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后，植物人老公忽然睁开眼》 第1章 二嫁 风凌烟第二次穿上了大红的嫁衣。 再嫁的人，是云国第一权贵，君家的三少爷。 四年前，三少突遭车祸，容颜尽毁，至今昏迷不醒。 医生断言，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现在，已是初秋。 君夫人悲痛欲绝，为了不留遗憾。决定在他去世前，给他安排一门婚事。 这门亲事，原不属于风凌烟。 君家迎娶的人，是她的堂妹风芷若。 奈何叔叔一家以妹妹性命相要挟，她不得不答应替嫁。 相较于君家给出的天价彩礼，迎亲队伍极为冷清。 三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包括司机，不过五人。 风凌烟倒不在意，毕竟不是初婚。 更何况，前任丈夫，意外死亡。 安城人私下都骂她扫把星。 这下，她“克夫”的名声，恐怕更要坐实了。 - 两小时后。 劳斯莱斯开进了位于京山的君家老宅。 昏昏欲睡的风凌烟深呼吸了两下，偏头朝车外看了看。 不愧是第一权贵，依山而建的大宅青砖灰瓦，错落有致气势恢宏。前照后靠，风水极佳。 坐拥这样的绝佳宝地，君家势力越来越大。 唯独人丁不兴。 君家现任家主君修瑾只有一个妹妹。 下一代，也就是君三少这一辈，也不过两男一女。 车子停下，喜娘领着风凌烟进了西阁二楼。 没有礼乐，也没有仪式。 风凌烟手指紧了紧。 神思片刻。 她推开了喜房的大门。 满目的红色，坠入眼中，没有半点喜气，反而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快步走进，打开了窗户。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呼吸瞬时畅快不少。 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大红的喜床上。 男人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眉宇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他面色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过于苍白的唇色，以及颈侧贯穿到耳根的一道恐怖伤疤，证明他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 风凌烟怔了怔。 他就是君陌殇。 传闻杀伐果断，冷血无情，权倾一方的君家三少。 不知为何，看他，竟有几分相识之感。 这场婚姻，各怀目的，无关情爱。 该说的还是要说。 即便对方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她在床沿上坐下。 “三少，我叫风凌烟。是你刚娶进门的妻子。今年24岁。结过一次婚。” “我这样的身份，自是配不上你。你原本要娶的人，是我的堂妹风芷若。她不愿嫁，便派人绑架了我妹妹。” “不过。你放心。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你。” 滴—— 手机响了。 有人发了一张妹妹的照片给她。 自从君家上门提亲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 风凌烟俏脸随之紧绷，起身走到窗前。 很快。对方打来了电话。 “大姐，我再提醒你一下。好好记住你现在的身份。玥玥过得好不好，全靠你接下来的表现。” 风凌烟瞳仁一缩，眸底翻腾着恨意。 “风芷若，你要再敢动玥玥，我立马告诉君夫人替嫁的事。” “大姐，君家是什么人家。你要真说了。我们活不了，玥玥也得跟着一起死。” 怒火呼啸，风凌烟的眼底起了一抹血红。 “呜呜……” 手机里，传来了妹妹的哭泣声。风凌烟恨不得扇对方两巴掌。 “风芷若，你别太过分。” “还有更过分的。大姐，君家给出的结婚协议。最后一条，你知道是什么吗？” “若三少不幸离世，风家女自愿与三少配阴婚。”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配阴婚！！！ 风凌烟如坠冰窖，四肢百骸都汩汩冒着凉气。刺骨的寒让她浑身颤抖。 手指收紧，再收紧。 指骨沁白。手机快要被捏碎。 风芷若狠毒的声音忽重忽轻。 “单这一条，君家就给爸爸的公司多注资了十个亿。” “大姐，接下来，你可得好好照顾三少。只有他多活一天，你才能苟活一日。” “你放心。我们一家会替你好好照看玥玥的……” 啪—— 手机重重砸在地板上。 “从现在开始，我绝不能再像傻子一样受他们欺负。” 风凌烟死死扣着窗棂，怒火炙烤着五脏六腑，眼底起了一抹血红。 窗外。夕阳斜沉。 漫天的晚霞，如一幅绚丽的油画。坠入她的眼中，是无边无际的灰暗。 片刻之后。 她拾起了地上的手机。 走到床前。看着那张苍白的峻脸，轻轻扯了扯唇。 “三少，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嫁给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若醒不来，我就要去阴间陪你。” “呵，真是可笑！”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给不了她任何回应。 坚强的外壳，轰然碎裂。 苦涩裹胁着刺痛，在胸腔里漫溢。 她握紧了双拳。 想要她殉葬，简直荒谬。 入了西阁，便是三少的妻子。想要破局，唯有好好利用这个身份，拿回一切。 叩叩—— 有人敲门。 第2章 喂药 风凌烟掉头看了过去。 斯文白净的年轻男子，端着一个楠木托盘走了进来。 “少奶奶。三少该用药了。” “好。” 风凌烟慌忙起身。 这里的一切，于她都很陌生。 年轻男子察觉她的窘迫。“少奶奶，我是西阁总管洛平川。” 说话时，他把托盘放在了床边的小圆桌上。 没想到，他看着不过三十上下，竟是西阁的总管。 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四年前。 二十四岁的君陌殇已是叱咤风云的权贵新秀。他不仅坐拥君家继承人之位，更建立了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 世事无常。 一场离奇车祸。 让他失去了一切。 “你好。洛总管。” 风凌烟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拿腔作派。视线浅浅落在了白瓷药碗上。 “少奶奶。夫人说了。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照顾少爷。” 洛平川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药。又道。“这是少爷每日的保命汤药，需趁热服下。” “保命”二字，咬得有些重。 风凌烟听懂了，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洛平川转身，关上窗，开了房中的水晶吊灯。 “少奶奶，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 洛平川走了出去，轻带上卧室大门。 风凌烟在床沿上坐下，细心地拿过毛巾垫在君陌殇的颚下。然后，端起白瓷药碗，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拂了两下。 她虽然没有照顾过植物人，但奶奶瘫痪多年，都是她伺候的。还算比较有经验。 “三少，吃药了。” 风凌烟看着君陌殇，温温地叫了他一声。星眸里，覆着柔光。 “这？” 瓷勺中的汤药，顺着料峭的唇角一个劲儿往君陌殇颈脖里淌。 风凌烟连忙拿纸擦拭，心下凉了半分。 “他分明不能自主进食。”怔了怔，暗道。“洛平川刚刚并未交代，说明之前都是可以的。” 她想下去问一下怎么回事，又担心药凉了失去药效。 无论如何，三少现在都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既然已是他的妻子，无论做什么，都顺理成章。 一番挣扎。 耳后蔓延起淡淡的绯色。 她含了一口汤药，轻捏住君陌殇的嘴角，俯下身去。 唇齿相触。 如触电般战栗。 风凌烟顾不上羞赧，只想尽快把药喂进去。 舌尖用力推了推。 君陌殇总算张了嘴。 喉结轻滚。 汤药一点点咽了下去。 风凌烟丝毫没有注意到。喜被下的手，紧紧攥住了床单。 一碗药，终于见了底。 就在风凌烟喂完最后一口，双唇即将撤离的那一刻，君陌殇蓦然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风凌烟心下大骇，心跳暂停，倏然直起了身子。 明亮的灯光下，那双眼睛深邃狭长，若桃花似丹凤。漆黑的瞳仁，如黑曜石一般幽深又危险。 “三少，你醒了。” 风凌烟璀璨的星眸里，泛起了点点星光。 “三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君陌殇毫无反应。 风凌烟心下大惊，急急起身。下楼。 “洛总管，三少醒了。” 洛平川闻声，立马上楼。 两人来到喜床前。 床上的人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暗影。俨然睡着的模样。 “这……不可能……刚刚，他明明睁开了眼睛……” “少奶奶，医生说了，植物人睁眼都是无意识的，并不代表他苏醒。而且，这也不是三少第一次睁眼。” “原来是这样。” “少奶奶，不管怎么说。这至少证明三少不排斥你。以后，你多陪三少说说话。” 风凌烟心头一悸。 不排斥。 并不等同于接受。 传闻君家三少冷漠无情，不近女色。若他脑子清醒，刚才的行为只怕触了他的逆鳞。 洛平川走后，她又在床前坐下。 不知不觉，目光落在君陌殇料峭的唇上。 克制利落，又峭冷饱满的M型唇线，给人极强的禁欲之感。许是刚刚喂过药，唇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风凌烟微微失神，脑中不由浮出一张同样英俊的脸庞来。 心口似长针扎过，绵绵密密蔓延开。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和景灏不会天涯永隔。我也不会嫁给三少。” 景灏。 她的前任丈夫。 四年前。新婚之夜。意外死亡。 心思袅袅散开，眼角微微泛疼。 她看着安静睡着的君陌殇，想到他可能也会像景灏一样英年早逝，唇角轻勾，星眸蒙上一层凄冷的清光。 “三少，命运待你我如此不公。我不甘心，你肯定也不甘心。” “三少，不到最后一刻，你千万不要放弃。我相信你。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三少。嫁给你。我就是你的妻子。我一定尽全力帮你拿回一切。” 氤氲而起的思绪模糊了风凌烟的视线。 床上躺着的人。 眼皮跳了跳。 - 风凌烟洗漱完，换上了一套丝绸睡衣，靠着床头坐着。 垂下的眸光，落在君陌殇颈侧。那道丑陋的伤疤，着实破坏了他的盛世美颜。 她趴下去，凑近仔细瞧了瞧。瘢痕有些厚，皮质也受损严重。修复起来确实是有些困难。 不过并非没有一点希望。 以君家的财力和权势，云国最顶级的专家都能请来。没道理医不好。 “三少，或许我可以帮你。” 咯吱。 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身形轻佻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风凌烟，邪魅地勾了勾唇。 “嫂子……” 风凌烟心口一滞，眼底滑过一道冷笑。稍纵即逝。 洛平川的信息，果然千真万确。 君家某些人不仅想要夺走君陌殇的财富和权利，还想对他进行无耻的羞辱和伤害。 当着三少的面，玷污他新婚的妻子。 还有什么比这更侮辱人的呢。 此事一旦曝光。 昔日高高在上的君家三少，将彻底沦为整个云国的笑话。 她。一个让君家蒙羞的女人。不用等到殉葬，就直接送去了地府。 第3章 破局 风凌烟眸光一紧，翻身下床。冷声问道。 “你是谁？” “嫂子不认识我？” 男子摇摇晃晃走到床尾，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她。 “我是陆宁宸……” 风凌烟见他整张脸都泛着不健康的红，心下了然。 三少这表弟，磕了不少欢情药。 “陆少爷，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又可知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我三哥的卧室……你是我三嫂……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 陆宁宸身体燥热无比，看着那张美丽绝伦的脸庞，恨不得马上一亲芳泽。 他急不可耐地扑了过去。 “陆少爷，你再不出去，我可叫人了。” 风凌烟故作惊恐的躲开。慌乱中，还随手打碎了一个古董摆件。 “叫人？嫂子，别费力气了。洛平川他们……已经被大哥的人叫走了……” 风凌烟面色惊慌无比，连带着嗓音都颤抖了起来。 “不可能？” 陆宁宸的视线，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胸前，色眯眯的眼神令人作呕。 “嫂子，大哥说三哥娶了一个天仙。还真是……呃……嫂子，你这么美的人，嫁给我三哥，可太吃亏了。” 风凌烟星眸里迸射出凌厉的寒气，一闪而过。羽睫一眨，眼尾泛了红。语气带着一丝哀求。 “陆少爷，请你出去。” 陆宁宸非但没走，反而靠得更近了一些。他重重拍了一下胸脯。 “嫂子，今天是你和我三哥的洞房之夜。他不能做的，我来替他做。” 贪婪粘稠的目光，轻浮放荡的话语，让风凌烟恶心得想吐。要不是证据还没有录完，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强忍着怒意，慌里慌张跑开。 “陆少爷，你别过来。” “嫂子，你别跑呀。” 追逐。 躲避。 房中物件撞倒不少，地面凌乱不堪。 眼看就要被追到，风凌烟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抵挡伸过来的色爪，惊魂失措地往后退。 “陆少爷，你如此大胆，就不怕三少醒来责罚你吗？” 陆宁宸站住，看向一动不动的君陌殇，耸了耸肩。贪婪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挑衅。 “你开什么玩笑。三哥他活不了几天了，还……还醒来责罚我……你以为他还是以前的君家三少呢……君家，早就是我大哥的天下了……” 证据够了。 风凌烟的手，刚要伸向报警器。 “陆宁宸，你找死！” 低沉的嗓音，摄人心魄。 风凌烟的耳膜一刺。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缓过来，垂眸。 床上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狭长幽邃的眸，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带着吸附的魔力，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啊啊啊！！！” 陆宁宸像见到鬼一样，跌坐在了地上。 “三哥……你……你……” 风凌烟揉了揉眼睛，再次低头。 君陌殇醒了。 是真的醒了。 他幽冷的墨瞳里，翻滚着滔天的情绪。此时的他，就像刚刚苏醒的猛兽，阴鸷的可怕。 “三少，你醒了。” 他看着她—— 鹰隼般的利眸，迸射出撕裂的复杂情绪。 她看不透。 也猜不准。 “你是谁？” 暗哑的男性嗓音，沉染了克制的怒意和淬冰的冷漠。 风凌烟稳住心神，眉梢轻扬，星眸一片坦荡。 “我是你刚过门的妻子，君家的三少奶奶。” 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前行。 “呵。” 君陌殇讽刺而寒漠的一声冷笑，让风凌烟心如擂鼓，后背生凉。 他的突然醒来，打断了她的计划。 她看着瘫在地上魂魄尽失的陆宁宸，大着胆子问道。 “三少，这人要如何处置？” 君陌殇一脸冷漠，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 空气凝滞。 呼吸都带着凉意。 风凌烟犹豫片刻，按下了床头的报警器。 陆宁宸被人带走。 房中空气，静谧到骇人。 风凌烟站在床边，垂下的眸光，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视线里的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线条凌厉冷硬。曾经的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即便昏迷了四年，醒来，气势依然如常。睨着她，仿佛打量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极具掠夺性的目光，激发了风凌烟骨子里的傲气和坚韧。指尖抵住掌心，轻挽唇角，莞尔一笑。 “三少，要不要，我再介绍一下自己？” 君陌殇墨瞳瑟缩，危险的气息漫溢了出来。 大红的喜房，多了一抹灰色。 风凌烟紧紧握住拳头，以此压住心里的不安和慌乱。 “我叫……” “风凌烟。24岁。结过一次婚。京大生物学博士。” 低沉之音，不疾不徐。 “三少。你？！” 风凌烟心跳如雷，脸色瞬白。原来，他早就有了意识。旁人说话，他不仅听得一清二楚，还记得明明白白。 那？ 喂药的事？ 风凌烟耳后一红。 疑惑中。 君陌殇再次开口。 “一个二婚的女人，也敢妄图成为我的妻子。” 这一声，狠冷沉戾。宛如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风凌烟听到这话，头皮发麻。后背生出的寒意，幻化成一条毒蛇，慢慢缠住了颈脖。 彻骨的羞耻，让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周身血液，一点点冻结。 她深知，纸包不住火。君家早晚会知道这一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脑中闪过妹妹那张可怜的小脸，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风凌烟。冷静。不要慌。” 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狠厉，冷血无情的男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指尖刺破掌心，又重重咬破唇角，深深的刺痛让血液慢慢沸腾。 好看的星眸，格外明亮。 细看，带着无所畏惧的固执和坚持。 “三少，我这样的身份，自然是配不上你。” “但今天这事，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而且接下来，你还需要我。” 风凌烟停下，抿了抿唇。 嘴角渗出的鲜血，宛如艳丽的红杜鹃。 君陌殇已经坐了起来，倚靠着床背。幽邃的眼眸，泛起蚀骨的寒意。 “需要？” 他讥讽勾唇，冷笑。 风凌烟心脏一缩，绷紧了脊背。 走到这一步，她不能回头，更不能低头。 “三少，今天这事。我可是当事人，又是受害者。我不在场，恐怕不行。” 空灵的音色，带着十分的自信。 君陌殇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底，起了暗潮。 这个女人，看着乖巧温驯，实则跌入尘埃还一身傲骨。 有意思。 第4章 选择 “是吗？” 君陌殇薄唇轻启。幽冷的眸色，带着几分玩味。 “三少，我已让洛总管通知了君家各位长辈。等下，他们就会悉数到场。” 风凌烟看着君陌殇，无惧他眼中的森寒。微微一笑。弯弯的眉眼，有如新月。 君陌殇轻挑了一下眉头，幽邃的眼眸，似笑非笑。 他的态度，让风凌烟微怔了一下。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时间去揣度他的心思。 “三少，有人羞辱你新婚的妻子。无论你怎样教训，都是理所应当。” 风凌烟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君陌殇看得极清。 他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君家子嗣，本就不多。加上陆宁宸，同辈也不过三男一女。偏偏，那三人，齐齐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今晚，确实是打压他们的好机会。 “三少，你要是觉得不行，那我让洛总管……” “好手段。” 君陌殇薄唇轻启，冷声打断。 “三少，过奖了。” 风凌烟唇弧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攥紧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掌心，已是一片血红。 “如此帮我，要如何感谢？” 君陌殇料峭的唇，勾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冷意。 “感谢？” 风凌烟一愣。 他这话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传闻三少阴晴不定，杀伐果决，冷血无情。 眼前这人，虽也强势倨傲，寒漠疏冷。但给她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还有一种相熟之感。 这份熟悉，或许是因为他立体的五官，有几分像死去的景灏。 既然他开口问了，她回答便是。 “三少真要感谢我，那就给我一纸离婚协议书。” 音落。 风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手指又慢慢蜷缩起来。 冲动了。 这事至少得过一段时间再提。 今天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他又刚醒。 就算要提，那也是他先开口。 “你要离婚？” 君陌殇偏头，看向她。深邃的墨瞳，如同窗外的夜色，泛着无边无垠的冷寂。 “三少，你也说了。我这样的女人，不配成为你的妻子。” 风凌烟嘲弄得勾了勾唇。 “帮你隐瞒身份。离婚。二选一。” “三少。你？” 风凌烟心跳如雷，眸中光亮晃了晃。 她做好了承受他责难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竟是让自己做这样的选择。 这是什么意思？ “……” 君陌殇神色冷峻，斜睨了她一眼。蹙起的眉心，凝着不耐。 “三少，我选前者。” 风凌烟只能这样选。 这场婚姻，花了云汐月20亿。要是让她知道，天价娶回来的儿媳妇是个二婚的寡妇。风家所有人都得玩完。包括无辜的妹妹。 不过，令她费解的是。 君陌殇竟然接受了她，还要主动帮她隐瞒个人信息。 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也不可能是真心感谢她。 他这么做，到底有何居心？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谈话。 “三少，少奶奶，人到齐了。” “知道了。” 风凌烟攥紧手指，心口一沉。 不管了。 走一步，看一步。 先把这场“戏”演完再说。 她强行镇定，冲着君陌殇歪头一笑。 “三少。请移驾。” - 半小时后。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乘电梯下到一楼。 大厅里，早已黑压压坐了一群人。君家所有人，包括在京山的其他旁系长辈都来了，就连在寺庙吃斋礼佛的君老夫人也被接了回来。 轮椅碾压的声音响起。 议论寒暄，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眸光，通通投射了过去。 轮椅上的男人，五官深邃，身姿挺正，周身气度矜贵而寒漠。黑色西服别着猎豹全钻胸针，衬衣领口绣着一只暗黑无尾蜂。明亮的灯光下，透着神秘和冷冽。 他身后的女人，肤白如雪，鼻梁精致，嘴巴小巧，一双星眸顾盼生辉。穿一条素色长裙，挽一个低发髻。就已美的似深夜绽开的优昙花。 水晶灯光，更加璀璨夺目。大厅温度，却是瞬间速降。 “你醒了？” 坐在主位上的君修瑾，看向两人，目光犀利而威严。 “我醒了，你很失望。” 君陌殇面色平静，冷声开口。无情的陈述语调，有如利刃直击对方心脏。 “你？” 君修瑾脸色一黑，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厅一众长辈，原本还想问候一下君陌殇。见状，都打消了念头。 此时的君家三少，宛如一头苏醒的猛兽。危险溢出来，比四年前还要可怕。 “陌殇。” 君夫人云汐月起身迎了上去。继而，看向风凌烟，对她和蔼得笑了笑。 “儿媳妇。” “妈。” 风凌烟回了她一个令人心疼的微笑。 云汐月挽上了她的胳膊，一起推着君陌殇来到大厅中间。 “儿媳妇，今天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奶奶和爸爸，还有各位长辈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大家都明白。 云汐月这话，看似安慰风凌烟，实则是向君修瑾施压。 风凌烟一秒入戏，重重咬了一下唇角，立时红了眼睛。一副委屈难过的新嫁娘模样。 她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羞辱我事小，玷污了三少的威名事大……” 简短两句，已将问题的严重性，说得明明白白。 一众长辈，齐齐暗忖。 “这个女人，不简单。” 轮椅上的男人，面上波澜不兴，心底却起了一丝微澜。 今天这事，没她，还真是不行。 衣衫不整的陆宁宸像一滩乱泥瘫在地上，再次看到君陌殇，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三哥……不……不要……” 君陌殇睥睨了他一眼，利眸如刀，杀气四起。 “三哥，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痛哭流涕的陆宁宸，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到轮椅前，伸手去拉他的裤管。 风凌烟用力，把轮椅往后一拉。 “砰。” 陆宁宸下巴猝不及防得撞到地面，牙齿磕掉了两颗，满嘴是血。 风凌烟瞥了他一眼，眼底的鄙夷，一闪而逝。 “大半夜，你把大家都叫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君修瑾看着奄奄一息的陆宁宸，脸色很是难看。再怎样，那也是他唯一的外甥。身上同样流着君家的血。 “干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眼眸微垂，长睫扫落重重暗影。嘴角轻勾出的一缕冷笑，让人捉摸不透，又胆寒生惧。 第5章 护妻 他与君修瑾，五米之距，却犹似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夜闯我西阁，羞辱我妻子。各位，你们说我要干什么？！” 君陌殇墨瞳瑟缩，狠厉的眼神如同万千冷箭，嗖嗖射向四面八方。 大厅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站在君陌殇身后的风凌烟，眼帘微垂，长睫遮住眸中冷傲。心底，因那一句“我妻子”泛出一丝暖意。 她知道，这一句当不得真。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留下她，不过是另有目的。 “这？” 一众长辈，面面相觑，俱不敢言，也不能言。 君老夫人捻着佛珠，眯起了眼睛。 “从今日起，陆氏一家三口离开京山。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来。” “至于君兆和。等他从羲和回来。问明一切，再行处罚。” 君修瑾眸光一紧，当即宣判。 陆宁宸一听，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大厅里的人，都听出来，君修瑾很明显在袒护长子君兆和。 一众长辈，齐齐看向君陌殇。 “各位觉得如何？” 君陌殇寒唇轻启。沉幽的眸光，穿透力极强，一眼便击溃人心。 众人只觉浑身一凛，完全不敢与之对视。 偌大的厅堂，鸦雀无声。 “这个结果。我不满意。” 君陌殇眼神冷漠地扫过去，停在君修瑾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上。 他明明坐着轮椅，却气势凛冽。在一众长辈面前，尊贵的有如少年帝王。 君修瑾再次被呛，猛然起身，怒斥。“你到底想怎么样？” “来人。” 君陌殇眸光一沉，冷声命令。 “把陆宁宸送去西山。” “你？” 君修瑾黑脸转白。西山是京山最严酷的看押所。正常人在里面待上三天，出来都得疯。 “至于君兆和，等他回来。我再跟他好好清算。” “清算”二字，又冷又酷，咬得极重。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冻住，呼吸都变得很是困难。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沉寂。 君修瑾又惊又怒。片刻，抬手指着他。 “君陌殇，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你眼里可没我这个儿子！” 君陌殇脸色一沉，五官线条锋锐森冷。加重的语气，让人脊背绷紧，直冒冷汗。 风凌烟静静地站在君陌殇的身后，盈巧的绯唇微微上扬。心底，兀自感慨。 君家三少，果然不是一般人。 饶是坐着轮椅，震慑力依然强大到无人能及。 “你……” 君修瑾气得快要晕厥，手指颤抖不停。 “我既已醒，君兆和再无理由霸占继承人之位。” 寒漠无情的声线，宛如千年冰川。 君修瑾有如当头棒喝，身体一晃，差点栽倒。 一众长辈，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君陌殇把他们请来，最主要的目的在这。 当日，要不是医生说他命不久矣，他们怎么都不会同意，君兆和成为新一任的君家继承人。 君修瑾有心偏袒君兆和，自是不愿松口。可这架势，若不答应，君陌殇只怕会让他走不出西阁。 空气剑拔弩张。 “老三说的没错，再怎样，他都是君家嫡子。”君老夫人悠悠转醒，开口打破僵局。 众人立即附和。“三少说的是，君家继承人只能是他。” 君修瑾脸色乌青，强撑着身体，狠狠剜着君陌殇。 “行。都依你。” 闻言。风凌烟微微倾身，附耳，小声道。 “恭喜三少。” 轮椅上的男人寒瞳冷寂，峭唇轻勾，低声回了一句。 “同喜。” 风凌烟一怔。 “我？喜从何来？” 这场大戏，终于落幕。 众人相继离开。 又惊又喜的云汐月，轻抚了一下风凌烟的手背。 “儿媳妇，要不是你，陌殇不会这么快醒来。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风凌烟挽了挽唇，没有吭声。 对君夫人，她怀有芥蒂。“配阴婚”这事，实在让人膈应。 云汐月转头看向自己儿子，哽咽道。 “陌殇，这四年。为了你，妈妈可是能做的都做了……” 君陌殇淡漠回她。 “连我死后的姻缘都定好了。” “陌殇，你……”云汐月顿住，错愕看向风凌烟。“儿媳妇，你告诉他的？” “是我。” 风凌烟双手紧抓着轮椅推手，眼眸低垂，说不出的乖巧柔顺。可仔细一看，星眸孤寒，透着冷傲。 “你该回去了。” 君陌殇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哦。好。” 云汐月今天是真开心，最后这一点小插曲也没有放在心上。走时，还抱了抱风凌烟。 “好好休息。妈妈明天来看你们。” “好。”风凌烟挽起唇角，客气地点了点头。 西阁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回到二楼主卧。洛平川跟着端了两碗甜汤进来。 “三少，少奶奶。这是夫人让厨房给你们准备的甜汤。寓意你们以后的生活，顺顺利利，甜甜蜜蜜。” 还有一句。早生贵子。他没敢说。 “你先放桌上吧。” 风凌烟瞥了一眼，讪讪道。 顺顺利利。甜甜蜜蜜。以后只怕是水深火热。苦大仇深。 “少奶奶。夫人特别叮嘱，一定要看着你们喝完。” 洛平川低着头，看着白瓷碗中浮动的红枣桂圆和枸杞。 风凌烟不想为难他，毕竟要不是他，自己很可能就成了君家争斗的牺牲品。 一口下去，味道还不错。 也不知是不是饿了。不知不觉，瓷碗见了底。 “三少，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 风凌烟转头，发现君陌殇不见了。 “三少呢？” “可能去了洗手间。” “给我吧。”风凌烟接过洛平川手中的托盘。“你先下去休息。” “是。少奶奶。”洛平川求之不得。 咯吱。 雕花木门随之紧闭。 风凌烟把托盘放在小圆桌上，换了一身衣服，去到置物间收拾行李。 君陌殇虽然留下了她，但她不觉得，堂堂君家继承人会让一个二婚的寡妇睡在身边。 与其自取其辱，让他赶走。不如早早搬离，乐得安心。 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叔叔收了20亿的彩礼，却一分钱都没给她陪嫁。不过，好在她的画作，偶尔能卖出去几张。价格虽不是特别高，加起来也有不少。 这些钱，她都存了起来。准备过几个月给妹妹做手术。 也许是收拾行李的缘故，她感觉有些热。在小凳子上坐了一会儿。谁料，身体非但没有降温，心情还莫名有些烦躁。 空调怎么开这么高？ 她急忙起身，把室内温度调到了16度。 还是不行。 心里生出一团火，某种莫名的冲动滋生燎原。 第6章 失控 风凌烟打开置物间内的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 咕噜噜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糟糕。 体内那团火，非但没有浇灭，反而还烧得越来越旺了。 她穿着一件套头衫，只能抓着下摆，不停地扇风。 纤细的腰身，泛着浅浅的粉色。 扇着扇着，脑中突然生出不理智的想法，视线里的一切渐渐起了叠影。 “甜汤！！！” 这个君夫人，还真是“恶劣”。 君陌殇刚醒，她就给他们加东西。也不管自己儿子能不能行。 不行。 就算三少能行。她也不能。 这场婚姻，结局肯定是分道扬镳。少一点牵扯，自然最好。 特别是身体上的。 “糟了。万一三少也喝了，那可怎么办？” 风凌烟急忙跑出置物间。 “三少……别喝……” 力气一点点被抽空，感觉双膝有些发软，视线越来越模糊。 砰—— 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她痛得蹙紧了秀眉。 “风凌烟。” 清洌的男声，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 她眨了眨眼睛，朦胧中看到了一张冷傲矜贵的峻脸。 “景灏……不……三少……” 不由自主，她抬起手来，想要轻抚一下那寒峭的薄唇。 “嘶……” 手腕被人扼住，很疼。理智稍稍清醒了些许。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克制的怒气和意味不明的暗哑。 “三少……” 风凌烟的声音，软绵绵的。眼神渐渐迷离，脑中快速闪过一张清胄俊美的脸庞。 “景灏……不……不是景灏……” “风凌烟！！！” 这一声，怒意已是隐忍到极限。 “嗯嗯……” 软糯的嘤咛声下，风凌烟又撩起了上衣。 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 掠夺的气息呼啸而来，她只觉越来越热。 君陌殇看向倒入怀里的女人。 她眯着眸，蹙着眉。精致的脸蛋泛着迷人的绯色，破皮的唇又渗出了鲜血，宛如熟透的番茄。 “三少……” 她纤细的胳膊，攀住了他的颈脖，香软的热气在他耳边一点点扑散开。 君陌殇眉心一跳，下颌线绷得极紧。饶是自制力再强，也抵不住这个女人温柔的攻势。 他搂她入怀，附耳，说了一句。 “君家。你不该来。” 啪。 房中灯光，齐齐关闭。 黑暗中，传来厚重的喘息和惑人的低哼。 - 风凌烟浑浑噩噩醒来，头重脚轻，整个人好像被车轮碾压过一般。 怎么回事？ 左手握拳，敲了敲脑袋。 记忆倒带，昨晚的失控，如潮水般涌出来。 昨晚她和三少行了夫妻之礼。好像，还是她主动的…… 风凌烟不敢往下想。 她猛地坐起来。 深呼吸，小心翼翼掀开被子。 看清眼前一切，狂乱的心跳稍稍回稳。 衣服整整齐齐，身上也没有什么红红紫紫的痕迹。就连床单，都没有一丝凌乱。 难道，昨晚，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天的梦。 为何身体的感受，却是如此真实。 - 咯吱。 有人推门进来。 她裹紧了被子。 很快，云汐月拿着一个紫檀木盒走到了床前。 “儿媳妇。” “妈……” 风凌烟见状，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没什么事，不用起那么早。西阁不比主宅，没那么多规矩。” 云汐月快步走到床边，一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风凌烟只好坐着，朝窗外看了看。 遮光床帘已经打开，温煦的秋光透过白色的窗幔照射进来。 光影浮动，亦梦亦幻。 云汐月把紫檀木盒放在被子上，抬手，想要替风凌烟整理一下头发。 “不要……” 风凌烟秀眉一蹙，躲开了。 云汐月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 “儿媳妇，你是不是生气，妈妈在你们的甜汤里加了一点点东西。” “……” 风凌烟可气可恨到无语。 “妈妈知道，这样做不对。是妈妈操之过急了。我是想，你们要能早点生个孩子，那君兆和就再无可乘之机。” 云汐月满脸歉意，顿了顿，眼角微微泛红。 风凌烟垂下眼帘，模样并不温驯。 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妈，我知道你的初衷是为了稳固三少的地位。但这样的做法，不只是我，三少也不会同意。” “放心。以后不会了。”云汐月点了点头。 沉默两秒。 她压低了声线。 “儿媳妇，那昨晚，你和陌殇有没有……” “没有。” 风凌烟摇了摇头。 她并不确定有没有，而是不希望有。 云汐月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嘴角却依然挂着笑。 “没事。你和陌殇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她打开了紫檀木盒。 “儿媳妇，这只龙佩是君家继承人的信物。我拿回来了。” “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风凌烟连忙拒绝。 她与三少这段婚姻，不知道能走多久。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又或者一年…… 反正走不到白头。 “这是你的东西，快收好。”云汐月顿了顿，又交代了一句。 “记住一定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要弄丢了。” 风凌烟忽觉肩上强压了千斤重担。 - 洗漱完。 风凌烟见天色很好，挑了一条云湖色扎染长裙。她个子高，身形纤瘦，穿上显得很文艺。 云汐月给她准备了好几柜子新衣服，全是高奢限定款。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旧衣服合适。 “少奶奶。三少在康复室。” 风凌烟下楼，遇到洛平川。还未开口，对方就告诉了君陌殇的行踪。 “我去看看。” “少奶奶。这边。” 洛平川领着风凌烟来到一楼康复室门口。 君陌殇正在专业医师的指导下练习走路。 穿着白色运动装的他，双臂搭在康复杆上，慢慢抬脚，屈膝，迈步。 “三少，步伐可以稍稍收一收……对……站稳了再迈步……” 医师在旁悉心指导。 也许是躺的太久了，君陌殇每走一步感觉都很辛苦，额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风凌烟看着，心中没来由生出一丝心疼，眼窝微微一涩。 她不是一个圣母心泛滥的人。 这样的感受，仅仅是因为，他那张和景灏有几分相似的脸。 第7章 扑倒 “三少……不急……” 也不知是不是步伐迈得太大，还是四肢没有协调好。君陌殇双膝一弯，差点摔倒。一只手脱离了训练杆。 “三少，你没事吧？” 风凌烟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卢医生。”洛平川朝医生使了一个眼色。 医生会意，恭敬站在一旁。“三少，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我先下去了。” “嗯。”君陌殇冷冷应了一声。 “三少，累不累？” 风凌烟仰着头，问他。眼睛里有些许关心。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 君陌殇睨了她一眼。眸底划过一道微光，一闪即逝。 风凌烟看到他额上浮出了一层薄汗，怔了一下。 “我知道，一定很累。” 也许是站久了，君陌殇有些支撑不住，抓握着训练杆的那只手猝然松开，整个身体都朝风凌烟倾斜了过去。 “三少。小心。” 风凌烟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拉他。 力量远远不够。 “啊！！！” 下一秒，两人双双摔在了地上。 倒地姿势，极其暧昧。 君陌殇整个人都扑在了风凌烟身上。 他的嘴直直压住了她的绯唇。 隔着单薄的衣衫，彼此心跳都交织在了一起。 料峭的唇，不似昨天喂药时那般寒凉。温温的，还有一丝腥甜。 风凌烟结痂的嘴角，再次裂开。刺得心尖猛然一颤，心湖掀起滚滚巨浪。 昨晚的缱绻还如梦似幻，那此刻的画面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君陌殇黑曜石般的瞳仁，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 洛平川听到风凌烟的叫声，急忙跑了过来。 见此情形，默默退下，顺带着关上了康复室的大门。 眸光错开，风凌烟偏了偏头。 空气炸裂，氧气不足。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言小姐，三少正在训练，谁也不能进去……” 洛平川的阻拦声还未落定，康复室的大门猛地推开。 “三哥，我听说你醒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 随之而起的女声，就像突然涌进来的香水味。前调甜腻，中调热烈，尾调暗黑。 压制着的风凌烟，根本看不到来人。“什么情况？” “言小姐……”洛平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 “言小姐？”风凌烟愣了一下，想要扭头看一看。 高大的身躯将她压得严严实实，完全不能动弹。她只能看到上方那张冷寂无波的峻脸。 星眸沉入墨渊。 如黑夜缀满星辰。 君陌殇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澜涌动。 “三哥，洛总管不是说你在训练吗？这个女人是谁？” 门口的女人，震惊数秒之后。红着眼睛，颤着嗓子质问。 “言小姐，她是……” “出去。” 君陌殇打断洛平川，低沉偏冷的声音，宛如冰山融化的雪水。 “嗯。” 风凌烟自以为说她，下意识应了一声，双手撑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三少，你得先起来……” “滚。” 君陌殇朝门口扫了一眼，眼底是一片冰潭。视线里的人瞬间冻住。 “三哥，我……我在外面等你。” 蹬蹬蹬的高跟鞋声，震得地板一颤一颤的。 康复室的大门再次关上。 风凌烟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不是在说她。 吸入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娇俏的小脸涨得通红，星眸泛起了点点星光。张了张嘴。 “三少……你……快……起来……” 君陌殇压在她的上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某些念想，恣意生长。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和昨晚一样失控。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地，直起了上半身。 “呼……呼……” 大口大口呼吸的风凌烟，感觉嗓子在冒烟。 好巧不巧，君陌殇额角滑下的汗水，滴落在她的唇上。绯唇一麻，轻抿，咸涩刺进了口腔。喉咙顿时冒火。 还有一滴，落在了她的脸上。然后顺着她的脸颊，滚进了她白皙的颈脖。 这滴汗，温度高得惊人。 君陌殇某个地方，如火山喷发。 风凌烟的心狂跳不已，胸口起伏不堪。 见君陌殇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慌忙又掉过头来。 许是错觉。 温煦的阳光下，那双深幽的眸，涌动着莫名而复杂的情绪。似恼怒中夹着隐忍。清寒中透着炙烈。 好像景灏。 “三少。你先起来。” 君陌殇峭唇轻抿，一言不发。下颌线收得很紧，喉结愈发突出。 风凌烟瞳仁剧缩，猛然反应过来。 他不是不起来，而是双腿根本无法动弹。 “等一下。” 风凌烟别开目光，像毛毛虫一样蠕动，手肘着地，慢慢后挪。 “三少，你压到我裙子了。” 君陌殇单手撑地，扯开她的裙摆。白皙的小腿露了出来。他幽邃的墨瞳瑟缩，深不见底的黑，藏着欲念。 “三少，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呼……” 风凌烟好不容易爬起来，深深呼吸了两下，急忙去扶君陌殇。 两人堪堪站定。 风凌烟精疲力尽，喘息着。 “三少，我送你上去。” “松手。” 君陌殇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拽着的胳膊。 “哦。” 风凌烟立即松手。 君陌殇重新抓握住两侧训练杆。 风凌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后退。 医生已经走了，洛平川也不在。她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那样太危险了。 一步，两步，三步…… 光影下，他的步伐越来越坚定。 看着看着，风凌烟呼吸渐渐平稳，脑中却突然蹦出一个很羞耻的问题。 刚刚两人抱在一起时，他好像有反应…… “咳。” 耳边传来一声轻咳。风凌烟猛然回神，脸颊羞红。 “三少，要上去了吗？” “嗯。” “三少，小心点。” 风凌烟扶着君陌殇坐上轮椅，然后把他推出了康复室。 训练完的君陌殇，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气息。 风凌烟的心愈发不能平静。 “三少只是腿受伤，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那昨晚，我们到底有没有……” “真要发生了什么，得赶紧吃药。不然弄出一个小继承人，可就麻烦了。” 一路。 她都在纠结昨晚的事情。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峻脸沉寂，神色淡漠，心底掀动着滔天巨浪。 第9章 忌日 “……” 君陌殇寒着脸，驱动轮椅，去往餐桌。 “三少，这款药膏效果非常不错。虽说刚研发成功，但临床反响极好。” 风凌烟快步跟上。提及“栀言”，眼中满是骄傲。 这是她今年新研发的一款疤痕修复膏。运用高科技新手段，从栀颜花中萃取高分子修复原液，加入其他药材，刺激细胞再生。以此达到修复受损肌肤的目的。 君陌殇停下轮椅，看向她。 星眸里的熠熠光亮，让他微怔了一下。 身处这样的环境，还笑得这般明耀动人，心性真不是一般的坚韧。 他幽冷的视线，落在她红肿的脸上，脸色又沉了下来。 “三少，你不相信？” 风凌烟见他一言不发，眼神好像充满了质疑。笑容一僵。 “三少，我手机里有很多临床试验对比图，你要不要看看？” 她刚拿出手机，周妈就拿着软布包好的冰块过来了。 “少奶奶。我们去那边。敷一敷脸。” “谢谢周妈。” 风凌烟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冷冰冰的西阁，还是有温暖的人。 她讪讪地收回手机，跟着周妈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洛平川去而复返。 “三少，言小姐已经送去西山。同时，也通知了言家人。” 君陌殇神色阴沉，没有出声。周身萦绕的低气压，让人明显感觉他在生怒。 “三少，言家在你昏迷期间，没少支持大少。原本还寻不到什么由头教训。少奶奶这一巴掌，可是帮了大忙。” “什么时候，我需要一个女人来帮忙？！” 君陌殇峻脸一紧，立体的五官都笼罩在一片阴郁里。 洛平川大气不敢喘一口。 “以后少自作聪明。” 风凌烟敷完脸，来餐厅吃饭。恰好，听到了这一句。 脚步一滞。 他这是在说她吗？ 星眸看过去。 洛平川低着头，下巴快要抵到心口。很明显，挨了训斥。 君三少眼神阴沉，五官棱角都凝着郁色。 这分明是动怒了。 挨打的是她，他生什么气。 难不成，是在心疼她。 一秒否定。 绝无可能。 堂堂君家三少，怎么会心疼一个二婚的寡妇。 那他是在责怪她，不该自作聪明，算计喊他“三哥”的言小姐。 言家在京山的权势，仅次于君家。 京山几大豪门，利益错综复杂，关系盘根错节。 即便是金字塔尖的君家，也不能独善其身。 三少刚醒，虽已拿回继承人之位，但一切还未稳固。此时得罪言家，确实得不偿失。 风凌烟心弦一紧，感觉自己可能“闯祸”了。 “三少，我……” 她刚开口解释，他沉郁的眸光扫了过来。 风凌烟的心抖了抖。想说的话通通憋了回去。不安地走到餐桌前。 宽大的餐桌，就坐了她和君陌殇。 两人相对而坐。 视线偶尔有一丝交汇。风凌烟立马错开，完全不敢看对方。 两人都没有说话。 静谧的空间，坠针可闻。 今天的菜，全都是风凌烟喜欢吃的。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因为君陌殇也爱吃。 她老是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胃口不是很好。 吃到一半，洛平川过来了。 “三少，言柏崇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是给少奶奶赔礼。如果三少还生气，他晚些时候再带言小姐登门道歉。” 风凌烟看向对面，忐忑不安。 “三少，要不算了……” “你在教我做事？” 君陌殇冷冽的眼神扫过来，气势骇人。 “我……怎么敢……教三少做事。” 风凌烟细腻如瓷的脸，瞬间浮出一片鲜明的红色。 她垂下卷翘的羽睫，避开对面凌冽的眼风。声音越来越低。 餐厅气氛，有些紧张。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风凌烟拿起看了一眼，随即放下了筷子。 “三少，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君陌殇没有看她，也没有出声。 风凌烟并未察觉他脸上的不快，急急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了餐厅。 洛平川不免担心起来。 三少最忌讳吃饭时一心二用，更别说这样没规没矩的仓促离席。 少奶奶看着温婉恬静，乖巧温驯。实则极有主见，个性极强。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君陌殇并未当场发火，却也不再动筷。 沉寂片刻。 他冷着脸，幽邃的黑瞳瑟缩了一下，寒气蔓延出来。 “告诉言柏崇，他送的东西。我夫人看不上。” “是。” 洛平川的心莫名颤了颤。三少第一次这样称呼三少奶奶。很霸气。好像还有点暖暖的。 “今日起，西阁闭门谢客。” “是。三少。” 洛平川刚要走，寒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十分钟后，我要H&Y实验室的所有资料。” “好的。三少。” 洛平川应声，立即行动。 - 风凌烟离开餐厅，不知不觉走到大厅一角的钢琴旁。随意倚着琴身，一袭云湖色长裙，说不出的清冷孤傲。 手机一直在响，一声比一声急促。 卷翘的长睫低垂，看清来电号码。眼睑下，暗影叠叠。 她怔了怔。滑开手机屏幕，接听。 “大嫂。” 温润的男声，传进耳中。既熟悉，又陌生。 风凌烟眸光颤了颤。 “景煜？” “大嫂，你在哪儿？我去风家找你，他们说你已经离开了安城。” 语气。熟稔又有些急切。 “景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凌烟声音明显低了很多。后腰痛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在康复室压伤了。拿手捏了捏。 “大嫂。再过几天，就是大哥的忌日。我想和你一起去京山看看他。” 年轻男子清润的声线，沉染了无法言说的悲伤。 他已经努力压抑了自己的情绪，还是引得风凌烟心情陡然沉重。瞬时，眼眶泛了红。 景灏的忌日。 九月二十一。 还有三天。 他离开他们，马上就足足四年了。 往年。都是她一个人独自前往墓地，祭拜他。许是错开了时间，每次去，都没有遇到过景家的人。 景煜突然给她打电话，约着一起过去，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景灏在世时，她和景煜见过几面。他给她的印象，是很不错的。 “大嫂，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电话那头的男子见她半晌没有出声，急忙道歉。 听得出来，他很失落。 “景煜，我答应你。今年我们一起去看他。” 风凌烟狠狠抵住钢琴，挽起苍白的唇角，轻声说道。 “大嫂。那我到时候去接你……” “不用了。”风凌烟顿了顿。“我直接过去。” “好。” 对方的声音比刚才要轻松许多。 风凌烟匆匆挂断了电话。 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不是因为打电话的这个人，而是他这一通电话，勾起了对景灏的想念。 第10章 初恋 她十二岁失去双亲，叔叔婶婶趁机霸占她家，侵占她和妹妹幸福的生活。 明明那是她的家，她们却像是寄人篱下。 要不是年迈的奶奶守着她和妹妹，恐怕叔叔婶婶早把她们赶了出去。 那段孤苦的生活里，景灏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的生活，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急于带她脱离苦海，想要名正言顺得照顾她。法定年龄刚到，两人便领了证。 谁知，新婚之夜，他突发意外，永远离开了她。 回忆翻滚。风凌烟的腰痛得越来越厉害，竟有些站立不住，于是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眼眶里氤氲而起的薄雾，凝结成珠，滴在了白皙的手背上。 这一通电话，如同一块尖锐的石头，彻底砸开了她冰封的心湖。 思绪漫溢，急于倾诉。 她放下手机，打开了钢琴琴盖。青葱似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滑过。 偌大的厅堂，弥散开缠绵和幽离。 不远处，正在朝电梯口驶去的轮椅停了一下。上面坐着的男人，脸色阴鸷的可怕。 “少奶奶。” 风凌烟隐隐听到洛平川在叫她，指尖顿了顿，抬头看了过去。 眉眼一转，某人驱动轮椅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君陌殇那张冷邃阴沉的黑脸。 愣了愣。 “三少这又是怎么了？” “难道还在为言二小姐的事情生气？” 她蹙了蹙眉，神情越发凝重。 过了几秒。手指再次叩响了黑白琴键。 她弹奏的是肖邦的《离别》。此时此刻，这首旋律凄美的曲子，正符合她当下的心情。 离别。 生与死。 都融在了每一个音符里。 “少奶奶，快停下来。” 弹了不到五分钟，洛平川就飞奔而来。 “洛总管，我弹得很难听吗？” 风凌烟秀眉微蹙，有些不悦。 她可是爱乐乐团首席钢琴师的水平，就算有段时间没弹奏了，也不至于刺耳到把洛平川脸都吓白了。 洛平川身子一凛，立刻摇头。 “少奶奶弹得非常好。但以后还是不要再碰这架钢琴。” “为什么？三少不喜欢听？”风凌烟拧了拧眉。“还是说他不喜欢听这样的曲子？” “嗯。不喜欢。”洛平川神色复杂。 “不喜欢。摆在这里干什么？附庸风雅么？” 风凌烟挑了一下眉梢，朝二楼看了一眼。 “少奶奶，以后真的不要再碰了。” 洛平川低着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行。我知道了。” 风凌烟起身，合上琴盖，去了餐厅。 “少奶奶，我把饭菜再给你热一热？” 周妈见她午饭只吃了一点点，担心她没有吃饱。 “不用了。” 藏着心事，她实在吃不下。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两口。走到周妈身边，问道。 “周妈，我刚刚弹得很难听吗？为什么洛总管不让我再碰那架钢琴？” “少奶奶。你小点声。” 周妈赶紧扯了一下她的衣服，神色慌张。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风凌烟见她和洛平川都如此讳莫如深，心下更加疑惑。 “少奶奶，那架钢琴。三少从不让人碰的。” 周妈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开口。 “不让碰？这么宝贝。” “少奶奶，你刚刚弹得真好听，比言小姐弹得还要好，就是感觉有些悲伤。” 周妈不忍看她失落，便开口安慰她。 “言小姐？刚刚送走的那位？”风凌烟一愣。 “不是。”周妈摇了摇头。 “不是？” 周妈无儿无女，见到风凌烟第一眼，就莫名喜欢。见她挨打，心疼的很。有些事，也不想瞒她。 “少奶奶，言家有两位小姐，今天来的这位是二小姐。” “你说的难道是言家大小姐。” 风凌烟反应极快。顿了顿，杯口抵住下巴。 “三少和她？” “三少与言家大小姐，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那架钢琴，是三少准备送给言家大小姐的订婚礼物。” 周妈神色忧郁，眼尾微微泛红。 风凌烟心跳加速，身子猛然一僵。 没想到，三少并不像传闻说的那样。不近女色，单孑独立。他不仅有成婚的对象，而且两人感情还十分要好。 豪门权贵，维护利益和扩大利益的最好手段，便是联姻。 但联姻双方，大多数人都似君修瑾和云汐月那样。各在其位，各取所需，各自相安无事。 很少有像三少和言大小姐这样心意相通的。 风凌烟想的明白，心脏却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莫名刺痛。 “少奶奶，你不要多想，都过去了。” “我懂。周妈，你放心。我不会再碰那架钢琴。” 谁没有年少时的欢喜。 那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 她也一样。 那架钢琴，古朴奢华，一看就是全球限定款。 言大小姐一定非常热爱钢琴演奏，所以三少才会投其所好。 “三少与言大小姐感情这么好，为什么没有结婚呢？” “他们订婚前夕，三少出了意外。言家听说三少可能永远醒不来，立马向君家提出了退婚，然后把言大小姐送出了国。唉……” 周妈红着眼睛，叹了一口气。 “言家也太不厚道了。” 风凌烟下意识骂了一句。沉默一瞬，对着周妈挽了挽唇。 “周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周妈对她慈爱的笑了笑。转头，去收拾餐具了。 风凌烟靠着琉璃台，秀眉蹙着，继续喝水。 西阁和言家，竟还有这样的“往事”。 难怪，言家会如此低声下气的请求三少原谅。 看来，她这一巴掌真没白挨。 只是，对方好像并不领情。 这个言大小姐，若是知道三少已经醒了，会不会回来找他再续前缘。 毕竟，年少时的挚爱，岂能说忘就忘。更何况，还是三少这样的绝尘人物。 那，三少他，是否也对初恋念念不忘。 风凌烟的心，起起伏伏，最终悬在了半空中。 算了。 不想了。 嗡—— 风凌烟的手机震了一下。 备忘录。提示。下午两点。“栀言”预投第三轮小组会。 第11章 腰斩 风凌烟迅速敛了情绪，蒙着雾气的眉眼，顷刻间明亮起来。 她握着水杯，唇弧上扬，内心默念。 “何以解忧，唯有栀言。” 周妈见她刚刚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转眼，豁然明朗。不由宠溺一笑。 这个少奶奶，不娇弱，不怕事，有主见，性格好。比言家那位，强多了。 三少娶了她，真是他的福气。 风凌烟放下水杯，准备上楼拿电脑。脑子转了一下，问道。 “周妈，三少喜欢吃什么水果？” “这个季节，青山红提还不错。” “好。” 风凌烟应了一声，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串青山红提。认认真真洗干净，控干水分，拿了一个精致的水晶果盘摆放好。 言二小姐的事情，她确实有些自作聪明了。三少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她去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 卧室门口。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对着两扇雕花木门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叩叩。 屈指敲门。 “三少，我进来咯。” 等了几秒钟。 她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的大床，大红的喜被换成了低调的灰色，就连家具和窗户上的喜字也被撕掉了。 偌大的房间，冷肃而寂寥。 今天是新婚第二天，三少就迫不及待的更换了床单被套。这说明什么，她心知肚明。 她不在意这些。 在她眼中，红与灰，白与黑，没什么区别。反正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这场婚姻，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她想奔赴的。 不论他留下自己有何目的，她都欣然接受。 除了妹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父母，失去爱人，更绝望难过。 那样窒息痛苦的日子，她都能坚持下来，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三少呢？” 环视一圈，才发现君陌殇正在靠窗的躺椅上休息。 她轻手轻脚得走了过去。 他双眸微阖，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没敢出声。轻轻得把果盘放在案几上，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午后的秋光，温暖而和煦。 洒落进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少了几分锐感，也少了几分寒意。 风凌烟怔怔地看着他，犹然而生一种熟悉之感。 心。跳了跳。 想着他和言家大小姐的爱情故事，心里一阵唏嘘，同时又有一丝心疼。 或许是同病相怜。 她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两下，视线有些朦胧。 躺椅上的人，五官棱角，真的很像景灏。 盯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 “风凌烟，记住了。他是君家三少，不是景灏。” 老是在现任身上，找前任的影子，确实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她也知道，入了西阁，所有的心思都必须要掩藏起来。只因为，她面对的这个男人，城府极深。 卧室空凋开的好像有点低，感觉冷飕飕的。 她慢慢起身，取了一床薄毯，盖在了君陌殇身上。然后，去置物间拿了电脑，下楼开会。 - 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君陌殇睁开了眼睛。目光不经意扫到果盘里的红提，狭眸眯了眯。 她来过？ 坐起，薄毯滑落。 长臂一伸，拾了起来。 灰色的羊毛毯，很柔，很暖。他孤寂的寒瞳，渐渐温了几分。 手机再度震动，对方似乎很着急。 他放下薄毯，坐上轮椅，出了卧室。 “三少。” 等在门口的洛平川，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君陌殇一脸寒漠，驱动轮椅，进了书房。 “三少，大少从羲和回来，主动去祠堂关了禁闭。” 洛平川把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你先下去。” “是。” 君陌殇在书桌前坐下，开了电脑。 开机画面。 红墙上，一点斜阳，如梦如幻。 年轻的男女相拥而立，两人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容。 郎才女貌，气质斐然。 真是极为般配的一对璧人。 君陌殇的眼神瞬时冷了几分，墨瞳里，盈动着不明的情绪。 下一秒，他输入了一串密码。 邮箱打开，里面的邮件堆积如山。 这四年，君兆和几乎夺走了他在君家的一切，除了君天下集团30%的股份。他们不知，他私下还有一家无比强大的公司。足以吞下整个君天下。 键盘声响起，那张冷峻的脸越绷越紧。 - 楼下。 风凌烟找了一个相对较小的房间，打开电脑，连上网络。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会儿。上线的，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她把上次的会议纲要又看了一遍。 两轮会议，都超过了预期。 今天是“栀言”预投第三次会议，也是签约前，小组成员最后一次开会。 不出意外，老板会宣布最后的签约结果。 目前，有三家公司，向实验室提出了签约意向。其中，实力最强的，当属星光集团。 星光集团是一家老牌日化公司。二十多年前一夕崛起，很快成为行业霸主。旗下产品，涵盖了药妆、彩妆、护肤、香韵及潮流配饰。 无论是生产能力，还是销售渠道。 星光集团都是独一档。 与这样的大公司合作，“栀言”定会在药妆市场大放异彩。 网络会议室，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 除了老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对话框，还是一片暗黑。 【师姐，小道消息。我们换老板了。】 【乐瑶，你从哪里听来的。】 【师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栀言”这个项目有可能会腰斩。】 风凌烟眼瞳一震，俏脸覆了一层薄怒。 【乐瑶，你可别胡说。】 【师姐，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乱说。不信，我们等等看。】 风凌烟觉得乐瑶这是在危言耸听。她这个师妹，平日最喜欢道听途说，四处八卦。 实验室老板是她的导师。两人关系亦师亦友。他若是真的离开，不会不给她一点消息。 左等右等。 距离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老板的对话框，还是漆黑一片。 【师姐，怎么样？我的消息准确吧？】 乐瑶又发了私信给她。 风凌烟刚要回复，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还听说，新来的老板，是一位极其神秘的人物。】 也不知道，乐瑶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八卦消息。不过，老板迟迟不出现，风凌烟心里终有些不踏实。 她连忙拨打电话。 嘟嘟嘟—— 对方电话，一直占线。 第12章 困局 风凌烟这才慌了起来。 【乐瑶，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师姐，我听二组的人说的。别说，他们消息确实比我们灵通……】 【师姐，老板这次可把你坑惨了。不对，应该是前任老板。】 【师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乐瑶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风凌烟越看越头疼。 这个裴渊，知识渊博，品行儒雅。就算撇开两人私交，他也不至于这样坑她。 【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人家好好的在马尔代夫度假呢？】 乐瑶发完信息，又传了一张照片给她。 风凌烟放大一看。 裴渊老婆发的朋友圈。 夫妻二人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晒太阳。 时间是两分钟前。 风凌烟脑子“嗡”了一下，气得脸色通红。 裴渊竟然真的一声不吭跑路了。他和他老婆还拉黑了她的微信。 啪—— 手机重重地反扣在了书桌上。 风凌烟一脸怒意。 这个裴渊，怎么能这样。 他一跑了之。 “栀言”怎么办？ 实验室其他项目的研究怎么办？ 网络会议室，进来的人议论一阵，相继退出了。 嗡—— 手机一震。 风凌烟只以为是裴渊回了信息，急急拿起一看。 俏脸，肉眼可见的失落。 【师姐，你还好吧？】 乐瑶还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风凌烟回了她一个撇嘴的动作。 此刻的她，就像坐过山车一般，从最高处，俯冲至最低谷。 心情很丧。 她盯着黑下来的电脑屏幕，咬了一下唇角，给裴渊发了一条短信。 【教授，你曾说过。清清白白做学术。做人亦是。如今你一走了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条信息，还算比较理智，也比较委婉。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比谁都愤怒。但一味生气又能怎么样。裴渊跑路已是事实。 出现问题，自然要解决问题。 手机显示，发送成功。 等待，漫长而焦心。 对方一直没有回复。这条信息犹如石沉大海。 风凌烟走出房间，去到吧台给自己冲咖啡。 恰好，洛平川也在。 “少奶奶。” “洛总管，我想去一趟H&Y实验室，你能派个车给我吗？” 风凌烟搅着咖啡，态度很诚恳，商量的语气。 君家老宅位置很偏，距离最近的公交站台，开车都得半个小时。步行过去，实在有些远。 洛平川愣了下，恭敬地回她。 “少奶奶，三少下令。今日起，西阁闭门谢客。这事，恐怕得你亲自跟他说。” 哐当。 风凌烟停下手中的动作，银质小勺叩击咖啡杯内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蹙了蹙秀眉，轻挽了一下唇角。 “这样啊？” 无奈的语调，尾音微微上扬。 洛平川听着，心抖了一下。 这位西阁新来的女主人，说话温温雅雅的，却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少奶奶，要不，我去帮你问一下？” “好。”风凌烟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淡淡的笑了笑。“那就多谢洛总管了。” “少奶奶，不用这么客气。” 洛平川低头应了一声，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去了楼上。 风凌烟在高脚椅上坐下，抬头，看向二楼。 “闭门谢客？” 三少刚醒，确实需要静养，不宜叨扰。她不能一直关在这里，她还有工作。 裴渊虽然跑路了，但“栀言”这个项目不能就这么废掉。 那可是她的心血。 无论如何，她得去一趟实验室。 “少奶奶。三少他……” 洛平川很快下来，脸色灰白，显然挨了训斥。 风凌烟见他欲言又止，顿时明白，她的要求被楼上那位无情拒绝了。 “真是霸道。” 声量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洛平川战战兢兢，脑仁泛疼。这两位，他都不敢得罪。 “要不，少奶奶，你自己去跟三少说，或许……” “好。我知道了。” 风凌烟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苦涩在口腔里漫溢开，脑子里打起了小算盘。 洛平川赶紧转身离开。 咖啡喝了半杯，风凌烟转身去到小房间，将“栀言”预投计划书打印了出来。 用文件夹装订好。 “三少，你不让我出去。我就让你买单。” 她勾起唇角，星眸中划过一抹黠光。 去厨房取了几样小点心，认真摆放好，用托盘端着，上了楼。 叩叩—— 她叩开了书房的大门。 “三少，周妈刚做好的点心，特意让我给你送上来。” 说话声，轻声软语，说不出的乖巧温驯。 “有事？” 君陌殇视线从文件中挪开，抬眸睨了她一眼。寒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她的小心思，他一眼看穿。 “三少，你刚醒，不要太累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风凌烟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在书桌一角，眸光不经意从电脑屏幕上扫过。 屏保画面，清晰入眼。 红墙灰瓦，高门大户。相拥的男女，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三少和言家大小姐。 真是般配。 风凌烟的心脏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样，说不上很疼，闷闷得有些不舒服。 “有事直说。” 君陌殇收回深幽的目光，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 “三少，你看看这个？” 风凌烟没有扭捏，从托盘底下取出计划书，直接开口。 “先放下。” 君陌殇淡漠地应了一声，眉眼都没抬一下。 “三少，你可以现在就看吗？” 风凌烟双手握着计划书，目光里有忐忑，也有期待。 “我很忙。” 低沉的嗓音，寒沁沁的语气，已经透着不耐。 “三少，放我出去和看文件。二选一。” 风凌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学着他昨晚的口吻，不慌不忙地开口。 这样的问话，着实胆大。 堂堂君家三少，从来都是让别人做选择，甚至是让人无法选择。 风凌烟的心悬在嗓子眼，脊背绷直，眼帘微垂，看着书桌后的那张峻脸。 耳边传来骇人的声响。 啪—— 君陌殇手中的签字笔重重落下，桌上的文件，落了几滴凌乱的墨痕。 他缓缓抬眸，正襟危坐，一脸寒怒地看着她。 “风凌烟，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冷锐的声音，如刺骨的剑扎进心脏，令人血液冻凝。 第13章 诚意 风凌烟紧张地咬了一下唇角，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面对君陌殇这样的人物，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的。但少时经历的苦难，造成了她倔强，孤冷，坚韧的性格。 遇事不怕事，更不会轻言放弃。 为了“栀言”，她豁出去了。 “三少说的是，入了西阁。我的身份，依然还是H&Y实验室的一名研发员。三少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绝不做攀附你的菟丝花。” 风凌烟迎着他沉沉的目光，星眸清澈如水，空灵的声音无比坚定。 “……” 君陌殇幽邃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英挺的剑眉随之紧蹙。 风凌烟见他不出声，一只手拿着计划书，另一只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内心给自己鼓气。 “不要怕。继续说下去。” 她挽起唇角，眉眼一弯，正要开口。 “菟丝花？” 书桌后的男人薄唇轻启，讽刺地笑了笑。 “三少，你也不希望我这样，对不对？” 风凌烟手指的力度又加大了一些，不用看，大腿上肯定青紫一片了。 “20亿，还不够花？”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姿态倨傲。暗沉的眸色，浮着无情的嘲弄。 风凌烟心口一滞，眸中星光霎时黯淡了几分。瞥见他眼中的讥讽之色，脊背绷得很直，娇俏的脸也落了一层薄霜。 “三少，这钱，我可一分都没拿。”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君陌殇勾了勾唇，唇弧微微上扬。眼神，意味不明。 “嗯？” 风凌烟愣了一下，想着该怎么接下去。 君陌殇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黑卡，轻推过去。 “这张卡，不限额。” 音落。 他收回目光，挺正坐好，继续翻看面前的文件。 “三少，你……” 风凌烟垂下眼帘，瞥见那张镶着金边的黑卡，俏脸通红。 她找他，是来谈项目，不是伸手向他要钱的。 他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对她赤果果的侮辱。 啪—— 手中的计划书，放在了那张黑卡上。 “三少，是我刚才没有解释清楚？我都说了不做攀附你的菟丝花。更不会做你圈养的金丝雀。”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这份工作。” “三少，如果以后的日子，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那我们离婚吧。” 许是气到了，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以至于，眼眶微微泛红。 君陌殇手中的签字笔，猛然一顿，文件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冷峻的脸，寒气肆虐。 缓慢抬眸。 书桌对面的人，已经转身。 他没有叫住她。 晦暗不明的视线，一直落在那道孤傲的背影上。 直到—— 砰。 书房门，关上的力道有些重。 这一声。 楼下的人都听到了。 洛平川心惊胆战。 两位祖宗，这又怎么了？ 蹬蹬蹬。 他看着风凌烟急匆匆下楼，慌忙转身，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 风凌烟来到厨房，取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汩汩喝了两大口。 “咳……” 喝得太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周妈急忙走过来，见她一脸怒意，心下猜到大半。 “少奶奶，你这是和少爷吵架了？” 她轻拍着风凌烟的后背。 “周妈，三少他竟然……” 风凌烟心里闷闷的，又喝了一口冰水。 自小到大，她都看不起那些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更看不惯一味把女人困在家里的男人。 “少爷他欺负你了？” 周妈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忧虑。 “也不是欺负……”风凌烟背靠中岛岛柜，星眸紧了紧。“就是他不让我出去工作……” “少奶奶，你还要出去工作？” “周妈，你也认为……” “不是……”周妈慌忙解释。“少奶奶，我的意思是。少爷刚醒，双腿还未完全康复。这个时候，他很需要你。” “我懂你的意思。周妈，对不起，我刚刚语气有些不好。” “少奶奶，你跟我道什么歉。”周妈慈爱地笑了笑。“过段时间，你再跟少爷说，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嗯。” 风凌烟心里乱得很。转身，去到客厅冷静冷静。 【师姐，出大新闻了，快看电视。】 手机一震，实验室小灵通乐瑶又给她发来了微信。 【出什么事了？】 风凌烟摁了一下电视遥控器，回复了一句。 【京山视讯。】 对方发来了观看频道。 风凌烟拿着遥控器，连着按了好几下。 电视屏幕上。 赫然出现一条横幅。 茂恒实验室与星光集团签约仪式。 风凌烟瞳仁一缩，心跳瞬间加速。 没想到，对手竟然抢先了一步。 茂恒实验室与H&Y一直不对付，研发项目时有相似。前几次，他们实验室都是强过对方的。 这一次，竟然输了。 风凌烟俏脸紧绷，眸光越来越沉。 镁光灯下。 一名身穿高奢粉色套裙的女子，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林小姐，我听说，星光集团原本是打算与H&Y实验室签约的。您是怎么说服他们，改变了主意呢？” “这个问题，恐怕得问夏总。” 女子轻勾红唇，看向身侧的男子，满脸春风得意。 “夏总，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应该是林小姐坚持不懈的诚意，打动了我。” 男子温声回道。 诚意？ 风凌烟一怔。 她看着女子那张妆容精致的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过去，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研发上，后续工作都寄希望于别人。而对方的研发能力虽没有她强，但长袖善舞，交际能力确实比她厉害得多。 这次两家实验室研发的产品，都是疤痕修复膏。对于星光集团来说，与谁签约，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师姐，你都看到了吧？】 【林芊羽还真是厉害，那么张狂的一个人，这次竟然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乐瑶又发了微信过来。 风凌烟关掉电视，起身去到之前的那个小房间。 【乐瑶，你有新老板的联系方式吗？】 【师姐，这个新老板，神秘得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到他的一个工作邮箱。】 风凌烟眼睛一亮，立马给她发了一个大大的赞。 这个乐瑶，真不愧是实验室的人脉王。这么快，就打探到了新老板的联系方式。虽然只是邮箱，但只要能联系到他就行。 第14章 勾缠 【师姐，要怎么谢我？】 乐瑶发了一个邮箱过来，嘚瑟地笑了笑。 【改天请你吃饭。】 【那我要去云水阁。】 云水阁，京山最高档的私房菜馆。 【没问题。】 风凌烟一口应下，又回了一句。 【谢谢了。】 【师姐。客气。咱俩谁跟谁。】 风凌烟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之后，放下了手机。 她打开电脑，键入邮箱密码，然后开始写信。 附件一。“栀言”研发报告。 附件二。“栀言”预投方案。 附件三。“栀言”未来前景。 电邮内容，非常简短，语气十分的诚恳。 饶是这样，她认真检查了三遍，才点击发送。 也不知道，乐瑶发给她的这个邮箱，是不是不正确。 邮件发出去之后，毫无反应。 如同她发给裴渊的那条短信，一样石沉大海。 晚餐时，她没啥胃口，吃了小半碗饭，就上楼了。而君陌殇，则一直待在书房，没有下去用餐。 - 来到隔壁客房，风凌烟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整理好。 房间面积虽没有主卧大，但比起她在风家的卧室，大太多了。 行李放进去，还空荡荡的。 这一天，心好累，腰也泛酸。 风凌烟想要泡个澡，好好放松放松。 在浴缸里滴了几滴自己研发的精油，舒缓疲劳。热气腾腾，渐渐弥散开缕缕空谷幽兰香。 躺进去，后腰的酸胀感缓解了很多。 “真舒服。” 身体是舒缓不少，脑子一点都不轻松。“栀言”，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拿过手机，打开邮箱。 收件箱，依然没有新邮件进来。 她试着又拨打了裴渊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还是占线。 显然，对方已经把她拉黑了。 “这个裴老头，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风凌烟刚要放下手机，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一帧电脑屏保画面。 心口微微一刺。胸腔里，似有热腾腾的雾气在弥漫。潮潮的。很不舒服。 想了想。 搜索：京山言家。 显示出来的相关信息，极少。 这些顶级豪门权贵，向来很注重隐私保护。就算什么信息都查不到，也很正常。 仅有的几条，都是关于言家三少爷言知珩的花边新闻。 这个言家三少，还真是海王中的极品。 一边勾缠着未婚妻，一边又和女星绯闻不断，一边还供养着女大学生…… 言家二小姐，性格跋扈。 言家三少爷，风流成性。 不知道言家大小姐，会是怎样一个人？ 热气蒸腾，香气弥漫。 风凌烟的星眸沾染了几分水雾。一张清韵典雅的面容在眼前浮散开。心口莫名其妙似被重物撞了一下。 有点痛，微慌。 缓了片刻。 她想。言家大小姐，清雅的不可方物，人品应该不会差。 叩叩。 有人敲门。 咚—— 风凌烟心头一惊，手机掉进了浴缸，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她赶紧伸手去捞。 叩叩叩。 敲门声，还在响。 “来了。” 她慌忙应了一声，急急忙忙把手机从水里捞起来。起身，裹了一件浴袍。 混了精油的水从浴缸里溢了出来，地面湿漉漉的。 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急匆匆才走了两步，她就摔了一跤。 砰——咚—— 摔了个满臀，右腿膝盖也磕破了，痛得她闷哼了一声。 “嘶……” “风凌烟。” 有人在门外叫了一声。 低沉寒漠的声音，似掺杂了一丝薄怒。 三少？ 他来找自己谈项目了？ 风凌烟神色一喜，急忙回了一句。 “三少。我马上出来。” “啊！！！” 今天真的太背了，越急越爬不起来。 砰—— 浴室大门，被重重撞开。 湿热潮气的水雾，涌进一丝冷气。 趴在地上的风凌烟，惊得打了一个寒噤。此时的她，一头湿发凌乱地披散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尴尬抬眸，脸颊爆红。 “三……三少……” 轮椅上的男人，还未洗漱，依旧一身黑衣黑裤。幽邃的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风凌烟见他一言不发，眼中隐有怒火。心弦不由一紧，尬笑。 “三少，不好意思，我马上起来。” 许是太过紧张，风凌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 天青色的浴袍湿了大片，领口也松松垮垮。雪白的肤色，在橘色的灯光下，多了一丝魅惑。 缭绕的雾气，氤氲着幽幽兰花香。 轮椅上的男人墨瞳一缩，搭在扶手上的手，骨节泛白，青筋隐隐迸露。 风凌烟见他堵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内心愈发慌乱。她揪着浴袍领口，叫了他一声。 “三少……” “弄好了再出来。” 君陌殇眉心一跳，驱动轮椅，退了出去。 风凌烟以为他是来谈项目，赶紧换了一条睡裙，头发随意包了一下。 此时，她已经顾不上处理落水的手机。 房间里，轮椅上的男人眸光幽邃，五官愠着薄怒。即便坐着，也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见到她领口的莹白和纤细的小腿，深幽的眼底划过一道微光。 “怎么回事？” “地板有些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风凌烟惴惴不安的解释。 见他并没有拿着那份计划书，眼中不免有些失落。心里，却还是不愿放弃。 “三少，你找我，是不是想和我谈……” “手机呢？” 君陌殇薄唇轻启。 “刚刚……掉水里了。” 风凌烟垂下眼帘，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沮丧。忍不住小声嘟哝了一句。 “一个屋檐下，打什么电话。” 愣了半秒。 “三少，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君陌殇没有回答她，按动轮椅，就要离开。 “三少，你别走。我……” 一心想着项目的风凌烟，见他要走，下意识想要拉住轮椅。几乎同时，轮椅调转了方向。 下一秒，她一头栽进了君陌殇的怀里…… 风凌烟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她半跪在地上，干发帽掉落，湿哒哒的头发乱糟糟散开。 君陌殇腰间一紧，衬衣染湿大片。鼻翼间，有淡淡的花香掠过。黑瞳瑟缩，心头一跳，低声呵斥。 “松手！” 栽入他怀里的那一瞬，风凌烟胡乱抓扯，全凭身体本能。惶然未觉，自己一手揪着他腰间的衬衣，另一只手拽紧了他的皮带。 呼吸里，除了精油的香味，还有清冷凉薄的男性味道。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第15章 亲密 “三少……对不起……” 她心惊肉跳，急忙松手。 “嘶……” 凌乱的湿发，一缕缠住了君陌殇衬衣的钻扣。猛一抬头，扯得头皮撕裂的痛。 直觉。滔天的怒意，压在了她的头顶上。 “三少，头发缠住了。” “……” 君陌殇一脸愠怒。 风凌烟愈发慌乱。弯着腰，低着头，无从下手。一番乱扯，右手不知怎么就按到了对方的“禁地”。 一股强大的电流，击向她的心脏。身体霎时一僵，汩汩向外冒着热汗的毛孔全都堵住了。 轮椅上的男人，脸色大变，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三少……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要……想要快点解开……” 风凌烟羞愧的耳垂滴血，道歉都结结巴巴。 今天真是诸事不利。临了，还来这么一出。 房间温度，忽高忽低，好像空调坏掉了一般。 不见对方回应，风凌烟忍着头皮撕裂的剧痛，颤着嗓音开口。 “三少，我实在解不开。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头顶，寒意弥散。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抿着峭唇。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 “三少，你拿剪刀剪开吧。” 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风凌烟真的难以坚持下去。纠缠住的那一缕头发，只能狠心舍弃掉了。 “站好。” 低沉暗哑的男性嗓音，裹挟着某种不明的情绪。这一声，不止令人头皮发麻，心脏亦为之一缩。 “好。” 风凌烟的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手指慢慢收紧。 她低着头，看不到对方的动作，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感觉，对方并没有“残暴”对待她的秀发，反而好像还有点小心翼翼。 莫名生出的熟悉之感，让风凌烟心头一颤，心湖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很快，又冷静下来。 错觉。 百分百错觉。 这个强势冷漠的男人，能动手帮忙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像景灏一样呵护体贴。 大约过了十分钟。 缠绕在钻扣上的黑发，终于捋开。 轮椅朝后退了半米。 风凌烟长松了一口气，慢慢直起了身子。唇弧扬了扬。 “谢谢三少……” 话音未落，君陌殇驱动轮椅，冷冰冰扔下一句。 “半小时后，来书房。” “？” 风凌烟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直到雕花木门重重合上，才猛然惊醒。 “三少让我去书房？是要谈栀言？” 她赶紧换了一件薄款针织套头衫，搭配同套阔腿五分裤。急急吹了一下头发，又洗了个脸。 二十分钟不到，出门，右转。站在了书房门口。 屈指刚要敲门。 “少奶奶，找三少有事？” 洛平川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过来。 “他在里面吗？” 风凌烟没说是君陌殇叫她过来的，只浅浅问了一声。 “在。”洛平川顿了一下。“但三少在开视讯会议，恐怕有些不方便。” 风凌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他忙完，我再过来。” “好的。少奶奶。” 洛平川敲门走进去。 推门一霎，放在最上面的物件，滑落了下来。 风凌烟连忙弯腰，帮忙拾捡。是一支消炎药膏。一愣。 “三少受伤了？” “少奶奶。” 洛平川叫了她一声。 风凌烟赶紧把消炎药膏放了回去。 “谢谢少奶奶。” “不客气。” 风凌烟刚要转身，身后，传来君陌殇低磁的声音。 “站住。” 风凌烟抬眸看向他。 她黑眸明亮，朱唇绯红，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恍若孤雪中的一株傲梅。 “三少？” “进来。” 坐在书桌前的君陌殇，已经换了一身衬衣和西裤。他睨了她一眼，关掉了电脑麦克风。 “好。” 风凌烟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洛平川放下文件和药膏就离开了。 书桌上的电脑大屏，切成了七八个小窗口。里面出现的人，都是三十上下的青年才俊。 他果真在开视讯会议。 风凌烟不免有些拘束，视线不知该落在何处。 君陌殇很淡地出声。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风凌烟见他在开会，有些犹豫。 君陌殇没在理她，沉幽的眸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然后带上了蓝牙耳机。 如此态度，风凌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呆坐着，很是无聊。随手在沙发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 财经世界。 术业有专攻。 比起实验室那些数据，杂志里的文字让她感觉很枯燥。 翻看了两页，眼睑就开始发沉。 抬眸，静静看向还在开会的君陌殇。深邃的眉眼，严肃至极。他很少说话，偶尔提出的问题，让人胆寒心惊。 认真工作的男人，极有魅力。 更何况，还是这样的矜贵人物。 风凌烟心率一点点乱开，脑海中翻滚出昨晚的一些画面。那场缱绻的缠绵。如梦似幻。不真切。又好像真的发生过。 或许，这一切的不真实，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他。像谜一样。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倏然。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朝她看了过来。 视线对接的那一刹那。 那双幽深的墨瞳，因为灯光的映射，覆了一层淡薄的柔光。五官轮廓，少了些许钝感。 看着，竟和记忆中的那张俊脸开始重合。 风凌烟呼吸一滞，俏脸通红，星眸一片兵荒马乱。她急急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杂志。 黑色的文字，一个都没有看进去。 君陌殇的唇角不经意得轻扬了一下，沉深的眸光，多了一抹别的情绪。 正在和他开视讯会议的人，俱都诧异不已。 [总裁刚刚是笑了吗？] 君陌殇不发话，风凌烟不敢走，强打着精神，枯坐着等他。 慢慢，靠着沙发，睡着了。 - 醒来。 风凌烟发现自己靠在君陌殇肩头，身上盖着一床灰色的羊毛薄毯。清冷凉薄的男性气息，加上淡淡的木香。好闻又熟悉。 怔忡了几分钟。 “三少？” 她猛然清醒。坐直了身体，攥着羊毛毯，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膝盖上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了一眼。 磕破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涂上了消炎药膏。 心如雷击。 书房里，除了三少和她，再无第三人。 所以…… 她尴尬地笑了笑。 “三少，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 君陌殇放下手机，偏头，看向她。深邃的眼眸，看不出半分情绪。 “你拿过来的文件，我看过了。” 这话，对于风凌烟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针。瞬间，精神大好。星眸，流光璀璨。 第16章 拥吻 “三少，这个项目，我只要主导权，赚的钱都归你。” 君陌殇面色平静，薄唇轻启。 “在商言商。这个项目，不够吸引我。” “为什么？” 风凌烟秀眉一蹙，双手跟着一松，身上薄毯滑下了大半。 君陌殇身姿挺正，神情冷峻。 “商业前景，并不广阔。” “不广阔？”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风凌烟眸中光亮，但她没有就此放弃。 “三少，这个项目是能赚钱的。不然，星光集团也不会和茂恒签约。” “星光集团？” 君陌殇冷声开口，墨瞳里，多了一抹阴郁。 “嗯。” 风凌烟抿了一下绯唇，脸上的失落非常明显。 “星光原本是要和我们实验室签约的，谁知道我们老板突然跑路了。哦。是前任老板。” 君陌殇侧了身体，看向身边的女人。深邃的眸光，比刚才要复杂很多。 “星光弃H&Y，而选择茂恒，问题难道不是出自产品本身。” “绝对不是。” 风凌烟羽睫颤动，俏脸连同脖子都红了起来。 “无论是产品安全，还是产品功效，栀言的各项数据都吊打对方。不信，你可以亲自体验。半个月之后，我保证效果非常明显。” 她明亮的目光，落在了他颈侧的疤痕上。 君陌殇似察觉到了，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寒声又起。 “既然这样，那你觉得星光为何会选择茂恒？” “或许是诚意。” 风凌烟眼底滑过一抹失落。 “诚意？” 君陌殇幽深的眸子里，浮出若有似无的笑。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风凌烟的手指，攥紧了薄毯一角。她不擅长商业谈判，更别说面对这样城府深沉的商界霸主。 “想要我签约，也得拿出你的诚意来。” 君陌殇看着她，淡声道。 “三少，你想要怎样的诚意？” 风凌烟黯淡下去的眸光晃了晃，明亮了起来。她抬起盈巧的下巴，忐忑地看向他。 “……” 君陌殇轻勾峭唇，幽黑的墨瞳起了一丝灼灼光亮。目光里有男人和女人都懂的意思。 风凌烟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岂会读不出他眸中含义。心脏似被一只大掌无情攥住，而后又猛然松开。 血液极速流窜，俏脸顿时红透。 内心挣扎着。 君陌殇静静注视着她。一切情绪都在那双幽邃的狭眸里。 气氛。极其微妙。 风凌烟知道，这或许是“栀言”唯一能上市的机会。 心口紧了紧。 “反正已经亲过了，再亲一次也没什么。” 下定决心。仰头，绯红的玉口落在了寒峭的唇上。 她闭上了眼睛。 温热和冰凉的唇齿，缠绵在一起，迸发出强有力的化学反应。 书房的空气，晕染了几分暧昧。 骨节分明的大手，缠绕在了风凌烟的腰间，肌肤相触。身体如电流通过，战栗不已。 她惊慌失措，猛然睁眼，星眸如沸腾的湖面。 黑瞳里。那双幽邃的眸，烫染了很重的男人欲念。 她，根本招架不住他的强烈攻势。 良久。 君陌殇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 风凌烟全身乏力，柔弱无骨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炙热的呼吸，在君陌殇的颈脖间扑散开，令人更加难以自控。 他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乱糟糟的心跳，纠缠在一起。书房内的温度，节节拔高。 灼灼热气喷在风凌烟的耳畔，让人意乱情迷。 “这份诚意。我很满意。” 低磁的声音，沾染了情|欲，有些暗哑。 风凌烟身体一僵，眸中泛起的一丝迷蒙，消退得干干净净。 窗外，不知何时变了天。狂风袭卷着秋雨，不断敲向玻璃窗，噼里啪啦的声响令人聒噪。 君陌殇松了手，坐起，身体朝后靠了靠，眼里的欲念很好的掩盖了起来。 “风凌烟。”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 风凌烟抓着沙发边沿，坐起，缓缓抬眸，身体还在颤抖。 “去休息。” 男人声线，又恢复了寒冽疏冷。 风凌烟侧着头看他，对上他深幽的眸光，脸颊一热，应了一声。 “好。” 君陌殇瞥见她脸上浮出的红晕，眸色晦暗不明。 风凌烟站了起来。 刚刚差点陷进去的“沉沦”，让她有些站立不稳。身体晃了两下。 君陌殇眸光一紧，右手差一点就伸了出去。 “三少。你也早点休息。” 风凌烟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书房门轻轻关上。 君陌殇扯开衬衣最上面的两粒钻扣，露出锁骨，靠着沙发，拨打电话。 - 翌日。 风凌烟下楼吃早餐，远远看到坐在餐桌前的矜贵身影。蓦然想起昨晚两人在书房沙发上的拥吻，脸色倏红。 交易也好，情不由衷也罢。 那一幕，真真切切。 见到他，心绪终是有些乱。 刚坐下。周妈给君陌殇端来了手冲咖啡。 “少爷，你的咖啡。” 醇香弥散。 风凌烟轻扬唇角，莞尔一笑。 “周妈，我也要。” 旁人听着，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好的。少奶奶。” 周妈话音刚落，君陌殇面前的那杯咖啡，轻推到了风凌烟面前。 咖啡香气，充盈着每一寸呼吸。 她目瞪口呆。 周妈也吓了一跳。 那可是三少专用的咖啡杯。 西阁这位主子，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如果没有看错，他很喜欢这位少奶奶。 “少爷，我再去冲一杯。马上就好。” 周妈急忙转身，去了厨房。 风凌烟盯着那杯咖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三少，要不我再等等？” 君陌殇没有回她，甚至都没有抬眸看她一眼。 见状。风凌烟也不再不好意思，端起咖啡，轻抿了两口。 苦涩和醇香缠绕在舌根，心跳慢慢回稳。 周妈手艺真好，比她制作的好喝多了。 因为这杯咖啡，她选择了和君陌殇的一模一样的西式早餐。 用完餐。 她试着开口。 “三少，手机昨晚进水了，我想出去修一下。” “洛平川。” 君陌殇薄唇轻启，峻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三少。” 洛平川飞速闪现。 “带她去车库。” 君陌殇说完，坐上轮椅，离开餐厅。 剩下的两人，俱都带着讶异之色。 风凌烟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都不用继续解释。 难不成，是因为昨晚…… 洛平川心下震惊之余，不由有些疑惑。 少奶奶是怎么说服三少的？ 第17章 婚戒 “少奶奶，我带你去车库。” “好。” 洛平川带着风凌烟来到西阁的地下车库。 里面全是顶级豪车。 风凌烟越看越傻眼。 “洛总管，有没有稍微低调一点的车？” “低调？” 洛平川一怔，指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 这辆车，也就厨房老傅出门采买，偶尔开一开。 “少奶奶，这辆怎么样？” 风凌烟环视一圈，发现没有比它更便宜的了。 “好吧。就这辆。” “少奶奶。稍等。” 洛平川去取钥匙。 风凌烟则上二楼换衣服。 这一早的工夫，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的旧衣服全都收走了。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她急着要出去，无奈只能从现有的衣服里面挑选。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她选了一条加厚碎花连衣裙，外加一件顶奢长款风衣。换上。既有秋天的氛围感，又优雅大方。 临走时，特意去了一楼会客室，跟君陌殇说了一声。 “三少，我走了。” “嗯。” 君陌殇在沙发上坐着，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看着平板，好像在处理公务。 风凌烟挽唇，笑了笑，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进到车内，发现副驾驶座上有一部新手机。疑惑时，手机响了。拿起接听。 “记住这个号码。” 寒漠强势的男性声音，除了君陌殇，还会有谁。 “好的。三少。” 风凌烟握着手机，摇下车窗，偏头，看向窗外。 一楼会客室，落地窗帘已经全部打开。 沙发上的人，正看向她。 风凌烟愣了一下。忽而抬起右手，微笑着，扬了扬。 那张俏婉明媚的脸，在君陌殇黑曜石般的墨瞳里划过。心房深处，漾出来一抹柔光。 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似清朗了许多。 轰—— 风凌烟发动了车子，黑色保时捷缓缓驶离了西阁。 “三少。” 洛平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君陌殇摁了一下遥控器，会客室的遮光窗帘慢慢合上。 洛平川把文件袋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还有事？” 君陌殇见他站着没动，蹙眉问道。 “三少，大少在祠堂跪了一晚上。家主很是生气，要解了他的禁闭。” “君兆和要敢出来，直接打断他的腿。” 君陌殇五官凌厉，眉心浮出一抹阴翳。 “是。” 洛平川应了一声，急忙走了出去。 君陌殇撕开了文件袋上的白色封条，拿出里面的东西。 一枚铂金男士婚戒。内壁。刻着一颗爱心。还有一个英文字符。eleven。译成中文。 十一。 君陌殇玄冰的墨瞳，又一次溢出了危险的气息。偌大的会客室，宛如冰窖。 - 君家老宅位于栖梧山半山腰，出行道路虽不是蜿蜒曲折，但也不是一马平川。 人车本就需要磨合，加上风凌烟第一次开这么好的车，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纤细的手指紧紧抓握住方向盘。 一路，几乎都没有遇到什么来往车辆。 直到，快要到达山脚。一辆莲花轿跑从后面呼啸着冲了上来。 风凌烟不由放缓车速，看了一眼后视镜。 敞篷跑车上的人，扎着高马尾，穿着黑色的皮衣。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烈焰红唇，很是晃眼。 风凌烟瞳仁一缩，内心暗忖。 “如此酷飒，难道是三少那位双胞胎妹妹，君四小姐？” 轰—— 对方绝尘而去，将保时捷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位四小姐，还真的一点都不像三少。而且，也不像云汐月。反倒有些像……” 风凌烟不敢继续想下去。毕竟，安全最重要。 抵达市中心。 她先去了手机售后中心。 维修师傅检查一番，告诉她，因为手机进水严重，维修时间大概要四个小时。 风凌烟欣然接受，能修好，已经很不错了。 二十分钟后。 黑色的保时捷停在了H&Y实验室门口。 刚下车，有人叫住了她。 “师姐？” 只闻其声，就知道对方是谁。 “乐瑶。早。” “师姐，你买车了？” 不愧是实验室的八卦女王，慧眼如炬，一下就能发现亮点。 “我朋友的。” 风凌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撒了个谎。她面前这位烫着羊毛卷的小师妹，可不是一般人。要说是君陌殇的，定会追问不停。 “师姐，新老板昨天给你回邮件了吗？” “不知道。” 风凌烟敛了笑，摇了摇头。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查看邮件。 昨晚从书房出来，就一直晕沉沉的，躺下就睡着了。还一夜好眠。她感觉君陌殇那个吻有毒。 “？” 乐瑶理解错误，连忙安慰她。 “师姐，不要伤心。我们再选一个课题，重新开始。” “嗯。” 风凌烟十分淡定。 “栀言”已经卖给君陌殇的事情，她还不想告诉大家。裴渊突然跑路，给了她一记警醒。 不到尘埃落定那一刻，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进到实验室。 风凌烟打开了电脑。 【您有一封新邮件，请注意查收。】 她精神一振，急忙打开。 新老板回信了。 风凌烟激动的瞪大了双眸，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只是，这样的情绪，仅仅保持了短短的几秒钟。 【已阅。】 简短的回复，指示不清不楚。 风凌烟只得再发了一封过去，直接询问这位新老板，她是否可以独立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另外，还附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也不知这位新老板是真的很忙，还是故作神秘。几个小时过去，都没给她回复。 - 中午。 风凌烟去取手机，乐瑶刚好要去安琪大厦买东西，便捎上了她，顺便请她吃饭。 “师姐，今天我可得狠狠宰你一顿。云水阁有点远，时间不够，我们去蝶恋花，怎么样？” 蝶恋花，京山有名的西餐厅。价格偏高。 “行。” 风凌烟说不上富裕，但请她吃这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而且她这个小师妹，对她好得没话说。平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她。就像这次一样。 进到蝶恋花。 两人选了一个小包间。 点完餐，风凌烟起身去往洗手间。刚过环廊，就看到两名身材姣好的女子走了过来。 穿黑色小香风连衣裙那位，是茂恒实验室的研发员林芊羽。昨天在签约现场接受记者采访的那位。 她同样也毕业于京大。 另外那个，正是在栖梧山山脚，与风凌烟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 第18章 较量 “四小姐，这次能和星光签约，多亏了你。” “不过是卖言知珩一个面子，用不着这么客气。” 穿着黑色皮衣的女孩，已经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冷艳的五官完全露了出来。 她高傲的姿态，衬得林芊羽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小跟班。 “果真是君语嫣。” 风凌烟怔了一下，随即闪到了一边。 避开，并不是害怕，而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林芊羽倒没什么，可君家人没一个是善茬。 这个君四小姐，生性叛逆，行事乖张，就连君夫人对她也是头疼不已。 周妈还告诉风凌烟，四小姐与三少，明明是双胞胎，但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两人关系也不亲厚。她反倒与君兆和的关系更亲密一些。 风凌烟见到本人，发现她真的完全不像云汐月，反倒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四小姐，这边。” 林芊羽领着君语嫣去了蝶恋花最好的一个包间。 风凌烟盯着她们的背影，脑中莫名浮现出狗血的小说剧情。 忽而，心脏一紧，惊觉自己怎么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 “世界之大，撞脸也是有的。君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 总是那么巧。有些人，这一刻避开了。下一秒，还是会撞见。 吃完饭。 风凌烟取了手机，陪乐瑶在安琪大厦买东西。 两人刚要走进一家珠宝店，林芊羽得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风凌烟。” “师姐，别理她。” 乐瑶挽着风凌烟的胳膊，小脸一拉，愤恨道。 “没事。” 风凌烟笑了笑，慢慢转过身去。挽起唇角，对着迎面走来的人，招呼了一声。 “学妹。好巧。” 这一次，只有林芊羽一个人。 “你？” 林芊羽脸色突变，眼中顿起怒火。 “噗嗤……” 乐瑶忍不住笑出声来。 按照研究生入学年份，林芊羽比风凌烟低三届。叫她一声“学妹”，再正常不过。不过，论年纪，风凌烟比她还要小四岁。 这样的称呼，让她有些丢面子。 “风凌烟，你们H&Y的人，心态还真好。项目都腰斩了，还笑得出来。” 林芊羽强压住怒意，撇了撇嘴，挑起的眉梢，带着十分的讥讽。 “嗯。我们确实心态好。” 风凌烟听到这话，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芊羽没想到她情绪如此稳定，好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软绵绵，轻飘飘的。让人愈发生恨。 乐瑶差点又要笑出声来。 “学妹，还有事吗？” 风凌烟见她噎得说不出话来，眉梢轻扬，嗓音轻柔缓慢。 乐瑶笑着，略带挑衅地白了林芊羽一眼。 商场大厅，人来人往。不免有人，探究地朝她们看了看。 林芊羽气得脸色爆红，瞥见对方一身顶奢高定，讽笑了起来。 “风凌烟，你现在都这么不要脸了么？” “不要脸？师姐叫你一声学妹，是尊重你。既然你觉得年纪大，承受不起，那下次直接叫你名字好了。” 乐瑶忍不住反呛。 “我和她说话，你插什么嘴。” 林芊羽咬牙切齿，狠狠盯着风凌烟，奚落道。 “这一身假货，花了你不少钱吧？” “……” 风凌烟睨了她一眼，一脸嘲弄，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她。 云汐月给她准备的衣服和配饰，会是假货？ “说不出话来了吧。就你，一辈子都买不起这只包。” 林芊羽瞪着一双充满怨毒的双眼，继续挖苦道。 她不说，乐瑶还没注意到。不过，她宁愿相信风凌烟是个隐形的富婆，也不相信她这一身行头是山寨货。 这时，走过来一对中年妇女，两人俱都珠光宝气，一看就是豪门阔太。 “这位美女，你怕是在说笑吧？ “这么多年，我买包无数。一眼就能认出来，她这只是真的。倒是你背的这个过季款，一眼假。” “这年头，不要脸的我见过不少，但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身假货还这么嚣张。”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两位阔太太说完，还鄙夷地看了林芊羽一眼，施施然离开。 “你们……” 无端被两个陌生女人怼了一通，林芊羽怒火中烧，脸都绿了。 “哈哈哈……” 乐瑶笑得有些夸张。而后把风凌烟挽得更紧了，还朝她眨了眨眼。脑门上写着。 “师姐，我要傍富婆。” 风凌烟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自己还未出声，有人就帮她开了口。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林芊羽。 她上前一步，唇角轻勾，淡然一笑。接着，压低了声线。 “学妹。我听说言家三少的未婚妻，非常不好惹。你可得注意，千万不要像今天这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 林芊羽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扬起包包朝她砸去。 风凌烟快速闪退，拉着乐瑶进了旁边的珠宝店。 哗啦啦—— 砸了个空。林芊羽包包里的东西，齐齐掉了出来。其中，还有一盒事后避孕药。 熙来熙攘，有不少人停步侧目。 林芊羽蹲在地上，边拾捡，边怒骂。 “风凌烟，你给我等着。” - 临近下班。 风凌烟的手机响了。号码有些眼熟。一怔。拿起接听。 “几点下班？” 寒冽的声线，极富磁性。听着，有些像正常夫妻间的问询。 “三少？”风凌烟心头一跳，耳朵开始发烫。“我五点下班。有什么事吗？” “去希尔酒庄，取两瓶红酒。” “好。” 风凌烟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对方再无多话。 她只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从耳边撤下一看，还在通话中。 “三少，还有什么……” “嘟嘟嘟。” 电话突然挂断。 风凌烟眉头一拧，轻声说了一句。 “真是霸道。” “师姐，你说谁呢？” 乐瑶突然出现，八卦的目光，狠狠凝视着她。 “没谁。” 风凌烟拿起签字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师姐，你……” “不下班？” “师姐，有情况。而且，还很严重。来，跟我说说……” “别八卦了，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吧。” 风凌烟起身，把她推回了座位。 - 来到希尔酒庄，风凌烟找到经理。核对之后，经理亲自下酒窖取酒。她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不远处，传来几分熟悉的声音。 “言知珩，本小姐时间宝贵得很，没时间陪你喝酒。” 第19章 追尾 “大小姐，这可是酒庄新到的货，价值百万。一共就来了三瓶，两瓶还是别人预定的……” 风凌烟不由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品鉴桌前，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男人穿着一件水墨色的丝绸衬衣，一条白色休闲裤。发丝油亮。一看就是纨绔风流的公子哥。 风凌烟眯了眯眸。 “言家三少爷？”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正是君家四小姐，君语嫣。 看两人关系，不是一般的熟稔。 眼下，三少和言家的关系极为紧张。按说，身为三少妹妹的君语嫣应该疏远言家人。没想到，她非但没有避讳，还和言知珩打得火热。 风凌烟盈盈水亮的眸子，倏然一暗。心里，开始替三少打抱不平。胸腔里，生出一股无端的怒意。 “哎，我今天真的没时间。要不，你把这瓶酒直接送我，我拿回去喝。” “一个人喝多无趣。大小姐，时间还早得很，急什么。再说，你哪天不是玩到很晚才回家。” “我大哥回来了……” “他回来怎么了？你都多大了，还这么怕他。” 言知珩语气有些愤愤的。 “我不是怕他。”君语嫣顿了顿，语气缓下来。“我得去关心关心他，你不知道……” “你关心他做什么？”言知珩眉头拧成了倒八字。“三少是你亲哥，也没见你多关心他？” 风凌烟秀眉越蹙越紧，眼里的寒也越来越浓。 言知珩的话，正是她想说的。 “呵。”君语嫣大红的唇角上翘，发出一声冷笑。“他才不是我亲哥。” 风凌烟听到这句，心跳如雷，眸中寒意瞬间冻结成冰。 她与三少，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般狠绝无情的话来。 经理拎着红酒过来了。 风凌烟没理由继续听下去，起身，走出了希尔酒庄。 红酒放进后备箱，给三少发了一条信息。 【三少，酒已经拿到了。】 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对方就回复过来。 【嗯。】 只是简单一声，却让风凌烟感觉十分安心。 轰—— 她发动了车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快点回到西阁。 或许是君语嫣对君陌殇的态度，刺痛了她。这份莫名的痛感，竟让她有些心疼君陌殇。 身在权贵顶端，人人敬畏，但总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四年前的那场离奇车祸，差点要了他的命。侥幸醒来，除了他的母亲，其他人一点都不开心。 他的父亲，偏宠长子，恨不得他永远不要醒过来。他的同胞妹妹，自他出事后，从未探望过他，更别说关心。甚至，刚刚还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 君家，在风凌烟眼里，就是一座无形的冷血牢笼。利益驱使，骨肉同胞都能倒戈相向。相较之下，西阁反倒没有那么冷冰冰了。 晚高峰，车流如织。她想开快，也快不了。行至安宁路，天空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视线，水蒙蒙的。 红绿灯路口，她连上蓝牙，打开了手机歌单。音乐响起，青葱似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方向盘。尽量放松的姿态。 缓慢行进了二十分钟，终于上了环城高架。车流少了很多，雨却下得大了些，雨刮器不停地工作着。 她稍稍提了一下车速。 高架桥快要走完，风凌烟注意到后面有一辆黑色的大奔，好像在跟踪她。 “谁这么胆大。” 她双手紧紧抓握住方向盘，眼神瞬间凉浸浸的。 脚下的油门，一点一点加大，找到机会，超过了前面的车辆。 车速，提至道路规定最高上限。 一连超了五辆车。 那辆黑色的大奔，见她提速，跟着也加快了速度。 风凌烟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怀疑，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她铆足精神，准备在下面的交叉路口甩掉对方。 高架桥快要下到底，大奔猛然超速，直直朝保时捷冲上来。 下了雨的路面，有些湿滑。 原本跟在风凌烟身后的一辆路虎，紧急踩了一脚急刹。 砰—— 路虎后面的车主反应不过来，硬生生撞了上去。跟着。发生了连环追尾。 高架桥上，一片混乱。 风凌烟俏脸紧绷，眸底泛出一抹血红色。在大奔的穷追不舍下，她几乎快要把油门踩到底。轮胎快速擦过地面，碰撞出冷刺的水花。 走完高架桥，她咬了咬牙，狠狠打了一向方向盘，准备进到左边那条路，以此甩掉紧跟的大奔。 谁料，刚拐过去，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她紧急避让，撞上了一辆白色的宝马。 - 十分钟后。 京山环城高架发生严重连环追尾的消息，登上了各大新闻平台。 “三少。” 洛平川得到消息，吓得脸都白了。 君陌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翻看着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 头版头条。 君天下集团总裁君兆和的独家专访。 杂志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穿戴一丝不苟。他眉眼疏阔，看着斯文俊朗，龙章凤姿。 “说。” 君陌殇一脸寒漠。 “三少，你看看这个？” 洛平川把手机递了过去。 君陌殇手中的杂志放到了一边，幽邃的眸，快速扫过新闻稿。料峭的唇，瞬间白了几分。 “她在里面？” “是。” 洛平川低着头，呼吸发凉。 一堆的事故图片，他一眼就认出了西阁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备车。” 君陌殇眸色一沉，冷声下令。深邃的五官，起了很重的杀气。 周妈从厨房出来，见他们急急出门，心下不免担忧。“这是出什么事了？会不会是少奶奶？”连忙打嘴。“呸呸呸……” - 四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冲出西阁。如蛰伏许久的的猛兽，苏醒过来，戾气极重。 洛平川和君陌殇一辆车。有专门的司机。后面，跟着三车保镖。 君陌殇进到车内，让洛平川调取风凌烟经过的全部路管监控。接着，拨打了风凌烟的电话。 嘟—— 手机是通畅的，但一直没人接听。 他让人放在车内的那部新手机，也是一样。 劳斯莱斯车内，宛如暴风雨来临前夕，乌云翻滚，沉沉压顶。 前排司机，后背很快冷汗涔涔。 “三少。” 洛平川行动迅速，把手中的平板递向后座。 君陌殇接过，指骨渐渐泛白。凌厉的眸光落下，周身萦绕的气压越来越低。 洛平川和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监控画面，从风凌烟走出H&Y实验室开始，抵达希尔酒庄前，都很正常。 就在君陌殇准备将画面快进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莲花轿跑。幽邃的眸光，瞬间阴鸷起来。 “君语嫣现在在哪儿？” 第20章 死敌 “四小姐？”洛平川心里愣了愣。“我马上查？” 君陌殇继续快速查看监控视频，英挺的剑眉越蹙越紧。眉心的折痕，让五官看起来更加冷邃。 此时的他，宛如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仿佛只要一张口，就要吞噬掉一切。 “三少，四小姐和言家三少爷去了‘彼岸’酒吧。” 洛平川很快查清了君语嫣去向。 “派人盯着。” 君陌殇寒唇轻抿，冷冷从喉间逼压出一声。 “是。” 监控视频画面，那辆大奔是从进入环城高架才开始跟上风凌烟的。在她到达那里之前，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守株待兔。 对方对她的行踪，竟如此了如指掌。 显然，有人一直在盯风凌烟的梢。这人，只怕从她一早离开西阁开始，就一直跟着了。 后面的监控画面，君陌殇没有快进。 最后那一刻，对方不顾一切冲上去，很明显是要置风凌烟于死地。 这的是有多大的仇恨。 她嫁入西阁之前，有冲突的，也就只有她叔叔一家。 这一家人，对她再不好，也完全不会这么做。他们还等着从她身上攫取更大的利益。 景家？ 这家人更不应该。他们要想责难她，早在四年前就行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君陌殇心里已有了答案。 君兆和与陆宁宸。 风凌烟入西阁的第一晚，就得罪了他们。他们一向视西阁为死敌，出此狠手报复，不足为奇。 君陌殇寒潭一般的眸，阴鸷得格外瘆人。 劳斯莱斯车内，气温降至冰点。 君陌殇放下了平板，调整了一下坐姿。他靠着椅背，十指交扣，双眸微阖。峻颜，落了一层极重的寒霜。 秋风袭卷，雨势越发大了些。 抵达事故地点，劳斯莱斯停在了外围区域。 洛平川急急下车，向处理事故的交管人员说了两句。而后，掀开警戒线，查看情况。 白色的宝马，车尾受损严重，尾灯碎裂，车牌有轻微变形。后面那辆保时捷，情况相对要好一些。 洛平川透过挡风玻璃，看了一下车内，副驾驶座上，放着风凌烟的包包。未发现血迹。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次回到处理事故的交管人员面前，询问了一下大概情况。 “三少，少奶奶去了凌天医院。” 洛平川问清后，回到了劳斯莱斯车内。 “去医院。” 君陌殇墨瞳瑟缩，嗓音低沉，放在膝盖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指骨泛白，掌背上的青筋一条条突现。 “是。” 洛平川对司机说了一声，又安排两名保镖，留下来等待事故处理结果。 那辆保时捷，三少定是不会要了。 他吩咐保镖，处理结束后，让拖车直接拖走报废。 劳斯莱斯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凌天医院。 洛平川拿出轮椅，扶着君陌殇坐了上去。另外一名保镖，撑开了黑色的大伞。进到室内，才收起来。 他们一出现，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那人是谁？坐着轮椅，气场都这么强。” “长得这么帅，会不会是明星？” “他分明比明星还要帅。” 有人甚至举起手机，进行偷拍。 下一秒。手机被带着墨镜的黑衣人打落。紧接着，是冷酷警告。 “删掉。” “哦。好……好……” 偷拍的人瑟瑟发抖，双腿不停地打颤。 洛平川已经提前给凌天医院的院长打过电话。院长在外地。安排了分管行政的副院长过来迎接。 “三少。” “人在哪里？” 君陌殇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薄唇轻启。 “急诊中心。手术室。” 副院长弯着腰，战战兢兢。抬手扶额，手心全是冷汗。 “带路。” “是。” 副院长领着他们上了电梯。 滴—— 银色电梯门徐徐打开，君陌殇远远就看到了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孤清身影。 他紧拧的眉，稍稍舒展，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却是紧了紧。而后，微微偏头。 洛平川会意，松了手，招呼保镖和副院长，站在了原地。 君陌殇驱动轮椅。独自前行。 手术室大门上方。赫然显示。手术中。红色的字体，刺眼得很。 君陌殇不由眯了眯眸。眼底，沉染着复杂的情绪。 焦急等待的风凌烟，似听到轮椅碾压地面的声响，心脏猛然一缩，回头看了过去。 “三少？” 星眸里，漾动着惊喜。还有惊讶。 她急急朝他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强行稳住的声线，依然带有清晰的颤音。 “手机呢？” 君陌殇停下轮椅，冷着脸，厉声问她。 “手机？” 风凌烟愣了一下，双手拍了拍风衣口袋。 “应该是忘记在车里了。” 她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君陌殇幽邃的眸，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她衣衫整洁，发丝不见凌乱，白皙的小手也未见伤痕。 他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 “跟我走。” “那个老奶奶的手术还没有做完……” 手术室里的人，是宝马车上的一名乘客。年纪大，加上本身又有心脏病。强烈的撞击下，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场祸事，全都因为那辆大奔。但总归她追尾了人家。该负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 风凌烟眼帘微垂，看着君陌殇。漆黑的眸，点缀着一缕清光。 父母离世之后，渐渐习惯一个人抗事，那种无人可依的感觉，还是常常让她感到孤苦。 君陌殇的到来，仿若一束阳光，照进了她寒凉的内心。一股暖意，无声的在心房深处蔓延开。 “洛平川。” 君陌殇冷峻的脸起了情绪，微微拔高的音量，凝着无法忽视的怒意。 “三少。” 洛平川疾步走过来。 “你来处理。” 君陌殇说完，调转了轮椅方向。 “这？” 风凌烟僵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洛平川提醒她。 “少奶奶，三少行动不便，你快点跟上。这里，我会处理好。” “那……好吧。” 风凌烟点了点头，无奈地快步跟上君陌殇。双手刚要抓握住轮椅推手。 “给她做一个全面检查。” 君陌殇神情严肃，对着副院长开口。 “好的。三少。” 副院长立即拿出手机，给体检科科长拨去了电话。 第21章 入怀 “三少，我没受伤，不用检查。” 风凌烟不想浪费医疗资源，连忙出声拒绝。 事故发生的那一刻，她确实吓着了，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到现在，身体也没出现什么不适反应。脑子也清清楚楚的。 “过来。” 君陌殇偏头，脸上愠着一层怒意。 风凌烟手指微微蜷缩，走到他跟前。内心只犯嘀咕。 “他这么生气，难道是在责怪我把车撞坏了？” 君陌殇睨了一眼，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三少？！” 风凌烟跌坐在君陌殇的腿上。瞳孔剧缩，心跳瞬间加速，血液沸腾如火山爆发。 “带路。” 君陌殇禁锢着她纤细的腰身，让她无法动弹。而后，对着别过头去的副院长下令。 “是。” 副院长应了一声，领着他们去往体检中心。 黑衣保镖，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暗处，还有几名暗卫。 “三少，你快放我下来。” 风凌烟身体发僵，如坐针毡。 君陌殇的双腿还未完全康复，她虽然很轻，但到底是有重量的。担心压坏了他。 再说，他们并非情投意合的爱人，这样宠溺又暧昧的姿态，总有些不合适。 “坐好。” 寒冽低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凉薄的气息在她的颈脖间扑散开。 他的呼吸，分明是凉凉的。钻入她的毛孔，却是那般热烈如火，体温跟着节节攀升。 “三少，我可以自己走。” 风凌烟愈发不安，低声抗议。 君陌殇置之不理。 “你……” 风凌烟微微偏头，抬起盈巧的下巴，看他。 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无法看清他。亦如他那无法窥见一二的内心。 他这般“示好”，大抵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 她不是他所爱之人，但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是西阁的女主人。 他这么做，无非是给那些人看看。 她是他的人。 动了她，等于向西阁发起了挑战。 电动轮椅，速度不慢。 腰际的大手不松开，风凌烟下不来。只能面红耳赤地僵坐在他的腿上，直到到达体检中心。 全部体检完，已是晚上十点。 检查结果还有几项没有出来，君陌殇让副院长稍后把报告直接发给洛平川。 副院长连声说是。 - 进到车内，风凌烟自动忽略掉去体检中心那一段惊心动魄，细心得拿过薄毯，盖在君陌殇的腿上。 “三少，洛总管不是说，西门闭门谢客。你怎么出来了？” 关心的语气，夹杂了一丝丝的慌乱。 “办事。” 君陌殇姿态慵懒地靠着真皮椅背，掀了掀薄唇。这会儿，苍白的唇，才有了一丝血色。 “很重要吗？一定要出门。” 风凌烟问出声，心头一跳。语气，好像有一点点像妻子对丈夫的怨责。 “三少，我的意思是……” “很重要。” 君陌殇冷声打断她，然后阖上双眼。密黑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了一层暗影。 风凌烟见他似很疲累。没再打扰。 夜，已入深。 路灯灯光，一簇一簇地扫过。君陌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不时落下斑驳的影子。 他的睫毛很长，双眸阖上之后，愈发明显。 景灏也是一样。 她经常开玩笑说他是“睫毛精”。 “呼——” 风凌烟心口似有利刃划过，猛然回神，急急侧过身去，定定地看向窗外。 已经警告自己多次，不要在君陌殇身上找景灏的影子。 偏偏，总是不受控制。 四年了，心底的伤口，明明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发觉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想。 大概是因为景灏的忌日就要到了。 到底是专业司机，开得又快又稳。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就回到了西阁。 周妈听到车子鸣笛声，急急跑到门口迎接。 “少爷，少奶奶。你们可回来了。夫人一直在等你们。” 风凌烟握着轮椅的手指骤然一紧，心中很是不安。 “她怎么来了？” 君陌殇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到一楼大厅，两人还未出声，云汐月就急急起身，迎了上来。 “儿子，儿媳妇。你们可算回来了。” 君陌殇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冷淡。 风凌烟不能像他一样，遂唇角上翘，轻轻回了一句。 “妈，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语气，有一种淡淡的客气与疏离。 云汐月没有跟她计较，反倒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没事。你们一定饿了吧。我让周妈给你们准备了宵夜。” 风凌烟见她一脸担忧，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推着君陌殇去了餐厅。 周妈用托盘端了三碗糯米小汤圆出来。 “少爷，少奶奶，夫人一直担心你们，晚餐都没有吃。” “周妈，说这些做什么，他们回来就好。” 云汐月挨着风凌烟坐下，轻捏着白瓷汤勺。偏头，宠溺问她。 “儿媳妇，一碗够不够？” “够了。” 风凌烟挽了挽唇，对她笑了笑。 “儿子，你呢？” 云汐月又掉头看向对面。 “嗯。” 君陌殇淡淡地应了一声。 三人默默吃着宵夜，原本泛着冷意的空间，渐渐温暖了几分。 云汐月自始至终都没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这么晚回家。 风凌烟原本还忐忑的心，稍稍放下。 吃完宵夜。 君陌殇让她先上楼。 风凌烟跟云汐月说了一句。“妈，晚安。” “儿媳妇，早点休息。”云汐月朝她扬了扬手。 有些眼神，是伪装不出来的。 云汐月看她，总带着一种母亲的关心和宠爱。 风凌烟眼尾微微一热，眶中，竟起了一抹薄潮。 或许是今天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又或许是因为，她许久没有感受过母爱了。 “你好好管管老四。” 风凌烟刚上到二楼，客厅就响起了君陌殇冷厉的斥责声。 “她怎么了？又闯祸了？”云汐月惊讶地顿了顿，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管得住她？” “你要管不住，就把她扔到国外去，让她自生自灭。” 君陌殇一字一句，凝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陌殇，她……是不是……” 云汐月见他动怒，心惊肉跳地猜到了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君陌殇说完这句，留下一脸苍白的云汐月，驱动轮椅，朝电梯驶去。 第22章 怀疑 两人对话，风凌烟听得真真切切。右眼眼皮，跳个不停。 进入西阁的时间不长，但洛平川和周妈，有意无意跟她说了些君家的“内幕”。 君陌殇的话，让她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今天这场祸事，君语嫣也参与了其中。 自己与她既无交集，又无过节。她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难道，恨屋及乌。 她对三少不满，所以一腔怒火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还是说，三少不是她亲哥，而君兆和才是，她在替他报复自己。 一股寒意，爬上了风凌烟的脊背。 “也许是我猜错了……” 失了血色的唇，蠕了蠕。 视线里出现了君陌殇驱动轮椅的身影，她赶紧快走两步，进了客卧。 - 洗漱完。 周妈敲门，手里拿着那只她拎去上班的限量版手提包。 “少奶奶，你的包，平川刚拿回来的。” “谢谢周妈。” 风凌烟接过，忽然想起放在后备箱里的那两瓶价值百万的红酒。也不知道有没有撞坏。 “周妈，洛总管有没有拿酒回来。” “有的。一共拿回来两瓶。一瓶放进了酒窖，还有一瓶，三少刚刚打开了。” “？” 风凌烟微怔。 “少奶奶，你去劝劝少爷。他才刚醒，身体还在康复期，医生说不能饮酒的。” 周妈忧心忡忡。 她无儿无女，君陌殇自打出生，就是她照顾的，也算得上是他半个养母。 “他在喝酒？” 风凌烟眉心一跳。 “嗯。一瓶红酒全都倒进了醒酒壶。这会儿，一个人在卧室。” “你怎么不拦着他？”风凌烟语气有些急了。 “谁敢拦他？”周妈无奈道。“少奶奶，少爷对你，与旁人不同些。你赶紧去劝劝。喝酒伤身，更何况少爷的身体……” “周妈，我马上过去看看。” “哎。好。” 周妈下楼去了。 风凌烟把包包放在窗前的方桌上，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针织套的家居服。一头长发，随意用发簪挽了一下。 叩—— 她敲响了隔壁主卧室的雕花木门。 无人应答。 “三少，是我。” 风凌烟试着推了推门。 没想，卧室大门竟是虚掩着的。推开的那一瞬，她闻到了一股甘醇冷冽的酒味。 他果真在喝酒。 风凌烟攥紧手指，快步走了进去。 落地窗前。 背影寂寥。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无边夜色，修长的手指捏着高脚杯，轻轻晃动。 杯中酒液，在水晶灯光的折射下，发出红宝石一样的迷人色泽。 酒香，不浓郁，带着一种令人沉醉的韵味。 风凌烟走近他，微微倾身，语调温和。 “三少，医生交代，你不能喝酒。” 玻璃窗上，倒映着两人身影。君陌殇眉眼深邃，峭唇上扬，若有似无的淡笑。 “风凌烟。” 他叫了她一声。一字一字。似掺杂了某种情感。 她参不透，也弄不明白。 “三少……” “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妻子了。” 君陌殇轻抿了一口红酒，看着玻璃窗上那张俏婉冷艳的脸，幽幽开口。 风凌烟看到了他眼尾浮出的一抹嘲弄，心口微微一裂。 怔了怔。 轻挑眉梢，绯唇上扬，淡声回他。 “三少，如果我真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那我现在一定会抢了你的酒杯，再给你一耳光。” 她说得从容，没有一丝慌乱。 她想说。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幸运，昏迷四年，还能安然醒来。他应该珍惜。 “是吗？” 君陌殇竟没有恼怒，反而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眼尾的莫名笑意深了些许。紧接着，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倒映在落地窗上的人影，镀着一层细碎的光影。深邃的五官，有些落寞。那双狭长幽冷的眸，都染了几分寂寥。 风凌烟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自醒来，他都是霸气的，强势的，掌控一切的。 如此神情，是因为她今天遭遇的这场祸事，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三少，你好不容易醒来。应该好好修养，尽早恢复健康。” 风凌烟耐着性子，继续劝他。 君陌殇侧身，拿过醒酒壶，又倒了小半杯。轻抿。喝酒姿态，半分优雅，半分慵懒。 风凌烟见状，心里有些来气，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三少，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君陌殇眸光微滞。 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幽邃的眸，静静地看着落地窗。一时，也不知是在看窗上的人影，还是外面萧索的黑夜。 “三少，是因为四小姐吗？” “你知道些什么？！” 君陌殇五官线条迅速收紧，眸光凌厉锋锐。喝了酒，眼中墨色里添了一抹猩红。 站着的风凌烟，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自头顶重重罩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迎着那危险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今天见过四小姐三次，最后一次是在希尔酒庄，听到了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你怀疑她？” 君陌殇冷声打断，继而狠狠盯看着她。幽冷的眸光一寸寸收紧，眼中猩红有如毒蛇吐出的红信。 风凌烟心下大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三少，我只是觉得太过巧合罢了……” “风凌烟，你给我记好了。” 君陌殇睨着她，五官棱角一片阴郁。杯中红酒，晃动开。刺目的红，色泽迷人，又带着几分嗜血。 “要想活命，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低沉的嗓音，警告意味很浓。传到风凌烟耳边，她感觉有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时，呼吸受限。 两侧脸颊，不自然的红。 “咳……” 她难受地咳了两声。僵硬的脊背，晃了晃。身体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眸光闪了闪，一股酸涩莫名涌上来，顶上鼻腔。 严厉的警告，是他对同胞妹妹的强势维护。 风凌烟明白，自己于他，仅仅只是一个有几分利用价值的女人而已。 这几日，他偶尔释放出来的善意，并无其他意思。 沉寂片刻。 风凌烟缓了过来，盈着水光的眸，浮出一抹极淡的讽笑。 “三少。放心。我只关心我自己。对其他人和事并不感兴趣。” 说完。决绝转身，准备离开。 哐当—— 她双腿微微一麻，身体趔趄了两下。发上木簪掉在了地上。一头青丝披散开来。 第23章 救赎 风凌烟没有勇气弯腰去拾捡，攥紧手指，走了出去。 吧嗒。 雕花木门匆匆落锁。 君陌殇举着酒杯，在幽冷的冰眸前晃动。醇红的酒液，带着一丝蛊惑。眼中景象，明明灭灭。 “风凌烟。你不该来。” 他幽幽说了一句。 伸手，拾起了地上的木簪。 - 午夜十二点。 洛平川敲开了二楼书房的大门。 “三少。” 他走到书桌前，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了君陌殇。 “事故已经查清，幕后指使者，是陆夫人。” 陆夫人。陆宁宸的母亲。君陌殇唯一的姑姑。 “君瑞妍？” 君陌殇眼尾浮出一抹嘲讽。 前晚他和风凌烟联手，把陆宁宸送进了西山。君瑞妍想要报复，很正常。但这种置人于死地的狠辣手段，他这位小姑做不出来。 “大奔司机并未交代出其他人。” 洛平川低着头，如实回道。 “昨天。陆夫人给司机账户，打了五百万。” “君语嫣查了吗？” 君陌殇的利眸，如鹰隼。 “四小姐确实在少奶奶离开酒庄后，给陆夫人发过一条信息。” 洛平川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话说出来，他知道君陌殇定会盛怒。 果然，话音刚落，书桌上的文件就被君陌殇重重砸到了对面。 砰—— 啪—— 价值连城的名贵古董，应声落地，顷刻间四分五裂。散落的纸张和碎片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君陌殇心下早有判断，但证据完完整整摆在面前，还是让他的情绪无法自控。 洛平川心惊肉跳，脊背直冒冷汗。犹豫了一下，惶恐开口。 “三少，四小姐如此不顾念手足亲情，要不……” “出去。” 怒极的君陌殇，脸色铁青，眉眼阴翳。 “是。” 洛平川不安地走了出去。关上书房大门，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神情越来越沉重。 谁能想到，三少刚醒，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对西阁的人再次下手。 参与其中的人。 陆夫人，四小姐，还有关了禁闭的大少。 人人都说，西阁之主，权倾一方。有谁知道，在这无上的权利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如果可以，洛平川宁愿三少舍弃这一切，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和少奶奶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 书房内。 杀气腾腾。 君陌殇幽冷的眸，血红一片。 他扯开衬衣钻扣，身体朝后靠了靠。森冷又阴鸷的目光，落在了开着的电脑上。 相拥的男女，情意绵绵，好不甜蜜。 “呵。” 君陌殇发出一声冷笑。 鼠标一点。 更换了屏保画面。 碧海蓝天。赤足奔跑的女孩子，一袭白裙，长发飞舞，一个背影足以惊艳世界。 那是他的救赎。 阴差阳错，她竟入了西阁。君家的水有多深。没人比他更清楚。行将踏错，就会丢了性命。 他该如何保护她。 - 风凌烟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就连好久都没有出现的噩梦，也缠上了她。 半梦半醒，似睡非睡。 直到手机闹铃响起，她才彻底摆脱。 慢慢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有多个未接来电。 仔细一看，都是君陌殇打过来的。最早一通，是车祸发生后不久。二十分钟都不到。 风凌烟心跳突突，耳廓莫名发热。 “三少特意出门，不是去办事？而是去接我？” 脑中响起他那句狠戾的警告，她放下了手机，掀开被子起床。 以后每一天，过好她自己。其他一切，与她无关。 昨天发生的祸事，无论幕后指使者是谁，她也不想去追究了。但若以后，还有人再敢这样，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刚洗漱完，正要抹护肤品，实验室小灵通乐瑶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开了免提。 “师姐，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在干嘛呢？” “我刚刚在洗漱，怎么了？” 风凌烟以为实验室又出了什么惊天大新闻，急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哈哈。师姐，这次是好消息。” 乐瑶明朗的笑声在洗漱间响起，风凌烟的心抖了一下。 “新老板上班了？” “卖个关子。”乐瑶顿了顿。“你自己收邮件吧。挂了。师姐，拜拜。” 嘟嘟嘟—— 乐瑶风风火火，电话说挂就挂。 风凌烟被这通电话搞得心慌慌的，抹了一下脸，急忙用手机登录工作邮箱。 发件人：H&Y实验室副所长陆一鸣。 邮件内容：今日起，除有实验项目的人员，其他研发员及工作人员放假三天。 风凌烟错愕不已，第一反应是不是陆所的邮箱被人黑了。 【乐瑶，为什么会突然放假？】 【陆所说这是新老板的指示。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 【新老板为什么要给我们放假？】 【谁知道呢？师姐，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我还有事。下次一起。】 【好。】 风凌烟又刷新了一下邮箱界面。 收件箱，除了陆一鸣这一封邮件，再无其他。 她发给新老板的第二封邮件，依然没有得到答复。 眼底，滑过一抹失落。 - 风凌烟收拾完，从客房出来，刚好看到主卧的大门从里打开，下意识想要退回房内。 脚还未缩回去，君陌殇就坐着轮椅出来了。 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先低头。 风凌烟挽了一下唇角，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三少，早。” 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穿着黑色休闲裤和同色高领羊毛衫。领子左侧，绣着金色的无尾蜂。神秘又寒冽，令人心生惧意。 他眼眸微抬，睨了她一眼。 眼中的女人，今天穿着米色羊毛开衫和灰色百褶长裙，温婉中多了几分知性。 两人着装，像是情侣款。 风凌烟耳朵倏然红了起来。心想。现在去换，还来得及吗？ “不走？” 君陌殇收回目光，如玉的手指放在轮椅扶手上。 “三少，我推你下去？” 风凌烟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一把抓住轮椅推手，乖巧出声。 君陌殇不置可否，放在按键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进到餐厅，落座，他冷冽地说了一句。 “吃完早餐，跟我去一趟主宅。” “主宅？” 风凌烟心下抗拒。 “必须要去？” 君陌殇一记冷刀扫过来，风凌烟下意识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 有些俏皮的小动作，落入对方的墨瞳中，眸底有若有似无的淡笑滑过。稍纵即逝。 第24章 想哭 两人刚要出门，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啊——嚏——” 秋风摇曳，风凌烟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轮椅上的男人皱了皱眉。 风凌烟心弦一紧，找了个理由。 “三少，刚刚我跟老板请假，他没同意。所以，我得去……” 君家主宅，那可是一座无形的冷血牢笼。除了云汐月，其他人都恨死了她，何必去找不痛快。 更重要的是，去到那里，难免会遇见君语嫣。她不追究，但无法心平气和与对方同坐一处。 “把你老板电话给我。” 风凌烟话未说完，君陌殇冷漠打断。 “啊？！” 风凌烟惊得俏脸一白，心“砰砰”卡在了嗓子眼。 她哪有新老板的电话。唯一的联系方式只有一个工作邮箱。而且，到目前为止，神秘的他，除了回了她一句“已阅”，就再也没跟她联系过。 谎言当场戳穿，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君陌殇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只是沉了沉脸色，薄唇轻启。 “风凌烟，别忘了。你现在是君家的三少奶奶。” 寒凉的话语，如同瑟瑟秋风裹挟着潇潇秋雨。吹得风凌烟透心凉，红唇失了血色。 她知道。 这一句，又是无情的提醒。 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以让她生，也可以让她死。 他要她做什么，只能照做，来不得半分质疑。 风凌烟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发作。深吸了一口气，羽睫低垂，星眸敛下一片孤影。 “三少，我去就是了。你用不着天天提醒我。” 说完，咬了一下唇角，率先坐进了车内。 看着，有一丝赌气的样子。 君陌殇搭在轮椅上的白皙手指，骨节凸起，透着冷硬。淡色的峭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 车子刚要发动时，周妈拎着一个纸袋过来了。 “少奶奶，今天有点冷，多穿件衣服。” 风凌烟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周妈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真的很关心她。 “谢谢你。” 周妈对她笑了笑。 这衣服，其实是少爷让她去拿的。 - 西阁到主宅，车程十几分钟。 风凌烟把纸袋里的衣服拿出来。两件手工定制的黑色外套，还是情侣款。 “嗯？” 微怔，继而看向身侧的男人。 “三少，周妈给你也准备了，要穿吗？” 姿态倨傲的男人，慵懒地靠着椅背，翻看着手机。 风凌烟见他不吭声，秀眉蹙了蹙，准备把衣服收起来。 手中突然一空。 黑色的男士外套，到了君陌殇的手上。 风凌烟眸光一滞，内心有些堵。 这个男人，真是难以捉摸。 她侧过身去，看向窗外。 雨势加大。 淋淋漓漓的雨滴打落在车窗上，胧着水雾的视线模模糊糊。 外面的一切都看不真切，亦如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永远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今天是新婚第四天。 依安城规矩，是要回娘家住一晚的。 父母去世之后，她哪里还有娘家。转念一想，有妹妹在的地方，那就是她的家。 君陌殇带她前往君家主宅，也不知是京山习俗，还是出了什么事。 他让她收起好奇心。 意思很明白。 他让她少打探君家的事情，也不要追问他行事的目的。 她原本就没有那些想法。只不过，自入西阁开始，就有人想要害她。牵扯其中，她想要知道真相。 这有错吗？ 此时此刻，她忽然好想妹妹凌玥，也不知道叔叔一家有没有虐待她。奶奶虽然还在，但瘫痪多年，想要保护她，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窗外的雨水，铺天盖地，淋在了风凌烟的心上。满腔的潮气，朝着五官袭卷。眼眶里，起了一层薄雾。 她吸了一下鼻子。 声响极轻。 君陌殇收了手机，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幽深的眸晦暗不明。 眶中雾气越来越浓，风凌烟赶紧抬手，轻轻捻了一下眼皮。一股顶上鼻腔的酸涩，激发了眼中的雾气。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一盒纸巾，放在了她的腿上。 怔了怔。 她强行收了情绪，回身坐好，挽唇淡笑。 “周妈说得没错，今天还真有点冷。” 她没有去看君陌殇的反应，抽了两张纸巾，擦拭了一下泛红的鼻头，然后不着痕迹得敛去眼角的泪。慢慢消化掉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 “穿上。” 