匹马 , 一路跑到了自己曾经当掉梁氏夫人螺钿排柜的那家当铺里 。 店里边倒是有几个客人 , 见忽然来了个人 , 起初有些诧异 , 很快回神 , 继续自己的典或赎了 。 他们去的是寻常窗口 , 乔翎却是穿一道门 , 径直往总账房那边去了 。 柜台里边坐着的还是那个考者 , 形容清 瘟 , 两鬓微白 , 鼻梁上架一副水晶打磨成的眼镜 , 拿眼瞠一眼乔翎 , 客气道 :“ 这位夫人是有什么事项要办 7“ 乔翎抓了个矮凳垫在脚下 , 叫自己跟他一样高 , 同时抓着栏杆破防大喊 :“ 我靠 , 这不科学 ! ! 1“ 她又惊又怒 : “ 为什么有人能活二百多岁 , 他是妖怪吗 7 1“ 账房先生摘下鼻梁上的那副水晶眼镜 , 摸出一条手帕 , 慢条斯理的擦了起来 : 「 世界之大 , 无奇不有嘛 …...“ 乔翎怨道 :“ 可是这也太奇了吧 ? 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会有这种事啊 ! “ 账房先生轻轻嘎 「 了一声 :“ 那你忍一下嘛 。“ 乔翎拍打着栏杆 , 如同一只愤怒的猩猩 :“ 我不 , 我害怕 ! 这也太怪了 ! 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的就栽了 ! “ 账房先生稍显无奈的笑了起来 :“ 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 乔翎更愤慨了 :“ 敢情你们知道他有危险啊 ? 听起来好像还认识 , 但是却不告诉我 1 “ 账房先生见她这么生气 , 思虑几瞬 , 终于露出了一点妥协的神情 , 朝她招招手 : “ 好吧 , 你过来 , 我告诉你 。“ 乔翎心里一阵激动 , 脸上不显 , 赶忙把耳朵伸了过去 。 就听账房先生在自己耳边说 :“ 想发疯诈我 , 你得再修炼两百年才行 。“ 乔翎郁卒不已 , 悖悔的抓着栏杆 , 由衷道 :“ 为什么不告诉我高皇帝之后发生的事情啊 。“ 她看着脚尖 , 真的有点失落了 :“ 我什么都不知道 ,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傻 。 账房先生温和的注视着她 , 终于伸手出去 , 在她肩膀上安抚的拍了拍 。 「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 ,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对的 , 还是错的 。“ 他说 :“ 阿翎 , 我们希望你有不受任何人影响的 , 自己的判断 。“ 乔翎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当铺 。 一路骑马往越国公府 。 那个卖糖炒栗子的考婆婆仍旧在路边卖糖炒栗子 。 她下了马 , 拾着腰 , 揉出一副神气的样子来 :“ 干辛万苦瞒我 , 最后还是没瞒住 , 傻眼了吧 ! “ 栗子婆婆警了她一眼 , 神色平静的说 :“ 想发疯诈我 , 你得再修炼两百年才行一一我猜账房是这么跟你说的 。“ 乔翎脚下一个跟跑 , 险些五体投地 。 栗子婆婆冷笑一声 : “ 你的兵不厌诈是假的 , 婆婆给你来个真的 , 你看 , 这不是一句话就诈出来了 ?“ 乔翎把马鞭胡乱的卷了起来 , 委屈道 : “ 怎么都欺负我啊 …...“ 栗子婆婆叹了口气 , 倒是没有解释什么 , 只是打开炒锡的盖子 , 开始给她拼炎好的粥子 。 乔翎唉着噜说 :“ 别挑了 , 我不吃 。“ 栗子婆婆手上动作不停 。 乔翎于是又探头说 : “ 要开口大一点的 , 好剥 I“ 栗子婆婆看她一眼 , 笑着 “ 噜 “ 了一声 。 乔翎又低声问 :“ 北尊他是神仙团 2 “ 栗子婆婆将装栾子的袋口扎好 , 递给她 , 同时很认真的告诉妆 : “ 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 , 那些都是迷信 , 你不要当真 。 乔翎小声问 :“ 真的 2“ 栗子婆媚用力点一下头 : “ 真的 I “ 乔翎放心了 , 同她辞别 , 折返回越国公府去 。 她这场突如其来的不告而别 , 惹得梁氏夫人有些窝火 , 叉怕她听了北尊的事情之后出去发癫 。 是以刚听见儿媳妇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 , 就站起身来 , 阴着脸迎了出去 : “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 那不是寻常人可以打探的事情 , 人家随便施展一点神仙手段 , 你的小命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 乔翎把自己刚听来的消息分享给梁氏夫人 :“ 婆婆 , 那些都是迷信 , 不能当真的这么一来一回言语的功夫 , 姜裕也从屋里出来了 。 乔翎看一眼他面庞 , 心头骤然一紧 , 手里装栗子的袋子直接砸到了地上 。 考弟 ! 她心说 , 我这赵出去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刻钟 , 你怎么又一脸死像了 ? ! 姜裕弯腰把掉到地上的那袋糖炒栗子捡起来 , 好笑道 :“ 嫂嫂刚刚突然间跑出去 , 倒是吓了我们一跳 , 这会儿见了我们 , 怎么好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 梁氏夫人原本还要发作 , 这会儿朋着她的神色 , 忽的惊疑不定起来 , 倒是没说什么 , 只道 :“ 以后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 , 亏得客人还没来 , 不然叫人瞧见 , 像什么木子 7“ 乔翎回过神来 , 五味杂陈的点头 , 应了声 :“ 好 。“ 梁氏夫人重又领着她进了屋 , 寻个迎客的由头将姜裕打发出去 , 等内室只留婆媳二人的时候 , 才一把攘住乔翎手腕 , 低声问她 :“ 可是裕哥儿有什么不妥 7“ 乔翎看着她 , 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 梁氏夫人对上她的视线 , 发出一声掀杂了轻哮的 、 短促的笑 :“ 你身上古怪的事情那么多 , 谁看不出来你身份成疑 ? 刚才急匆匆出去又回来 , 又是这副作态 , 我难道还看不出其中另有蹊跷 ?“ 乔翎忍不住道 :“ 婆婆你不要说得自己好像很聪明一样 , 主要是我压根都没有掩饰过吧 …...“ 梁氏夫人脸色一黑 , 正待言语 , 冷不防就见乔翎伸出食指抵在唇边 , 示意她喱声 。 梁氏夫人见状微愣 , 下一秒就见乔翎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跳到门边 , 一把拉开了门一 姜裕猝不及防 , 一个路跆 , 栽进屋来 。 乔翎叉着腰 , 洋洋得意 :“ 你看 , 姜裕他都看出来了 ! 你糊弄他 , 他也糊弄你呢 1 “ 梁氏夫人 :“......“ 姜裕稍显家迫的站直了身体 。 乔翎反手关起了门 , 三个人重新又聚头在一起说话 。 姜裕开门见山道 :“ 说的是我的事 ,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 梁氏夫人有些头疼 : “ 我这也是为你好 …...“ 乔翎替她翻译给姜裕听 : “ 婆婆的意思是 , 第37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7 章 “ 第 37 章 越国公府领头不去致奠 , 消息传出 , 当晚就在神都城内引起了一场热议 , 有资格去的人家 , 都不免有所讨论 。 中书令俞安世府上 , 也就是与大鱼家中山侯府庾氏相对应的小鱼家俞氏 , 起初还不知道这事儿 。 等到了这日崇文馆散学 , 俞安世与俞夫人的小女儿俞桂宁回府 , 专程去问母亲 : 「 承恩公死了 , 我们家不会去给他致奠吧 7“ 俞夫人听得一怔 : “ 好端端的 , 你问这个干什么 7“ 俞桂宁观察着母亲的神色 , 心里一个 「 咯喳 “:“ 阿娓 , 你不会是要去吧 ? 你可不许去 “ 她激动的说 :“ 我们班别的人家都不去 , 你要是去了 , 叫人知道 , 我怎么拙得起头来 7“ 又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 : “ 不许去 ! “ 俞夫人心下纳间儿 , 没说好 , 但也没说不好 , 只问女儿 :“ 你们班上别的人家都不去 , 你怎么知道的 7“ 俞桂宁就告诉母亲 :“ 姜裕不去呀 , 然后别人就都不去了一一承恩公府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 何必跟他们往来 ? 先前还想去求娶大王的外甥女呢 , 真敢愚 ! “ 俞夫人就着女儿提起的这个名字 , 倒是想起自己之前盘算的事情来了 :“ 姜裕领头说他不去的 ?“ “ 是啊 ,“ 俞桂宁倒是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 , 也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姜裕身上 :“ 原先我们在填假条呢 , 姜裕过来 , 说他不去 , 因为姜氏不齿承恩公府门风 , 又说他嫂嫂是相公的朋友 , 那就更不能去了 …...“ 俞夫人原先还在思忏着女儿的婚事 , 听刨 “ 韩相公 “ 三个字 , 也不由得警醒起来 。 等丈夫散值回来 , 就问他 : “ 去不去 ?“ 俞安世听了之后 , 马上拍板道 :“ 不去 !“ 别管他与韩少游是否政见相合 , 他们都是三省出身 , 昔日同为宰相 , 关键时刻 , 当然应该同气连枝 。 俏若韩少游与承恩公府是私仇也就罢了 , 可韩少游是为公法不得伸而与承恩公府起了龄龋 , 那他作为三省的宰相之一 , 绝对不能给韩少游拆台 ! 俞安世马上使人往官署去送信 :“ 我要是没记错 , 那天负责值守的是通事舍人张怀 , 他应该是青县人 , 也有快两年没有休过探亲假了 , 给他批几天假回乡探望父母 , 我来代他值守 。“ 侍从领命去了 。 俞夫人不由得道 :“ 真没愚到越国公府居然牵了这么个头 , 越国公夫人果真是个奇女子 …...“ 俞安世为之轻笑 :“ 等着瞧吧 , 这回承恩公府怕得丢个大脸了 。“ 这边俞安世使人送了消息回去 , 三省立时就被轰动了 。 张怀人在府中坐 , 假从天上来 , 心知自己是搅和进了顶层风波之中 , 但好在也不会有人真的理会他 , 平白捡了几天假而已 。 赚了 ! 美激激的称谢之后 , 麻利的叫人去学府给自己的孩子请假 , 继而带上家小 , 真的回考家去了 。 嘲 , 此处平添感激俞中书令的孩子两人 。 三省里原本就只有五位宰相 , 罢掉了韩少游 , 又少一位 , 只四位而已 。 卢梦卿同韩少游好的穿一条裤子似的 , 承恩公死了 , 依照他的脾气 , 不放几只鞭炮就算是为环保出力了 , 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葬礼 ? 卢梦卿不去 , 俞安世不去 , 消息再往另外两位宰相耳朵里一传 …... 尚书省的左司郎中期期艾艾的去寻尚书左仆射柳直 :“ 过几日下官值班 , 唉 ,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返乡探望二考了 …...“ 柳直看了他一眼 , 也跟着叹了口气 :“ 这是人伦孝道 , 我既然知道 , 怎么好视若无睹 ? 你去吧 , 多休几天假 , 我来替你值班 。“ 左司郎中连声谢过 , 脚下如风的出去了 。 再到门下省 , 抢着去报信的险些把侍中唐无机的门框挤破 。 白得的假期 , 不要白不要 ! 唐无机阴着脸看某个下属拔得头筹 , 继而阴着脸送了几天假出去 , 心想 : 天杀的 ! 承恩公死了 , 倒是搞得我要加班 , 真是晦气 ! 承恩公是皇帝他舅舅不假 , 但三省的宰相更是官宦们嫡嫡亲的上司啊 , 县官不如现管 ! 上司都不去了 , 谁还去冒这个头 ? 且官宦同勋贵不一样 , 声名是相当要紧的 , 上赶着去致奠 , 未必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好处 , 但你要是踩着上官去显示自己有眼力见 , 说不得后背上马上就会给贴上一个阿谈外姬 “ 的条子 ! 有了这种评语 , 还愚晋升 ? 官宦们大致上统一了口径 , 勋贵们也差不多 。 同为公府 , 越国公府都不去了 , 别的人家再去 , 倒好像是怕了承恩公府似的 , 再加上承恩公府一贯以来的糟糕门风 , 隐隐约约的 , 就站到了道德的阴沟里 ….. 倒是没有公开通气儿 , 但最后谁去谁不去 , 俨然已经成了面子和里子的双重较量了 。 宗亲那边又是另一种局面 。 福宁郡主特别明确的告诉母亲 :“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去的 ! ! 1 “ 她的理由跟俞桂宁一样 :“ 别人都不去 , 我为什么要去 ? 丢人 ! 难道我堂堂皇室郡主 , 还比不上臣下之女有底气吗 ? 打死我也不去 1“ 齐王妃的母亲是经学大家 , 更看不惯承恩公府 , 当即就摸了摸女儿的头 :“ 怎么会打你 ? 娘也不去 。 叫你爹去 , 那是他舅 。“ FE: L 齐王 :“ 唉 “ 福宁郡主警惕的看着父亲 :“ 阿耶 , 你不会去吧 “ 齐王无可奈何 :“ 我得去啊 , 再不济 , 那也是我亲舅舅呢 。“ 不是为了承恩公 , 是为了自己者娘 。 福宁郡主拍着自己脸娄 :“ 有这种亲戚 , 我真的觉得丢脸 !1“ FE: L 齐王又叹了口气 :“ 唉 。“ 官宦跟外姬天然对立 , 他们可以不去 , 勋贵们跟承恩公府交际不算太多 , 又有种面子里子的顾虑 , 可以自行斟酌是否要去 , 但是宗亲们 …... 都是实在亲娜 , 得捏着鼻子去啊 。 乔翎这会儿倒是还不知道自己作为蝴蝶扇动一下翅膀 , 就在承恩公的棺材板上引发了一场飚风 , 从梁氏夫人那儿出来 , 她转头就回了正院那边 。 姜迈昨晚入睡前还有些低烧 , 这会儿看着精神倒是还好 。 徐妈妈使人在廊下摆了两张椅子 , 放下一层薄薄的纱帘 , 他坐在里边 , 半是遮风 , 半是阻挡太阳 。 院子里几个侍女正在种花 , 金子脑袋在纱帘里 , 尾巴在纱帘外 , 姜迈伸手去捍它的下巴 , 它尾巴也跟着越摇越快 。 忽然间它警觉地站了起来 , 飞奔着扑向门外一一 侍女们用帕子揩一揩汗 , 七嘴八舌道 :“ 一定是太太回来啦 !“ “ 是呢 , 金子最喜欢太太了 1“ 不一会儿 , 果然见乔翎回来 , 金子亲热的跟在她后边摇尾巴 。 往花园里睿了眼 , 不由得道 : “ 外边怎么还有这么多 ?“ 有个侍女说 :“ 断掉了 , 没有根的 。“ 乔翎麻利的撸起袖子 , 继而拿起铲子来 :“ 这种花很能活的 ! “ 又睿了眼花围距离居室的距离 :“ 难怪要种驱蚊草呢 ! “ 另一个侍女却道 :“ 也就是这边花木都是新栽的 , 听说定国公府里有许多古树 , 几人合抱那么粗 , 冬暖夏凉 , 连蚊虫都不见 1 “ 其余几个侍女惊奇不已 :“ 真的假的 7“ “ 真的呀 ! “ 那侍女说 :“ 我听去过定国公府的人说的 , 就是这样 ! “ 乔翎都不由得插了句嘴 :“ 定国公府 , 就是朱皇后的母家吗 ?“ 几个侍女齐声说 :“ 是呀 !“ 乔翎也觉惊奇 , 转头问张玉映 :“ 真的 ?“ 张玉映回答 :“ 真的 。“ 又道 :“ 定国公府的那座宅院 , 据说是前朝某位亲王的府邸 , 后来被高皇帝赐给了初代定国公 。 其中的古树 , 又是先古时期留下来的 , 的确有些神异 。“ 说着 , 她脸上少见的显露出了几分歆羡 :“ 那些古树异常高大 , 朱皇后是长女 , 定国公夫妇很宠爱她 , 因为朱皇后的童言稚语 , 还伐断一根粗壮的枝权 , 在上边建造了木屋一一娘子不晓得 , 那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吵着也要那样的木屋 ! “ 乔翎听了 , 果然惊奇 :“ 在树上的木屋 ! “ 张玉映点点头 :“ 底部涂漆之后 , 再铺上熊皮褥子 , 里边也有小小的桌椅床具 , 树根那儿摆一架梯子 , 好叫上去 , 没有小孩子不喜欢的 。“ 乔翎长长的 “ 哦 “ 了一声 , 三两下种完花 , 又上前去将那纱帘拉开一线 , 铡刀 f 的夹住自己的头 , 问里边的姜迈 :“ 我能进来不能 7“ 姜迈笑着往下落了落眼睇 。 乔翎便到他旁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了 。 姜迈说 :“ 后园也有几棵大树 , 你要是喜欢 , 就找工匠来建一座木屋 , 他们早就详熟了 , 很快就能完成的 。“ 乔 翎摇头 , 靠近他一点 , 带着一点骄傲的神色 , 小声告诉他 : “ 我虽然在乡村长大 , 但也有过木屋哦 ! 天工师傅有给我做过 1“ 姜迈微露诧异 :“ 那 …...“ 乔翎继续很小声的道 :“ 可是玉映没有啊 , 她已经够不顺遂了 , 我怎么能叫她难过呢 ! “ 姜迈神色一动 , 看着她 , 却没说话 。 阳光温暖 , 隔着纱帐照几分在身上 , 他不由得有些醒然 , 好像叫这日光醉倒了似的 。 乔翎见他半阉着眼睛 , 以为他不舒服 , 赶忙伸手去摸他额头 , 只摸到一手温 热 , 她吃了一惊 , 姜迈却已经伸手拉住她 。 语气无力 , 语音轻柔 : “ 并不是发烧 , 是这里太热了 “ 乔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 问 :“ 你 , 你是从小就这样吉 7“ 姜迈轻轻道 :“ 算是吧 “ 乔翎忽的伸手去摸他的脉象 , 姜迈既不做声 , 也没反抗 。 半眷之后乔翎松开手 , 小声问 :“ 我学过一点医术 , 能不能扎你一下 ? 我的手很稳 , 不会疼的 , 就是看起来可能会有一点吓人 …...“ 姜迈眼皮都没动一下 , 说 :“ 好 。“ 又道 :“ 只是得找个没人的时候 , 别叫徐妈妈看见 , 她会担心 。“ 乔翎都被他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惊住了 :“ 你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医术呢 ! 姜迈的声音很平淡 :“ 反正也不会再坏了 “ 他说 :“ 你不是会医术吗 , 方才把脉 , 难道没有摸出来 7“ 乔翎看着姜迈平静无澜的面孔 , 忽然间很难过 。 等到了晚上 , 夫妻二人上了床 , 徐妈妈等人都出去之后 , 乔翎才做贼似的跑到外间去取了一盐灯来 , 继而重又回到帐子里 。 她一手执灯 , 一只手摸出自己的针包 , 想了想 , 又将帕子叠了几下 , 盖在姜迈眼睛上 :“ 不要看 , 应该会好一点 !“ 姜迈说 :“ 唆 , 那我不看 。“ 乔翎又想了想 , 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 你能拿着灯吗 ?“ 记起他身体不太好 , 恐怕未必能做托举的动作 , 又改口道 :“ 我把灯放在塌上 , 你扶着就行 , 小心不要让它倒了 。“ 姜迈说 :“ 好 , 我扶着 。“ 乔翎就小心翼翼的把灯放下 , 又拉着他的手伏在烛台上 。 紧接着她搓了搓手 , 有点忐忑的道 :“ 那我脱你衣服了 7“ 姜迈轻轻叹一口气 :“ 脱吧 。“ 乔翎就把他的衣带解开 , 露出脐上和整个胸膛之后 , 转而去打开针包 。 一根针扎下去 。 乔翎小心的问 :“ 有感觉合 7“ 姜迈摇头 :“ 没什么感觉 。“ 乔翎心觉纳间儿 , 迟疑几瞬 , 重又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 , 银针浸润药物之后 , 扎了下去 。 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 又问 :“ 有感觉合 7“ 姜迈的语气很平和 :“ 没有感觉 。“ 乔翎眉头皱起 , 倒是没再说什么 , 谨慎的收针之后 , 正待将其收入针包 , 呼吸忽然间微微一滞 。 后一根银针的颜色 , 变了 。 姜迈问她 :“ 怎么了 7“ 乔翎迅速把针收起来 , 说 :“ 没什么 。“ 接下来的几日间 , 乔翎都没怎么出门 , 猫在正院里陪伴姜迈 , 有时候也会往梁氏夫人和姜二夫人处去坐一坐 。 倒是外边承恩公 第38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8 章 “ 第 38 章 承恩公府的丧事以一种相对难堪的局面开始 , 又以一种绝对难堪的局面结束了 。 准备了几百桌的宴席 , 最后只来了几十桌正经客人 , 多余的那些扔了也是浪费 , 只得开流水席 , 叫过路的闲人来赶个热闸 , 勉强算是给死去的人积一点阴德 。 承恩公夫人看着这寥落残败的局面 , 深有种日落西山之感 。 然而又为之奈何呢 。 将心比心 , 换成她 , 也是不情愿跟这样的人家来往的 。 东平侯夫人到底放心不下女儿 , 宴后专程去寻承恩公夫人说话 , 小苗氏看起来倒是淡淡的 , 知道姐姐不太想见到自己 , 便低眉顺眼的坐在母亲身边 , 并不言语 。 刘家的几个年轻姑娓们没怎么经历过大事 , 门第也不如长嫂显赫 , 眼见今日惊状 , 难免有惶惶然之感 , 如同一群受惊了的雀鸟 , 瑞缩着聚在一起取暖 。 间或用复杂的 、 夹杂着一点歆羡的眼神看一看长嫂之外的另一个姆娓 。 如承恩公夫人大苗氏一般 , 太叔氏是正经的侯府女儿 。 她的父亲是当代靖海侯 , 母亲唐氏是宰相唐无机的族妹一一天后执政时 , 唐氏的母亲 、 也就是太叔氏的外祖母曾经官居宰相 。 她的叔叔太叔洪正为京兆尹 , 太叔洪的妻子 , 是韩王之女成安县主 。 要论出身 , 并不逊色于承恩公夫人 。 但太叔氏又要比承恩公夫人幸运的多 。 