寒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紧跟着，周妈给她准备的那件黑色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三少，我自己来。” 风凌烟耳后一红，急忙伸手。 昨晚，她想明白了。 他偶尔释放出来的善意，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许是怀有目的。 她再也不会去揣测和胡思乱想。 她于他，就是一个工具人。需要时，配合他演演戏，装装样子。 仅此而已。 嗡—— 君陌殇的手机震了一下。 “说。” 也不知对方跟他说了，他脸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风凌烟穿好外套，还是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一座森严肃穆的庭院前。 雨下得愈发大了一些。 肆虐的秋风卷落了一地的秋黄。 风凌烟下车，抬眸，看了一眼庭院匾额。 君氏宗祠。 “三少带我来，是要祭拜君家的祖宗？” 风凌烟愣住。 她有自知之明，一个“替嫁”的二婚女人，根本没有资格拜见君家的列祖列宗。 即便这是京山的习俗，君陌殇也完全不用遵守。 “三少？” 风凌烟垂眸，看他。 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面色冷峻，抬眸睨了她一眼。眼中沉暮，如同此刻的天气。 风凌烟慢慢收紧手指，指尖抵住掌心，朝他倾身。 “三少，我这样的身份，怕是有些不合适。更何况……” 轻声低语，带着几分自嘲。 君陌殇无情地看了她一眼，驱动轮椅，前行。 风凌烟神情一僵，站直了身体，咬唇。后面那一句“我们并不是真夫妻”吞回了腹中。 “还不跟上。” 轮椅突然停下，冷漠而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了。三少。” 风凌烟清冷的声音夹着一丝无奈。疾步跟上，双手抓握住轮椅推手。 轮椅碾过青石地砖，声音不大，却极其骇人。 越靠近祠堂大厅，空气越发森寒阴冷。穿了外套，风凌烟也感觉不到温暖。 厚重的木门打开，里面景象让她瞳仁一缩。 君家祖宗牌位，依次摆放。祭品，烛火，香火，缭绕交缠。整个大厅肃穆而森严。 黑色的地砖上，跪着一个男人。 第25章 鞭刺 “三弟，你比我预计的，要来得晚。” 他没有回头，就幽幽开口。 这一声“三弟”，让风凌烟知晓了他的身份。 他是。君家大少爷君兆和。 君陌殇同父异母的大哥。 “来人。行家法。” 君陌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进到厅内，而是坐在了外面的廊檐下。 这声命令，万籁俱静，除了萧瑟的风雨声。 两只停在廊下的乌鸦，好似施了魔法，定在了那里。 负责看守祠堂的下人，立马把君兆和带了出来。 风凌烟看着跪在风雨中的男人，眸光颤了颤。 这人眉眼疏阔，五官神似君修瑾。难怪会受到偏宠。跪了一晚上，脸色有一点憔悴。 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挣扎。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平静至极。 风凌烟内心暗道。 “这个君兆和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心机城府只怕不逊于三少。” “开始。” 君陌殇脸色一沉，喉间冷冷逼压出两个字。 啪—— 一记长鞭落在了君兆和身上，森凉的空气瞬时浮起浓郁的血腥之气。 风凌烟脑中迅速闪出一个词。 血雨腥风。 再胆大，也有些看不下去。 “继续。” 轮椅上的君陌殇，五官棱角都透着冷血无情。 长鞭再次挥动，君兆和的后背皮开肉绽，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饶是这样，他都没有出声哀求。 风凌烟心头一紧。 他如此能忍，心性果然不一般。难怪能趁君陌殇昏迷，缜密谋划，夺走一切。 这几鞭下去。他与三少，只怕会更加水火不容。 君陌殇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幽冷的眸，宛如寒潭。他看着已经打趴在地上的君兆和，再次下令。 “继续！” “三少，等一下。” 执鞭人的手刚要扬起，风凌烟急急出声。她看到了一行人正急匆匆得朝他们奔来。最前面的那位，正是君修瑾。 “你在替他求情。” 君陌殇瞳仁瑟缩，危险的气息漫溢了出来。 “我不是……” 风凌烟话未说完，寒冰一样的声音打断了她。 “继续！” 啪—— “君陌殇，你这个逆子！” 鞭声响起的那一刻，愤怒又威严的声音同时落下。 噗—— 咬牙隐忍的君兆和似再也支撑不住，全身抽搐。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飞溅在地砖和枯叶上，画面血腥又诡谲。 哇——哇—— 停在廊下的两只乌鸦腾空飞起，扑棱棱朝北飞去。 君修瑾阔步走到君兆和身边，一把夺过执鞭人手中的长鞭，愤怒得指向君陌殇。 “逆子！反了天了！” 君陌殇倨傲得坐在轮椅上，视他为空气。下一秒，眸中瞬起狂风骤雨。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君兆和。这三鞭。你不冤。” “你若胆敢再挑唆老四，动我西阁的人，我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森寒之音，如同冰雹，铺天盖地砸落下来。 风凌烟心跳如雷，呼吸紧了几分。 昨天针对她的那场祸事，幕后指使者，竟是君兆和。这人，关了禁闭，都还不老实。 君语嫣为何要听他挑唆？ 难道，他们真的是亲兄妹。 若真是这样，君陌殇为何那样维护君语嫣。还有，云汐月…… 风凌烟一寸寸绷紧的脊背，浮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狂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听闻豪门的水很深，位于金字塔尖的君家，更是深不可测。 她忽然有些理解君陌殇对她的警告了。 “……” 奄奄一息的君兆和，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些什么。鲜血溢出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 君修瑾怒不可遏，凛冽的目光直落在风凌烟身上。 “君陌殇，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对自己的兄弟下死手。来人，把这个祸水给我赶出去。” “是。家主。” 两名黑衣保镖领命上前。 风凌烟心下大惊，双手攥紧了轮椅推手。 这场婚姻，虽知不长久，但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即便要走，也要走得有尊严。 刚要出声抗辩，有人抢先开口。 “我的女人。谁敢动。” 幽冷的声线，如利刃刺向四面八方。 两名保镖僵在原地，屏住呼吸，不再上前一步。 君陌殇气场太大，即使不出声，他们也不敢强行带走他身后的女人。 “从今往后，谁敢动她，我定让他万劫不复！” 这一句警告，更加强势，也更有震慑力。 一股强大的暖流在风凌烟心底流窜，手心都冒了汗。 前日，他说的是“我妻子”。 今天，他换成了“我的女人。” 后者比前者多了一层意思。 他们之间，已经不单纯是结婚证上的“夫妻关系”。而是，已经行了“周公之礼”的真夫妻。 “你……” 君修瑾气得差点吐血，狠狠挥了一下手中的长鞭。“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枝，随之断裂。枯黄的树叶孤零飘落。 “爸……” 君兆和咬着牙，手指死死抠着带血的青砖地缝，虚弱地叫了一声。 “兆和。” 君修瑾扔掉手中的长鞭，垂眸，看向自己偏爱的长子。滔天怒意多了一丝深沉的父爱。 “爸……不……” 君兆和又吐了一口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快来人，送大少去医院。” 君修瑾转头，凛冽的眸狠狠剜着廊檐下的男女。 “你们好自为之。” 一时，狂风大作。枯黄的树叶卷起，坠落。青石地砖一片凌乱萧瑟。 风凌烟看着他们离开，心里终是不安。 那三鞭下去，君兆和至少得修养大半年。他再怎样不堪，也是君修瑾极为疼爱的长子。 君陌殇此举，警告了想要继续对她和西阁动手的人，却也无异于彻底和他们决裂。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背后最大的依仗应该就是君家。 可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他刚刚霸气地维护，她很震撼，也很感动。 如果不知道言大小姐和君四小姐的事情，或许，这份感动会更真实一些。 她明白。 他所维护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当下的身份。 他的妻子。 西阁的女主人。 换做是别的女人，他也会说同样的话。 第26章 发泄 两人在廊檐下待了一会儿。风凌烟吹的唇色有些苍白。 “三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看着远处的一株银杏树，深邃的眸眯了眯。 “想回京大看看吗？” “嗯？” 风凌烟呼吸一滞，血液加速，眼眶倏然一热。 这一声，低沉，有磁性，温和的语气。 太像景灏了。 她强压住狂乱的心跳，低了低头，不可置信地问。 “三少，你说什么？” 细听，声线颤抖得厉害。 “回去。” 君陌殇的峻脸，恢复了以往的寒漠，声音冷冰冰的。 “……” 风凌烟推动了轮椅，心跌入谷底。 她想，一定是自己刚刚听恍惚了。 他。怎会是自己藏于心底，念念不忘的人。 秋风乍起，空气里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从鼻翼掠过，令人作呕和不安。 风凌烟不由加快了脚步。 正要上车，一名下人战战兢兢跑过来。 “三少爷，三少奶奶。夫人让你们留下来吃午饭。” “不用了。” 风凌烟直接一口回绝。 今天，君陌殇为了她，当众对君兆和行了家法。只怕君家上下，恨她的人更多了。 她不喜欢这里，多逗留一分钟，对她都是一种折磨。往后，非必要配合，她是不会过来了。 “三少？” 下人见君陌殇没有吭声，双手绞在一起，怯怯地看向他。 “少奶奶说得还不够清楚？！” 轮椅上的男人眼神冷漠地扫过去。 “是。三少。我马上就去回夫人。” 下人打了一个寒噤，头垂得更低了。 风凌烟见她这个样子，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温声说了一句。 “你告诉夫人，就说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实在不方便陪她吃饭。” 这样的理由，没有驳君夫人脸面，也让下人免了一顿训斥。 “是。少奶奶。” 下人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回话。 - 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出主宅没多远，一辆莲花轿跑就迎面冲来。 洛平川狠狠打了一下方向盘，急急避让。 哧—— 轮胎擦过水漉漉的青石地砖，一路的金色火花，令人胆战心惊。 饶是系了安全带，风凌烟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得朝旁边倒去。 “嘶……” 左侧额角撞到了旁边的座椅，疼得她一瞬红了眼。 “少奶奶，你没事吧？” 洛平川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不敢多分神。 “没事。” 风凌烟掌心捂住撞痛的额角，扭头，透过后挡风玻璃，看向渐行渐远的莲花跑车。 那是君语嫣的车。 刚才那一幕，分明是她故意而为。洛平川若没有避开，后果不堪设想。 风凌烟心里聚起一团火，很快直冲脑门，急于发泄出来。 偏偏，她身边那位，一脸波澜不兴，没有起半分情绪。 风凌烟想不明白。他对旁人，是那般狠戾无情。对这位胞妹，却如此放纵。 不由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君语嫣手里。 他可以纵容，但她忍无可忍。 狠狠掐了自己两下，侧身，看向挺正坐着的君陌殇。清亮的眸，凝上了怒意，愈发冷傲。 “三少，你再怎么宠妹妹，也得有底线吧？” “你如此没有底线的纵容，就是犯罪。” 洛平川顿时脑门冒汗，不等君陌殇下令，默默升起了车内隔板。 他就知道，自家少奶奶那性格，必是不会一忍再忍的。 不过，就算把西阁吵翻天，也不能怪她。 谁叫四小姐，如此狠毒，竟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兄嫂。而且，刚刚还那样肆无忌惮地冲撞过来。 若他不知晓内幕，只怕比她更要愤怒。 “三少，你这么包庇她，是不是……” 幽冷的声音，打断了风凌烟。 “你也可以。” 风凌烟瞪大了双眸，秀眉拧成一条直线，噎得说不出话来。 “哦……呵……” 缓了片刻，反应过来。 “你是让我也如此纵容她？三少，你……可真是一位好哥哥……” 她还想再理论一下，君陌殇已经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微蹙的眉心起了一点淡痕，似凝着阴郁，又像聚着薄愁。 她没有听懂他的话。 风凌烟见状，心里愈发来气，却又不知把这份气撒在何处。 滴—— 有微信进来。 风凌烟看了君陌殇一眼，回身坐好，查看信息。 有人申请添加好友。 备注：大嫂。我是景煜。 “景煜？” 风凌烟想了想，他加她微信，大概是明天去祭拜景灏的事。 身边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皮跳了跳。 过了两分钟。 风凌烟通过了申请。对方马上给她发来了信息。 【大嫂。我是景煜。】 【你好。】 风凌烟不知说什么好。 虽说他是景灏的弟弟，但过去也只是见过几面，并没有在一起生活过。 风凌烟发了一个表情包。 景煜又回。 【大嫂，我来医院，恰好碰到了傅柠姐和玥玥妹妹。】 紧跟着。发来了一段视频。 风凌烟眼窝一热，迫不及待地点开。 视频没有声音。反应过来，是开了静音。急忙打开了音量键。 手机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正陪着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吹泡泡。 医院的草坪上，到处飘着大大小小五光十色的泡泡，两人灿烂的笑脸，映入了一个个的泡泡里。 “玥玥，好玩吗？” “好玩。” “来，咱们继续。这次看谁吹的泡泡最大最多。”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对着拍摄视频的人说道。“哥哥，你也来玩。” “好。” 欢乐的视频随着这一声温润的男声，就此结束。 风凌烟的情绪彻底绷不住，鼻腔一涩，一颗泪落下，紧跟着第二颗…… 君陌殇睁开双眼，偏头，看过去。 身边的女人，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哭了。 他心弦一紧，很想将她揽入怀中安慰。临了，只是递了一盒纸巾过去。 想念和担忧，一点点钻入心底，风凌烟呼吸一阵阵发酸。 夺眶而出的泪水，如同外面密密秋雨，下个不停。 君陌殇静静看着她，没有说一句，也没有给她半分安慰。 有些情绪，与其憋在心里，不如发泄出来。 他再次阖上了双眸。 半盒纸巾用完，风凌烟才反应过来，车里还有其他人。 红着眼睛看过去。 身边的男人，俨然已经睡着了。 第27章 发烧 风凌烟水眸朦胧一层雾气，愈发看不清他。 劳斯莱斯熄了火，洛平川敲了敲车内的隔板。 “三少，少奶奶，到了。” “嗯。” 风凌烟应了一声，鼻音很重。 驾驶座上的洛平川愣了一下，打开车门，先一步下去了。 风凌烟偏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西阁，笼罩着一团迷雾。愈显神秘。不远处，两株高大银杏树，水洗过后，叶子愈发葱郁。中间，还有修剪成圆球形的低矮绿植。 风凌烟认出来，那是五月开花的栀子。 她很喜欢的花。 强忍住情绪，抽出纸巾，将眶中残留的泪水擦拭干净。偏头，准备叫君陌殇下车。 嗡—— 手机震动声，唤醒了他。 “喂……” 他缓缓睁开双眼，接听。眉间的折痕，很清晰。 风凌烟见状，推开了车门。而后，自顾自进到室内。 周妈见她眼眶泛红，唇色发白，忧心道。 “少奶奶，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周妈，我有些不舒服，先上去休息了。” 风凌烟扬了一下唇角，笑了笑。 “好。” 周妈点了点头，心却是一揪。 “少奶奶这分明是受了委屈？夫人喜欢她，自然是不会给她脸色看的。难道是家主？” 洛平川推着君陌殇进来，周妈打了一声招呼，便去厨房忙活了。 - 回到自己房间，风凌烟洗了个脸，简单收拾了一下。 【景煜，我想看看玥玥。】 在窗前坐下，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大嫂，我临时有事，刚离开医院。要不，你联系傅柠姐。】 【好。】 风凌烟找出傅柠的微信，迟疑了一下，发送了视频请求。 对方没接。 风凌烟心里有些堵。 想了想。编辑了一条信息。 【傅柠，好久不见。谢谢你对玥玥的照顾。有时间的话，我想看一看玥玥。】 要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联系傅柠的。 傅柠是堂妹的表姐，为人正直，心地善良，一点都不像婶婶和堂妹那样恶毒。从小两人关系就很不错。父母去世后，每每婶婶欺负她时，傅柠总会挺身而出。 这一次，玥玥能在医院住下来，她肯定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叔叔婶婶。 傅柠没有回信息。 风凌烟心里愈发难受。 她垂了垂眼帘，又打开了景煜发给她的那段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 一滴泪。 砸在了手机屏幕上。慢慢晕染开。 窗外。 秋风肆虐，秋雨缠绵。 风凌烟后背突然发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猜测可能是在祠堂吹了风，着凉了。 吃了感冒药，便睡下了。 午餐时。 君陌殇看向对面，剑眉拧了一下。 “周妈，上去看看。” “好的。少爷。” 周妈应了一声，急忙上楼。没一会儿，就心急如焚地下来了。 “三少爷，少奶奶好像发烧了。我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叫醒。” 君陌殇峻脸一沉，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 “洛平川。” “三少。” 洛平川跑到他面前。 “让云毓马上过来。” “是。三少。” 洛平川立马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 一辆酒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了西阁前坪。车上下来的女人，一头短发，妆容精致又干练。 “表小姐。” 洛平川迎了上去。 云毓瞥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西阁不是闭门谢客么？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该不会是表哥？” “表小姐，三少没事，是少奶奶不舒服？” 云毓脚步顿了一下。“她怎么了？” “表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进去，直接上了二楼。 “表小姐。” 守在床边的周妈见到云毓，急忙站了起来。 云毓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人，脸颊和双唇，绯红如火。抬手一摸，额头很烫。 “刚降温就感冒，真是弱不禁风。” 云毓言语有些不屑。 “表小姐，少奶奶今天去了一趟主宅。衣服穿少了点，所以才着了凉。” 周妈解释道。 西阁的下人，都这么维护这位女主人。看来，她那不近人情的表哥，对他这位新婚妻子还不错。 云毓没再说话，拿出仪器给风凌烟做检查。 体温计。 飙到了39度5。 仔细检查之后，云毓皱了皱眉。 “表小姐，少奶奶她？” “风寒感冒。问题不大。” 云毓神色淡然地给风凌烟挂上了点滴。收拾完，对周妈说道。 “周妈，你看着点。我去找表哥说点事。” “好的，表小姐。”周妈点了点头。 云毓又看了风凌烟一眼。 这个女人长得还真是倾国倾城。肌肤吹弹可破，五官精致立体，一对羽睫纤长卷翘。即便是睡着了，也惊为天人。 她要是男人，只怕也会心动。奇怪的是，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从客卧出来，云毓直接去了一楼会客室。 “表哥。” 坐在沙发上的君陌殇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无风无雨也无晴。 “普通感冒。挂两针就好。” 云毓淡笑着汇报。 “嗯。” 君陌殇收回目光，自顾自翻看着手中的杂志。 “表哥，其实吃药效果也一样，只是好的稍微慢一些。” 云毓是想说他小题大做。她现在可是医院的大忙人，一周的手术量，快要逼近极限。 “是吗？” 君陌殇冷冷地应了一声。尾音，稍稍上扬。 云毓撇了一下嘴，不说话了。 很明显，他很在意楼上那位。 她还能说什么呢？ 这位高高在上的表哥，性格一向清冷，很难与人亲近。过去二十多年，除了言家大小姐，身边从未有过别的女人。 不知楼上那位，对他做了什么。短短几天，竟让他如此侧目相待。 书页翻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云毓犹豫了一会儿，试着开口。 “表哥，言家那位，你真的放下了么？” 这种话，也只有她能问出口。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与亲兄妹无异。 “你很闲？” 君陌殇一语双关，神情冷淡。 云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玩笑着回应。 “我哪里闲了。我可是我们院最忙的医生……” 嘟嘟—— 话未说完，医院那边来了电话。 第28章 前夫 “……怀孕了还乱搞，这种人真是活该……”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云毓语气很不好。 “……嗯，我马上过来……” “表哥，我得马上回一趟医院。之前接诊的一名孕妇出了点问题……”云毓起身。“嫂子这边，只能你来处理了。” 君陌殇没有为难她，抬起头来。“好。路上小心。” “对了，表哥。周妈说你们今天去了主宅，你有没有见到表姐？” “你问她做什么？” 君陌殇神色一紧，语气重了不少。 “她最近一次的体检报告出来，结果很不好。主任说再发展下去，恐怕要换肾。” 云毓看着他，表情有些严肃。 啪—— 君陌殇手中的财经杂志，重重扔在了茶几上。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姑姑知道的，我以为她告诉过你。” 云毓小心翼翼解释道。 “表哥，你们劝劝表姐，让她在家安心静养，别一天天地去酒吧泡着了。” 一大家子表兄妹，都是业界精英。唯独君语嫣一事无成，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她就算玩一辈子，君家也养得起。但她的身体不允许，自打出生，她就只有一颗肾。前不久，查出来，唯一的这颗肾，还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她想要早点死，谁也拦不住。” 君陌殇幽邃的眼眸仿佛有浪涛翻滚，裹挟着层层寒意。 “表哥，我知道你心疼她，但是……唉……” 云毓准备离开，他又说了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大不了，把我身体里这颗，给她。” “表哥？！” 云毓脸色一白，定在了原地。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君陌殇眼底不知不觉多了一抹血红，五官棱角愈发凌厉。瞟了她一眼，寒漠道。 “还不走？” “马上。”云毓心一抖。回神。想起来这一趟的任务。“表哥，别忘了给表嫂抽针。” 不等君陌殇回应，她就疾步走了出去。 轰—— 汽车轰鸣声响起，酒红色的保时捷如同离弦之箭，快速驶离了西阁。 君陌殇朝窗外看了一眼，寒潭一般的眸，彻底冰封住。 - 半个小时后。 他进了客卧。 周妈坐在床边忧心忡忡。“三少爷。” “你先下去。”君陌殇看了一眼点滴瓶，冷声开口。 “是。”周妈起身，走出去，轻带上房门。 君陌殇驱动轮椅，来到床前。 床上的女人，完全睡着了。白皙的手背扎着针，沉睡的脸蛋，柔美又脆弱。 淡黄色的药水，顺着点滴管，无声滴入她的血液中。 静谧的空气，泛着淡淡的药味。 他幽深的狭眸眯了眯，复杂的情绪在眸底蔓延开。目光停留了足足五分钟，这才拿出手机，处理公务。 “景灏……” 低声的呢喃，传进君陌殇耳中，如同惊雷炸响。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手机。幽冷的狭眸，暗潮涌动。眼底，浮出一抹血色。 下一秒，驱动轮椅，就要离开。 “景灏，别走……” 这一声，慌乱又急迫。 风凌烟扎着针管的手，胡乱抓扯。顿时，透明的输液管变得鲜红。 君陌殇脸色大变，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背。“风凌烟。” “三少？”风凌烟猛然惊醒，氤氲着薄雾的星眸眨了眨。视线明朗，矜贵的身影渐渐清晰。 “……” 君陌殇没有说话，悠悠收回了摁在她掌背上的手指。眸中情绪迅速敛去，脸色一如既往地清冷疏离。 “三少？这是？” 风凌烟抬头，看到立在床边的点滴架，不安道。 沉默的空气，有些紧张。 “景灏？！” 轮椅上的男人眼底一片寒潭，深邃冰冷又隐有怒意。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诡异和骇人。 风凌烟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俏脸瞬间煞白。噩梦在脑中回转，心卡在了嗓子眼。 “你……他……” “你很想他？！” 一字一字，寒凉蚀骨。 风凌烟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高烧瞬间退却，周身如坠冰窖。 “我……” “入了西阁，还念着前夫。风凌烟，胆子够大。” 君陌殇冰渊一般的眼眸，透着无尽的冷漠和嘲弄。峻冷的脸，沉染了无法遏止的怒火。 “三少，我……” 风凌烟不知该怎样解释。 刚刚，纠缠了四年的噩梦又出现了。也不知道陷在梦魇中的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会让君陌殇如此生气。 轮椅碾过木地板，如同碾过她的心脏，呼吸渐渐沉重。她看着君陌殇愤然离去的孤寒背影，轻扯了一下唇角。苦笑。 “三少，你心里就没有念着的人么？” 行至门口的轮椅停顿了一下。 吧嗒。 雕花木门落了锁。 风凌烟眼眶里弥漫的潮气凝结成珠，无声滴落。 “我再怎样念他，他都回不来了。” 一室寂冷。 脑子昏昏沉沉，风凌烟慢慢又睡着了。隐约中，感觉有人把她扎针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再次醒来。 已是下午五点。 看到坐在床边的人，风凌烟眼角一热，轻轻叫了一声。 “周妈。” “少奶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周妈揉了一下眼睛，关心道。 “我已经好多了。” 风凌烟挣扎着坐了起来，发沉的脑子，翻滚着一些片段。有景灏，还有三少。 “入了西阁，还念着前夫……” 寒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心脏瑟缩，脸色愈发苍白。 “少奶奶，怎么了？” 周妈察觉她有些不对劲。 风凌烟攥紧被子，扎针的手臂，一片青紫。 “周妈，三少来过吗？” “三少爷刚离开没多久。” “他一直陪着？” “是的。”周妈替她掖了掖被子。“少奶奶，怎么了？” “没事。” 风凌烟无力地扯了一下唇角，笑容透着几分苍白。心湖漾开的波澜，一圈一圈，令她心神不定。 “少奶奶，看得出来，少爷很关心你。”周妈站了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风凌烟接过水杯，淡淡地笑了一下。 三少关心她。 这话就当是周妈对她的安慰。 “少奶奶，厨房煲着鸡汤。你想喝粥还是吃面条？” “喝粥吧。” 这会儿，风凌烟没什么胃口，但又觉得有些饿。 “好。我马上去做。” 周妈立即起身。 风凌烟看着卧室大门慢慢合上，鼻子有些酸。 冷冰冰的西阁，也只有周妈是真的关心她。 咯吱。 大门再次打开，轮椅辗轧的声音响起。 第29章 退让 风凌烟抬眸看去。 君陌殇驱动轮椅进来了，身后，跟着周妈。 “少爷，我先下去了。” 周妈把餐盘放在房中的小圆桌上，转身离开了。 君陌殇在桌前停下，睨着风凌烟，淡声问。 “能自己下床吗？” “可以。” 风凌烟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忐忑着掀开被子下床。 打了点滴，烧已经退了，但恶寒加上噩梦，让她的俏脸看起来有些憔悴。短短数步，出了一身虚汗。 坐下，见君陌殇没有要走的意思，微微错愕。“三少，找我有事？” 君陌殇眉头微蹙，神色不明。“吃完再说。” “哦。” 风凌烟心里突然有些慌，担心下午的那些片段真实发生过。手指蜷缩了一分钟，慢慢松开。 “他知道我结过婚，自然也知道景灏是我前夫。他实在觉得膈应得厉害，大不了赶我走。” “早一点离开也好，君家这浑水，再淌下去，只怕会要了我的命。”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番心理建设，风凌烟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拿起银质小勺，舀了一勺香喷喷的鸡汁粥，小尝了一口。 味道真好。 食欲一下就上来了。 白瓷碗很快见了底，就连碟子里的小咸菜，也吃得干干净净。 她好像忘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嗡—— 手机震动。 风凌烟猛一抬头，看到了一脸疏冷的君陌殇。 “三少，你找我有什么事？” “明天，随我去一趟云家。” 君陌殇挂断电话，薄唇轻启。强势的语气令人不容置喙。 “明天？”风凌烟心跳加速，紧张地抿了一下唇角。“三少，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可能去不了。” “有多重要？！” 君陌殇幽邃的眸光，直落在她的俏脸上，轻勾的唇角，隐着一抹冷笑。 为缓解紧张，风凌烟抽了纸巾，优雅地擦拭着嘴角，然后又扯了一张攥在手心里。羽睫轻轻颤抖了两下，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慢慢说道。 “明天是我……景灏的忌日，我得去看看他。” 微微颤抖的声线，透着沉重和悲伤。 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大抵猜到了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房中空气，瞬间死一般的沉寂。 四目相对，风凌烟率先溃败，失措地别开目光。心跳。忽快忽慢。后背，汩汩冒起了冷汗。 君陌殇深幽的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脸色阴郁起来。 “你还真是重情义？！” 一字一字。含着极深的讽刺味。砸落在风凌烟心上，闷闷地疼。 风凌烟明白，只要是个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会有情绪的。更何况，还是堂堂的君家三少。 她强忍着痛意，再次看向他，眼尾红红的，嘴角挂了一抹淡笑。“三少的情义，我也会永远铭记于心。” 君陌殇脸色瞬间一冷。“风凌烟。” “三少，你留下我，帮我隐瞒一切，我很感激。你让我配合你做什么都行，唯独，景灏的事，我不能让步。因为，他……” 风凌烟看着男人，整个眼眶都泛了红。脊背绷得很紧，腰挺得很直。俏婉的脸孤清冷艳，宛如绽放在冬日的红梅。 “很好！” 君陌殇搭在轮椅上的手，白皙匀称，因为收紧的动作，骨节白得有些瘆人。 风凌烟还想解释，他却再也没给她任何机会。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双手撑在桌子边沿，慢慢站了起来。 砰—— 雕花木门甩得很重。 下人们面面相觑，周妈担心得不行。犹豫了一下，给云汐月打去了电话。 - 风凌烟没有要别人伺候的习惯，收拾好碗碟，用托盘端着送去了楼下厨房。 周妈心疼得不得了，急忙接过，跟着就催促她上楼休息。 风凌烟点了点头。 “少奶奶，有什么委屈，就跟夫人说。夫人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周妈也知道昨天车祸的事情，心情和洛平川一样，无奈得很。 在君家，只有一个人，三少会无底线的纵容。她就是君语嫣。 “嗯。”风凌烟鼻尖一红，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的事，怎么敢跟云汐月说。 下了一趟楼，身体愈发疲乏，走路都有些虚空。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 她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滴—— 电梯门打开，洛平川推着君陌殇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少奶奶。” 轮椅上的人，扫了她一眼，眼底的寒气加重了不少。 风凌烟弯了弯唇弧，没有说话。 洛平川见两人不对劲，不敢再多言，推着君陌殇去了康复室。 风凌烟走进电梯的那一刻，隐隐听到他说。 “你让云家……” - 没一会儿，云汐月过来了，给风凌烟带来了好多名贵补药和高档水果。 她的嘘寒问暖，完全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心，没有半分作假。 风凌烟对她的印象，不知不觉一点点改观。 外人都说君夫人强势跋扈，手段狠辣。可她看到的云汐月，却是一位温雅娴静，极其好相处的人。 风凌烟把云汐月送到房间门口，君陌殇正好驱动轮椅过来。 “陌殇。”云汐月微笑着叫了他一声。 “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儿媳妇，顺便问一下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去云家？” “下午四点。” 君陌殇冷然开口，眼角的余光落在了风凌烟身上，眸色晦暗不明。 “？”云汐月惊愕道。“你这是要刻意避开？陌殇，这次的宴会，你外公可都是为了你……” “时间改到了晚上。”君陌殇深沉的眉目透着冷意。 风凌烟心头一跳。如果宴会改到了晚上，那跟她祭拜景灏就不会冲突了。 “改了？我怎么不知道。”云汐月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 云家，是云汐月的娘家，亦是京山四大家之一。 豪门聚会，请帖一般都会提前一周下发。临时更改的情况，虽说不是完全没有，但极少。 听云汐月的意思，这次的宴会，是云家特意为三少准备的，他必须得去。 “陌殇，出了什么事？”云汐月不安地皱了皱眉。 “我白天有事。”君陌殇推开主卧的大门，驱动轮椅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云汐月听到这话，眉头舒展开，拉住风凌烟的手，宠溺道。“儿媳妇，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美美的出门。” “好。” 云汐月走后，风凌烟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跟君陌殇说一下。 时间现在不冲突了，她可以配合他去云家。 刚要迈步，手机响了。 那是某人的专用手机铃声。 第30章 撞脸 风凌烟心跳加速，急忙回到屋内。看到熟悉的名字，酸涩迅速顶上了鼻腔。 “傅柠……” 接听的声音，过分地压抑。 手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风凌烟以为对方挂了电话，惶然把手机从耳边撤下，仔细看了看。 还在通话中。 见状，摁下免提键，轻轻把手机放在了窗前的方桌上。 对方不出声，她也没有说话。 通话时长，不断增加。情绪也在不断拉扯。那种无法言说的苦闷堵得人心里发慌。 风凌烟心想。“她或许是不小心拨打了电话，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手机里终于传来了一声。 “十一，你还好吗？” 简单的一句问候，隔了整整四年。 除了奶奶，这个世界上，还叫她小名的，也只有傅柠了。 风凌烟眼前雾蒙蒙一片，喉咙堵住，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拿过纸巾，吸了吸鼻子，才说了一句。 “傅柠，我很好。你呢？” “还行。”对方语气很淡，透着淡淡的疏离。 原本亲如姐妹的两人，因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渐行渐远。 “傅柠，我……”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玥玥情绪刚稳定下来，这个时候不适合视频通话。” “我偷偷地看她，也不行吗？” 风凌烟卷翘的羽睫剧烈地颤抖了两下，一排珠花齐齐滚落。极重的鼻音，带着很深的期待。 “不行。”对方无情地拒绝了她。 “傅柠，我知道你恨我……” “风凌烟，在你眼里，我就如此公私不分。”对方叫了她的大名，显然是动怒了。 “傅柠，我没有这个意思。”风凌烟急忙解释。“我就是想见见玥玥。” “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 “傅柠，谢谢你……” 风凌烟开始哽咽。 这是来西阁之后，情绪爆发最大的一次。无论怎么努力压制，就是收不住。 她也只有在面对傅柠的时候，才会收起一身的傲骨，放低姿态。 “你若真要谢我，明天就多给景灏带点好吃的，多给他烧点纸。” “嘟嘟嘟……” 电话挂断。 “傅柠，我知道你恨我，但景灏的离去，真的是意外。” 风凌烟眼泪夺眶而出，用了半盒纸巾，才慢慢止住。 许是下午睡得太久，又或者是这通迟来的电话。她久久没有睡意。索性，拿出画夹，随意画了起来。 有些人，一颦一笑，早已镌刻在脑海。素描纸上，很快出现了一张青春洋溢的脸。 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扎着高马尾，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极其漂亮，就像一潭清水，闪烁着光辉。 风凌烟看着画上的人，唇角慢慢上扬。 “傅柠，对不起，是我没有守住景灏。”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脑海中浮出另外一张脸。 两张脸重叠，不说十分相似，至少有八分形同。特别是眼睛和鼻子，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只是撞脸？ 怔忡片刻，收起了画笔，准备去洗手间。 叩叩。 “少奶奶，睡了吗？” 周妈担心她，临睡前特意上来看看。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还没呢？” 风凌烟应了一声，急忙开门。 “少奶奶，晚上的药吃了吗？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周妈见到她，满眼都是关心。 “谢谢周妈，我感觉没什么事了。”风凌烟微微一笑，嗓音有些轻微的嘶哑。 “少奶奶，给，赶紧趁热喝。”周妈把手中的牛奶递给她，目光不经意扫到画夹上。怔了怔。“四小姐？” 风凌烟心头一紧，纤细的手指紧紧抠着牛奶杯。 “周妈，你……” “少奶奶，昨天车祸的事，我听说了。四小姐确实不应该这么做。唉……”周妈叹了一口气，忧心起来。 “都过去了。”风凌烟眼睛一热，眼底更红了。 “少奶奶，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换做旁人，少爷一定会为你出头。但四小姐她……”周妈欲言又止。 风凌烟想起君陌殇的警告，眼帘微垂，牛奶杯中的热气在眼底弥散开。 “周妈，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君陌殇对胞妹无底线的纵容，君家人都知道。至于理由，她已经不想了解了。 有时候，秘密知晓太多，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顿了顿，她又低声说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少奶奶，你不要担心。少爷再纵容四小姐，也不会任由她再而三地欺负你。” 周妈看着画像上的人，眼眶渐渐湿润。 “少奶奶，你早点休息，我下去了。” “好。” 吧嗒。 雕花木门落了锁。 风凌烟看着素描纸上的人，眯了眯眸。 连周妈都认错了。 - 翌日。 风凌烟早早就起来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因去祭拜，便挑了一条纯白的连衣裙，搭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黑色的低跟小皮鞋。一头长发，扎了个丸子头。 周妈见她这身打扮，微怔了一下，也没有多问。 风凌烟吃完早餐，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都这个时候了，君陌殇竟然还没有下来。 疑惑间，洛平川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少奶奶。” “洛总管？这是？” 风凌烟偏头看了过去。视线里，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时分辨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西阁总管。 “少奶奶，这是我弟弟洛璃。以后，他就是你的专职司机。” 风凌烟这才分清，一身黑衣稍高一点的男子，是洛平川的弟弟洛璃。 不用问，这定是三少的安排。 她若不接受，恐怕以后都出不了门。 “洛璃，你好。”她挽了唇角，对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温声道。 男子微微颔首，没有出声。 “少奶奶，洛璃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失去了语言能力。不过，他认字也能读懂唇语。”洛平川解释道。 风凌烟听到这话，脸上没有露出怜悯，反而还露出一丝敬佩来。 “好。我知道了。” 洛平川留下洛璃，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 风凌烟跟周妈说了一声，便领着洛璃出门。 【大嫂，我已经出发了。】 劳斯莱斯刚驶出西阁没多久，景煜发来了微信。 【好。】 风凌烟简单回了一个字，再无多话。偏头，看向窗外。 缠绵的秋雨半夜才停歇，远处的青山如烟似雾，朦朦胧胧。 一切，云山雾绕，看不真切。 滴。 有短信进来。 【您尾号1881的储蓄卡9月21日08时00分收入人民币1,000,000元。活期余额为1,001,088元。】 第31章 告白 风凌烟仔细看了两遍，才敢确定刚刚入账了一百万。 这么大的金额，除了三少，不会再有第二人。 她在想他为什么转这么大一笔钱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Lynn。《清荷》已售。】 风凌烟握紧手机，深呼吸了一下，如释重负。 原来，这笔钱，是画廊打过来的。 【Cissie。谢谢。】 【不客气。】 对方性子冷，风凌烟没再多聊。 因为自己不是专业出身，加上知名度不是很高，以往画作售价都不是很高。《清荷》能卖出这样的价格，实在出乎意外。 若是往日，她肯定非常激动。但今天是景灏的忌日，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 到达京山南城，风凌烟让洛璃在一家点心铺前停了下来。 景灏喜欢吃绿豆糕，每年去看他，她都会带上几盒。 洛璃停好车，亦步亦趋跟在了她的身后。一双黑眸，如同鹰眼，扫视四周。 点心铺的服务员看他，都有些害怕。 风凌烟急着选东西，没有察觉。除了绿豆糕，她还买了灯芯糕和芝麻糖。 这两样，是景灏以前经常买给她吃的。 东西打包好，正要结账，洛璃抢先一步付了款。 “怎么能让你买单？” 风凌烟抬眸，急忙朝他摆手。 【大哥交代过。】 洛璃用手机打出一行字。随后，把打包好的糕点拎在了手里。 风凌烟愣了愣，没料到洛平川对他做了这样的交代。 洛平川背后是谁。是三少。这样的交代，显然是他的指令。她无奈地挽了挽唇。“我等下转给你。” 洛璃不能说话，轻轻抿了一下唇角。 之后，两人又进了水果店，鲜花店和祭品店。无一例外，都是洛璃抢先付款。 花费虽然不多，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让风凌烟有些不适应。 去往墓地的路上，她一直在想。 自己与三少这段婚姻，到底算什么。这段关系，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二十分钟后。 劳斯莱斯停在了京山南城公墓。 风凌烟初时不明白，景家为什么要把景灏埋葬在这里。他是景家的大少爷，按说死后是要入景家陵园的。 景家给她的解释是，算命的说，景灏意外身故，煞气很重。若葬入景家陵园，恐影响景家气数。 风凌烟不信鬼神，却也不能多说什么。景家在景灏出事之后，没有对她发难，已是仁慈。 公墓建在半山腰，有专门的停车场。 劳斯莱斯缓缓停下，风凌烟朝窗外看了一眼，满目的青松翠柏，心情骤然沉重。 洛璃先一步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那一侧，拉开了车门。 “大嫂。” 风凌烟刚下车，一道清隽的身影走了过来。 “景煜。” 落在星眸里的男人，生得斯文尔雅，眉目温润，气质倒有几分像景灏。只是五官完全不像。 “大嫂，这位是？” 景煜看到站在她身后，一脸警惕的洛璃。神情一怔。 “他……”风凌烟一时不知该怎样跟他解释，抿了抿唇。“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吧。” 景煜点了一下头。“好。”眼角的余光扫到她旁边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眸光里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风凌烟拿出手机跟洛璃交流，示意他不用再跟着她。 洛璃恭恭敬敬，站在车边，没有挪步。 景煜见状，心中愈发诧异。 豪车。保镖。 若是不了解她的情况，还以为她是豪门千金或者权贵夫人。 景灏的墓，在公墓东南方。旁边，种有两棵雪松。四年过去，雪松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秋风拂过，肃穆的空气多了一缕寒凉。 “这？” 风凌烟和景煜行至墓前，发现墓台上放着一大束白色的菊花。 两人俱都一愣。 没想到，有人先他们一步。 风凌烟只以为是景家其他人，没有多想，半蹲下去，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上。 “景灏，我来了……” 薄泪盈在眼眶，视线笼着一层缥缈的雾。 撕心裂肺的痛，一点点钻出来，白皙的脸近乎透明，唇上血色全失。 景煜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温润的眉眼，凝上了悲伤。内心默默说道。 “大哥，四年了。我一直没有勇气过来看你。你在那边还好吗？大哥，我今天来，是想要征求你的同意。我喜欢大嫂，想要追她……” 清润的眸光从景灏的遗照上挪开，落在风凌烟的背影上。 他暗恋她，许久许久…… “景灏，我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 风凌烟把供品和鲜花一一摆好，点燃纸制祭品。青烟缭绕开，空气愈发肃穆。 景煜鞠躬行礼，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终于，在风凌烟站起来的那一刻，他鼓起勇气开了口。 “大嫂，我有话对你说。” 话音落下时，燃烧后的两片灰烬落在了景灏的照片上。风凌烟直接伸手擦拭。 “什么事？” “大嫂，我喜欢你。”景煜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坚定和真诚。 风凌烟身形一僵，手指触电般抖了一下。 “大嫂，其实我喜欢你很久……” “景煜，你别说了。” 风凌烟转过身去，看向他。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晕染了一层薄怒。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大嫂，正因为知道，我才选择当着大哥的面开口。”景煜声量微微拔高，每一个字都很有力量。 “你既还叫我一声大嫂，就更不应该开这个口。”风凌烟直接拒绝，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说完，就要离开。 “大嫂……”景煜急忙拉住她。“不……凌烟，我……” “够了。”风凌烟怎么都没想到，他约她一起来看景灏，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景煜，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今天我就不与你计较。这种混账话，以后不要再说。” 她的话就像冰冷的雨点，无情地打在景煜的心上，眸中光亮，瞬间一黯。所有的勇气和决心都在那一刻消散。 他定在原地，忘了自己还攥着她的手腕。 “松手。” 风凌烟俏脸一绷，怒意浮现。 景煜愣了一下，正要松手。一道黑影如闪电飞奔过来。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他的左脸上。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倒在了地上。 他看着挥拳者，似猜到了什么，心慌得不行。 第32章 忌讳 风凌烟见景煜被砸得嘴角出血，心中生出不忍。想要拉他起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思，就不能给他任何错觉。 他是景灏的亲弟弟，比她还小一个月。 且不说她现在已是三少名义上的妻子，即便恢复了单身，她也不可能接受这份爱意。 风凌烟心口一沉，转过身去，严肃道。 “洛璃，谁让你动手的？” 洛璃低着头，双手握拳，贴着裤缝。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接受着老师的训斥。 出门前，大哥一再交待他，要保护好少奶奶。刚刚景煜拉着风凌烟的手不放，在他看来，这很危险。 “我们走。” 风凌烟决绝离开。 洛璃急忙跟上。恭恭敬敬。亦步亦趋。 景煜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看着离去的孤傲背影，心脏一阵撕裂的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哥。你觉得我应该就此放弃吗？” 他站起来，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缓缓说道。 照片上的人，年轻温润，眼睛深邃而明亮。他微笑着，笑容如冬日煦阳，温暖而柔和。 “大哥，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急着结婚了。情根深种，便再也住不下别人。我是不会放弃的。” 景煜自问自答。 - 风凌烟进到车内，下意识朝景灏墓地方向看了一眼。 遭遇一场在她看来近乎荒唐的告白，心情愈发沉重。感冒还没好彻底，小脸更加苍白。她侧身坐着，头轻靠着椅背。 洛璃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随后递了感冒药和保温杯给她。 风凌烟接过，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这些，肯定是周妈准备的。 她孤寂的内心，多了一抹暖意。 吃了药。 洛璃这才发动车子。 每年这个时候，风凌烟都会心口泛疼。今年更甚。索性，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这份疼痛朝四肢百骸蔓延。 这痛，或许是老天在提醒她，永远不要忘记，曾经有一个男人是那样深深爱过她。 车子驶出公墓没多远，药劲上来，她开始昏昏欲睡。 醒来。 已经到了云水阁。 “怎么来这里了？” 【三少在里面。】 洛璃打字。 风凌烟眨了眨疲惫的眼睑，慢慢坐好。 洛璃又是先一步下车，然后替她打开车门。 风凌烟很想对他说，大可不必这样。转念一想，算了，这肯定也是洛平川的交待。 洛璃领着她往里走。 云水阁是京山最大的私房菜馆，两层四合院，建筑和装修古色古香。里面还有一个人工湖。 也不知是不是还没到饭点，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顾客。 绕过一个回廊，一名身穿卡其色风衣的短发女子，在不远处向她打招呼。 “表嫂，感冒好些了吗？” 风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内心暗忖。 她如此称呼自己，应该是云家的人。因为君家这边，三少就一个表弟，陆宁宸。 “你好，初次见面，不知该怎么称呼。” 风凌烟走过去，客客气气，落落大方。 “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 云毓笑了起来，一双凤眼温暖而明亮。 “嗯？” 风凌烟秀眉微蹙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两人在哪里见过。 云毓微笑着，右手手指，点了点左手掌背。 “昨天是你帮我扎的针？”聪慧的风凌烟立刻反应过来。“那我欠你一声谢谢。” “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云毓笑道。“表嫂，我叫云毓，是一名医生。以后有啥不舒服，尽管来找我。” 意识到这话不对味，她赶紧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瞧我，说的什么话。表嫂，希望以后，你永远都不要找我。”末了，又补了一句。“除了生孩子。” 风凌烟耳后一红，唇弧扬了扬。 没想到，三少这位表妹个性如此开朗，身为豪门千金，毫不做作，极其好相处。关键是，她与三少的感情，看起来非常好。同君语嫣比起来，她才更像是三少的亲妹妹。 “表嫂，这边。” 云毓领着风凌烟穿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进到了云水阁最隐秘的包间。 这个包间，从未对外开放过。 之前实验室聚餐，风凌烟来过这里，乐瑶那个小灵通跟她科普过。 不过，以君陌殇的权势，让老板行特例，也并不奇怪。 “表嫂，来。” 云毓推开了包间大门。 屋内温度比外面要高，走进去的那一瞬，一股热气包裹住了风凌烟，苍白的脸霎时多了一抹绯色。 说是包间，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套间。 云毓领着风凌烟在外面的小会客室坐下，然后打开了出诊箱。 “云小姐，这是？” “表嫂，你叫我云毓就好。”云毓拿了听诊器出来。“表哥不放心，非得要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麻烦你了。”风凌烟听到这话，没有抗拒。 检查完毕，云毓没发现什么问题。 “表嫂，睡前再吃一次感冒药，感觉没什么事，明天就不用吃了。” “好。谢谢你。” 云毓莞尔，收拾好出诊箱，走到里屋门口，屈指，敲了敲门。 “表哥，任务完成。我走了。” 推拉门，从里拉开。 洛平川推着君陌殇，从里面出来。 “不忙。一起吃个午饭。” 轮椅上的男人，瞥了她一眼，目光最终落在风凌烟身上。 她穿着黑色的风衣，低跟小皮鞋，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 他幽邃的眸，滑过一道微光。 “不了。言知珩还在医院等我呢？”云毓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你最近修了男科？”君陌殇挑了一下眉梢，嘲弄道。 “说什么呢？我说他在等我，又不是给他治病。”云毓撇了撇嘴。“他前几天带了一个女人过来，说要流产。结果……” “不说了。要不是看在知意姐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他。” 那个名字一出来，包间内的气温降下不少，出风口正对着风凌烟，她前胸后背都好像在被冷风吹。 “表嫂，我先走一步，晚上见。” 云毓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向风凌烟说了一句之后，急急逃离。 风凌烟见她逃也似得离开，心口一紧。 她口中的知意姐，应该就是三少的初恋，言大小姐。 言知意。 很好听的名字。 第33章 特例 “真是人如其名。” 风凌烟脑中浮出那帧电脑屏保画面，心脏没来由一阵紧缩，是那种被蜜蜂蛰痛的感觉。胀胀的，极其不舒服。 也不知怎么回事，包间的空调好像坏掉了，吹出来的全是冷风。 凉嗖嗖的。 她不由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君陌殇睨了她一眼。 她静静地坐着，苍白如雪的脸，弥散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从墓地回来，如此神情，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她心里还念着前夫。 君陌殇眸光一紧，示意洛平川退下。 吧嗒。 轻微的关门声，让风凌烟心头一惊。 君陌殇驱动轮椅，来到她跟前。 低调寒冽的木质香韵，加上男子清冷的凉薄气息，交混在一起，一寸寸侵蚀着她的呼吸。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双膝并拢，手指紧紧攥住，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 “三少……” 她强敛住不安，盈巧的下巴，轻轻抬起。灵动的眸子，分明还有哭过的痕迹。 君陌殇墨瞳瑟缩，眼中是无边无垠的冷意。 风凌烟见他盯看着自己，又不说话，宛如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撕咬猎物。 那种无声的焦灼和压迫感，令人备受折磨，她试着又叫了他一声。 “三少？” 君陌殇看着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阴郁的脸色稍稍缓和，淡漠开口。 “风凌烟。” 风凌烟心脏没来由的狂跳。这几天，但凡他叫她名字，后面都是严厉的警告。 这次，又会是怎样的斥责。 风凌烟脊背生寒，心口发闷，嗓子一痒，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咳……” “这次。是特例。再念着死去的人，对你，对景家都没好处。” 严厉的声音落下，风凌烟心如擂鼓，身体一点点僵住。唇上仅存的一点血色，消退得干干净净。 紧跟着，心肺顶上来一股酸涩，突突往喉咙里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痛苦的挣扎。 这一次的警告，带上了景家。 她的手握成拳头，指尖狠狠抵住了掌心。星眸里，有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怒意。 空调出风口，寒风呼啸。 她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洛平川。” 君陌殇眉目深沉如墨，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少奶奶。” 洛平川光速闪现，递了一个奢品纸袋给风凌烟。 “这是？” 风凌烟还沉浸在刚才的复杂情绪里，不由一愣。 “少奶奶，墓地阴气重，还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好。”洛平川小声提醒。 风凌烟脸色微顿，接过。 “更衣室在那边。”洛平川抬手，指了一下。 “我知道了。”风凌烟起身，拎着纸袋，走了过去。 短短数步，走得步步惊心。 君陌殇刚才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只要她人还在西阁，就必须放下景灏。否则，她，景家，风家，都得遭殃。 这样的日子，令人窒息。她好想逃离。 转念一想。 君陌殇不开口，她又怎么能顺利离开。 “算了。风凌烟，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先顺了他的意，再想办法和他结束这段婚姻。” 她从来都是这样，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从不哭天喊地，自怨自艾。 生活的磨难，造就了她坚强的个性，也让她的情绪消化得特别快。 进到更衣室，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白色长款羊绒开衫，雾霾蓝色的长袖连衣裙，还有一双白色的小皮鞋。 换上，与之前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 衣服和鞋子尺码，丝毫不差。 “周妈还真细心。”她挽了挽唇。 滴—— 刚把之前那套衣服叠好放进纸袋，手机灯闪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有新的微信进来。 【凌烟，对不起，今天是我唐突了。但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无论你是否接受，我都不会放弃。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多了解了解我。】 风凌烟秀眉一紧，眉心簇了一团怒意。 这个景煜，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拒绝得还不够彻底吗？ 她很想再骂他两句，想了想，干脆把他的微信删掉了。 有时候，绝情并不是坏事。 世上女子千千万，他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她。 - 风凌烟从更衣室出来，发现会客室的温度似又高了不少。 她故意坐在了离君陌殇稍远一点的单人沙发上。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 打开朋友圈。 乐瑶和实验室其他几名同事，去了天空之境，发了好多照片。 她一一点赞。 洛平川快步走到君陌殇身边，附耳小声道。 “三少，医院传来消息，家主准备让大少生母去老宅照顾大少。” 洛平川低着头，脊背绷得很紧。 这个消息一出来，谁都明白君修瑾的意图。 他奈何不了君陌殇，却又咽不下那口气。于是，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发妻云汐月身上。 当年，让君兆和认祖归宗，已是对云汐月尊严的践踏。现在，大张旗鼓让小三进门，无异于让她当众凌迟。 辱了她，自然也打了她儿子君陌殇的脸。 谁能想到，身在权贵塔尖的君修瑾，对待正妻和嫡子，竟这般卑鄙无耻。 君陌殇冷冷一笑。 “霍家最近太安逸了。” 霍家，正是君兆和的外公家。 风凌烟怔了一下。 她有个朋友，也姓霍，叫霍司凝。京山人。 “三少的意思？” 洛平川不确定，抬头，看向他。 “你看着办，人活着就行。” 君陌殇面色一寒，眸中沉暮，仿若吞噬一切的黑洞。 “明白。” 洛平川领命离开。 - 手机提示。 【您有新的邮件，请注意查收。】 风凌烟打开一看。 发件箱：新老板。 【同意。可行。】 回信依然简短。 不过和上次相比，回邮件给她的同时，还抄送给了实验室其他相关人员。 风凌烟眉梢一扬，低落而压抑的情绪，扫落大半。 “太好了。” 忍不住，说出声来。 正在处理公务的君陌殇偏头，看了她一眼，寒瞳意味不明。 风凌烟感觉有人在看她，猛一抬眸，生生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狭眸。 “三少，我老板同意‘栀言’按照流程继续走下去。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正式签约？” “让你老板跟我谈。” 君陌殇语气极冷，有一种上位者的强势。 去而复返的洛平川听到这话，神色一滞。 少奶奶的老板，不就是…… 第34章 刁难 风凌烟一噎，他分明是嫌弃她不够资格。 这个新老板，神秘得很。别说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连联系方式，也只有这一个工作邮箱。 让他出面签约，根本不可能。 她秀眉微蹙，目光一挑，落到了君陌殇颈侧那道丑陋的疤痕上。 短短几天，疤痕的颜色已经有了变化。之前是深褐色，这会儿已经接近正常的肤色了。 风凌烟眉梢一扬，星眸亮晶晶的。 “三少，在商言商。若‘栀言’率先上市，就会抢先占领市场。你赚的钱也会更多。” 君陌殇峭唇抿成一线，下颌线绷紧，眸中滑过一抹极淡的讽笑。 风凌烟从他眼中读出。 这点小钱我压根看不上。 “三少，‘栀言’功效到底如何，你最有发言权。这么好的产品，就算不赚钱……” “说重点。”君陌殇冷声打断。 “三少，我让老板授权给我，然后我代表他与你签约，怎么样？” “不怎么样。” 君陌殇说完，驱动轮椅进了里间。 “你?” 风凌烟气的咬牙，对着他挺正的背影，狠狠瞪了两眼。 这个君陌殇，不想签约就直说，干嘛接二连三给她出难题。 茂恒已和星光签约，很快就会投产。到时候，产品一出来，就会抢占先机。药妆市场就那么大，就算“栀言”效果再好，后续市场发力，也只会分一杯残羹。 无奈。 她拨打了实验室副所长陆一鸣的电话。 “陆所，您好，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向老板汇报。您可不可以把他的电话发给我一下。” “小风，不好意思，老板电话不能外泄。不过，我可以把他的工作微信推给你。”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谢谢陆所，改天请您吃饭。” 风凌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星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白瓷的小脸，像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挂了电话，她不由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找陆一鸣要老板的联系方式。 滴—— 手机灯光一闪。 陆一鸣推了老板微信名片给她。 【感谢陆所。】 【不客气。】 风凌烟急不可待地点开名片。 “嗯？” 新老板的微信头像，竟是一幅画。 风凌烟心口一刺，手指轻颤着放大。 手机屏幕上，一池清荷，形态各异，或盛开，或半开，或含苞待放。花瓣色彩多变，有淡雅的粉，亮丽的红，还有温柔的粉黄。荷叶的墨色与花蕊的淡墨，给人一种沉静和含蓄之感…… “《清荷》。” 风凌烟心跳骤然加快，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这幅画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她。 “没想到，是老板把这幅画买走了。” 好在，她的画作落款都不是真名。除了画廊老板，没人知道画家 Lynn就是她。 风凌烟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 备注：老板，您好。我是H&Y实验室一组风凌烟。 半个小时过去，申请还未通过。 风凌烟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人工湖。 一池锦鲤游得正欢。 她无暇观赏，皱起秀眉，低声道。 “这什么老板？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些什么？赚钱都不积极。还有三少，简直言而无信，前天晚上，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少奶奶。” 身后，传来洛平川战战兢兢的声音。 风凌烟瞬时住嘴，扭头看了过去。心，抖了抖。 看来，真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轮椅上的男人一脸寒漠，眯起狭眸，声音幽冷。 “联系到你老板了？” 陈述的语气，含着极深的嘲讽。 “没有。” 风凌烟如实回答。语气有些不好。俏脸，落了一层薄霜。 君陌殇勾了勾唇，眼中笑意若有似无。 身后的洛平川低着头，内心腹诽。“三少，你这样捉弄少奶奶，有意思吗？” “通知人上菜。”君陌殇。 “是。”洛平川走了出去。 风凌烟回过头去，盯着湖中一只黑白色的胖锦鲤，心情很是郁闷。 君陌殇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手腕的表带闪过一道极冷的金属光泽。眸色，神秘莫测。 “三少。” 洛平川很快回转，身后跟着三名服务员。 君陌殇驱动轮椅，自顾自去了餐桌。 美味佳肴上桌，风凌烟味同嚼蜡，完全没有注意，这些菜都是她平日来云水阁，常点的菜。其中一道，是安城小吃，婆娑粑。 君陌殇见她没怎么动筷，眸色暗了暗。 风凌烟一直等着老板加她微信，结果吃完饭，还没通过验证。只得又给他去了一封邮件。 - 下午两点。 三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京山最顶级的造型室——“星幻影”门前。 风凌烟还未下车，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莲花轿跑。准备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 洛璃拉开了她那一侧的车门，手放在车沿上方，保护的姿态。 风凌烟坐着没动，俏白的脸微微紧绷着。 “怎么了？” 君陌殇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坐着轮椅，由洛平川推着。 “三少，少奶奶定是不想与四小姐碰面。” 风凌烟与君语嫣的“恩怨”，西阁上下，几乎人尽皆知。 无一例外，他们都站在自己女主人这边，只是三少有意袒护四小姐，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少奶奶，请下车。” 洛璃眼角的余光扫到君陌殇过来了，赶紧拿出手机，快速敲出几个字。 风凌烟看着前面那辆莲花跑车，秀眉越蹙越紧。 她不是一个乖巧温顺，任由欺辱的女人。受到欺负，虽不事事睚眦必报，但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轮椅碾压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风凌烟朝外看了一眼，脸上覆着一层浅薄的怒意。 “三少，对不起，我没法……” “下车。” 轮椅上的男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间，寒意漫溢。 风凌烟双手紧攥着安全带，眼底微微泛红。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怒火难忍。 “京山就只有这一家造型室不成。” 洛平川抬手擦汗。 云家这场宴会，权贵大佬，各界精英，都会出席。这样的聚会，既是名利场，也是豪门少爷和小姐们的联谊会。 这样的场合，小姐夫人们，争奇斗艳，生怕被旁人比下去。 君语嫣来这里做造型，再正常不过。毕竟“星幻影”在京山独此一家。首席造型师更是有钱都请不到。 “洛璃，少奶奶不下来，你也不用回西阁。” 君陌殇眸色暗下来，深邃的五官，隐约可见怒意。话音落下，驱动轮椅，进了造型室。 第35章 眼瞎 风凌烟身子一僵，抬眸，看见洛璃眼中的不安。咬牙，低声骂了一句。“就知道拿别人威胁我。” 吧嗒。 她解开安全带，忿忿不平地下了车。 洛璃关上车门，紧紧跟上。 “星幻影”造型室一共五层。分别为一楼休息大厅，二三四楼礼服及配饰陈设，五楼为试衣区和妆造区。 风凌烟走进一楼大厅，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少夫人好。我是造型师安娜。这边请。” “安娜，你好。今天辛苦你了。” 风凌烟浅浅勾唇，温声软语，云淡风轻的模样。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正极力压制着情绪，做着心理建设。 “撞见君语嫣又如何？她今天要再敢动手，有她好看。” 安娜领着风凌烟乘坐电梯，直接上到四楼。 洛璃没有跟上去。 这里已经提前清了场，除了君语嫣，再无其他的客人。 - “少夫人，这些都是新到的限量高定，您看看喜欢哪一款？” “好。” 风凌烟走过去，仔细挑选。 在外人眼里，她是三少的新婚妻子，是西阁的女主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他的脸。 不得不说，“星幻影”时尚资源逆天。五颜六色的高定礼服，好多都是明年的春夏新款。难怪好多明星，一掷千金也要来这里做妆造。 风凌烟一眼相中了一条黑色丝绒长裙。 在柔和的灯光下，它泛着神秘的暗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这条。” 风凌烟抿了抿唇，抬手指了一下。 “少夫人，眼光真好，这条裙子很符合您的气质。稍等。” 安娜没有过多介绍，走过去，打开玻璃橱窗，从陈列模特身上，取下了那条名为“幽水之花”的黑丝绒长裙。 “少夫人，需要再挑几套备选吗？” 安娜带着白手套，双手托着裙子。 “不用了。” 风凌烟对这条裙子一见钟情，另外那些再也入不了眼。 “好的。少夫人。” 安娜随即领着她去五楼试衣服。 电梯门刚打开，嚣张跋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们‘星幻影’怎么回事，试了半天，一条比一条难看。” 闻其声，知其人。 “君语嫣？” 风凌烟脚步一顿，挑眉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长形沙发上，摆放了七、八条礼服。无一例外，都是奢华限定款。衣片上镶嵌了各式珠宝，灯光映照，熠熠生辉。 隔了一个珠宝陈列柜，没有看到说话的人。 招呼君语嫣的那名造型师，头都大了。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伺候着。 “四小姐，要不您再试试这条？” “丑死了。”君语嫣垂眸，瞥了一眼，嫌弃道。 造型师直冒冷汗。“四小姐，那我们再下去选选？” “累了。不去了。” 造型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目光朝别处看了看。 安娜领着风凌烟正好过来了。 造型师急忙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 安娜装作没有看到，领着风凌烟往另一个方向的试衣间走。“少夫人，这边。” “好。” 风凌烟也不想和君语嫣碰面，应了一声，转身，向前。 身后，君语嫣还在训斥身边的造型师。 “亏你还在‘星幻影’工作了这么久，一条礼服都选不好。滚，让你们首席过来。” “四小姐，首席他今天不在……” “不在也得在。”君语嫣语气跋扈。“给他打电话，问他还想不想在这一行干下去……” 风凌烟摇了摇头。 君家四小姐，哪里有半分高门贵女风范。一言一行，骄纵嚣张。 这都是君陌殇无底线纵容的结果。 “四小姐，首席电话打不通……”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声。 “四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造型师怯怯的开口道歉。 风凌烟心头一紧，停下脚步，作势就要转身。 安娜见状，慌忙拦住她，压低声线，小声道。 “少夫人，三少还在下面等着，我们还是先去试衣服。” 啪—— 妆造室，又响起了一记耳光声。 “没用的东西。” 造型师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 君语嫣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更加放肆。 “这点事都做不好，你给我跪下。” 风凌烟内心的良知，无法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愤然转身，朝着君语嫣走了过去。 “少夫人。” 安娜心下大骇，急急跟了上去。 君家这位三少夫人性格怎么样，她不了解。但君家四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君语嫣每次来“星幻影”做妆造，都不会很顺利。打骂还算轻的，最严重一次，踹断了一位造型师的三根肋骨。 碍于她的身份，最后都是草草了之。 今天，还不知道…… “唉。”安娜心急如焚。 风凌烟走过去一看，那名造型师跪在地上。两侧脸颊已经肿得老高，鲜红的指印如同羞耻的烙印，令人心疼又愤怒。 “快起来。” 风凌烟伸手，就要拉她起来。 “你敢？！” 坐在沙发上的君语嫣，叠搭着双腿，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有看到风凌烟一般。 造型师一哆嗦，又重新跪了下去。 “君语嫣，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凭什么让她跪你？” “你谁呀？敢这样跟我说话？” 君语嫣嘴角抽了抽，漫不经心地眯起了眸，明艳张扬的脸浮出一抹狠戾。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风凌烟眼眸微垂，嘴角上扬，若有似无的笑，显露出来。倒让人有些看不透她。 “不好意思，我眼瞎，认不出来。” 君语嫣阴阳怪气。 “认不出来我没关系。眼瞎却不行。这是病，得治。” 风凌烟唇角的笑意，好像更深了一些。后面一句，咬字有些重。细听，分明是嘲弄。 君语嫣一向是骄纵的君家小姐，气得再也装不下去，血气上涌，猛地站起来，抬手就是一掌。 早有准备的风凌烟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眼中漾出一抹冷笑。 “君语嫣，事不过三。” “松手！” 君语嫣没想到，身形纤瘦的风凌烟手劲竟然这么大。杏眸圆瞪，眼尾泛着猩红。 “安娜，带她下去。” 风凌烟俏脸微绷，冷声开口。 “是。少夫人。” 安娜吓得脸色发白，急急放下手中的礼服，把跪在地上的同事扶了起来。 妆造室内，只剩下了风凌烟和君语嫣两人。 第36章 贱夫 “贱人，我让你松手！” 桎梏太久，君语嫣感觉腕骨快要被捏碎，明艳的五官拧成了一团。 “贱人？” “君语嫣，我是贱人，那你三哥是什么？贱人之夫？贱夫？” 风凌烟秀眉微蹙，淡然一笑。 这里再无外人，说话也无须顾忌。前日车祸，她原本在慢慢释怀。谁知，君语嫣见到她，不仅没有一丝愧疚，还毫无悔改之意。 爸爸在世时，曾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君语嫣狠狠瞪着她，想着君兆和皮开肉绽的后背，眼中恨意越来越深，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一片血红。 “贱人，你少拿他来压我。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就算那天把你撞死了，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风凌烟漂亮的眼眸，冷静锐利地切落在她的脸上，手指攥得死紧。 “我要真被撞死了。他不会把你怎么样，法律却不会轻饶你。君语嫣，论年纪，你比我还大四岁。没想到，思想竟这般幼稚。” 指骨用力，君语嫣白净的手腕，皮肉快要碾进骨肉里，疼的眼泪都冒了出来。 “贱人，再不松手，有你好看。” 风凌烟听着她一口一个“贱人”叫着，隐忍的怒意，在眼底浮现了出来。俏脸一紧，咬唇，紧攥着她的手腕，慢慢拧着。 “啊……啊……” 君语嫣整条胳膊都快要被拧成麻花，疼得大叫。下意识，她挥起了另外一只手。 风凌烟岂会让她打到自己，冷笑一声，猛地松了手。 穿着高跟鞋的君语嫣，脚步不稳，身体剧烈地晃了晃，直直摔在了沙发上。后腰，撞到了沙发扶手，令她痛不欲生。 不甘心的她，试着站起来，但实在太疼了，怎么也起不来。只好抓起身边的一个抱枕，朝风凌烟重重砸去。 风凌烟冷静躲开，嘴角勾出一抹讽笑。 “君语嫣，你就这点本事？” “你……” 君语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胸口起伏不定。此时的她，银牙都快要咬碎。 眼前的女人，身姿高傲，那双眼睛，光芒万丈。 她嫉妒得不行，内心更加抓狂。 “贱人，从今往后，你我势不两立。” 风凌烟眼底勾出一丝轻蔑的笑。 “君语嫣，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你与我势不两立，就是与西阁为敌。你三哥纵容你，我可不会。” 君语嫣狠狠地剜着她。 “你算什么东西，西阁算什么东西，我大哥君兆和，才是君家的王。” 风凌烟没想到她竟这般口无遮拦，隐于心中的疑惑，翻腾着。 “君语嫣，你别忘了，三少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 “哥哥？” 君语嫣猩红着眼睛，撇了一下嘴角，脸上是无尽的嘲讽。 风凌烟听到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眸光一紧，拔高了音量，冷厉的语气裹挟着怒意。 “君语嫣，我已入西阁，就是你的嫂子，自然有资格教训你。” “呸。贱人，我再说一遍，你算什么东西，西阁算什么东西，他君陌殇又算什么东西。我大哥才是君家的王。” “君语嫣。” 低沉冷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君语嫣的心，猛地坠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 洛平川推着君陌殇过来了。 轮椅上的男人，幽邃的眸，宛如鹰隼，扫过来的目光，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君语嫣的心里莫名一阵恐慌。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今天不知怎么了，一下就被激怒了出来。 风凌烟静静看着，如果这次三少还袒护她，那她再也无话可说。 “君语嫣，长本事了。” 轮椅上的男人，高高在上。低寒之音，冷得人血液冻结。 君语嫣看着他那张暮色沉沉的脸，呼吸急促而慌乱。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君陌殇是怎样一个人。 他之前的纵容，不过是…… 她看向静立一旁的风凌烟，心“咯噔”了一下，恍然过来。 “你……故意激我……” “四妹妹，你想多了。” 风凌烟莞尔。 论年纪，君语嫣还要比她大四岁，这声“四妹妹”，真是有些咬口。 “你这个女人，手段果然不一般。” 君语嫣氤氲着水光的瞳仁，倒映着那张俏婉冷傲的脸，气得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地疼。 “四妹妹，那你以后还要与我、与西阁，势不两立吗？” 风凌烟依旧笑着。她的声音很轻柔，却像刀子一样刺进了君语嫣的心脏。 话音落下。 洛平川默默给她点了赞。 轮椅上的男人，面色依旧阴郁，英挺的剑眉蹙得更紧了。幽邃的眸，深沉如海。 “你……” 君语嫣第一次和风凌烟正面硬刚，没想到竟败得如此彻底。 难怪这个女人，进到西阁第一晚，就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她转头又看了一眼君陌殇，他眼底的怒意如浪潮般凶猛，转瞬就要涌出来。 腰间传来一大波刺痛，君语嫣干脆两眼一闭，假装晕死过去。 风凌烟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洛平川。” 轮椅上的男人，瞳仁瑟缩，怒意迸发了出来。 “是。” 洛平川立刻走到君语嫣身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君陌殇狠狠睨了风凌烟一眼，驱动轮椅，转身离开。 气氛停滞了两分钟。 风凌烟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摊开手掌，手心里全是冷汗。 君语嫣，果然是君陌殇的特例。那样大不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都舍不得严厉训斥她一下。 他们之间…… “想要活命，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严厉的警告在耳边炸响。 风凌烟绯红的脸，一寸寸沁白。 “少夫人……少夫人……” 安娜恭恭敬敬地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嗯。” 风凌烟应了一声，手指紧了紧，强敛住情绪。 “少夫人，现在可以试装了吗？”安娜问她。 风凌烟点了点头。 “少夫人，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直到现在，风凌烟还不习惯有人伺候。 安娜把手里的礼服递给了她。 风凌烟站在宽敞的试衣间里，深呼吸了两下。扭头，问道。 “三少呢？” “三少去医院了。” 第37章 怕了 风凌烟心脏揪了一下，说不上很疼，闷胀闷胀的。 “少夫人。” 安娜见她发愣，低低叫了一声。 “星幻影”有一条规定，客户的事，不许议论。所以，刚刚发生了一切，她都装作没看到。 “安娜，麻烦你把门关上。” 风凌烟浅浅勾唇，对她笑了笑。 “好。”安娜关上了试衣间的门。“少夫人，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好。” 风凌烟脱掉了羊绒开衫…… 很快。 她换好礼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安娜眼中露出一抹惊艳，做造型师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人和衣服如此完美契合的。 “少夫人，这条礼服简直为你量身定做。整个京山，没人比你更适合。” “幽水之花”是服装大师简先生的新作，全球仅此一条。据说是为了纪念他的某位故人。 三天前，“星幻影”拿到这条裙子时，一众造型师都忍不住惊叹。谁要穿上，必定艳压群芳。 不过，想要撑起这条裙子，需要拥有极尽完美的身材。 安娜没想到，君家的三少夫人，身形曲线和礼服尺寸贴合得如此完美。她不禁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简先生特意按照三少夫人的尺寸，专门定做的。 风凌烟笑了笑，看向试衣镜。 黑色丝绒礼服，剪裁极尽优雅，流畅的线条，顺着身体曲线优雅下滑，恰到好处展现出她的曼妙身姿。裙摆宽大而飘逸，就像黑夜中的云朵，轻盈灵动。 “少夫人，这边。” 安娜领着她进了单人化妆室。 风凌烟肤白如雪，白瓷的小脸，就算不上妆，也惊艳绝绝。 化完妆。 安娜打开了一个鎏金珠宝盒，里面是一套钻石首饰。 “少夫人，这是三少为你准备的。” 璀璨的钻石在化妆灯下，闪烁着独特的光芒，如同夜空中耀眼的繁星。 夺目的光，刺得风凌烟心口微麻，纷纷扰扰的情绪莫名袭来。 她根本不想去云家参加宴会，也不想去攀交那些豪门权贵，更不想和夫人千金们扯上关系。 但踏入西阁，便身不由己。 她希望，能早一天结束这样的日子。 “少夫人？” 风凌烟仓促回神，只挑了一对流光耳饰。 极简，已是极美。 “少夫人，您比我见过的那些明星还要漂亮。这是我的真心话。” 安娜语气真诚，没有一丝恭维。 “谢谢。” 面对夸赞，风凌烟没有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接受。 安娜对她的好感，接近爆棚。 两人下到一楼。 休息大厅，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风凌烟眼神一僵，暗暗纳闷。 他不是送君语嫣去医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少？” 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眼眸微抬。 坠入墨瞳的女人，一袭细腻的黑丝绒长裙，光滑如水，柔软如风。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耳上钻饰，摇曳生姿。 她款款而行，优雅高贵，又神秘孤傲。 君陌殇幽邃的眸眯了眯，眼底滑过一丝意味不明。 “三少，怎么样？” 风凌烟在离他三步之距的地方停下，一脸平静，客套地问了一句。 “不错。” 君陌殇掀了掀唇，淡声回应。 “我的眼光，当然不错。” 风凌烟走进。清透的眸，宛如钻石，散发着坚定而自信的光芒。 “衣服不错。” 君陌殇淡淡地回了一句，操控轮椅，朝门口驶去。 风凌烟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而后，提着裙摆跟上他。 两人走出大厅，洛璃打开了车门。 风凌烟很自然的坐了进去，过了两秒，君陌殇从另一侧也上来了。 “你自己不是有车吗？” 君陌殇眸色暗了几分，额上青筋跳了跳。 “这是你的车？” 凉浸浸的声音，让风凌烟心头一抖。 “不是。三少，我的意思是，我们过来的时候……” “风凌烟。” 君陌殇冷声打断了她，然后，按了一下开关，升起了车内隔板。 “三少。” 风凌烟眸光一滞，密梳般的羽睫剧烈地颤了颤，宛如折翅的蝴蝶。 她现在摸清规律了，他只要一生气，就会凶狠地叫她的名字。好像要把她这个人撕碎一般。 君陌殇忽然朝她倾身，他独有的气息霎时如海浪呼啸而来。 “三少，你……” 风凌烟定在了座位上，看着他那立体深邃的五官在眼前无限放大。 心脏“砰砰”跳到了嗓子眼，心率彻底乱开。 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他该不会是要…… 这几日，两人是有过亲密的举动，但那都是情非得已。 清洌的木质香韵缱绻着呼吸，她感觉有些吸不上气，耳垂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嗡—— 君陌殇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他剑眉微蹙，慢慢回身坐好。“喂……” 呼—— 眼前突然一空，风凌烟忍不住长松了一口气，抬手，轻抚了一下胸口。 寒漠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安全带。系好。” “嗯？” 风凌烟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 他刚刚倾身，是要给她系安全带。 她还以为…… 风凌烟脸颊一红，侧过身去，一边系，一边骂自己。 “想什么呢？他可是君家三少，怎么可能对你一个二婚的女人感兴趣。” 君陌殇见她系好安全带，屈指，叩了叩隔板。 轰—— 洛璃发动车子，朝着云霄庄园驶去。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云霄庄园流光溢彩，露天花园，繁星闪烁。 参加宴会的宾客，已经来了不少。前坪，停了许多豪车。洛璃直接把车开进了内院。 窗外景致，一闪而过。 风凌烟怔了怔，手指微微蜷缩。 她深深呼吸了两下，轻轻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颊。 “怕了？” 身边的男人，料峭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风凌烟解开安全带，偏过头去，目光淡然，回了一句。 “我怕什么？不过是一场宴会，还能有那晚阵仗大。” 君陌殇眯了眯眸。 “只怕过犹不及。” 风凌烟秀眉一蹙，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脱口而出。 “反正有你在，我不怕。” 君陌殇唇角弧度上扬不少，深幽的眸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洛璃先打开了风凌烟那一侧的车门。 风凌烟面色从容，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洛璃从后备箱里，取出了轮椅。 第38章 回国 云家晚宴，规格极高。宴请的厨师，都是米其林三星大厨。 宴会厅，富丽堂皇，处处充满了典雅和奢华。 一排排长桌，摆满了各种美食和美酒。侍者们忙碌地在人群中穿梭。大厅一角，爱乐乐团正在倾情演奏。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出现，立时引得众人齐齐看去。 轮椅上的男人，身姿挺正，气度矜贵。一身黑色西装，戗驳领，一半丝绒。白色的衬衣，别着猎豹钻石领针。流光璀璨，神秘莫测。 他身后的女人，肤白如雪，五官精致。一条黑丝绒长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姿。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耳间钻饰，明耀动人。行走间，宛如黑天鹅，高贵冷艳。 无论是颜值，还是妆造。两人都极其般配。 “那是三少和他新娶的少夫人？” “没错。我听说，这位少夫人是三少的福星。三少昏迷了四年，没想到，新婚当晚，竟奇迹般地好了。” “难怪君夫人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这么漂亮的儿媳妇，谁会不喜欢呢？” 风凌烟面带微笑，推着君陌殇，优雅前行。 攀附者众多。 不时有人向他们打招呼。 君陌殇面色冷峻，微微颔首。饶是坐着轮椅，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强者之态，一众权贵们见着也是胆寒心悸。 风凌烟一个都不认识，只是客气地轻挽唇角，浅浅微笑。 她感觉自己脸都快要笑僵的时候，云汐月过来了。 “陌殇，儿媳妇。” 风凌烟停下脚步，温温地叫了一声。 “妈妈。” “陌殇，外公在书房等你。” 云汐月穿着一条香芋紫色的新中式礼服，气质温雅，神采奕奕。 “嗯。” 君陌殇冷冷地应了一声，而后微微扭头，对着身后的女人叮嘱了一句。 “别乱走动。” 低磁的声线，在杯觥交错中响起，滚进风凌烟耳中，令她心头一暖。 她慢慢松手，微微倾身，回了他一声。 “好。” 浅浅的热气，吹进君陌殇的颈脖，心脏紧了紧。 他扬了一下手指。 一直在暗处跟着他们的洛璃，快步走过来，推着他往云沛鸿的书房走去。 “儿媳妇，来，跟我去见见舅妈……” 云汐月挽住她的胳膊，满眼宠溺。 风凌烟不确定她是否知道“星幻影”发生的事情，犹豫了一下，主动“坦白”。 “妈，四妹妹的事情，对不起。” 不论对错，君语嫣去了医院。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受害者”。 豪门水深，想要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有时得学会低头。 “儿媳妇，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教好她。让你受委屈了。” 云汐月放缓脚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凤眸里，分明是慈爱和内疚。 “妈……” 风凌烟一怔，心里起了薄潮。云汐月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 原想着，即便碍于许多人在场，她也会低声训斥自己几句。到底，君语嫣是她亲生的女儿。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云汐月对她笑了笑。“走。” 风凌烟抿了抿唇，心里的疑惑再次加重。 君陌殇对胞妹无底线纵容，云汐月对女儿反而没有那么上心。 这太不正常了。 云汐月领着风凌烟，走到一群豪门太太中间，一一介绍。 “儿媳妇，这是你大舅妈……” 她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 一众豪门太太，都是见风使舵的人，见她如此喜欢自己儿媳妇，自是极力吹捧着风凌烟。 云汐月笑的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上流圈，宴会场，若非长袖善舞，应对起来，还真是累人。 一圈下来，风凌烟不禁有些头大，加上礼节性地喝了一点红酒，脑子昏昏沉沉的。 她终于明白君陌殇为何会说。 “只怕过犹不及”。 寻了个理由，她走出大厅，想要找个地方透透气。 云霄庄园外面，灯火摇曳，朦胧如梦。 风凌烟顺着点缀在草地之间的白色灯光，沿着蜿蜒小径前行。 大抵宾客们都在大厅里，外面的客人寥寥无几。偶尔遇到的，也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 夜风微凉。 风凌烟没走多久，便停下来。抬头，看向夜空。 几颗孤寂的星星在黑暗中闪烁，点点清辉坠入眼眸，说不出的孤独和寒凉。 “三少夫人。” 身后，有人叫她。 风凌烟优雅转身，堪堪落入眼底的女人，一袭轻羽琉璃鱼尾裙，搭配轻盈的羽毛披肩，散发出高贵明艳感。 言家大小姐？ 仔细一看，又不完全像。 风凌烟压了情绪，莞尔问她。“你是？” “三少夫人，我是夏沁儿。” “夏小姐，好。” 风凌烟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暗忖着她的身份。 京山四大家。 君、言、云、夏。 难道，她就是星光集团那个神秘的千金大小姐。 “三少夫人，怎么一个人？” 夏沁儿微笑着走向风凌烟，温柔道。 离得近了，五官更加清晰。她与言家大小姐，三分相似罢了。 “三少有事，我出来透透气。”风凌烟淡定问她。“你呢？” 夏沁儿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笑道。“我在躲人。” “躲人？”风凌烟没想到她如此直爽，唇弧扬了扬。“男朋友？” “确切地说，是即将成为男朋友的人。”夏沁儿呵呵一笑。 “沁儿姐。” 风凌烟表情微顿，这声音，很熟。 夏沁儿回头，扬了一下手。“这里。” 冤家路窄，风凌烟想走，已经来不及。 一团火红跑到她们跟前，见到风凌烟，脊背生出一股寒意。 “是你？！” “言二小姐，你好。” 风凌烟眼帘微垂，淡淡的语气。 “你们认识？”夏沁儿一脸疑惑。 “夏小姐，抱歉，三少不让我出来太久。我先进去了。” 风凌烟是会拿捏人的，浅浅几句，挑动了言知许的神经。她小声，又愤恨地说。 “你别得意。我姐姐下个月就要回来了。” “知许，你说什么？” 夏沁儿一愣。 “姐姐亲口答应爸爸，等巡演结束，就立马回国。” “西阁谁不知道，三哥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姐姐。三哥要不是昏迷不醒，怎么会娶你……” 言知许抬着下巴，狠狠盯着风凌烟。 “知许。”夏沁儿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拽了她一下。 第39章 痛点 “沁儿姐，你干嘛？”言知许不悦地甩开了她。 “知许，快给三少夫人道歉。” “凭什么跟她道歉，我又没有说错……” 言知许一身红裙，衬得眼睛都红红的。 夏沁儿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知许，你别说了。” “我就要说，三哥和我姐姐，本来就是一对……” “言二小姐，三少还喜不喜欢你姐姐，西阁的人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三少最恨背信弃义。” 风凌烟上前一步，眼帘微垂，笑着打断。眼底，滑过一抹暗色，一闪而逝。 她比对方高了小半个头，说话时，有种居高临下之感。 “你。” 简短两句，精准踩中言知许的痛点，顿时恼羞成怒，扬起手来。 “知许。”夏沁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言二小姐，看来西山的饭，你还没吃够。” 风凌烟眉梢上扬，一抹讽笑倾泻而出。说话时，流光耳饰，轻轻晃动，明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言知许听到这话，脸色瞬白，大红的礼服都黯淡了几分。 “三少夫人，对不起。知许她从小被姨母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饶了她。” 夏沁儿一把将言知许拉到身后，放下身段，对着风凌烟客客气气道。 “沁儿姐……” “知许，你别说话。” 夏沁儿低声斥责。 夜风拂过，酒意消退。风凌烟看着两人，俏脸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夏小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当没有听到言二小姐那些混账话。” 有些事，适可而止。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谢谢三少夫人。” 夏沁儿抿了抿唇，感激道。 风凌烟转身离开，身后落下一地星光。 夏沁儿看着她的背影，窈窕孤傲，如同江南的水墨画，空灵而诗意。眸光一沉，内心暗道。 “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难怪君夫人如此喜欢她。” “沁儿姐，你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言知许红红的眼睛里，全是不甘和妒恨。 “知许，我能救你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我劝你，以后见到她，躲远点。” 夏沁儿唇角的笑意退的干干净净，明艳的脸庞严肃起来。 京山四大豪门，最蠢笨的千金，非她这位表妹莫属。 “为什么？”言知许气呼呼，鼓着腮帮。 夏沁儿白了她一眼，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转身，朝宴会大厅侧门走去。 “沁儿姐，你等等我……” - 水晶灯光，亮如白昼。 风凌烟再次步入宴会大厅，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等君陌殇。不料，一出现就被一群趋炎附势的豪门太太围住。 客套寒暄一阵，她不禁有些心烦。刚想着借口去洗手间抽身离开，一道明艳的身影走了过来。 “三少夫人。” “夏小姐。” 风凌烟再次见她，心里微微有些诧异，脸上依然云淡风轻。 夏沁儿取掉了身上的披肩，后背的蝴蝶骨露出来，很是惊艳。 “三少夫人，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风凌烟原就打算摆脱这群豪门太太，听到这话，故作客气地应了一声。 “好啊。” “三少夫人，请。” 夏沁儿轻轻挽住风凌烟的胳膊，旁人感觉，她与这位君家的三少夫人关系很不错。 “诸位，失陪。” 风凌烟与她并不熟稔，对于这样亲密的姿态颇为反感。但还是给了她几分面子，没有当众拂开。 “三少夫人，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夏沁儿挽着风凌烟，朝着摆放美食的餐桌走去。 “有点。” 风凌烟莞尔一笑，不着痕迹得抬手，捋了捋耳侧的头发。 夏沁儿挽着她胳膊的手，不得不松开，尴尬得笑了一下。 “三少夫人，不瞒你说，从小到大，我也极其厌烦这样的场合。” “是吗？” 大抵因为她和言知许是表姐妹，风凌烟并不想与她过多攀聊。 夏沁儿岂会看不出她脸上的疏离，手指紧了紧。 “三少夫人，听说你是京大博士？” 风凌烟脚步微微一顿，漂亮的眉眼起了一抹暗潮。 “三少夫人，你别多想，我不是想要打听你的隐私。” 夏沁儿脸色一红，眸中掠过一丝慌乱。 “我也是京大的学生，所以……哦，对了，我和三少还是同届……” 风凌烟的心跳，莫名卡在了某个地方，上不去，也下不来。 没想到，君陌殇也毕业于京大。难怪那天在祠堂，他问她想不想回学校看看。 不管夏沁儿是没话找话，还是故意提及。对风凌烟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继续迈步，绯唇轻扬，淡然一笑。 “想不到，夏小姐和我们还是校友。” “我们”，代表她和三少。咬得稍稍有点重。意味莫名。 夏沁儿心里一刺，指尖抵住了掌心。嘴角的笑，僵了僵。 “是啊。我们还真有缘。” 风凌烟笑了笑，没有接话。 女人的直觉，言知许这位明艳动人，处事圆滑的表姐，八成对三少也有意思。 京山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一个二个都要往三少身边靠。 风凌烟突然觉得。心好累。 她想马上找到君陌殇，立刻解除这段婚姻。 走到餐桌前，立即有侍者上来，他们带着白手套，端着餐盘。 选了几样美食，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未开吃，云霄庄园的管家走了过来。 “少夫人，老太爷请您过去。” “好。”风凌烟放下手中的叉子，优雅地站了起来。“夏小姐，失陪了。” 夏沁儿跟着起身，红唇含笑，温温婉婉的模样。 “少夫人，这边请。”管家恭恭敬敬，领着风凌烟前行。 夏沁儿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风凌烟。心中微澜四起。这位三少夫人，不仅美得令人窒息，还聪慧过人。想要打败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过了两分钟，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你帮我查一个人。】 - 风凌烟跟着管家来到二楼书房外，双手很自然地交握着。漂亮的眼眸漾着浅笑。看着很轻松，心里却有些紧张。 豪门权贵，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传闻，当年云老太爷为争夺家主之位，逼得同胞兄弟跳崖自尽。 这样的人，怎会不让人心生惧意。 第40章 贺礼 “老太爷，少夫人到了。” 管家敲门通传。 “进来。” 书房内传来一道略有些苍老的声音。 “少夫人，请。” 管家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谢谢。” 风凌烟挽起唇角，走了进去。 云沛鸿的书房，古色古香，全屋都是紫檀家具。博古架上的古董，价值不可估量。 “外公，好。” 风凌烟强敛住不安，对着书桌后面的人，不卑不亢地打了一声招呼。 “坐。” 云沛鸿年愈八十，头发灰白，精神矍铄。他穿着一套酒红色暗纹唐装，拇指上带着一个碧绿的翡翠扳指。 风凌烟端正坐着，双手交握，乖巧温驯的模样。只是，眸光透着几分拘束。 云沛鸿仔细打量着她，目光如秋日寒冰，冷峻而凌厉，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 君陌殇的眼睛，有几分像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让风凌烟如芒在背，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瞬而，璀璨的星眸，坦坦荡荡，不见一丝慌乱。 云沛鸿古井一般的眼眸，眯了眯，灰白的寿眉显出几分慈爱。 “风丫头，不要紧张。我特意叫你过来，是有礼物要送给你。” “谢谢外公。” 风凌烟扬起唇角，恬静地笑了笑。 云沛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轻推到她的面前。目光中充满了智者的沉稳和猎手的耐心，仿佛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风凌烟松开收紧的手指，拿过文件，翻看，粗体黑字坠入澄澈的眼眸。 《股权赠予协议》。 风凌烟瞳仁一缩，眸光晃了晃。面对未知的局面，内心隐隐生出一丝不安。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寒凉的声音。 “作为西阁的女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处变不惊。” 她快速镇定下来，垂下眼帘，仔细翻看着，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云沛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风凌烟认认真真看完，把文件轻轻合上，递向书桌后面的人。 “外公，恕我无礼。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我说。这是我要你离开陌殇的条件，你还会觉得它贵重吗？” 云沛鸿气势威严，眸光锋利如刀。 “您要我离开三少？” 风凌烟心跳如雷，脸色不再平静。面对这样阅历丰富，纵横商界多年的权贵，她到底年轻了些。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豪门婚姻，最讲门当户对。以你的家世背景，恐怕做不了西阁的女主人。” “陌殇与言家本就有婚约，而且知意还是单身。就算陌殇不愿回头，那还有夏家的千金……无论他娶谁，对他，对西阁，都是加持。而你……” 云沛鸿那严厉的目光，像极了冬日的北风，冷冽而刺骨。 风凌烟心口一刺，彻骨的羞耻在心底蔓延，呼吸沉重了几分。 云汐月用20亿，迎她进门。 云沛鸿拿出君天下3%的股份，让她离开。 开价都不小。 他们把这场婚姻完全当成了买卖，把她当成了商品。 “风丫头，这些钱，已经足够你一家人安稳生活几辈子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五千万的现金。” 云沛鸿布满皱纹的脸，露出笑意，语气也比之前和蔼。 风凌烟却感觉一阵恶寒。 这条件，还真是吸引人。同时，也极其侮辱人。 “呵。” 风凌烟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场婚姻，非她所愿。豪门水深，她也不想待下去。但如此没有尊严的离开，她做不到。 旋即，她面色一沉，轻勾唇角，冷傲道。 “老太爷，您老说得没错，论家世背景，我确实配不上三少。但是三少被医生判定时日无多的时候，这些豪门千金又在哪儿呢？” “您所谓的加持，无非是权势和利益。堂堂君家三少，富可敌国，权倾一方，真正想要加持的人，恐怕不是他吧？” “还有，老太爷，这么重要的事情，三少是否知道？若这是他的意思，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云沛鸿笑了笑，拿起紫砂茶杯，喝了两口温烫的茶水。 隔着一张书桌，彼此神色都看得很清。 风凌烟却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淡淡回了他一句。 “多谢老太爷夸奖。” “如果你执意留在西阁，知道将面临什么吗？” 云沛鸿放下了茶杯，转动着手中的翡翠扳指。 翠绿的幽光，照进风凌烟漆黑的瞳仁里，好看的眼眸落了一层清辉。 “我知道……”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紧跟着，清冷寒漠的声音传了进来。 “外公。” 风凌烟攥紧的手指，猛然松开，手心黏腻腻，全是冷汗。 “进来。” 云沛鸿看向门口，应了一声。 书房大门缓缓打开，轮椅压过地面，“吱吱”的声响，仿佛在撕裂空气。 风凌烟站起来，脚步微转，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三少。” “外公，聊完了吗？” 君陌殇操控轮椅，行至风凌烟跟前，脸色有些冷沉。 云沛鸿看向两人，眼神霎时柔和了两分。 “陌殇，你这位夫人，厉害得很。” 风凌烟一愣。 “这得感谢我妈。” 君陌殇峭唇轻勾，淡笑出声。 “好了，别让客人们久等，你们下去吧。” 云沛鸿朝他们摆了摆手。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走了出去。 吧嗒。 书房的大门一落锁，书架后面的一道暗门徐徐打开。 云汐月从里面走了出来。 “爸爸，怎么样？” “还不错。冷静，聪慧，有胆识，人也长得很漂亮。比你厉害。只是……”云沛鸿眉头紧了一下。 “爸爸，你是嫌弃她家世……” “汐月，难道你没有发现，陌殇似乎对她很上心？”云沛鸿忧心道。 云汐月不解。“这不是很好吗？我原本还担心陌殇不喜欢她，所以才在他们新婚夜的甜汤里加了一点东西。” “言家那丫头的事，你忘了吗？” “爸爸，你提她做什么？”云汐月冷下脸来。 “我是担心，这个风丫头会成为陌殇的软肋。如今他虽然拿回了君家继承权，但君修瑾始终偏向那个私生子。有些事，不得不防。” 云沛鸿语调平缓如水，却让人一寸寸绷紧了神经。 第41章 撞破 云汐月心脏狠狠揪了一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四年前的事情重演。想了想。 “爸爸，你都说了，她比我厉害。假以时日，她定会成为陌殇的得力助手。我也相信我儿子，他有能力护住一切。” “爸爸，你知道的，只有利益，没有爱情的婚姻，过得有多苦。” “作为母亲，我更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心意相通，成为彼此的光亮。” 云沛鸿寿眉一紧，眸色复杂。 “汐月……” “爸，我没事。” 云汐月努力地扯出一丝微笑。 “既然你决定留下她，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云沛鸿脸上依旧忧心忡忡。 “嗯。爸，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云汐月刚要转身，云沛鸿叫住了她。 “对了，语嫣今天怎么没有过来？” “她……”云汐月顿了一下。“她生病了，现在在医院。” “医院？”云沛鸿眉心蹙起。“汐月，不是我说你，平时多关心关心她。虽说……” “爸。我知道了。”云汐月不等他说完，便走了出去。 云沛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 - 从书房出来，风凌烟一路都在走神，丝毫没有注意，前面是一扇梨花木的苏绣屏风。 “好好看路。” 轮椅上的男人低声开口。 风凌烟恍然回神，急急停下脚步。看清前方路障，心口一慌。 “对不起，三少。” “沁儿，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一道低哑的男声，从某处传了过来。 “夏沁儿？” 风凌烟秀眉微微一蹙，下意识隔着屏风看了过去。 - 朦胧的视线，年轻的男女，背对着他们，并肩而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有些话，不说出来，我们还能做朋友。说出来，朋友都没得做。” “沁儿，你还喜欢陌殇，对不对？” 男子压低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 “你……” “沁儿，陌殇他已经结婚，这段感情你该放下了。执念太深，只会伤了自己。” “要能放下，我早就放下了。” 夏沁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 “沁儿，你不放下，又能怎样？以前，他的眼里只有知意，何曾有过你。现在，他结婚了，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你和他，根本没有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若不是三少昏迷不醒，他怎么可能会娶那样一个女人。” “沁儿，你……” - 风凌烟秀眉一紧，嘴角噙出一抹极淡的冷笑。 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正确。 这个夏沁儿，不仅暗恋三少已久，而且，直到现在还想着要嫁给他。 又当又立的女人，她看得多了。 这个星光集团的千金大小姐，竟也是这样的人。 之前还只是觉得她处事圆滑，没想到心思会这般龌龊。 风凌烟收回目光，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君陌殇挺括的肩背，眼中划过一抹黠光。 继而，微微倾身，附耳，悄声道。 “三少，我想过去给夏小姐两耳光。我的男人，她也敢肖想。” 这话，大胆了些。 大抵，今天纷纷扰扰的事情太多，嘈杂的心情很是郁闷。一腔情绪，正无处发泄。 浅浅的热气，缠上君陌殇的颈脖，好似一只蚂蚁慢慢往心口钻。轻微的痒刺，让人心思有些浮沉。 “过来。” 他低声开口。 风凌烟不知他是何意，但还是乖乖地从轮椅后，走到他面前。 “靠近一点。” 君陌殇眉目轻抬，清冷的眸光罩住她窈窕的身姿，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下车前，他已经提醒过她。 这场宴会，阵仗不比新婚夜那场小。 他叫她不要乱跑。 谁知，她不知天高地厚，老爷子的书房也敢一个人闯。 要知道，老爷子对晚辈的严厉苛责可是出了名的。不论是他，还是云家的孙子孙女，都没少挨他的训斥。 唯一的特例，只有君语嫣。 “三少？” “我让你靠近一点。” 君陌殇峻脸愠了一层浅薄的怒意，落下的声音低沉寒漠。 风凌烟垂着眼帘，长睫落下一片暗影，小声嘟哝了一句。 “我又不是真想打她，这么生气做什么？” “……” 风凌烟垂眸，瞥见君陌殇一张冷沉沉的脸，脑子突然“嗡”了一下，脱口而出。 “三少，你不同意就算了……” 话音落下，轮椅上的男人峻脸愈发阴沉，仿佛乌云密布。长臂一伸，揽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身。 “三少？” 风凌烟身形一僵，心突突跳得飞快。白瓷的脸，扑了一层粉粉的腮红，血液加速，艳得恍若四月的红杜鹃。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她不得不弓起身子，双手抓握着轮椅扶手。 咫尺之距，四目相对。 那双幽邃的狭眸，氤氲着好大的火气。 “三少，一句玩笑话，你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风凌烟呼吸发烫，绯色唇瓣，氤氲了一层水光。 君陌殇瞳仁瑟缩，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盈巧的小巴。手指并没有太过用力。 两人的脸，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料峭的寒唇，抵住了盈盈巧巧的玉口。 风凌烟星眸极限瞪大，心率乱成一团。 这里不是西阁，不能放肆挣脱，只能绷紧神经，由着君陌殇“胡来”。 清冷凉薄的男子气息，晕染了几分酒香，不断席卷着她的呼吸。每一个毛孔，都颤栗了起来。 他似乎并不满足于双唇的缱绻，舌尖一推，开始攻城略地…… 风凌烟心下大骇，只觉魂游天际。 - 屏风另一边，落进阴影里，背向而立的男女，震惊地转过身来。 两人停住了呼吸。 梨花木架，杏色绢帛，绣着一池清荷。 视线朦胧，身形轮廓，影影绰绰。 “陌殇？” 夏沁儿身边的男人，眸光一滞，薄唇抿成了一线。 “三少？！” 夏沁儿一脸不可置信。 三少在亲吻他新婚的妻子。 饶是隔着屏风，朦胧的剪影，亦是真真切切。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她在三少身边那么多年，使出各种伎俩，都没让他多看一眼。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一向沉稳克制的三少，毫不顾忌地在公共场合吻她。 夏沁儿眼底泛红，攥着裙摆的手指，不断用力，裙上镶嵌的珠宝刺破了掌心。 “沁儿，走吧。”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再也看不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夏沁儿一甩手，挣脱开他，拿出手机。对着一池清荷猛拍，接吻的两人落在了镜头里。 “沁儿，你……” 夏沁儿红唇勾了勾，找人某人微信，发送了过去。 第42章 有意 一番厮杀。 风凌烟鼻尖都在冒汗，白瓷细腻的肌肤粉粉嫩嫩。 眼角的余光，隐隐有人影晃动。 风凌烟的心狂跳不已，耳垂快要滴出血来。一紧张，贝齿不由自主咬了下去。 口腔里，瞬起了浓烈的铁锈味，强烈地冲击着两人的感官，也让沸腾的欲念慢慢凉却。 君陌殇终于放手。 唇上，一抹血红，格外刺眼。 风凌烟直起身子，堪堪站定，氤着水光的眼眸，愈发灵动透亮。 “三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咬你……” “那是有意而为。” 君陌殇眉头深锁，声音如同山间的寒风，凛冽至极。 “也不是……” 风凌烟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烫的手心里，落了一层薄汗。 “你的男人。谁敢肖想。” 君陌殇操控轮椅调转方向，抿了抿唇，血色吞入腹中。低哑的声线，沉忍着克制和理智。 “三少，你说什么？” 风凌烟还未完全回神，没有听清。 君陌殇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还不跟上。” “哦。” 风凌烟讪讪地应了一声，快步两步，抓住了轮椅。 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各想各的。 直到—— “表嫂。” 风凌烟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一道飒爽英姿出现在他们面前。 “云毓。” 与其他豪门千金相比，云毓今天打扮得极其随性洒脱。白色缎面暗纹衬衣，搭配黑色绣花马面裙。去繁就简，也只佩戴了一对红宝石的耳饰。 “表哥。” 云毓走过来，对着轮椅上的男人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靠近风凌烟，压低声线，小声问道。 “表嫂，你嘴怎么了？” “嗯？” 风凌烟心头一跳，眸光颤了颤。下意识，抿了抿唇。 “表嫂，要不要去洗手间。” “哦。好。” 风凌烟听出来，云毓这是在提醒她，唇妆有些花了。 - 两人进到洗手间。 风凌烟仔细一看，烈焰一般的口红，轻微晕染。盈巧的唇，红肿的明显。 云毓拉开琉璃台的抽屉，拿出一次性的补妆用品，递给了她。 高规格的宴会，一应准备都十分的周全。 “表嫂，这应该不是表哥第一次吻你吧？” 镜中的那张俏脸，微微一僵，唇弧却是不自觉地扬了一下。 云毓看着，心下已然知道了答案。她站在琉璃台边，双手抱臂，笑意涔涔。 “表哥那棵铁树总算开花了，真是可喜可贺。” “云毓。” “表嫂，在我面前，你不用不好意思。说不定，再过两个月，你就得去医院找我……” 云毓挑了挑眉，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 “？” 风凌烟挑了一支与自己唇色相近的口红，正要涂抹，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表嫂，我忘了告诉你。我是妇产科医生。你要生宝宝，姑姑谁都不放心，只会找我。” 云毓自信满满。 风凌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与三少，会有孩子吗？ 肯定不会。 这场婚姻，说散就散。 云毓瞥见她眼底的失落，怔了怔，靠近她，小声问她。 “表嫂，爷爷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云毓，三少与言大小姐……” 风凌烟把口红旋开，任由那一团燃烧的火焰坠入眼中。不知为何，提及言知意，胸腔就好像生出一层水雾，潮得厉害。 云毓见她神色有些不对，猜想是不是爷爷跟她说了些表哥与言知意的事情。 这个老爷子，在学业和工作上对他们严苛也就算了，就连婚姻大事也要管。 表哥都结婚了，他还跟表嫂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云毓心里默默骂了云沛鸿一句，然后拆开一根独立包装的棉签，递给风凌烟。 “表嫂，不论他们之前有什么，都过去了。再说，表哥和言……” 嗡—— 云毓话未说完，手机响了。 “……你说什么……好……我知道了……” 风凌烟见她脸色陡变，心想只怕是哪位病人出了问题。 云毓挂断电话，英气的眉眼，一下严肃起来。 “表嫂，我得马上去一趟医院。” “好。”风凌烟应了一声，又交代了一句。“路上小心。” “放心。”云毓朝她扬了扬手。“走了。” 风凌烟目送着她离开，这才拿起口红，在唇上划过一道炽热的轨迹。唇色愈发鲜艳，如同艳阳高照的夏日，热烈至极。 一双顾盼生辉的星眸，却隐着不可言说的莫名情绪。 云老太爷的话，在耳边回荡。 “陌殇与言家本就有婚约，知意现在还是单身，就算陌殇不愿回头，还有夏家的丫头……” 是啊。 除了她。 三少还有很多很多的选择。 风凌烟心里的潮气，越来越重，顶上鼻腔，涩涩得很难受。 索性，在洗手间多待了一会儿。 吧嗒吧嗒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三少夫人，你也来补妆？” 温柔的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看过来的眼神，却有些莫名的意味。 风凌烟眼底浮出一抹薄笑，淡声回她。 “夏小姐，也是？” “嗯。”夏沁儿强压住心里的妒恨，笑容温婉。“刚吃了东西。” “吃什么了？” 风凌烟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夏沁儿张口，刚要回应。 “夏小姐身材这么好，想来平日管控得很好，不该吃的定不会乱吃。” “三少夫人……” “自便。”风凌烟不等她说完，客气地笑了一下，迈步离开。 夏沁儿嘴角的笑容瞬间褪却，明艳的五官拧成一团。 风凌烟话里的弦外之音，岂会听不出来。她在告诫自己，不要对三少有任何想法。 这个女人，心机还真是深沉。 夏沁儿冷冷一笑，拿出手机，键入一条信息，发送了过去。 - 宴会厅，灯光璀璨。 宾客们把酒言欢，相互攀聊。 走出洗手间的风凌烟，向侍者打听了一下三少的位置。 “三少夫人，请跟我来。” 侍者恭敬地领着她往前走。 走了小十步，风凌烟看到了君陌殇的身影。 他在一个小包间里，正和一群年纪比他大很多的权贵们聊天。 风凌烟正犹豫要不要过去，一名端着酒水的侍者迎面走来。 许是见到她有些紧张，擦身而过时，侍者身体一晃，托盘里的酒水悉数泼到了她的身上。 细腻的黑丝绒长裙，沾染了大片酒渍，透过裙面，一点点浸染她的肌肤。凉得很。 好几种酒混在一起，冲向鼻翼，令人晕晕沉沉，极其难受。 砰—— 啪—— 水晶高脚杯，坠落了三、四个。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酒杯四分五裂。 如此场合，发生这样的“事故”，对于主家，不免有些触霉头。 “三少夫人，对不起……” 第43章 化解 闯下大祸的侍者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额上很快青紫一片。 一时，宴会大厅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了风凌烟身上。不少人，围了过来。 遇到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都会生气。 众人都等着看，君家这位三少夫人会怎样动怒，又会怎样惩罚这名侍者。 看戏者居多。 风凌烟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静静地站在原地，忽略掉一切目光。 初入上流圈，还真是状况不断。 怎么办？ 既然不是上天遁地的神仙，那只能沉着冷静应对。 她掸了掸礼服上浮着的酒水，面色平静，却又自带威严。 “你先起来。” 冷然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怒意。 这样的人，要么本身涵养素质高，要么控制情绪能力强。 “三少夫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跪在地上的侍者哪里敢站起来，一边出声求饶，一边继续磕头。 “扶他起来。” 风凌烟偏头，对着那名领路的侍者开口。 “是。” 跪在地上的侍者在同事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双腿不停得打着颤。 “三少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看戏的宾客越来越多，把风凌烟和两名侍者团团围住。 弥散着酒味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些。 风凌烟的呼吸，沉了沉。 - 远处。云毓的妈妈，云家长媳顾清零见状想要过去处理，云汐月一把拉住了她。 “大嫂，再等等。” “那可是你的宝贝儿媳妇，让这么多人围观着，你也不怕吓着她。” “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将来怎么掌管君家。” “那也不能操之过急，她年纪还小，又初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若真闹出什么来，只怕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大嫂，你看你，竟比我这个婆婆还心疼她。” “汐月，说来也是奇怪，我看到这孩子第一眼，就莫名欢喜，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大嫂，你可别跟我抢儿媳妇……” “你呀……” “冷眼旁观”的，除了她们，还有云沛鸿。 他站在二楼走廊上，大厅一切尽收眼底。 虽说他答应了云汐月，再也不提让风凌烟离开的话。但他的心里还是更倾向于，君陌殇与豪门的千金联姻。 小道消息称，君修瑾有意让君兆和迎娶羲和萧家的大小姐。 萧家在羲和，位列金字塔尖，权势财富非同一般。 君兆和有了这样的岳家，简直如虎添翼。 - “三少夫人，对不起……” 闯祸的侍者，下巴快要抵到胸口，脸色沁白，全身如同筛糠一般。 风凌烟一手拎着裙摆，指尖紧了紧。 按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云家的人应该马上过来帮忙处理，现下迟迟不见人，想必这是云老太爷的意思。 他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偏不。 风凌烟骨子里是很倔强的。 爸爸教过她。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不逃避，不推脱，勇敢面对。 她挽起唇角，扫了一眼地上的水晶碎片，微微一笑。 “碎碎（岁岁）平安，长长久久（酒酒）。你送给我和三少的祝福，我代表他收下了。谢谢你。” “三少夫人？” 侍者身形一僵，停止了颤栗，缓缓抬起头来。 围观的宾客，相互对视之后，不由鼓起掌来。 “三少夫人，说得好。岁岁平安，长长久久。” “不好意思，我先去换件衣服，失陪。” 风凌烟说完，优雅地拎着裙摆离开。 众人不好再围着，慢慢散开。 有下人过来，紧急清扫地面。 不远处，云汐月骄傲地对着顾清零说道。 “怎么样？” “我这位外甥媳妇，真不错，化解得很巧妙。” 云汐月笑了笑，立马朝着风凌烟走了过去。 “儿媳妇。” “妈。”风凌烟温柔地叫了她一声。“礼服弄脏了，我恐怕得先走一步。” “这……” 云汐月面露难色。 今天这场宴会，云家可是专门为君陌殇举办的。 重头戏还没到，她作为君陌殇的妻子，提前离场肯定不好。 “汐月，我之前帮云毓找蒲先生定做了两身旗袍，她还未上身，要不？” “她两身高倒是差不多，只不过……” 云汐月不好意思说，自己儿媳妇比侄女身材要好。 “先试试，不行再让‘星幻影’送礼服过来？”顾清零温声建议道。 “儿媳妇，你说呢？” “妈妈，听你和舅妈安排。” 风凌烟想要先一步离开的计划落空，心情有点不美好。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舅妈。” 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过来，风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掉头看了过去。 轮椅上的男人，眸底的暗色如外面玄冷的夜空，透着一抹森寒。 “陌殇，我正要带外甥媳妇去换衣服，你要不要一起？” 顾清零眼中露出长辈的慈爱。 “舅妈，刚刚那位，是云家的下人？” 君陌殇冷声。 “你是问？”顾清零反应过来。“他是自家的下人，刚来还不到一个月，我……” “舅妈，这人交给我了。”君陌殇打断。一字一顿，不容置喙。 “行。”顾清零掌管云家内务多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陌殇，这种事其实你不用跟我说的。”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君陌殇说这话时，睨着风凌烟。幽邃的眸，晦暗不明。 风凌烟的心脏狠狠攥了一下，炙热的唇色冷凉了几分。 他这话，感觉像是说给她听的。 “外甥媳妇，这边……” 顾清零见两人情绪似有些不对，急忙出声。 “舅妈，不好意思，我想跟三少单独说两句。” 风凌烟回过头去，浅浅出声。一身高贵华服，闪烁着微光。 “好。” 顾清零点了点头，与云汐月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朝前走去。 风凌烟见两人离开，再次转身，走到君陌殇身后。 她推着他，往僻静的地方走。 “三少，你打算怎样处罚那名侍者？” “你说呢？” 君陌殇如玉的手指放在轮椅扶手上，寒唇轻勾，反问道。 “三少，我刚刚可是感谢了他……” 风凌烟停下脚步，身体微倾，背影看着，袅袅婀娜。 第44章 故人 一开口，浅浅的热气，在君陌殇的颈脖间散开。混了几种酒味，钻进毛孔让人心思愈发浮动。 君陌殇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稍稍收了收。冷冷勾起唇角。 “感谢？！” “他祝我们‘长长久久，岁岁平安’。难道我不应该感谢吗？” “还真会胡掐。” 君陌殇眯了眯眸。 风凌烟眉梢挑了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墙角的一抹银色裙摆。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既然偷听，就该藏好了。” 下一秒，红唇飞扬着，双手搭在了君陌殇的肩膀上，发烫的脸颊朝着寒冽峻容贴了过去。夫妻，情侣，才有亲密的姿态。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两人身心俱都一颤。 君陌殇骨节分明的手指，泛了红。掌背上的青筋，一道道迸露了出来。 “风凌烟。” 他低沉地叫了她一声。 “三少，有人盯着咱们，可别让人看了笑话。” 风凌烟的脸颊，泛着深深的酡红。一双清亮的眼睛，闪烁着醉意。 热气奔袭。 君陌殇挺直的脊背，微微冒汗。他一把摁住搭在肩上的玉手，低哑开口。 “再作。今晚，搬回主卧。” “啊？” 风凌烟一怔。反应过来，眼中故意压出的迷离，瞬间消散。 这句警告，比以往的更加具象。 搬回主卧，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无知少女，自然很清楚。 “三少，我不作了……” 风凌烟抿了抿唇，软语投降。 两人脸颊依然还贴在一起，君陌殇的大掌也还覆压在她白皙纤细的玉手上。 他的掌心，温温热热。 风凌烟呼吸发烫，心跳，忽上忽下。 “三少，我想再说一句。” “说。” 君陌殇薄唇轻启，冷峻深隽的五官，笼了一层不明的情绪。 “三少，今天的事，还是算了。不论是意外还是人为，针对的都是我。我不想树敌太多。毕竟有一天，我是要离开西阁的。” 风凌烟语调很轻，很柔，似三月的春风。 吹进君陌殇的耳朵里，却如冬日的北风，刺骨寒冽。墨瞳瑟缩，狭眸风起云涌。 “三少？” 风凌烟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只觉覆压着的大掌，又用力了些。 就在她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轮椅上的男人松了手。 “别让舅妈久等。” 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寒漠。 “好。” 风凌烟急忙直起身子，红唇在冷峻的脸上不经意画了一笔。 君陌殇的心脏似有长针扎过，绵绵密密，不是痛意，而是无法消减的欲念。 风凌烟扫向墙角，眼神狠冷。丝毫未觉，自己在他脸上，落下了一道浅浅的唇印。 那抹银色，还在。 这个夏沁儿，还真有偷窥的癖好。 风凌烟勾起嘴角，冲着君陌殇莞尔一笑，拔高了音量。 “三少，我去找妈妈和舅妈了。” 软糯的嗓音，听着有些撒娇。 “嗯。” 君陌殇强压住情绪，低低地应了她一声。 风凌烟嘴角挂着恬静的微笑，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灵动而高贵。走动时，耳边钻饰，摇曳生姿。 君陌殇操控轮椅，调转方向，朝着墙角冷声道。 “出来吧。” “陌殇。”夏沁儿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明艳的脸漾着笑。“好久不见。” “她宽容待人。我可不会。” 君陌殇睥睨了她一眼，深邃的五官骤然冷厉锋锐。说完，不再给对方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 夏沁儿看着他离开的孤寒背影，心，一点点往下沉。 “君陌殇，她才来西阁几天，你就和她如此亲密。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竟不肯多看我一眼。” - 风凌烟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云汐月和顾清零面前。 “妈妈。舅妈。” “儿媳妇，怎么去了那么久？”云汐月关心道。 “新婚夫妻，都是这样，一时半会儿都离不了。”顾清零小声打趣。 “舅妈。”风凌烟羞赧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裙摆。 云汐月。“大嫂，你都是快要当婆婆的人了，说话注意点。” “我说什么了。”顾清零抿嘴一笑。 风凌烟眼帘微垂，乖巧又害羞的模样。内心暗道。 “难怪云毓性格那么好，都是随了她的妈妈。” - 顾清零领着她们进到云毓房间，从衣帽间里拿出了两条崭新的旗袍。 颜色。一深。一浅。 “外甥媳妇，你看看，喜欢哪一条？” 风凌烟认真看了看，指向左边那条。 “妈妈，这条怎么样？” “跟我想到一块儿了，快去试试。” 云汐月见她如此尊重自己，目光愈发宠溺。 “好。” 风凌烟拿了那条月牙色旗袍去了衣帽间。 换好出来。 云汐月眼前一亮。 旗袍紧紧贴着她的身形，完美勾勒出她修长而曼妙的身姿。 比起之前的黑丝绒礼服，这一身，愈发温婉高贵。上面用珍珠绣制的白色小花，闪耀着温柔的光芒。 顾清零看着她，微微恍惚。 “大嫂，怎么样？” 云汐月笑着问她。 “好看。真好看。” 顾清零猛然回神，连声称赞。 云汐月看出她神情有异，碍于风凌烟在场，没有追问。 “儿媳妇，过来，你这个头发得再弄一弄。” “好。” 风凌烟乖乖地在梳妆台前坐下。 收拾完。 三人回到了一楼大厅。 换装的风凌烟，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不疾不徐，优雅地走到了君陌殇身边，浅浅地叫了他一声。 “三少。” 君陌殇幽邃的眸光，轻轻晃了晃。脸色，迅速冷下来。 风凌烟见他脸色沉冷，秀眉微微一蹙，心下腹诽。 “不好看吗？” 她哪里知道，有些美，他不愿让旁人看到。 云汐月与旁人闲聊了几句，挽住顾清零的胳膊，轻声问她。 “大嫂，你刚刚怎么了？” “看到外甥媳妇，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顾清零与云汐月关系极好，平日无话不谈。这次，也没有瞒着。 “故人？”云汐月皱眉。 “她是我少时的一位好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所以……”顾清零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我懂。”云汐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老太爷来了。” 宾客里，有人激动出声。 云汐月与顾清零停止了聊天。 第45章 别怕 年愈八十的云沛鸿，既没有拄拐，也没有要别人搀扶。步伐依然铿锵有力。 站定，看向台下。苍桀的眉目，既有长者的慈祥，更有上位者的威厉。 “谢谢诸位赏脸前来。这次的宴会，一是庆祝我外孙陌殇大病初愈。二是祝贺他新婚大喜。” 他的声音深厚有力，如同古老的钟声，回荡在空气中，充满了威严和睿智。 台下宾客，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 他们都知道，云老太爷极其看重这个外孙，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孙子。 或许，因为三少是君家的继承人。 风凌烟优雅站着，漂亮的眼眸，就像外面静谧的夜空。细看，里面有星光闪耀。 如果没有书房那场谈话，她对云沛鸿的印象应该很好。毕竟，她所接触的云家其他人，都很不错。 “为了聊表心意。我决定将‘君天下’集团5%的股份，作为新婚贺礼，赠予我外孙媳妇。” 云沛鸿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君天下”集团，是君家的产业，由君修瑾的太爷爷所创立。算下来，已有百余年的历史。 这么多年，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云国数一数二的商界巨舰。 四年前，执掌集团不到一年的君家三少突遭车祸，君家大少爷君兆和不得不临危受命，继任了集团总裁。几年下来，他大权在握，风光无两。 现在，云沛鸿将手中持有的“君天下”股权，悉数赠予三少的新婚妻子，目的十分明确。 他要助力三少重掌集团大权。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没想到三少这位外公，竟替他谋划得如此周全。 众人又齐齐看向云家其他人。 他们脸上，全都云淡风轻，没有丝毫不悦。 “君天下”集团5%的股权，意味着每年数十亿的分红。 他们竟然毫不在意。 云家，果然是豪门中的一股清流。 风凌烟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看着台上的云沛鸿，脊背一阵阵发寒。 自己明明已经拒绝，为何他还要执意而为，而且还增加了价码。 股权从3%增至5%。 云老太爷如此财大气粗，看来是铁了心要让她离开西阁，好让三少另娶他人。 风凌烟脸色变了变，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一闪而逝。 “儿媳妇，还不赶紧上去。” 云汐月见她站着没动，走过来，小声提醒了一句。 “妈，这我不能要。” “那是你外公的一片心意，你就安心收下。”云汐月宠溺道。 “可是……” 风凌烟看着云沛鸿那双深如古井的眼睛，失措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攥了攥手指，绯唇轻抿，摇了摇头。发上玉簪，垂花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众宾客见状，不由小声议论。 “泼天的财富落下来，三少夫人都不为所动。品行果然不一般。” “是啊，换做旁人，只怕早就上去了。” “身为西阁的女主人，这点钱，又怎会看在眼里？” “这可不单单是钱。少夫人接受了股权，以后便是‘君天下’的股东。” 云沛鸿身边，多了一位身穿蓝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三少夫人，请上台。” 风凌烟眉心一跳，整个人好像架在了火炉上，全身的毛孔都在汩汩冒汗。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知如何是好。 接受股权，意味着没有尊严地离开西阁，结束与三少这一场短暂的婚姻。 可若不接受…… “推我上去。” 清洌寒漠的声音，屏蔽掉了周遭的其他声响。 风凌烟低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那双幽深冷寂的眸，也正看向她。 奢华的水晶灯，亮如白昼，狭眸坠落灼灼光亮。 风凌烟心头一刺，这双眼睛，几乎和景灏一模一样。好似再说。 “别怕。” 她微微一怔。 慌乱的心跳，骤然平静。 若这是三少的意思，她不得不接受。 因为，这段婚姻，时效长短，都取决于他。 “好。” 她轻轻应了一声。旋即，走到轮椅后面，推着君陌殇优雅前行。 两人行至台上。 云沛鸿身边的中年男子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风凌烟。 “三少夫人，请您在协议上签字。” “好。” 事已至此，风凌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份“贺礼”。 签完字。 中年男人还将文件当众展示了一遍。 云沛鸿如此大张旗鼓，为的就是要让整个京山的人都知道，他对自己唯一的外孙，有多重视。 “三少夫人，说两句吧？” 中年男人将文件收好，对着风凌烟恭敬道。 初入权贵场，内核再强，还是有些慌。她正想着到底该如何回应，轮椅上的男人冷声开了口。 “各位，我夫人年纪轻，脸皮薄，我来替她说。” 清寒的声音，极富磁性。 传进风凌烟耳中，似烟火炸开，精致的五官，蒙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听着，竟觉有些宠溺。 “外公，谢谢您送我们的这份新婚贺礼，我们定不会辜负您的心意。” 君陌殇微微抬眸，看向云沛鸿，冷峻的脸覆了一层淡薄的柔光。 众人皆知。 他贵为君家嫡子，深得君老太爷和云老太爷喜欢。 唯独，入不了生父君修瑾的眼。 君老太爷去世之后，他最大的依仗，便是他这位外公。 云沛鸿笑着，微微颔首。 “各位，我夫人年纪轻，不懂事。以后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还请大家给我几分薄面，不要为难她。” 君陌殇幽邃的眸光，落在了台下。 不疾不徐的低沉之音，有如春日惊雷，令人振聋发聩。 一字一句，好似谦逊，实则透着狠厉和警告。 以后，若有人为难他的夫人，便是与他为敌。 圆滑世故的权贵们，岂会听不出来。虚伪也好，真心也罢，都附和着说了一句。 “三少，放心。我们待少夫人，定会像待三少一样。” 云汐月眼眶微微泛红，许是这么多年，君修瑾从未真心对过她，更别说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汐月。” 顾清零握住她的手，轻轻捻了捻。 “大嫂，这么多年，我觉得这是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看到陌殇对外甥媳妇这般好，我也很欣慰。汐月，相信我，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 “嗯…” 第46章 离开 风凌烟心头一抖，胸腔起了一抹薄潮，慢慢往鼻腔里冲。 君陌殇清寒的声音，虽然严厉，却让她感到很温暖。 即便，这只是场面话。 心，渐渐静了下来。 她娉婷地站在君陌殇身边，就像莲池中的出水芙蓉，高洁，清雅，亭亭玉立。 一黑一白，两套高贵华服，极致展现出她的美。 人群里。 夏沁儿极力压制着心中的妒火，手指快要把礼服攥破，本就刺破的掌心，伤口更深了。银色的裙面，染上了极深的血红。 她却感觉不到疼。 “三少，我是不会放弃的。终有一天，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是我。” 紧挨她站着的言知许，五官拧成一团，红红的眼睛，全是妒恨。 “这个女人一定给三哥灌了迷魂汤，不然，三哥怎么会这样维护她。” “我得告诉姐姐，让她马上回来。” - 云沛鸿从台上下来，陪着几名年长的权贵稍坐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了。 来往宾客，见状也陆陆续续退了场。 喧闹的云霄庄园，重归宁静。 顾清零把云汐月强留下来，让她在娘家住一晚，说说心里话。 两人送君陌殇和风凌烟出门。 “外甥媳妇，以后没事，常来家里玩。” 顾清零语气真诚，带着宠溺，如同真正的亲人一般。 “好的，舅妈。” 风凌烟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感觉，对方看她，眼睛里好像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愁。尽管隐藏得很好，她还是观察到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应予以尊重。 风凌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温柔笑着。 “儿媳妇，我刚给周妈打了电话，让她给你们准备宵夜。回去后，你多少吃一点。”云汐月叮嘱道。 “好的，妈妈。我们先走了。” “回去吧。路上小心。”云汐月挥了挥手。 -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正要往洛璃驾驶的那辆劳斯莱斯走去，洛平川过来了。 “少奶奶。这边。” “洛总管，四小姐没什么事吧？” 风凌烟边走，边问他。 “她……”洛平川顿了一下。“四小姐没什么大碍。”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前行，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掠过的一丝慌乱。 “少奶奶，请。” 洛平川拉开了后座车门。 风凌烟松开轮椅，弯腰，坐了进去。 洛平川推着君陌殇绕过车头，来到另一侧。 两分钟后。 西阁的三辆劳斯莱斯驶出了云霄庄园。 风凌烟偏头，看向窗外。 漫天夜色就像是一幅深邃而神秘的画卷，星光点点，让人不禁陷入遐想。 从入西阁那天起，发生的种种，在脑中快速闪过。 平静的心，又起微澜。 还记得初次见到君陌殇，他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 “三少，你好，我叫风凌烟……” 那是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虽知终有这么一天，但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薄雾在心底升腾，五脏六腑都泛了潮。呼吸，跟着沉重不少。 她慢慢掉过头去，侧身，看向身边的男人。 “三少。谢谢你。” 正在闭目养神的君陌殇倏然弹开眼睑，偏头，出声。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还有……维护……” 风凌烟抿了一下唇角。好看的眼睛，如高悬在黑色天幕上的星子，亮晶晶的，泛着水光。 路灯灯光，一簇一簇扫过。 君陌殇深邃的五官，时而落下一片细碎的金色光影。微垂的浓睫，遮住了眸中的意味不明。 风凌烟手指紧了紧，鼓起勇气又道。 “三少，聚散皆是缘。希望你以后与言大小姐，恩爱两不疑，携手到白头。” 驾驶座上的洛平川后背一僵，继而浮出一层冷汗。 “少奶奶这是喝醉了，还是感冒没好，怎么说起了胡话？” 他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见到三少紧绷的峻脸，瞳仁一缩，双手快要把方向盘攥断。 “风凌烟。” 君陌殇又冷又沉的声音，让车内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风凌烟呼吸一顿，掌心里，落下一排清晰的指甲印。 “三少……” “想清楚了再说。” 君陌殇不再看她，挺正坐好。 风凌烟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内侧，剧烈的疼痛盖过内心的慌乱。缓缓开了口。 “三少，我已经想清楚了。今晚我就离开西阁。” 哧—— 开车的洛璃无意偷听两人谈话，但风凌烟最后那句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了。以至于他吓得踩了一脚急刹。 “三少，对不起……” “换洛璃过来。” 冰雹一般的怒声，砸得洛平川身体哆嗦了一下。 “是。” 他急忙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 车内挡板，升了起来。 密闭的空间，漫溢着浓烈的危险气息。 风凌烟侧身坐着，身体不停往后缩，直至后背抵住了车门。她紧紧地拽住安全带，心跳声，杂乱无章，在耳边回荡。 君陌殇解开了安全带，倾身，暗影笼罩，令人胆战心惊。 “你要离开？！” 周遭空气，冰冷而沉重。 “不是你要我走的吗？” 风凌烟后背磕得有点疼，却不敢有丝毫动弹。俏脸，白沁沁的。 “我？！” 君陌殇剑眉紧蹙，眉间折痕盛满了怒意。 “外公……不，云老太爷赠予我‘君天下’的股权，真正的目的是让我离开你。这你应该知道……” 风凌烟红唇咬了一下，细密的齿印，清晰可见。 “……” 君陌殇黑曜石般的瞳仁眯了眯，微微蜷起的手指，松了松。 云沛鸿的一次试探，她竟当了真。 她也不想想，真要赶她走，何须如此。 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还是说，她一心想要离开西阁，离开他。 “三少，你不用担心，这些股权我不会要的……” 君陌殇冷声打断。 “都说你聪慧过人，谁知竟如此蠢笨。” 这是他第一次骂她。 风凌烟的心似被利刃刺了一下。“我……” “开车。” 君陌殇升起了车内隔板。 换过来的洛璃发动了车子。 一路。 君陌殇再也没有跟风凌烟说过话。 嗡—— 车子驶入西阁前坪，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云毓。” “表哥，你赶紧来医院，表姐出事了……” 第47章 交错 “我知道了。” 君陌殇挂断电话，脸色一沉，对着风凌烟说道。 “下车。” 风凌烟呼吸一滞，解开了安全带。拎着包包，正要下去。 “没有我的允许，别想离开。” 冷厉的警告，让她后背一僵，心脏似被一只大手攥紧，血液停止了流动。 “嗯。” 她抿着唇，无力得低低应了一声。 “去医院。” 君陌殇对着前排的洛璃，冷声命令。 风凌烟一怔。 “这么晚去医院，难道是君语嫣出事了？” 她只是在“离开西阁”这件事情上有些降智，其他，智商还是在线的。 轰—— 劳斯莱斯如离弦之箭，快速驶离。 周妈听到声响，早就等在了门口。 “少奶奶，你回来了？” 周妈递了拖鞋给风凌烟，又接过她手里的包包和纸袋。 “夫人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今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煮了你爱吃的鸡汁粥……” “周妈，辛苦你了。” 风凌烟想。离开西阁，最舍不得的人就是她。 她虽是下人，却给了她亲人般的关爱。 “少奶奶，你别跟我这么客气。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工作。” 周妈朝她身后看了看，皱眉，问道。 “少奶奶，少爷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去医院看四妹妹了。” 风凌烟如鲠在喉，心里莫名其妙有些不悦。 “四小姐？”周妈一愣。 “周妈，我先上去了。” 风凌烟径直朝着楼梯走去。这会儿，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少奶奶，宵夜……” “我不饿。” “可是……” 风凌烟再无多言，抓着楼梯扶手，一步步上到二楼。胸口，似堵了一团棉花，憋闷至极。 回到卧室，在窗前坐下，拿起一支画笔，慢慢转动。 在“星幻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君语嫣是在装晕。 几个小时过去，怎么就严重了呢？ 