承恩公夫人是圣上为了给母家增加一点底蕴和体面 , 半是强迫半是询问下做的媒 , 而承恩公人才资质极其平庸 , 内宠颇多 , 夫妻不睦 , 当然也就是意料之中了 。 而刘四郎却是刘家最出众的孩子 。 刘家诸子 , 只有他和承恩公是嫡出 , 承恩公像者承恩公 , 刘四郎像那个早早被考承恩公气死了的亲娘 。 相貌好 , 人又聪明 , 颇得圣上看重 , 最要紧的是 , 太叔氏喜欢他 。 不然 , 依照刘氏的家风 , 老承恩公敢上门提亲 , 靖海侯真能把他打出去 ! 起初靖海侯还劝女儿 : “ 你看看刘家那些人一一 “ 太叔氏说 :“ 四郎跟他们不一样的 , 我喜欢他 。 靖海侯冷笑一声 :“ 你喜欢他 , 他喜欢你不喜欢 7 ! “ 太叔氏斩钉截铁道 :“ 当然喜欢啦 !“ 靖海侯怒发冲冠 :“ 他喜欢的是你吗 ? ! “ 他拍着自己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糙脸 , 用力道 :“ 他喜欢的是我 ! 相中的也是我 1 “ 太叔氏 : … 靖海侯夫人唐氏原先还在旁听着 , 这会儿也不由得咳嗽起来 :“ 你别乱说话啊 ! “ 靖海侯怒道 :“ 我乱说什么了 ? 她要不是我们俩的女儿 , 你看刘家那个痢痫头理她不理 ? 1“ 又愤愤道 :“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 你能不能不要跟个没事人似的 , 就在那儿干看着 7 1“ 靖海侯夫人倒是真的无所谓 :“ 孩子就是这样的 , 你非要跟她拧着来 , 她未必不敢跟刘四郎私奔 。 到时候跑了更麻烦 。“ 她说 :“ 那个刘四郎我也见过 , 相貌是配得上的 , 有才干 , 也没有刘家其余人的那些恶习 , 孩子又喜欢 , 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吧 。“ 太叔氏听得眼睛一亮 , 紧接着就听母亲说 :“ 反正她还年轻 , 要是成婚之后刘四 郎暴露本来面目 , 再改嫁也来得及 。 就算从此死了姻缘之心 , 也养的了 “ 太叔氏 : … 靖海侯听罢 , 满腹怒气全朝着妻子去了 : “ 你看她这个死心眼的样子 , 俏若所托非人 , 又死硬着要留在那儿怎么办 ? 1 “ 靖海侯夫人听得诧异 :“ 那就叫她留在那儿啊 , 这种不知好歹的孩子 , 接回来做什么 ? 祸害我们一家子 7“ 太叔氏 : … 靖海侯 :“.....“ 靖海侯又说 :“ 要是他装上几十年 , 才暴露本来面目呢 ? 一辈子最好的年纪 , 全都给耽误了 ! “ 靖海侯夫人语气愈发从容 :“ 那时候她都多大了 , 还拿不住了主意 ? 拈不清的人 , 那接回来也是个祸害 , 更不用管了 “ 太叔氏 : … 又说丈夫 :“ 做人少操心 , 别太膨胀 , 我看我们俩未必还能活几十年那么久 。 靖海侯 :“.....“ 靖海侯夫人旁若无人 , 又问女儿 :“ 嫁吗 ? 嫁的话府上这就开始筹备 。“ 太叔氏 :“...... 我再想想 。“ 她很慎重的思考了成婚后可能面对的一切 , 也考量了刘四郎 所能给予的让步 , 最后决定 : 嫁 ! 靖海侯夫人就开始拉着丈夫给女儿操持婚事 。 一晃十来年过去 , 夫妻俩日子过得倒还不坏 , 算是神都中的恩爱夫妻了 。 这会儿东平侯夫人与两个女儿聚在一处说话 , 靖海侯夫人同姆娓成安县主 , 乃至于女儿太叔氏也正聚在一起言语 。 成安县主已经眼见到今日刘家府上之寥落 , 不由得道 :“ 后几天还继续开席吗 3 , 按照时下的风俗 , 怎么也该有个七天才行 。 只是看眼下这架势 , 再继续下来 , 只会叫自家难堪 。 靖海侯夫人摇头道 :“ 多半不会了 “ 太叔氏心里边还记挂着方才见到的一幕 , 心下有些不安 , 低声同母亲和叔母道 :“ 我怕大房那边后头有的闸呢 …...“ 靖海侯夫人与成安县主对视一眼 , 齐齐叹一口气 。 靖海侯夫人都说 :“ 承恩公夫人这些年 , 也真是忍够了 。“ 青春妙年 , 又是那样的出身和品貌 , 嫁给一个处处不如意的丈夫 , 刘家的门风又糟 , 明明什么都没做 , 就有种莫名矮了人一头的感觉 …... 没跟考承恩公夫人一样早早气死 , 就算是好涵养了 。 成安县主同侄女道 :“ 你们夫妻俩商议商议 , 不然还是早点分家吧 “ 太叔氏低声道 :“ 早就闸起来了 , 只是被四郎压住了 , 前头人刚走儿女们就大打出手 , 这也太 …...“ 她叹了口气 。 来客远比预料当中的少 。 更出乎预料的是 , 别的皇子和公主们都是匆匆而来 , 匆匆而去 , 尽了最简薄的礼节便罢了 , 而大皇子来的虽晚 , 但留的最久 。 大皇子妃甚至于还以后辈礼节去拜见了承恩公夫妇 , 虽然后者没有领受 , 但也实实在在的要承情 。 承恩公饶是刚同妻子生了龄龊 , 也不由得同她感慨 :“ 真正是日久见人心 ! 说起来 , 大公主可是嫖亲的外甥女 , 不过走一赵便罢了 , 真是没良心 ! 怪道人说外甥是门前的狗 , 吃完了抹抹嘴就走 …...“ 这短短的一席话 , 贡献出无数个笑点 , 因为过于密集 , 承恩公夫人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笑比较好了 。 最后她只觉得讽刺 , 又觉疲情 , 牵动一下嘴角 , 没说什么 。 大皇子表态愿意留席七日 , 为承恩公府撑起颜面 : “ 就算不是为了舅公 , 也是为了祖母她者人家 ! “ 承恩公喜不自胜 , 干万个感激 。 刘四郎知道之后 , 私下里去找了哥哥 , 果断道 :“ 不办了 , 就今日一天 , 随便找个近的日子 , 赶紧下葬 1“ 承恩公面露恼色 : “ 者四 , 这也太 …...“ 刘四郎索性戳破了跟他说 : “ 大皇子没安什么好心 , 至少不是真的要帮我们撑什么场子 1“ “ 再开几天席 , 我们就要丢几天人 , 颜面本就所剩无几 , 丢不起了 ! “ “ 他此来一是为了展示孝道 , 二是为了显示风度 , 三是为了踩大公主一脚 , 我们何必去掀和这些事 ? 趁早散了拉倒 ! “ 刘四郎警一眼屋外众人 , 喵笑道 :“ 我看自家的几个兄弟们早就耐不住了 , 谁有心思办丧 , 都等着分家呢 ! “ 承恩公尤且不平 , 脸色涨红 :“ 这 , 我们岂不是成了全城的笑话 ? ! “ 短短一句话 , 又贡献了极其绵密充沛的笑点 。 刘四郎都不由得牵动了一下嘴角 , 加重语气 :“ 不办了 1“ 又说自己大哥 :“ 不要跟大嫂摆脸色 , 以后须得倚仗岳家的时候还多着呢 , 不是为了自己 , 也是为了侄子和侄女们 ! 丧仪结李 , 我们一处往两处岳家去致谢 , 再单独设宴 , 隆重些 , 请他们来府做客 。 京兆尹一家要请 , 郑国公府的人也要请 ! “ 郑国公府的人 …... 承恩公只觉得恼火 :“ 姓陈的一个都没来 , 就小苗氏干巴巴的过来了 ! 这种亲戚还有什么必要走动 ? ! 请他们来 , 还不如出去喝喂狗 ! “ 刘四郎厉声告诫他 : “ 郑国公府的人来与不来 , 是他们的事情 , 但请与不请 , 是我们的礼数 ! 过几日分了家 , 先前那些乱糟糟的亲戚统统给我断掉 , 好生同几门贵亲维持着关系 , 今日但凡是来了的 , 也都别冷落了 ! 一把年纪的人了 , 自己不要脸 , 也要给儿孙考虑的 1 “ 又说郑国公府的事情 : “ 他们要是真的半分情面都不留 , 小萌夫人也来不成 ! 大抵还是顾及着儿媳妇的情面 , 也考虑到宫里的贵妃和鲁王 , 这才叫儿媳妇替他们带了礼 物过来 ! “ 承恩公先嘴岳家 , 再嘴郑国公府 , 结果都被弟弟给呛回去了 , 实在不能不灰心丧气 , 倍觉憨屈 。 又想起另一个出气口 , 也就是这事儿的根源问题来 :“ 说到底 , 还是越国公夫人多管闲事 ! 领着头打我们家的脸 , 我们家难道惹过她 ?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 他怨气冲天 :“ 韩少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死了个小官家的女儿 , 没完没了的纠缠起来 , 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 满神都这么多人家 , 就算是个五品的门第办事 , 也没有这样难堪的 ! “ 承恩公说到最后 , 唾沫横飞 , 恨得牙根紧咬 :“ 这可是太后娓娘的母家啊 , 两个贵人 ! “ 刘四郎心累极了 : “ 你也不要去招惹越国公夫人 …...“ 他心想 , 那位了不得的贵人 , 多半是越国公夫人牵线给韩少游认识的 , 而越国公夫人能认得那等人物 , 甚至于还能委托他去做事 , 本身就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 。 这种不知根底 、 神鬼莫测的人物 , 比东平侯府 、 郑国公府可怕多了 ! 承恩公又一次被弟弟撅了回去 , 当下再也按探不住 :“ 没由得连个乡下来的野婪娘我都惹不起吧 ? 难道她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地方 ? 1“ 刘四郎欲言又止 , 知道自己大哥是个什么水准 , 实在不敢把能挪破天的大事告诉他 , 只再三告语 :“ 不要去惹越国公夫人 , 当然 , 除了越国公夫人之外 , 也别去惹人 , 安分点吧 ! “ 承恩公心想 , 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 ? 你在教我做事 ? 表面上敷衍着应了 。 倒是真的听了刘四郎的话 , 迅速把丧事了结掉了 。 晚点乔翎知道 , 还纳闷儿呢 :“ 吃一天席就结束啦 ? 不是说大皇子要在那儿待七天的吗 ?“ 张玉映穿着家常衣衫 , 坐在塌上折衣服 , 闻言道 :“ 说不得就是因为大皇子说要待七天 , 才匆忙散了的呢 ! “ 乔翎先前倒是见过大皇子夫妇一面 , 不过那也是新婚之夜的事情了 。 大皇子一张方面 , 脸上时常带笑 , 看起来也是个很和蔼的人 。 大皇子妃生的秀美 , 叫人想起南边的青山绿水来 , 眉宇间的神色倒是含着几分 她忽然想起一事来 :“ 大皇子的封号是什么 ? 好像一直都是大皇子大皇子的叫着 , 很少以封号称呼 ?“ 张玉映发完衣服 , 又起身去将案上将败不败的那束百合从花瓶里抽了出来 , 继而告诉她 : “ 大皇子的封号是想王 ,, 大公主的封号是昌华 , 只是他们出于各自的考虑 , 除了特别正式的对外公文上 , 基本上不会用自己的封号 , 反而会用齿序 …...“ 乔翎了解了 : “ 无嫡立长嘛 。“ 张玉映为之一笑 :“ 正是这个道理 。“ 又道 : “ 说起来 , 大皇子同咱们府上还是拐着弯的亲戚呢 ! “ 乔翎愣住 : “ 是吗 ?“ 张玉映道 :“ 大皇子妃出自赵国公府 , 那是考太君和姜二夫人的娘家呀 ! “ 乔翎为之轻叹口气 :“ 你们神都的亲戚是真多啊 , 这家扯着这家 , 盘根交错 ! 张玉映笑道 :“ 哪朝哪代都是这样的呀 …...“ 总而言之 , 承恩公府的丧仪就这么胡乱又狼狐的落了幕 , 成全了一场大戏的同时 , 也叫无数人有 第39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39 章 “ 第 39 章 买卖奴隶 , 东市里有专门的地方 。 马车载着乔翎几人过去 , 一路靠近 。 张玉映心中五味杂陈 , 既有对于过往之事的嗣噪与感怀 , 也有对于今日之事的疑虑与不安 。 东市卖人 , 其实并不稀奇 。 有从前的官家子女治为奴隶 , 也不算稀奇 。 但是从前与自家媳子生过一点龄龋的王长文之女被发卖 , 叉恰恰叫自家娘子知道 , 这件事很稀奇 。 如若所料不错 , 只怕是有人开摊唱戏 , 就等着自家娘子过去呢 张玉映隐约猫到前边可能有个火坑 , 但是又没法子说 , 娘子 , 你不要去 。 如果媳子不去 , 当初又悍么会在神鄂城外教下她 ? 秉性如此 , 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更改的呢 。 乔翎神色略略有些萎靡 , 姜迈向来平静无澜的脸孔上 , 也少见的浮现出一点担忧来 。 他安抚似的覆住了她手背 。 乔翎于是萎靡着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 另一只手卷着衣角 , 说 :“ 神都里有些人很好 , 可是有些人很坏 。“ 姜迈说 : “ 神都城里的人 , 心里都有一口井 , 能看见 , 但下井之前 , 谁都不知道这井有多深 。“ 乔翎道 ; “ 我也知道 , 我救不下所有有这桔境遇的人 , 但是 …...“ 她的手按在心口上 :“ 要是遇上了却视若无睹 , 这里会很不舒服的 ! “ 姜迈说 :“ 那就大胆的去做你愚做的事情吧 。“ 乔翎点了点头 , 继续在他肩头上靠了一小会儿 , 又往他脖颈上凑了凑鼻子 , 深吸一口 。 姜迈有些怕痒 , 笑着侧了侧头 :“ 你做什么 ?7“ “ 我闻闻你 ,“ 乔翎说 :“ 姜大小姐 , 你香香的 , 很好闻 1“ 这一回 , 姜迈真正的笑了起来 , 胸腔震动 , 连带着肩头都抖了起来 。 乔翎靠不下去了 , 好在这时候也已经到了地方 。 他们二人言语的时候 , 张玉映默契的没有说话 , 车帘掀开一线 , 警见坐中一人 , 神色忽的顿住 , 眼见二人言语结束 , 这才轻轻道 : “ 娘子 , 承恩公也在这儿 。“ 乔翎心下微濑 :“ 是他在卖王娘子吗 ?“ 张玉映摇头 : “ 他该是来买人的 。“ 乔翎点点头 , 抱住姜迈肩头在他脚子上深吸一口 , 正待带着张玉映一起下马车 , 忽的反应过来 :“ 玉映 , 你在车上 , 别下去 1“ 张玉映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 什么都瞒不过娘子呢 。“ 乔翎一歪头 , 看着她 :“ 真的认识呀 7“ 张玉映神色微露家迫 :“ 说起来 ,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 老承恩公曾经愚娶我做续弦 …...“ 乔翎惊诣不已 , 继而勃然大怒 :“ 这狗东西 , 真敢想啊他 ! “ 那死了的者鬼 , 起码比玉映大四十岁呢 ! 又奇道 :“ 你爹那个狗东西 , 居然克制住了给皇帝他舅当岳父的诱惑 7 1 “ 张玉映苦笑道 :“ 娘子 , 我没跟张家闸翻的时候 , 可是奇货可居呢 。 他一心希望我能做皇子正妃 , 援升门楣 , 怎么肯把我许给老承恩公 ?“ 乔翎叹了口气 : “ 好在都过去啦 ! 你在车上等我 , 我待会儿就来 。“ 张玉映却不愚留在马车上同姜迈相处 。 她很看重同自家娘子的关系 , 不希望产生不必要有的麻烦 , 是以一直以来 , 她都很注意保持同姜迈之间的距离 。 听罢旋即道 :“ 我是娘子的侍女 , 永远都要陪在娘子身边 , 没有离开娘子的道理 。 “ 说完 , 先行下了马车 。 乔翎明白她的心思 , 只是猜想姜迈应该也能看出来 , 心里不免有点微妙的尴 i, HTFREEENMTZE—R, 姜迈微笑看着她 。 乔翎忽的有些心座 , 朝他露出一个笑 , 溏走似的也下了马车 。 张玉映在坐席当中认出了承恩公 , 承恩公当然没道理认不出越国公府的马车 。 甚至于可以说 , 他就是为了这盘醋 , 才包了这顿饺子 ! 买不买什么王长文之女不重要 , 通过买一个女奴 , 叫越国公夫人颜面扫地 , 这很重要 ! 你个颠婆不是自词品德高尚 , 不屑于与我们家来往吗 ? 现在有一个无辜女子因为你的缘故沦落至此 , 你难道还能视若无睹 ? 如果你不买下她 , 我就要买 , 买完之后 , 我就带她到越国公府门前杀掉她 ! 我就是要叫满神都的人都知道 , 因为你 , 一个无辜 之人死掉了 ! 杀一个贱奴而已 , 反正我们家从来都没什么好名声 , 也不差这一件了 。 而越国公夫人你 , 以后还能在冠冕堂皇的摆出一副伪善的面孔 , 宣扬你那一套庞伪的道义吗 ? ! 如果你要买下王长文之女 , 那就更好了 。 当初在神都城外 , 王长文不敢花的钱 , 我敢花 , 我就等着看看 , 你越国公夫人愿意为了你心中的道义付出多少 ! 至于王长文之女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 究竟同越国公夫人有无直接的关系 , 承恺公根本懒得去细究 。 他只知道 , 这一切本就是一个圆环 , 当她踏入其中的时候 , 就永远都不可能从这个圆环当中脱身了 ! 来吧 , 叫我来掂量一下 , 你的道义之心究竟多重 , 又或者作价几何 ? ! 今日在彼处卖人的 , 是乌氏名下的商贩 。 张玉映低声告诉乔翎 :“ 乌氏是本朝的豪商之一 , 资产极其丰厚 , 背后也有几位显贵的影子 …...“ 乔翎点点头 : “ 我们是买 , 又不是抢 , 怕什么呢 。“ 那商贩原以为就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桩买卖 , 不曾想竟引来了一尊大佛 。 对于他来说 , 机缘巧合之下买到王长文之女 , 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买卖 , 见到承恩公之后 , 他头一个想法就是一一这位爷想干什么 ? 看中了哪个 , 送给他就是了 , 反正也没有太值钱的货色 。 因为一场丧事 , 承恩公诚然成了满城的笑柄 , 但能笑他的人其实也不是寻常之辈 , 至少这个商贩不敢 , 把承恩公逼急了 , 当众给他一刀 , 最后说不得还是会不了了之 。 可是商贩又愚 , 承恩公要是真有什么吩咐 , 何必亲自来跑这一赵 ? 打发个人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 可见对他来说 , 今日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 非得叫他走这一遭才行 。 起初商贩还觉得迷糊 , 等到见着越国公府的马车之后 , 便豁然开朗了 , 继而就是汗流泱背 。 赶上神仙斗法了 ! 毫不自我贬低的说 , 这哪边都能磊他一下啊 ! 这种时候 , 一碗水端平反倒没事儿 , 可要是偏颇哪一方 , 对面分分钟给他点颜色瞧瞳 ! 商贩暗地里捏了把汗 , 眼见着一个挽着头发的年轻女郎下了马车 , 再一瞥她身边之人 , 只觉得骨头都软了一半一一他马上就知道 , 前头那女郎 , 便该是越国公夫人了 。 乔翎协同张玉映往坐席处去了 。 承恩公冷眼旁观 , 麂见张玉映后 , 眼底寒光一闪 , 忽的拙起手来 , 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风 :“ 东市的规矩还是太松弛了 , 就不该叫那些卑贱的奴婢在这儿自由行走 , 探得四下里一股臭气 , 好好的生意都没法做了 , 越国公夫人 , 你说是不是 7“ 很快他又笑了 , 斜督着乔翎 , 意有所指 : “ 不过那些出身微贱之人都能泰居高位 , 人五人六 , 区区几个贱婢 , 也就不算什么了吧 。“ 乔翎偏然转过头去看他 , 动作之快 , 张玉映想拉都没拉住 。 她小声叫道 :“ 娘子 …...“ 乔翎硬邦邦道 :“ 你就在这儿等我 , 我过去说句话 ! “ 张玉映为之所慑 , 硬是没敢说话 , 只乖乖点头 :“ 好 。“ 紧接着乔翎沉着脸到承恩公面前去 , 一拳打烂了他面前的桌子 :“ 刘大 , 我还想跟你讲规矩的时候 , 你最好给我放规矩一点 ! “ 她森森道 :“ 再敢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 我就宰了你 ! “ 承恩公眼见着面前那张鸡翅木的桌子爆开了一个大洞 , 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往后蝙缩了许多 , 再听对方这毫不留情的言辞 ,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 待到回神之后 , 倒是不愿意输阵 , 有心言语 , 在触及到对方眼神之后 , 却是一阵心悸 , 不由得又退缩了 …... 那边乔翎还没说话 , 张玉映已经到了商贩面前 , 柔声道 :“ 损坏了桌子 , 最后我们会赔的 。“ 商贩柔情脉脉的看着她 :“ 唉 , 娘子言重了 , 其实桌子本来就是坏的 , 不值什么 张玉映微微一笑 , 回到了乔翎身边 。 东市上本就人多眼杂 , 继灵堂事变之后 , 承恩公府与越国公府正式对上 , 难免也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 渐渐的 , 围拢上来的人也就多了 。 当然也有人往相关人家里去送信 。 首当其冲的就是承恩公府一一承恩公又在外边搞事了 , 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 鼓声再起 , 被发卖的奴隶被牵了出来 。 乔翎先前见过王群王长文 , 却还是头一次见 王娘子 ,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娘子 , 形容诚然狼狐 , 但一张脸倒是洗的干净 , 只是这份不同寻常的干净 , 却不可避免的叫人觉得戚然 。 她脖颈上束着枷 , 带着脚链 , 神情麻木 , 甚至于没有抬眼去看周遭 。 商贩有些为难的开出了自己最开始预设的价格 : “ 十两银子 …...“ 承恩公回过神来 , 手扶着椅圈撑起身体 , 冷笑抛出一个数字 :“ 一干两 ! “ 继而他转目去看乔翎 , 看起来很愚口出狂言的 。 只是睿一眼面前破了个大洞的桌子 , 生忍住了 , 强行彬彬有礼道 :“ 这个价格 , 还不算辱没了越国公夫人的道义和操守吧 7“ 乔翎没理他 : “ 一干零一两 。“ 承恩公不由得笑了起来 :“ 两干两 !“ 乔翎面不改色 :“ 两干零一两 。“ 承恩公脸上笑意愈深 :“ 越国公夫人 , 你这么加 , 可就没意思了啊一一五干两 ! 乔翎平静的跟了上去 :“ 五干零一两 。“ 送信的人过去的时候 , 承恩公夫人正跟姆娱太叔氏一处盘账 。 第40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0 章 “ 第 40 章姜迈没有离开 , 反而在她旁边落座 :“ 你们继续吧 。