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 她慢慢起身，拿了睡衣，去到盥洗室。 打开浴缸上方的热水开关，滴入有凝神静气功效的山茶花精油。 缭绕的雾气，很快充盈了整个空间。 风凌烟脱掉了身上的旗袍…… 今天是景灏的忌日，也是她第一次随君陌殇进入上流权贵圈。 躺进浴缸里的她，莫名生出一种时空交错之感。 朦胧的视线，赫然出现一张年轻清隽的俊脸。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像是含有星辰的夜空，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十一，不要怕，我在。” 温润如玉的声音，让人温暖而安宁。 热气蒸腾，风凌烟泛了红的眼眶里，分不清是雾气，还是泪水。 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山茶花清香。 风凌烟脖子以下都湮在热水里，闭上眼睛，浅浅呼吸。 倏而，黑暗中，出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峻脸，那双墨瞳，幽邃寒漠，宛如冰渊。 “风凌烟，别忘了你的身份。” 冷厉的声音，是警告，是威胁。 风凌烟猛地睁开了眼睛，双手搭在浴缸边沿，慢慢坐了起来。 掬了一捧水，洗了个脸。 滴—— 浴缸边的置物架上，手机灯闪了一下。 拿过来一看，弥散着雾气的星眸，瞬间清明。 新老板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你好。】 对方还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 【老板，您好，我是一组的风凌烟。】 风凌烟澡也不泡了，扯过浴巾匆匆擦拭了一下。莹洁的手臂上，还挂着水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后，随意套了一件浴袍，走了出去。 【你已经介绍过。】 【老板，冒昧地问一下，您什么来实验室？“栀言”的投资商等着您签约。】 风凌烟生怕他又无端消失，干脆一口气把“请求”说了出来。 【我在国外。签约的事，再等等。】 风凌烟看到这句，激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聊下去。最后，回了一句。 【好的。老板。】 回复完，失落地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项目进展不顺利，风凌烟的心情有些沮丧。换了一身衣服，拿上画具，去了一楼的阳光房。 周妈已经睡了，整个西阁都静悄悄的。 过道的灯，是感应灯带。随着她的走动，亮起，熄灭。 十分钟后。 风凌烟推开阳光房的玻璃门，放下画具，打开了天窗。 仰头，星光入眼，坠落满腔清辉。 今晚的夜空，真的很美。黑丝绒一般的天幕，深邃神秘，宛如画卷。 风凌烟坐了下来，把画具一一摆放好。 - 凌晨三点。 两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了西阁。 君陌殇乘坐电梯上到二楼，刚要推开主卧大门，眼角的余光扫到隔壁房间透出的一抹光亮。 剑眉微微一蹙。 她还没睡？ 随后，他驱动轮椅，来到了客卧门口。 雕花木门没有关严实，房中还亮着灯。 君陌殇推开门进去，漆黑的瞳仁随之一缩，冷硬的五官覆上一层寒霜。 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赶紧去到浴室查看，脏衣篓里，放着她换下的旗袍和浴袍。浴缸里的水早已凉却。 空气里，悬浮着极淡的山茶花味道。 很明显，她泡过澡。 君陌殇峻脸紧绷，拿出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 嗡—— 持续而微弱的手机声，从窗前的方桌上传来。 轮椅碾压着木地板，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撕裂着静谧的空气。 “三少。” 洛平川准备去吧台冲咖啡，见君陌殇脸色铁青地从电梯出来，赶紧走了过去。 “今晚谁值班。” 带着几分嘶哑的嗓音，沉忍了极重的怒意。 “是老傅。” 洛平川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傅。” “洛总管。三少。” 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闪现在他们面前。 “少奶奶人呢？”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厉声质问。 洛平川心头一抖。“少奶奶不会说离开就离开了吧？” “回三少，少奶奶在阳光房画……” 老傅话未说完，君陌殇就走了。 洛平川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 “洛总管，出什么事了？是你说千万不要让少奶奶发现……”老傅皱眉。 “你做得很对。”洛平川点了点头。 “那三少他……” 洛平川朝他耸了耸肩，笑着去到吧台，打开了咖啡机。 第48章 险境 君陌殇操控着电动轮椅，一路疾驰，在经过鹅卵石铺就的甬道时，慢了下来。 阳光房，亮着灯。浅浅的柔光透过玻璃，折射到四面八方。 他幽邃的狭眸，晦暗不明。 进到阳光房内，一眼就看到了裹着一床薄毯，蜷缩在藤椅上的风凌烟。 绿植花卉，枝叶轻摇。 入了秋，夜风很凉。 君陌殇脸色一沉，随即关上天窗，打开温度调节器。 视线一转，落在了立着的画架上。 深邃的夜空，宁静而深远。点缀其上的星星，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如梦似幻的景，分明透着悲凉和寂寥。 君陌殇心脏一缩，有如长针刺过。绵绵密密，心痛，亦是心疼。 他来到风凌烟身边，身体微倾，长臂一伸，连同薄毯将她抱了起来。 “爸爸……” 梦魇中的风凌烟羽睫轻颤，红唇翕动，发出一声呓语。 君陌殇眸光一紧，垂眸，看向怀中的女人。 “爸爸……好冷……” 怀里的女人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俏丽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她分明滚烫如火。 君陌殇墨瞳瑟缩，眉头紧锁，大掌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度，高得惊人。 她明明在发着高烧，嘴里却不停地在喊冷。 “爸爸……冷……好冷……” 她打了一个寒噤，贝齿哆嗦得叩出了声响。 君陌殇一手紧紧抱住她，一手操控轮椅快速离开。 - 半小时后。 风凌烟住进了宁和医院的VIP病房。 云毓接到电话，赶了过来。 “表哥。”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君陌殇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穿着一件白衬衣，脸色却黑得吓人。 “晚宴的时候，她都还好好的啊……” 云毓走进，看向病床上的风凌烟。见她颧骨绯红，红唇像要溢出血来。典型的重症感冒。 “她这分明是吹了凉风，中了风邪？” 君陌殇睨了她一眼，心脏猛地揪了一下。 看来，西阁的保镖要换一批了。 云毓看了一眼检查单。“还好，问题不是很大。” “再说一遍？！” 君陌殇眸光一沉，冷声开口。 病床上的女人烧得迷迷瞪瞪，都叫他“爸爸”了，还不严重？ 云毓愣了愣。 几个小时前，君语嫣进了手术室抢救，也没见他这么紧张。 这位表嫂，上辈子救过他的命？ “表哥，你很喜欢她？” 云毓扬了扬眉，眸中笑意，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她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很少打探哥哥们的感情世界，问出这样的话，都是因为君陌殇的反常。 倘若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言知意，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这位比她年纪还小的表嫂，嫁入西阁才短短几天，不至于令他如此在意吧。 太不正常了。 难不成表哥对她一见钟情。 不可能。 他那么冷情的一个人，一见倾心这种事，怎么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云毓抛出的问题，让君陌殇心惊肉跳。墨玉般的眼眸，缩了缩，寒意释放了出来。 “你闲得很。” “表哥，我可刚下手术台……”云毓故意打了一个呵欠。“不行了，我得去补一觉……” 不等君陌殇再出声，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站定，深深呼吸了两下，勾起唇角，自言自语。 “表哥，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明明很喜欢，为什么不敢承认。” 值班护士走过来。“云医生，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 云毓敛了笑，朝着妇产科医生休息室走去。 护士进去给风凌烟换药，全程不敢看君陌殇一眼。 之前给三少夫人扎针的护士，见到他太过紧张，一时没有找到血管，扎了两次才扎进去。他勃然大怒，直接把护士开除了。 - 风凌烟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爸爸，有妈妈。 三个人，围着火炉，吃着火锅。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突然，炭炉飞出一簇火苗，落在爸爸身上。短短数秒，炙烈的大火吞噬了他。 “爸爸……” 风凌烟白皙的手，在空中胡乱飞舞着。 君陌殇一把握住，她的手掌心还是滚烫的。已经挂了两瓶点滴，竟还没退烧。 “风凌烟。”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了紧，低沉地叫了她一声。 “爸爸。” 风凌烟闭着眼睛，紧蹙的秀眉舒展开，轻轻地应了一声。 君陌殇冷峻的脸，黑沉得如窗外的夜色。 洛平川推门进来，见他紧紧握着风凌烟的手，下意识想要退出去。 “什么事？” 君陌殇冷声叫住了他。 “三少，四小姐要见你。” 洛平川走到他身边，低着头，小声道。 “……” 君陌殇掀开被子一角，把风凌烟的手放了进去。 起身，坐上轮椅，离开了病房。 - 天光大亮。 风凌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视线雾蒙蒙，白茫茫的。 脑子晕晕沉沉，好似被重物击打过。 她有些口渴，想要喝水。 咯吱。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两道模糊的身影走了进来。 “四小姐，我有点害怕。” “出事了我顶着。” 风凌烟心抖了一下，幽幽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四小姐，要是让夫人和三少知道了，我会没命的。” “可你不做，你全家都会没命。” 阴恻恻的声音，咬字很重。 风凌烟的脑子稍稍清明了一些，这好像是君语嫣的声音。 她们想要干什么？ 风凌烟不着痕迹得又阖上了双眸。双手攥住了身下的床单，身体微绷着。 “四小姐，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就挑了你。” “四小姐，三少那天在祠堂说了，谁要敢对三少奶奶动手……” “你给我闭嘴。” 君语嫣勃然大怒。 “四小姐……” “没用的东西，我自己来。” 风凌烟耳边，传来“咣当”一声，鼻翼间，弥散开一股浓浓药水味。 “四小姐，不要……” “贱人，才来西阁几天，就把君家搅得天翻地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君语嫣恶狠狠的声音，就像是发疯的母狼，对着猎物狂乱叫嚣。 第49章 偏宠 “四小姐，这剂量掌握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那又怎样？要不是她，我大哥就不会遭受那么重的家法，更不会被夺走继承人之位。” “四小姐，我知道你为大少打抱不平，但就算要报复，也不能这样。要不，我们再找大少商量商量？”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看。” 君语嫣狠戾的警告，充满了杀气。 “四小姐……” 哐—— 君语嫣踹了身边人一脚。 “滚一边去。” “嘶……四小姐，你……” 风凌烟两侧太阳穴好似长针贯穿，刺痛得厉害。一半清醒，一半混沌的脑子胀痛无比。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 “咳……” 药味入腔，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四小姐，少奶奶好像醒了……” “醒了更好，那样更能体验生不如死是一种什么滋味。” 君语嫣的声音充满了恶毒。 长期浸润在实验室，风凌烟的危险意识很强。 剂量。药水。生不如死。串联在一起。 她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君语嫣想要干什么？ “呵。” 风凌烟心里发出一声冷笑，重重咬唇，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细腰。疼痛漫溢，晕沉的脑子，霎时清朗。 她不动声色地扯掉了手背的针管，针头别进了被褥里。 几乎同时。 君语嫣拿起注满青霉素混合液的注射器，快速推进到风凌烟的点滴瓶里。 还故意调快了点滴速度。 她向值班护士打听过，风凌烟对青霉素过敏，这一剂下去，不死也得从鬼门关走一遭。 “四小姐……” “走。” 铛—— 君语嫣把注射器往托盘里一扔，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砰—— 病房大门重重踹开。 洛璃推着君陌殇进来了。 轮椅上的男人森冷阴翳，一双利眸有如鹰隼，周身漫溢着蚀骨骇人的气息。 “三少……” 惊惧的唤声，伴着“噗通”跪地的声音，刺进风凌烟耳中。她心脏瑟缩，血液加速。双手攥紧了床单。 右手指端一片冰凉。床褥湿了大片，全是药水。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若不是她冷静应对，只怕这会儿已经出现不良反应。 浓睫遮住她微阖的眸子，暗影跌宕。 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在。她倒要看看，君陌殇还如何袒护他这位心机歹毒的胞妹。 弥漫着浓郁药水味的病房，空气冻结成冰。 轮椅滚过地面，有如海啸来临前的潮汐，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君语嫣身体紧绷，笑容僵住，惊愕道。 “你不是回西阁了吗？” “……” 轮椅上的君陌殇寒唇轻抿着，阴鸷的眸光，令人无比恐惧和不安。 他一把扯掉还在不断滴药的透明针管，眼底浮出了一抹血红。 君语嫣心慌到不能自已，攥紧手指，朝跪在地上的人猛使眼色，让她赶紧去找君兆和。 “四小姐，我……” “洛璃，把她绑了，关进祠堂。” “三少，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四小姐……” 哀求声渐渐远离。 “三少，季院长来了。” 洛平川领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进来了。 君陌殇没有回应他，而是对着君语嫣沉厉开口。 “君语嫣，你跟我出来。” “我……” 君语嫣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站都站不稳了。 “出来。” 君陌殇的声音像冰冷的刀锋，狠狠地劈向她。简短两个字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得她趔趄了一下。 “……” 君语嫣眸光一紧，咬着唇角，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吧嗒。 关门声响起。 风凌烟的心像豁开了一道口，刺骨的冷风呼呼往里灌，五脏六腑都着了凉，才刚清明的脑子，又晕晕乎乎起来。 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君语嫣做了什么。 他又怎会不知。 然而，进门之后，他一句训斥的话都没有说，还是一如既往无底线地纵容。 果然，他对自己所有的“维护”，不过是人前做戏。 于他，她风凌烟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他的世界里，君语嫣才是最重要的人。 潮冷的酸涩顶上鼻腔，她的眼角兀自滚下一滴泪来。 “季院长，快。” 是洛平川的声音。 风凌烟的指端，采血针刺了一下。 心寒盖过了刺痛。 - 君语嫣跟着君陌殇进到一间访客休息室。 吧嗒。 大门落锁。 宽敞的空间，凉浸浸的。 君语嫣战战兢兢在沙发上坐下，发红的眼尾浮出一抹惧色。 轮椅从地毯上驶过，发出窸窣的声响。 君陌殇冷眼扫着她，眼底隐忍着怒意。 “君语嫣，你觉得我真的不会动你。” “……” 君语嫣对上他那双森冷的眸子，心跳卡在了嗓子眼，紧紧抓扯着沙发边沿。 明明知道对风凌烟下手，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但一看到君兆和那皮开肉绽的后背，她就不管不顾了。 “我警告过你，动她之前，好好想想自己有几颗脑袋。” 沉染了滔天怒意的声音，宛如利剑，生生刺开屋内冷肆的空气。 晨光透进来，落在君陌殇的身后，形成一道骇人的漩涡，仿若要湮没一切。 君语嫣低了低头，问他。“她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你无需知道。”君陌殇冷声回她。 “你果然在意她，而不是她现下的身份。”君语嫣勾起唇角，一双猩红的杏眸，像是看穿一切。 “南山与西澳，选一个。” 君陌殇已然失了耐性，幽深的眸如冻结的冰面，透着无情。 “你什么意思？”君语嫣瞪大了双眸。 “在离开京山前，先把这个处理了。” 啪—— 沉冷的声音落下。一纸孕检报告，劈头盖脸朝着君语嫣砸了过去。 “这是什么？” 君语嫣拿起一看，脸色煞白，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你……” “他是谁？” 君陌殇厉声问她。 君语嫣脊背僵硬，不断冒着冷汗，身体抑制不住抖个不停。手中孕检报告攥成了一团，磕得掌心生疼。 “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君陌殇寒冰一般的眸光，生生如利刃。 君语嫣心口一窒，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缓了缓，红着眼睛，哆嗦着双唇。“那你查好了。” “来人。” 君陌殇的耐心已然磨光，偏头，看向门口。 紧闭的大门从外打开，两名身着黑衣的保镖走了进来。 “送四小姐去妇产科。” 音落。 他操控轮椅离开。 “君陌殇，你凭什么打掉我的孩子……” 君语嫣反应过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吼。 第50章 人伦 君陌殇从休息室出来，洛平川立马迎了上去。 “三少，少奶奶的血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四小姐留下的注射器里，检测到了青霉素成分。幸亏少奶奶机警，提前拔掉了针管。” “三日后，送她去西澳。” 君陌殇下颌线收得很紧，阴森无情的命令，宛如来自地狱深渊。 “是。马上安排。”洛平川。 “陌殇。” 两人行至风凌烟病房门口，云汐月领着周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 “儿媳妇没事吧？” 云汐月满脸担心，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老四过几天去西澳，你给她准备准备。” 君陌殇答非所问，十米开外，都能感受他到周身散发出的寒意。 云汐月心惊肉跳。“她是不是又对儿媳妇做什么了？” “你别问。也别管。” 君陌殇操纵轮椅，朝着电梯驶去。 洛平川急急跟上。 - “儿媳妇……” 忧心忡忡的云汐月进到病房，看着面色苍白的像纸一样的风凌烟，心疼得眼圈一红。 “妈，你怎么来了？” 还在低烧的风凌烟，身体很是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 “傻孩子，你都这样了，我还不得来看看。” 云汐月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温温软软的掌心，让风凌烟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过母爱了。 “妈妈……” 鼻腔堵得难受，轻轻吸了一下，咸涩的泪，兀自从眼角无声滚落。 “孩子，很难受，对不对？” 云汐月看着愈发心疼，赶紧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少奶奶。” 周妈放下东西，也过来了。 风凌烟见到她，一腔酸涩齐齐涌上心肺，密梳般的羽睫上，凝上了一排剔透的珠花。 “少奶奶，都怪我昨天睡得太沉，不知道你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风凌烟扯了扯苍白的唇，声音弱得像刚出生的小猫。 “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快把熬好的鸡汤端来。”云汐月看了周妈一眼。 “是。夫人。”周妈急忙转身，打开了保温食盒。 云汐月接过鸡汤，拿过小勺，轻轻吹拂了一下，才送至风凌烟嘴边。 “来。慢慢喝。” 担忧的目光，宠溺的语气，简直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风凌烟很是感动，硬撑着喝了大半碗。 叩叩。 有人敲门。 周妈打开门一看，脸色陡变。 “你……” “我想见一见云小姐……” 颤抖的声音，怯怯的。 她说的云小姐，而不是君夫人。 “我家夫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周妈拉下脸来。 “我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 门口立着的女人，年愈五十，身形丰腴，一双媚眼，神似狐狸，特会勾人。 “你找我家夫人准没好事，赶紧走。”周妈瞪着她，眉头紧皱着。“再不走，我可叫人了。 女人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竟无视警告，冲了进来。 “你……夫人……” 周妈气得不行，转身，想把她拉出去。 “噗通”一声，女人跪在了云汐月面前。 哗—— 云汐月从盥洗室打了半盆热水出来，准备给风凌烟擦擦脸。突然闯进的人，把她吓了一跳。 “霍明珠？！” 等她看清，手腕一抬，一盆热水齐齐浇在了女人身上。 “夫人，我拦了，没拦住……” 周妈走过来，伸手准备把全身湿透的女人拽起来。 “云小姐，求求你，求你放过霍家……” 女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我家夫人心善，容了你这么多年，你竟还有脸来求她。”周妈咬牙切齿骂道，恨极了她的模样。 病床上的风凌烟听到动静，挣扎着坐了起来，撩开了粉色围帘一角。 眼前一幕，让她难以置信。 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分明和霍司凝有几分相像。 难道…… “云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与霍家无关。求你放过他们……我给你磕头了……” 砰砰砰—— 女人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霍明珠，我忍了你三十年，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云汐月把手中的水盆递给了周妈，眸中怒火迸发。 “我知道，所以这么多年，我安安分分……” “霍明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云汐月冷笑。 “云小姐，但凡我动了半分歪心思，君夫人这个位置你都不会坐得这么安稳。”女人眼中多了一抹恨意。 病床上的风凌烟胃里泛起一丝恶心，突突往喉咙里冲。她赶紧松了手，重新躺了下去。 听了一会儿，这个女人的身份，很清楚了。 她。 君修瑾的外室。 君兆和的生母。 很可能，还是霍司凝的姑姑。 霍家在京山虽不是高门权贵，也算得上是富裕人家。没想到，霍明珠竟如此不要脸，甘愿做了三十年的小三。 一会儿磕头求饶，一会儿威逼要挟。 如此能演，怎么不进娱乐圈去演戏，铁定能拿个影后。 风凌烟心里很是来气，想过去帮云汐月骂两句，奈何身体好沉，脑袋又痛，起都起不来。 “周妈，把这恶心人的东西，给我拉出去。” 云汐月脸色一沉，当家主母的气派显露了出来。纠缠了三十年，多说一句，对她都是侮辱。 “是。夫人。”周妈用力把女人拉了起来。“走。” 女人红着眼睛，挣脱开。 “云小姐，我再恶心，也没有你女儿恬不知耻，罔顾人伦……”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女人恶毒的话语。 几乎同时。 病房的门从外打开。 一身寒意的君陌殇坐着轮椅进来了。 “三少爷。”周妈最先出声。 “儿子，这个女人打扰我儿媳妇休息，你可得好好收拾她。”云汐月剜着霍明珠，右手掌心红通通的。 “好。” 君陌殇薄唇轻启，冷冷应了一声。 轮椅碾过地上的水渍，压出不小的水花，溅落在霍明珠的脚背上，像是硫酸滴落，火烧火燎的疼。 “你扰我夫人休息，暂时放一边。你先说说看，我家老四怎么恬不知耻，罔顾人伦？” 君陌殇眼皮都没抬一下，矜贵寒漠，气势能压死人。 “她……她……”霍明珠捂住被打的脸，看着他，心里发怵。 第51章 沉默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君陌殇，是君兆和认祖归宗那天。 他刚满六岁。穿着一身英伦风的格纹小西装，小脸稚气未脱，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清亮的仿佛能看透人心。 当着一众长辈，对着跟他个头差不多，比他大两岁的君兆和冷声开口。 “我的哥哥，只有一个，他叫君砚舟。” 话音落下，众人唏嘘。 君老太爷、老夫人和云汐月皆都红了眼圈。 君砚舟。云汐月与君修瑾的第一个孩子。名正言顺的君家大少爷。 若不是他意外夭折，君老太爷也不会同意君兆和认祖归宗。 往事上涌，霍明珠脊背发寒，风一吹，有些涩涩发抖。 “她怎么了？” 君陌殇冷漠无情的声音，把霍明珠拉回了现实。 她怔了怔，攥紧了黏湿的手指，勾唇反问。“三少爷，她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君陌殇冷冷勾唇，陈述的语调，宛如冰块锻造的利剑，刺进心脏，凉彻心扉。 “三少爷，你当真不知？” “……” 君陌殇漫不经心地抬了抬倨傲的下巴，深邃的五官，线条愈发冷锐。如玉的手，优雅地解开钻石袖扣。 璀璨夺目的光芒从霍明珠眼前划过，心，抖了抖。 “三少爷，四小姐怀了……” 啪—— 霍明珠话未说完，云汐月扬手甩了过去。 此时的她，满脸怒意，目眦欲裂，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汐月，你……” 啪—— 护主的周妈，扬手，狠狠甩了霍明珠一耳光。 “还有没有规矩，夫人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叫的吗？” 裹挟着恨意的两巴掌，掌掴的霍明珠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沙发上。 “你们……” 圆润的脸，红肿的大了一号。 “这几巴掌，已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君陌殇睥睨着她，沉冷的面色，宛如地府阎罗。 霍明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极窄的视线，人影有些模糊。 病房里，明明暖气十足，她却感受到了初冬的刺骨寒意。 “来人。” “三少。” 保镖进来，单手把霍明珠拽了出去。 “夫人，你消消气。” 周妈走到云汐月跟前，安慰她。 “好久没有打人了，感觉真爽。” 云汐月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挑了一下眉头，笑着说道。眼底，却有苦涩的泪在翻滚。 “这种女人，就是找打。”周妈继续帮腔。 “哎呀，儿媳妇……” 云汐月回过神来，急忙拉开围帘，走到病床前。 - 病床上的人，呼吸浅浅，俨然睡着的模样。 “少奶奶……” “嘘。小点声。”云汐月瞪了周妈一眼。“叫人把地拖一下，还有，沙发给我扔了。” 凡是霍明珠碰到的东西，她都嫌脏。 “妈，你们先回去。” 君陌殇过来了，对着她们下起了逐客令。 “我刚来……” “一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君陌殇看着病床上那张苍白若雪的脸，眸光沉了沉。 “这……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云汐月愣了愣，无奈道。 “行，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君陌殇淡淡地应了一声。 “对了，陌殇，儿媳妇刚刚出了汗，你等下给她擦洗一下身子，然后再换身干净衣服。”云汐月叮嘱道。 “好。” 云汐月不放心，但还是离开了。 - 病床上的风凌烟，根本没有睡着。 她脑子虽然有些晕乎乎，霍明珠与君陌殇的对话，却是一字不落地听明白了。 聪慧如她。 反应很快。 生性叛逆的君语嫣，竟然与“某人”有了孩子。 这个“某人”，估计身份“特殊”。 霍明珠知道这个人是谁。 君陌殇和云汐月，估计也知道。 霍明珠如此痛骂君语嫣，很明显君语嫣不是君兆和的亲妹妹。 罔顾人伦，即不顾及伦理道德，不顾及亲人感受。 难道是君…… 风凌烟手心直冒冷汗，湿哒哒的。杂乱无章的心跳，忽快忽慢，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她猛然想起了君陌殇的警告。 “要想活命，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这样的惊天大瓜砸下来，装睡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冰凉的额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吓得她差点睁开了眼睛。 身体体征，却是无法控制。 血压飙升，心率乱开。 君陌殇看着监测仪器的数值，料峭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脸上的寒气瞬间少了几分。 “三少，水打来了。” 洛平川的声音。 “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吧嗒。 洛平川亲自守在了病房门口，生怕手下的人，一个疏忽，又酿下大祸。 君陌殇拿过体温枪，给风凌烟测了一下体温。 37°2。 高烧总算是退了。 他紧蹙的眉稍稍松了松。 而后，将细软的毛巾打湿，绞干水分，给风凌烟擦脸。 他动作很轻，好似生怕擦坏了她细嫩的肌肤。修长的指，隔着毛巾，轻抚着她的脸颊。 白沁沁的小脸，沾染了热热的水汽，浮出一抹淡淡的粉色来。 风凌烟卷翘的浓睫，颤抖得厉害。双手快要把身下的床单攥破。 许是生病了，有些恍惚。 她觉得他体贴的动作，蕴含着某种不一样的情感。指端，似带着心疼。 热乎乎的毛巾，伸向她白皙的天鹅颈，酥酥麻麻…… 呼—— 她再也装不下去，扯开了发沉的眼睑。 “三少……” 君陌殇衬衣袖口松松挽起，紧绷有力的手腕露了出来。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 “不装了？” 风凌烟抿了抿唇。“三少慧眼如炬，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微微嘶哑的声线，像小猫一样。弱弱的，又带着无所畏惧的坚强。 君陌殇掀开被子一角，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给她擦手。 垂下的眸光，落在泛着青紫的掌背上，瞳仁缩了缩。 他问她。“害怕吗？” “怕。”风凌烟怔了半秒，盈巧的唇，蠕了蠕。 君语嫣的行为，简直丧心病狂，想想都后怕。 “……” 君陌殇没有说话，眼眸微垂，细细擦拭着她纤细的手指。 他的沉默，就像是一根隐刺，深深剜进了风凌烟的心脏。 “三少，事不过三……” 风凌烟用力抽回手，小脸紧绷了起来。 “三少，四小姐……” 第52章 协议 洛平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叫护工进来。” 君陌殇停下手中的动作，剑眉微蹙。 “是。” 病房的门再次关上。 “风凌烟。” 君陌殇把手中的毛巾仔细叠整齐，搭在水盆边沿，垂落下来的眸光晦暗不明。 “三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我刚刚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听到。二，这一次，我不打算放过君语嫣。” 风凌烟那双湛黑清透的星眸，冷傲而坚定。嘶哑的嗓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果敢坚决。 君陌殇低垂着眉眼，认真地听她说话，幽邃的眸暖了几分。 这才是真正的她。 “三少。” 洛平川领着护工进来了。 君陌殇扫了一眼，驱动轮椅，离开了病房。 风凌烟看着他孤寒的背影，眸中光亮一点点黯淡。 他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于连一句替君语嫣道歉的话都没有。 - “三少夫人……” 护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重新打来了热水，又拿来了一套新的病号服。 “我自己来。” 风凌烟还是不适应别人伺候，强敛住情绪，对她笑了笑。 “好吧……” 护工猜想她大概是难为情，准备好一切之后，拉上了围帘。 风凌烟强撑着换好衣服，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幸亏护工一把拉住了她。 “三少夫人，你快躺下，我马上去叫医生。” “嗯。” 急促的步伐，由远及近。 昏昏沉沉的风凌烟，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再次睁开眼睛，一张峻脸落入发烫的眼底。 “醒了。” 风凌烟别开目光，没有回应，有几分负气的样子。 “在生气？” 君陌殇皱了皱眉，眉心起了一抹淡淡的郁色。 “我可不敢生三少的气。” 风凌烟长睫眨了眨，眼底明显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这次，她真的是被气到了，一时半会儿没法消解。 “三少，要不我们还是……” “分开”二字刚要出口，他打断了她。 “她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风凌烟愣了一下。“你如何保证？” 显然，她不相信君语嫣，更不相信他。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言而无信？”君陌殇看着她，冷然道。 风凌烟沉默了。 君陌殇驱动轮椅，调转了方向。 “你……” 风凌烟一脸莫名其妙。 他难道不是言而无信吗？那晚，明明答应签下“栀言”，昨天又故意给她出难题。 一次，两次，蓄意伤害未遂，君语嫣肯定不会收手。再则，君家上下，无人不知，他对君语嫣的纵容偏袒。 所以，她没法相信。 某人的专属铃声猝然响起，风凌烟抓着床沿，咬牙坐了起来。 拿过手机，迫不及待地摁下了接听键。 “傅柠……” “十一，玥玥的治疗费用清单，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无线电波传过来的声音，客气又疏离。 只有那一声“十一”，还泛着一丝暖意。 “傅柠，你不用发给我。我相信你。”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公事公办而已。你不要多想。” “傅柠，我什么时候才能看玥玥？” 风凌烟抬了抬盈巧的下巴，看着天花板，试图把氤氲在眶中的泪水逼回去。 “再等等。”傅柠顿了顿。“你怎么了？病了？” 不愧是医生，一下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有点感冒。”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胸腔里蒸腾，缠绕。鼻音又涩又重。 “吃药了吗？” 淡淡的语气，透出一丝关心。 风凌烟忍不住哭了。不是放声大哭，而是无声地流泪。 “你……” 亲切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对方。 “柠柠，在讲电话呢？” 风凌烟心跳一紧。晕沉的脑子，莫名浮现出君语嫣那张嚣张跋扈的脸。 “妈妈，是凌烟。” “哦……” 手机里，传来关门声。 “十一，好好照顾自己，挂了。” “好……” 风凌烟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她低着头，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咸涩的潮气，堵住了呼吸。 - 君陌殇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洛平川和洛璃兄弟俩。 两人手里，拎了两大包东西。 风凌烟急忙抽过纸巾，把眼泪擦拭干净。鼻头和眼睛。红得厉害。 洛平川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小厨房，远远问了一声。 “少奶奶，吃面还是喝粥？” “我不……” 风凌烟刚要出声拒绝，病床边的男人，幽幽出声。 “面。” 洛平川随即对正在厨房忙活的洛璃下达指令。 “阿璃，面条。” 笃笃笃—— 小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沉闷而有节奏的切菜声。 风凌烟没想到洛璃竟然还未做饭，嘴角抿了抿。 “把这个签了。” 君陌殇递了一份文件过来，清冷的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什么？” 风凌烟哭过的眼睛，含着一丝微干的泪痕，透出一种令人心痛的脆弱。 君陌殇眸光紧了紧。 她还在怨恨自己对君语嫣无底线的袒护。 转瞬之间，他沉幽的眸色，暗了许多。 风凌烟看了一眼。 《结婚补充协议》。 粗体黑字坠入眼中，刺得眼睛生疼。漆黑的瞳仁缩了缩。 里面的内容看都没看，她直接把文件合上了。 “三少，这是什么意思？” “看完了？”君陌殇在用手机处理公务。 “你直接跟我说，一样的。”风凌烟声音有些沙哑。 “自己看。”君陌殇冷厉道。 风凌烟只得收回视线，再次打开文件。 心情低落，加上还在生病，风凌烟感觉那些黑色的字体就像一把把飞刀，射进了自己眼瞳里，钻心得疼。 “必须要签？” 她轻咳了一声，缓了缓，问道。 “嗯。” 冷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温度。 既然必须要签，看或者不看，都是一样。 风凌烟直接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用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 文件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建议你认认真真再看一遍。” 君陌殇抬起头来，缓缓开口。 风凌烟对上他深邃的眸光，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53章 来电 她正要翻看，洛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了。 “等下再看。” 君陌殇抬手，毫不留情夺走了那份《结婚补充协议》。 “我就要现在看。” 风凌烟心跳突突，很是后悔自己刚才太过冲动。 “看与不看。结果一样。”君陌殇又道。 “你……” 风凌烟噎住，俏脸绯红，颇有些恼怒。 他明知道自己感冒，还故意拿话激她，真是心机深沉。 “希望你我都言而有信。” 君陌殇面上波澜不兴，协议放在腿上，摇起了小桌板。 “明明是你不………” 风凌烟心里好气，怼人的话冲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着下属的面，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洛璃放下面条，转身去了厨房。 鸡汁面，放了瘦肉丸，海鲜菇，番茄，还有翠绿的青菜。香气扑鼻。看着就很有食欲。 风凌烟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黯淡的眸瞬间一亮，对着小厨房说了一句。 “洛璃，好好吃。” “少奶奶，三少做得更好吃。” 洛平川把手中的瓷碗放在小圆桌上，替自己的弟弟回了一句。 “是吗？看不出来。” 风凌烟挑着面，瞥了轮椅上的男人一眼，语气充满了质疑。 洛平川怔住，直觉后背有股凉嗖嗖的寒风在吹。 “三少，慢用。” 说完，火速离开。 风凌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有点忍俊不禁，柳叶眉梢，轻轻上扬。 几日相处，她发觉西阁的人，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至少，对她并没有这样。 嗡—— 君陌殇才吃了两口，手机响了。扫了一眼，直接摁掉。幽邃的眼眸，如寒冬湖面，平静而寒冽。 对方不死心，再次拨打。 他直接把对方拉黑了。 过了五分钟。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病房静谧的空气。 风凌烟放下手中的筷子，偏头，拿过手机。 陌生来电。 归属地：京山。 她愣了愣，小声嘀咕了一句。“不会是老板吧？” 君陌殇手中的筷子，猛然拽紧。 “您好……” 风凌烟犹豫了几秒，接通了来电。 “让君陌殇接电话。” 威严的声音，有如山间洪流，汹涌澎湃。仿佛下一秒，就要毁天灭地。 “你是君……” 风凌烟心跳如擂鼓，震惊地朝君陌殇看了过去。 “三少……” 君陌殇意识到了什么，放下筷子，急忙操控轮椅来到病床前。 风凌烟把手机递给了他。 “逆子，霍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即便没有开免提，风凌烟也能听到君修瑾的咆哮声。 “是。” 君陌殇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驱动轮椅，去了洗手间。 风凌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寂寥悲阔。 同为儿子，君修瑾为何如此偏心。 即便因为君兆和从小母亲不在身边，所以对他格外照顾了些。但也不能如此的厚此薄彼。 君陌殇醒来那晚，君修瑾恨不得撕碎他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愤懑涌上来，顶得风凌烟胸腔难受，再无半点食欲。面碗放在床头柜上，把小桌板收了起来。 - 洗手间里。 “逆子，你给我马上停手，否则……” “否则怎样？”君陌殇薄唇轻勾，冷笑。 “我奈何不了你，动她却是易如反掌。”君修瑾威胁道。 话音落下，君陌殇瞳仁瑟缩，眸光瞬间阴鸷起来。 “你敢。” 一字一顿，如同明晃晃的闪电刺破夜空，十分骇人。 “你给我等着。” “父亲。你若敢动她半分，我定让君兆和永坠黑暗。” “父亲”二字，没有半分的天伦之情，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生物关系。 砰—— 说完这句，手机朝着墙面重重砸去。 碎裂的声响，尖锐而刺耳。手机碎片，散落一地。 病床上的风凌烟吓了一跳，失措地朝洗手间看了过去。 洛平川和洛璃站在门口，像两尊门神，两人都紧绷着脸。 病房内的空气，静谧又冷肆。 呼吸，又沉又重。 片刻之后。 君陌殇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开口第一句。 “去给少奶奶买一部新手机。” “是。” 洛平川立即转身。 “你也出去。” 君陌殇看了一眼洛璃，冷声道。 不能说话的洛璃，点了点头。 君陌殇来到病床前，把手机卡递给风凌烟。 “陌生来电，以后都不要接。” 他的嗓音，嘶哑了几分。 风凌烟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令人心疼。 “好。” “风凌烟。”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没有半分怒意，而是倾覆着不一样的情感。 风凌烟心尖一缩，酸胀就像拧开盖子的气泡水，直直顶上鼻腔，眼角微微泛了红。 四目相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对方的脸庞。两人渐起微澜。 君陌殇那张冷峻的脸，紧绷着，好似在强压着某种情绪。 风凌烟密黑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轻唤。“三少？” “我有事出去一趟。” “嗯。”风凌烟唇弧弯了弯，嘴角漾出浅浅的笑来。 不知为何，看着君陌殇离开的背影，她心里生出一丝不安，心很慌。 - 护工拿了一部新手机进来，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限定款。 风凌烟把手机卡装了进去，键入一个电话号码，保存。 备注：三少。 接着，她又重装了必用的APP。 嗡—— 掌心一麻，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想起君陌殇的交代，她选择了拒绝接听。 滴—— 【风凌烟，医院小花园，怡然亭。】 对方见她没接，发来了短信。 风凌烟秀眉一紧，置之不理。 君语嫣几次三番蓄意伤害之后，她的警惕性已提高不少。 这种莫名其妙的短信，很是可疑。 刚要打开邮箱，准备查收一下邮件。 对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这次是一张图片。 风凌烟拧着眉，点开。 她璀璨的星眸骤起震惊之色，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人猝不及防。 对方发过来的，是一张黑白照片。 男士铂金素戒。 款式非常普通。 放大。戒指内壁的印记清晰可见。 爱心。eleven。 爱。十一。 那是她与景灏的婚戒。 四年前，景灏发生意外之后，这枚戒指不知所踪。 第54章 替嫁 风凌烟眼窝一热，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穿上鞋子的那一刻，突然冷静下来。 四年前，她与景灏没有举办婚礼，只在教堂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除了牧师，再无他人到场。 他们的婚戒，更是独一无二。 那是景灏亲手设计，亲自打造的。 一对铂金素圈。内壁，分别刻有两人的小名。 两人戴上戒指的当晚，景灏就出了事。 可以说，除了她，几乎没人见过他们的婚戒。 嗡—— 手机再次震动。 【风凌烟，想要知道四年前的真相吗？】 明明是问句。 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风凌烟加速的心跳，如同没有节奏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膛。 缓了两分钟。 深深呼吸了两下。 她回拨了对方的电话。 嘟—— 没想到，对方拒接。 风凌烟考虑了几分钟，穿上鞋子，套了一件羊绒外套，离开了病房。 她不是一个人前往，而是叫上了洛璃。 防人之心不可无。 残霞夕照，日落黄昏，天色渐渐黯淡。 走进小花园，远远就看到亭子中的一抹清隽的身影。 背对着她过来的方向。 俊逸的身形，很眼熟。 风凌烟抿了一下唇角，拿出手机，敲出四个字。 【见机行事】 洛璃点了点头，随后闪退到暗处。 风凌烟攥紧手指，绷紧脊背，朝着亭子走去。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有点磕脚，夕阳的残光透落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细碎的金光。 洛璃如鹰的目光，高度戒备，一直跟着她。 风凌烟踏上怡然亭的台阶，秀眉随之一拧。 “景煜？” 身着卡其色风衣的男子，后背一僵，猛地转过身来。 “大……凌烟……” “果然是你。” 风凌烟走到他面前，星眸里，闪烁着怒光。 “景煜，你找我到底是另有目的，还是当真知道些什么？” “凌烟，你不要生气，我……” 景煜面色有点慌。 “呵。” 风凌烟见状，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大嫂，不，凌烟，替嫁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景煜双手握拳，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得起伏着。 风凌烟脚步一顿，僵在原地。“你再说一遍。” “我去风家找你，刚好碰到了风芷若，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景煜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仿佛秋风中的树叶，不安地摇曳。 “你疯了吗？” 风凌烟背对着他，瘦削的肩膀微微抖动着。 “不。我很清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景煜看着她冷傲的背影，清润的眸光，坚定而无畏。 “凌烟，那天，当着大哥的面，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 “够了。” 风凌烟冷声打断他，再次转身，看向他。 “景煜，你既已知道一切，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秘密，我藏了五年了，每时每刻压在心头，令人窒息。” 景煜的声音在空气里滚动，凝着痛苦和绝望。 “……” 风凌烟脸色白了几分，隐忍的怒意聚在指端，指甲尖几乎要刺破掌心。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你接受不了，但我可以等……” 景煜每一次开口，喉咙里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努力挣扎，才能说出来。 “景煜，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因为君三少……” “你……” “凌烟，君三少他肯定还不知道替嫁的事吧？趁他还不知道，你赶紧跟我离开，好吗？“ 景煜不安道。 “离不离开，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风凌烟的声音彻底冷下来。 “万一他知道了……” “景煜，你不要再说了。路是我选的，该怎么走下去，与旁人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君家要是知道你的身份，不只是你，玥玥都会受到牵连……” 啪—— 风凌烟心脏一缩，下意识给了他一巴掌。 “你……”景煜懵了。 风凌烟的手颤抖着。“记住这一巴掌，以后离我和玥玥远一点。” 说完，决然转身。 洛离从暗处走了出来，跟上她。 景煜看着他们，艰涩地笑了笑。半晌，才低低说了一句。 “大哥，我要怎样才能把她带离火坑。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两株茂盛的冬青树下，蹲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人，等到景煜离开之后，才抓着树枝慢慢站起来，嘴角挂着阴狠的冷笑。 过了一会儿，她滑开了手机屏幕，拨通了电话。 “四小姐，我是林芊羽……” - 风凌烟回到病房，脸色很是难看。 洛璃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之后，继续守在病房门口。 小花园里的一幕，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三少安排他跟着风凌烟。 她就是他的主子。 护士进来，检查之后，给风凌烟挂上了点滴。 两瓶药水快要挂完，有人推门冲了进来。 “洛璃，家主的命令你都敢不听吗？” 狠厉的训斥声，让昏昏欲睡的风凌烟心头一惊。 下一秒。 四个身形魁梧的黑衣男子走到了病床前。 其中一人，一把扯掉了风凌烟手背的针管。 血，冒了出来。滴在床单上，妖冶谲丽。 “你们要干什么？” “三少奶奶，奉家主之命，接你回老宅。” 话音落下，她被人拽下了床。 “家主？” 风凌烟呼吸一滞，心跳瞬间停止。 君修瑾趁三少不在，把她带去老宅，肯定没好事。 “洛璃，你给我老实点。” 病房门口，传来了打斗声。 洛璃不会说话，只隐隐听到他不时发出的闷哼声。 君修瑾铁了心要带走她，肯定派了很多人过来。 再好的身手，也寡不敌众。 风凌烟心跳回稳，星眸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她堪堪站定，扫了一眼手臂上的大手。 “三少的女人，你们也敢碰。” 冷绝的声音，有如冰冷的箭矢，直击人心。 大手松了松。 “放开。我自己走。” 风凌烟见这阵势，铁定逃不了。目光一冷。奋力挣脱开臂上的束缚。 “洛璃。” 她走出病房，叫住了还在打斗的男子。 洛璃嘴角裂开，渗着鲜血。 风凌烟气的咬牙，冷冷地扫了一眼伤他的黑衣人。 “西阁的人，岂是你们能动的。” 落地之音，声声入耳，那几人惊得低下了头。 洛璃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勾了勾唇。 - 半小时后。 五辆黑色的越野车驶入了栖梧山半山腰。 君家老宅，灯火通明。 门口汉白玉的石狮子，通体透亮，寒气逼人。 第55章 跪下 这是风凌烟第一次来这里。 古朴典雅的古建筑，在她看来，愈发像是一座无形的牢笼。 深深呼吸了两下，抬眸。目光掠过飞檐翘角，看向天边的一颗夜星，内心暗道。 “别怕。君修瑾总不能要了我的命。” “三少奶奶，请。” 黑衣人上前，领着她朝里走进。 洛璃被他们拦在了大门外。 他试图跟上。 风凌烟朝他摇了摇头，而后，攥紧手心，稳步前行。冷傲的俏脸，丝毫没有惧怕之色。 相较于西阁，君家主宅庭院幽深。其间，绿树成荫，花香四溢。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通向主楼。 青石地砖，落有水痕。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昨天和今日，并未下雨。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而为。 风凌烟嘲弄地勾了勾唇。 这种深宅大院的妇人伎俩，君修瑾竟然也使上了。 难怪，君老太爷早早就让君陌殇坐上了继承人之位。 风凌烟不走寻常路，走了两步，便避开了湿滑的地砖，踩着小道两边的草地走。 “这个贱人，倒是精得很。” 君语嫣站在不远处的廊柱后看着，眼中翻滚着恨意。 “四小姐，大少叫你过去。” 年轻的女佣急急跑过来，附耳，悄声道。 “大哥回来了。”君语嫣霎时换了脸色，又惊又喜。走了两步，眼中露出一丝担心。 “医生说他需要静养，至少半个月都不要走动。他坐了这么久的车，万一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情，大少怎么能不回来？”女佣小声道。 “也是。”君语嫣得意地发出一声冷笑。“这么精彩的好戏，怎么能错过。走。” - 风凌烟毫无畏惧，跟着黑衣人来到主楼大厅外。 夺目的灯光透过菱形玻璃窗投射到外面的庭院，形成斑驳的光影，宅院愈发肃穆阴森。 风凌烟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开衫。 早已候在厅外的管家福伯，见到他们，急忙进去通传。 “家主，夫人，三少奶奶到了。” 坐在主位上，正喝着茶的云汐月瞬间一愣，问道。 “你说谁？” “回夫人，三少奶奶到了。” 云汐月手一抖，茶水溅在了手背上。白皙的肌肤瞬间泛红，火苗燎到一般，疼得心脏一缩。 她顾不上擦拭，急忙起身，准备去迎风凌烟。 “坐下。” 左手边的中年男人，大声呵斥。 “君修瑾，什么事非得把儿媳妇也叫过来，你不知道她还发着高烧吗？”云汐月没有理会他，快步朝着大厅门口走去。 “儿媳妇。”看到还穿着病号服的风凌烟，云汐月心疼得不行，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妈妈，我来这里，三少还不知道。” 从病房出来，黑衣人就收走了她和洛璃的手机，没法联系到君陌殇。 一路的秋风，吹得风凌烟脸色有些发白，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 名利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云汐月听到这话，很快明白过来。 “难道是老东西想要陌殇对霍家停手，所以强绑了儿媳妇过来，以此要挟他。” 她怔了怔，轻轻拍了拍风凌烟的后背。 “妈妈在，你不要怕。” 一股暖意涌上风凌烟的心头，嘴角微微上扬。漂亮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嗯。” “走。”云汐月牵着她往大厅里面走。 啪—— 青花瓷的茶盏朝着风凌烟重重砸落，顷刻间四分五裂，碎片冷锐如刀。 再往前一步，就砸到了她。 裤管上，溅落了不少茶渍。 “平白无故，抽什么风。”云汐月看了君修瑾一眼，骂道。 三十年的同床异梦，让她早已对这个男人寒了心。 现下的他们，除了捆绑的利益，唯一的牵扯，就只有君陌殇了。 “跪下。” 君修瑾凛冽的声音，比瓷片更要锋利。 云汐月忍无可忍，拉着风凌烟朝大厅另一边走。 “耳朵聋了吗？我叫你跪下。” 君修瑾重拍茶桌，茶碟滚落，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她做错什么了，你让她跪下？”云汐月怒火挑了出来。顿了顿。“儿媳妇，别理他。我现在就给陌殇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 风凌烟轻抿唇角，点了点头。攥紧的手心，浮出一层的冷汗。 “来人。” 太师椅上的君修瑾再次开口，威严之音有如古老的钟声，回声震荡，令人心慌。 四名黑衣人迅速走进来。其中两人，一左一后拉开风凌烟，直接把她按跪在地上。 另外两人拦住云汐月。 “你们干什么！”云汐月怒不可遏。 “夫人，家主的命令，不敢不从。”黑衣人低垂着头，恭敬的模样。 云汐月走到主位前，拿过手机，正要给君陌殇打电话。 管家弯着腰，再次通传。“家主，大少爷和四小姐来了。” “让他们进来。”君修瑾的语气平缓了许多。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逆着光，一男一女搀扶着走了进来。 “大哥，你慢点……” 云汐月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骂。“君语嫣，你还要不要脸？！” “妈，不要脸的是她。” 君语嫣眼尾泛着讥讽的笑，瞟了风凌烟一眼。 “你再说一遍。”云汐月怒道。 “够了。”君修瑾眸光一沉，大声呵斥。 君语嫣得意地挑了挑眉。 “大哥，小心。” 经过茶盏碎片时，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大厅里的人，都没有说话。 云汐月没眼看，转头拨打君陌殇的电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无人接听。 君语嫣扶着男人在软榻上坐下，还贴心地给他拿了一个靠枕，垫在他的后腰。 “大哥，要是坚持不了，我们就回去。” “好。”男子声音低醇，宛如大提琴。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风凌烟，温声说道。 “爸爸，地上凉。有什么事，让弟妹起来再说。” “大哥，你怎么帮她说话。”君语嫣皱了皱眉，很是不悦。 “嫣儿，她是你三嫂……” “呵……”君语嫣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充满了轻蔑与不屑。“一个二婚的女人，也配……” 第56章 寡妇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跪在地上的风凌烟心如雷击，五脏六腑齐齐炸开，每一寸肌肤都在轻微颤抖。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身份定会有拆穿的那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怕的是，点火者，竟是几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君语嫣。 这下，云汐月都不会放过她了。 脊背生寒，直冒冷汗。俏冷的脸，煞白如雪。 嗒—— 大厅里，比风凌烟更要震惊的，是云汐月。 君语嫣话语落下的那一瞬，她仿佛被闪电击中，凤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青金石地砖上。 “君语嫣，你再说一遍。” 高贵睿智的她，难得如此慌乱。 “妈妈，你当成心肝宝贝宠着的儿媳妇，其实是个二婚的寡妇。” 君语嫣慵懒地坐在软榻上，眼帘微垂，眼尾吊起一抹如刀的冷笑。 “寡妇？！” 云汐月血压飙升，心脏一阵刺痛，两侧颧骨泛起了不健康的红色。 缓了缓，眸中多了一抹厉色。 “君语嫣，你这是在诅咒你三哥吗？” 云汐月对这个叛逆乖张的女儿，早就失望透顶。平日更不屑管教，疏于理会。 “妈妈，你年纪大了，理解力也变差了吗？我说她是个寡妇，又没说她是西阁的未亡人。” 君语嫣嘴角微微上扬，嘲笑道。 “嫣儿，没规矩。”软榻上的男人呵斥她，语气带着一丝宠溺。 “大哥，我在陈述事实，她非得说我诅咒……”君语嫣咬了一下嘴角，愤恨道。 “都给我住嘴！”君修瑾一抬手，茶桌上的白玉茶杯砸在地砖上。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云汐月的心还是偏向风凌烟的。对于君语嫣刚才的话，也只认为是恶毒的攻击。 “妈，西阁的人都被这个女人灌了迷魂汤。看样子，也给你灌了不少。”君语嫣视线一转，看向云汐月。 “没教养的东西，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云汐月对着门口怒声道。“福伯，拿家法……” “母亲，你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软榻上的男人急忙起身阻止，站定的那一刻，皱眉闷哼了一声。“嘶。” “大哥……”君语嫣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心疼道。“你没事吧？” “嫣儿，快跟母亲道歉。”男人俊容严肃，语气极其严厉。 “我为什么要道歉？”君语嫣咬了一下后牙槽，怨毒地剜着跪在地上的人。“我说的都是事实。” “嫣儿，凡事都得讲证据。如果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构陷。别说母亲，就是我，也不会饶你。”男人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咳……” “大哥……” “还不快扶你大哥坐下。”君修瑾脸色黑沉，腕上珠串森森作响。 “大哥，来……慢点……”君语嫣扶着男子重新坐回榻上。 云汐月看着他们“相亲相爱”的样子，气得吐血。咬牙，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东西。”转头看到还跪在地上的风凌烟，心狠狠揪了一下。 “君语嫣，你今天要不给我说清楚，我定会家法伺候。” “你……”君语嫣见她如此袒护风凌烟，妒火直冲眼底，愤恨地瞪了云汐月一眼。 “老四，快说，她到底什么身份？”君修瑾沉声道。 “爸爸，等下你就知道了。”君语嫣趾高气扬地走到风凌烟面前，半蹲下，扬了一下眉头，挑衅的眸光十分嚣张。 “风凌烟，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秋夜的凉风，从厅口吹进来，风凌烟周身冰凉，脑子却越吹越清醒。 这出大戏。 导演并不是君语嫣，也不是君修瑾，而是坐在软榻上的那个男人。 君家大少爷。君兆和。 他急于揭穿自己的身份，目的有二。其一，报三鞭之仇。其二，打击君陌殇。 那日在祠堂，她就看出来。这位君家大少，心机深沉，性格阴狠。 每一次，他都是居于幕后，从不自己动手。 听他刚才那番话，想必已经调查过自己。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把证据交给君修瑾。这分明不是他的风格。 难道…… 风凌烟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自己说不出口？”君语嫣目光毒辣，笑意阴森。 风凌烟松了松攥紧的手指，清透的眸，不见一丝慌乱。 “四妹妹，你还是站着和我说话吧。蹲久了，肚子会不舒服。” 君语嫣呼吸一滞，鼻尖冒出了一层冷汗。 “你……” “四妹妹，我也是关心你。”风凌烟浅浅一笑。“虽然你几次三番地要害死我，但你毕竟是三少的亲妹妹。” 君语嫣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眼中戾气加深，扬手将要打她。 君兆和急忙出声。“嫣儿。” 君语嫣咬牙收回手，愤恨地站了起来。 “爸爸，她……” 风凌烟冷声打断。 “家主，你特意让人把我接来，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人，星眸冷傲，俏脸紧绷，仿若寂雪中盛放的一枝傲梅。 不等君修瑾出声，又冷然一笑。“这么荒唐的事情，你竟也信。” 揪着心的云汐月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不敢完全放松下来。看了一眼手机，焦急道。 “陌殇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不给我回电话。” “荒唐？！”君修瑾的脸色黑了几分。 “家主，你觉得三少那样尊贵无比，风光霁月的人，会要一个二婚的寡妇成为他的女人？！” 风凌烟视线一转，灼灼清亮落在君兆和那张斯文俊逸的脸上。 “大少，如果你是三少，你会要这样的女人吗？” 君兆和一愣，深不见底的眸，泛起了汹涌的浪潮。“我不是他，不好说。” “君语嫣，把你所谓的证据拿出来吧。” 风凌烟手心里都是汗，佯装淡定。 “呵……” 君语嫣冷笑着拿出手机，找出林芊羽发给她的那段录音。走到风凌烟跟前，扬了扬。 “你好好听听。” 就在这时，管家福伯进来，弯着腰，恭声道。 “家主，三少来了。” 第57章 无证 “陌殇来了。” 云汐月眸光一亮，惊喜出声。 风凌烟眼底划过一道微光，一闪而逝。 他终于来了。 “大哥？”君语嫣心头一抖，下意识看向君兆和。 “嫣儿，三弟来了，岂不更好。” 男声低醇，温情无波。 君语嫣心里还是发怵，手机快要捏碎。 一阵秋风吹拂，大厅外的一株百年桂花树，发出瑟瑟的声响。 浮动的空气，骤然冷寂。 轮椅碾过青金石地砖，洛平川推着君陌殇走了进来。 夜色如墨。 逆光而来的君陌殇，五官覆了一层寒光，神情莫测。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的女人。” 踏入大厅，招呼都没打，对着风凌烟身后的黑衣人厉声怒斥。 “三少，家主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 黑衣人后退两步，低下了头。 “很好。” 君陌殇冷笑，示意洛平川停下。自己操控轮椅来到风凌烟身边。 “起来。” 他微微倾身，朝她伸手。 “三少……” 风凌烟偏头看她，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委屈至极。 君陌殇黑曜石般的墨瞳，倒映着她苍白的脸，骤起风云。 “夫人放心，今天我绝不会袒护任何人。” 风凌烟抿了抿唇，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她握住了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站了起来。 还未康复的她，在冰凉的地砖上跪了许久，双腿发麻，站起时，晃了两下。 君陌殇手指用力，把她拉住，眉眼温和。 “你先去那边坐下。” “嗯。” 风凌烟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踩着几分虚浮的步伐，走到一张梨花木的椅子前，慢慢坐下。 君语嫣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攥紧手机，准备走到君兆和跟前。 “慢着。” 君陌殇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黑色的高尔夫球杆。 “三弟，你这是干什么？”君兆和脸上掠过一丝惊骇，额上青筋迸露了出来。 “君语嫣，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君陌殇手中的球杆横亘在两人中间，空气都似被阻隔开。 “你们都给我滚。”一直冷眼旁观的君修瑾凛冽道。 云汐月冷冷一笑。他这分明是担心君陌殇对君兆和下手。 “滚什么滚？事情还没说清楚，一个都不许走。洛平川，把大门关了。” “是。夫人。” 洛平川随即转身，关上了四扇朱褐色的雕花大门。 见状，君修瑾勃然大怒，重拍茶桌，腕上的沉香木珠，有五颗起了裂纹。 “父亲，气大伤身。” 君陌殇目光冷若寒冰。 “逆子！”君修瑾的脸，黑沉如墨。 “父亲，你平白无故让我夫人跪了许久，她犯了什么错？” 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睥睨着同样坐着的君修瑾，强者姿态尽显。 “老四，你说。” 君修瑾心下只担心君兆和，希望他不要再受到伤害，目光一沉，对着君语嫣呵斥。 “说就说。” 君语嫣咬着唇角，冷哼。继而，低头，打开手机。 “你自己听。” 风凌烟冰凉的手指，紧了紧。看到君陌殇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慢又松开。 “嗯？怎么回事？我明明保存了的，怎么找不到了？” 君语嫣瞪大眼睛，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林芊羽发给她的那段录音。 “嫣儿，不要急，慢慢找。”软榻上的男人，温声安慰她。 “不是，大哥，真的找不到了。不信，你看……”君语嫣急得直冒汗。 “君语嫣，是找不到，还是根本就没有？”君陌殇淡淡出声。球杆抵在她的腰间，手腕用力，把她推开。 吧嗒—— 君语嫣趔趄了一下，手机掉在了地上。“你……” “说说看，你想让我听什么？”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噙出一抹冷笑。 “君陌殇，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君语嫣脸颊绯红，汗水浸湿了后背。她抬起手来，指着风凌烟，身体微微颤抖。 “她是一个替嫁的二婚寡妇……” 君陌殇冷漠打断。“是吗？” “今天在医院，她还去见了前任小叔子……”君语嫣不管不顾，丝毫没有意识到轮椅上的男人，危险漫溢。 “君语嫣。”云汐月听不下去，忍不住呵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医院有监控，你们可以去查。”逼压之下，君语嫣面如血滴。 “大哥，你查了吗？” 君陌殇剑眉微皱，眸光深暗。轮椅稍转，看向软榻上正襟危坐的君兆和。 “这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三弟若有需要，我马上安排人去查。” 君兆和脸上风平浪静，温雅的笑了笑。 “那就辛苦大哥了。” 君陌殇把高尔夫球杆立在自己面前，双手交叠，撑在上面。 “三弟，稍等。” 君兆和骑虎难下，不得不拿出手机，给秘书打去了电话。 君语嫣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对着风凌烟，阴恻恻地笑。 风凌烟白了她一眼，像看智障一样的嘲弄眼神。 “等下有你好看。”君语嫣狠狠瞪她。 风凌烟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大哥。”君语嫣作势又要坐回软榻。 砰—— 君陌殇手中的高尔夫球杆，狠狠砸了下去。 软垫砸开了花。 君语嫣吓得跌倒在地。 君兆和想要伸手将她扶起来，犹豫了一下，放弃了。 “三弟，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大哥，我教训老四，轮不到你说话。” 君陌殇眼底浮出极重的戾气。 君语嫣红着眼睛，哽咽。“大哥……” 嗡—— 君兆和的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浓眉越蹙越紧。 “三弟，医院监控，并没有看到嫣儿说的那个人。” “是吗？”君陌殇冷冷勾唇。 风凌烟微垂眼帘，浓睫遮住眼底笑意。 君家三少，果然不是一般人。 黑了君语嫣的手机，又黑了医院的监控。 难道，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君语嫣，你还有什么话说？”君陌殇扬手，球杆把君语嫣的下巴抬了起来。“构陷自己嫂子，该当何罪！” “不可能……录音我听了……她明明……”君语嫣吓得结巴起来。“大哥……” 君兆和起身，一把握住球杆。 “三弟，也许是嫣儿听……” “君兆和，我纵容她，因为她是我妹妹。你袒护她，又是因为什么？” 君陌殇一双利眸，裹挟着无尽的嘲讽。 第58章 野种 大厅众人，神色各异。 云汐月脸色极其难看，看过去的眸光，愤怒与痛恨交织着。 君兆和虚虚握着球杆，面色白了几分。“三弟，她也是我妹妹……咳咳……” “福伯，送大少爷回去休息。” 君修瑾见他咳个不停，急忙出声。 “是。家主。” 福伯刚要上前。 君陌殇冷厉出声。 “你们都出去。洛平川，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准靠近。” 强势的语气，如玄冰锻造的利刃，刺破剑拔弩张的空气。 “是。三少。” 洛平川用森冷的眼神，把大厅的几名下人逼压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肃然寂寥。 “逆子。” 君修瑾气得快要心梗，却又奈何不了自己这个儿子。 “大哥，都是自家人，无需再演。” 君陌殇猛地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收了回来。 猝不及防的力道很大。 君兆和身体晃了两下，右手握拳，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 “兆和……” 君修瑾愤然起身，大步走到他跟前，扶住他。 “爸，我没事。” 君兆和斯文清俊的脸，浮出温笑。深不见底的眸，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先坐下。” 君修瑾扶着他坐回软榻，垂眸，睨了一眼还跌坐在地上的君语嫣，恨恨地骂了一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找死别带上你大哥。” “爸……” 君语嫣脸上血色全失，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抽离。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君修瑾站在大厅中间，来回扫了君陌殇和风凌烟一眼。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呵。” 君陌殇傲唇轻抿，噙出一声冷笑。偏头，看向神色平静的君兆和。 “我夫人无端遭人构陷，又跪了许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一字一句，传进风凌烟耳中，心脏一阵紧缩。血液流速，时快时慢。心率乱得很。 她定定得看着君陌殇，视线慢慢虚焦，思绪有些乱。 堂堂君家三少，演得好像真的很在意她一样。 即便这样，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景灏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坚定地维护她。 “你想怎样？”君修瑾大为光火。“难不成想让兆和把总裁之位也让给你。” 他说的是“让”，而不是“还”。 君兆和一愣，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紧。 不论是“让”，还是“还”，他都不会放弃。 自八岁进到君家，一直生活在君陌殇的阴影之下。好不容易趁他出事，坐上高位，怎么可能轻易下台。 君家继承人之位，讲究血统，嫡庶。君天下集团总裁的人选，却没有这样的要求。 有能者上。 他自诩能力不比君陌殇差。 君兆和心里翻滚着滔天巨浪，面色却是无波无澜，脑子快速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区区一个总裁之位，你觉得我会稀罕吗？可若我真的要拿回，你们也拦不住。” 君陌殇峻脸绷紧，眉目轻抬，勾唇讥讽。 “你？！” 君修瑾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君陌殇，又看了一眼君兆和。 外人都说他命好，两个儿子都是人中之龙。可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偏向长子。 