“ 乔翎看了眼太阳 , 同侍从道 :“ 去拿一柄伞来 。“ 侍从迅速取了来 , 在姜迈身后撑起 。 乔翎尤且有些不放心 :“ 要是觉得不舒服 , 就先回去吧 , 我过会儿就追过去了 “ 姜迈轻笑着摇头 :“ 没事的 , 你放心 。“ 乔翎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 这会儿打旁边斜逸过来一声笑 :“ 贤伪俪真是羡煞旁人啊 ! “ 乔翎侧目去看 , 却见来的是个年轻郎君 , 着花色圆领袍 , 脸上嵌了一双狐狸眼 。 张玉映借着衣袖遮掩 , 稍用力在她手上捏了一下 , 低声介绍 :“ 这是乌十二郎 。 原来是乌氏的公子 。 乔翎明了了张玉映的意思一一这个乌十二郎 , 是个麻烦的人 , 宰气的朝他点了点乌十二郎笑吟吟的近前 , 那商贩赶忙躬身向主家的公子行礼 。 乌十二郎朝他摆了摆手 :“ 你去吧 “ 那商贩再行一礼 , 退到了一边 。 生着一双狐狸眼的乌十二郎看看承恩公 , 再看看乔翎 , 叹了口气 :“ 两位贵人想要买同一个女奴 , 又都不吝干金 , 该当如何处置 , 实在叫人为难 。“ 承恩公没好气道 :“ 价高者得便是了 , 有什么好为难的 ?“ 乌十二郎却没有恼 , 语气反倒愈发柔和 :“ 再继续叫价 , 只会更伤和气 , 你加我增 ,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我倒是有个主意 , 不妨一局定胜负 , 二位以为如何 7“ 姜迈拿起眼帘 , 淡淡看了看乌十二郎 , 继而重又将眼睇垂了下去 。 承恩公为之皱起眉头 :“ 你想怎么定胜负 7“ 乔翎也道 : “ 十二郎不妨说来听听 “ 乌十二郎笑着朝几人拱了拱手 , 言简意贬 :“ 二位贵人在纸上写个价格 , 价高者得 , 童叟无欺 。“ 承恩公眼珠转了转 , 笑着说了声 :“ 好 , 就这么办 ! “ 继而他看向乔翎 , 挑衅似的拙了抬眉毛 : “ 越国公夫人 ,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 乔翎没看他 , 而是凳着乌十二郎 , 轻轻吐出来一句 :“ 好 , 就这么办 。“ 乌十二郎好像没有察觉到两方言语和视线当中所投射出来的意味 , 一拍手 , 便有人送了契书来 。 张玉映立在乔翎身边 , 看得最是真切 , 瞠一眼那张权责明确 、 决计抵赖不得的契书 , 神色几不可见的晦暗了一瞬 。 她意识到 , 乌十二郎打算借着王娘子 , 狠宰自家娘子一刀 。 承恩公是个混不吝的人 , 他是不要脸的 , 填一个高价上去 , 倘若最后两方比较 , 即便他出的更高 , 他怕也不会认的一一因为众所周知 , 他不要脸 。 可是自家娘子不一样 , 看似混不吾 , 实则是个骨头很硬的人 , 白纸黑字签下来的事情 , 她一定会认的 ! 承恩公也明白这个道理 , 所以他不会在上边填一个天文数字一一尽管他不怕丢脸 , 但是能叫仇人大出一笔血 , 岂不是好过人前丢脸 ? 所以他会填一个自家娘子 , 亦或者说越国公府能够支付 , 但是会异常痛心的一个数字 。 该怎么界定这个数字呢 ? 方才越国公姜迈推出去一张面额五十万两的巨额票据 ! 张玉映几乎可以肯定 , 承恩公一定会填五十万两 ! 如果自家娘子出的价格比这要低 , 那他就会赖账 。 如果娘子出的价格比这要高一一有什么比眼见着仇人出这么大一笔血买一个原本作价十两的女奴还要痛快的事情 ? 他是不会亏的 ! 张玉映心知自己该规劝娘子一下的 , 只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 她能愚到的 , 娘子也能想到 , 又有什么必要开口 ? 倒是越国公 …... 张玉映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一直静坐在旁边的姜迈 。 姜迈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 只是同乔翎又说了一句 :“ 没有关系 。“ 乔翎眨一下眼 , 朝他点点头 , 再转而看着面前的那张契书 , 却没有急着动笔 , 而是很诚恳的同乌十二郎道 :“ 我觉得 , 五万两已经很多了 , 毕竟最开始的价格只是两 , 你说呢 ? 十二郎 “ 乌十二郎微微一怔 , 继而微笑道 :“ 夫人可以在上边填任何您想填写的数额 。 承恩公喵笑一声 :“ 玩不起就不要玩啊 , 现在低头 , 我是不会死追着不放的 ! 说着 , 在自己的那张契书上签了字 。 乔翎 “ 嗡 “ 了一声 , 继而纠正一下乌十二郎 :“ 叫我 太太 。“ 乌十二郎又是一怔 , 旋即从善如流 :“ 好的 , 乔太太 。“ 乔翎也在上边填了数额 。 两张折叠起来的契书递上去 。 乌十二郎展开了承恩公那张 , 轻声报出了上边的数额 :“ 五十万两 。“ 承恩公脸上含着一丝嘲弄的笑 , 并不言语 。 乌十二郎也不介意 , 旋即展开了第二张契书 , 饶是心里早有预测 , 巨石落地的那一瞬 , 他呼吸也不免有转瞬的停滞 。 很快他微微笑了起来 :“ 越国公夫人出价五十万零十两 。“ 「 天啊 , 越国公夫人真是正义濑然 , 视金如土啊 1 “ 承恩公夸张的笑了起来 , 继而站起身 , 用力的拍着手 :“ 从前别人说越国公夫人嫉恶如仇 , 品行高尚 , 我还以为是座言 , 没愚到今日您居然愿意为了一个作价十两的女奴一掷五十万两 , 真是叫鄙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1 “ 乌十二郎大获全胜 , 当然也不吾啬于几句褒赞 :“ 国公说的很是 , 要说侠肝义胆第一人 , 本朝舍乔太太其谁 ?“ 周遭那些围观完全场的人 , 或是真心 , 或是假意 , 或是幸灾乐祸的赞誉起来 。 周遭成了一片喧闹的海洋 。 五十万两啊 ! 十两银子 , 就够一个寻常人家嚼用一年 ! 公候之家嫁女 , 不算嫁妆的话 , 一万两就足以筹备一场隆重的婚事了 ! 皇子公主开府 , 也不过二十万两 ! 如今越国公夫人眨眨眼的功夫 , 竟就丢出去五十万两 ! 所有人都忽略了后边还有一个十两一一但是跟前边那个五十万两比起来 , 那十两还算什么呢 ? 因为数额太小 , 甚至于都没必要当回事 。 乌十二郎笑微微的拍着手 , 承恩公志得意满的笑 , 倒是没人催促 , 但乔翎还是很自觉的掏出了荷包 :“ 那张被我打烂的桌子 , 要多少钱 ?7“ 乌十二郎楞了一下 , 没想到这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惦念一张桌子 。 他不以为意 :“ 那点破烂东西 , 不值得放在心上 , 太太无需赔付 。“ 乔翎说 :“ 要赔的 。“ 乌十二郎倒是也没强求 : “ 太太给两钱银子就是了 。“ 乔翎于是就挑了块差不多有两钱重的银子放在桌上 :“ 应该够了吧 ?“ 说真的 , 以乌家的家业 , 乌十二郎看这两钱银子一眼 , 都是这两钱银子赚了 … 但是这两钱银子的原主人是越国公夫人 , 是为他创造了净利润五十万两的乔太太 , 所以即便对方说 , 要他把这两钱银子拿到祠堂去供奉一晚上 , 他也会照做的 。 乌十二郎很认真的看了看 , 继而很认真的告诉乔翎 :“ 太太 , 足够了 “ 乔翎于是又从荷包里取出来一张十两的银票 , 推出去 :“ 这是那十两银子 , 你看看 , 对不对 7“ 乌十二郎很耐心的看了一看 , 继而很认真的告诉乔翎 : “ 太太 , 对的 。“ 眼见着就是要接收最要紧的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 甚至于乌十二郎嘴上在跟乔翎说话 , 余光已经不自觉的看向姜迈伸出来的手一一 不曾想乔翎伸臂去握住了姜迈递过来的手 , 继而轻轻向后一推 , 又从荷包里摸出来了什么东西 , 转而问乌十二郎 :“ 有没用过的契书没有 7“ 乌十二郎脸上的笑顿住了 , 深深看她一眼 , 倒是没说什么 。 一摆手 , 便有人送了空白契书过来 。 承恩公在旁替乌十二郎张目 :“ 越国公夫人 , 你不会是打算赖账吧 ? 白纸黑字签下来的 , 这会儿又要抵赖 , 你丢的起这个脸 , 越国公府丢不丢得起 ? !“ 周遭还有人起哄 :“ 乔太太 , 别缩头啊 ! “ 乔翎警了承恩公一眼 , 却说 : “ 本来这么干 , 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 再一愚你有今日靠的是谁 , 就特别好意思了 。“ 承恩公听得莫名 , 乌十二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 这档口已经有人送了契书来 。 乔翎接到手里 , 摆在面前 , 又问乌十二郎 :“ 有印泥没有 ?“ 这一回 , 乌十二郎有话要说了 : “ 乔太太 , 我这边觉得呢 , 您要是方便的话 , 最好是一次兑付 , 克得咱们以后行事麻烦 , 您说呢 7“ 乔翎说 :“ 我就是打算一次兑付啊一一我就在这儿坐着 , 你拿到钱之前 , 我不 乌十二郎心下惊疑 , 又觉疑惑 , 心想 , 越国公手里不就有一张五十万两的票据吗 ,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 转而又想 , 反正她自己说的 , 拿到钱之前 , 她不走 , 怕什么 ? 马上吩咐下人 : “ 傻站着做什么 ? 还不去给乔太太取印油来 ?“ 东市本就便宜 , 很快便取了来 。 乌十二郎在旁看着 , 就见乔翎手里握着一枚印章 , 朝底部哈一口气 , 蘸一下印泥 , 继而将其清清楚楚的盖在了那张空白契书上 。 乌十二郎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一点 , 想要看清楚印章上的字样 。 乔翎却已经将那张加盖印章的契书递了过去 : “ 上边有地址 , 连同之前那张我签 了五十万零十两的契书一起送过去 , 会有人给你兑付的 。 那边兑付之前 , 我不走 。“ 乌十二郎将信将疑 , 只是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 展开那张加盖印章的契书一看 , 却是个相当复杂的纹样 , 中有圆环形的十几位编码 , 底下是地址 …... 倒是在神都城内的显贵地段 。 他本也是个年轻人 , 不由得被乔翎这一系列古怪的举止惹起了好奇心 。 心想 , 神都城内 , 还有这种地方 ? 我也不是穷乡僻壤出来的 , 先前怎么闻所未闻 ? 当天就能兑付五十万两的巨额票据一一这得是何等体量的财庄 , 先前何以籍籍无名 ? 越是摸不透 , 态度上便愈发要客气 。 乌十二郎遂向乔翎行个礼 , 宰气道 : “ 太太与国公且归家去吧 , 您二位是贵人 , 怎么会赖账 ? 倒是此处人多浮躁 , 怕是不便 。“ 乔翎反而不肯走 :“ 等你兑付完 , 确定无误之后 , 我再走 。“ 她越是如此作态 , 乌十二郎心里就越没废 , 深施一礼 , 再三吩咐侍从们好生照应 , 自己则带着人 , 循着地址去了 。 乔翎又劝姜迈先回去 :“ 还有的等呢 ! “ 姜迈很好奇 :“ 你盖的是什么章 , 真的能取出钱来 ?7“ 乔翎脸上信心满满 , 心里边实际上也有点没废 , 手挺着嘴 , 悄悄说 :“ 我觉得能 , 韩相公说能的 。“ 原想把章盖在姜迈手心里的 , 怕不好洗 , 便盖在自己手心上了 :“ 啶 , 你看 。 姜迈微露诧异之色 。 乔翎见状也有点诧异了 :“ 你认识 7“ 姜迈问 :“ 你是一位公主 ?“ 乔翎被他问住 , 稍有点结巴道 :“ 难道我不是吗 7“ 姜迈欲言又止 。 乔翎被勾起了好奇心 , 拖着椅子往他面前凑了凑 :“ 你居然认识这个章 7“ 姜迈有些无奈 :“ 听说过一些 , 且下边的地址 , 难道不是宗正寺吗 “ 鸣十二郎直到迫近目的地之后 , 才意识到 , 那地方居然是宗正 「 寺的地盘 。 这本也不奇怪 。 他乃是豪商之子 , 即便背靠显贵 , 也没有同宗正寺打交道的机会 , 只知道那片地方全都是衙门 , 具体是哪家衙门 , 就有所不知了 。 印章下边的地址极其迫近宗正寺 , 但又不是宗正寺 , 到了地方之后乌十二郎勒住马 , 不由得迟疑起来 。 他心想 , 难道是越国公夫人耍我 ? 又觉得不太像 。 好端端的 , 何必撒一个这么容易被戳破的谎 ? 东市离宗正寺又不是十万八干里 , 需要几个月才能打个来回 。 鸣十二郎与侍从们在宗正寺门前途巡迟疑 , 终于惹了门吏过来 , 见他衣着华贵 , 倒还宰气 :“ 尊驾有何贵干 ?“ 乌十二郎索性下了马 , 展开手里的契书给他看 :“ 这个地方 , 是在这儿吗 7“ 门吏盯着看了几眼 , 神色古怪起来 , 跟他说 :“ 你且等等 , 我去问一问 。 “ 往 ] 内去了 。 乌十二郎心里犯起了喃咕 。 他心想 , 原来还真是在这儿 ? !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 ! 过了会儿 , 便见那门吏小跑着出来招呼他 :“ 跟我来 ! “ 乌十二郎满腹疑窦的进去 , 一直被带到了宗正丞面前去 。 到这会儿 , 乌十二郎心里边已经十分惊疑了 。 宗正丞经手多了皇室的私隐烂账 , 神色反倒从容 , 瞥了他一眼 , 问 :“ 账单在哪儿 7 乌十二郎惊愕的张开了嘴 , 心想 , 原来宗正寺还有大额票据托管的业务 ? ! 这是他们的职权范围吗 ? 跌蹋着递了两张契书上去 。 宗正丞看了一眼 , 先瞄到了一个五十 , 不由得在心里嘀咕 , 五十两也要报账 , 真是臭穷酸 ! 正要往上边盖章 , 忽然凯见 “ 五十 “ 后边还跟着一个毛骨悚然的 「 万 “ , 手里的韶 「 当哪 “ 一下掉在了地上 。 他再三确认 , 终于意识到 , 是五十万两 ! ! ! 五十万两 ! ! ! 1 ! 五十万两啊啊啊 ! ! ! 1 1 ! 干什么能花五十万两 ? ! 1 ! 雇凶刺杀圣上都用不到这么多钱吧 ? ! ! 1 ! 宗正丞满心惊诣的去翻另一张契书 , 反复看过之后 , 惊疑不定的问乌十二郎 : “ 买了个女奴 , 作价五十万两 ? ! ! 1“ 因为他气势太盛 , 一时之间 , 乌十二郎居然没敢作声 。 宗正丞一掌击在案上 , 厉声道 :“ 我问你话 , 你难道听不见 ? ! ! ! “ 乌十二郎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 宗正丞见状反倒平静了下来 , 放下手里的契书 , 心平气和的问他 :“ 你叫什么 ? “ 乌十二郎不安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 宗正丞知道了 :“ 乌家的人 ? 乌留良是你什么人 7“ 乌十二郎黛一下眉 :“ 是我家祖父 。“ 宗正丞点点头 , 站起身来 :“ 数额太大 , 我做不了主 , 你随我来 , 去找个能做主的人 。“ 乌十二郎满腹忐忑的跟了上去 。 没过多久 , 宗正少卿一口茶吨在了喉呈里 ! “ 五 , 五十万两 ? !1“ 他勃然大怒 :“ 什么女奴值五十万两 ? ! 金子打的吗 ? ! 就算是金子打的 , 也不值五十万两 ! ! 1“ 宗正丞面无表情道 :“ 明尊 , 账单在这儿 , 印章也 第41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1 章 “ 第 41 章 伴随着越国公夫妇的离去 , 场面短暂的安寂了片刻 。 承恩公夫人目送着越国公府的马车驶离 , 忽然转目去看乌十二郎 , 几瞬之后收回视线 , 许多年来 , 头一次主动攘住了妹妹的手 :“ 我们也走吧 。“ 小苗氏受宠若惊 。 东平侯夫妇见状 , 朝承恩公兄弟点个头 , 与两个妹妹一道离开 。 只留下承恩公 、 刘四郎夫妇 , 并神色迷惘的乌十二郎 , 乃至于一众看客 。 承恩公深觉今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怎么会撂成这个样子 ? 1“ 又开始怨天尤人 , 目光不善的瞥着乌十二郎 :“ 说来说去 , 都是你这小人居中挑唆的缘故 , 如若不然 , 夫人怎么会要跟我义绝 ? 1 “ 乌十二郎凭空被扣了好大一口黑锅 ! 只是他也知道承恩公向来是个混不吝的 , 且又心事重重 , 并不同他纠缠 , 客气的朝刘氏兄弟行了礼 , 便匆匆折返归家去了 。 刘四郎看着他的背影 , 神色冷淡 , 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 太叔氏敏感的察觉到了 , 低声问丈夫 : “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 刘四郎说 :“ 越国公夫人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 。“ 一万两 , 就足够叫至亲兄弟反目成仇 , 更何况是五十万两 ?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 断了人五十万的财 , 岂不也等同于杀人父母 ? ! 乌十二郎利欲熏心 , 还真敢拿这笔烧手的钱 ! 太叔氏会意错了 , 颇觉惊愕 :“ 难道越国公夫人还会因此 …...“ 刘四郎摇了摇头 :“ 越国公夫人不会杀他 , 事实上 , 她想救他的 , 只是乌十二郎太贪心了 “ “ 不过 ,“ 他若有所思 :“ 或许借着这个机会 , 有可能搞清楚越国公夫人的来历吱 “ 承恩公茫然道 :“ 啊 ? 难道她不是个寻常小官家的女儿吗 “ 刘四郎懒得跟他说什么了 , 又觉得在这里被人围观丢人 , 当下拉着承恩公上了马车 , 扶着太叔氏在身边坐稳之后 , 才发作出来 :“ 你能不能叫我省点心 ? 不是告诉了 , 不要招惹越国公夫人吗 ? ! “ 「 王长文人都死了 , 你去难为他的女儿干什么 ? 你知道此事传开 , 三省会有多愤慨吗 3 1“ 又说 :“ 王长文先前是鲁王的属官 ,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 当初他把王长文的家小赶走 , 多半是为了跟邢国公赌气 , 未必真的乐意看人羞辱王长文的家人 ! “ 说完 , 刘四郎又愚起另一头来 :“ 再则 , 这其中还夹着邢国公一一要说王长文家小落得今日下场 , 邢国公身上的缘法可比越国公夫人深多了 , 后者只是跟他竞价买了张玉映 , 邢国公可是直接把人给整死了 ! “ 承恩公本觉得没什么的 , 听弟弟这么一剖析 , 登时忐忑起来 :“ 真有这么严重 ?, 刘四郎怒道 :“ 你以后不要出门了 ! 安安生生在家念念佛 , 收收心吧 ! 那群妾侍也都给我遣散掉 , 一把年纪的人了 , 能不能要点脸 ? ! 真是丢人现眼 ! “ 承恩公被弟弟骂的不敢拙头 。 太叔氏在旁边听着 , 小声说了句 :“ 要不 , 就跟大嫂好好商量一下 , 别义绝了 , 和离吧 , 起码听着好听呀 …...“ 刘四郎叹口气 , 又说妻子 : “ 先前叫你去劝劝大嫂 , 你怎么不动弹呢 7“ 太叔氏问他 :“ 你跟你大哥相处了这么多年 , 真的不烦他吗 ?“ 承恩公心想 , 这臭婆娘 , 当着我的面就挑唆我们兄弟俩的感情呢 ! 皱眉看太叔氏一眼 , 继而神情殷切的看着弟弟 。 刘四郎 : … 太叔氏又道 :“ 你说良心话 , 他犯蠢的时候 , 有没有想过给他一刀 ? 1 “ 承恩公神情殷切的看着弟弟 。 刘四郎 : … 太叔氏继续问 :“ 要是你白天帮他收拾烂摊子 , 晚上还要陪他睡觉 , 这么痛苦的过几十年 , 会不会觉得还是死了算了 , 活着没什么意思 ?“ 刘四郎 : … 承恩公忍无可忍 :“ 喂 ! 弟妹 , 说话别太难听了啊 ! “ 太叔氏压根不理他 , 继续问丈夫 :“ 要是有一天 , 你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 , 从此得个清净 , 你会因为他几句好话 , 就回心转意吗 ?“ 刘四郎由衷的叹了口气 :“ 嫂嫂也怪不容易的 …...“ 承凯公 : … 太叔氏便换住丈夫的手臂 , 柔声道 :“ 既然嫂嫂是吃了秤砧铁了心 , 再劝又有什么用 ? 无非是叫两家再 添不愉快 , 心生怨恨罢了 。 倒不如索性撒手 , 把事情结尾的漂亮一点 , 侄子侄女们脸上也好看 , 孩子们起码还是可以走动的 。“ 刘四郎定了主意 , 神色随之柔和起来 , 看着妻子道 :“ 那你说 , 该怎么办 7“ 太叔氏见劝动了丈夫 , 心里也是高兴的 :“ 别找官府了 , 闹起来多难看 ? 我请母亲和叔母去走一赵 , 做个见证 , 两家和和气气的把事情了结掉 。 “ 原本府上也在分家 , 正好趁机把长房的账目也清一清 , 大哥的那份家产 , 分三成给嫂嫂 , 算是抚慰她多年来的辛苦 …...“ 承恩公听后马上道 :“ 这怎么行 ? 我不动她的嫁妆 , 她倒要分我的家产 ?7“ 刘四郎道 :“ 嫂嫂就算是拿到了 , 最后又会留给谁 ? 且为我们家劳心劳力多年 , 原也是应该的 。“ 太叔氏也说 :“ 要是这么做 , 就只是大哥跟嫂嫂那边闸崩了 , 别的关系都还是好的 。 东平侯府仍旧是侄子和侄女们的外家 , 小苗夫人也仍旧是孩子们嫡亲的姨母 , 即便真的夫妻和离了 , 也没有任何影响 , 不是吗 “ 承恩公心想 , 你个贼婆娘 , 但是我被剔出去了啊 ! 他要说话 , 太叔氏先一步开口 :“ 大哥可以去闸啊 , 尽情的闸 , 越闸几个孩子越烦你 , 大嫂越觉得跟你义绝是对的 ,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烂人 , 你又没什么损失 。 承恩公憋屈的不说话了 。 最后还是刘四郎拍板 :“ 就这么办吧 “ 那边厢 , 承恩公夫人与妹妹小苗氏一处登上马车 。 东平侯骑马 , 东平侯夫人情知那对嫡亲的姐妹怕是有话要说 , 便没有硬插进去 , 仍旧是独自坐着来时的马车 。 坐稳之后 , 承恩公夫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 你手里能拿出来多少趁手的私房银子 7“ 小苗氏怔住了 。 承恩公夫人看着她 , 神色平静 :“ 我问你话呢 。“ 小苗氏稍露不安 :“ 约莫十几万两吧 …...“ 承恩公夫人又问 : “ 十几万 ? 好歹给个准一点的数 。“ 小苗氏在心里边算了算 , 小声说 :“ 大概十六万两 。“ 承恩公夫人点点头 , 说 :“ 我这边凑一凑 , 能有个三十万两 , 你帮我凑个十万两 , 再厚着脸皮求娘接济十万两 , 凑够五十万两的数额 , 稍后给越国公夫人送去 。“ 小苗氏变了脸色 :“ 姐姐 , 何必 …...“ 承恩公夫人看着妹妹 , 笑了一下 , 将亲信去给自己报信时 , 悄悄塞到自己手心里的那张写有 “ 借机义绝 “ 四个字的纸条递给她 :“ 你以为越国公夫人是傻子吗 ? 平白无故的 , 谁会再把王长文之女翻出来 ? 先前她说的那些话 , 不只是在给乌十二郎一个机会 , 也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 你以为她不知道今日是有人借力打力 , 给她设局 ?“ 她神色有些复杂 :“ 只是她可怜那个女孩子 , 还是选择过来了 。“ 小苗氏不说话了 。 承恩公夫人问 :“ 你是怎么说动王长文之女的 ?“ 小苗氏有些惧怕这样沉着脸的姐姐 , 小声道 :“ 王长文死后 , 王家人被鲁王驱逐 , 生活的很不如意 , 她母亲病的很厉害 , 我答应她会照顾她的家人 , 且越国公夫人是个好人 , 会救她的 …...“ 承恩公夫人拿起眼帘 :“ 你照顾她的家人了吗 ?“ 小萌氏赶忙道 :“ 照拂了的 , 我找了人给她们看病 , 叫在我名下的庄子里悄悄安顿下了 “ 承恩公夫人还算满意 , 点头道 :“ 好 。“ 小苗氏有些迟疑 :“ 真的要去吗 ? 五十万两呀 …...“ 承恩公夫人道 :“ 我们是三家分摊五十万两 , 但越国公夫人一个人出了五十万 她着妹妹的神色 , 有些好笑的动了动嘴角 :“ 你想说什么 , 说这是她自己选的 , 是她要逞英雄 , 她自己情愿付那五十万两 ?“ 小苗氏没有言语 。 承恩公夫人稍显疲情的合了下眼 :“ 瑛娘 , 你利用了一个好人的善心 , 把一个有孝心的女孩子推进了漩涡里 。 乌十二郎因为自己的贪婪意外闵了进来 , 他很可能要为此付出性命 。 而事情的起因 , 是你要给推动刘大做一件人神共愤的蠢事 , 给我一个光明正大与他义绝的机会 “ “ 我不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 不能真的坐视越国公夫人替我付出代价 , 好人的善心不应该被这样辜负 …...“ 说到最后 , 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 她说 :“ 我不能叫自己变成跟刘家那些人一样的人 , 我不能 。 所以 我要还上这笔钱 , 要就这件事情同越国公夫人致歉 , 要照顾好王娘子 …...“ 小苗氏看着姐姐脸上的泪痕 , 心内酸涩 , 五味俱全 , 也随之哭了 :“ 姐姐 , 我 , 我真的 …...“ “ 对不起 , 瑛娘 。“ 承恩公夫人死死的擦住了妹妹的手 , 哽咽之下 , 难以为继 :“ 其实 , 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同你说这些话的 , 我知道 , 这些年来我对你的迁怒 , 是很卑劣的 , 人在痛苦的时候 , 总是容易伤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 , 但是你却 , 却这样为我劳心劳力 , 真的对不 小苗氏为之摇头 :“ 我怎么会真的怨你呢 !“ 越国公府 。 那变戏法的男子在院子里玩鸡蛋变小鸡 , 惹得一群侍女惊呼出声 , 连金子都被吸引住了 , 趴在一边紧盯着 , 忘记了摇尾巴 。 乔翎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 , 手在腰间 , 胡乱的拔弄着自己腰间的络子 。 张玉映过来问 :“ 那位王娘子 …...“ 乔翎说 :“ 没必要见的 。 玉映 , 你去安置吧 , 你做事 , 我放心 。“ 张玉映应了声 , 却没有走 , 又问 :“ 院子里的戏法很有意思呢 , 娘子出去看看 , 怎么样 ?“ 乔翎趴在桌子上 , 惜恭的 , 摇头道 :“ 不想看 。“ 张玉映很是担心 。 姜迈靠在软枕上看书 , 就觉得一道目光朝自己投过来了 。 拿眼去看 , 就见张玉映皱着眉头 , 在给自己递眼色 : 你去哄哄娘子呀 ! 姜迈都有些惊奇 , 他居然看懂了 ! 就在这时候 , 外边有人来报信 , 语气古怪 :“ 承恩公夫人与郑国公府的小萌夫人一起来了 , 在外边求见我们太太呢 。“ 几个原本在看戏法的侍女也觉奇怪 :“ 之前也没有投过拜帖呀 , 怎么忽然就来了 7“ 又说 :“ 从前也没什么来往呀 ! “ 还有的说 :“ 真说来往 , 也是不好的来往 1“ 郑国公府的小公子曾经惊吓过姜裕 , 为此 , 梁氏夫人曾经协同乔翎一道杀上门去报仇 。 承恩公府就更不必说了 , 这仇还新鲜热乎着呢 ! 侍女隔着帘子问 :“ 太太 , 您要见一见两位萌夫人吗 ?“ 张玉映一听就笑了 。 再一转头 , 果然见娘子已经满血复活 , 站起身来 , 如同大猪巡视自己领地似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儿 , 继而道 :“ 神都还是很不错的嘛 !“ 张玉映问 :“ 所以要不要去见她们呀 ?7“ 乔翎连声道 :“ 要的要的 ! “ 乔翎在前厅见到了承恩公夫人与小苗氏 。 那姐妹俩见她过来 , 便先迎上去 , 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 。 乔翎赶忙将人搀扶起来 :“ 说起来 , 二位都是我的长辈呢 …...“ 承恩公夫人尽管年长她许多 , 但是也没有摆长辈的架子 , 当下分宾主落座之后 , 开门见山道 :“ 今日之事 , 牵连夫人良多 , 归根结废 , 却是因为我的一点私心 , 在惭愧 。 陪房送了一只木盒过来 , 她双手递交到乔翎面前 : “ 乔太太务必收下 “ 乔翎笑着接过 , 并不打开 , 随手搁在桌上 , 道 :“ 我们夫妇二人走得早 , 却不知后事如何 , 夫人同承恩公 ?“ 承恩公夫人道 :“ 这几日间 , 大概就会有结果了 。“ 说着 , 递了个眼色给妹妹 。 小萌氏稍有不安的站起身来 , 歉然道 :“ 乔太太 , 这回的事 , 实在是对不住 …... 乔翎还纳闷呢 :“ 你为什么非要拉我入局啊 ?7“ 东平侯府的人来的太快了 , 小萌氏来的也不慢 , 不像是遥上了一桩意外 , 倒像是严阵以待 , 有备而来 。 小萌氏有些家迫的默然了几瞬 , 道 : “ 太太古道热肠 , 又好打抱不平 , 寻常人即便是看不惯承恩公的言行 , 出于种种考虑 , 也未必会乐意跟他当众撕破脸的 。“ 乔翎奇道 :“ 你就不怕我不理会这件事 ?“ 小萌氏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她 , 又訾一眼她身旁的张玉映 , 说 : “ 乔太太同张小娘子没有任何交情 , 却还是愿意为了她去得罪鲁王 , 王娘子好歹跟您有一点能攀扯的上的关系 , 承恩公之威势 , 又远不如鲁王 , 是以我猜测 , 您会管的 。“ 乔翎暗叹口气 , 自我反省了一下 :“ 婆婆说的其实有道理 , 我是有点爱管闲事 … 小萌氏又说 :“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 , 最后会牵扯出五十万两银子来 , 原本没乌十二郎的事儿的 , 偏他见利 动心 , 阴差阳错的掀和进去了 “ 乔翎默然几瞬 :“ 我劝过他两次了 , 仁至义尽 。“ 她脸上显露出一点嘲色 , 自语般的道 :“ 不过也好 , 省的别人觉得我是冤大头 , 谁都想来宰我一刀 。“ 小苗氏颇觉尴尬 。 乔翎看出来了 , 就说 :“ 小苗夫人是该觉得富迫 , 别太不自在 , 这都是你应得的 。 敢情在你眼里 , 好人就是该拿来利用的嘛 ! “ 小苗氏无言以对 , 唯有再谢 。 乔翎回想起前事 , 颇觉嗪嘘 :“ 我同婆婆到过你们家一一我是说郑国公府 。 小苗夫人的婆婆裴夫人虽有些护短 , 但处事还是很老道的 。“ “ 当时我打烂了你们家一张桌子 , 事后还说过她的坏话 , 但裴夫人见了我还是很客气 , 两家也是往来如 第42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2 章 “ 第 42 章 乔翎心知承恩公夫人今日怕是多有事情要忙 , 便也就不曾久留她们 : “ 来日夫人有空 , 倒是可以来找我说说话 , 需要帮忙的时候 , 也尽管开口 。“ 想了想 , 还送了个好人情 : “ 小苗夫人也一样 1“ 苗家姐妹二人一起向她见礼 : “ 乔太太若有驱使 , 但请直言 , 绝不推辞 ! “ 乔翎 「 哎 “ 了一声 :“ 这就太客气啦 !“ 她送两人出去 , 同时又把手边承恩公夫人送来的木盒递还回去 :“ 物归原主 , 夫人带回去吧 。“ 没等承恩公夫人出言推拒 , 她便直截了当道 :“ 王娘子作价十两 , 我也只付了十两 , 至于剩下的那五十万两 , 自然有别人替我操心 。“ 承恩公夫人听得怔住 。 小苗氏也不由得回愚起今日之事来 。 仿佛是越国公夫人签了张契书 , 叫乌十二郎往别处去兑了五十万两的票据出来 ? 可是先前据乌十二郎所说 , 那五十万两 , 的确应该是兑付出来了的啊 。 什么人会因为越国公夫人的一个印章 , 替她支付五十万两这样的巨款 ? 承恩公夫人主动提醒道 :“ 今日之事牵扯太多 , 或多或少都会泄露消息的 , 太太该有个准备 。“ 乔翎道 :“ 你放心 “ 又说 :“ 收下吧 。 五十万两 , 不好凑呢 。“ 这话微妙的有点扎心 , 也叫人羞家 , 小苗氏红了脸 , 同姐姐再度谢过越国公夫人 。 就此别过 。 乔翎望向张玉映 , 问一句 :“ 都路她说啦 2“ 张玉映轻轻点一下头 , 又轻轻说 : “ 娘子的心太软了 。“ 说到底 , 王长文的女儿如何 , 同自家娘子没什么关系的 , 结果娘子先是为她得罪承恩公 , 事后还为她寻了一个好的归处 。 乔翎折返回屋 : “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 总不能眼看着一个孩子走上错路呀 。“ 还没等回去 , 就有梁氏夫人处的人来叫 :“ 夫人请您过去呢 。“ 乔翎于是叫人知会正院那边的姜迈一声 , 往梁氏夫人那儿去了 。 进屋之后 , 便见梁氏夫人脸上惺色未消 , 眉宇间冷色跳跃 :“ 乌十二郎真是活腻了 , 什么人都敢梨一刀 !1“ 乔翎听得笑了 :“ 放心吧婆婆 , 没宰到我 , 有人替我挨刀了 “ 梁氏夫人心知她有些来历 , 闻言面色稍霁 , 眼见那祸头子歪着头朝自己笑 , 复又恼怒起来 :“ 告诉你少管闲事 、 少管闲事 , 你偏不听 ! 满神的十家公府 , 我不信乌二郎敢宰别人 ! 犯到我头上 , 我要他的命 ! 他就是觉得你是好人 , 不会赖账 , 更不会以势压人 , 才敢这样宰你 ! “ 乔翎满不在乎道 : “ 是啊 , 所以他现在踢到铁板了嘛 。“ 鸣家 。 乌留良看着面前那张额度高达五十万两的兑付票据 , 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瞧间都涌到后脑勺去了 ,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 乌十二郎见祖父此时神色 , 就知道是间了裙 , 神色惊惶 , 颤声叫了句 :“ 祖父 … 乌留良没有骂他 , 因为解决问题比发泄情绪重要的多 。 事态紧急 , 他强行定了心神 :“ 把今日之事的始终细细说与我听 “ 乌十二郎心下战栗 , 又不敢迟疑 , 遂低下头 , 一五一十的讲了 。 说到越国公夫人愿意出五万两买下王娘子的时候 , 乌留良便不由得道 :“ 那时候你就该收手的 ! “ 乌十二郎呼吸一窒 , 有心辩解 , 乌留良却无心听 , 摆手道 :“ 继续说 。“ 再听到越国公夫人往一张空白契书上盖了章 , 叫他去支取钱款 , 等他循着地址去了 , 却被引入了宗正寺之后 , 他不由得豁然起身 , 悚然道 :“ 这张兑付凭据是宗正 「 寺给你的 7 1“ 乌十二郎战战兢兢道 :“ 是 , 是的 …...“ 乌留良只觉毛骨悚然 , 惊骇之下 , 甚至于问了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 :“ 你收下了 2 1 乌十二郎不敢作声了 。 乌留良当即传了心腹前来 , 吩咐几句 , 旋即带着乌十二郎 , 往宗正 「 寺去 。 门吏倒是还记得乌十二郎 , 毕竟他上一回来 , 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 , 他还奇怪呢 : “ 上次的差事没有办完 ?“ 乌留良从亲信手里接过一袋银子 , 双手递了过去 : “ 小哥劳烦则个 , 替我们祖孙二人通传一回 “ 门吏饶是觉得奇怪 , 但是看在那袋银子的份上 , 还是很给面子的说了声 :“ 好 。 过一会儿 , 门吏出来传话 , 脸色有些不悦 :“ 我们大人说了 , 当值的时候 , 随随便便什么人愚见他就能见到吗 ? 回去吧 ! “ 乌留良于是又送了一张银票过去 :“ 劳烦小哥行个方便 , 去问一问 , 看那位大人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见我们呢 7“ 他说 :“ 我此来并非是私事 , 而是出于公心 , 请转告那位大人一一乌氏愿意献金二百万两 , 以资朝廷修建贯通南北的驰道 , 只是苦于不知该同三省何部接洽 , 希求那位大人引见 …...“ 门吊被 「 二百万两 “ 这个数额惊住 , 再訾一眼 , 见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 脸色终 3 和缓了几分 : “ 考丈容气 , 且稍待片刻 。 “ 再次进去了 。 乌十二郎在旁听着 , 只觉得从脚后跟一直凉到了后脑勺一一二百万两 ! 乌氏诚然豪富 , 但是资产并不等同于流动资金 , 一次性掏出来二百万两 , 也要伤筋动骨的 ! 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回闯了多大的祸了 。 乌氏祖孙在门外等待许久 , 终于有人来叫 , 穿堂过户之后 , 乌十二郎重又回到了宗正少卿面前 。 “ 哟 , 是乌十二郎啊 。“ 宗正少卿很亲昵的称呼他 :“ 你又来啦 , 还有别的款项需要兑付吗 ?“ 宗正丞坐在一边翻看文书 , 间或瞠一眼乌氏祖孙 。 乌十二郎低着头 , 连声告罪 。 乌留良则态度极谦和的说起乌氏愿意出资修筑驰道的事情来 :“ 还请明尊引见则 “ 唉 , 宗正少卿叹了口气 :“ 我尽力吧 “ 乌留良躬身道 :“ 明尊的大恩大德 , 乌氏永志不忘 ! “ 宗正少卿瞠了他一眼 , 终于松了松口 , 取出先前要归档的那份文书往前一推 , 乌留良便会意的将自家孙儿收到的那张五十万两的票据放到上边去 。 宗正丞旋即起身 , 到火盆前 , 将两份文书一起烧了 。 宗正少卿见乌留良识趣 , 倒是多说了句 : “ 虽说这边的记录没有送到三省去归档 , 但令孙把事情搞得声势浩荡 , 有心人必然知道他到宗正寺走了一赵 , 是以三省那边 , 是一定瞒不过去的 …...“ 乌留良再度称谢 : “ 多谢明尊警醒 , 小人感激不尽 。“ 宗正少卿便摆摆手 , 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 乌留良出了门 , 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松了出来 , 然而此时此刻 , 还远不到能放心的时候 。 乌十二郎跟随祖父走了一遭 , 心知自己闯下了大祸 , 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 乌留良想骂他 , 真了他一眼 , 也懒得张嘴了一一这个看似精明 、 实则愚蠢至极的孙儿根本不知道自己闭下多大的祸事 ! 就在方才 , 整个乌氏险些付之一炬 ! 他先吩咐心腹 :“ 方才见到的两位大人 , 各自给他们送一处宅院 , 少卿额外加十万两的银票 , 丞官加七万两银票 , 今日就要办妥 !“ 乌十二郎为之愕然 , 颤声道 :“ 祖父 , 我们 , 我们已经出了二百万两了啊 …... 乌留良目若寒霜 , 死盯着他 : “ 那二百万两 , 是买乌氏所有人的性命 ! 方才那些 , 是谢他们拖延了时辰 , 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文书归档到三省去一一如若不然 , 你连花钱买命的机会都没有 1“ “ 豪商再如何豪富 , 始终也是倚仗于权贵的 , 而权贵却是皇室的家臣 , 你家奴养的狗咬了你 , 你难道会夸它咬得好 ? 你马上就会打死它 ! “ 坐上马车 , 乌留良终于发作出来 :“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 , 为什么越国公夫人随便在纸上盖个章 , 就能从宗正寺开出一张可以从户部提五十万两的票据来 ? ! 你难道不知道宗正寺是做什么的 ? 1“ 乌十二郎脸色惨白 , 不可置信 :“ 难 , 难道说越国公夫人是皇室血脉 7“ 乌留良道 :“ 好 , 那我再问你 , 既然越国公夫人很可能是皇室血脉 , 宗正寺也愿 意替她支付如此高额的账单 , 又为什么不叫她认祖归宗 , 对外公开她的身份 2 !1“ 乌十二郎意瑞道 :“ 想 , 想来是越国公夫人的身世有些古怪之处 , 不能公之于众 乌留良怒道 :“ 因为今日这场竞价 , 你把皇室苦心遮掩的秘密掀开了 ! 今日之后 , 所有人都会去窥探这个秘密一一皇室为什么要替越国公夫人付这样一笔巨款 ? 她的生父是谁 , 生母又是谁 ? ! 这是当今不能公之于众的丑事 , 还是天后当年的宫闸秘闻 ? ! 这还是最简单 、 最无害的一种情况 ! “ 乌十二郎抖如筛糠 ,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乌留良深吸口气 , 声 音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几分颤抖 :“ 宗正 「 寺的人会帮助我们联络三省 , 这二百万两也是他们的政绩 , 他们会替乌氏说几句话 , 但是三省一一三省一旦察觉到乌氏可以如此轻易地拿出二百万两 , 不只是乌氏 , 本朝所有榜上有名的豪商 , 只怕都要伤筋动骨了 ! “ 乌十二郎想说 , 不然 , 就只出一百万两也好啊 。 一百万两其实也已经很多很多了 。 但是他自己也明白一一这是买命钱一一买命的时候都舍不得花钱 , 是留着当棺材本吗 ? 也亏得宗正寺的经手人愚敲一笔 , 拖延了递送文书的时间 , 否则账目归档到三省 , 宰相们和户部知道有个豪商居然用区区一个原价十两的女奴敲诈了皇室五十万两一一整个乌氏都会被他们榨成人干 ! “ 那 ,“ 乌十二郎瑟缩着道 :“ 那越国公夫人那边 …...“ 乌留良笑了 : “ 十二郎 , 你记住 。 我没有叫人请家法打死你 ,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孙儿 , 我舍不得 , 而是因为越国公夫人是个善心人 , 你几次求死 , 她都想拉你一把 , 你死了 , 兴许她反而不会高兴 , 事情也会更加的麻烦 。“ 乌十二郎默然不语 。 乌留良便道 :“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 我会叫你母亲带上厚礼去越国公府向 越国公夫人赔罪 , 不过我猜想 , 越国公夫人应该是不会见她的 , 只要她肯把东西收下 , 那就谢天谢地了一一但愿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掉吧 “ 越国公府 。 苗家姐妹俩走了没多久 , 乌家的人便往越国公府去拜会越国公夫人了 。 来的是乌十二郎的母亲 。 乔翎知道了 , 倒也不觉意外 , 只是也没什么心思见她 :“ 叫她回去吧 。 在我这里 , 这件事儿已经结束了 “ 侍从往外边去传话 , 不多时 , 又折返回来 :“ 乌夫人带了些礼物过来 , 态度很是谦卑 , 请您务必收下 “ 乔翎想了想 , 说 :“ 那就收下吧 , 叫她回去便是了 。“ 侍从再去传话 , 不多时 , 便将乌夫人带来的礼物呈上 , 瞬起来并不算很多 , 几副卷轴 , 几样巧夺天工的摆件 , 并一匣子珠宝玉器 。 乔翎都没有言语 , 张玉映便会意的近前去摸了摸 , 继而从匣子底部抽出来一只信封 , 捏一下 , 厚厚的一沓 。 乔翎瞠了一眼 , 说 :“ 乌十二郎虽蠢 , 但鸟家别的人 , 还是很灵光的嘛 。“ 张玉映拆开来数了数 , 神色嗣啄 :“ 娘子 , 一共是五十万两的银票 。“ 略微一顿 , 又说 :“ 外边都在说 , 乌家要进献朝廷二百万两 , 以此保全家业 。 两项加起来 , 就是整整二百五十万两了 , 除去朝廷之外 , 无论对哪一家来说 , 这都是一个绝对的天文数字 。 这还没算丿家此外打点关系的耗费 。 即便是乌家 , 怕也要打断全身的骨头来挤油 , 才能凑出来这个数字 。 “ 乌十二郎可是他们自己教出来的 , 能怪谁呢 。“ 乔翎摸着金子毛茸茸的脊背 , 淡淡道 :“ 等着吧 , 乌氏的危机不在我这里 , 还在后边呢 “ 宗正 / 寺那边拿人钱财 , 与人消灾 , 的确在三省面前替乌家周全了许多 , 可即便如此 , 今次的事情 , 也叫三省极为震动 。 整整两百万两啊 ! 皇子公主开府 , 也才二十万两 ! 乌氏为了买命 , 一气儿拿出了那么多钱 ! 三省的宰相和要员们也是凡人 , 他们难以避免的会产生寻常人都会有的猜想一一乌氏愿意用二百万两买命 , 那他们的家底 , 一定远超二百万两 ! 这狗娘养的豪商 , 知道你们有钱 , 可是怎么也没料到 , 居然这么有钱 ! ! ! 