因为他的妈妈，是他的初恋霍明珠。 “父亲，我说过。你若敢动她半分，我定让君兆和永坠黑暗。” 转瞬之间，轮椅上的君陌殇宛如一头冲出樊笼的猛兽，眸色嗜血，让人不寒而栗。 狠厉的话语，彻底打破了君兆和脸上的平静，心潮呼啸，瞳仁剧缩。 “三弟？” “逆子？！” 威严一再受到挑衅，君修瑾气得想踹人。脚还未伸出去，君陌殇手中的球杆已经朝着软榻上的人挥了过去。 “大哥……”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的君语嫣，一把抱住了君兆和。 啪—— 君陌殇来不及收手，球杆重重砸落在了君语嫣的背上。 “三少……” “陌殇……” 一直静静看着的风凌烟和云汐月，猛地站了起来。两人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蹦出胸膛。 这一杆，君陌殇带着很重的戾气。身体康健的人，只怕也会元气大伤。 风凌烟急忙起身，走到君陌殇跟前。 “三少……” 云汐月也慢慢走了过来。 “嫣儿……” 君兆和搂着软绵绵往下坠的君语嫣，心慌到无以复加。 “大哥，今天就当还你……” 君语嫣惨白的笑，如秋日迎着寒风绽放的白菊。 君修瑾盛怒，扬手，朝着君陌殇挥去。 啪—— 这一巴掌，落在了风凌烟的脸上。 高尔夫球杆朝着君兆和挥去的那一刻，她就担心君修瑾会对君陌殇动手。所以，一直盯着他。 中年男人的掌力极大，凝着极重的杀气。 一巴掌下去，风凌烟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渗出鲜血。白瓷一般的细腻肌肤，鲜红的指印，一道一道，极其骇人。 君陌殇瞳仁瑟缩，将她拉开，手中的球杆再次扬起。 “三少……” 风凌烟转身，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君陌殇看着她红肿的脸，心脏像被尖刀刺破，狠厉的眸光沉染着滔天怒意。 “嫣儿……” 君兆和突然惊慌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挑了过去。 暗红的血，顺着君语嫣白皙的小腿，蜿蜒往下淌。 青金石地砖，一滩残红，格外的妖冶诡谲。 “来人。”君陌殇眸光随之一缩。 “三少。”洛平川推门进来。 “送四小姐去医院。” 君陌殇将手中的球杆，重重朝着不远处的博古架一扔。 砰—— 价值百万的青花瓷瓶轰然坠地。 洛平川走到君兆和身边，就要抱起晕过去的君语嫣。 君兆和不松手。 “大少。”洛平川面露难色。“你多耽误一秒，四小姐就多一分危险。” 君兆和胸口起伏不堪，紧绷的手臂，慢慢松开。 洛平川抱着君语嫣，走了出去。 “君修瑾，都是你干的好事。” 云汐月看着地砖上那一滩血，心里终是不忍。骂了一句之后，跟了上去。 君修瑾脸色灰青，背着双手，一言不发。 “爸爸，我回医院了……” 君兆和站了起来，眸底，映着地上的血红。手指攥的很紧。 “大哥。” 君陌殇冷厉出声。 “三弟，今天这事和我没有关系。” “那老四肚子里的野种呢？！” 凌厉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利刃，切割着周遭的空气。 第59章 丑闻 惊雷翻滚，大厅的白炽灯光，剧烈晃动，明晃晃刺得人眼睛生疼。 君修瑾极为震惊，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松开，指着君陌殇。 “你再说一遍？！” “君兆和，你自己说。” 君陌殇眼底一片血红，调转轮椅，对风凌烟说。“我们走。” “好。” 风凌烟走到他身后，握住轮椅推手，款款前行。 君修瑾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隐忍着怒意，问君兆和。 “你和老四……” “爸……对不起……” 君兆和“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太让我失望了……” 君修瑾气得喘不过气来。 君兆和跪在地上，盯着面前那一滩鲜血，眸色猩红。 -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走出深宅大院，瞬间感觉空气都轻松了许多。 “洛璃，送少奶奶回西阁。” 一直等在大门口的洛璃点了点头。 “我已经安排了家庭医生。”君陌殇又道。这话是说给风凌烟听的。 “好。” 风凌烟什么也没问。 两人分别上了不同的车。两车几乎同时离开，在一个圆形花坛前分开。 风凌烟上了车，随意靠着座椅靠背，晕沉的脑子一片混乱。 一场祸事，牵扯出一桩豪门丑闻。 同父异母的兄妹，有悖人伦…… 这惊天丑闻要是传出去，君家恐怕在整个上流圈都抬不起头来。 劳斯莱斯车内，温度并不低，风凌烟却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寒。 抵达西阁。 周妈在前坪等了很久。车灯扫过来，她急忙迎了上去。 “少奶奶。” 车子刚停稳，她就拉开了车门。看到风凌烟红肿的左脸，心疼得要命。 “少奶奶，快进屋。” “周妈，你在这里等了很久？” 风凌烟触到她的手背有些凉，鼻腔一涩。 “也没多久，少爷给我打电话，我才出来的。” 周妈扶着她回到室内。 “三少夫人。”家庭医生恭声地打招呼。 “我先上去换身衣服。”风凌烟客气回应。 “是。” 周妈把风凌烟送到二楼次卧门口，便下楼给她做饭。 - 哗啦啦—— 热水从头顶洒下，风凌烟发寒的身体，才稍稍暖和些许。 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套偏厚的针织家居服，吹干了头发，才下去。 家庭医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君陌殇不在，他自是不方便上到二楼。 一番检查。 风凌烟还有些低烧。 医生给她挂上了点滴，又拿了消炎药膏给她。 不一会儿，周妈走进了一楼会客室。托盘里，是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两样小糕饼。 “少奶奶，来，趁热吃。” “婆娑粑？” 风凌烟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 “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周妈递了筷子给她。 风凌烟夹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嗯。好吃。”透着疲惫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真的吗？”周妈很是高兴。“少奶奶，你爱吃，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好。”风凌烟吃完一块，晕沉的脑子清明不少。“周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少爷跟我说的。” “三少？” 风凌烟一愣。 “少奶奶，灶上还炖着鸡汤，我过去看看。” “好。” 风凌烟盯着白瓷餐盘里的糕饼，微微出神。 “关于我的一切，事无巨细，三少竟调查得清清楚楚。” “他明知我的身份，为何还要留下我？” 纷杂的思绪，在脑中纠缠。 她再无半分食欲。 怕周妈担心，硬撑着喝了少半碗小米粥。 洛璃进来，把之前黑衣人拿去的手机，递给她。 崭新的手机，份量有些重。 嗡—— 她刚要打开手机，有人打了电话进来。 “三少”二字，忽明忽暗。 “三少。” “挂完点滴，就去睡。” 传进耳中的声音，极富磁性，带着些许暗哑。 风凌烟心尖一颤，一缕薄潮涌上肺管，呼吸凝了几分湿意。 “嗯。” 鼻音有点重。 “风凌烟。” 这一声，浸染了莫名的薄愁。 “三少，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风凌烟话音落下，对方便挂了电话。 “嘟嘟嘟……” 冷冰冰的声音，冲刺着耳膜，心脏一缩一缩地疼。 他不用特意提醒，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少奶奶，怎么了？”周妈端着鸡汤进来，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劲。 “没事。”风凌烟艰涩地笑了一下。 - 凌晨两点。 君陌殇回到了西阁。 值班的保镖飞速闪现。 “三少，少奶奶在一楼会客室，周妈陪着。” 汇报完，又迅速闪退到一边。 洛平川见了，给他点了一个赞。孺子可教。 君陌殇朝会客室看了一眼，驱动轮椅，朝着电梯方向驶去。 “？”洛平川一怔。“三少怎么直接上去了？” 算了，主子想要干什么，不能问，也不能阻拦。 他回了自己房间。 - 君陌殇再次下楼，已是一刻钟以后。 他上楼冲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医院的一身晦气，他不想沾染给她。 周妈听到声响，急忙起身。“少爷。” 君陌殇操纵轮椅，来到沙发前，看着那张俏婉的脸，幽深的狭眸眯了眯。 周妈识趣地退下。 会客室内，静谧的坠针可闻。 浅浅的呼吸，无限放大。 君陌殇的心，跳了跳。 睡着的女人，巴掌大的脸，精致得像是精雕细琢的瓷器。鲜红的指印若隐若现。看着，令人心疼。 下一秒，他温凉的大手，覆在了上面。 心脏有如微弱的电流击过，酥酥麻麻，触达心房深处。 掌心的凉意，惊醒了睡着的女人。 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视线朦胧，五官轮廓有些许叠影。 “三少……” 君陌殇默默收回手，没有说话。 “你回来多久了？” 风凌烟揉了一下眼睛，慢慢坐了起来。身上的薄毯，随着她的动作，不断下滑。 “盖好。” 君陌殇嗓音低哑，透着疲惫。 “我上楼去睡……” 风凌烟掀开毯子，作势就要站起。 君陌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陪我坐会儿。” 难得，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吧。”风凌烟抿了抿唇。 君陌殇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关上了会客室的大门。 风凌烟心头一惊，清亮的眸光，晃了晃。 “君语嫣与我没有……” 第60章 药引 君陌殇话未说完，风凌烟就已心惊肉跳。 “三少……” 君家的秘密，知道得越少，对她越好。 终有一天，她要离开西阁，结束与三少这段婚姻的。 或许，很快。 因为，言大小姐就要回来了。 “……” 君陌殇抿了抿唇，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三少，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上去休息吧？” 风凌烟失措而起的心跳，加速了血液流速。若隐若现的指印，清晰显露。 君陌殇狭眸眯了一下，双手撑住轮椅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三少？” 风凌烟下意识扶住他的胳膊。 君陌殇在她的帮助下，走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 “三少，你可以自己走了。” 风凌烟漂亮的眸子，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君陌殇偏头看她，清冷的眸光落在她的左脸上，眸光一暗，隐隐有寒芒闪过。 “这一巴掌，我定会为你还回去。” “三少，不用了。”风凌烟唇角扬了扬。“在云家我跟你说过的，我终要离开这里的，没了你和西阁……” “君语嫣不是我亲妹妹。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君陌殇打断她。 “你……们……” 风凌烟胸腔一窒，呼吸停了下来。 温暖如春的会客室，气温骤降。 她攥紧了手中的羊毛毯。 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心慌不已。 “三少，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一直纵容她，因为她是我的药引，我欠她一颗肾。” 君陌殇面色沉寂，声线低缓，语气极其平静。 “什么？！” 风凌烟瞪大了双眸，心“砰砰”卡在了嗓子眼。 秘密一个接着一个。 如同惊雷，炸得她惊心动魄。 又似一道道无形的钢索，捆缚着她僵住的身体。 呼吸越来越困难。 清透的眸，惊恐地泛了红。 “三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颤抖的声线，分割成两半。一半震惊，一半恐惧。 君陌殇缓缓伸手，托起了她盈巧的下巴。 四目相对。 风凌烟慌乱的眸光，如同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所有的不安和惊恐。 而那双深邃幽深的狭眸，则像风平浪静的湖面，无波无澜。 “三少，你之前警告过我，不要打探君家的秘密。可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君陌殇。 风凌烟泛红的眼底，有薄雾氤氲。攥着薄毯的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 “三少，我向你保证。今天的事，我真的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你要不相信，我们可以签协议。若有违反，我……” “唔……” 她话未说完，萤萤玉口就被堵住。 料峭的寒唇，肆意摩挲。 清冷凉薄的气息汹涌呼啸，与她身上的幽兰香慢慢交汇融合。 会客厅，气温渐渐回升。 他攻城略地，越来越猛。 唇齿交缠，令人意乱情迷。 风凌烟攥着毛毯的手，松开，撑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唔……” 力量悬殊。 她非但没有把对方推开，反而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男女情事，一触即发。 “三少……不要……” 风凌烟白瓷的小脸，染上了一层魅丽的粉色。漂亮的星眸，水汪汪的。 抗拒的声音，含含糊糊。 她有过婚姻，与景灏也正式交往了两年。但两人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矩。 新婚之夜，景灏意外去世。他们的婚姻，比烟火还要短暂…… 这样炙烈的经历，她没有如此真实经历过。 唯一。嫁入西阁那晚，喝下那碗甜汤之后…… 眸光晃动中。 君陌殇深沉似海的眸底，欲念昭然若现。 他发烫的峭唇，一点一点从绯唇上移开，最后落在了小巧的耳垂上。 风凌烟如遭雷击，心跳，忽快忽慢，悬在半空中。 热气蒸腾的身体，颤抖着。 头，偏向一边。 “三少，不要……” 灼灼热气在耳边扑散开，她那颗高悬的心，猛然往下坠，快要跌入谷底时，又悠悠浮起。 温热的吻，落在像扑了一层胭脂的天鹅颈上。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了她的睡衣…… 温热的指端，每一次触及，有如点火。 偌大的会客室，蜜意缱绻。出风口吹出的空气，都泛着柔情。 风凌烟握住了他的手腕，密梳般的浓睫，凝上了一排细小的珠花。一眨，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三少，放过我……” 点火的手骤然一僵。 君陌殇撑着身子，低头看她。 她绯红如火的小脸，惊慌失魂。 “三少……” 风凌烟见他终于停手，紧张地咽了一口。眸子里，倒映着那张动了情的深隽峻脸。 君陌殇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岑薄的唇水光潋滟。 “你是我的妻子。”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可我不是你所爱之人。” 风凌烟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染了情潮的嗓音，有些沙哑。 话音落下。 那双涌动着温情的狭眸，霎时冰封，寒气渐渐漫溢。 风凌烟噤声，不敢再言。 会客室的温度又一次降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君陌殇坐了起来，伸手把掉在地上的羊毛毯拾了起来，放在了两人之间。 “你又何尝不是。” “三少，你？！” 才刚坐稳的风凌烟，眼中还未消退的慌乱，又一次晃动开。 “你知道了君家太多的秘密，还是留下来比较安全。” “好。”风凌烟低低地应了一声，抬眸看他。“三少，我想知道，要留多久。”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 君陌殇坐上轮椅，摁了一下遥控器。 会客室的大门，徐徐打开。 “上去休息。” 君陌殇低哑的嗓音，含着不明的情绪。 “你呢？”风凌烟站了起来，问他。 “你不用管我。” 风凌烟手指微微蜷缩，走了出去。 孤傲的身影消失不见，君陌殇叫了洛平川进来。 “去酒窖取瓶酒来。” “三少，这个时候喝酒，会不会……” “你也想离开这里。”冷厉的声音，火气好大。 “不是……我马上就去……”平川应了一声，飞速离开。 - 风凌烟回到卧室，洗了个脸，准备上床睡觉。赫然发现，窗前方桌上摆放着一份文件。 第61章 甜蜜 《结婚补充协议》。 粗体黑字飞入眼底，刺得瞳仁剧缩。 她拉开椅子，坐下认真翻看。 协议内容，有三页A4纸。 风凌烟一个字一个字看完，心情愈发不能平静。 里面的条款，她都可以接受。 唯独最后一条。 关于她何时离开西阁。一切由三少说了算。 奈何，她已签字。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不安得合上了文件。 -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早上洗漱时，发现眼圈有些发青，只得化了个淡妆掩盖住。 走出房间，便看到洛平川领着那位家庭医生进了主卧。 风凌烟心头一紧，疾步走了过去。 “洛总管，三少怎么了？” “少奶奶，三少他……” “洛平川。” 君陌殇嗓音极其嘶哑，像是感冒了一样。 “少奶奶，来的正好。三少让我去办事，你留下来照顾他吧。” 洛平川不等风凌烟答应，就闪退了。 风凌烟秀眉蹙了蹙，走到床前，眼帘微垂。 家庭医生给君陌殇仔细检查。 “三少，问题虽不是很严重，但还是需要注意。最好还是滴酒不沾的好。” “你又喝酒了？” 风凌烟的眸光不由自主得沉了沉，语气很是严肃。 “喝了一点。” 君陌殇喉结滚了滚，坦白道。 “三少，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风凌烟气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昏迷了四年，好不容易醒来，更要多加注意。 更何况，他还是换了肾的人。 君陌殇依靠着床背，淡笑着说了一句。“以后不喝就是。” 风凌烟转头看向医生。“三少以后的例行体检报告都必须给我过目。” “是。三少夫人。” 家庭医生低下头，默默收着检查仪器。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风凌烟又问。 “三少这几日的饮食宜清淡，禁食海鲜类等发物。还有每日最好能出门活动活动。” “好。”风凌烟一一记下。 家庭医生开了药，便下楼了。 风凌烟转身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前，递过去。 君陌殇伸手接过，眼眸微微一眯。 “倒还真有几分女主人的样子。” 风凌烟愣了一下。 自己刚才的情绪都是下意识的，并没有刻意“表演。” 倏然，耳后红了红。 “我下去看看早餐做好了没有。” 不等对方回应，风凌烟就快步走了出去。 吧嗒。 雕花木门匆匆关上。 君陌殇这才皱起了眉头，胃痛一波接一波，绵延不绝。 他急忙吞下苦涩的药丸。 杯中的温水，却是有点甜。 嗡—— 手机震动声，打破了静谧的空气。 “陌殇，儿媳妇怎么样？” 云汐月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风凌烟。 君陌殇偏了偏头，看向窗外的一株高大梧桐。 秋日的阳光透过渐黄的树叶直射进屋内，光影浮动，冷肃的房间多了几分温暖。 “看起来好多了。” 风凌烟昨晚睡得并不好，饶是化了淡妆，他还是看出来了。 “那就好。”云汐月昨晚一直在医院守着君语嫣，声音听起来很是疲累。 “陌殇，老四昨天说的那事。我回过神来一想，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妈，她是你替我选的。最清楚她身份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唉……”云汐月叹了一口气。“当初医生说你命不久矣，谁都不愿把女儿嫁过来。儿媳妇她爸爸自己主动找到我，说只要给彩礼给够，他便同意。我找人核实了一下，他家确实有个未婚的女儿……” “爸爸？”君陌殇眸光一紧。 风凌烟的父母，在她十二岁时，双双离世。 把她自荐给云汐月的，应该是她的叔叔风阎。 “那不是她爸爸。”君陌殇幽幽道。 “什么？”云汐月惊诧道。“不是她爸爸，那是谁？难道她真的已经结过婚，还……” 咯吱。 房门从外推开，风凌烟端着一碗鸡丝青菜粥进来了。 “妈，看好老四，其他以后再说。”君陌殇神色坦然得挂了电话。 “三少，医生说你伤了胃，不能喝咖啡，所以……” 风凌烟走到床边，见他唇弧微弯，定定得看着自己，不由愣了一下。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风凌烟在床沿上坐下，把手里的粥递给他。 “等下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君陌殇没说，唇角上扬的弧度却是大了些。 这一刻的小温馨，他很满足。 - 上午九点。 风凌烟刚要推着君陌殇出门，实验室副所长陆一鸣给她打来了电话。 “三少，实验室出了点问题，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好。”君陌殇没有反对。 风凌烟急急去楼上换衣服，拎着包包出了门。 洛璃拉开车门的那一瞬，她看到了车内的君陌殇。眸光一滞。 “三少，你这是？” “我顺道去一趟集团。”君陌殇翻看着手机，似在处理公务。 “医生交待你……” “风凌烟，耽误的可是你的时间。” “随你。” 风凌烟看向他的眼神，有怨责，也有无奈。 轰—— 车子驶离西阁，栖梧山景，极速后退。 和煦的秋光不时落在风凌烟身上，点点碎金，照得她比平时多了一份淡雅和宁静。 君陌殇看她，幽邃的眸光软了几分。 这一刻的小美好，他也很满意。 - 君陌殇先送风凌烟去了H&Y实验室。 好巧不巧，刚下车，就看到乐瑶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师姐。” “三少，我走了。” 风凌烟好担心乐瑶跑过来，急忙关上了车门。 转身，刚要走。 车窗慢慢摇落，里面传出来一声。 “忙完，我来接你。” 嘶哑的男性嗓音，愈发富有磁性，声量不高，乐瑶听清刚刚好。 “好。” 风凌烟挥了一下手，急忙朝着实验室的大门走去。 “师姐，里面那位，该不会是你老公吧？” 乐瑶跑到她面前，挑了挑眉，一种了然于心的笑意。 风凌烟笑了笑，不说话。 乐瑶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眉眼弯弯。“不否认。那就是咯。” “一天到晚就知道八卦。”风凌烟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新课题选好了？” “陆所叫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吗？”乐瑶压低了声音。“师姐，听说我们实验室来了一位天才科学家，准备研发……” “凌烟。” 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第62章 新生 一股寒流直冲风凌烟的后背，笑容骤然僵在嘴角。 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乐瑶见她脸色突变，愣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站着一名男子。他身形俊逸，五官清隽。嘴角微微上翘，笑容温暖又亲切。 “哇哦……好帅……” 乐瑶看得两眼直冒粉红色的泡泡，目光舍不得挪开。 “师妹，我们走。” 风凌烟没有回头，俏脸落了一层寒霜。 “师姐，你……们……” 乐瑶眨了眨眼，很是疑惑。 “走。” 风凌烟用力拽了她一下。 乐瑶摇摇晃晃地跟她往实验室大门走，眼中的八卦之火开始燎原。 “师姐，这位大帅哥该不会是你的前任吧？” “胡说八道。”风凌烟嗔了她一句。 “师姐，他刚刚看你的眼神，深情又坚定，分明是对你念念不忘……”乐瑶想起什么来，皱了一下眉头。 “师姐，麻烦了。车里的那位，光听声音就知道宠你宠得不行。他要真是你老公，那还好。要不是，那可太难选了……” “……”风凌烟无语。 乐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大大的眼睛猛然一亮。她拍了拍风凌烟的胳膊。“师姐，他……他……” “他什么他？！你走不走？”风凌烟秀眉一蹙，语气冷下来。 “走……走……”乐瑶忙不迭地回道。 刷了门禁，两人进了员工通道。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朝着领导专用电梯走去。 “James博士，这边请。” “好的。陆所。” - 员工电梯里。 乐瑶看着风凌烟，眯眸一笑。继而，模仿算命先生的动作，闭上眼睛，掐了掐手指。 “施主，我掐指一算，你最近命犯桃花，而且不止一朵。要想化解，需要……” 风凌烟听不下去，屈指，敲了她一下。 “你干脆改行给人算命得了。” “师姐，你别说。要不是我爸妈觉得做神棍有辱门风，我还真……” 滴——滴—— 乐瑶话未说完，手机响起连续的微信提示音。 她扯了扯眉，笑着滑开了手机屏幕。 同学群里，有人发了一张截图。 乐瑶打开一看，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出声。“不会吧？！” 风凌烟知道她八卦群多，没有在意。 “哈哈哈……”乐瑶笑出了声。“太解气了……” 叮咚—— 电梯停在了六楼。 风凌烟把乐瑶扯了出去。 “师姐，我跟你说。林芊羽……” 有人过来。 “组长，陆所通知你马上去A会议室开会。” “好。我知道了。”风凌烟应了一声，把包包放在工位上，拿着笔电去了楼上。 推开A会议室的玻璃门，避之不及的人豁然掠入眼底。她湛黑的眸霎时冷意沉沉，身形一僵，定在了门口。 “小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James博士。” 陆一鸣热情介绍，激动的语气。 James？ 风凌烟染了几分寒意的眸，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他怎么会是…… “风组长，你好。” 一袭米色风衣的男子，神色淡然，温雅出声。 他看过来的眸光，温和中透着陌生，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你好。” 风凌烟冷声回应。 “小风，还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坐下。” 陆一鸣见她还杵在门口，只以为是被对方的身份震惊到了。加之，在工作中，她一向高冷严肃。所以，他并没有怀疑其他。 风凌烟走了进去，在James对面坐下。 陆一鸣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徐声开口。 “小风，从今天开始，James博士正式加入我们实验室，全面负责新项目的研发。” 风凌烟一愣，抬起头来。 对面的人，面色温润，眼睛深邃而明亮。 她错开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欢迎。” “小风，这次的新项目，由你协助James博士完成。”陆一鸣又道。 “陆所，我拒绝。”风凌烟脱口而出，没有半分犹豫。 对面的人，眼底似滑过一抹淡淡的失落。 “这是老板的安排。”陆一鸣语气严肃起来。 “那我去跟老板说。” 陆一鸣很不理解。 24岁的James，已是槟大的客座教授，一直致力于细胞重生研究，被誉为“天才科学家”。 实验室能请到他，全是因为新任老板的大力邀请。 能与这样的大咖合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然，风凌烟实力也不差。进到实验室之后，已独立完成三个大创。 “小风，你先看看这个？” 陆一鸣打开电脑，连上了投影仪。 风凌烟呼吸稍凝，偏头，看了过去。 只一眼。便心惊肉跳。 投影墙上出现的人，是一位烧伤达90%的消防员。 风凌烟知道他的故事。 一年前，参与新地1.23特大山火灭火救援工作，因突发爆燃身负重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 风凌烟看着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眼眶渐渐湿润。 她仿佛看到，熊熊火海中，烟雾弥漫。人们四处奔逃，呼喊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唯有那一群最可敬的人逆向而行，无惧无畏。 陆一鸣按下暂停键，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小风，这就是实验室将要进行的新项目。现在，你还要拒绝吗？” 风凌烟敛去眼中的湿气，眸光异常坚定。 “我会好好协助……James博士……”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已经把两人之前少有的画面挤压了出去。 从今往后，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不再是景灏的弟弟。景煜。 而是，天才科学家James博士。 “好。”陆一鸣微微颔首。 “一个星期内，新的独立实验室将搭建完成。研发经费方面，你们不用操心。如果还需要其他助手，你们把名单交上来，我亲自去请。” “陆所，我只要一个人。乐瑶。”风凌烟认真考虑了一下，回道。 “好。”陆一鸣没有反对。 “我会带自己的助理过来。”James嗓音清润。 陆一鸣关掉电脑，站起来，看了两人一眼。 “预祝你们合作愉快，希望你们早日研发成功。让这些英雄们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你们再聊聊。” 说完，他走了出去。 会议室内，空气倏然紧张。 嗡—— 风凌烟的手机响了。她扫了一眼，并没有回避景煜。 “三少……” 第63章 动情 她温温软软的声音，透着蜜意。 景煜心脏似被利刃刺开，绵绵密密的痛，朝着四肢百骸漫溢。 为了能靠她近一点，他放弃了在槟大的工作，专心来实验室做研发。 大哥在世时，跟他说过。 爱是克制，是呵护，是比自己幸福更重要，希望她能幸福的心。 在他看来。爱是等待。 即便她现在不接受自己，也愿意一直等待的心。 他知道，终有一天，风凌烟会离开西阁，离开君三少。 那时，他就不用再顾忌什么。 风凌烟没有起身离开，眸光若有似无地从景煜脸上掠过，嘴角微微上翘。 “三少，胃不好，千万不要喝咖啡……嗯……只能喝温水……” 叮嘱声，缱绻着柔情。与正常夫妻无异。 “嗯，我知道……” “好。等下见。” 挂断电话，风凌烟眸子里浮着的柔光立马消失，俏脸冷若冰霜。 “凌烟……” 景煜见她起身，跟着也站了起来。 “James博士，你还是叫我风凌烟，或者风组长比较好。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与三少，已是夫妻。你要是还对我存有不该有的心思。不只是我，他也不会放过你。” “以后，我们只是正常的同事关系。如果你做不到，那我现在就找老板，申请退出这个项目。” 风凌烟掷地有声，不带一丝温度。 “好。我答应你。” 景煜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语调平和，不急不缓。 风凌烟抱着电脑离开。 无言的心伤，从景煜清润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这样已经很好。至少，能每天见到她。” 他在心里暗暗说道。 - 流光易逝。 风凌烟整理完手头的工作，已是下午五点十分。 “师姐，我先走了。”乐瑶忙完，收拾好，准备离开。 “好。” 风凌烟低着头，给君陌殇发信息。告诉他，可以来接她了。 “师姐。”乐瑶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 “吓我一跳。” 风凌烟握住手机，捂住心口。 “嘻嘻……”乐瑶托着腮，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我们人美心善的风组长麻烦咯……” 风凌烟见她没正行，拿起手机敲了她一下。 乐瑶抚额。抱怨。“师姐，你再敲下去，我可没法跟你进新项目组了。” “你呀……” 风凌烟对着她，宠溺一笑。 “师姐，你跟我说，今早车里的那位，到底是不是你老公？” 景煜从楼上下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抄进风衣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要听她亲口回答。 “都跟你说了，少八卦。” “师姐，你就别瞒着了，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对于一个八卦王来说，这样的事情不打探清楚，实在有些不爽。 “告诉你……” 风凌烟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门口的俊逸身影。 “他的确是我老公。我结婚了。” “结婚”二字，咬得有些重。 “哇哦。果然。我就说嘛。”乐瑶笑眯眯地又道。“那我们James博士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景煜正式加入H&Y实验室的通知，人事部已经下发了。 乐瑶特意上楼，偷偷瞄了一眼。 确定他就是门口叫住风凌烟的那位帅哥，震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风凌烟自顾自收拾东西，没再搭理她。 景煜温润的眸光倏然黯淡。手指，慢慢攥紧成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背影，孤独又落寞。 - 五分钟后。 君陌殇抵达H&Y实验室。 风凌烟接到电话，很快下楼。 “少奶奶。”开门的是洛平川。 “洛璃呢？”风凌烟随口问了一句。 “他去办点事。”洛平川。 风凌烟没再多问，弯腰上车。对着身侧的男人打了一声招呼。 “三少。” 君陌殇似有些疲累，揉着眉心，问她。“听说你们实验室来了一位天才科学家？” 淡淡的语气，隐隐含有莫名的意味。 风凌烟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他，索性大大方方的说。“是景灏的弟弟。景煜。” “景煜？” 君陌殇按揉眉心的手停了下来。 “四年前，我就见过他几面，不知道他竟然是……” “你不用解释。” 君陌殇幽邃的眸，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也很淡。 风凌烟有些看不透他。 车内隔板缓缓升了起来。 相对密闭的空间，容易让人引发无尽的遐想。 君陌殇今早凌晨时分的动情，让她不得不绷紧了神经。 吧嗒—— 安全带解开的声音。 君陌殇朝她倾了倾身，冷冽的木质香韵缠绕住她自带的空谷幽兰香。 车内空气，多了几分暧昧。 风凌烟死死抵住了座椅靠背。 夕阳余晖匆匆扫过她的脸，红橙橙的，亦如天边的晚霞。 “三少？” 风凌烟亮晶晶的星眸，有惊慌一闪而过。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眼中疲累一扫而空。长臂一伸，大掌落在了她昨晚被打的左脸上。 拇指轻抚。 眸色晦暗不明。 掌心的温热，透过细腻的肌肤，一点点传至风凌烟心房深处。 封寂了四年的内心，渐渐冲出一圈圈的涟漪。 杂乱无章的心跳，似乎比平日多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谈过恋爱，知道那是什么。 “三少……” 她抬着一双水汪汪的眸，握住了君陌殇的手腕。 青葱似的手指，寒浸浸的，颤抖得厉害。 君陌殇慢慢收手，嗓音低哑。“你在害怕？” “三少，我……” 风凌烟涨红着脸，低垂的长睫，遮住眼底的慌乱。 是啊。 她害怕习惯他的庇护。 她害怕一不小心对他动了感情…… 景灏意外去世之后，她封心锁爱，一应追求者，通通拒之门外。每一次，就像拒绝景煜那样，彻彻底底，从不拖泥带水。 可她刚刚发现，面对他，自己的心竟开始有些乱了…… 君陌殇拿过一床薄毯，盖在她身上，声线比刚才更要暗哑。 “睡一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风凌烟应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她很快睡着。 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安城收费站。 五个红色的大字，赫然入眼。 第64章 不愿 风凌烟恍了恍，只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极具地方特色的路灯，一根接一根坠入星眸，才反应过来，君陌殇这是真的带她回了安城。 “三少，为什么突然回……” 不祥的预感直冲头顶，唇上血色全失，轻颤着。 “是不是玥玥……” 不。玥玥要是有事，傅柠一定会给她打电话。 “难道是奶奶……” 铺天盖地的浪潮，凶狠嚣张，猛烈得撞击着她的心脏。呼吸沉痛，她不敢继续说下去。 “……” 君陌殇没有说话，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小手。 纤纤玉手，黏湿湿的。 “三少？” 风凌烟的手指收紧在他的掌心里，颤抖着，眼中闪烁着紧张和不安。 “今天过来，与她们无关。” 君陌殇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眼中情愫明灭不清。 两人说话时，劳斯莱斯已经驶入了天一大道，巨大的广告牌上，是温澜山庄的全景图片。 那是安城有名的富人区。 显然，这不是去风家的路线。 风凌烟抿了抿唇，气息依旧不是很稳。一双星眸，如同绵绵秋雨后，薄雾缥缈。 “你想见她们吗？” “想。” 风凌烟脱口而出。 默了两秒，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见得好。” 傅柠说了，妹妹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还不能让她看到自己。 奶奶也是，见到她，免不了伤心难过。 等她离开西阁，结束与三少这段婚姻，再好好陪她们。 风凌烟在心里悄悄说道。“玥玥，奶奶，我很快就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言大小姐就要回来了。 她才是三少想要厮守终身的女人。 西阁书房的电脑屏保画面，已经证明一切。 风凌烟眼中的纠结，痛苦，清晰落入君陌殇的狭眸里，眼神顿了一下。掀了掀薄唇。 “我可以把她们接去西阁。” 寒音落下。 风凌烟心脏瑟缩，顿时警铃大作，蒙着薄雾的星眸极限瞪大。 “三少，你这是想……” “要挟”二字，冲到嘴边，兀自又滚回了喉咙。 他要把奶奶和妹妹接去西阁。 除了要挟她。 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不愿？ 君陌殇突然松了手。 “嗯。”风凌烟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偏头看向窗外。“反正很快就能回去陪她们，没这个必要。” 君陌殇峻脸一紧，寒意从眼底碎裂而出，心底涌着吞噬一切的暗流。 车内气温，骤然下降。 沉默的两人，心思各异。 - 劳斯莱斯驶过天一大道，左行，进入安城盛景山水梅溪。 灯光摇曳，穿透黑暗。 “三少，到了。” 前排传来了洛平川的声音。 双眸微阖的君陌殇幽幽睁开了眼睛。车内灯光亮起，棱角分明的峻脸镀上了一层清光。 “下车。” 他解开安全带，薄唇轻启。 “好。” 风凌烟轻抿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唇，心跳，莫名快了一些。 安城的秋夜，比京山要凉。 风一扫，呼呼往裙摆里面灌，风凌烟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穿上。” 坐上轮椅的君陌殇瞳仁缩了缩，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抬手，递给她。 “三少，我不冷。你赶紧穿上。” 风凌烟心头一暖，嘴上却是抗拒。 “这是命令。” 这一声。不容置喙。 风凌烟无奈地伸手，接过来，披在身上。 黑色的西装外套，有淡淡的木质香韵，若有似无地钻进鼻腔，呼吸都带着他的味道。 心湖，又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洛平川推着君陌殇。 风凌烟跟在他们身后，加快了步伐，才跟上他们。 走了五分钟。 进入梅溪山庄VIP楼。 洛平川刷开了独行电梯。 走进。银色的金属面映着几人身影，十分冷冽。红色数字一路跳起。 风凌烟眼皮跳了跳，莫名的心慌，感觉要出什么事一样。双手紧紧攥住了西服领子。 滴—— 电梯停在了12楼。 “三少，三少夫人。” 客房管家模样的人，站在电梯门口，弯着腰，毕恭毕敬。 “下去吧。” 君陌殇冷冽出声。 “是。” 风凌烟走出电梯，才发现这里是梅溪山庄最尊贵的独层客房。无论是安全，还是私密，都是最好。 洛平川刷开房门，站在门口。 “少奶奶，你推三少进去。” 风凌烟点了点头。 轮椅辗过地毯，发出“嗡嗡”的细微声响。 房中等着的人，心头一惊，猛然起身。 “凌烟……” 熟悉的声音，直冲耳膜。 风凌烟脚步一顿，身上的西装外套险些跌落。 落在视线里的人影，身量苗条，皮肤白皙，眼角微有细纹。看得出来，平时没少保养。 一瞬。 风凌烟已然猜到了君陌殇此行的目的。 几日前自己大胆地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林阿姨……” 风凌烟强行敛了情绪，浅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凌烟，你怎么会和三少一起？”林安怡疑惑道。 “她是我妻子。” 君陌殇一字一字，像是宣誓主权一样。寒冽又强势。 “妻子？”林安怡愣了一下。“凌烟，你嫁给了三少？傅柠怎么没有跟我说？” “我没告诉她。”风凌烟顿了顿。“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哦……”林安怡绞着手指，点了点头。 风凌烟微微倾身，附在君陌殇耳边，小声道。 “三少，我有些饿了，先下去吃点东西。” 她哪里是饿了，分明是不想“参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围绕着君语嫣的秘密，她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等下一起吃。”君陌殇没有答应。末了，又说了一句。“吧台有点心。” “我……好吧……” 风凌烟无奈，松手，转身去往吧台。 “傅夫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身后响起的冷厉男声，似一道寒风，穿透人心，让人颤抖。 风凌烟后背微微一僵。 “三少，我……”林安怡犹犹豫豫。 君陌殇周身寒气肆虐，黑眸凝着那张和君语嫣十分相似的脸，似想要将她卷入无尽的深渊。 “你不愿救？” “我……不是不愿……是担心傅柠她爸知道了，会……”林安怡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尖。 “只要你答应救她，我会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君陌殇步步紧逼。 第65章 体贴 “三少，我……要不回去和傅柠她爸商量商量……” 林安怡还是不愿松口。 风凌烟走到吧台前，仔细看了看，吃的喝的还真不少。 水果，糕点，茗茶，咖啡，还有酒水。 她喝了两口苏打水，找了几样小点心，小口吃着。 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君陌殇也没有吃东西。他本来胃就不舒服，这下只怕更严重了。 心里没来由生出一丝心疼。 她看到吧台上有养生壶，想着煮一盅热乎的水果茶给他。 行动力很快。 苹果和梨切成小块，橘子剥成橘瓣，然后和红茶包放入玻璃壶里。倒入沸水，盖上了盖子。三分钟后，水果和红茶的味道都释放了出来。 她取了干净的水杯，放了两颗冰糖，拿起养生壶准备倒茶…… “傅柠与你。二选一。” 君陌殇冷厉无情的声音，就像冬季的寒风，刺骨而寒冽，透着不近人情的霸道。 傅柠？！ 风凌烟心如雷击，身体晃了一下，养生壶里煮沸的茶，倾泻而出…… “啊！！！” 火焰般的炙烤从左手手背，绵延到指端，她忍不住痛苦出声。 “怎么回事？” 君陌殇驱动轮椅，极速来到她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养生壶，放在台面上。然后把她拉到清洗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小心翼翼冲洗。 林安怡站在原地，焦急不安地朝吧台张望着。 风凌烟他们进来之前，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小时。手机没收了。根本联系不到家人。 君陌殇刚刚的话，让她心惊肉跳。 傅柠是她跟傅沛霖唯一的女儿，若让她去救君语嫣，傅沛霖只怕会杀了自己。 可是…… “风凌烟，你可真行。” 君陌殇盯着越来越红的手背，剑眉深锁，棱角分明的五官凝着怒意。 “三少，我……嘶……” 火烧火燎的灼烈，牵扯着每一根神经，令她痛不欲生。 凉水冲了片刻，风凌烟的手背和手指上冒出了一颗颗的小水泡，看上去十分可怕。 君陌殇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对着她通红的手吹了吹。 凉凉的风，一下下掠过灼烫的皮肤，痛意消减了几分。 “三少……” 短暂的错愕之后，风凌烟的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除了景灏，再无成年男子，这般呵护她。 涟漪泛泛。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眼眶倏然一红，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三少，医生来了。” 洛平川领着一位烧伤科的老医生进来了。 君陌殇这才松手，退到一边。 医生给风凌烟敷上了烫伤药，以防感染，用纱布包扎好。 - “老老实实待着。” 君陌殇沉着脸色，对着风凌烟冷声命令。 “嗯。” 风凌烟坐在沙发上，抿了抿唇。 君陌殇操控轮椅，去到客厅。 “三少，凌烟没事吧？”林安怡攥着手心，问道。 “傅夫人，收起你的虚情假意。” 君陌殇的声音如春寒落雪，冻得人直打哆嗦。 “三少，我……” “傅夫人，你既不愿，那我只有去找傅柠。” 风凌烟浑身紧绷了起来。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看了过去。 轮椅背向她。 身穿黑色高定衬衣的挺拔背影，宛如夜幕中的暗流，深邃又神秘。 “三少，我还想再……”林安怡还是不愿答应。 “洛平川，把傅柠带过来。” 君陌殇耐性全失，脸上一片阴翳。 “三少，等一下。” 风凌烟急急起身，走到林安怡面前，盯着她。 “林阿姨，你当真要傅柠去救我家四妹妹吗？” “凌烟，我……” “林阿姨，三少亲自前来，已是对你的尊重。以他的身份，一声令下，你早就被带走了，何须还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傅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觉得我会让三少带走她吗？” 简单几句，瞬间点醒了林安怡，后背冷汗涔涔。 无论她是否同意，前去京山救君语嫣，已是铁板钉钉。 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吧。三少，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她跌坐在了沙发上。 - 乘夕而来。 踏夜而归。 回到西阁，周妈见到风凌烟受伤的手，心疼不已。 “少奶奶，你这是怎么受的伤？少爷没在你身边吗？” 轮椅上的君陌殇眸光沉了沉。 “周妈，没多大事，就是一不小心开水烫了一下。” “这其他都还好，洗澡怎么办？” “用保鲜袋套上，只要不沾水就行。” 风凌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上到二楼。 风凌烟正要推门进去，君陌殇突然调转了轮椅方向。 “三少，还有事？”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分明是严厉的警告，风凌烟听着有些窝心。 “我知道了。” 她莞尔一笑，宛如春花绽放。 这一刻，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君陌殇暗如黑夜的眼睛，渐渐暖了几分。 嗡—— 手机一震，他进了主卧。 风凌烟回到卧室，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小心翼翼给包扎的手套上保鲜袋之后，才发现周妈的担忧是对的。 别说内衣扣子，就连外面的长裙，她都脱不下来。 和衣而睡，将就一晚。 这对于有点洁癖的她来说，简直无法忍受。 怎么办？ 只能下楼找周妈帮忙。 叩叩—— 她急忙拉开门。 “三少？” 君陌殇坐着轮椅，长驱直入。 “三少，有事？” “你确定不需要帮忙？”君陌殇睨着她，眼神幽暗。 风凌烟裙子领口的扣子已经解开，那一抹莹白在灯光下，极其惑人。 君陌殇喉结轻轻滚了滚。 “我可以的。”风凌烟回答得明显心虚。 “周妈已经睡了。” “我……”风凌烟一愣，内心暗道。“他什么都能猜到。” “过来。”君陌殇径直去了浴室。 风凌烟反应过来，脸颊爆红。 就算今天不睡，也不能让他帮自己脱衣服。 “风凌烟。” 低沉之声，让人心脏一缩。 风凌烟只得硬着头皮朝浴室门口走去。 “三少，你……” 君陌殇已经站了起来，后腰抵靠着琉璃台。 “过来。” 他再次出声。 “我还是去叫周妈……” 风凌烟刚要转身，君陌殇拽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她扑在了他的怀里。 热烈，滚烫的心跳，汹涌呼啸…… 第66章 意意 风凌烟惊出一身冷汗。 下巴微抬，璀璨星眸，浪花飞溅。 “三少？” 君陌殇举起她的左手，轻轻搭放在他的肩头。而后，双手环顾住她纤细的腰身。 结实的手臂慢慢用力。 萦绕在单薄衣衫中的空气，悉数挤压了出去，两人一丝无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落针可闻的空间，彼此潮水般涌动的心跳声，无限放大，一浪高过一浪。 “三少……” 风凌烟心下大骇，沸腾的血液，让她周身的肌骨比烫伤还要灼烈。 这是君陌殇第一次站着抱住她，比以往更要失控情迷。 那双幽邃的狭眸，翻腾着沉沉欲念，一场毁天灭地的情啸即将来临。 “三少，你……” “唔。” 热烈的吻，猝不及防得落下。 一切抗拒都是徒劳，除了迎合，再无出路。 许是有了经验，君陌殇轻而易举就叩开了莹洁的贝齿，霸道地攫取着她的味道。 风凌烟舌尖酥软，如电流快速掠过，蔓延全身。几乎快要稳不住，一只手堪堪扶在了他精干的腰上。 炙烈渐渐缠绵。 密不透风的吻，让她喘不过气来。 更可怕的是，男人的坚挺，狠狠冲顶着她。一颗心，惊魂失措，跳出了天外。 君陌殇终是不满足于此，大手扯起她的裙摆，探入，轻抚着她玲珑的蝴蝶骨…… 指端撩火。 她浑身滚烫。 君陌殇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而后坐上了轮椅。 “三少……” 风凌烟仰头看着他，漂亮的眸子，水光粼粼。盈巧绯唇，饱满明艳。 “……” 君陌殇一手禁锢着她的腰身，一手驱动轮椅，来到床前。 再次站起，怀中的人，轻放了下去。 “三少，不要……” 风凌烟想要爬起来，君陌殇倾身压住了她。 熊熊烈火，又一次疯狂席卷。 风凌烟脑子昏昏沉沉，身体软得一塌糊涂。 吧嗒—— 炸裂的空气，发出皮带金属扣叩击的声响。 风凌烟心脏瑟缩，脑子猛然清醒，挣扎，抗拒。 “三少，你…… “风凌烟，你是我妻子。” “可是……” “这是你的义务。” “你不爱……” “无爱，也能做。” 她颤抖的声音，一次次无情打断。低哑的男声，压抑到极致。 最后一句，将所有希望都彻底浇灭。 这场婚姻，虽无情爱，但不妨碍行男女情事。 君陌殇小心翼翼褪去了她的衣衫…… 精美的地毯上，落下了他黑色的衬衣和西裤。 风凌烟的心，陡起荒凉。 她闭上了眼睛，浓黑的羽睫轻轻颤动，眼角，无声滑下泪来。 吻，又一次落下。 从眼角那滴泪开始，一路向下…… 颤栗。 沉浮。 风凌烟就像一叶扁舟，在肆意的情潮中颠沛流离。 新婚那晚，缱绻如梦，男女之事，不真切。 这个夜晚，魂销锁骨，不断沉沦。 许是他昏迷了四年，欲念隐忍太久，食髓知味后，一轮又一轮…… 一次次的沦陷，风凌烟感觉灵魂都出了窍。 直到—— 驰骋终于停歇，他趴在她的耳边，轻唤了一声。 “ yi yi……” 风凌烟失魂的心，如利刃生生劈成两半，脸上的潮色瞬间褪却得干干净净。 她缓缓睁开迷离的眼睛，视线，水雾弥漫。 “意意。” 她蠕了蠕苍白的唇，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爱她，硬拽着她做。 心里却念着另外的女人。 风凌烟无力地扯了扯唇，雾气袅袅的眸，凄美又悲凉。 - 后半夜。 君陌殇醒来，下意识看向身侧。 空无一人。 他急忙起身，套上衣服。 四下找寻，没有看到风凌烟的身影。 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垂眸看了一眼凌乱的大床，心里生出一丝懊悔。 自己不该失控要她的。 更不该一个劲儿地折腾她。 他如此冲动，一半是欲念，一半是…… 君陌殇坐上轮椅，飞速下楼，直接去了一楼阳光房。 驶进鹅卵石铺就的甬道，远远就看到了玻璃房中的孤独身影。 她坐在藤椅上，双手抱膝，头深埋着。 君陌殇的心似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呼吸发沉。 轮椅前行的速度，慢了许多。 距离阳光房不到五米，云毓给她打来了电话。 “表哥，快来医院……” 君陌殇眸光一紧，脸色瞬变。 - 周妈被保镖叫醒，急急忙忙披上衣服，去到阳光房。在风凌烟面前蹲了下来，心疼地叫了她一声。 “少奶奶。” 风凌烟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星眸，红肿如桃。 “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周妈双手轻放在她的膝盖上，着急问她。 “……” 酸涩顶着鼻腔，风凌烟无法开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是不是少爷他……” 话未说完，周妈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 心头一震。 顿时明白过来。 虽说少爷和少奶奶已经结婚，行夫妻之事再正常不过。可少奶奶这个样子，分明是少爷用强了。 周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慢慢站起来，坐在了风凌烟身边，伸手，抱住她。 “少奶奶，少爷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心思也没有那么细腻，也不会怎么呵护人。” “少奶奶，看得出来，少爷很在意你，他那样对你，是爱你……” “不然，他那么冷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你……” 周妈絮絮叨叨，也不知道风凌烟听没听进去。 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跟着，惊雷滚滚。 “少奶奶，要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周妈伸手捋了捋风凌烟耳边垂下的碎发，慈爱道。 风凌烟点了点头。 - 回到二楼卧室。 风凌烟脑子里浮现出那些沉沦的画面。 “意意。” 温柔的轻唤，在耳边响起。 还未完全愈合的心口，再一次裂开。 窗外，电闪雷鸣。 而她，凉雨未歇，又起风雪。 周妈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新的床单被套。 一床凌乱，看得她面红耳赤。 “难怪少奶奶会气哭，少爷要的也太狠了些。” - 翌日。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沙发上窝着的风凌烟。 “喂……” 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风凌烟……” 儒雅的男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风凌烟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裴教授。” 第67章 跳楼 “凌烟。不好意思，你发给我的信息，我才看到。” 裴渊温和的声音，含着满满的歉意。 “教授，真的是才看到吗？” 风凌烟微弯的唇弧，挂着一抹淡淡的讽笑。 他跑路那天，他家夫人还发了朋友圈。 这个解释未免有些自欺自人。 “凌烟，我突然离开实验室，实在是事出有因。我知道，你还有其他人，对我都很有看法……” “教授，你一早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事吧？” 风凌烟冷声打断了他。 君陌殇昨晚把她折腾得腰都要断了，脑子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实在不想听裴渊继续聒噪下去。 “栀言”到现在还没有完成签约，与他有很大的关系。 这事，不是三两句道歉，就能让她释怀的。 “我听说James加入H&Y了？” “嗯。”风凌烟扯了一下滑下去的毯子，站起来，走到窗前。“教授，你是想？” “我是想要你跟他多学习多交流，对你后续研发，很有帮助。” “就这？”风凌烟嘴角噙着讽笑，拉开了遮光窗帘。 雷雨过后，西阁外院的树木都葱郁了些，不远处的那几棵银杏树，似焕发了新的生机。 “你我毕竟师生一场，我自是希望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教授，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风凌烟秀眉微蹙，冷声问道。 “好了，就这样。” 电话那头的裴渊，笑了笑。 “教授……” “嘟嘟嘟……” 冰冷的电话挂断声，听着令人莫名不安。 风凌烟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脑中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总感觉裴渊怪怪的，像是很想跟她说什么，却又无法启齿。 窗外。 两辆劳斯莱斯相继驶入。 风凌烟俏脸一绷，转身，去了洗漱间。 镜子里的人，眼圈红肿，眼底起了好多红血丝。 上一次这样，还是景灏去世。 她吸了吸鼻子，接水，刷牙。 心里再苦，生活还得继续。 “没事的，风凌烟。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她默默说道。 叩—— “少奶奶，你醒了吗？” 周妈在外面敲门。 风凌烟不想她担心，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没想到。 门口，除了端着早餐的周妈，还有坐着轮椅的君陌殇。 他穿着灰色衬衣和西裤。领口，绣着一只暗黑无尾蜂。低调神秘，又寒漠矜贵。 风凌烟招呼都没打，随即转身。 “少爷。”周妈不知如何是好。 “给我。” 君陌殇接过她手中的托盘，示意她退下。 周妈有些担心地下楼去了，在厨房干了一会儿活。想了想，拿出手机给云汐月打去了电话。 “你说的是真的？昨晚，陌殇和儿媳妇……” 云汐月开始很欣喜，但听到两人状况太过激烈之后，又心疼起风凌烟来。 “这个陌殇，怎么能没有节制呢？我就这么一个儿媳妇，可不能让他糟蹋坏了。不行，我等下跟他打电话，好好说一下。” - 雕花木门，虚掩着。 君陌殇来到沙发前，手中的托盘放在了茶几上。 风凌烟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空气，都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时间，若方桌上沙漏里的流沙，无声消逝。 终是君陌殇先开口。“过来。”低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强势。 风凌烟坐着没动，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轮椅辗轧地板，发出的“吱吱”声响，彻底把静谧打破。 君陌殇来到风凌烟面前，握住工学椅，轻轻转了一下。 两人相对而坐。 风凌烟避开他咄咄的目光，绯色双唇微抿着。 为了穿脱方便，她穿了一件运动内衣，外面套了一件衬衣，扣了两粒扣子。看起来很像是刚入校的大学生。 脖间的吻痕和红肿的双眼，刺得君陌殇心脏瑟缩。 心痛。 也心疼。 “昨晚……” “三少，要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吗？” 风凌烟打断了她。嘶哑的声音，浸润着痛苦和悲伤。 “风凌烟。” 君陌殇眸色一黯，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风凌烟沉默两秒，目光移到他脸上。冷声问。 “三少，有事直说。” “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轮椅上的男人，幽邃的黑眸凝着她，复杂的眸色让人猜不透。 “三少想要我用怎样的语气说话。温柔的，娇弱的……” “唔……” 君陌殇简单粗暴地堵住了她的嘴。 鼻翼之间，隐隐有消毒药水的味道。 他大抵是从医院回来的。 风凌烟右手握拳，狠狠捶打着他的肩膀。 他浓黑的剑眉微微蹙了一下，深吻加重。 风凌烟欲哭无泪。 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 他发烫的唇，渐渐撤离。 “以后，我会注意。” 低磁的清寒之音，传进风凌烟耳中，心头一惊。 以后？ 他还要和她…… 嗡—— 手机震动，君陌殇拿出手机接听。 “裴渊？” 他看了风凌烟一眼，调转了轮椅方向。 行至门口，微微扭头，说了一句。 “把早餐吃了。” 风凌烟抬手抚了一下发烫的唇，视线一转，落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托盘里，鸡汁粥都快要凉掉了。 她是不会用绝食来以示抗议的，吃好，休息好，才有力气对抗他。 周妈的厨艺真不错，无论是鸡汁粥，还是水晶包，极其满足她的味蕾。 - 喝着粥，手机响了。 风凌烟拿起一看，是乐瑶。 她摁了免提。 “师妹……” “师姐，出大事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乐瑶，难得的情绪低沉，嗓音发颤。 风凌烟心弦一紧。“出什么事了？” “裴渊教授十分钟前，在滨江大厦跳楼了……” “你说什么？” 哐当—— 风凌烟脸色一白，手中的白瓷小勺掉进了碗里，茶几上溅落了不少鸡汁粥。 “师姐，学术妲己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风凌烟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学术妲己的事，这两天在京大持续发酵，也不知道怎么就牵扯到了裴教授……” 风凌烟一头雾水。“你快跟我说说。” “师姐，这事三两句说不清楚。你上学校论坛，看了就知道了。“ 挂完电话。 风凌烟一脸煞白地坐在沙发上。 脑子里，一直回放着。 十分钟前。 裴渊教授跳楼了。 第68章 查问 风凌烟脑子嗡嗡作响，有如万千蜜蜂飞来飞去。 裴渊学识渊博，温文儒雅，夫妻和睦，为什么要想不开，走上绝路。 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想起乐瑶的话，起身走到方桌前，打开电脑，进入京大校园论坛。 有关“学术妲己”的帖子，已经置顶。 发帖人：京大博二的一名学生。 帖子内容：他举报自己导师，学术不端，利用职务之便，把自己的研发论文给了“某位”女同学。 言辞激烈，证据充足，令人义愤填膺。 跟帖人数，很快破万。 有人扒出，发帖人那名女同学，实际是那位博导的小三。 更有甚者，有人上传了一段一分钟的视频。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还是能看出，不着一丝一缕的男女，正在上演一段激情戏。 “小东西……真紧……” “唔……啊……嗯……” “真是我的大宝贝，怎么都要不够……” “教授……论文……你答应我的……” “放心……再来一次……” 饶是声音做了处理，还是听得人面红耳赤。 风凌烟看不下去，退了出来。 这几年，学术纣王，学术妲己，频繁上热搜。 在百年京大，却是第一次出现。 无论是学术氛围，还是文化底蕴，京大都是独一档。 教授们勤勤恳恳，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学生们亦是勤奋努力，几乎没有人走这样的偏门左道。 发帖人言辞灼灼，证据也贴了出来，分明不像是恶意编造。 再说，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这事和裴教授又有什么关系？” 风凌烟皱了皱眉。 叩—— “少奶奶，会客室有人找。” 洛平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谁呀？” 风凌烟合上电脑，扭头问道。 “是东城警署的警官。” “警官？”风凌烟纳闷道。“他们找我干什么？” “我马上下来。” - 一楼会客室。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气势寒冽。 “三少，我们也是公事公办，还请您多谅解。” 两名警官微笑着说道。 “不用解释。”君陌殇声线寒漠，微顿，又道。“你们注意问询的语气，不可吓着我夫人。” “三少放心，我们就是例行公事，正常了解一下情况，查问都谈不上。”警官忙不迭地回道。 洛平川领着风凌烟过来了。 “三少，少夫人来了。” 两名警官站了起来。 风凌烟走进会客室，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君陌殇身上。 他换了衣服。白色的休闲衬衣，内搭高奢白T，配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矜贵清胄的气质下，多了一分大学生的书卷气。 气质。眉眼。太像某人了。 风凌烟眼窝一涩，差点脱口而出，叫出景灏的名字。 “少夫人，好。” “你们好。” 风凌烟仓促回神，强敛了情绪，看向一身笔挺的警官。 “少夫人，我们过来，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你们说。”风凌烟坐下。 “少夫人，我们调取了裴渊教授的通话记录。自他昨日回到京山后，他只联系了你一个人。而且，电话结束不到一分钟，他就从滨江大厦跳了下去。” “少夫人，你方便告知，裴渊教授与你的谈话内容吗？” 风凌烟冷静听完，认真回道。 “裴教授今天就跟我说了几句话，一是为项目的事情道歉，二是希望我能跟实验室新来的同事多学习，多交流。” “关于其他，他一句都没有说？” “没有。”风凌烟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与平时相比，有没有什么不一样？”警官又问。 “有一点。”风凌烟如实回答。 - 警官走后。 风凌烟起身准备上楼。 “站住。” 轮椅上的君陌殇蓦然出声，强势至极。 风凌烟眼帘微垂，看向他，俏冷勾唇。“三少，有事？” “过来。” 君陌殇轮廓分明的脸覆着一层薄霜，声音都寒冽冽的。就像一阵冷风，吹过来，让人心生寒意，无法抗拒。 风凌烟右手攥紧，走了过去。 “坐下。”君陌殇睨了她一眼。深幽的眸底，隐隐生出一丝疼惜之色，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左手。” “他还真是惜字如金。”风凌烟心里小声嘀咕，默默把左手伸过去。 君陌殇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仔细看了看。“等下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不用了。”风凌烟冷声拒绝。“这点小伤……” “必须去。” 君陌殇眸光一沉，眉心蹙起，不容抗拒得打断。 “你……” 万年冰川下的寒意，冻凝了风凌烟的眸光。 回忆，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有一次，她淋了雨，发了高烧，不肯去医院。景灏也是这般强势地跟她说。 “必须要去。” 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她发火。 四年过去，记忆依然清晰。在景灏入土的那一刻，她就下定决心，要忘了他。忘了他对她的好。 因为，她觉得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对她那样体贴呵护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有时候的举动让人心绪复杂。 风凌烟眼窝一热，倏然落下泪来。 泪珠坠在君陌殇的虎口处，在他温凉的肌肤上滚了滚，滑入手心。 瞬时，脸色陡变。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修长的指，擦拭着她的眼角。“哭什么？” “……”风凌烟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海藻般的长发散开，将他的大手笼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黑发中穿过，似有轻盈的羽毛，在他的心上拨弄了一下，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漾动开。 君陌殇伸手，将垂落的发，捋到了她的耳后。 风凌烟长睫颤动的厉害，如同她慌乱挣扎的内心。“三少……”作势，她就要站起来。 君陌殇揽住了她的细腰，寒凉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了下去。 左手烫伤，风凌烟只能用右手掐他的后背。 浓黑的剑眉微蹙，动作未停。 嗡—— 深吻在君陌殇的手机震动声里结束。揽在风凌烟腰上的大手却并没有松开。 “说。” “三少，裴渊老婆发帖，说少夫人与他老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第69章 深渊 “找死。” 君陌殇墨玉般的利眸，猛然一沉，迸射出淬冰的寒芒。周身，危险漫溢。 风凌烟一怔，心莫名揪了一下。 君陌殇缓缓松开揽住的细腰。“你先上去。”语气缓和许多。 风凌烟挽了挽唇，起身离开。刚走出会客室，身后传来冷锐如刀的一句。 “她人现在哪里？” “在英国。”对方回道。 “带回来。”简单的命令，不带一丝温度。 风凌烟离开会客室，无意中瞥见客厅一角的那架钢琴，眼底暗了暗，快步上楼。 滴铃铃—— 她刚上到二楼楼梯口，就听到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风凌烟心跳一紧，生出一丝不安，疾步走进卧室。 “师姐，怎么会这样？” 电话接通，乐瑶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又怎么了？” 风凌烟后腰抵靠着桌沿，皱了皱眉。 “师姐，你还不知道？” “快说吧。” “师姐，学校论坛，你看了吗？”乐瑶语气都变了，有点小心翼翼。 “看了。怎么了？” 帖子看完，风凌烟觉得这事和裴渊跳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是不是没看完？”乐瑶战战兢兢。 风凌烟见她表现如此异常，转身，放下手机，打开了电脑。 再次进入论坛。 脸色骤然一白，一双星眸，闪烁着怒火。 置顶的帖子下，有人贴出了她和裴渊的合照。 1楼：又一个学术妲己。 2楼：呵。看不出来，这个狐狸精隐藏得够深。 3楼：当真以为是天才女学霸，没想到博士毕业证竟是睡出来的。 4楼：上学的时候，就觉得老裴对她格外关照，同届毕业生中，就她一个人去了H&Y实验室。还以为她是凭实力考进去的，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5楼：别说，她这张脸还真是祸国殃民，身材也是绝了。干那事应该很得劲。 下面全是坏笑的表情包。 …… 88楼：据说，裴渊跳楼前，跟她打过一通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89楼：还能说什么？肯定是老裴有把柄在她手里，两个人价格没有谈拢呗。 90楼：也有可能是想要上位。 …… 满屏的恶意。 啪—— 风凌烟重重合上了笔记本。 愤怒烧得眼底通红。 刺骨的寒意，穿透毛孔，一点点往骨头里钻。 怒意与森寒，犹如两条交缠的毒蛇，一口一口撕咬着五脏六腑。毒液漫溢，眼底一片灰青。白沁如纸的脸，几近透明。 难以置信。 仅凭一张合影，就可以无端构陷出一系列莫须有的“罪名”。 她与裴渊，清清白白。 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从来都是靠自己不要命地学，不要命地拼。 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要求，远远高于男人。对女性的恶意，也远胜于男人。 风凌烟手心一寸寸攥紧，直到手背传来炙烈的痛感。 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淡黄色的水渍。 “嘶……” 饶是牙关紧咬，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师姐……” 手机里传来乐瑶焦急不安的声音。 风凌烟俏脸紧绷，冷声回了一句。“放心。这盆脏水泼不到我”。说完，挂了电话。 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 “风凌烟，冷静，身正不怕影子斜。好好想想，该怎样反击。” 吱吱—— 轮椅碾过木地板。 她猛地睁开眼睛，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君陌殇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抹孤寒的背影。 “三少，夫人来了。”洛平川站在门口。 风凌烟脊背一僵，才刚缓下来的心率，骤然乱开。 云汐月这个时候过来，只怕是知道了“学术妲己”的事情。 “嗯。”君陌殇薄唇轻抿，冷冷应了一声。 他来到风凌烟身边，看到了白色纱布上渗出的炎性液体。心口一滞，怒道。 “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三少……” 风凌烟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昨天，那双灵动的眼睛，还顾盼生辉。现下，憔悴黯淡，恍若星子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君陌殇的心猛地往下坠。 “走，去医院。” “儿媳妇怎么了？”云汐月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妈……” 风凌烟站了起来，落入滚烫视线里的人，一脸忧心忡忡。 “儿媳妇，你……” 饶是周妈打过电话，云汐月见到她，还是心头一惊，转头骂了一句。 “陌殇，你真是没个轻重……” “不是让你在医院守着老四吗？” 君陌殇心下明白她想要说什么，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凛，松开风凌烟的手腕。 “我再不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你把儿媳妇弄成什么样子？” 云汐月走过来，拉着风凌烟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她烫伤的手，焦急出声。 “陌殇，家里没有烫伤药吗？” “去医院处理比较好。”君陌殇冷声道。 “也不是很严重，不用去医院。”水泡破皮，钻心的疼。风凌烟强忍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痛苦。 “儿媳妇，听陌殇的，还是去医院看看。这样我也好放心。” 云汐月握住她的手腕，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风凌烟鼻腔一酸，哽咽。“妈妈……” “儿媳妇，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网上那些……” “妈！” 云汐月瞥见君陌殇眸中的沉色，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 “儿媳妇，走，我们去医院。” “妈妈，我……” “听话。”云汐月像哄小孩一样，宠溺道。 - 抵达宁和医院。 趁风凌烟进诊室治疗烫伤，云汐月把君陌殇叫进了休息室，让洛平川守在门外。 “陌殇，儿媳妇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君陌殇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你又如何得知？” “她和裴渊的事，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我有心要查，还查不到吗？” 云汐月脸色沉了几分。 君陌殇没有说话，抬手，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骨。 “你还要留下她？” 云汐月问出这句话时，心脏扯得生疼。 “她是我的女人。” 君陌殇幽幽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云汐月脸色严厉起来。 风家的欺瞒，简直是对君家威严的挑衅。她再怎么喜欢风凌烟，也不能留下她。 “你会同意的。” 君陌殇似早有准备，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云汐月。 “这……” 第70章 处子 云汐月瞳仁剧缩，滔天巨浪，滚滚涌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怎么会？” 君陌殇拿回手机，下颌线收紧，棱角分明的五官，愈发深邃。那双墨玉一般的寒眸，少见的清润透亮。 “妈。无论命运的齿轮如何转动，她都是你的儿媳妇。” “且是。唯一。” 云汐月仿若五雷轰顶，眼中满是惊愕。 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霎时冷凝成冰。 云汐月宛如一尊冰雕。呼吸，心跳，一切感官，通通都停了下来。 君陌殇抬手，看了一下散着寒光的腕表，眉心微闪。 “妈，时间差不多了。” 寒音落下，轮椅调转了方向。 “吱吱”声响，切割着冷肆的空气，唤醒了愣住的云汐月。眸光剧烈地晃了晃。“陌殇，他该不会是你……”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快要行至门口的君陌殇停了下来，背对着她。 清冷的声音，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温度。 云汐月左手握拳，狠狠抵着起伏不堪的心口。紧蹙着眉心，一字一句，问他。 “陌殇，若我猜想是真，那你和风凌烟就是……”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的妻子，只能是她。” 清寒之音，沉稳而冷峻。 云汐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失血的唇微微翕动。“她结过婚，还是……难道你不介意？” “昨晚之前，她还是处子。” 君陌殇薄唇轻启。 “什么？处子？” 云汐月再次愣住。 吧嗒—— 关门声，极轻。 云汐月听着却是胆战心惊，心脏一阵绞痛。苍白的脸，浮出一团一团的虚汗。 滴铃铃—— 手机响起，她没有力气接听。 - 君陌殇来到诊疗室门口，示意洛平川兄弟俩退到一边。 “少夫人，烫伤不是很严重，但还是要多加注意，切忌沾水。”医生耐心叮嘱。“另外，消炎药也要吃。” “好的。谢谢医生。” 风凌烟拎着药袋走了出去，看到等在门口的人，微微的凝眉。 “妈妈呢？” “去看老四了。”君陌殇握住她的左手手腕，仔细看了看。“医生怎么说？” 风凌烟动了动胳膊，有要挣脱开的意思。“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别动。”君陌殇低沉道。 “三少，我想去看看林阿姨。” 风凌烟浓睫低垂，看着他头顶的黑发。 林安怡是自己劝来的，又是傅柠的妈妈，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 “好。” 君陌殇很爽快地答应了。 风凌烟想着既去探望，总不能空着手去。“我下去买点礼品……” 嗡—— 君陌殇电话响起，扫了一眼，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他安排洛璃陪风凌烟下去买东西，然后驱动轮椅驶向VIP电梯，洛平川紧随其后。 - 风凌烟来到礼品店，挑了几样贵重的补品。正准备去结账，洛璃抢过东西，去到收银台排队买单。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风凌烟也习惯了。 只要还没有与三少离婚，她就是西阁的女主人。 探病的人不少，等待买单的队伍有些长。 礼品店里，暖气开得太足。风凌烟感觉心口发闷，跟洛璃说了一声，便出去转转。 不远处的小花坛，一簇簇的曼珠沙华，绯红如火，开得正旺。 一花一落叶。 生生不复见。 风凌烟怔了怔，走了过去。 不知何时，礼品店门口，聚了四五个病患家属，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咦，这个女人不是那个逼死自己导师的学术妲己吗？” “好像是的。别说，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这样的绝色之姿投怀送抱，你说谁能扛得住。” “真是世风日下，以往都说象牙塔是最纯洁的地方，现在真是，啧啧……” 聚集人数，慢慢增加。 “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活着。” “那个买单的男人，是她新找到的下家吧。” “说不定，人家早就在一起了。跳楼的那位，年纪比她大太多，那方面肯定满足不了她。” 突然，一个中年妇女冲到风凌烟面前，拔高音量，对着她啐了一口。 “贱人，不知廉耻的臭虫。我呸。” “幸亏你父母死得早，不然哪还有脸见人。” 这一句挖苦，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刀，无情地剜割着风凌烟的心。 愤怒盖过了痛意。 她俏脸一紧，眉眼间尽是冰冷。刚要出口还击。 “风凌烟，我要你命！”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急速冲过来。水果刀冷冰冰的刀刃一闪而过。 “凌烟，小心！” 一道惊愕的清隽男声从身后传来。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人拽过去，接着跌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鼻翼间是淡淡的化学试剂的味道。 “景煜？” 男子紧紧抱住她，把她护在怀里，像是守护稀释珍宝一样。 “凌烟……” 秋风卷起落叶，荒凉的空气血气弥散。 “嘶……” 终是没忍住，景煜闷哼了一声。 一滴温热的浓稠溅落在手背上，风凌烟心尖一瑟，脑子一片空白。 砰—— 洛璃急速奔来，抬脚，踢向女人心窝。 咣当—— 刀身落地，发出冰冷的争鸣之音。行刺的女人，也趴在了地上。 “快走……快走……” 刚刚聚集的人群，大惊失色，急急四下散开。 刺鼻的气味一阵阵地冲上来，风凌烟猛然回神，双手一推，仓促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定睛看去，脸色瞬时煞白。 “景煜，你……” 身边的男人，手臂被刺了一刀，白色的衬衣都划破了。鲜血蜿蜒而下，顺着手指往下坠落。 灰色的地砖上，渐渐开出了大片的血色曼陀罗。 妖艳夺目，神秘绚烂。 “洛璃，快带他去看医生。”风凌烟赶紧吩咐。 洛璃上前又狠狠踢了行凶者两脚，确定她再无可能伤人。这才扶着景煜去找医生处理伤口。 “啊……啊……” “风凌烟，你不得好死。” 趴在地上的女人，眼睛通红。恶意满满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砾擦过地面。 暗处。 手持高清相机的黑衣女人，阴恻恻地笑着。 景煜英雄救美的那一幕，悉数落入了她的镜头里。 第71章 相信 风凌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蜷缩成一团的女人。竟是与她一直不对付的林芊羽。 那天，在“蝶恋花”遇到她，是那样的趾高气扬，春风得意。 短短几天，竟像换了一个人。一头长发剪得参差不齐，目眦欲裂，神情枯槁，脏兮兮的像个乞丐。 “林芊羽，几天没见，怎么混成这副鬼样。” 风凌烟俏脸一紧，讥讽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 林芊羽蜷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猩红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我？”风凌烟紧锁双眉，冷冷一笑。“你不说我还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笔旧账未了。” 要不是林芊羽偷录下她和景煜的谈话，发给君语嫣，后面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与三少，也…… “林芊羽，我今天就跟你老账新账一起算。” “风凌烟……你还真是厉害啊……一个寡妇竟……” 洛平川过来，一脚踹过去，林芊羽飞去好远。 噗—— 林芊羽只觉五脏六腑都碎裂了，绞痛绵绵，痛不欲生。胸腔蓄积的腥甜突突上涌，地上落下好大一滩血。 “送去西山。让她生不如死。” 君陌殇寒漠无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片，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深渊中涌出来的黑暗力量。穿过耳膜，令人不寒而栗。 “三少……不要……” 林芊羽身体剧烈抽搐着，已无力睁开双眼。残存的呼吸，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两名保镖，一左一右拽住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将她拖走。 地砖上，拉出长长的血痕。 风凌烟看着景煜落下的那一滩鲜血，寒意从心底蔓延而出，后背浮出一层冷汗。 若不是他奋力一挡，受伤得定是自己。 世事难料。 自己拒他于千里之外，却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风凌烟密梳般的长睫颤了颤，手心攥紧，转身，朝急诊中心走去。 一只温寒的大手拉住了她。 “三少。”她脚步一顿，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回家。”君陌殇双眉微蹙，眸中寒意消退了大半。简单两个字，是命令，亦是捆缚住人双脚的绳索。 风凌烟动弹不得。 “三少，景煜是为救我而受的伤，我不去瞧一眼，未免忘恩负义。”风凌烟说完，用力甩了甩手。 君陌殇冷声道。“有洛璃。” 哧—— 劳斯莱斯停在了两人面前，司机下车，毕恭毕敬。 “三少，少夫人。” “上车。”君陌殇黑沉如墨的眼眸，仿佛染了微凉的冰雨。令人生寒，无法抗拒。 “三少，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风凌烟语气软了几分。 缠绵秋雨，说下就下。 君陌殇密黑的头发上，缀满了剔透的细小水珠。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渐渐笼上了一层水雾。 风凌烟愈发看不透他。 “三少……” “上车！” 君陌殇冷峻的脸绷得很紧，眉宇间凝着阴郁。重复的一句，更加强势霸道。 风凌烟拗不过，只能随他上了车。 车内温度，司机早已调至26°。她感觉一点都不温暖，循环风口，好像呼呼灌着刺骨的北风。 隔板升起来。 后座空气，落针可闻。 风凌烟侧身坐着，偏头看着一层又一层的细雨飘落在车窗上。 朦朦胧胧的视线，看久了眼睛有些酸胀。 她闭上眼，脑海里一帧帧浮出那些恶意的诋毁和构陷，还有林芊羽那张不成人样的脸。 心口一坠，回过头来，看向身边的男人。 “三少，林芊羽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不是。”男人双眸微阖，没有睁眼。 “不是你，那是谁？”风凌烟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前几天，言知珩带她来医院流产，不巧遇到了傅璇。”君陌殇抬手，轻压了一下额角。 “傅璇？”风凌烟一愣。“她不是在国外吗？” “……”君陌殇岑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是不愿继续说下去。 “我听傅柠说起过她这位堂姐，脾气是有些不好，但也不至于……” “你认定是我做的？”君陌殇弹开沉重的眼睑，幽深的眸骤然一黯。 “我相信你。”车子开进隧道，灯光一簇一簇地透进来，清晰照落风凌烟红肿的双眼。“我就是觉得这事会不会没有那么简单？” “才看出来？” 君陌殇挺正坐好，浮沉光影中，心思愈发捉摸不透。 “三少，我觉得西阁与我，八字相克。祸事，一桩连着一桩。” 风凌烟浅浅勾唇，低声细语，含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我会处理。” 君陌殇偏了偏头，看向她红肿的眼睛。 “三少，京大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坚定的目光，带着无畏和勇敢，如同初升的朝阳，光芒四射。 亦如，那年，君陌殇初次见她。 深陷黑暗，她没有恐惧，没有退缩，而是从容应对。 “风凌烟。” 这个名字，君陌殇叫得越来越顺口，也越来越温暖。 隧道驶过，自然光线涌进来，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风凌烟眯了眯眸，低低应了一声。“嗯。” 嗡—— 洛平川的来电，打断了两人谈话。 君陌殇摁下免提。 “三少，网上那些诋毁少奶奶的帖子已经处理干净了，除了裴渊的妻子，那些转发的营销号，也已全部查清。至于京大那边……” “留给少奶奶亲自处理。” 君陌殇冷声打断。 风凌烟和洛平川同时一怔。 “是。三少。” 君陌殇挂断电话，睨着风凌烟，缓缓开口。 “我也相信你。” 风凌烟眸光一滞，心湖微漾。 - 回到西阁。 风凌烟打开电脑，进入京大校园论坛。 持续发酵的“学术妲己”事件，愈演愈烈。 曝光她与裴渊有不正当关系的帖子，除了那张两人的合照，再无“实质性”的证据。 真是造谣全凭一张嘴。 风凌烟看了看那张照片，仔细回想了一下。 这应该是四年前，她和裴渊一起去到羲和圣湖做梓兰花调查而拍的。当时同去的，还有同小组的两名同学，以及一位羲和当地的向导。 这张合照，正是那位向导帮他们拍的。 第72章 消融 嗡嗡—— 新手机震个不停。 风凌烟蹙眉扫了一眼，清亮的眸光闪了闪。 “傅柠……” “十一，你没事吧？” 熟悉的关心传进耳中，她眼窝一热，心底暖意横流。 “傅柠，不用担心，不过是无中生有罢了。” 心灵相通的朋友，一句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隔了四年，这种感觉依然还在。 “十一，别硬抗。” 淡淡的一句，如初秋的微风，不热不冷，很舒服。 温热的薄潮，覆住风凌烟漂亮的眼眸，视线渐渐朦胧。怔了两秒，眉梢轻扬，眼中星光熠熠。 “放心。我可是十一。”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安静。谁也没有再说话。 她们都想起了景灏。 每一次遇到困难，他总会说。“我家十一，温柔而坚韧，像春天里的花朵。” 窗外，细细的雨丝像银灰黏湿的蛛丝，织成一张若有似无的网，将一切笼罩其中。难以言说的缠绵思绪在风凌烟心中蔓延开。 时间仿佛凝滞了。 “十一，你想他吗？” 风凌烟呼吸一顿。心中的伤痕就像被岁月侵蚀的城墙，虽已斑驳，却永远无法抹去。 “我已经放下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对方默了默。“对了，你和景煜现在怎么样？” 风凌烟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唇角挤压出一抹艰涩的笑。“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 “十一，要想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看得出来，景煜对你，很不一般。” “傅柠，他是景灏的弟弟……” 风凌烟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那几棵银杏树，秋雨轻抚，叶子更加青翠欲滴。 “叩叩。” 手机里传来几声敲门声，紧跟着就听到一道寒胄的男声。 “阿柠。” “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探望病人，顺道过来看看你。你有事，先忙。” 风凌烟手指紧了紧，想要挂断，又怕对方多想。 “十一，先这样。挂了。” “好。”风凌烟刚要把手机从耳边撤下，对方又说了一句。“玥玥的情况越来越好，你不要担心。” “嗯。谢谢你，傅柠。” “嘟嘟嘟……”对方匆匆挂断了电话。 风凌烟心口一涩，默默放下了手机。 没想到，平日很少上网的傅柠，也知道了“学术妲己”的事。不知道是她无意中看到，还是听别人说起。 不论是哪种途径，她对自己的关心，真真切切。 四年了，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座冰山，终于开始慢慢消融。 - 风凌烟拿过纸巾，吸了吸鼻子，目光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羲和圣湖之行，除了她和裴渊，还有两名同学。 四人加上向导，有一个小群。 调查结束当天，这个名为“梓兰花”的群就解散了。 风凌烟记得，那段时间，向导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片，最后一一上传到了群里。 只要是群里的人，都可以保存。 谁上传了她与裴渊的合照，答案呼之欲出。 “呵。” 风凌烟轻轻上扬的嘴角，噙出一抹讽笑。 十分钟后。 她在画纸上，写下了造谣者的名字。 司然。 林芊羽的室友，也是她最好的闺蜜。 找到人，接下来就很好办了。 - 午饭后。 风凌烟上楼补觉。 许是太累，很快就眯着了。 直到—— 叩叩。 周妈敲门。“少奶奶，家主过来了，让你马上下去。” “君修瑾？他来干什么？”风凌烟猛然惊醒，坐起来，愣了愣。“难道也是为了‘学术妲己’的事？” 稍稍整理了一下，打开了房门。“周妈。” “少奶奶，看家主那架势，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少爷不在，你等下机警点。”周妈一脸担忧。“也别太害怕，我已经给夫人发过信息了。” “好。“风凌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下到一楼。 嫁入西阁那晚的画面，再次重演。 大厅沙发上，坐着好几位君家长辈，君陌殇的外公云沛鸿也在里面。 一时，她不知道该向谁打招呼。只是浅浅勾唇，礼貌地笑了笑。 “跪下！” 凛冽的呵斥声，惊刺耳膜。 风凌烟循声看去，主位上的君修瑾，脸色黑沉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开口，强权毕露。 几次交锋，风凌烟对这位君家家主没有一丁点好感。别说“爸爸”，就连“父亲”这个称呼，她都叫不出口。 她敛了笑，俏脸微绷，清透的目光直视对方的三角区，不卑不亢道。 “家主，你要我跪下，总得有个由头吧？” “各位长辈，你们说，是不是？” 云沛鸿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即便他们是长辈，但君陌殇是君家继承人，权利远在他们之上。今天要不是君修瑾强行命令，他们也不会过来。 风凌烟绷紧脊背，绯唇抿成一线，脸色坦然。 “不要脸的东西，上一次让你糊弄了过去，这次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君修瑾苍桀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一派威严，怒斥。 “上一次？他竟还揪着我的身份不放？”风凌烟眉心微闪，内心暗道。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成拳。结痂的手背又一次裂开。白色的纱布上，淡黄色的炎性液体，多了一丝丝鲜红。 君家长辈及云沛鸿一头雾水。 “糊弄？”风凌烟勾唇反击。“家主，上次三少也在场。难道他也糊弄你了吗？” 云沛鸿寿眉一紧，翡翠扳指停止转动，神色冷厉地看向君修瑾。 “修瑾，与陌殇也有关系？” “他那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了心。”君修瑾愤恨地盯着风凌烟。 那日牵扯出了君家最大的丑闻，让他恨不得杀了她。 “修瑾，慎言。”云沛鸿厉声道。 到底低了一辈，君修瑾还是有些忌惮这个岳父。“爸，各位，你们看看这个。” 他打开客厅的电视，连上手机，投屏。 风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挑眉看了过去。 “凌烟，小心。” 景煜英雄救美的那一幕，完整呈现在众人眼前。 冷冰冰的刀刃刺过来，阅历丰富的长辈们，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君修瑾抬手，指着景煜，怒声质问风凌烟。 “你告诉大家，这个男人是谁？” 第73章 逆转 风凌烟万万没想到，君修瑾竟然派人跟踪她。 这段视频，偷拍的角度不是很好，但足够清晰。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迎上君修瑾怒意沉沉的目光。“家主，知道的以为，你这是派人跟踪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监视三少。” “你不要提那个逆子。”君修瑾勃然大怒。 “君修瑾！！！” 云沛鸿脸色陡变，威严十足。古井一般的深眸，寒气漫溢。 “爸……”君修瑾的气势顿时小了许多，指着风凌烟的手晃了晃。“你少给我绕来绕去。老实交代，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风凌烟明亮的目光，坦坦荡荡。 “他是我同事。” “同事？”君修瑾面色阴狠，气势逼人。“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你不会招认。” 风凌烟心口一紧，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一闪而逝。 君修瑾咄咄逼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替嫁”这事，今天只怕是“遮掩”不过去了。 也不知道三少去了哪里，洛平川两兄弟也不在。 风凌烟攥紧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手指寒浸浸的。 “福伯！家法！” 君修瑾重声落下，风凌烟脸色瞬间一白，其他人也愣住了。 在三少的地盘上，对三少的人行家法，后果不敢想象。 福伯走过来，低下头，双手托着一条两指宽的长鞭。黝黑的鞭子，浸染过太多鲜血，已渐渐幻成朱褐色。 风凌烟心头一惊。 祠堂前的“血雨腥风”，恍如昨日。 君兆和那样健康的男子，三鞭下去，都要修养半年。换成她，只怕要丢了半条性命。 三少不在，云汐月也还没有过来，为今之计，只能自救。 “家主。只要三少一天没和我离婚，我便是君家继承人之妻。行家法前，我劝你好好考虑清楚。” “是啊。修瑾，你要三思。” “君家家规，启动家法，需要罪证确凿。” “修瑾，这条视频，到底有什么问题？” 君家长辈，急忙出声相劝。 云沛鸿一言不发，冷眼观望。 不过是“英雄救美”，何以引得君修瑾如此盛怒。 难道，风丫头与这个男人有染？ 若真有这事，出手的不应该是君修瑾，而是自己外孙君陌殇。 “修瑾，大家说得在理。你既然要对西阁的女主人行家法，那她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你不说清楚，这旁观之责，我们谁都担不起。” 云沛鸿掷地有声，威严十足。 “我君家百年门楣，还从未有过寡妇进门的先例。陌殇受了她的蛊惑，执意留下她。我作为家主，可是容忍不得。” “什么？寡妇！她！”众人大惊失色。 “咳咳……” 云沛鸿刚抿了一口茶水，还未下咽。一震，呛入气管，猛烈地咳嗽起来。 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如冷箭，嗖嗖射向风凌烟。 她脊背僵硬，双脚犹如踩在万年冰块上，寒意一丝一丝钻入骨髓，身体抑制不住地抖了抖。 这本就是一个死局，凭她，压根就解不开。 刚才的强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三少回来。 “你告诉大家，他是谁？” 君修瑾目光狠戾，言辞凛冽如霜。 风凌烟狠狠用力，指尖刺破掌心，眼底流淌出一丝毅然和坚定。 “他叫James。是我同事。” 一字一句，咬词清晰。 “不要脸的东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君修瑾威严起身，一把拿过福伯手上的鞭子，朝着风凌烟走了过去。 君家长辈看向云沛鸿，见他没有阻拦，他们也做起了看客。 “君修瑾，你给我住手。” 云汐月的声音从厅口传了过来。 风凌烟不敢回头看她。 这场婚姻，是云汐月做主的。她给三少选定的人，原是堂妹风芷若。 身份曝光，她只怕比君修瑾更不会饶过自己。 “妹妹怎么办？”风凌烟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鹰爪狠狠抓扯。一颗心，顿时千疮百孔。 “你来得正好。”君修瑾睨了云汐月一眼，除了恨意，再无半分其他感情色彩。即便，云沛鸿还在场。 “你要对儿媳妇动家法？！” 云汐月走过来，看到他手里闪着血光的长鞭，眼中顿时浮出怒意。 “儿媳妇？”君修瑾眼中一片阴翳。“这事你也有责任。等下一块儿罚。” “你敢！”三十年的委曲求全，已让云汐月心神俱疲。 “有何不敢！”君修瑾今天铁了心要替长子君兆和报仇。他打不了君陌殇，只能对这两个女人下手。 云沛鸿脸色铁青，愤然起身。“君修瑾，当着我的面，打我的女儿。你当我死了不成。” 强势的维护，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的疼爱。 “云老太爷，你别生气。修瑾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这事与汐月无关……” “谁说无关。”君修瑾冷声打断。“这桩婚事，皆是她一手操办。要不是她，这个寡妇，怎能进我君家的大门。” “寡妇”二字，就像刺骨的寒风，吹得云汐月脸色发白，身体晃了晃。“你……” 风凌烟想起她对自己的宠爱，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这死局，既然解不开，那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好了。这事，云汐月本就蒙在鼓里。若连累受罚，她于心不忍。 “家主，这事与妈……君夫人无关，一切责任在我。你要打，就打我一个人……” “儿媳妇。”云汐月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轮椅辗轧地砖，发出冷漠的声响。 众人又惊又喜。“三少回来了。” 脸色苍白的云汐月长松了一口气。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君陌殇来到大厅中间，睨了君修瑾一眼。寒漠矜贵，气势远超大厅所有人。 “你自己看。” 君修瑾手中长鞭，指向大屏电视。 “怎么？英雄救美也有错？” 君陌殇似乎笑了一下，周身萦绕的气息却是危险至极。 “救美？”君修瑾冷笑。“你会不知道他是谁？” “他救了我夫人，亦是我的恩人。” “这是她前夫的弟弟……” 君陌殇唇角轻勾，淡笑不达眼底。“她前夫是谁？” “安城景家的大少爷。景灏。” “当真？”君陌殇深邃的瞳仁泛着幽幽冷光。 “兆和已经查清楚了……”君修瑾脱口而出，意识到了什么，却已覆水难收。 “父亲，据我所知，安城景家大少爷十年前就已亡故。那年，我夫人才14岁，还是安城一中的学生……” 第74章 抹杀 风凌烟的心猛地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剪水瞳眸，水花四溅。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轮椅上的男人。 三少就算要破局，也不能无端抹杀景灏六年的人生。别说君兆和，在座的任何一位，只要去查，就会知道真相。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风凌烟的一颗心，高悬在了嗓子眼。 站在她身边的云汐月，在君陌殇话音落下之后，脸色白沁如纸，好似生了一场重病。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 “汐月！” 云沛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爸爸……”云汐月哆嗦着双唇，回应了一句。转眼之间，她浑身直冒冷汗，仿佛在经历一场无法言喻的痛苦。 “妈妈。”风凌烟赶紧扶住她的另外一只胳膊，焦急出声。“洛平川，快叫医生过来。” “是。少奶奶。”洛平川。 风凌烟和云沛鸿把云汐月扶到沙发上坐下。 君修瑾冷眼看着，没有一丝关心，只有震惊之后的阴戾和冷酷。手中长鞭，指向君陌殇。“胡说八道。” “父亲，这种事，怎能胡说？” 君陌殇面色冷寒，语调虽扬，却锐利如刀。 君修瑾一怔。“兆和查过，他分明四……” “各位长辈都知道，从小到大，你只信君兆和，从不信我。”君陌殇眸色一沉，嘴角噙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讽笑。 云沛鸿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君兆和认祖归宗，君修瑾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他。 君老太爷看不下去，便把君陌殇养在身边，亲自教导他。 “你………”君修瑾噎了一口，气得脸色发青。 空气骤然安静。 风凌烟倒了一杯温水给云汐月。“妈，喝口水。”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儿媳妇，不要哭。是非黑白，今天一定会说清。”云汐月虚弱地笑了笑。 “妈妈……”风凌烟放下水杯，抱住她，内疚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坠。 君家长辈们看了，纷纷摇头。 清清白白的姑娘，无端诬陷成结过婚的寡妇，任谁都会难过。 云沛鸿见二人关系如此亲厚，亦很动容。也彻底打消了让君陌殇与豪门千金联姻的念头。 “君陌殇，你说景家大少爷十年前就去世了，可有证据。”君修瑾见事情发生了逆转，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当然。”君陌殇长臂一伸，一把扯过他手中的长鞭。 猝不及防的拉扯，君修瑾趔趄了一下。 “逆子！” 啪—— 尖锐的破空声，如银屏炸裂，令人一震。 “你……” 浸染了无数鲜血的长鞭，差一点就落到了君修瑾的身上。 “父亲，道听途说，不如自己去查。安城警署有你认识的人，你一问便知。” 君陌殇握住漆黑的鞭子手柄，微微敛眸，清冷出声。末了，又补了一句。 “我夫人的婚姻状况，最好也一并查清楚。”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看你怎么收场。”君修瑾脸上充满了森寒的戾气。说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长明，你帮我查两个人……” 风凌烟倏然止住眼泪，缓缓松手。泛着点点星光的眸，看着轮椅上那泰然自若的峻脸，所有的不安，莫名化为乌有。 三少既然敢让君修瑾打电话，肯定也和上次一样，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如此大费周章维护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为了什么？ 洛平川领着家庭医生过来了。 风凌烟扶着云汐月站起来，准备前往会客室诊治。 “你说什么……未婚……”君修瑾的嗓子陡然嘶哑。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惊诧。“那个景家大少爷呢？” 众人屏住呼吸，静等答案。 大厅空气，落针可闻。 “他十年前就死了……”君修瑾呼吸一沉，重重砸了手机。 “真相”水落石出。 云汐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傍晚时分。 风停雨歇。 迷迷糊糊中，风凌烟感觉妈妈在轻抚着她的脸颊，动作温柔亲昵。 她只以为是在梦中，舍不得睁眼。因为，一旦醒了，就再也感受不到妈妈的爱了。 “妈妈……” 她闭着眼睛，轻轻地蠕了蠕唇，嘴角上翘。笑容，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 “烟烟……” 嘶哑的回应声，熟悉又陌生。 不是妈妈。 因为，妈妈只会叫她。“烟儿。或者。十一。” 风凌烟心跳突突，猛地睁开眼睛。坠入黑瞳的人影，从模糊到清晰。 “妈……” “烟烟，你醒了。” 云汐月看着她，目光柔和而温暖。 风凌烟见她改了称呼，便明白她已知道一切。不由低下头，绞着手指，颤着嗓音开口。 “妈妈，对不起。是我……是我们风家欺骗了你，你要怎么惩罚我们都行……只求你放过我妹妹，她还那么小，又生着病……” “傻孩子。” 云汐月一把搂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抬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妈妈，你不生气……”风凌烟好看的星眸，波光粼粼，晶莹的泪水无声涌出，怎么也擦不干净。 “替嫁这事，错在你叔叔婶婶，不在你。要罚，也是罚他们。”云汐月缓缓说道。 一股暖意在风凌烟心中肆意横流，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妈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不由抹了一下眼泪。 云汐月陪着风凌烟吃了晚饭后，才回主宅。 - 这一场祸事，让风凌烟越发看不透君陌殇。 为了留下她，他竟动用神秘力量，更改了景灏和她的个人信息。 他留下自己，到底有何目的？ 云汐月今天也有些怪怪的，明明知道了真相，不仅没有揭穿她，反而比之前更要疼惜。而且，在听到景灏去世的消息之后，反应很不对劲。 这…… 咯吱—— 雕花木门从外打开。 轮椅辗轧地板，声响轻轻。 “三少。”站在窗前的风凌烟急忙转身，星眸微闪，浅浅出声。 “行李收一下。”轮椅上的男人眼神深幽，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人无法看透。 风凌烟脑子“嗡”了一下，心跳突然加速。 三少这是要让她离开西阁了。 自入西阁，她很想能早一天离开。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刻，心情并没有很轻松，反而还有些沉重和复杂。 “好。”她攥紧手指，轻轻得应了一声。 第75章 三婚 君陌殇叫了洛璃进来帮忙。 风凌烟的行李很少，很快就收拾好了。 两个大箱子，再加一只小行李箱。 君陌殇一直陪着他们，拿着手机处理公务的间隙，偶尔看风凌烟一眼。眸色晦暗不清。 “三少，这个送你。”风凌烟拿了一支新的“栀言换肤膏”出来，递给他。“我就带了两支。你用完了让洛璃去实验室，我再拿给你。” “为什么要让他去拿？” 君陌殇眉心轻轻蹙了一下，深瞳微起波澜。语气淡得很。 洛璃耳后一红，尴尬地转身，把两只大箱子搬了出去。 “？”风凌烟一愣。“你自己去拿也行。” “收拾完了？”君陌殇拿起她递过来的药膏，看向她的眸光幽深了几分，带着某种不明意味。 “嗯。”薄薄的潮气涌上来，顶着鼻腔。风凌烟说话有一丝鼻音。 她环顾屋内，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悲离。 这份不舍，应该来自云汐月，周妈，洛璃，还有…… 她想，许多年后，她还能记起他们。记起这段“特殊”的经历。 “走。”君陌殇眉心微微动了动，薄唇轻启。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收敛了情绪。 吧嗒。 雕花木门落了锁。 走廊上，廊灯明亮。 细碎的光落在风凌烟的脸上，白皙无瑕的俏脸，愈发精致动人。 “三少，再见。” 君陌殇深邃的狭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稍纵即逝。 “洛璃，我们走。” 风凌烟拎了一只小一点的行李箱，往楼梯口走，万向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君陌殇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眉心跳了跳，眸中多了一抹孤寂。 “风凌烟。” 清寒的声音，似比之前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风凌烟一怔，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强敛住纷繁而起的情绪，莞尔一笑。 “三少，有何吩咐？” “洛璃。” 下一秒，洛璃推开了主卧的大门，紧跟着，把风凌烟的行李都搬了进去。 “三少，什么意思？这都是我自己的东西，你可是看着我收拾的……” 风凌烟只以为他要扣押自己的行李，不禁有些急了。 君陌殇睨了她一眼，没说话，操控轮椅，进了主卧。 “三少，你……” 风凌烟秀眉一拧，胸腔里那缕离别的愁绪一扫而空，俏脸愠了一层薄怒。 行李箱往走廊上一放，疾步走进君陌殇的卧室。 “三少，你讲道理好不好。这些东西又不值钱……” “我有说让你离开吗？”君陌殇双眸微微一沉，冷声道。 “你让我收拾行李，不就是让我走吗？”风凌烟看着洛璃把外面那只小行李箱也搬了进来，一愣。 “……”君陌殇峭唇抿成一线，驱动轮椅去到落地窗前。 风凌烟心跳加速，反应过来。 他让她收拾行李，不是让她走，而是要她搬来主卧。 平日冷冰冰的卧室，不知道今天的温度为什么那么高，风凌烟感觉脸颊发烫，眉毛像着了火一样。 她咽了一口，走到君陌殇身边，盯着玻璃窗上的人影看。 “三少，客卧挺好的，我也住习惯了。要不还是别搬了吧。”脑子发热，又说了一句。“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风凌烟！” 极重的怒意，惊得风凌烟脸色一白。“三少，我的意思是……” 室内气温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着秋雨一般的凉意。 “你是我妻子。” 君陌殇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三少，你说过，我这样的人……” “风凌烟，你还想三婚不成。” 清冷之音，有如寒冬覆雪，透心刺骨。 “三婚？”风凌烟秀眉紧皱，眸中光亮一寸寸黯淡。勾唇，笑了笑。“二婚都非我所愿，何来三婚。” 非我所愿。 一字一字，苦涩，又无奈。 君陌殇的心陡起荒凉，搭在轮椅扶手上如玉的手指，紧了又紧，直到一道道青筋迸露出来。他幽邃的眸光，从风凌烟俏脸上掠过，落在玻璃窗上。 悱恻秋雨轻轻敲打着窗户，发出细碎而有节奏的声响。秋风吹拂，雨声更重，平添了几分萧瑟。 落地窗上的人影，沉浮在光影里，矜贵冷峻。 风凌烟捉摸不透他，感觉他的内心就像是无人涉足的荒原，神秘又孤寂。 她怔了怔，手指微微蜷缩，低低叫了一声。 “三少……” 话未说完，轮椅调转了方向，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便转身离开。 风凌烟呆愣在原地，看着卧室大门一开一合。 房中温度，忽冷忽热。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去到置物间。洛璃已经将她大部分的行李都归置好了，除了贴身的衣服。 西阁的下人，看着挺冷，办起事来很是暖心。 就像三少一样。 风凌烟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 洗完澡，她回到卧室，看着那张大床，内心天人交战。 “快去睡吧，你是他的妻子，睡在他身边理所应当。” “三少爱的人，不是我……” “风凌烟，你在害怕什么？” “算了，最糟糕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犹豫片刻，她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明明下午靠着云汐月眯了一会儿，一沾上枕头，瞌睡虫又爬了上来。 许是床单被套，连同枕头，都有清冷凉薄的木质香韵。 凌晨时分。 君陌殇回到了卧室。 他是走进来的。 清冷的眸子，看着床上那抹玲珑的身影，渐渐多了几分暖意。 呼—— 风凌烟翻了个身。烫伤的手，眼看就要被压到。君陌殇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三少……” 低低的呓语，说不出的缱绻温柔。君陌殇唇角微翘，冷锐的五官柔和不少。 他刚要将那只受伤的手放进被子里，睡意正酣的人，又说了一句。 “三少，你为什么要留下我？” 君陌殇俯下身去，附在她的耳边，低沉开口。 “因为，你是我的十一。” - 手机闹铃，一声高过一声。 风凌烟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赫然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峻脸。看着有些像三少。 “三少？” 风凌烟猛然惊醒。 眼前一切。让她羞赧得满脸通红，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 第76章 避孕 咫尺之距。 呼吸缠绕。气息滚烫。 风凌烟心跳如雷，就要起身。 “别动。” 磁性的嗓音，含了三分警告，七分情潮。 “三少，闹钟响了。” 风凌烟红着脸，小声开口。 “不用管。” 身侧的男人，语气微微有些不耐。 “三少，我该起床了……” 男人紧了紧环在她细腰的手臂，两人心口，贴合在了一起。 怦然心动，乱了呼吸。 风凌烟白皙透亮的小脸，仿若扑上一层最绚丽的胭脂。见挣脱不开，只能放软语调。 “三少，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起……” 话未说完，男人温热的手，伸向了她的尾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裙裤已退到了膝窝…… “三少，不要……” 风凌烟心率乱成一团，双眸无限瞪大，视线越来越朦胧。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换了个地方温柔轻抚，一点一点拨弄着她的心弦。 迷茫，孤独…… “嘶……” 进入的那一刹那，痛得风凌烟心脏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痛？” 君陌殇停下动作，捋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动作很轻。深邃眼眸，炙烈又复杂。 “嗯……” 君陌殇抬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腰间。“受不住。掐我。” 青葱似的手指落下，触及结实的肌骨，触电一般，两人心神俱震。 热吻，封住了一切纷杂的愁绪。 风凌烟感觉自己就像大海中行驶的一叶孤舟，浮浮沉沉。 空气又一次燃烧炸裂。 “啊……唔……” 初经人事，上一次君陌殇又要得太狠，风凌烟实在受不住，对着他的后背又掐又抓。 等到他彻底释放的那一刻，她痛得快要晕死过去。 残存的意识生出一丝后悔。“昨晚就不该睡在这张床上。” 滴铃铃—— 手机响起，她已没有力气接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有人揽住她的细腰，把她抱起来，朝着浴室走去。 “三少，你的腿……”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风凌烟眼中掠过惊喜，讶异道。 君陌殇没有出声，把她放在浴缸前的椅子上，转身，去拿保鲜袋。 他后背的红痕，刺眼夺目，好几处挠破了皮。 “这……” 风凌烟看得心惊肉跳，俏婉的脸，娇艳欲滴，宛如四月盛开的红杜鹃。 “伸手。” 君陌殇眼眸微垂，看着她不着半缕的肌骨，心底又起欲念。给她烫伤的手套上保鲜袋之后，抱着她进到浴缸。 混了精油的水，一次次漫溢…… 昏迷了四年的君陌殇，经历男女情事之后，仿佛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肆意驰骋，放纵，一发不可收拾。 风凌烟感觉再这么下去，迟早得死在他的手里。 “三少，你再这样无休无止，我告诉妈妈。” 君陌殇拿过天青色的浴袍，套在她的身上。闻言，唇角微勾。 “你忘了那碗甜汤。” 风凌烟心头一抖，染了水雾的羽睫，宛如蝶翼轻轻颤动。 弦外之音，岂会听不出来。 云汐月急着抱孙子，只怕巴不得他们夜夜琴瑟和鸣，颠鸾倒凤。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每一次情动，君陌殇都没有采取措施。 她怎么把这事给忽略了。 这段不长久的婚姻，沾染了男女情事，也就罢了。 万一有了孩子，那可怎么办？ 无论是云汐月，还是三少，定不会让君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而她，注定是要离开他的。 她绝不可能成为霍明珠那样的女人，成为他见不得光的外室。 风凌烟的心脏似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闷闷的痛，令人发慌。 眼下，再服用事后药，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君陌殇拿了吹风机过来，打开，嗡嗡的声音盖过了她慌乱的心跳声。 - 破天荒。 周妈把早餐端上餐桌，已是上午九点。 她看到风凌烟走路好像踩着棉花，眼中露出一丝心疼，内心默默叹了一口气。 “唉，少爷经精力实在太旺盛了。这样下去，少奶奶只怕没力气下楼了。” “周妈，给我冲杯咖啡吧？” 风凌烟强打精神，浅浅一笑。 “好。”周妈转头看向君陌殇。“少爷，你要喝咖啡吗？” “嗯。” 君陌殇微微颔首。 咖啡端上桌，洛平川疾步走了过来，低头，对君陌殇耳语了两句。 “我出去一趟。中午回来。”君陌殇立即起身，低沉开口，像是跟她报备一样。 “好。”风凌烟端着咖啡杯，点了点头。 君陌殇坐上轮椅，离开。 风凌烟兀自愣神。 “他的腿明明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坐轮椅？” “难道是一早累着了。不可能。他体力好得能把人折腾死。” “或许是担心有人再暗害他？” 风凌烟心头莫名一紧。 周妈端着一个新做的三明治过来。“少奶奶，在想什么？” 风凌烟回过神来，莞尔。“没什么？”脑子一激灵，问道。“周妈，家里有事后药吗？” “事后……”周妈愣了一下，老脸顿红。“少奶奶，你……” “我……”风凌烟的脸绯红如火，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算了，当我没问。” 周妈走到她身边，满脸慈爱。“少奶奶，我听说事后药吃多了伤身，你可千万不要吃。”顿了顿，又道。“你不用担心，有了孩子，我帮你带。再说，还有夫人呢？” “周妈，我……” 风凌烟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少奶奶，我再多说一句。你要真不想要，就跟三少商量一下。要是他也不着急，那就再吃药。少奶奶，你觉得呢？” “……好吧。”风凌烟勾唇，笑了笑。 避孕一事，令她食欲减少了大半，咖啡都只喝了半杯。 - 二楼主卧。 风凌烟打开电脑，再次进入京大校园论坛。 诋毁她的那篇帖子，依然还在。 全都是跟风骂她的。 狐狸精，小三，妲己，不要脸…… 骂的最凶的，当属司然的小号。 “呵。”风凌烟嘴角噙出一抹冷笑，骂了一句。“一个个智商都被狗吃了。” 她刚准备对发帖人进行反击，最新的一封回帖，吸引了她的目光。 第77章 合照 回帖。 很简单。 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上面的人。她。裴渊。还有羲和那名向导。 风凌烟看了一眼，判断出，这人应该是“友军”。 只是，存有这张合照的，只能是“梓兰花”群里的人。 裴渊死了。 她和司然排除掉。 另外一名男同学几乎不可能，因为他上个月罹患癌症，还在ICU没出来。 只剩下羲和那名向导了。 是他？ 有人看出了端倪。 1楼：三人合照，P成两人合影，目的昭然若揭。呵呵哒。 2楼：就算这样，她也不能洗脱嫌疑。 3楼：严重怀疑那名向导是P上去的。 4楼：技术鉴定，这张才是原图。 5楼：楼上那位，你该不会“妲己”收买的水军吧。 风凌烟再也看不下去，反手，贴了司然和裴渊的合照上去。 那天，向导传照片，她看都没看清，直接点了保存，然后全都存在了U盘里。 昨天，她都找了出来。 18楼：什么意思？又来一个“妲己”。 19楼：你才是妲己，你们全家都是妲己。 20楼：楼上那位，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照片里的人是你。 21楼：没错，就是她。 22楼：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这是风凌烟发的。） …… 风凌烟俏脸紧绷，星眸迸露出一抹寒意。 “司然，是你先惹我的。” 接下来，她认认真真写了一封实名举报信。证据清晰，义正言辞。 两小时后。 京大在学校官网，发布了一条重磅新闻。 标题：关于取消司然毕业证的声明。 尊敬的各位： 根据我方调查和核实，司然因违反学校规定，在校园论坛恶意散布谣言，诋毁教授与同学，对他人和学校造成严重影响。其所获得的毕业证书已被取消。此决定自即日起生效。 特此声明。 京山大学。 - 此时的风凌烟，正和云汐月在阳光房中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连着两日被君陌殇吃干抹净，干了一会儿活，腰都快要断了。 “烟烟，累了？” 云汐月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妈，我就是……”风凌烟羞赧得低下了头。 “我懂。”云汐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快去椅子上坐着。” “妈妈，我想帮你一起干完。”风凌烟说得很诚恳。 “不用。你坐那儿休息。我一个人很快就忙完了。”云汐月宠溺的看着她。“烟烟，听话。” “好吧……” 风凌烟心窝一暖，恬恬的笑了笑，那张俏婉的脸宛如春天明艳的花朵。 她坐在藤椅上，看着忙碌的云汐月，幸福又感动。 自入西阁那天起，她就一直担心身份曝光之后，云汐月会怎样对她？ 传闻君夫人手段狠辣，嚣张跋扈，惹了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见到的云汐月，温婉娴雅，性格和善，智慧豁达。 可见，传闻未必是真。 周妈急急忙忙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霍家那位跪在西阁大门口，哭着说要见少奶奶。” “霍明珠？”风凌烟一愣，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她见我做什么？” “烟烟，别理她。”云汐月拔掉多肉盆里的一株杂草，冷声道。“她不嫌丢人，你就让她一直跪着。” “好。”风凌烟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周妈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少奶奶，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风凌烟紧锁双眉，眸色凉了几分。接过来，捏了捏，好像是一张照片。 “她还说什么了？” 周妈摇了摇头。 其实还有一句，她没说。 一想到云汐月三十年的忍辱负重，她就恨极了霍明珠。 这封信，她都不想带给风凌烟的。 “周妈，把它烧了。”风凌烟看了一眼云汐月，心口一紧，把信封又递了回去。 “是。少奶奶。”周妈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 “还有，你告诉老傅，把人扔到大马路上去。转告霍明珠，若再来我西阁闹事，我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周妈领命离开。 “难怪陌殇一定要把你留下。”云汐月放下手中的小铲子，会心一笑。 “妈妈。”风凌烟耳朵倏然一红。她只当这是一句打趣，没有想到其他。 天气放晴。 秋日的阳光，透过阳光房的玻璃照射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和煦。温暖。 云汐月站了起来，把手洗干净，拉着风凌烟在藤椅上坐下。 沉默了两分钟，缓缓开了口。 “烟烟，我听周妈说，你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风凌烟呼吸一滞，脚指头缩了缩。“妈妈，我接下来有一个新项目，研发时间会比较长……” “你跟妈妈说实话，真的是因为工作？”云汐月拉住她的手，声音柔和，没有一丝责备。 “嗯……”风凌烟低着头，不敢看她。耳朵红的像天边的火烧云。 “烟烟，要是妈妈想要你跟陌殇尽快有一个宝宝呢？” “妈妈，我……”风凌烟抬起头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不远处，树叶渐渐发黄的梧桐树上，停了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烟烟啊，你放心。陌殇既然娶了你，你就是他的妻子。”云汐月想起那天君陌殇在医院跟她说的话，眼眶里，涌上了一缕薄潮。 她轻轻拍了拍风凌烟的手背，唇角一弯，微笑道。“这辈子。他的妻子，只会是你。” “妈妈……”突突的心跳，如同小鹿乱撞。风凌烟不可置信得看着云汐月。 这是想要她生孩子的托词吗？ - 周妈把风凌烟的命令转达给老傅之后，便拿着一个火盆去了洗手间。 咔嚓。 打火机释放出一团蓝色的火焰。 她刚要把信封点燃，想着霍明珠说的那句。“你把这个交给她。她只要看了里面的东西，一定会见我的。” 她放下打火机，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张照片。 “少爷和少奶奶？！” 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 “周妈，采办的食材到了，你赶紧出来清点一下，看还缺什么。”老傅敲了敲门。 “哦。好。”她来不及再看，弹开了打火机。 火苗袭卷，那张照片连同信封，渐渐化为灰烬。 第78章 危险 时间就像沙漏里的沙粒，无声无息地消逝。 晚上十点，君陌殇还没有回来。 正在喝水的风凌烟，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莫名的不安氤氲而起，仿佛有未知的危险在逼近。 “三少不会出什么事吧？” 啪—— 水杯突然从手中跌落，发出刺耳的声响，顷刻间四分五裂。玻璃碎片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风凌烟的心跳突然加速，胸口像揣着一只狂跳的兔子，每一下跳动都带来一阵刺痛。 “洛璃。” 她急忙下楼，声音又急又慌。 “少奶奶，洛璃去了宁和医院。”老傅闪现，毕恭毕敬道。 “好。我知道了。”风凌烟这才想起来，洛璃在医院照顾受伤的景煜。 “少奶奶，你还有什么吩咐吗？”老傅又问。 “你知道三少去哪儿了吗？”风凌烟愈发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少爷的行程，只有洛总管清楚。”老傅的头垂得更低了些。 “行。你下去吧。”风凌烟淡声道。 “是。少奶奶。”老傅转身离开。 风凌烟此刻的心情，愈发复杂。慌乱，迷茫，压得她有些喘过不气，就像一场无法预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她走进一楼会客室，打开了落地窗帘。 走过去，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停车坪。只要君陌殇回来，她就会立马看到。 窗外。月亮在夜空中静静悬挂，撒下一地银白的清辉，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霜。 风凌烟的思绪乱成一团，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平静。 犹豫片刻，她拨打了君陌殇的电话。 嘟—— 无限拉长的机械声音。 直到——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嘟嘟嘟……” 君陌殇没有接。 风凌烟的心跳有如疯狂的鼓点，砰砰得仿佛随时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闭上眼睛，深呼吸。 情况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还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四年前。 景灏发生意外之前，她就是这样的。 “不。不会的。” 风凌烟苍白着脸色，使劲摇了摇头。 她与三少，虽无爱情，但终有夫妻名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出事。 蓦然，时间的沙漏似乎被翻转了，每一粒沙子都落得异常缓慢。空气里的氧气，一下也稀薄了许多。 每一次呼吸，格外沉重。 滴滴—— 两束车灯有如锋利的剑光，刺向风凌烟漆黑如墨的瞳仁。她猛然一怔。 “三少回来了。” 吧嗒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来不及拾捡，她急急跑了出去，鞋子都没有换。 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都有些解释不清。 洛平川停好车，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拉开后座车门，把君陌殇从里面扶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着急跑过来的风凌烟。 “少奶奶。” 风凌烟小跑过去，扶住了君陌殇的另外一只胳膊。 醇烈的酒味，直冲鼻翼。 君陌殇有些站立不稳，幽邃的狭眸，覆着一层淡淡的迷离。 “三少，你又喝酒了？” 风凌烟秀眉紧蹙，语气微沉。 “少奶奶，三少今天……” “洛平川。”冷厉的声音，染了几分醉意。 洛平川心一抖，立马松了手。“少奶奶，三少就交给你了。” “你……”风凌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很是无奈。一个人扶着醉意朦胧的君陌殇，几乎使出了她全身的力量。 “三少，来。” 她咬着牙，准备把君陌殇扶到轮椅上。 醉意阑珊的男人，忽然一把抱住了她。他呼出的灼灼热气，掺杂了甘醇的酒香，染红了她白皙的天鹅颈。 “三少，你……” 环顾在细腰上的手臂，禁锢之力，越来越重，似要把她嵌进他的骨血里。 砰砰——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这一刻，她悬着的心，才一点点放了下来。 他不是景灏。 他会好好的。 夜风吹拂，带来丝丝缕缕甜而不腻的桂花香。 风凌烟漂亮的眼眸，霎时如夜空中的星子，璀璨明耀。 “三少，我们进去吧。” 话音刚落，君陌殇的峻脸，抵住她的颈窝。沾染了酒意的热气，顺着毛孔，渗透进她的血液。身体温度，节节攀升。 “yi yi……不要走……” 低迷的轻语，深情又炙热。仿佛思念了许久，许久…… 风凌烟呼吸倏然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清透的眸光，渐渐黯淡。一字一字，冻结成冷锐的冰锥，无情地扎进她的心脏。 意意。 他醉意阑珊，想的都是初恋言知意。 既如此，他何苦大费周章留下自己，还一次又一次和自己做男女之事。 难道，他每一次要自己，都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 风凌烟心脏瑟缩，眼圈泛红，薄泪迷蒙了视线。 悬在空中的那轮明月，藏进了云层。 周遭一切，都暗了下来。 片刻之后。 风凌烟攥紧手心，内心暗道。“我与他，绝不能有孩子。”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拽住了君陌殇精干的腰身，温声道。 “三少，外面凉，我们进去。” “好。” 君陌殇眯了眯眸，低低地应了一声。 风凌烟扶着他，坐上了轮椅。 - 上到二楼主卧。 风凌烟扶着他到沙发上休息。 “三少，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攥住。 “风凌烟。” 低沉的声音，比那一声“yi yi”要清冷许多。 “三少，你胃不好，我……” 温热的大手，骤然用力，她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来不及反应，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盈巧的下巴不由微微抬起。 “三少……” 她慌乱无措的看着深邃的峻脸，眸光晃了晃。 君陌殇怔怔地凝视着她，羽翼般的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喉结暗暗上下滚动。 风凌烟心头一颤，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不放手，她又如何能挣脱开。 “风凌烟，你还爱他吗？”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就像一把生锈的斧头，朝着她的心脏劈去。 不锋利的刃口，一下没有劈开，钝钝的痛感更令人心碎。 水晶灯光，坠落在两人身上。 他眸色复杂，满是欲念和期待。她的眸中噙着淡淡的泪光。 她看着他—— 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79章 姐妹 “三少，你醉了。” 风凌烟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往外推了推。 “回答我。” 君陌殇看着她，幽深的狭眸，墨色翻滚，深不见底。 风凌烟浓睫低垂着，堪堪遮住眼中荒凉。 “三少，我还爱不爱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爱着言家大……唔……” 料峭的寒唇把她没有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这一次，他吻的又凶又狠，没有恣意缱绻，就直接攻城略地，放肆地攫取着她的味道。 风凌烟心下抗拒，右手抓扯着他的后背。一早被她挠破的伤口，再次渗血。 痛意袭来，君陌殇微蹙了一下眉头。 怀中的女人，挠起人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小野猫。 吻，更重了些。 风凌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 眼看着一场情事即将燎原，贝齿一紧，浓郁的铁锈味随之在口腔里蔓延。 君陌殇舌尖吃痛，稍稍松口。 风凌烟趁机用力推开他，起身，跑了出去。 君陌殇喉结滚了滚，血水吞入腹中。眸光微垂，落在某处，嘴角噙出一抹薄笑来。 明明知道，要多了她受不住，可就是控制不住。 - 风凌烟进到厨房，喝了一大杯温水，口腔里醇烈的酒味和铁锈味依旧还在。 “少奶奶，你这是？” 老傅把周妈叫过来了。 三少交代过，绝不能让少奶奶做任何家务事。 “周妈，三少有些醉了，我想给他煮碗醒酒汤。”风凌烟强敛了情绪，莞尔。 “少奶奶，别说你的手还没好，就是好了，少爷也不允许你做这些的。”周妈慈爱道。 风凌烟一愣。 “少奶奶，你准备做哪样醒酒汤？”周妈打开了厨房里的立体置物柜。 “乌梅莲子汤，怎么样？” “这个醒酒效果不错，上次平川喝醉了，我就是给他煮的这个。”周妈一边说，一边开始忙活。 “少奶奶，你先去休息，煮好了我送上来。” “好。” 风凌烟见自己也不能帮忙，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经过大厅，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会客室。 - 风凌烟捡起手机，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有摔坏。 滴—— 刚准备转身离开，某APP客户端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 标题：女钢琴家言知意今日正式宣布，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为云国京山市。 整篇通稿，风凌烟只看到了三个字。 言知意。 三少心心念念的女人。 她真的要回来了。 难怪三少这么晚回来，还喝得如此醉意阑珊。 风凌烟的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继而，又似被毒虫蛰了一口，麻麻的，闷闷的。 洛平川去吧台泡咖啡，见会客室的灯亮着，只以为君陌殇在里面。走到门口一看，见到是她，不由愣了一下。“少奶奶，你这是……” “我手机落在这里了。”风凌烟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洛平川见她情绪不对，又不好问，只是恭谨的说了一句。“少奶奶，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风凌烟拿着手机，走出会客室。 大厅角落那架谁都不能碰的钢琴，再次掠入她的眼底，怔了怔。“洛总管，听说言大小姐要回来了。” 洛平川心头一紧，微微低头。“少奶奶，是三少跟你说的吗？” 风凌烟还想再问，周妈端着煮好的醒酒汤，从餐厅出来了。“少奶奶。” “来了。”风凌烟应了一声，看向那架钢琴。“它不再是摆设了。” 咚—— 最后一句，轻轻柔柔。洛平川听着，却似一记强音，震得他很是心慌。 “少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明天问问三少。” - 周妈端着托盘，没有进主卧。 “少奶奶，小心点。” “没事。”风凌烟单手接过醒酒汤，走了进去。 吧嗒。 雕花木门自动落锁。 周妈没有多做停留，急忙下去。她害怕多待一会儿，会听到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风凌烟端着醒酒汤走到沙发前，把瓷碗放下，正要开口，才发现君陌殇已经睡着了。 她不忍把他唤醒，取了一床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那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慢慢凉却。 半夜。 君陌殇从醉意中醒来，抬手，轻压了一下额头。好友相见，多喝了两杯，没想到竟会这样。 起身，第一反应便是朝大床看去。 没人。 他剑眉紧蹙，眸光瞬沉。 次卧已经让人锁了，难不成，她又去了阳光房。 要不是那些花花草草是云汐月的爱好和寄托，他前几天就想拆了。 转身，准备往门口走，赫然发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窝着小小的一团。 君陌殇眉心微松，缓步走了过去。 橘色的落地灯，光线柔和而温暖。 睡着的她，安静的像只小猫。 君陌殇唇弧一扬，峻脸覆上了一层柔光。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饶是他动作很轻，还是惊扰了怀里的女人。她眯了眯眸，哑着嗓音叫了一声。“三少。” “嗯。”他应了一声。 好在，怀里的女人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走到床前，他轻轻放下了她，在床沿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漱。 - 翌日。 风凌烟醒来，心跳如雷。 “我昨天明明……” 下意识看向身侧，晃动的眸光稍稍平静。 也不知是君陌殇昨晚就没有睡在床上，还是先一步起床了。 呼—— 她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消停了一晚。 洗漱完。 正要下楼吃早餐，熟悉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傅柠……” “风凌烟，你算什么朋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傅柠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生气。 “傅柠，怎么了？”风凌烟攥紧了手机，指骨骨节有些泛红。 “风凌烟，你凭什么带走我妈妈。” 怒意满满的质问，就像是汹涌的浪潮，快要把风凌烟的耳膜冲破。 “傅柠，你听我说……” “风凌烟，亏我不计前嫌，一心一意帮你，你竟然……”太过生气，傅柠的嗓音都在颤抖。 伤人的话，有时就是夺命的刀。 风凌烟有些站立不稳，跌坐在了沙发上。深呼吸，强忍泪意，缓缓开口。 “傅柠，就事论事。你先冷静听我说完。”顿了顿，又道。“林阿姨有告诉你，她为什么要来京山吗？” “她要说了，我会给你打电话吗？”傅柠语调尖锐。 “傅柠，你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她……” 第80章 归期 “风凌烟，你胡说。” 这一句，傅柠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向来冷静，自制力很强，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风凌烟的记忆里，仅有的一次，是景灏意外离世之后。两人大吵了一架，她扇了自己一巴掌。嘶吼。“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风凌烟心口刺得生疼，眼角泛起了泪光。苦涩挂在嘴角，轻声道。“傅柠，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 “嘟嘟嘟……” 不等她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风凌烟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来，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她与傅柠，关系才刚刚缓和。没想到，竟又再次降至冰点。 与上次一样，她没有任何怨责。这种事，若发生在她身上，也一样无法接受。 叩叩—— “少奶奶，你起来了吗？” 周妈站在门外，小心翼翼询问。 “来了。” 风凌烟拿了纸巾，吸了吸鼻子，起身去开门。 “少奶奶，少爷叫你下去吃早餐。”周妈见她眼睛微微有些泛红，只以为君陌殇昨晚又太过放纵。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细水长流的道理，少爷不懂吗？” “好。走吧。” 风凌烟浅吸一口气，思绪回笼，莞尔一笑。 周妈知道她在强压着情绪，没有拆穿，也没有追问。 - 下到一楼大厅，发现五、六个黑衣保镖拿着钢琴专业保护材料，朝角落走去。 “周妈，这是？” 风凌烟微蹙的眉心，起了疑惑。 “不清楚。”周妈摇了摇头。“少奶奶，厨房还煲着汤，我先去看看。” “好。” 风凌烟点了点头。 周妈刚转身，又有两名保镖进来，抬着一捆厚厚的羊毛毡毯。 “等一下。” 风凌烟叫住了他们。 “少奶奶。” “你们这是干什么？”风凌烟清冷出声，不怒自威。 “回少奶奶，少爷让我们把钢琴打包好，送到兰芷芳汀音乐厅去。”保镖低着头，战战兢兢。 风凌烟眉心蹙得更紧了。 这架钢琴，是三少准备送给言知意的订婚礼物。平日碰都不让人碰一下，怎么就让人搬走了呢？ “好好的，搬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保镖低着头，看着脚尖。 “好了，你们去忙吧。” “是。少奶奶。” 风凌烟的目光落在那架钢琴上，眼底忽然掠过一片浓稠的暗影。 兰芷芳汀。 京山最大最豪华的音乐厅。 言知意最后一场巡演，正是在那里举行。 “呵。”风凌烟嘴角噙出一抹冷笑。“三少真有心。” 转念一想。 他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与她又有何干？ - 风凌烟喝了半杯咖啡，君陌殇才过来。 钢琴的事与她无关，但林安怡的事情，却与她有莫大的牵扯。 她看向对面的男人，冷然开口。 “三少，傅柠已经知道了林阿姨来京山救人的事，她……” 君语嫣的身上，除开“药引”一事之外，只怕还有更大的秘密。 如果傅柠一时冲动，公开了这些秘密，定会把君家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别说君修瑾，君陌殇都不会放过她。 无论如何，风凌烟都不希望傅柠陷入险境。 “我会处理。” 君陌殇声线清冷，语速不急不缓。幽邃的狭眸风平浪静，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这或者就是真正的强者，泰山压顶，也依然波澜不惊。 “我了解傅柠，她不查清楚，是不会罢休的。”风凌烟顿了顿。“三少，我想去看看林阿姨，让她劝劝傅柠。” “嗯。” 君陌殇喝了两口小米粥，看向她，幽深的狭眸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情愫。 视线对接，风凌烟莫名心慌，急忙低头，喝着咖啡。 也不知，是不是周妈忘记放方糖。今天的咖啡，非常苦。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 空气，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 用完早餐。 风凌烟进到衣帽间，看着柜子里一排排高奢女装，纠结着，不知该选哪一套好。 “这套。” 君陌殇走进来，挑了一套，递给她。 “这也太正式了吧？” 风凌烟伸手接过去，仔细一看，无袖小白裙，外加粉藕色西装外套。 “十点。你随我去一趟集团。” 君陌殇站在她面前，眉眼微垂，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波光。 “集团？君天下？”风凌烟愣了半秒。随后抬起小巧的下巴，嘴角上扬，笑了笑。“三少，这是要有大动作？” “算是。”君陌殇眉心微闪，淡声回她。 “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站在我身边就好。” 清清冷冷的声音，似含了一丝宠溺。 风凌烟的心漏了半拍，精致如瓷的小脸，霎时粉如樱花。 君陌殇瞳仁一缩，展臂将她圈在了怀里。 “风凌烟。” 这一声，要低沉很多。 他独有的气息纷纷扰扰，风凌烟彻底乱了心跳，娇俏的脸如七月流火，滚烫炙热。柔软的唇，比怒放的玫瑰还要明艳。 君陌殇忍不住吻了上去。 啪—— 风凌烟手中的衣服，落在了地毯上。 这一次，君陌殇的动作很温柔，绯唇上流连许久，才攻城徇地。 柔情蜜意，在衣帽间流转。差一点，就点了火。欲念未消，君陌殇去到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 - 风凌烟换好衣服，先一步下楼，去到停车坪等君陌殇。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她站在车边，看向那几株郁郁葱葱的银杏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光影斑驳。 思绪蹁跹。京大东校区的银杏林下，景灏向她求婚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问来路，只求归期。 深情的誓言在风凌烟耳边回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出。 “景灏，何为归期？” “少奶奶。”洛平川推着君陌殇过来了。 风凌烟慌忙抬手，装作阳光刺眼的样子，不经意地把眼角的泪擦拭干净。 君陌殇看得仔细，眉心跳了跳，对洛平川说道。“你先上车。” “是。” 劳斯莱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又关上。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清冷出声。 “何为归期，何处当归。” “三少，你怎么知道这句？” 风凌烟脸色一变，心跳如雷。 第81章 相欠 君陌殇没有回答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凌烟猛然半蹲下，冰凉的小手覆住他的手背。星光点点的眸，盯着他那双幽邃的眼睛，羽睫颤了颤，如同折翅的蝴蝶。 “三少，你认识他？” 苍白唇瓣颤抖得厉害。 阳光坠落。 君陌殇轮廓分明的峻脸，没有一丝暖意，反而凌厉逼人起来。墨瞳微眯，眸底掠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嗓音低沉微哑。 “风凌烟，你忘了我的警告。” “三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 风凌烟抓住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追问。那双氤着泪水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她太想知道，那天晚上，景灏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意外离世？ “上车。” 君陌殇剑眉紧蹙，黑沉如墨的眸，蛰伏着危险。 风凌烟非但没有从里面找到答案，反而差点被吞噬进无尽的深渊。 君陌殇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扯起来，打开后座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 风凌烟都来不及反应，直到君陌殇上车，才回过神来。 “三少，你……” “风凌烟，你若再提他，景家将彻底从安城消失。” 冷冰冰的警告，有如一记重拳，敲醒了风凌烟。 