如今三省里空缺着两位宰相 , 在位的不过也就是尚书左仆射柳直 、 中书令卢梦卿 、 俞安世 , 并侍中唐无机罢了 。 这四位都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 别说是乌十二郎 , 就算是乌十二郎的祖父 、 乌厂的家主乌留良 , 都没资格替他们提鞋一一可他却比这四位宰相有钱 ! 天杀的 ! 1 ! 既没有权力在手 , 还他妈的没有眼力见儿 , 还他妈的贼贼贼有钱 , 不刀你刀谁 ? ! 别人提起乌家 , 想到的形容词可能是有钱 , 是富贵 , 是阔绰 。 但是三省的宰相们想起乌家 , 想到的形容词是肥美 , 是香醇 , 是甘甜可口 , 咳一嘴下去油脂爆浆 , 在嘴巴里丝柔的化开 …... 唐无机简直垂涎三尺 : “ 圣上不肯加赋于民 , 户部那边又不肯松口 , 为着那条驰 道吵了多少次 , 都没个结果 , 现在乌家急朝廷之所急 , 主动为朝廷解忧一一 “ 他难掩兴奋的搓搓手 :“ 解都解了 , 不如多解一点吧 ! “ 工部尚书想着即将要收到的二百万两巨款 , 乃至于乌家送上的厚礼 , 倒是替乌家说了句话 : “ 人家都出了大价钱了 …...“ 唐无机目光如电 :“ 但是把乌家抄掉 , 赚的更多 ! “ 工部尚书 : …..“ 工部尚书想了想 , 深以为然 :“ 这倒也是 1 “ 当下果断的抛弃了乌家 。 中书令卢梦卿则提出了反对意见 :“ 想要抄家 , 总 第43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3 章 “ 第 43 章 事实上 , 乔翎说的一点不错 。 到了如今这地步 , 乌氏的危险早就不是来自于她 , 而是来自于三省和乌氏的内部 , 甚至于隐藏于乌氏之后的那两只手了 。 乌留良的反应堪称考辣 , 他给乌氏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 但是除此之外 , 就得听天由命了 。 三省没有因为乌十二郎敲诈宗正 「 寺的事情致乌家于死地 , 抽走了二百万两之后 , 又把乌氏那干巴巴的尸体吊在风里叫神都城内别的豪商大户围观 。 你们最好真的懂事 。 别逼我们出手帮你懂事 。 之于豪商大户们来说 , 这何尝不是无妄之灾 ? 乌氏给了二百万两 , 他们只给个几十万两 , 难道就能过关 ? 非得要伤筋动骨不可 ! 而细细去想 , 这祸事是谁惹出来的 ? 当然是乌家的乌十二郎 ! 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 居然敢去敲诈一位公府主母 ! 没有人敢去攀扯越国公夫人一一像乌十二郎那样的蠢货 , 毕竟还是少数 。 当阶级相差过多 、 实力悬殊的时候 , 甚至于连恨意都失去了产生和发育的土壤 。 他们只会恨乌十二郎 , 恨乌家没教好自家儿孙 。 乌留良没有当时就把乌十二郎打死 , 并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孙儿 , 儿孙如他先前所说那般一一越国公夫人那边 , 其实并不需要他打死人作为赔罪 , 不然她压根都不会 $ 余给他那两次机会 , 但是别的人那里 , 还需要一个出气口 ! 留下乌十二郎 , 在别处还有用的 ! 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 乌家内部拼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 丿家诚然豪富 , 但能挪动的趁手银钱也就是那些 , 仔细算一算吧一一越国公夫人那儿给了五十万两 , 宗正 「 寺那边打点了十八万两 , 再加上三省那边的封口费和人际往来 , 一百万两都打不住 ! 这就几乎把乌留良手里能动用的现钱都抽空了 ! 可别忘了 , 他还许诺出去 , 要献金两百万两 , 资助朝廷修筑驰道的 ! 话放出去了 , 乌氏的九族性命也暂且保下了 , 到时候拿不出钱来 ? 先去敲诈宗正寺 , 之后又去诈骗三省 , 怎么着 , 活着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是吧 ? ! 鸣留良叫了家里边各房的主事回来 , 脸色发白 , 让各房出钱买命 , 家里边的生意能脱手的也赶紧脱手 , 三天之内 , 起码再凑一百万两现银出来 。 至于剩下的那些 , 或许可以用现成的钱庄铺面去跟朝廷抵债 , 有个一百万两打底 , 制下的那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 各房的主事碟头之后 , 亦是惶惶 , 难免要去骂乌十二郎 , 只是骂完之后 , 或多或少都要有所表示 , 各自领了差事去办 。 最后只有二房夫人神色矜傲的开了腔 :“ 阿耶 , 您当时就该先叫上我 , 一块往越国公府走一遭的 。“ 她环视周遭 , 数给满房的乌家人听 :“ 越国公府的考太君 , 是我嫡亲的姑母 , 说句托大的话 , 越国公夫人见了我 , 也得叫一声姨母呢 , 那章是越国公夫人盖的 , 解铃还须系铃人 , 再请她去宗正 「 寺说和 , 可比咱们稀里糊涂的扔钱进去 , 来的容易多了 ! “ 二房夫人出身赵国公府 , 因为这显赫的出身 , 从前在乌家 , 即便乌留良这个家主兼公公也会让她几分 。 只是此时此刻 , 家族已经到了倾覆的边缘 , 他也很清楚甘氏在打什么主意 , 当下语气平和 , 却有力度的开口问道 :“ 考二家的 , 你的意思是 , 只要你出面 , 越国公 3 人一定会给你这个情面吗 ? 如果你没那么大的脸面 , 因而触怒了越国公夫人 , 此后的后果 , 你要一力承担吗 7“ 二房夫人脸上骄矜之色被戳破 , 稍显愤恨的看公公一眼 , 强笑道 :“ 这世间哪有咬定了能办成的事情 …...“ 乌留良厉声道 :“ 那就给我闭嘴 , 不要节外生枝 ! “ 他很少如此疾言厉色的同这个出身显赫的儿媳妇说话 , 如今骤然作色 , 威势不可谓不重 , 二房夫人面露惧色 , 回神之后 , 又觉得羞恼 。 我有什么好怕他的 ? 我可是公府的女儿 ! 只是终究没敢再开口说什么 。 长房的孙媳妇夏侯氏原本也是存了几分不满意欲言说的一一她的丈夫可是承重孙啊 ! 按理说 , 以后大头的家产都该是他们的 , 可现下飞来横祸 , 乌氏的家财几乎都要尽数付诸一炬了 , 这烧得可都是她丈夫的钱 , 以后也会是她儿女的钱 ! 现下者爷子嘴上说的好 , 叫各房都尽心 , 可夏侯氏还不知道自己那些姆娓和叔母们的秉性吗 , 这时候不藏私才怪呢 ! 二叔母抢先开了腔 , 她也就想着再等一等 , 哪成想前者直接被考爷子给恒回去了 。 夏侯氏察言观色 , 料得这会儿即便开口 , 考爷子也不会给多少情面 , 便也就歇了这份心 , 静静坐着 , 没再言语 。 等这边散了 , 她马上就叫人套车 , 回娘家去打探消息了 。 那边也有人去回乌留良 : “ 大少奶奶走了 …...“ 乌留良泓不在意 , 摆了摆手 :“ 随她去 。“ 这个家马上就要散了 。 但是也不至于彻底断绝 。 破船还有三干钉呢 。 再则 , 即便其余几房保不下来 , 二房起码也能保住几个 , 长孙那一支 , 皇长子即便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 也会保住他们的 。 至于剩下的 …... 乌留良疲惫的合上了眼 , 听天由命去吧 。 夏侯氏回到娘家 , 却也没得到的什么好脸色 。 夏侯夫人目光不善的盯着她的脸孔 , 头一句问的就是 :“ 乌留良宁肯海了去的往外边撒银子 , 也不知道往咱们殿下门下去求个救 ? 1“ 夏侯氏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 她哪儿知道太公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 夏侯氏只是不安 , 路到嫡母面前去 , 抽泣着哭了起来 :“ 母亲 , 这回的事情 , 可怎么办才好 ? 不然 , 我就同大郎分家出去吧 7“ 夏侯夫人没好气道 :“ 乌家人惹出来的烂摊子 , 我哪儿知道该怎么收拾 ? 且等着吧 , 看殿下怎么吩咐 , 照办也就是了 ! “ 那边厢 , 楚王府里 , 皇长子极为恼火 。 乌留良宁肯撒出去几百万两的银子换取一线生机 , 也不肯把这笔钱先给他 , 以 此求救 ! 难道他会是那种拿钱不办事的人吗 ? ! 还是说乌留良以为自己无法在这场风波当中保住他 ? ! 这两个揪测 , 无论哪个 , 都叫皇长子极为不悦 。 可是事到如今 , 又哪还有回头重来的机会 ! 甚至于他都没法阻止这件事一一因为三省已经介入了 。 难道要他一个还不是储君的皇子为了一个豪商去硬抗三省的宰相们 ? 他又不傻 ! 再愚到事情的缘由 , 就更觉得窗火了 :“ 告诉乌留良 , 赶紧把那个没长眼的混账东西处置了 ! “ 又难免埋怨越国公夫人 : “ 与承恩公斗气 , 倒是阴差阳错折了我一只臂胸 1 “ 只是在这等关头 , 他甚至没法儿对外表露出埋怨的态度来一一因为他毕竟是一位皇子 , 且还是神都城内势力不算小的一位皇子 。 他比其余人更早的知道 , 越国公夫人支付给乌十二郎的那张五十万两的票据 , 究竟是哪里来的 。 那是宗正 「 寺代付的产物 ! 什么人能够使唤宗正 「 寺动用如此大额的票据 ? ! 自家事 , 自家知一一反正皇长子自己绝对不敢开一张五十万两的账单叫宗正 「 寺代为支付 ! 这叫圣上知道了 , 不得被骂烂啊 …... 越国公夫人敢这么干 , 且宗正 「 寺也默许她这么干 , 本身就透露出很多讯息了 。 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 是先帝的遗珠 , 还是太后娘娘跟男宠悄悄生下来的 、 自己不能公之于世的姑姑 ? ! 能兑付五十万两的银票 , 一定有人在庇护她 , 甚至于可以说是极为宠爱她 ! 事态未明之前 , 皇长子不想犯险 。 神都城里的人很多 , 有好奇心的人更是不少 。 他相信 , 会有人帮助自己 , 把越国公夫人的根底翻出来的 。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 大公主的幕僚往文思殿去给她问安 , 告知她今日城中变故的同时 , 也不免谈及三省对于乌氏的处置来 。 “ 师氏的家主不久之前去见了我 , 说现下最多只能调用出来一百万两的现银 , 剩下的那些 , 请您给她一点时间 , 她会筹措出来的 …...“ 师氏 , 是依附于大公主门下的豪商 。 大公主彼时正在水树的栏杆前喂鱼 , 听了不由菀尔 :“ 师氏比乌氏识趣的多 。 甚至于没有假惺惺的来试探 , 就开门见山的抛出了结果一一作为公主的门人 , 我们愿意在第一时间配合三省的行动 , 这是心甘情愿的孝敬 , 而不是威逼利诱的产物 幕僚却道 :“ 乌氏能有今日 , 乌留良功不可没 , 只是子孙不肖 , 阴差阳错将家族带上了另一条路 …...“ 大公主不太在乎这些小事 , 随手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洒出 , 说的却是 :“ 去探一探越国公夫人的背景 。 乌十二郎无心插柳 , 一不小心 , 却引出了神都城内的另一个谜团 W, " 是日晚间 , 关于那五十万两的一笔纠葛 , 就引爆了舆论 。 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 毫不客气的说 , 有些落寞了的府第 , 譬如说淮安侯府 , 现在总共都未必值这个钱 ! 可是越国公夫人说掏就掏出来了 ! 为了买一个原本作价十两的女奴 。 而实际上 , 那个女奴既无绝色倾城之貌 , 也非交好人家之女 。 甚至于其父王长文 , 曾经同越国公夫人微妙的生过一点龄鳞 。 可即便如此 , 当承恩公威胁你不买我就买 , 买完我就要杀掉她的时候 , 越国公夫人还是把她给买了下来 。 再次重申一一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 这不叫侠肝义胆 , 什么叫侠肝义胆 ? ! 这不是君子 , 谁敢说自己是君子 ! 姜裕替嫂嫂收获了无数钦佩的目光 , 回去之后告诉乔翎 :“ 弘文馆还喊出了 「 葬爱考祖 , 洪福齐天的口号呢 …...“ 乔翎听得头皮发麻 ! 你们学校的人看起来真的很像黑粉啊你们知道吗 ? ! 不要给我乱起外号 , 更不要乱喊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 ! 同时引起热议的就是承恩公夫人公然宣称打算与承恩公义绝一事 。 这倒是没什么争议 。 大众的舆论方向就是一一我要是承恩公夫人 , 怨气能萦绕神都三百万圈 ! 赶紧离开那个王八蛋 , 迎接新的生活吧 ! 而除了这两桩新闻之外 , 又捧杂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小新闻 。 警如说承恩公居然公然宣称要采买官家之女 , 为泄私愤 , 意图将其杀死 ! 对于三省乃至于官宦来说 , 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 这跟王长文品性如何无关 , 而是作为曾经隶属于他们当中的一员 , 王长文之女的遭遇让他们物伤其类 。 太下作 、 太没品了 ! 群情激奋 , 联名上书 , 请求除承恩公爵 。 再警如说 , 八卦党津津有味的议论着 , 越国公夫人愿意花五十万两买一个女奴也就罢了 , 她向来有点侠气 , 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一一但越国公居然也赞同越国公夫人这么做呢 ! 再再重申一次 , 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 这院中书令府上 , 小鱼家吃完饭的时候 , 俞夫人就仿佛若无其事似的问丈夫 : “ 你要是有五十万两 , 会给我花吗 7“ 俞安世稍觉柠檬的默然了几瞬 , 才道 :“ 夫人太看得起我了 , 我没有五十万两 … 俞夫人又问 :“ 那你有多少钱 ?7“ 俞安世反问她 :“ 我们家不是你管账吗 , 钱都在你手上 , 你不知道 ?“ 俞夫人于是从容改口 , 紧追着就说 :“ 好吧 , 你有二十来万两 , 就算是二十万两 , 你愿意这么给我花吗 7“ 俞安世默默的低头扒饭 , 一声不吭 。 俞夫人 “ 咎 “ 一声搁下筷子 , 面露恼色 :“ 俞安世 , 你联了吗 , 为什么不说话 ? 1“ 小俞娘子在旁边听着 , 稍觉同情的看一眼爹爹 , 忍不住说 :“ 可能是因为我阿耶他真的有二十万两吧 …...“ 俞安世一边忍气吞声的扒饭 , 一边心想 , 天杀的 , 乌家怎么这么有钱 ? ! 我们俞家几代诗书传家 , 地方名门 , 而我官居宰相 , 也算是位极人臣 , 提起来拈一拈也就是二十来万两的身家 , 乌十二郎动动嘴皮子居然就能敲五十万两回去 ! 整个乌家 , 居然能掬出二百万两银子来买命 ! 真该死啊 , 你们这些豪商 ! 又忍不住想 , 越国公可真是能为人所不能为 ! 你把我们这些成家了的男人给害惨了你知道吗 ? ! 又忍不住酸滔溜的想 , 越国公你也怪有钱的呢 …... 于是乎又开始有人羡慕起越国公夫妇的和睦与亲近来 。 虽说越国公身体不好 , 但是人家相貌好 、 家世好 , 人也大方啊 ! 有几个愿意掬五十万两给妻子出去英雄救美的 ? 还有人说 , 越国公难得 , 越国公夫人的行径 , 又何尝不难得呢 ? 原本是冲喜凄成的姻缘 , 现下看来倒是性情相投 、 相得益彰了 。 只是很快又有人提出了新的八卦一一那五十万两可不是越国公付的 ! 不是说越国公不想给 , 而是越国公夫人没有要 ! 也不知道越国公夫人在契书上盖了个什么章 , 继而告诉乌十二郎可以去兑现 , 结果乌十二郎还真的去兑出来了 ! 很快就有 第44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4 章 “ 第 44 章 韩少游人在家中坐 , 祸从天上来 。 家人们谁懂啊 , 被造黄谣了 ! 还是这么离谱的黄谣 ! 1 ! 他火冒三丈 , 朝前来告知他这消息的卢梦卿咆唉 :“ 什么乱七八糟的 ? 我跟当今一一我可是个男人 1“ 再一想那几乎炸掉头皮的一行字 , 不禁潴然泪下 :“ 人心居然败坏到了这种程度 转而又愤愤道 :“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媚上之人吗 ? 当今天子即便想找男宠 , 也不至于找我吧 ! “ “ 别太妄自菲蕾 。“ 韩夫人在外边浇花 , 提着水壶麟了丈夫一眼 , 笑吟吟的挪揣道 :“ 我看你现下也是徐娘半者 、 风韵犹存呐 ! “ 韩少游 : … 卢梦卿 : … 韩少游勃然大怒 :“ 喂 1 “ 那边京兆尹府上 , 太叔洪还在跟妻子成安县主小声又难掩兴奋的议论着 :“ 你说这事儿有着那么多疑点 , 怎么从前咱们就没有发现过 7“ 成安县主说 :“ 韩相公少年时候就侍奉东宫 , 他们是青梅竹马 1 “ 太叔洪说 :“ 圣上亲政之后 , 就破格援升了他 , 尤其倚重 ! “ 成安县主说 : “ 考承恩公可是圣上嫡亲的舅舅啊 , 被韩相公打破了脑壳 , 人都死了 , 居然只是轻飘飘的判了个贬官 , 都没有流放一一他超爱的 ! ! !“ 太叔洪说 :“ 为什么外边人不猜卢相公 , 不猜唐相公和俞相公 , 偏偏只猜韩相公 ? 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平素就过于亲密了 ,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 “ 成安县主说 : “ 一个巴掌拍不响 ! “ 太叔洪说 :“ 韩相公同考承恩公结了梁子 , 越国公夫人就带头打承恩公府的脸 , 这很合理 1 “ 成安县主说 :“ 越国公夫人到了神都 , 韩相公就几乎没怎么出现了 , 这不是欲盖弥彰 , 什么是欲盖弥彰 ? 1 “ 太叔洪用力的附和妻子 :“ 不错 , 这很合理 ! ! ! “ 乔翎浑浑噩噪的回到了越国公府 。 脑海中不自觉闪现出刚才看见的那个标题 。 乔翎气呼呼的锤枕头 :“ 你们神都人都有病 ! 都有病 ! ! 1 “ 姜迈稍显诧异的看了过去 :“ 神都人怎么你了 7“ 乔翎没作声 。 姜迈于是转头去看张玉映 。 张玉映欲言又止 , 干咳一声 : “ 其实都是些无稽之谈 , 娘子不必放在心上的 。“ 看夫妻俩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 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 将空间留给他们 。 乔翎在床上绝望的摊成了一块小饼干 。 姜迈到床边去坐下 , 轻声问小饼干 :“ 到底怎么了 7“ 乔翎歪头看着他 :“ 你都不奇怪的吗 7“ 姜迈道 :“ 奇怪什么 7“ 乔翎问他 :“ 你不觉得我身上奇怪的地方很多吗 7“ 姜迈道 :“ 很多啊 。“ 乔翎奇道 :“ 那你怎么不问我呢 ?“ 姜迈道 :“ 你想说吗 7“ 乔翎将枕头抱在胸前 , 埋脸在上边 , 想了想 , 摇头 。 姜迈道 :“ 那我有什么必要问呢 。“ 乔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 忽的说 : “ 其实你也挺奇怪的 1 “ 姜迈理所应当道 :“ 因为神都人都有病 。“ 乔翎再忍不住 , 哈哈大笑起来 。 外边谣言传的满天飞 , 承恩公府的人当然也会有所耳闻 。 刘四郎初次听闻的时候也愣住了 。 不同于寻常人的云里雾里 , 因为自身所担当职位的缘故 , 他是清楚宗正寺会对哪些人群提供兑现业务的 。 刘四郎惊疑不定 , 心想 , 难道越国公夫人果真是当今的公主 ? | 太叔氏悄悄问他 ,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 倒是没把话说死 , 只说 :“...... 可能真的太叔氏倒抽一口凉气 :“ 所以越国公夫人真的是当今跟韩相公的孩子 ? 1 “ 刘四郎目瞬口呆 : “ 什么 ? 还有韩少游的事儿 ? 1 “ 太叔氏道 :“ 你想呀 , 当今这么偏爱越国公夫人 , 一定是很喜欢她的生母 , 偏又无法光明正大的给她们母女二人一个名分 , 再算一算越国公夫人的年纪 , 还有韩相公很早就侍奉在东宫 …...“ “...... 刘四郎忍不住道 :“ 韩少游是个男人吧 ? 能不能有点逻辑 , 别乱传啊 ! 太叔氏小声道 :“ 又不是没有男人生孩子的前例 , 志怪小说上有好多这样的呢 ! 又津津有味的说 :“ 你再想 , 越国公夫人 跟响们家对上 , 还是因为老爷子的葬礼一一韩相公之所以被贬官乃至于居家反省 , 不也是因为老爷子的缘故 ? 越国公夫人为了韩相公跟府上闸翻了 , 这多合理 ? 筒直是严丝合缝 ! “ 刘四郎头皮发麻 :“......“ 真怕叫圣上知道了 , 把神都街头的狗都抓起来车裂掉 …... 他只能告诉自家人 :“ 别乱说话 ! “ 转头承恩公又去拖他 , 很不自在的道 :“ 早知道都是亲姬 , 还斗什么气 ? 大水冲了龙王庙 , 怪不得劲儿的 1 “ 刘四郎 : … 刘四郎不敢跟大哥说的模糊 , 因为知道他脑子不好使 , 所以就更不能用那些暖昧的词汇了 。 他一板一眼的告诉大哥 :“ 越国公夫人不一定跟圣上有关系 , 别处去乱说话 ! 承恩公愣了一下 , 神色严肃起来 , 振住嘲 , 小声问弟弟 :“ 难道是太后娘娘的孩子 ? 外边也有人在传 , 说当初越国公夫人进宫的时候 , 太后娘娘不见她 , 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 又嘴啄的 “ 哎呀 “ 起来 :“ 要这么说的话 , 也是自己家的人啊 ! 反而更亲近呢 ! 刘四郎 : … 刘四郎头皮简直要炸开 , 又怕他出去胡说八道 , 索性叫人煮了一壶哑药 , 当月补汤骗承恩公喝了 。 太叔氏有些忐忑 :“ 这能行吗 7“ 刘四郎不耐烦道 :“ 就几个月不能说话 , 他死不了的 , 我们也安生一会儿 ! 太叔氏心想 , 也是 , 大伯要是个天生的哑巴 , 那该有多好 。 承恩公府这种跟皇室纠葛甚深的人家都觉云里雾里 , 就更别说旁人了 。 即便是皇室的公主和皇子们 , 心里边也犯起了嘀咕 。 大皇子悄悄使人去宗正 / 寺查档 , 没找到具体的记录 , 但是查到了录档的申办人 。 大皇子妃知道后都惊住了 :“ 真是韩相公去办的 7 1 “ 大皇子木然道 :“ 真是韩相公去办的 ! “ 外边谣言满天飞 , 内卫不可避免的要上奏到圣上面前去 。 内卫统领心说 , 我靠 ! 这也太禁忌一点吧 ! 这要是真的 …... 我何必去揭这个雷呢 ! 可这要不是真的 …... 也妥妥的是个雷啊 ! 不太想自己往上报 , 左思右想之后 , 专程使人叫了刘四郎来 , 进行职场甩锅 , 这会儿也不管人叫小刘了 , 而是说 :“ 四郎啊 , 你是圣上的表弟 , 又是太后娘娘的内侄 , 涉及到皇室私隐 , 还是你去说比较得宜 …...“ 刘四郎更不想接这个锅 , 当即就道 :“ 统领 , 我一一 “ 统领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 反而要跟他谈仕途 , 娴熟的开始 PUA 他 :“ 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年了吧 , 有没有想过以后 ? 依承恩公府此时的声名 , 你怕是很难转入三省体系之中去 , 即便有岳家嘉助 , 进去了 , 也很难融进去 , 倒不如在内卫这边深耕下去 “ 他语重心长道 :“ 别人怕知道的秘密太多 , 但就内卫这个职位而言 , 就是另一回 刘四郎情知这是阳谋 , 但是有一说一 , 却也有理 。 他苦笑着接了下来 , 递牌子去求见圣上 。 不多时 , 便有人去传他 。 刘四郎低着头 , 力求以一种严肃活泼的语气 , 陈述自己听到的传闻 。 不曾想圣上才听了个开头就怔住了 :“ 为什么越国公夫人可以在宗正 / 寺报账 ?7“ 刘四郎也怔住了 。 他愕然当场 :“ 啊 ?“ 刘四郎心想 , 不是吧 , 圣上您不知道越国公夫人可以在宗正 / 寺报账 ? 是真的不知道 , 还是不能表现出您知道 ? 刘四郎斟酌着 , 徐徐道 :“ 可能是因为越国公夫人可以在宗正 / 寺报账 , 所以走国公夫人就在宗正 / 寺报账了吧 …...“ 监正听完 , 都没忍住看了眼圣上的脸色 。 【 非静止画面 .jpg】 如是寂静许久 , 圣上才问了一个很要紧的事情 :“ 那五十万两克付出来了吗 ? 刘四郎额首道 :“ 儿付出来了 “ 殿内又是一阵默然 。 圣上战术后仰 , 思忏了好一会儿 , 拙手道 :“ 去叫宗正少卿来见胱 。“ 内侍前去传召的时候 , 宗正少卿正跟宗正丞一处吃瓜 。 「 真没想到 , 居然是韩相公 1 “ “ 难怪当初是他到这儿来督办这件事的 ! “ 宗正少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 感同身受般的叹了口气 :“ 韩相公也不容易啊 ! “ 宗正丞说 :“ 谁说不是 ? 可怜天下父母心 ! “ 正嗝喹着 , 禁中便有人来传召 。 因着刚狠宰了乌氏一刀 , 宗正少卿很大方的给了张银票出去 :“ 圣上传召 , 不知所为何事 7“ 内侍或了眼银票的数额 , 透露了一个不算机密 、 可以透露出去的消息 :“ 刘四郎入宫来了 “ 宗正少卿心下了然 , 会意到了此行是为了什么 , 果断的又送了一张银票酬谢 。 一路到了御前 。 圣上问 :“ 宗正 / 寺真的兑付给乌十二郎五十万两 ?“ 宗正少卿收了乌氏好处 , 倒是真的与人消灾 :“ 兑付了 , 乌十二郎愚钝 , 真的收下了 , 乌留良倒还算机警 , 知道此事之后 , 第一时间退了回来 , 并表态愿意捐献银二百万两以资助修建南北驰道 …...“ 圣上不在乎那些小事 , 只问了头三个字 :“ 兑付了 7“ 宗正少卿被他问得怔住 , 不由得忐忑起来 , 但还是如实说 :“ 回禀陛下 , 兑付了 圣上又问 :“ 为什么要兑付 7“ 宗正少卿愣住了 。 他结结巴巴道 :“ 因为 , 因为那一位出具了宗正 / 寺的一等章 , 按照规定 , 应 i 克付的 。“ 圣上又是一怔 :“ 那一位是哪一位 7“ 宗正少卿心说 , 圣上 , 你为什么要跟我装 ?!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 撂到台前来 , 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啊 ! 他低着头 , 说了出来 :“ 越国公夫人 。“ 圣上愈发不解起来 :“ 为什么越国公夫人会有宗正 / 寺的一等章 ?“ 宗正少卿 :“......“ 宗正少卿 :“ 可能是因为越国公夫人有宗正 / 寺的一等章 , 所以她就有宗正 / 寺的一等章吧 。“ 监正没忍住 , 又偷偷瞄了一眼圣上的神色 。 刘四郎嘴角都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 【 非静止画面 .jpg】 又是一阵寂静之后 。 圣上问 :“ 是谁给越国公夫人办的一等章 ? 如若脏没有记错 , 这等权限的纹章 , 只有少卿才能督办吧 ? 不是你办的 , 难道是另一个少卿办的 7“ 宗正少卿痛快道 :“ 正是臣下办的 。“ 圣上 0 圣上深吸口气 , 问 :“ 那么 , 你为什么要替越国公夫人办这个一等章 7“ 宗正少卿 : …..“ 宗正少卿觉得很委屈 。 他心想 , 陡下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 ! 是韩相公去找宗正 / 寺 , 要宗正 / 寺办的 ! 当时宗正丞就觉得事情太大 , 既无手谕 , 又无口谕 , 还到禁中来问过 , 是您默许了 , 我们才办的 ! 怎么着 , 现在想甩锅了是吗 ? ! 还是说因为刘四郎在这儿 , 不能叫他知道这桩隐私 , 所以不能公开承认呢 ? 宗正少卿心里愤愤的想 , 韩相公 , 我真是替你不值啊 ! 他怎么敢做不敢当 ! 宗正少卿就看了看刘四郎 , 道 :“ 臣请单独奏对 。“ 不能叫外人知道 , 那就叫他出去 , 糊弄着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 最后圣上脸面上也过得去 , 这总行了吧 ? 圣上微露诧异 , 若有所思的看了刘四郎一样 。 刘四郎毛骨悚然 , 深觉莫名其妙 ! 都看我干什么 ! 宗正少卿你这是什么意思 ? | 难道这个章还是我替越国公夫人办的 ? ! 你他妈神经病啊 ! 1 ! 宗正少卿平白无故的被刘四郎剜了几眼 , 心里也极不痛快 。 你瞳我干什么 ! 有种去瞳上边那个人啊 ! 臭打工的何必为难臭打工的 ! 圣上倒是没叫刘四郎出去 , 只说 :“ 他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 你讲吧 “ 宗正少卿又开始觉得莫名其妙了 。 最后他只得说 :“ 是韩相公往宗正 / 寺去 , 叫我们录这个章的 。“ 刘四郎微微变色 , 回想起外边甚嚣尘上的流言 , 暗暗狐疑起来 。 圣上愈发奇怪 :“ 谁 , 韩少游 7“ 他觉得很滑稽 :“ 韩少游要你们录 , 你们就录了 7“ 宗正少卿不由得拙起一点点头来 :“ 当然不是 , 宗正 / 寺没见到手谕 , 也没见土口谕 , 即便韩相公是宰相 , 也不能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录一个一等章啊 。“ 圣上更觉莫名了 : “ 所以现在越国公夫人手里的是一一 “ 宗正少卿有点忍不住了 , 你到底在装什么啊陛下 ? ! 他内心充斥着冤种上司胡乱甩锅的愤澈感 , 忍气吞声道 :“ 宗正 / 寺的流程是 3 有问题的 , 陛下 “ 圣上 0 圣上 : “ 那你们录章的时候 , 有胺的手谕 , 或者口谕吗 7“ 宗正少卿 : …..“ 宗正少卿忍无可忍 , 索性开始摆烂 , 当下理直气壮道 :“ 回禀陛下 , 都没有 ! 圣上 0 圣上都被他这过于理直气壮的语气搞得呆了一下 :“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办了 ? 宗正少卿提着绿带 , 已读乱回 : “ 因为我们没有手谕 , 也没有口谕 。“ 圣上 0 刘四郎 : … 刘四郎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主动告退了 。 圣上敏感的看着他 , 忽的道 :“ 你是在对胺生气吗 7“ 宗正少卿继续已读乱回 :“ 臣不敢 , 臣既没有手谕 , 也没有口谕 , 就给越国公夫人出具了一等章 , 臣怎么敢再同您生气 ? 臣万万不敢的 。“ 圣上倒真是好涵养 , 盯着他看了几眼 , 换了个问题 : “ 为什么韩少游要替越国公夫人操办这件事情 ?“ 宗正少卿彻底发疯 , 瞠了刘四郎一眼 , 又提了提绿带 , 大声道 :“ 臣不明内情 , 但是略有些耳闻 ! ! 1 “ 刘四郎毛骨悚然 , 心知他要砸雷 , 马上道 :“ 臣请宗正少卿单独奏对 1“ “ 哈哈 , 你在这儿待着吧 ! “ 宗正少卿被他剜了好几眼 , 早就不痛快了 , 都没等圣 第45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5 章 “ 第 45 章 宗正少卿与刘四郎如同两只考鼠 , 灰溜溜的被搞了出来 。 只是一个稍觉丧气 , 另一个还精神抖撒 , 悄悄跟同伴阿一下眼 , 说 : “ 你看 , 他急了 1“ 刘四郎 : “ 刘四郎朝他摆摆手 , 果断道 : “ 我走了 ! “ 宗正少卿 : “ 宗正少卿不由得抱怨一句 : “ 你这人 , 真没意思 ! “ 事后 , 很快就有殿中省的人出面辟谣 , 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都当不得真 , 谣言止于智者 , 希望大家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 刘四郎就看见宗正少卿越过重重人海 , 一抖眉毛 , 朝自己递了一个眼神 。 刘四郎 : “ 你好烦啊 , 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行吗 。 皇室的辟谣来的有些暖昧 , 只说什么 “ 谣言止于智者 “, 但细细剖析 , 里边一点千货都没有 , 最重要的越国公夫人究竟是否是皇室血脉这事儿 , 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 许多人便觉得 , 没有否定 , 本身其实就是一种非常明确的肯定了 。 而圣上对此始终没有公开表露态度 , 倒是否决了三省奏请削去承恩公府爵位的奏疏 。 因为前边这事儿 , 赵国公府内部还开了一场小会一一其实这也是皇长子态度的延 先前关于越国公夫人的种种风波 , 皇室辟谣了 , 但是又好像没有辟 , 世人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 皇室压根没有明确的表露态度出来 。 越国公夫人是皇嗣的话 , 为什么不叫她认祖归宗 ? 越国公夫人不是皇割的话 , 为什么要替她付如此巨额的一笔债务 ? 皇长子料定这里头必然有些机窍 , 然而皇室一一主要是圣上既然已经表露态度 , 不愿让人深究此事 , 他当然也就不能公然违背父亲的意思 , 去探寻一个天子不席望底下人去探寻的秘密了 。 好在他的王妃出身赵国公府 , 而赵国公府又是越国公府考太君的娘家 , 两家公府的关系还算亲近 , 可以走赵国公府的路子去探一探究竟 。 皇长子妃递了话给娘家人 , 赵国公府当然得当成一桩正事来办 , 只是越国公夫人这事儿 , 皇长子都不好贸然打听 , 赵国公府即便同越国公府有亲 , 也不好大喇喇的上门探听的 。 长房世子夫人便同底下的姆娓商议 :“ 听说前阵子十一娘病了 , 三弟妹何妨打发儿媳妇去瞥瞧呢 , 太夫人和越国公夫人若有空 , 就去请个安 , 若不得闲 , 她们小辈走动 , 原也没那么多拘束 。“ 十一娘 , 是姜二夫人在赵国公府的排行 。 她是三房的庶出女儿 。 皇长子妃的母亲是二房夫人 , 听了这主意也觉得不错 。 不年不节的 , 她们这几房夫人没由头过去 , 可小辈没那么多事儿 , 嫂子去瞥瞎出嫁了的小姑子 , 连拜帖都不需要投 , 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 三房夫人不太情愿 。 只是大嫂占了个长 , 格外贵重几分 , 二嫂呢 , 人家女儿又足够争气 , 两位年长姆娟敲定了的事儿 , 哪里容她拒绝 ! 三房夫人职拉着脸应了这话 , 回到自己院里 , 便使人叫了儿媳妇段氏来 :“ 去越国公府瞥瞧你十一妹妹 , 再问一问她越国公夫人的事情 ,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 , 咱们自家人都是两眼一抹黑呢 !“ 段氏轻轻应了一声 。 三房夫人略顿了顿 , 又板着脸加了句 :“ 去库里选几样东西带过去 , 娘家人过去一赵 , 总不能叫人取笑赵国公府寒酸 。“ 段氏笑道 :“ 母亲想多了 , 不为着您的情面 , 也为着那边老太君呢 。“ 取笑姜二夫人的娘家 , 跟取笑考太君有什么区别 ? 她们可都是甘家的女儿 。 越国公府的侍从即便眼皮子浅 , 也不至于真的浅成这样 。 三房夫人挑起眼睇来斜了儿媳妇一眼 , 不咸不淡道 :“ 不必往我脸上贴金 , 老太君未必瞧得上我 , 更别说你了 1“ 这话说得就不太好听了 。 只是三房夫人是婆婆 , 段氏没什么好说的 , 心里再堵 , 脸上也没法带出来悌然之色 。 等出了门回到自己院里 , 段氏才同娘家带来的丫鬟抱怨起来 :“ 不怪姜府老太君瞧不上十娘 , 瞧这母亲的做派吧 ,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 还死插着不肯放 ! “ 三房七八个孩子 , 只有六郎和十娘是嫡出 , 其余的都是庶出 。 段氏嫁进来的时候 , 十娘和十一娘都还没有出嫁 。 说真的 , 她其实更喜欢十一娘一一别管是不是装的 , 起码人家对待嫂嫂是很宰气的 , 不像甘十娘 , 依仗着母亲宠爱 , 居然索取嫂 嫂的陪嫁之物 ! 后来越国公府的二爷议亲 , 老太君想替儿子娶娶十一娘 , 三房夫人这边使了大劲儿 , 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道士过来 , 说两人命格妨碍着 , 接了亲对双方都不好 , 想把十娘嫁过去 , 没成想考太君的态度很坚决 , 是以最后这事儿也没能成 。 也是因为这事儿 , 考太君算是把三房夫人给得罪了 。 只是段氏冷眼瞧着 , 老太君那边只怕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 倒是自己婆婆在家里边恨得咬牙切齿一一也是 , 谁吃亏谁赚便宜 , 大家自己个儿心知肚明 。 十一娘嫁入公府 , 没过两年就有了孩子 , 越国公府的家风一直都不坏 , 上头婆婆又是嫡亲的姑祖母 , 日子当然舒服 。 十娘呢 , 蹲跆的年纪大了 , 才匆匆嫁掉 , 又是爱持尖要强的性格 , 婚后便不十分顺遂 。 这叫三房夫人瞧着 , 心里边就更难受了 。 逮年过节十一娘回来 , 往往都没个话说一一可三房夫人不愚跟十一娘说话 , 别人想跟十一娘说话啊 ! 越国公府总共就那么两房人 , 就算是分家 , 十一娘能分到的家产也比赵国公府这边一房人多得多 ! 她丈夫又争气 , 仕途顺遂 , 等到此番任期结束回京 , 怕还得再升一升 。 尤其二房现下就只有一个孩子 , 还是从十一娘肚子里出去的 ! 再想想自己的女儿一一三房夫人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 段氏知道这段过往 , 当然也就不会自作主张去说和 , 只是偶尔劝一劝丈夫 , 都是妹妹 , 咱们尽量一碗水端平 。 不管怎么着 , 以后十一娘的孩子也要管咱们叫一声舅父舅母 , 人家又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 关系维系着 , 总归是有备无患 。 甘六郎倒是听劝 。 甘十娘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 甘十一娘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 血缘上诚然稍稍差了一点 , 但甘十一娘的丈夫在外做封疆大吏 , 也就生生抬高了甘十一娘的地位 。 有这样的妹夫 , 怎么还不能一视同仁呢 。 这会儿段氏从婆婆院里出来 , 叫人专程给十一娘的孩子额外准备了点东西 , 便吩咐套车 , 往越国公府去了 。 姜二夫人听底下人说娘家嫂嫂这时候过来了 , 心里边也有所猜测一一八成是为了自家那酷炫狂霸搜的侄媳妇来的 。 她放下手里边在做的小衣裳 , 出门去迎了段氏入内 , 姑嫂两人说了会儿话 , 段氏便委婉的向她闸述了来意 。 姜二夫人有些无奈 : “ 倒不是我想瞒你一一而是我真不知道呀 ! “ 她说 :“ 那是侄媳妇 , 又不是儿媳妇 , 再怎么好奇 , 也没由得把人叫过来问的道理不是 7“ 段氏也觉得这话在理 , 只是她自己也实在是好奇呢 : “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 , 府里边竟没什么动静 7“ 姜二夫人重又捡起了针线 , 继续绣那小肚兜上的莲花 , 一边绣 , 一边说 : “ 倒是没必要瞒你 , 我也想知道呢 ! 可是老太君那边云淡风轻的 , 好像压根不知道这事儿似的 , 大嫂呢 , 倒好像是叫了侄媳妇去过 , 可那边也没什么风声传出来一一太婆婆路亲婆婆都这样 , 我又能如何 7 “ 段氏不由得道 :“ 姑祖母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 她瞧着摆放在案上的那盆兰花 , 若有所思 : “ 先前议婚的时候 , 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7 , 姜二夫人咋舌道 :“ 议婚的事儿 , 我就更插不上手了 , 别说是我 , 连大嫂都插不上手 1 她说 : “ 我们国公的情形 , 你也是知道 , 诸事向来都是老太君亲自操办 , 那段时间国公身子实在不好 , 老太君便在外边找人推算 , 找个年岁八字相合的进来冲喜 , 她老人家的陪房到外边去寻了个人来 , 将诸事敲定 , 没过多久 , 侄媳妇便上京来了 …... 绣完最后一针 , 姜二夫人没寻到剪刀 , 便低头用牙齿咬断了线 , 继而道 :“ 再后头的事情 , 满神都都知道了 。“ 段氏靠近小姑子一点 , 挺摩着道 :“ 你说 , 是不是考太君悄悄跟什么人达成了协议 , 才把那位娶进来的 7“ 姜二夫人考者实实的说 :“ 嫂嫂 , 我真不知道 。“ 段氏却觉得这推测比较靠谱 :“ 那位或许是当今的孩子 , 更有甚至 , 是干秋宫的孩子 , 不忍心叫她流落在外 , 所以给她寻了个身份 , 风风光光进京来 …...“ 姜二夫人再次无奈重申 :“ 嫂嫂 , 我是真的不知道 ! “ 段氏也是无可奈何 : “ 我总得有个话回去交差哇 , 什么都没问出来 , 长房跟二房那边顶多就说一句不中用 , 咱们太太那儿 , 怕是能直接骂死 我 。“ 姜二夫人听得忍俊不禁 :“ 那你就把原委推到我头上不就是了 7“ 她手把手的教着段氏 :“ 你就说 , 进门之后刚那么一问 , 我脸色就不好看了 , 再试探着提了一嘴 , 我就把脸给板起来了 , 说嫂嫂只管管好自家的事就是了 , 平白无的 , 却来探听我们越国公府的风声做什么 「? 就这么说 。“ 段氏听着都觉得害怕 :“ 咱们太太要是听见 , 不知道得有多恼怒呢 ! “ 姜二夫人无所谓道 :“ 顶多就是骂我几句嘛 , 有什么大不了的 , 叫她有个出气的地方也就是了 , 你还要在太太手底下过日子 , 不好得罪她的 。“ 段氏听得有些意动 , 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 :“ 这 , 这也太 …...“ 姜二夫人笑吟吟道 :“ 没事儿 , 太太还能上门来吃了我不成 ? 你就这么说 。“ 段氏想一愚自己婆婆的为人 , 再一想倘若真是如实和盘托出的结果 , 暗地里不由得打个冷战 , 当下再三谢过 , 感激不已的出了门 。 彼时姜迈心情尚好 , 便在院中弹琴 , 乔翎趴在桌子上晒太阳 , 优哉游哉的听着曲子 。 金子在她脚边趴着 , 闲适的摇着尾巴 。 张玉映从外边回来 , 待到姜迈一曲弹完 , 才悄悄同乔翎说 :“ 方才赵国公府来人 了吱 “ 乔翎了然道 : “ 该是去找叔母的吧 ? 多半是叔母那一房的媳妇 。“ 张玉映笑道 :“ 一点也不错 。“ 她并不卖关子 :“ 来的是姜二夫人的娘家嫂嫂段氏夫人 。“ 乔翎哼笑起来 :“ 段氏夫人怕要乘兴而来 , 败兴而归啦 。“ “ 这回娘子可就猜错了 , “ 张玉映说 :“ 去瞧着段氏夫人离开时候的神色不算失落 , 眉宇间倒是隐隐的带着点感激吱 。“ 乔翎不由得坐起身来 :“ 哎 7“ 她若有所思 , 转而又笑了 : “ 大概是叔母同她说了什么 , 安了她的心吧 。“ 段氏如姜二夫人所说将话讲了 , 果然惹得三房太太生了一场大气 , 赵国公府那边虽然失望 , 但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 也就在这关头 , 承恩公府宣布分家 , 承恩公与承恩公夫人正式和离了 。 条件就是先前太叔氏提议的那几个 。 孩子都已经成年或者接近于成年 , 无需划分抚养权 , 财产方面也没有大的纠葛 , 大苗夫人的嫁如归属于她本人 , 承恩公本人分得的财产 , 让渡三成给大苗夫人 。 东平侯原以为此事还有的磨 , 没成想竟如此痛快的办成了 , 心下难免有些嗣喻 , 私下里同母亲道 :“ 临了了 , 总算是刘家也做了件好事 …...“ 东平侯考夫人了然道 :“ 八成是刘四郎夫妻俩的主意 。“ 是日 , 东平侯府做东 , 小苗氏与婆婆郑国公夫人作陪 , 靖海侯夫人与成安县主列席 , 没有经过官府 , 几家见证着 , 痛快的结束了这段纠缠几十年的婚姻 。 大苗夫人看着手中的和离书 , 神色有转瞬的恍惚 。 承恩公在做哑巴 。 小苗夫人很嫌弃这个前姐夫 :“ 他这像什么样子啊 ! “ 裴夫人笑道 :“ 能就这么结束 , 已经很好了 。“ 宴饮结束 , 婆媳二人上了马车 , 一路无话 , 将要抵达自家的时候 , 小苗氏才听婆婆状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 “ 这回的事 , 真该好好谢谢越国公夫人 。“ 小萌氏起先一怔 , 会意之后 , 不过刹那之间 , 后背上薄薄的生了一层汗出来 。 她毕恭毕敬道 :“ 是 , 儿媳知道了 。“ 裴夫人倒是也没多说 , 转而道 :“ 承恩公虽不济 , 但刘四郎夫妻俩人还不错 , 以后如常走动着 , 别疏远了 “ 小萌氏起初以为婆婆说的是这回刘四郎夫妻俩劝说承恩公退步的事情 , 便要点头应下 , 再一想 , 忽然觉出不对 。 婆婆都知道自家妹俩事发当日就去了越国公府 , 刘四郎主理内卫之事 , 难道会不知道 ? 他知道 , 想必也就能够猜出自己姐妹二人在当日之事中发挥的作用 , 可即便如此 , 也按下没有发作 , 甚至于操持着推动这件事情圆满结束 。 小苗氏意会到这一点 , 难免心有所悟 :“ 平日里寒暄客气多少句 , 都不如真正经历一件事情 , 更能看清人的品性 。“ 裴夫人见她明白 , 脸上的笑里就多了几分满意 :“ 路遥知马力 , 日久见人心 。 东市的酒肆里 , 几个酒客数次推杯换盏 , 脸上俸都已经有些醒然 。 他们说起今次承恩公府的事情来 。 “ 先前看老承恩公的葬礼给搅弄的那么难堪 , 还以为这回分家也该有场热闸看的 , 只是没想到 , 反而是云淡风轻的结束了 …...“ 另有人说 :“ 不快刀斩乱麻怎么行 ? 先是葬礼 , 再是夫妻和离 , 刘家的脸都丢尽了 , 再丢 , 可就得倒欠了 1“ 酒客们哄笑起来 , 笑完之后又忍不住道 :“ 不过 , 越国公夫人为人倒是真的豪迈不羁 , 有侠士风范 …...“ 几人占的是靠窗的那一桌 , 再往酒肆里边去瞧 , 隔着屏风独坐饮酒的 , 却是个黑衣剑容 。 他桌前摆一碟酱牛肉 , 一盘盐水毛豆 , 并一坛酒 , 再配了那几人的言谈笑骂 , 一并下酒 。 等这顿饭吃完 , 那剑客叫了跑堂的小二来结账 , 继而问 :“ 承恩公府的名声 , 好像十分的差 ?“ 那几位酒客言说的时候 , 这小二也在一旁听着 , 这会儿听剑客问 , 便了然笑道 : “ 太太想必并非神都人氏吧 ? 俏若是的话 , 只怕便不会有此一问了 “ 见那剑宪不言不语 , 只是神色专注的看着自己 , 他倒是正色了点 , 看看左右没人注意 , 才小声说 :“ 我有一回撞见他们家往外拉人呢 , 说是打死了个小厮 , 虽说是女籍 , 卖身给他们家了 , 可那也是条性命啊 …... 这还是我瞧见的 , 没瞧见的 , 不知道有多少呢 1 “ 这小二有点物伤其类 。 虽然他既不是奴籍 , 也不是承恩公府的下人 , 但对于他这样生活在底层的平头百姓来说 , 承恩公府这种骄横踊扈 、 并不把寻常人性命当回事的行事作风 , 是非常恐怡的 。 第46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6 章 “ 第 46 章 九华殿 。 贤妃身边的女官见大公主来 , 很高兴的送了香茶和时鲜的瓜果 , 因为是贤妃的亲信 , 也是看着大公主长大的 , 言谈之间 , 更多几分亲近 , 少几分恭谨 。 「 公主怎么不带小郡王来 ? 娘娘也惦记孙儿呢 。“ 大公主笑着含糊过去 :“ 他今日有功课要做 , 明日我叫驸马带着他来陪娘娘说说话 “ 女官不由得有些嗪啄 :“ 一眨眼的功夫 , 小郡王也开蒙了 , 这日子可真是不经混 … 正说着 , 置于偏厅的那座鸿鸟座钟 “ 铛铛 “ 响了起来 。 “ 呀 , 时辰到了 。“ 她不由得笑道 :“ 娘娘今日的静修结束了 “ 大公主也站起身 , 往门外去 , 等候母亲的到来 。 贤妃刘氏如今也是快要五十岁的人了 , 看起来倒是只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 她衣着简朴 , 发无珠饰 , 脸上的神态也很温和从容 , 只是在见到女儿的时候 , 不由得流露出一点微笑来 :“ 仁佑 ,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7“ 大公主已经开府 , 却仍旧住在宫中 , 只是除了规定的可以拜见母亲的日子 , 她极少会往九华殿来见母亲 。 她是女子 , 往来后宫不像大皇子一样有着诸多忌讳 , 但同时大公主也知道 , 作为一个在朝中领事 、 有心大位的公主来说 , 不宜再肆无忌惮的同后宫联系了 。 她不愿意做那个破坏规矩的人 。 这会儿母亲问起 , 她便如实答了 : “ 我有些很要紧的疑惑 , 想要问您 。“ 贤妃几不可见的怔了一下 。 那边女官听到大公主的话之后 , 已经默不作声的领着殿内其余的侍从们退了出去 , 将空间留给这母女二人 。 贤妃往内室里走 , 大公主忙上前一步 , 替她打开了帘子 。 母女俩到里间去坐定 , 大公主开门见山道 :“ 娘娘还记得朱皇后吗 ?“ 贤妃脑海中恍惚间回忆起朱皇后的面容 , 即便过去多年 , 那风华绝代的影子 , 也仍旧镇刻在她的记忆当中 。 她不由得道 :“ 怎么会忘呢 。“ 说完之后贯妃轻轻笑了一下 , 转而问女儿 :“ 难道你忘了吗 ?“ 朱皇后薛逝的时候 , 大公主其实也不算是个稚童了 。 她为之默然 , 几瞬之后才道 :“ 我当然也没有忘 。 只是朱皇后是嫡母 , 又因为难产亡故 , 您也好 , 祖母和父亲也好 , 都没叫我了解太多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 也就想不起要探究更多了 。“ 贤妃看着女儿 , 突然道 :“ 时隔多年 , 你为什么会问起朱皇后来 7“ 大公主如实的告诉母亲 :“ 因为有人告诉我 , 朱皇后当年生下的并不是一个死胎 , 而是一个健全的孩子 , 那个孩子至今仍旧活在世上 !“ 贤妃饶是向来平和 , 听罢也不由得吃惊的 “ 啊 ! “ 了一声 。 大公主见母亲如此反应 , 心下难免对于听到的消息起了疑心一一母亲当年身在宫阑之中 , 又是四妃之一 , 尚且一无所知 , 那个人又是怎么知晓这样的绝密的 ? 贤妃目光仍旧落在女儿脸色 , 心绪却已经飞回到了多年之前 。 相较于前朝记载于史书之上的那个宫廷倾轧 , 当今的后宫 , 其实算是十分平和了 。 贤妃凭心而言 , 今上并不算是个难伺候的君主 , 甚至于可以说是个温和体贴的丈夫 。 他并不会刻意的禁欲 , 但是也不会放纵自己 , 女色上浅尝辄止 , 恰到好处 。 贤妃自己是承恩公府出身 , 血缘上算是今上的表姐 , 比起叫承恩公府那一家子糟污人决定自己的未来 , 入宫于她而言 , 算是个不错的原则 。 太后娘娘对待承恩公府一直都颇漠视 , 待她这个娘家的侄女也是平平 , 贤妃心知肚明 , 自己能够入宫 , 其实是因为圣上要跟太后娘娘斗气 。 所以她对待太后娘娘 , 只有妃妾的恭谨和敬重 , 却不敢显出娘家侄女的亲昵和娇气来 , 也从不肯牵扯到两宫之间的纷争去 。 太后娘娘只是漠视她 , 但并没有为难她 , 当今待她不算十分恩宠 , 但也足够宽和 。 大公主是贤妃唯一的孩子 , 也是当今的头一个孩子 , 新生命总是象征着希望 , 而第一个也总是不同的 。 圣上在大公主身上倾注了最多的爱护和心血 , 而大公主的存在乃至于逐渐成长 , 也叫帝妃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密平和 。 这其实就很好了 。 大皇子的生母夏侯氏进宫的时间 , 比贯妃晚了半年 。 夏侯氏的父亲在当今为东宫的时候 , 便侍奉在 近侧 , 标日天子临幸其府邸见到夏侯氏 , 很喜欢她 , 便奏禀太后 , 将她带入宫廷 。 较之贤妃的谨慎和温和 , 夏侯氏的性子其实有点刁蛮一一当然 , 在圣上面前 , 那点刁蛮只会表现为娇俏 。 起初对待贤妃这个姐姐 , 她还是很恭敬的 , 时间久了 , 察觉到太后娘娘其实并不怎么理会贤妃之后 , 才逐渐骄纵起来 。 贤妃对待她 , 就像是对待一个任性的小妹妹 , 对于她的冒犯 , 很多时候都是一笑了之一一说到废 , 她也只是爱在嘴上讨点便宜罢了 , 比起刘家那群糟污人来说 , 简直干净纯粹的像张白纸 。 宫里边总共就这么两个有正经名分的妃子 , 有什么好斗的呢 。 只是没过多久 , 两人便听到了来自前朝的消息 , 定国公之女朱氏 , 被选为皇后了 。 神都之中 , 谁不曾听说过朱家娘子呢 ! 夏侯氏慌里慌张的去找她 , 神色不安 。 她很清楚 , 论容貌 , 论才情 , 论背景 , 她们两个人捆在一起 , 都无法与朱娘子抗衡 。 贤妃自己倒是很平和 。 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 自己无法延续姑母的传奇 。 贤妃劝夏侯氏看开些 :“ 太后娘娘也好 , 咱们圣上也好 , 眼睛里可都揉不下沙子 “ 夏侯氏有些失魂落魄 :“ 怎么会选朱娘子做皇后呢 …...“ 贤妃听着 , 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 妹妹 , 别失言了 ! 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 ! 夏侯氏回过神来 , 脸上有些恍惚 , 低下头去 , 很小声的说 :“ 刘姐姐 , 我就是觉 她几经纠结 , 终于委屈的说了出来 :“ 我就是怕她抢走圣上啊 , 她那么漂亮 , 那么耀眼 ! 我先前就怕 , 可阿娘进宫的时候跟我说 , 定国公府从来没有女儿嫁入皇家 , 叫我不要杞人忧天 , 这才过去多久 ? 朱娘子就要进宫来做皇后了 ! “ 夏侯氏抽泣着哭了起来 :“ 别人骗我也就算了 , 我阿娓居然也骗我 ! “ 定国公府从来没有女儿嫁入皇家 ? 贤妃听闻之后 , 头一个念头就是一一这怎么可能 ! 她按下心底诧异宽抚住夏侯氏 , 转而悄悄去查 , 这才发现夏侯氏说的居然是真的一一没有任何记载显示 , 定国公府朱氏出过皇后 、 亦或者皇子妃 ! 这可太古怪了 。 皇室从前居然没有跟朱氏联姻过吗 ? 只是贯妃在宫里边待的久了 , 已经知道适当消减自己的好奇心 , 不要过多生事的道理 。 她有女儿 。 对她来说 , 再没有比好好抚养女儿长大更重要的了 。 几年之后 , 帝后大婚 , 朱娘子入宫 , 成了朱皇后 。 她生的很美 , 那是一种令人为之恍惚的美丽 , 言谈举止之间 , 都流露出难以言表的尊贵和从容 。 朱皇后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 甚至于待下可以说是宽和 。 但这种宽和又跟贤妃身上那种近乎慈悲的意味截然不同 。 朱皇后的宽和 , 是人不犯我 、 我不犯人 , 彼时夏侯氏已经因有孕晋封德妃 , 气势正盛 , 她误以为朱皇后是上一个贤妃 , 因而趾高气扬的生出儒越之心后 , 朱皇后毫不犹豫的出手整治了她 。 她没有惩处德妃 , 因为德妃彼时身怀有孕 。 朱皇后传召德妃的父亲入宫 , 以其教女不善 、 有辱天家为由 , 叫他路在宫门前诵读 《 礼记 》 三个时辰 。 须得知道 , 那可是朝中文武勋贵上朝的必经之路啊 。 而德妃的父亲作为当今东宫时的旧臣 , 在当今登基之后 , 向来都是超脱于寻常臣子的 。 贤妃听闻之后 , 都觉得真是杀人诛心 ! 偏偏朱皇后拿到了板上钉钉的把柄 , 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 德妃不能眼见父亲因为自己的不当行径而受辱 , 哭着去向朱皇后叩头请罪 , 却只叫她的父亲又加了两个时辰的刑期一一朱皇后冷冰冰的回应她 , 德妃为了自己有错在身的父亲 , 连腹中皇嗣都可以拿来作为筹码吗 ? 贤妃能知道消息 , 太后娘娘和圣上也是一定能够知道的 , 只是两宫始终没有发话 , 最后德妃的父亲是被人抬着出宫的 , 回府之后便大病一场 , 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在那之后 , 德妃简直敬畏朱皇后如虎狼 , 又恨之甚深 。 如是又过了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 , 朱皇后终于有了身孕 。 所有人都是高兴的一一就算是装 , 也得装得高兴 ! 然而头一次叫贤妃看出来不高兴的不是别人 , 正是朱皇后的母亲 、 定国公夫人 。 那其实是个偶然 。 当时贤妃 往朱皇后宫中去探望她一一几年相处下来 , 二人交情还不错 。 不曾想刚拐到朱皇后宫室的正门处时 , 却见定国公夫人正从里边出来 。 俏若是寻常时候 , 贤妃该过去同定国公夫人说几句话 , 稍加寒暄的 , 只是定国公夫人脸上的神情实在算不上好 , 甚至于可以说是大失所望 …... 是以贤妃当即便后退几步隐回拐角 , 直到定国公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宫道上 , 才重新往朱皇后处去 。 贤妃心想 , 难道是朱皇后出了什么意外 ? 可若是如此的话 , 定国公夫人哪能匆匆离去呢 。 如若是皇嗣有什么不妥 …... 可前几日见到朱皇后时 , 她脸色还是很好的 。 贤妃心下犹疑不定 , 往殿内去拜见朱皇后 , 却见她面色红润 , 双眸明亮 , 看不出丝毫不适的形容来 , 贤妃当然也就不好出言刺探人家的私隐了 。 只能愚 , 定国公夫人如此失望 , 难道是因为朱皇后腹中怀的是一位公主 ? 虽说才几个月 , 但据说很有本事的那些大夫 , 是能够诊出男女的 。 可是贤妃又忍不住愚 , 即便是公主 , 那也不至于啊 。 朱皇后还很年轻 ,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 再则 , 公主也未必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不是 ? 她想不通 , 便也不再去想 。 宫里边多得是匪夷所思之事 , 既然同自己无关 , 又何必冒着生事的危险 , 去判根问底呢 。 没愚到几个月之后 , 朱皇后临盆之际却出了意外 , 是夜 , 她艰难的生下了一个死胎 , 自己也香消玉殒 …... 那是一个深夜 , 宫里的妃嫔们都在殿外等着 , 太医来报腹中皇嗣太大 , 难以生产之后 , 殿外的妃嫔们之间响起了一阵耳朵难以听闻到的骚动声 。 太后娘娘吩咐她们各自回宫 , 众人自然都得听从 , 再得知消息 , 已经是第二日了 。 有些人私下里议论 , 说必定是太后娘娘下令舍母保子 , 所以朱皇后才丢了性命 , 只是没愚 第47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7 章 “ 第 47 章 祺勋殿里 。 圣上稍觉好笑的看着女儿 :“ 你怎么会这么愚 ?“ 看大公主眼神一错不错的注视着自己 , 他倒也不曾拖延 , 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她答案 : “ 越国公夫人当然不是我和朱氏的孩子 。“ 大公主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 :“ 她不是吗 7“ 圣上很确定的告诉女儿 : “ 不是 “ 大公主难免要问起一个先前整个神都都在讨论的问题 :“ 既然如此 , 为什么皇室会替越国公夫人付那笔五十万两的账目 ?“ 对于自己看重的 、 想要委托以重任的孩子 , 圣上没有用言语去摇塞她 , 而是在短暂的思忏之后 , 告诉她 : “ 最开始 , 这大概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 韩少游误会了 , 越国公夫人自己大概也误会了 “ 圣上将曾经告诉韩少游的秘密 , 也告诉了大公主 。 大公主果然为之色变 :“ 这 …...“ 转而 , 她又想起父亲说 「 这大概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 不由得道 :“ 难道韩相公误以为越国公夫人是身负有太宗皇帝血脉的公主吗 7“ 圣上微微领首 :“ 我猜 , 是的 。“ 大公主眉头微黛 , 难免说 :“ 既然是误会 , 那又何以 …...“ 她想说 , 既然知道是个误会 , 为什么不将其解开呢 ? 倒不是心疼那五十万两银子一一对朝廷来说 , 那并不算什么 , 但是执行的体系当中出现了漏洞 , 就应该去将其填补上的 。 然而当今却选择了漠视 。 起初 , 大公主以为这是因为越国公夫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 正经的皇朝公主 , 再之后 , 又以为越国公夫人是太宗一脉的公主 , 可是这也被父亲否认了 。 既如此 , 却还是要保留着这个漏洞 …... 大公主心头陡然生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 这几乎叫她觉得恐惧了 :“ 您宁愿叫人误以为越国公夫人是您的公主 , 亦或者是太宗一脉的公主 , 也不愿意将那个盖子打开 , 难道越国公夫人实际上的身份 , 居然比本朝的两脉公主都要尊贵吗 7 1 “ 圣上麟着女儿脸上的惊骇 , 悠悠的笑了起来 。 大公主急了 , 不由得催促的叫了声 :“ 阿耶 ! “ 圣上便如她所愿 , 轻轻点了下头 :“ 是的 , 越国公夫人很重要 , 非常重要 。“ 他告诉女儿 :“ 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 我与她同处在天平两端 , 即便是中朝 , 也只会选择保全她一一她是当世唯一一个 「 破命之人 , , 自本朝有史起 , 也只出过两个破命之人罢了 “ 大公主听得茫然不解 :“ 什么叫破命之人 ?7“ 圣上注视着她 , 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 现在还不到叫你知道这些的时候 , 但是你或许可以猜测出 , 上一个破命之人 . 是谁 。“ 大公主起初面露困惑 , 几瞬之后 , 她猝然间意会到了 ! 这念头叫她心惊肉跳 , 继而霍然起身 :“ 难道一一 “ 圣上拿了拾手 :“ 你先坐下 “ 大公主勉强压抑住心头的狂潮 , 颤声道 :“ 是高皇帝 , 对不对 7“ 圣上微微阀了阉眼 。 大公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 那可是被封为圣人的高皇帝啊 ! 越国公夫人与高皇帝居然有着如此奇妙的渊源吗 ? ! 一直以来 , 中朝都是皇室的最后一道防线 , 可阿耶却说 , 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 , 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 中朝会弃置他 , 选择越国公夫人 …... 这简直是离奇到匪夷所思了 ! 对面圣上长久的注视着她 , 好像在思忏着什么极其重要 、 但又不能够与人言说之事 。 慢慢的 , 他脸上重又浮现出一贯温和的笑容来 :“ 仁佑 。“ 圣上叫着长女的名字 :“ 我已经决定 , 要选你为后继之主 。“ 大公主着实吃了一惊 ! 她下意识道 :“ 阿耶 …...“ 然而等圣上真的温和看着她 , 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 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最后 , 也只是道了一句 :“ 儿只是觉得 …... 有些突然 。“ 圣上淡淡一笑 , 却道 :“ 稍后我会去拜见太后 , 将此事告知于她 , 请北门学士见证 , 留下传位诏书 。 如若诸事顺利 , 我会逐渐将那些隐藏在这片土地上的秘密告知于你 , 再由你来告知你的后继者 , 如若事态不顺 …...“ 他短暂的停顿之后 , 接了下去 : “ 太后会代我转告你的 。“ 大公主听他言外之意 , 大有不祥之感 , 不禁悚然 :“ 阿耶 ! “ 圣上的声音里隐含着几分嗝叹的意味 :“ 正是大变之世啊 …...“ 他笑了起来 :“ 真正是大变之世 !“ 大公主听得若有所思 , 却没有主动开口去问 , 她现下还有些疑惑 :“ 您怎么 , 忽然间就决定了这么要紧的事情 7“ 圣上目光平和的看着她 , 问 :“ 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件事 ? 你不知道 , 如若此时宣扬出去 , 那个孩子会取代你 , 成为最正统的储君吗 “ 大公主为之踝蹋几瞬 , 终于还是道 :“ 我是阿耶最年长的孩子 , 如若朱皇后所诞下的那个孩子还在世 , 也比我小很多 。 如若连一个年幼我这么多的弟弟或者妹妹都要心存忌惮 , 伺机将其除去 , 一则心胸狭宝 , 有失骨肉之亲 , 二来 , 也未免太过于轻看自己了 …...“ 圣上说 :“ 可那个孩子是嫖出啊 , 或许你根本没有机会同他比较才干 , 就会因为出身被直接否定了 “ 大公主轻轻摇头 :“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 您跟祖母又怎么会隐瞒那个孩子的存在 ? 这其中一定有一些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吧 ?“ 她路坐在圣上身边 , 像儿时一般 , 伏在父亲膝头 :“ 儿年幼的时候 , 觉得阿耶行事过于温吞了一些 , 对待宰相和要臣们过于容气 , 君主的威仪上稍有逊色 , 再年长一些 , 才能看出您的苦心来 。“ “ 竭力削弱勋贵在朝堂当中的势力 , 攫升寒门子弟填充朝堂 , 既要羁糗皇朝四柱 , 还要为后来人拣选良才 , 不拘一格提拔年轻人 …...“ 大公主由衷的道 :“ 我很向往阿耶 , 也很想效仿您 , 所以我不能走一条崎岖歪斜的小路 , 那条路太窍了 , 一旦走上去 , 或许就没有办法掉头了 “ 她毕竟年轻 , 眼睛还是明亮的 , 眸子里还有希望 : “ 我要使皇朝宏大 , 要开创一个清明坦荡的朝局 , 如果连跟一个年幼自己许多的弟妹都无法容忍 , 心生畏惧 , 怎么可能走得长远呢 7“ 圣上注视了女儿片刻 , 动容的叹了口气 , 终于道 :“ 这就是胰选择你做后继之主的原因 。“ 长秋宫 。 太后听圣上说了原委之后 , 只淡淡的问了句 : “ 仁佑是这么说的 ?“ 圣上靠在椅背上 , 神情闲适 , 说 : “ 是呢 。 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想 , 还是编的 。 太后便笑了一下 , 脸上露出稀薄的一点赞许来 : “ 还算不错的说辞 。“ 又问 : “ 楹王呢 2“ 圣上有些好笑的耸了下肩 :“ 他吓坏了 , 在府里坐立不安 , 想着哪天寻个机会试探一下越国公夫人 。“ 太后听了也是一笑 : “ 他像他母亲多一些 。“ 圣上说 : “ 是啊 。“ 母子二人短暂的寒暄了几句话 , 外边侍从来报 , 道是中朝在值的两位紫衣学士已经到了门外 。 寻常公修之家拟定逵嘱 , 只需要一位紫衣学士见证即可 , 但皇室升竟不同 , 保庞也会来两位学士作为见证一一如若北尊时间上方便的话 , 其实该由他来主持的 。 太后听到这里 , 脸上的笑容才淡去一点 :“ 储位乃是国朝大事 , 确定要传给仁佑因 ?“ 圣上点了点头 。 太后便朝心腹侍从摆了下袖子 。 圣上目光看向窗外 , 思绪却不知瓢去了哪里 , 就在那两位北门学土抵达门外的同时 , 他忽然间问了出来 : “ 您有没有后悔过 7 “ 太后道 : “ 后悔什么 ?“ 圣上看着自己的母亲 , 目光平和 :“ 很多很多 , 您经历的所有事情 , 有没有让您心生悔意的 2 “ 太后目光同样平和的回答他 :“ 没有 。“ 圣上说 :“ 一件也没有 ?“ 太后又笑了起来 。 她说 :“ 一件也没有 。“ 于是圣上也笑了起来 :“ 唛 。“ 正是傍晚时分 , 姜裕从弘文馆下学回府 , 途径府上偏门时 , 忽的发现有个头戴帷帽的女郎在外张望 。 看身上的青色衣裳 , 该是哪家的婢女才是 。 他心头微动 , 遂勒马停住 , 叫小厮去问 :“ 看看是做什么的 。“ 小厮应声而去 。 哪知道不去也就雾了 , 过去一问 , 那婢女拔腹就跑 。 那小厮见状难免惊疑 :“ 你跑什么呀 ! “ 他尤且诧异的时候 , 姜裕已经催马追了上去 。 那婢女敏捷的拐过一条街 , 转而钻进了巷子里 , 然而两条腿终究无法同四条腹的坐骑相较 , 终于还是叫姜裕给追上去了 。 往替子里瞧了一眼 , 姜裕不由得怔住了 , 摆摆手示 意侍从们无需过来 , 自己坐在马上 , 维持着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问 :“ 你们是什么人 ?“ 他看得清楚 , 巷子里并没有什么危险人物 , 加上先前跑过去的那个婢女 , 也只有两大一小三个人罢了 。 看服制 , 该是哪家的年幼小娘子带着两个丫鬟 。 他不问也就罢了 , 这一问 , 那三个人更要跑了 。 姜裕一见她们动作 , 就知道是要脚底抹油 , 当下喝道 : “ 别跑了 ! 你们跑不过马的 , 与其被人追着撂几条街 , 还不如老老实实交待一一到我们家门外来做什么 7“ 那两大一小三个小娘子头碟头低声说了句什么 , 好像是终于定了主意 。 年长些的两个侍女让开 , 叫最小的那个出来 。 那小娘子掀开头顶的帷帽 , 露出底下涨红了的脸孔来 , 结结巴巴道 : “ 姜二公子 , 我 , 我约了府上太太来见面的 …...“ 姜裕舫见她的脸 , 不由一怔 。 是他长兄姨母小罗氏的女儿 , 小包娘子 。 这下子 , 姜裕心里也不由得愧恼起来 。 小包娘子口中的 “ 府上太太 “, 当然不会是他的母亲梁氏夫人 , 只会是他的长乔翎 。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 俳若真的是约好了要来见面 , 又何必跟蹋不前 , 使人往门外去观望 ? 可见小包娘子自己也没拿定主意 , 到底要不要进越国公府的门 。 顺着这个思路再去细想 , 若真是有什么大事 , 何以小包娘子的母亲小罗氏不来登门 , 却要叫这么个半大孩子过来 ? 是以姜裕忏度着 , 大概今日前来 , 其实是小包娘子自作主张 。 或许是她 , 亦或许是包家遇上了什么难事 , 她的母亲不愿意张扬出去 , 但是小包娘子实在是不放心 , 所以便犹豫着 , 想到表兄这里来寻些帮助 。 可谁想得到 , 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时候 , 却先遇上了表兄的异母弟弟呢 小包娘子本就踝蹋 , 见了他 , 出于原配夫人与继室夫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 只怕心里边更觉难堪 , 也更难以出口了 。 姜裕心下暗叹口气 , 当然也不会戳穿她的谎话 , 并不提她们三人仓皇逃走的事情 , 只温和一笑 , 说 :“ 这边往嫂嫂那儿去 , 的确更近一些 。“ 又叫了小厮过来 :“ 小包娘子方才迷了路 , 你带她们进去吧 “ 小包娘子很富迫的朝他道了声谢 , 拉着两个侍女 , 跟着随从往偏门那边去了 。 姜裕这才催马进门 , 同时吩咐身边的随从 :“ 动作快些 , 去给嫂嫂报个信 , 小包娘子这回过来 , 怕是有话要说 , 只怕她脸皮薄不肯开口 , 劳嫂嫂多问几句 。“ 随从麻利的应了 , 快步离去 。 正房 。 乔翎原正在院子里给金子梳毛 , 听说姜裕身边的随从在外边求见 , 心里边还纳闷儿呢 , 他能有什么事儿啊 。 等叫人进来 , 听了原委之后 , 便会意过来 , 由衷道 :“ 替我多谢二弟 。“ 随从应了一声 , 迅速离去 。 她同旁边姜迈道 :“ 婆婆把二弟教的很好呢 ! “ 姜迈含笑点头 :“ 是啊 。“ 乔翎又催他往里间去歇着 : “ 待会儿我来跟表妹说话 , 你在这儿 , 说不定她反而不好意思呢 。“ 姜迈遂起身准备往内室去 , 走了几步 , 又转过身来 , 轻轻道 :“ 我们小郎君也很好很好呢 1 “ 乔翎挺胸拿头 , 眉飞色舞的朝他眩一下眼 。 那边小包娘子眼见着迫近越国公府的正院 , 心里边便开始忐忑了一一倘若到了门外 , 正院里的人却根本不知道她要来 , 把话说漏了可怎么办呢 ? 带路的小厮是表兄异母弟弟的人 , 叫他知道 , 就相当于是叫梁氏夫人那边的人知道了 ,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 , 而取笑表兄的母家 ? 表哥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 小包娘子只觉得眼前发花 , 脚下打飘 , 强撑着不肯露怯 , 实际上连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 “ 你回去吧 , 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了 , 谢谢你 。“ 那小厮很善解人意的应了声 , 最后指一指方向 , 便停下脚步 , 不再向前了 。 小包娘子暄松口气 。 那边正院的门已经开了 , 张玉映带着几个侍女来迎她 。 她一见到人 , 眼前又开始发晕了 。 张玉映一见这小娘子的脸色 , 就知道她是在担忧什么 , 温和一笑 , 拉住她的手 , 领着人往正院那边走 :“ 娘子让我来接您呢 …...“ 小包娘子听得一愣 , 再回神时 , 眼睛里已经包着两汪泪了 。 进了正院之 后 , 她鼻子一酸 , 终于再也按掉不住 , 哭了出来 :“ 我是不是给表哥丢脸了啊 …...“ “ 怎么会 7“ 张玉映用手帕给她擦眼泪 , 柔声道 :“ 我觉得小包娘子遇上事情敢大着胆子出来找人 , 很勇敢呀 1“ 乔翎领着金子到小包娘子面前去 , 热情的招呼她 :“ 来摸摸我的小狗 ! “ 小包娘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 哽咽着开始摸狗 。 乔翎被她抽抽搭搭的样子给逗笑了 , 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这可爱小姑娘的头 , 继而同张玉映道 :“ 叫人去给姨母送个信儿 , 就说妹妹在我们这儿 , 免得她见不到人 , 心里担忧 。“ 张玉映笑着应了一声 。 乔翎也不在意什么形象 , 在小包娘子身边坐了 , 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一点了 , 才问 :“ 是包府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 ?“ 小包娘子神情迟疑 , 为难的说 :“ 阿娓不许我过来的 , 伯母她们都说不是什么大事 , 没必要小题大做 …...“ 乔翎很理解的看着她 , 说 :“ 但你觉得是大事 , 很重要 , 是不是 7“ 小包娘子用力的点了点头 。 乔翎没再催促 , 只是伸手抚摸着金子毛茸茸的脊背 。 小包娘子也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 过了会儿 , 终于开口了 :“ 我姐姐 , 我姐姐她现在一点都不开心 ! “ 她哭着说 :“ 那个姓裴的对她坏极了 ! 我姐姐什么都帮他打理好了 , 他 第48章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全本免费阅读 第 48 章 “ 第 48 章 世子夫人 : …... 当日越国公大婚 , 世子夫人也是列席过的 , 知道儿媳妇的这位表嫂发起癫来有多难缠 , 只是却也并不十分惧怕 。 有什么好怕的呢 ? 世子夫人心知肚明 , 归根结废 , 当日之事还是因为小姜氏和李文和没理 , 这才叫越国公夫人有了借题发挥的引子 。 而淮安侯夫妇要是不主动冒头去掀和人家的家务事 , 怕也不会把自己撂得那么难堪 ! 只是这会儿越国公夫人站的是英国公府的地面 , 会是英国公府的人 , 她们又没有理亏之处 , 越国公夫人再如何蛮横无理 , 也没由得在英国公府闹起来的 。 此一时 , 彼一时了 。 承恩公府 。 承恩公前不久刚没了考父 , 紧接着就因为考父的丧事 , 在满神都的人面前大丢了一回脸一一这还没完呢 , 这之后没过多久 , 大苗夫人便跟他和离了 ! 糟心事一桩接着一桩 , 好消息却是一个也无 , 甚至于连他的同胞兄弟都开始烦他了 , 居然找人熬了壶哑药骗他喝下 , 这会儿连话都说不了了 ! 承恩公满腹怨园 , 无处申诉 , 只好在家中喝闷酒 , 一醉解干愁 。 正院小厨房里 , 厨娘白氏将新烤出来的一只肥鸭搁到案上 , 先提刀切了流油的鹄屁股捏在手里 , 善嚣善 “ 的招呼着 , 往院里边去喂她养的狗了 。 等白厨娘再回到小厨房时 , 案板上的那只烤鸭不仅仅少了一只屁股 , 连带着还没了条腹 。 她柳眉倒竖 , 还当是帮厨的小子偷吃了 , 叉腰正待发作 , 忽的心有所觉 , 猝然回头 , 却见一个黑衣郎君靠在旁边墙上 , 手中擎着一条鸭腹 , 一边吃 , 一边面无表情的打量她 。 其人神情冷峻 , 背一把长剑 , 一看就不是善茬 。 白厨娘 :“......“ 【 眉毛松动下来 】 【 将叉腰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到两膝前 】 【 弓一下腰 】 【 客气的笑 】 白厨娘蔫眉韶眼 :“ 小郎君慢点吃 , 仔细烫呢 …...“ 黑衣剑宪见她如此反应 , 脸上冷色稍退 :“ 你是府上的厨娘 2“ 白厨娘低眉顺眼道 :“ 是 。“ 黑衣剑宪又问 :“ 承恩公现下在哪儿 7“ 白厨娘心下纳闷儿 , 这人问那考狗在哪儿干什么 ? 再麟一眼他的形容 , 乃至于自家者爷的人品 , 她心里边不由得影影绰绰的浮现出一个可能来 。 白厨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 小郎君 , 我知道有条不会引人注意的小路 !“ 她摘下围裙 , 果断的朝他一招手 :“ 跟我来 ! “ 黑衣剑容难免心想 , 看起来 , 承恩公是挺招人恨的呢 ! 英国公府 , 包大娘子院里 。 世子夫人来这儿之前 , 心里边是存着几分不快的一一为了昨日儿媳妇跑回娘家的事儿 , 她心里边就憨着火呢 , 这会儿眼见儿媳妇的娘家人居然还敢上门来寻自家晦气 , 便更觉恼怒了 。 她自觉是个尊贵体面的人 , 决计不肯像小姜氏一般声泪俱下 、 嚎啄痛哭 , 说起话来也是绵里藏针 , 只是没想到越国公夫人居然也不复新婚之夜时的癫狂 , 真的一板一眼的跟她讲起道理来了 ! 最要紧的是 , 虽然在讲道理 , 但同时也没疏忽了阴阳怪气自己几句 ! 栓 Q, 有被骂到 ! 世子夫人脸上笑意往下掉了掉 , 倒是也没有完全落下 , 不动声色的落座 , 瞠一眼身后的小儿媳妇 , 后者便笑吟吟的上前来开了腔 :“ 三嫂也真是的 , 怎么什么都往 5 说 ? 张姐姐才刚失了丈夫 , 在娘家实在觉得苦间 , 这才来姑姑这儿透透气 , 叫你这么一说 , 人家成什么人啦 !“ 包大娘子听得面露疲色 , 意欲开口分辩 , 那边乔翎却朝她摆了摆手 , 说 : “ 妹妹 , 你先别说话 。“ 包大娘子微微一怔 。 方才说话的姆娓也愣住了 。 继而便见乔翎往世子夫人面前去站定 , 稍显茫然的挠一下头 , 问 :“ 论品阶 , 我是正经的国公夫人 , 论身份 , 又是府上的姻亲宾容 , 没有世子夫人坐着喝茶 , 却叫我站着的道理吧 ?“ 她很认真的问世子夫人 : “ 是我就该站在这儿听府上训话 , 还是说府上的待客之道有些问题呢 ?“ 世子夫人听完 , 冷汗就掉下来了 ! 方才一个恍惚 , 还当是平日里儿媳妇们争芳斗艳的来伺候自己呢 , 结果一不小心给疏忽了 ! 主要是越国公夫人太年轻了 , 尤其辈分也小 , 她下意识的就把越国公夫人当成 晚辈了一 一虽然越国公夫人也管包大娘子叫妹妹 , 但实际上 , 她的年纪比包大娘子还小呢 ! 世子夫人失了先手 , 不觉间涨红了脸 , 当下讪讪然起身 , 行礼致歉 :“ 夫人见谅 , 我这儿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 …...“ 乔翎点点头 , 理解的笑 :“ 没事儿 , 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脑子迟钝 , 我懂 。“ “......“ 世子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一下嘴角 , 没说话 。 乔翎一来一回 , 已经会意到包大娘子每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 婆婆糟心 。 姆娓也糟心 。 这还只是长房这边呢 。 英国公府可不同于人口简单的越国公府 , 整整六房人铺下来 , 累也能把人累死 ! 包大娘子接触的人 , 并不是穷凶极恶的那种坏 , 但这也绝对不意味着她的日子好过 。 就是这种喉呈里卡了鱼刺的细微痛苦 , 才叫人难受呢 ! 乔翎方才同世子夫人说话的时候 , 也在暗中观察着包大娘子的神色 , 见她并没有显露出不满 , 也没有替婆婆解释圆场的意思 , 便有些了解到她的秉性了 。 靠得住 , 也能立的起来 。 沉吟几瞬之后 , 她同世子夫人提议道 :“ 不瞒夫人 , 我学过一些医理 , 今日见了妹妹 , 便发觉她情状实在不算太好 , 刚巧我们家在城外也有座庄子 , 便愚着叫妹妹搬过去住上一段时间 , 权作修养了 , 不知道夫人以为如何 ?“ 世子夫人脸上薄薄的笼罩着一层笑 , 神色淡漠 , 没有说话 。 倒是包大娘子那先前开口的姆娓柔声细语道 :“ 越国公夫人这么说 , 那可就是太 冢枉我们了 , 不知道的听了 , 还以为我们裴家怎么虐待儿媳妇了呢 。“ 又说 :“ 妇人病这东西 , 成了亲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的 。 小侄女没福气 , 天折之后 , 府上也没少叫三嫂进补 , 燕窝流水似的用下去 , 脸色也没见多好 , 只怕不是出去住一段时间就能起作用的 …...“ 乔翎听到一半 , 便不由得张开了嘴 , 只是没有作声 , 一直等到她愁眉苦脸 、 感同身受般的说完 , 才顺势往椅背上一靠 , 正式开腔 :“ 这位夫人 , 你是一一 “ 那妇人微微一笑 , 朝她行个礼 , 道 : “ 姑身夫婿府上行六 。“ “ 唆 , 裴六太太 ,“ 乔翎于是便这么称呼她 , 继而道 :“ 你知不知道民间有句俗语 , 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壮 7“ 裴六太太脸色微变 , 稍露富迫之色 : “ 我不太明白越国公夫人的意思呢 。“ “ 我的意思是 ,“ 乔翎看着她 , 一字字道 :“ 当着一位母亲的面故意提起她天折的孩子 , 往人家的痛处上截 , 这是很贱很贵的行径 , 你明白吗 7 “ 裴六太太哪儿经历过这种明刀明枪的对阵 ? 她神情僵住 , 一时难堪起来 , 只强行解释说 : “ 我没那个意思 , 夫人想多了 …... 乔翎遂道 : “ 你知道皇客在哪里吧 ? 下回进宫的时候 , 要不要同圣上谈一谈天折了的嫡出皇嗣 ? 既然百无禁忌 , 那就一视同仁啊 , 有什么不敢说的 ? 见不到圣上也没事儿 , 路太后娘娘说说也成啊 I “ 裴六太太愈发窖迫起来 , 异常勉强的笑道 : “ 越国公夫人说笑了 。“ “ 我没有跟你说笑 , 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 乔翎很认真的跟她重复一道 :“ 裴六太太 , 你故意戳我妹妹的痛处 , 故意叫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伤心 , 你这种行径很下作 , 也很贵 , 可能英国公府的人都比较习惯你的这种作风 , 我妹妹呢 , 性情栖弱 , 也很忍气吞声 , 但我不一样 , 我见不得你对自己没有足够清晰的认知 , 我要告诉你一一你真的很贱 ! “ 裴六太太站不住了 , 满脸通红 , 喉唤发淼 , 眼眶里都涌出热流来了 :“ 你 …... 乔翎心平气和道 :“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很贱的裴六太太 。“ 裴六太太 : … 裴六太太被当众揭了脸皮 , 羞愤不已 , 再忍不住 , 一扭头 , 泪珠夺眶而出 。 “ 哭吧 , 哭的的大声点 , 我爱听 ! “ 乔翎视若无睹 , 继续道 :“ 你只不过是被我点破了本质而已 , 这就受不了啦 ? 今天 , 昨天 , 乃至于先前的无数天 , 你在一个母亲心头捅了多少刀 , 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数过吧 ? 你今天品味到的痛苦 , 甚至于不足我妹妹的万分之一 , 你明白吗 ? 很贱的裴六太太 。 裴六太太再忍不住 , 更待不下去 , 抹着眼泪 , 哭着逃了出去 。 乔翎稍显诧异的 「 哎一一 “ 了一声 , 主动替包大娘子留客 :“ 不再坐坐啦 〉 很贱的裴六太太 1“ 裴六太太跑得更快了 。 乔翎悖悔的摘一下嘴 , 有些遗懈 , 旁若无人般的同世子夫人道 :“ 裴六太太虽然贱了点 , 但还没有贱到家 , 不然就安安生生的坐在这儿了 , 哪能跑啊 。“ 世子夫人脸粟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剧烈抽搐了一下 。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阴阳我 , 越国公夫人 ! 她情知对方是来者不善 , 而方才也已经明晃晃的显露了恶意 , 是以此时也无谓再去遮掩 , 当下板起脸来 , 沉声道 :“ 越国公夫人 , 我们英国公府的儿媳如何 , 是我 f 自己家的事情 , 只怕还不必劳动你来伸手过问吧 ?“ 乔翎心平气和的道 :“ 世子夫人 , 你们裴家的儿媳妇也是我的妹妹 , 她身体不适 , 心情不畅 , 难道我还过问不得了 7“ 世子夫人脸色冷了下去 , 几瞬之后 , 忽的又浮现出几分笑意来 。 她温和唤道 :“ 考三家的 , 你怎么看呢 ?“ 小包娘子不由稍显急促的叫了声 :“ 姐姐 ! “ 包大娘子循声看了妹妹一眼 , 朝她微微一笑 , 继而同婆婆说 :“ 母亲 , 妹妹说的其实也有些道理 , 我近来总容易觉得疲惑 , 实在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 世子夫人眼底冷光一闪 , 却温和叹一口气 , 同时劝道 :“ 我知道 , 你平日里跟你六弟妹有些小小的不和 , 但你是跟三郎过日子 , 不是跟你六弟妹过日子 。“ “ 三郎的任期快要到了 , 或许就要外放出京 , 到时候你不随从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 难道反而要躲到庄子上去 , 叫我找别人去照顾他吗 ?“ 包大娘子还没说话 , 乔翎便开了腔 。 她不懂就问 :“ 世子夫人 , 什么叫 “ 找别人去照顾他啊 ? 方便说一下您打算找什么人来帮着照顾府上三郎吗 ?“ 世子夫人笑的不动声色 :“ 还能找什么人呢 ? 给他添几个小厮 , 再加几个丫鬟 , 男人嘛 , 总是容易粗心 , 找个女人在旁边伺候着 , 知冷知热 , 总归要妥帖些 。“ 乔翎不懂再问 :“ 如果我妹妹去庄子里休养身体 , 你就要给裴三郎纳妻 , 找别的女人照顾他 , 世子夫人一一你是这个意思吉 7“ 世子夫人险些被这话给呛到喉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