她咽了一口，再无多言。 车内隔板升了起来。 君陌殇拿过洛平川准备好的文件，翻看起来。 风凌烟侧身靠着椅背，迷茫而忧伤地看着他。 渐渐，视线起了叠影。 两侧额角似被人用长锥子穿透，来回不断搅动。顿时头痛欲裂，眼前发黑。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失血的唇轻轻翕动。 “三少……” “十一……” 隐隐一声，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 入目。 是苍凉的白。 风凌烟心头一紧，偏头，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孤寒背影。羽睫轻颤，扯了扯唇。 “三少。” 虚弱的声音，仿佛大病了一场。 君陌殇猛地转身，阔步走到她面前。浓睫低垂，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醒了。” 风凌烟俏嫩的脸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海藻般的长发凌乱散开，秀眉微拧，流露出一丝痛苦。 “我这是怎么了？” “心病。”君陌殇在床沿上坐下，清冷道。 风凌烟只当他是开玩笑，苍白的唇抿成一线，再也没有说话。 “三少。时间快到了。”洛平川敲门进来，神情有些着急。 “往后拖。”君陌殇冷厉出声。 “三少，后延多久？”洛平川战战兢兢。 十点的股东大会，对三少来说非常重要。 他昏迷四年，除了股份，君兆和几乎夺走了他的一切。 包括总裁之位。 君兆和能力没有君陌殇强，但四年时间，足够他缜密谋划，步步为营，一步步裁换掉君陌殇的人。 现下，“君天下”，已经是他的天下。 “你看着办。” 君陌殇话音刚落，风凌烟出声问他。 “三少，几点了？” “你别管。”君陌殇睨着她，命令的口吻。 “三少，扶我起来。”风凌烟握住他带着腕表的手。 洛平川如此焦急，这次的会议对三少来说肯定很重要。 “我从不说第二遍。”君陌殇眸光一沉，加重了语气。 “三少，我恨君兆和。”风凌烟咬牙启齿道。 自她嫁入西阁那天，君家这位大少，没少设计害她。 她甚至怀疑，林芊羽和司然的事，也和他有关。 君陌殇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慧，猜到他要对君兆和下手。 他反握住她的手。“对付他，以后多的是机会。” “可是……” “没有可是。”君陌殇眉角一沉，瞳仁里有寒气溢了出来。 空气安静下来，药水慢慢下滴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嗡—— 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他扫了一眼，起身，去到窗前接听。 “喂……言家什么态度……嗯……” 风凌烟犹豫了一下，猛地扯掉了手背上的针管，抓着床沿，坐了起来。 君陌殇听到声响，直接挂了电话，快步走过来，目光严厉。 “风凌烟，躺好。” “三少，我也是集团股东……”风凌烟冲他莞尔一笑，犹如经历一场狂风骤雨后，依旧傲然盛放的玫瑰。 “好。”君陌殇峻脸愠着一层薄怒。等她站定，掐住她的细胳膊，附耳，低沉道。“看我怎么惩罚你。” “惩罚”二字，咬得极重。 风凌烟心知肚明，却依然面不改色，挑眉，回他。“悉听尊便。” 她如此大胆，是不想离开时，还欠君陌殇什么。 互不相欠，是对他们这段婚姻最大的尊重。 - 京山。城市CBD。 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和玻璃的冷冽光芒。 “君天下集团”五个大字，熠熠生辉。 洛平川把车稳稳停在了地下车库，然后打开后备箱，取出了轮椅。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下，迈步走了下去。 刚刚在车上，她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乍眼一看，完全看不出她还是个病人。 洛平川扶着君陌殇坐上了轮椅。 三人刚要往总裁专用电梯走。 哧—— 黑色的宾利疾驰而来，停在了他们的座驾旁边。 洛平川瞟了一眼车牌。“三少，是家主。” 君陌殇料峭的唇抿成一线，淡漠至极。 风凌烟眉头轻拧，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三人快要走到电梯口，君修瑾疼爱的声音传了过来。 “兆和，慢点。” 风凌烟下意识看了君陌殇一眼，心里莫名有些难受。确切地说，是替三少难过。 他昏迷了四年，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作为父亲的君修瑾一点都不关心，甚至巴不得他早点死。 君兆和不过挨了三鞭，又修养了这么久，君修瑾竟还担心的不得了。 爱与不爱，实在是太过明显。 总裁专用电梯，即将关上，有人抬手拦停。 “三少。” 风凌烟仔细一看，是上次把她从医院强行带走的黑衣人。俏脸随之一变，冷声呵斥。 “松手。” “三少奶奶……”黑衣人低着头，不敢看他，拦着电梯的手却并未松开。 “放肆。”风凌烟语气愈发严厉。 “三弟，弟妹。” 谦逊有礼的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空气。 第82章 打狗 君陌殇峭唇轻抿，神色疏冷，没有回应。 风凌烟见状，也装作没有听到。眉目一紧，眸色冰凉，余光扫向缓步走来的君修瑾和君兆和。 “你家主子没教过你，好狗不挡道吗？” 这声训斥，是对着挡住电梯的黑衣人说的。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寒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退避三舍。 “三少夫人……”黑衣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风凌烟说话的语速不快，语气极重，讽刺意味非常浓。 “逆子！贱妇！” 君修瑾气急败坏，不顾场合，冲着电梯里的人怒吼。 “呵。”风凌烟勾唇冷笑，双眸一凝。“家主，我训狗，与你何干？！“ “贱妇，没教养的东西。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君修瑾气得鼻孔冒烟，快步走近，扬起手来。 “爸。”君兆和一把拉住了他，对着风凌烟温声说道。“弟妹，打狗还要看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君陌殇冷眼旁观，任由风凌烟胆大妄为。 “大少，倘若这狗的主人是你的仇人，你是放过，还是不放过呢？”风凌烟斜睨了君兆和一眼，嘲弄道。 这话，又一次激怒了君修瑾。 他脸色阴沉，狠狠剜着君陌殇。“逆子！你也不管管你的女人！” “父亲，你还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轮椅上的男人薄唇轻启，幽幽冷冷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深渊。 “你……收拾不了你，我还收拾不了她……”怒意冲昏了头脑，君修瑾再次向风凌烟扬起手来。 “爸。冷静。”君兆和死死拉住他。 “大少，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收拾我？” 风凌烟不着痕迹地勾出脖子里的玉佩，清冷的目光朝君修瑾直射过去，没有丝毫的惧怕。 “没规矩的东西，看我……”君修瑾脸色灰青，胸口起伏不定。再次扬起来的手猛然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到了风凌烟脖子上的那枚玉佩。 顶级帝王绿，纂刻着龙翔九天。翠绿的幽芒，凌厉冷傲。 龙佩。 君家继承人的信物。 亦是君家权利的传承之物。 君老太爷离世时，亲手把它挂在君陌殇的脖子上，并对着君家众人说道。 “君家祖训。见龙佩，如见祖宗。” 许是冥冥之中，君老太爷想要保护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风凌烟一早临出门时，猛然想到，带上它，或许更稳妥一些。 她知道，即便没有信物，三少也会保护好她的。 君修瑾苍桀的眸子骤然一缩，扬起的手指着风凌烟，颤抖着。“你……你……” 君兆和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对着黑衣人冷声训斥。 “三少奶奶的话，你们也敢不听。回去自领五鞭。还不快滚。” “是，大少。”黑衣人应了一声，赶紧松了手。 滴—— 银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君兆和看到君陌殇对他笑了笑。 嘲讽的笑意里，杀气四溢。 他收紧手指，眸光一沉，对着君修瑾决然道。 “爸爸，我同意与萧家联姻。” “兆和，你真的决定了？”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君修瑾，眸光一亮，惊喜道。 “嗯。决定了。”君兆和眸色平静，心底却暗潮涌动。 “兆和，联姻之事，我会帮你安排。你与老四，可千万不能再有……”君修瑾严肃道。 “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君兆和看着紧闭的电梯门，以及上方不断跳跃的数字，眸光一寸寸收紧。 于他来说，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他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绝不能让君陌殇又夺回去。 - 电梯里。 君陌殇轻轻挑眉，嘴角噙出一抹淡笑。“三少夫人好派头。” “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风凌烟眼帘微垂，一双漆黑的眸子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 洛平川站在他们侧前方，听到这话，内心腹诽。“你们两个，谁是老虎，谁是狐狸，还真说不好。” 总裁专用电梯，直达68楼。 三人快要抵达股东会议室，一名窈窕的女子迎面走来。 “三少。”激动的声音，稍稍顿了顿。“少夫人。” 风凌烟眉心压了压，偏头，轻声问洛平川。“谁呀？” “云毓的表姐，顾若琪。总裁办的首席秘书。” “她喜欢三少？”风凌烟压低了声音，轮椅上的男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幽邃的眸眯了眯，眸色意味不明。 “咳咳……”洛平川战术性咳嗽。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 “三少，听说你醒了，我早想着去探望的。但表妹说，西阁闭门谢客，所以……”顾若琪一身职业装，五官大气周正，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还算的上漂亮。 风凌烟见她看向君陌殇的眼神快要拉出丝来，心下莫名不悦。抬手，轻轻拍了拍君陌殇的肩膀，好像上面沾染了灰尘一样。而后，微微倾身，靠在他的耳边，细声软语。 “三少，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好。”君陌殇料峭的唇角轻轻扬起，深邃的眸光满溢出一丝宠溺。 顾若琪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胸腔涌上一股酸涩。 西阁之主，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没想到，他对这位新婚夫人竟如此偏爱。 “顾秘书，麻烦你让一让。” 洛平川推着君陌殇，冷声道。 风凌烟刚才的举动，他岂会看不出来。 自家少奶奶分明有些吃醋了。不用她交代，他都不会让其他女人靠近三少。 “对不起，三少，我……” 顾若琪慌忙挪步，双手交握，笔直站定。 轮椅辗过地砖的声音，令人胆寒心悸。 顾若琪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 “顾秘书。” 骤然响起的清润男声，吓了顾若琪一跳。 “总裁。” “顾秘书，在看什么呢？”君兆和走过来，目光不经意地从股东会议室门口掠过，似笑非笑地问她。 “没……没什么……”顾若琪脸颊一红，低下了头。 “开会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君兆和心中怒意沉沉，面色却是无波无痕。 “总裁，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秘书办事，我一向放心。”君兆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顾若琪的心跳，顿时加快不少。 第83章 黏人 风凌烟走进洗手间，对着洗漱镜检查自己的妆容。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君天下集团”的股东大会，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三少和云汐月丢脸。 三少对她的示好，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但云汐月给予她的宠爱，却是没有任何掺假。 或许，她留在西阁的时间不会太长，真心希望能尽自己最大所能，帮他们做些什么。 刚刚怒怼君修瑾和君兆和，也是为了给云汐月出气。 她从包包里拿出口红，左手烫伤刚结痂，不敢太用力，只能慢慢旋起。 正红色号，端庄稳重。 “三少夫人，好巧啊。” 乍听，很是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凌烟瞳孔微缩，乌黑的眼眸中满是冰寒之色。她记忆力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夏小姐，好久不见。” 客客气气的回应，疏离中带着一丝冷漠。 “少夫人，过来开会？” 夏沁儿走到她身边，唇角上翘，温温柔柔地笑着。 风凌烟透过镜子看她，淡淡地反问。“你也是？” “唉……”夏沁儿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家老头非要我来学习学习。” “夏小姐，是在向我炫耀有一个好爸爸？”风凌烟把口红收进包包里，秀眉一扬，故作玩笑道。 “三少夫人，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夏沁儿笑意僵在嘴角，惶恐不安。 风凌烟轻笑出声。“开玩笑呢，不要这么紧张。” “三少夫人，其实上次在云家见到你，我就很想和你做朋友的。可是知意她……” “夏小姐，难不成你和谁做朋友，还需要言大小姐同意？” 夏沁儿故意提起言知意，为的就是要膈应风凌烟。 谁知对方并不上道。 “也不是，我的意思是……” “抱歉，夏小姐。我家三少这几天黏人得很，我来补个妆，都只给了五分钟的时间。” 风凌烟浅浅勾唇，璨然一笑。说完，转身离开。 夏沁儿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咬牙，藏起来的妒恨瞬间迸发。“风凌烟，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三少！” 风凌烟踩着高跟鞋走出洗手间，赫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惊得她差点崴了脚。 “不是只给了你五分钟吗？怎么这么久？” 轮椅上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风凌烟心跳突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显然，她刚刚故意气夏沁儿的那句话，他都听到了。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不安。“夏小姐拉着我聊了两句，耽误了。” “还不走？”君陌殇看着她发窘的俏脸，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走。”风凌烟走到他身边，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看到夏沁儿站在门口偷看，星眸眯了眯。 她挪了两步，走到君陌殇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俏脸贴着他的峻容。灼灼热气往他颈脖里灌。 “三少，你这样黏人，万一哪天我走了，你可怎么办？”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风凌烟的心口微微有些泛疼。 “你敢！” 君陌殇声线沉厉，冷硬如铁。 偷听的夏沁儿，心脏似被万千蜜蜂蛰了一样，绵绵针刺的痛感，让她呼吸都很难受。 她暗恋了君陌殇十五年，始终无法靠近，但仍不愿放弃。 或许，他已成为她的执念。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好。不走。” 风凌烟没想到君陌殇配合得如此完美，看来两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挺有默契的。 “还不松手。”君陌殇微微偏头，低哑地说了一声。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动着。 她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欲念。 “哦。”风凌烟慌忙直起身子，调整了一下情绪。 啪嗒—— 洗手间里。 夏沁儿折断了一支口红。 - 十点。 “君天下”集团新一轮股东大会正式开始。 君陌殇与君兆和对向而坐。 说不清谁是主位，谁是客座。 股东们陆续到场，向君修瑾和君兆和打过招呼之后，便去向君陌殇问好。其中，就有言知意的父亲，言柏崇。 君修瑾见状，重拍会议桌。“开会。” 众人与君陌殇草草说了两句，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空气骤然安静。 君兆和的首席秘书顾若琪打开了投影仪。 风凌烟挑眉看过去，一愣。“这不是羲和圣湖吗？” “各位，今天的会议主题，是讨论并决定羲和圣湖的矿产开发……”君兆和从容出声。 “我不同意。”风凌烟一目十行看完手中的资料，直接出声否决。 “贱……”当着一众股东的面，君修瑾只能强忍着怒意，低声训斥了一句。“没规矩！” “我不同意，就是没规矩？”风凌烟冷冷一笑。 “你……”君修瑾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明白，云沛鸿为什么要把“君天下”的股权转给她了。 这个女人，不仅牙尖嘴利，脑子转得还飞快。每次交手，他都快要被气晕过去。 股东们在商业圈摸爬滚打多年，个个都跟人精似的。他们不管掌舵的是大少，还是三少，只要每年的分红能不断上涨就行。 至于他们怎么斗，斗到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们不太关心。 “股东会不是一言堂，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既然三少夫人提出不同意，我们不妨听听她的理由。” 言柏崇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率先出声。 风凌烟非但不感激，反而还暗暗骂了一句。“好一个墙头草。” 偏头，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男人面色平静，深邃的眼眸波澜不兴。 风凌烟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冷然回应。“各位，羲和圣湖，号称古生物的聚宝盆……” “说重点。”君修瑾怒声打断。 “重点是我不同意。”风凌烟绷紧脊背，双手放在会议桌上，寒星似的眸子，怒意袅袅。 夏沁儿偷瞄着君陌殇，看到的画面让她妒火疯长。 “现在的股东大会，都不让人把话说完？” 君陌殇无视他人目光，大手覆在了风凌烟的右手上。指骨收紧，完完全全将冰凉的小手包裹住。 掌心温热，一点点渗透。风凌烟平静的心湖，微澜四起。默默把另一只手收起来，放在了腿上。 一众股东看的目瞪口呆，不敢出声。 “既然君董不让人说话，那就直接投票表决。” 君陌殇幽邃的狭眸眯了眯，眼神瞬间变冷，带着彻骨的杀意。 话音落下。 一众股东的手机，同时震动了起来。 第84章 折戟 嗡嗡—— 相继而起的微微颤动声，交织在一起，有如乱开的心跳。 会议室内，弥散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君兆和深沉的眸光，挑向对面。心底涌动的暗潮，仿佛撞上了暗礁，霎时掀起滔天巨浪。 对面的君陌殇，神情慵懒，姿态倨傲。视若无人地秀着恩爱，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君兆和攥紧签字笔，瘦削而修长的手指，微微泛白。深不见底的墨瞳，渐起风云。 循环风口，呼呼冒着冷气，吹的人直打冷颤。 “怎么会这样？”一众股东看着手机，纷纷皱眉。 “兆和，这……”君修瑾震惊失色，把手机推了过去。 君兆和拿起，垂眸，看了看。 三分钟前。 云国国会通过了《关于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的决议。 “君天下”集团的羲和矿业开发区，刚好在决议划定的保护范围之类。 如此一来，别说开矿，一草一木，乱采乱伐都是违法。 这个项目，压根就用不着投票表决，实际已经折戟沉沙。 君兆和瞳仁瑟缩，脸色瞬沉，胸口一阵紧缩，仿佛被重锤击中。 他再次看向对面的人。 四目相对。 对方轻挑了一下眉梢，幽邃的眸讽笑沉沉，杀伐四起。 君兆和脸色铁青，攥紧手机，扭头对着身后的首秘顾若琪骂道。“这么重要的消息，秘书室竟毫无所知，简直是一群废物。” “总裁，对不起，是我们失职……”顾若琪慌忙站起，低着头，看着脚尖。 “君总，若要问责，不是应该从你开始吗？”风凌烟出声呛道。“你是这个项目的立项人，而且还亲自去羲和做过背调。论失职，你比顾秘书更严重。”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君修瑾听到风凌烟说话就来气，脸色黑如锅底，盛怒之下，额上青筋凸显的厉害。 “呵。” 风凌烟冷冷一笑，星眸寒气逼人。 “身为集团股东，在股东大会上，竟没有说话的份，这是什么道理？” “君董，君总已过而立，你还这样护着他，就不怕别人说他是‘爸宝男’吗？” 风凌烟今天铁了心，要替云汐月怼死君修瑾和君兆和。 有些话，君陌殇不方便说，她却没什么顾忌。 那句“爸宝男”有如一根冷箭，深深刺进了君兆和的心脏，脸色一白，重拍办公桌。“君陌殇，你若管不了她，我替你来教训。”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情绪失控。 “你敢！！！” 君陌殇眸光一沉，棱角分明的五官阴翳森寒。扬起的声线，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 “君董，君总，你们消消气。三少夫人手中持股比例，比我还多。若她都不能开口说话，那我岂不是……”言柏崇脸色暗了暗。 “言柏崇，你到底站在哪边？”君修瑾怒道。 “君董，我站在哪边不重要，重要的是，投资近二十个亿的项目，就这样打了水漂，我们要如何清算？” “你……”君修瑾心口剧痛，突然大汗淋漓，双唇灰青。 “爸……” 君修瑾两眼翻白，整个人趴在了会议桌上。 十分钟后。 凌天医院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停在了“君天下集团”的楼下。 - 新一轮股东大会在纷乱中结束。 股东们相继离开。 夏沁儿依依不舍地看着君陌殇，心脏一阵阵紧缩。 这个暗恋了多年的男人，只怕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又看向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妒恨的野草，疯狂生长，将心脏层层包裹住，闷痛到无法呼吸。 夏沁儿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愤恨得离开了会议室。 言柏崇走在最后，看了君陌殇一眼，似有话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风凌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上翘，眉眼也弯了起来。 “三少，你这位‘准岳父’，今天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你可得好好感谢他。” “风凌烟！” 清寒之音，如霜雪天舞动的剑声，心惊刺耳。 风凌烟心头一抖，偏头，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张寒气逼人的峻脸。 “三少，我的意思……” “明天回安城。”君陌殇眸光一沉，冷厉道。 “？”风凌烟愣了一下，心跳猛然加快。“你是说，我可以离开西……” 君陌殇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等她说完，驱动轮椅离开。 洛平川见他出来，立马跟了上去。 “查一下安城风俗，按最高规格准备祭奠事宜。”君陌殇冷声命令。 “三少是准备与少奶奶一起回安城……”洛平川反应极快。顿了顿。“少奶奶怎么还没有出来？我们要不要等等她？” 轮椅骤然停下。 风凌烟不知道君陌殇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内心暗道。“三少与言大小姐本来就有婚约，说一句言柏崇是他‘准岳父’也没什么吧？” 她撇了一下嘴角，起身，走了出去。 “少夫人。”顾若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风凌烟停下脚步，侧了侧身。 “少夫人，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顾若琪语气真诚。 “顾秘书，不用客气。我刚刚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风凌烟唇角微弯，淡淡一笑。“要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少夫人，祝你和三少心想事成。”顾若琪抿了抿唇，大气周正的脸上诚意满满。 风凌烟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客气地回了一句。“谢谢。” 说完转身，朝着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三少。” 风凌烟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那个刚刚还朝她发火的男人。不等对方出声，自顾自解释道。“顾秘书拉着我说了两句……” “……”轮椅上的男人一言不发。 风凌烟觉得自讨没趣，索性闭了嘴。 - 哧—— 劳斯莱斯停在了西山看押所。 昏昏欲睡的风凌烟只觉有暗影逼近，熟悉的木质香韵，缠绕鼻翼。 她猛然清醒，瞪大的眸子里，峻脸无限放大。 “三少，你……” 君陌殇朝她倾身，抬手，将她圈锢在座位和胸膛中间。 气息交混，流转，她看到了他眼睛里升起的腾腾欲念。 第85章 秘密 风凌烟心跳如擂鼓，整个人差点都陷进了座椅里。 君陌殇深邃的黑眸，划过一抹灼灼光亮。 车内空气，暧昧缠绵。 “三少，别在这里闹……” 风凌烟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君陌殇。语调怯怯的，听着有些像撒娇。说完，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 鲜艳的唇色，娇艳欲滴，宛如新鲜的红樱桃。 君陌殇情难自控，吻了上去。 几乎同时，风凌烟那一侧的车门从外拉开，微凉的秋风瞬间涌进。 两人呼吸俱都一滞。 恭敬的声音。 “三少……” 砰—— 下一秒。 车门重重关上。 洛平川满脸通红，全身直冒冷汗。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三少在亲吻少奶奶？” “在西山看押所前，三少准备和少奶奶玩车震？” 洛平川震惊的心脏狂跳，担心听到不可描述的声音，急忙朝着西山看押所大门走去。 车内。 风凌烟脸颊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 她与三少，已行夫妻之礼，但当着下人的面，两人还从未有过这样亲密的画面。 这下，她看到洛平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三少……” 君陌殇眸色倏然黯淡，眼底的情潮慢慢消退，回到自己座位坐好。 “风凌烟。” 这一声，低磁暗哑，沉染了克制和隐忍。 “三少……” 风凌烟乱糟糟的心跳才稍稍平稳一点，他一声轻唤，一颗心又高悬在了嗓子眼。 “陪我坐一会儿。”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双眸微阖，轻轻压了压眉心。 “好。” 风凌烟轻声应下，解开安全带，身体紧绷靠着车门。偏头，看向窗外。 “西山看押所”几个大字冷肆森严。 风凌烟倏然抿紧绯唇，呼吸都起了一丝凉意，内心暗道。 “三少带我来这里，是来看林芊羽？” “案子不是还没有完全查清吗？” - 二十分钟后。 风凌烟和君陌殇走进了看押所的大门。 洛平川完全不敢看他们，低着头，战战兢兢开口。 “三少，人在一号房。” 君陌殇薄唇抿成一线，五官线条冷硬凌厉，幽邃的眸没有一丝温度。 风凌烟跟在他们身后，俏脸微绷，身形孤傲。 咣当—— 泛着寒光的深灰色铁门从外打开，里面的人，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她哆嗦着双唇，念念叨叨。“别打我，我一定老实交代……你们不要过来……别过来……” “师母？” 风凌烟心脏一缩。足足辨认了两分钟，才敢确定，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裴渊的老婆叶心。 “啊啊啊……” 叶心见到了她，好似见到鬼一样，浑身颤抖，不停地尖叫。 “师母，是我……” 念在过去的情分上，风凌烟心生不忍，走过去，试图安抚她。 锁进审讯椅中的叶心，双眸猩红，宛如一头饿了许久的困兽。见到朝她伸过来的嫩手，猛地拽住，然后就往嘴里送。 洛平川眼疾手快，对着她的后颈，重重一击。 叶心眼前一黑，猝然松手。 风凌烟惊魂未定，脸色红白参半。 “还不过来。” 君陌殇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绷紧泛白，峻脸落了一层寒霜，语气严厉道。 房间里的白炽灯光，森凉刺骨。 叶心偏向一边的脸惨白如纸，看起来十分吓人。 风凌烟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君陌殇身边。 “三少，她到底是裴教授的妻子，要不还是换个地方羁押？” “你确定？”君陌殇面色冷寂，唇角扬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她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但她终归是我的师母……” 瘆人的寒光坠入风凌烟的眼中，刺得漆黑的瞳仁一颤，倏然住口。 洛平川给叶心扎了一针。 空气里，渐渐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 叶心幽幽转醒，像是换了一个人，浮肿泛红的眼睛眯成一线，定定地对着风凌烟注视了许久。 “是你吗？风凌烟？” 风凌烟看着她，想起上学时她对自己的照顾，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莫名的难受。 “师母。是我。” 叶心红肿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些，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心里咯噔了一下。 “三少带她过来，想必是想要我亲口告诉她真相。” 君陌殇不置可否。 风凌烟的心脏似被一张大掌紧紧攥住，呼吸一寸寸收紧。 “真相……呵呵……”叶心嘴角压出一抹苦涩的笑，失了血色的脸，仿佛笼罩在一片恐怖里。 “风凌烟，网上的那些谣言，是我发布的。司然也是受了我的指使。我知道你和裴渊之间清清白白。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几天的折磨，叶心羸弱不堪，说两句都要喘半天。 洛平川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端起水杯，手抖得厉害。喝了两口水，精神稍稍好了一些，继续说。 “这些年，我炒股亏了不少钱，后来又深陷赌博，无法自拔……” “为了回本，我借了高利贷，利滚利……咳……为了还债，我怂恿裴渊挪用实验室的经费……窟窿越来越大，实在填不上……” “裴渊心急如焚，好几次准备自首，都被我拦了下来……” “是我害了裴渊，是我逼得他跳楼……” 叶心揪着胸口的衣服，浑浊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滴落。 风凌烟怎么也想不到，学识渊博，儒雅谦和的裴渊，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失去理智，挪用公款。 如果这就是他跳楼的真相，那真是太可悲了。 “师母，你说的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散布那样的谣言，构陷我和裴教授？” 风凌烟看向叶心，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如刀。 “因为裴渊有个秘密，他……”叶心扯动唇角，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她看着君陌殇，咬牙说道。“……风凌烟，小心你身边人……” 说完这句，叶心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风凌烟所有的血液都被瞬间抽离。她的嘴唇张开着，无法发出声音，仿佛被最后一句震惊得封住了喉咙。 第86章 分裂 时间仿佛停了下来。 风凌烟脑子一片空白，木然地看着匆匆跑进来的狱警打开审讯椅，把像条死狗一样的叶心拖了出去。 “少奶奶……少奶奶……” 洛平川的唤声忽轻忽重，缥缈不清。 叶心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就像一把冷锐的刀，狠狠捅进了风凌烟的心脏。 “……裴渊有个秘密……” “……风凌烟，小心你身边人……” 强烈的痛感，令她猛然回神。 转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带着一丝茫然。卷翘的羽睫颤了颤，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三少，裴教授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少奶奶，你怎么能……” 洛平川话未说完，风凌烟突然身子一软，朝前栽去。 - 君天下集团。 总裁办公室。 君兆和坐在办公桌前，斯文俊逸的脸上，愁云密布。 君修瑾突发心梗的消息不胫而走，“君天下集团”股价急剧震荡，下午收盘时，已下跌了8个百分点。 这是他执掌“君天下”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 如果股价继续下跌，后果不堪想象。 资产蒸发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总裁这个位置，岌岌可危。 自君陌殇醒来，他就一直惴惴不安。 没人比他更了解，西阁之主的手段有多厉害。若想要守住这个位置，不死也得脱层皮。 “君陌殇！” 君兆和右手握拳，重重砸了一下办公桌。 叩叩—— “总裁。”顾若琪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 君兆和敛了情绪，低头翻看，桌上的一个钨金钟摆无声晃动着。 “裴渊？竟然是他？” 看完文件，君兆和浓眉深锁，看向顾若琪。 “总裁，四年前，裴渊教授就提议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这个决议一直没有通过。直到三天前，有人再次向国会提交了这份议案。” “有人？” 君兆和合上文件，手指攥得森森作响。 他突然起身，眸色渐渐阴鸷。 顾若琪脊背绷紧，屏住了呼吸。 旁人不知，君家大少其实是一个严重的性格分裂患者。他看着温润清隽，骨子里却阴狠偏执。 “总裁……” 顾若琪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高大身影，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 君兆和狠狠盯着她，眼中渐起猩红，嘴角噙着一抹阴恻恻的笑。 咫尺之距。 他一把抱住了她，结实的臂膀，就像冷硬的钢索，死死禁锢着。 眼中兽欲。昭然若揭。 “总裁，不要这样……” 危险逼近，顾若琪双手使劲抵在他的胸膛上，心脏狂跳。 君兆和一把将她放倒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随后扯开了半裙拉链，欺身压了上去。 “总裁，求你，不要在这里……” 顾若琪睁大眼睛，苦苦哀求。 四年前，君兆和坐上总裁之位后不久，就对她实施了侵犯。她想要报警，君兆和软硬兼施，一步步突破她心里的防线，成为他见不得光的床伴。 君兆和紧盯着顾若琪布满泪光的星眸，解开了皮带扣…… “总裁……总裁……” 男人横冲直撞，肆意宣泄。 顾若琪咬紧了唇瓣，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外面就是总裁秘书室，此时还有两个同事没有下班。 他们无数次在这间办公室行苟且之事，这张办公桌也无数次成了泄欲之榻。 “顾秘书，你说我和老三，谁更厉害？” 情事即将结束，君兆和忽然趴在她的耳边，阴森森开口。 “我不知道……” 顾若琪神魂涣散，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忽高忽低。 “再问你一遍，我和老三，到底谁厉害？” 君兆和语气和动作一样凶狠，就像一头饿狼狠狠撕咬着她。 “你……你……厉害……” “啊……” 办公室里，霏靡之气，久久不能弥散。 - 西阁。 风凌烟做了一个冗长而惊悚的噩梦。 熊熊大火疯狂袭卷，吞噬着一切…… 爸爸，妈妈，景灏，裴渊，都卷入了无情的炙烈火焰中…… “不要……” “你们不要丢下我……” 云汐月坐在床沿上，拿着温热的毛巾，一遍遍给风凌烟擦汗，一声声温柔地唤着她。 “烟烟……烟烟……” “妈妈？” 梦魇中的风凌烟，无意识地叫了一声。 “烟烟，你快醒醒……”云汐月眼圈泛红。 咯吱—— 雕花木门从外打开，随之涌进一股凉意。 “陌殇，你回来了？” 云汐月看着坐着轮椅过来的君陌殇，眼中露出一抹忧郁之色。 “嗯。” 君陌殇岑薄的唇轻抿着，喉结滚动，低低地压出一声。 “好端端的，你带烟烟去西山干什么？”云汐月语气有些责备。 君陌殇没有回答她，冷冷说了一句。“你先回去。” “烟烟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今晚，我就留在西阁照顾她。”云汐月动容道。 “陌殇，从小到大，你要做什么，我从来不管。但你这场婚姻，我不能袖手旁观。你父亲说得没错，要不是我，烟烟她不会嫁给你。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 云汐月看着风凌烟那张苍白若雪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 “陌殇，妈妈从未求过你。为了烟烟，妈妈求你一次。千万不要伤害她。你答应我，好吗？” “好。” 君陌殇眸光一紧，掷地有声。 “还有，裴渊的事情，你有没有……”云汐月又问。 醒来的风凌烟，听到这话，双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妈，你不去凌天看看？” 君陌殇冷声打断了云汐月。 “不去。”云汐月回答得很坚决。 她眼底掠过的一抹苦涩，君陌殇看得真真切切，眸光沉了沉。 嗡—— 云汐月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一眼，随即起身，把手中的毛巾递给君陌殇。 “你照顾一下烟烟，我接个电话。” “嗯。”君陌殇拿过毛巾，轻捻着风凌烟的额头，幽深的狭眸眯了眯，眸色有些复杂。 他掀开被子，准备给她擦手。 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指，不知何时攥紧了床单。 “风凌烟，醒了就睁开眼睛。” 君陌殇皱了皱眉，低声开口。 风凌烟抿着唇，没有理他，只是羽睫颤个不停。 君陌殇勾了勾唇，眼中浮出一抹柔光。他放下毛巾，倾身。 “风凌烟。” 温温的男子气息，犹如曼陀罗，令人呼吸急促，心率紊乱。 第87章 对立 风凌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张轮廓分明的峻脸坠入墨瞳。 “三少。” 她的手心捏出冷汗，呼吸不匀，失重的心高悬着。 “叶心已转去东城警署。” 君陌殇低垂着眉眼，神情冷寂，语气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 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感，在风凌烟心底蔓延开，毫无血色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她挣扎着坐起，倚靠着床头。 “三少，裴教授的事……” 君陌殇幽邃的眸黑沉如墨，嗓音清寒。 他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泛旧的文件袋。 “你先看看这个。” 风凌烟一脸疑惑。“这是？” 君陌殇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操控轮椅离开。 风凌烟双眉微拧，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关于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的提议》 ——京山大学裴渊 风凌烟逐字看完，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后背浮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裴渊跳楼的真正原因，难道是因为这个？ 羲和圣湖，不只是古生物的聚宝盆，还蕴藏了丰富的矿产资源。 在保护和开发之间，形成了正反两个对立面。 据她所知，除了“君天下”集团下属的矿业开发公司，另外还有一家矿业集团的开发区域，也在保护区划定的范围内。 这家公司，背景深厚，幕后老板据说是羲和一位极其神秘的大人物。 羲和？大人物？ 会是谁呢？ 风凌烟眼帘微垂，陷入了沉思。 云汐月接完电话进来，惊喜出声。“烟烟，你醒了。” “妈妈。”风凌烟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烟烟，想什么呢？”云汐月走到她身边，在床沿上坐下。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她。“妈妈，在羲和，谁家权势最大？” “羲和？”云汐月皱了皱眉。“早些年是顾家，现在应该是萧家。” “萧家？” “烟烟，你问这个干什么？” “妈妈，我觉得裴教授跳楼这事，没有叶心说的那么简单。”风凌烟眉头蹙得更紧了。 云汐月心头一跳，合上文件，一把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烟烟，答应妈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不要管。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研发，别的都不要管。” 她顿了顿，神色复杂。“烟烟，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可怕。” 风凌烟瞳孔瞪大，心跳如雷。缓了缓。“妈妈，我觉得掩盖真相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 云汐月话未说完，君陌殇坐着轮椅进来了。 “你猜得没错，裴渊之事，萧家脱不了干系。” “陌殇，你……”云汐月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风凌烟紧抿着唇，星眸里疑云密布。心跳，如鼓点般急速敲击。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着她。 “妈，萧家为何能越过顾家，成为羲和顶级权贵？”君陌殇问云汐月。 “还不是因为萧家出了一位大人物，在云城位高权重。”云汐月眸光暗了暗。 云城。云国的国都。 风凌烟恍然出声。“所以，是他压下了裴渊教授的提议……” “陌殇，烟烟，这事你们不要再管了……”云汐月忧心忡忡。 君家虽权倾一方，但云城那位大人物，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她想起君陌殇四年前遭遇的那场离奇车祸，就心有余悸。 “裴渊是我的老师，我不希望他死得不明不白。”风凌烟眸中掠过一缕悲凉。 她少时失去父母，亲缘浅薄，一路跌跌撞撞长大，真心对她好的人不多。 裴渊算一个。 “烟烟啊，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我想裴教授也不希望你，为了他，你深陷危险。” “妈妈，我……”风凌烟眼尾泛红，面露难色。 云汐月的担心，她当然明白。可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做不到。 君陌殇突然开口。“妈。凌天那边你还是过去一趟比较好。” 君修瑾紧急送去凌天医院之后，确诊为心梗，手术之后，现在还在 ICU。 云汐月看了两人一眼，忧心忡忡得起身离开。 卧室骤然安静下来。坠针可闻。 风凌烟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君陌殇手里多了一支药膏，微微挑眉。“手。” 简单的一个字，不容置喙。 药膏凉浸浸的，缓解了烫伤结痂之后的痒刺感。 风凌烟看着低头给她上药的男人，叶心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开始在脑海中回荡。 “三少，你……” 嗡嗡—— 君陌殇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没有立即接听。 “三少，我自己来，你接电话吧。” 风凌烟止住心里的疑惑，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药膏。 手指无意摁到他的拇指，一大管药膏挤了出来，掉在了床单上。 风凌烟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别乱动。” 君陌殇皱了皱眉，低声命令。 他的手机，连着响了两遍。想来打电话的人，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令人诧异的是，他始终没有接。 - 入夜。 风凌烟洗漱完，看着周妈新换的床单被套，纠结着今晚睡在哪里。 次卧已经锁了，进不去。 这里，除了这张大床，就只有沙发和躺椅了。 就在她天人交战中。君陌殇推门进来，走到床前，解开腕表，放下手机，然后去往洗手间。转身一瞬，他幽幽说了一句。 “放心。今晚不碰你。” 风凌烟愣了一下，耳根子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困意来袭，人都有些发软。 内心挣扎片刻，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她几乎是贴着一侧床沿睡的。 嗡—— 风凌烟刚阖上眼睛，另一侧的床头柜上，传来绵绵的震动声。 是君陌殇的手机。 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声响，搅得风凌烟很是心烦。 “三少，电话……” 回应她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强撑一轮之后，对方还在拨打，她实在受不了，起身准备把手机给正在洗澡的君陌殇送去。 倏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忽明忽暗。 言知意。 电话号码显示。归属地。京山。 第88章 颤栗 手机震颤，有如强电流，直击心脏。 吧嗒—— 风凌烟指尖一麻，手机掉在了床上。 言知意回国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在心底蔓延，宛如藤蔓恣意生长，渐渐缠住了她的心。无处倾诉的苦闷堵得她有些心慌。 为什么会这样？ 言大小姐回来了，她与三少的婚姻就可以结束了。 难不成，她不想离开西阁，不想离开三少…… 风凌烟心尖微颤，一股酸涩涌上来，轻轻得摇了摇头，低声喃语道。“我与三少，隔着山海，有如云泥……” 她抿了抿唇，弯腰，拾起君陌殇的手机，放回了原位。转身去到衣帽间，拿了一床薄被出来，睡在了沙发上。 君陌殇洗完澡出来，习惯性地朝床上看去。 新换的深灰色床品，平平整整，上面空无一人。 他幽邃的狭眸随之一缩，脸色瞬沉，眉心的折痕凝了一抹薄怒。 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君陌殇无奈地轻扯了一下眉头，眼尾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嗡—— 刚准备把沙发上的人捞到床上来，手机震动声缠住了他的双腿。 浓睫低垂，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十个未接。 全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言知意。 君陌殇墨瞳深沉如海，看似无风无浪，实则暗潮涌动。 他看向沙发上的女人，眸光一沉，挂断电话，然后关掉了手机。 风凌烟压根就没睡着，言知意一次又一次的来电，吵得她困意全无。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了那么多次，君陌殇一次都没有接。 或许，爱之深才会恨之切。 他恨言知意，恨她不该在最需要她的时候，提出退婚，远走高飞。 心思浮沉中，耳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风凌烟心口一滞，双手攥紧了身上的薄被。 君陌殇走到沙发前，看着窝成一团的女人，唇弧扬起，清贵的俊脸覆上了一层柔光。 “风凌烟。”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风凌烟呼吸浅浅，佯装睡着。宛如蝶翼的羽睫轻轻颤抖，泄露了她的秘密。 君陌殇勾了勾唇，坐在了她的身边。 橘色的阅读灯，洒落一室的柔光。 她的俏脸，粉粉嫩嫩的如三月桃花。 他愣愣地看着她，狭眸里渐渐漫溢出一抹柔情。 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和男子独有的清洌气息交混在一起，一寸寸缠绕着风凌烟的呼吸。娇婉的脸不由自主地升温，心跳越来越快。 乍然而起的兵荒马乱。 安静的空气，缱绻着蜜意。 君陌殇喉结轻滚，幽邃的眸子里，涌动着情潮。下腹一热，情难自控。大手扯掉了风凌烟身上的薄被。 风凌烟骤然一凉，双手不由自主环在胸前，却不敢睁眼。 君陌殇唇边噙出淡淡的笑来，轻轻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慢慢拿开。 风凌烟丝绸睡衣，扣子散开了两颗。两抹萤白，若隐若现。 汹涌情潮，排山倒海，呼啸狂卷。 君陌殇俯下身去，开始唇与唇的勾缠…… “唔……” 风凌烟想要反抗，已是来不及。 灯影晃动，人影跌宕。 浮沉之间，风凌烟睁开发烫的星眸，咫尺之间，男人幽邃的眸子，似有些动情。 “三少……” “一一……” 他炙热回应。 “意意？” 疯狂席卷下的风凌烟，心尖一缩，疼得止不住地颤抖。 每一次情到深处，他想着，念着的，永远都是言知意。 薄雾氤氲在胸腔，渐渐袭上眼眶…… 君陌殇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灼热的呼吸熨烫着她绯红的脸颊。 “痛？” 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疼惜。 “三少……”风凌烟咬了咬牙，强行压住心口的涩意。喘息着，缓缓开口。 “嗯。”君陌殇吻了一下她的眼角，一抹咸涩入了口腔。“我轻点。” “不……”风凌烟卷翘的长睫剧烈颤抖，深吸了一口气。“三少，她回来了……” “……”君陌殇垂眸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心下猜到了什么。眸色暗了几分。 “三少，我们……唔……” 风凌烟想说的话，齐齐堵了回去。 以吻封缄。 君陌殇再也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情事过后，他抱着她去清洗。赫然发现，她那里有轻微撕裂的痕迹。忍不住，亲了亲…… 风凌烟垂下的眸光，只见他头顶的黑发。 “三少……” 她嗓音黏糊，有气无力像只小猫咪。 他温热的舌尖卷过，全身有如电流一阵阵流窜，浑身颤栗不停。 夜色漫漫，喘息不断…… 君陌殇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女人，深邃狭眸满满都是对她的宠溺。 - 翌日。 温煦的晨光，透过白色的纱幔，落下一地细碎的金光。 床上相拥的人，还在睡着。 光影浮动，冷色调的卧室，暖意横生。 雕花大门外。 洛平川站了十几分钟。 屈指，准备敲门，又默默放下。 嗡—— 手机震动，他不得不退到一边，小声接听电话。 “……好……我会转告三少的……再见……” 呼—— 挂断电话，洛平川吐了一口长气。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了。少爷和少奶奶还没有起床。不用猜，也知道两人昨晚肯定干到了后半夜。 掌心一麻，又有电话打进来。 洛平川看清来电号码，后背猛然一僵。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终于在对方快要挂断时，他摁下了接听键。 “喂……” “平川，我是言知意……” 温温婉婉的声音，如山间清澈的溪流，缓缓流淌。 洛平川头皮一麻。“言大小姐，好久不见……” “平川，你可以把电话给三少吗？” “三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洛平川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眸光紧了紧。 “他在……”对方怔住。 “三少和我家少奶奶还没起床。”洛平川顿了顿，又道。“你找三少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转达吗？” 对方许久没有出声。 洛平川皱了皱眉。“言大小姐？” “……平川……不用了……”对方的语气，失落至极。 “言大小姐，再见。”洛平川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走廊上，看着雕花木门的木刻莲花，自言自语。 “哼，好马不吃回头草。况且，我家少奶奶……” “洛平川。” 第89章 后悔 “夫人。早。” 洛平川一愣，看着走过来的身影，微微低头，恭恭敬敬地开口。 云汐月脸色有些憔悴，穿着一套新中式的裙子，娴雅不失威严。“少奶奶怎么了？” “嗯？”洛平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我家少奶奶……”云汐月眉头微皱。 “那个……”洛平川的头垂得更低了些，不知道该不该把言知意回来的消息告诉她。 “说。”云汐月语气严厉起来。 洛平川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没事瞎嘀咕什么。 西阁的人都知道，夫人比少爷还要宝贝少奶奶，听不得旁人说她半句。 “夫人，言大小姐回来，电话打到我这里，说要找少爷……我回了她一句，少爷和我家少奶奶还没起床……然后……” “言知意回来了？”云汐月眉头皱得更紧了。“背信弃义的东西，她还有脸找陌殇。” “夫人，我估计她给少爷打电话，少爷没接，所以才打给我。”洛平川大着胆子补充。 “你做得很好，下个月你和周妈的奖金翻倍。”云汐月执管君家内务二十多年，很会恩威并施。 “谢谢夫人。”洛平川说完，准备下楼。 云汐月叫住了他。“少爷和少奶奶都还没起床？” “是的。夫人。”洛平川多了一句嘴。“少爷还说今天要和少奶奶回安城的。” “安城？” 咯吱—— 雕花木门从里打开，白衣黑裤的君陌殇出现在了门口。 “洛平川，下个月奖金没了。” “啊！”洛平川如遭雷击，不安地抬起头来。“为什么？” 君陌殇操控轮椅出门，雕花木门匆匆落锁。“打扰你家少奶奶睡觉，该不该罚？” “……该……”洛平川欲哭无泪。 按说主卧的隔音效果是非常不错的，他刚刚接电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就吵扰到了呢？ 算了，主子说啥就是啥。反正他平时也没啥花钱的地方。 云汐月看着紧闭的卧室大门，眼中露出一丝担忧。“陌殇，你总这样没有节制，烟烟她怎么受得住……” 洛平川听到这话，耳朵没来由地红了。连忙低下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君陌殇眉心微微动了动，清冷道。“我有分寸。” 云汐月不好多说什么，推着他往电梯走。“陌殇，言家那位回来了？” “……”君陌殇峻脸紧绷，没有说话。 “你现在已经有了烟烟，可不能三心二意。洛平川都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 跟在他们身后的洛平川脊背一僵，一层层的冷汗冒了出来。 君陌殇的俊脸绷得更紧了。 滴—— 电梯门打开一瞬，有人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陌殇，我原本以为，人生最大遗憾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后来才知道，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 发件人：言知意。 字字句句，透着两个字。 后悔。 君陌殇眯了眯眸，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随手删掉了短信。 - 风凌烟睁开眼睛，偏头看了看，枕边已经没人了。 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 初次之后，君陌殇就安静了一个晚上，还是因为他喝醉了。 呼—— 她深深呼吸了两下，拿过枕边叠放整齐的睡袍，套上，扶着细腰去了洗漱间。 她看着琉璃镜，脑中莫名浮现出昨晚在浴室的缱绻画面。 特别是他亲她…… 风凌烟小脸通红，似快要滴出血来。 她听乐瑶说，男人很爱很爱女人的时候，就会亲那里…… 也不知她从哪里看到的八卦。 风凌烟一时间恍了神，心口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很爱很爱？ 若真是这样，意乱情迷下，三少恐怕是把她当成了言知意。 因为，每一次情到浓时，他都会在耳边轻唤。 意意。 风凌烟心中一寒，脸上的绯色瞬间消退，俏脸覆上一层薄霜。 洗漱完，她去衣帽间挑了一条白色衬衣领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黑白色的钩花背心。这已经是柜子里相对低调的衣服了。 - 风凌烟下楼，直奔厨房。 昨晚被君陌殇折腾到半夜，这会儿真有些饿了。 “少奶奶。”周妈见到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灶上有煲好的鸡汤，我给你下碗面条，怎么样？” “都行。” 风凌烟倒了一杯温水，小口啜饮着。 周妈连忙洗了手，从冰箱里拿出一早做的手工面，还拿了两个鸡蛋。 夫人交代了，少奶奶要加强营养。 风凌烟端着水杯，去往餐厅。 整个西阁都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君陌殇去了哪里？ 她想。或许是去见言知意了吧？ 周妈很快就把面条端上了桌，见她愣神，慈爱道。 “少奶奶，少爷和夫人去医院了。” “哦。”风凌烟挽了一下唇角，笑了笑。心情莫名轻松了一些。 “少奶奶，我先去忙了。”周妈只以为她神思浮动，是因为没有看到君陌殇，心里很是高兴。 她和云汐月一样，希望他们能相爱走过这一生。 风凌烟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发现碗里还有两个荷包蛋。 心中顿时暖意横流。 碗中热气翻涌，渐渐迷蒙了她的眼睛。 面条吃到一半，手机屏幕倏然一亮。 有微信进来。 她看了一眼，随即放下了筷子。 【风组长，下午两点半到实验室来，准备“栀言”签约事宜。】 风凌烟眉心一跳，漂亮的眸子星光璀璨。 盼了好久，“栀言”终于可以签约了。 她急忙回复。 【好的。老板。】 放下手机，剩下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 - 风凌烟正要给君陌殇打电话，对方先一秒打了进来。 “起床了？”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尾音轻扬，似乎比以往多了那么一点点温柔。 风凌烟怔了怔，抿了抿唇。“嗯。” 君陌殇。“我在医院。” 这一声，像是夫妻间正常报备。 “周妈跟我说了。”风凌烟心跳莫名加速，唇色艳了一个色号。 “好好休息。” 眼看电话就要挂断，风凌烟赶紧说道。 “三少，我老板回来了，他叫我下午两点半去实验室，准备签约的事。” “我让洛璃来接你。” “好。” 风凌烟刚要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来，年轻女子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 “陌殇……” 第90章 吃醋 如此亲密的唤声，除了言知意还会有谁。 下一秒，君陌殇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冰冷无情的声音，有如春寒落雪，凉彻心扉。 三少心心念念的女人回来了。 而她…… 风凌烟胸腔无端涌上一股酸涩，堵住了呼吸。继而，心脏仿佛被毒虫狠狠咬了一口，全身血液瞬间回流，冻结在了心口。 那种无法言说的烦闷，憋屈，隐隐还有一丝愤怒。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这样的感受，与景灏在一起时，她从未有过。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护她，宠她，时时刻刻眼里都只有她，给足了她安全感。 吧嗒—— 手机掉在了地毯上，跌落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我为什么会这样？” “三少于我，并非情投意合的爱人，更不是我眷念深爱的男人，不应该……” “莫名其妙，难道，我对他已经动了心……” “不。不会的……” 风凌烟心惊肉跳，连带着呼吸都沉重起来。 - 下午一点半。 洛璃回到了西阁。 “景煜怎么样？”风凌烟强敛了一腔心事，淡声问他。 洛璃拿出手机打字。 【医生说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院。】 风凌烟秀眉蹙着，眸底浮出一抹忧色。 她欠景煜的这一刀，不知要怎么还他。 洛璃拉开了后座车门，抬手放在车门上方，毕恭毕敬的姿态。 风凌烟怔了怔，抿了一下唇角，坐了进去。 轰—— 劳斯莱斯如离弦之箭，快速驶离了西阁。 行至中途。 风凌烟的手机响了。 拿起一看，有人申请加她为好友。 备注：三少夫人，我是夏沁儿。 风凌烟原本不打算理睬，想了想，通过了验证。 她想要看看，这位星光集团的大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 两人刚互加好友，对方就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咖啡厅内。 一男一女，隔着一张方桌，相对而坐。 男子白衣黑裤，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他沉稳挺括的背影和黑发覆盖的后脑勺。 白色衬衣，领边绣有独一无二的黑色暗纹。 那是西阁之主特定的标志。 对面的女人，穿着一条淡青色的中式连衣裙，清雅得不可方物。特别是那双眼睛，如秋月般皎洁明亮。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含情脉脉，轻笑着，宛如空谷幽兰。 她就是言知意？ 果然人如其名，淡雅高洁，气质超然脱俗。 风凌烟神色一愣，呼吸停滞了半秒。 【三少夫人，有何感想？】 夏沁儿随后发来了一条微信。 “呵。”风凌烟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湛湛黑眸愠了一层薄怒。快速回复。 【照片拍得不错，夏小姐很有做狗仔的潜质。】 【三少夫人，我是真心想要和你成为朋友的。这就当是我的见面礼。】 【谢谢夏小姐的美意。做朋友还是免了。一个连自己表姐都敢背刺的人，我可不敢高攀。呵……】 对方正在输入中。 撤回。 再次输入。 又撤回。 最后什么都没有发过来。 风凌烟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夏沁儿发给她这张照片，分明是在嘲讽她。 就算她嫁给了三少又如何，三少心里一直爱着的人，只有初恋言知意。 夏沁儿不知，别说一起喝咖啡，即便三少与言知意现在去开房，恐怕也刺激不到她。 她对三少，并无情爱。 三少对她，也是一样。 他们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契约。 只是—— 为什么心脏似被人抓住，隐隐作痛。胸口也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肺管，绵绵密密透不过气来。 风凌烟赶紧让洛璃打开了天窗。 秋日的阳光，伴随着微风，徐徐往车内摇落。青丝飞舞，迷蒙了风凌烟的视线，也扰乱了她的心。 无论她怎么强压，微澜四起的心湖，始终无法平静。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对三少动了感情？ - 车子抵达H&Y实验室，风凌烟右手捏拳，做着心理建设。 “风凌烟，加油。情情爱爱不适合你，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呼—— 深深呼吸了两下，下车。 停车位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格外亮眼，挂的是云城的车牌。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哧—— 风凌烟刚准备迈步，西阁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朝她疾驰而来。 她皱了皱眉。“三少怎么来了？他不是在和白月光喝咖啡吗？” 洛璃跑过去，拉开了后座车门。 风凌烟看着君陌殇从车里下来，忿忿得咬了一下唇角，转头就走，背影孤清又倨傲。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洛平川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小声问洛璃。 洛璃摇了摇头。 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秋光摇曳，君陌殇那双幽邃的狭眸，明明灭灭，晦暗不清。 “风凌烟。”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厉。 风凌烟脚步一滞，目光瞥了过去，浅浅得朝轮椅上的男人打了一声招呼。“三少。” “跑什么？”君陌殇来到她身边，如玉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深邃的墨瞳里似有细碎的柔光。 “我……刚刚没看到。”风凌烟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顿了顿，莞尔道。“三少，你怎么来了？” “签约。”君陌殇睨着她，眉心动了动。 这个女人，看着笑颜如花，实则满腔心事。眉梢眼尾，分明都藏着很深的怒意。 “三少不说，我差点忘了，你是‘栀言’的投资商。”风凌烟对上那双能看透人心的黑眸，心下一紧。睫羽轻颤了两下，避开他的目光。生怕泄露半点情绪。 “风组长，还不带路。”君陌殇薄唇轻启。 “是。三少，这边请。”风凌烟唇弧上扬，笑意粲然。 洛平川看着两人同行的背影，皱了皱眉，问身边的洛璃。 “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一股柠檬的味道？” 洛璃没有吭声。 “咦……好酸……”洛平川笑着耸了耸肩。 洛璃笑了笑。 - 风凌烟与君陌殇走进大楼，值班的保安帮他们刷开了领导专用电梯。 红色数字一路跳跃，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电梯门打开，风凌烟莫名问了一句。 “三少，要喝咖啡吗？” 第91章 骄宠 不等君陌殇回应，风凌烟又说了一句。“实验室的咖啡不好喝，还是喝茶吧。” 微微泛酸的语气，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君陌殇峻脸冷寂，墨瞳无波无澜，清冷地回了她一句，“都行。” 风凌烟抿唇，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算了，你胃不好，医生说茶也少喝。还是喝白开水好了。”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她这分明是知道了他和言知意去咖啡厅的事，在闹情绪。 谁告诉她的？ 他得感谢这个人。 出了电梯，左行，走到最里面，就是H&Y实验室老板的办公室。 熟悉的场景，却是物是人非。 风凌烟的心情陡然沉重，一股艰涩涌上心头。 裴渊教授之死，疑点重重。 她想要查清楚，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云汐月都觉得此事牵扯过大，想要彻底查清，只怕困难重重。 叩叩—— 指尖抵住掌心，刺痛盖过一切情绪，她敲了敲门。 “老板。” 这位新老板姿态还真高，三少来了居然都不亲自迎接。诧异的是，三少屈尊来此，也没什么派头，面色十分平静。 “请进。” 办公室内，传来一道宛如大提琴般的低醇男声。 君陌殇踏进门内，清冷出声。 “秦总。” 正低头翻看着文件的男子，猛地抬头，随后站了起来。“三少，怎么是你？” “我家夫人非要我投资，没办法。”君陌殇挺正坐在轮椅上，唇边噙着温文尔雅的笑。语气颇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你夫人？”秦聿之愣了一下，看向风凌烟。“风组长？” 君陌殇唇角上翘，不置可否。 秦聿之微微一笑。“我竟不知还有这层关系。要早知道，我应该会尽早回国的。” “秦总，我家夫人最反感特殊对待，你一视同仁就好。”君陌殇语气平缓，嘴角噙出薄笑。 秦聿之意味深长地看了风凌烟一眼。“三少好福气。” 君陌殇笑了笑。“都这么说。” 风凌烟眉心一闪，心尖微颤，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手指紧了紧。 三少演技，果然堪比影帝。 明明真正想娶，想要携手一生的人不是她。当着外人，却开口闭口都是“我家夫人”，说话时，还带着一丝丝骄宠。 只可惜，观众只有她一个。 旁人都不知他是在演戏。 秦聿之拨通内线电话。“送三杯咖啡上来。” “老板，三少胃不好，不能喝咖啡，白开水就好。”风凌烟淡声道。 “好。”秦聿之应了一声，随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两杯咖啡，一杯白水。” 君陌殇眉心蹙了蹙。 秦聿之像是看出点什么，没有揭穿。挑了挑眉。“三少，说正事？” 君陌殇点了点头。 前台把咖啡和水送了上来，三人在会客沙发上坐下。 流程本就简单，加上又是熟人，签约很快完成。 新的实验室还在搭建中，风凌烟这段时间算是放假。 秦聿之随同他们一起下楼，跟君陌殇说了两句，便走向那辆迈巴赫。司机替他拉开了车门，毕恭毕敬的姿态。 风凌烟怔怔地站了几秒。 这位新老板竟是云城人。 从君陌殇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的地位权势应该和三少差不太多。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实验室？ “少奶奶。”洛平川放好轮椅，叫了她一声。 风凌烟回过神来，准备上车，发现洛璃和车都不见了。“洛璃呢？” “他去医院了。”洛平川替她拉开了车门。 “你们回去吧。”风凌烟看着车里坐着的男人，心情很是烦闷。 她没有云汐月心胸那么宽广。婚姻存续期内，心平气和得看着结婚证的另一半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三少对白月光有情有爱，那就和她离婚，让她离开西阁，离开他。 他强留着她，算怎么回事。 “少奶奶，你……”洛平川。 “你们不用管我。” 风凌烟回了一句，刚要转身。车里的男人眉目深沉如墨，嗓音清洌。 “上车。” “三少，我想一个人……” 风凌烟话未说完，车里的男人已经下车，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座位上。 洛平川看呆了。 三少身体恢复得好快，简直是医学奇迹。 砰—— 车门重重关上。 洛平川赶紧钻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默默地把车内隔板升了起来。 风凌烟心里烦闷至极，侧身，背对着身边的男人。 “过来。” 低哑暗沉的声线，沉染了一丝怒意。 风凌烟脊背一僵，没动。 君陌殇压了压眉心，眸光沉了沉。 “风凌烟。” 身边的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着。 君陌殇刚要向她倾身，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知意……” 风凌烟心口一窒，呼吸骤然停了下来。 “好……我一定来……” 君陌殇清寒的声音，似含着一丝柔情。 电话那头的人听得一愣一愣。三少这是喝醉了吗？男的女的都听不出来了？ 风凌烟攥紧了手指，烫伤的手背，渗出了一丝丝鲜血。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心烦意乱，情绪跌落到谷底。 暗影袭来，凉薄的气息夹着木质香韵，又一次缠绕上她。 君陌殇展臂，将她扯入怀中，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眸。 四目相对。 璀璨星眸簇着一团小火苗，快要把卷翘的羽睫点燃。 “三少，我们离……” 风凌烟一开口，莫名落下泪来。 嗡—— 君陌殇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他缓缓松了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风凌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言知意。 一字一字，就像针尖一样刺着风凌烟的眼睛，痛得瞳仁一缩。抬手，准备推开环在肩上的手臂。 谁知，对方把她搂得更紧了。 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怒意，终于彻底点燃。风凌烟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抬眸狠狠剜着禁锢着她的男人。 君陌殇摁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陌殇……”温柔的声音，甜腻亲密。 “喂……陌殇，你在听吗……”对方没有听到回应，似愣了一下。 君陌殇把手机朝座椅上一扔，抬起风凌烟的下巴，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三少……唔……” 风凌烟脑子“嗡”了一声，心跳加速，冷凝的血液瞬间沸腾。 第92章 绑架 车内气温，节节攀升。 君陌殇勾住盈巧下巴的修长手指，慢慢松开。 密不透风的吻，令人窒息，亦令人意乱情迷。 两人似乎都忘了，君陌殇扔在座椅上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嗯……唔……” 风凌烟情潮下的娇吟，冲进耳膜，堪比滚滚洪流，凶猛肆虐。电话那头的人，指骨攥得发白，皎皎如月的眼睛，渐渐红了一圈。 她很想挂断，却又存有一丝期待。 君陌殇摁动开关，坐椅调平，搂着风凌烟躺了下去。 “三少……” 风凌烟趴在君陌殇身上，浓睫半遮的星眸，漾着粼粼波光。 从未有过女上男下的亲密姿态，令她惊慌失措，又羞又恼。 她试图挣脱开他的禁锢，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用尽全力的挣扎，对身下的男人来说，好似炙烈的撩拨。 温热的大手，在她的后背摩挲…… 一场天崩地裂，即将引爆。 风凌烟眼中忽而簇出一团愤怒的小火苗，对着君陌殇的肩膀重重咬了一口。 贝齿落下，又凶又狠。 霎时，君陌殇的肩膀上冒出一圈小血珠，渐渐渗透了白色的衬衣。他忍不住皱眉，闷哼了一声。 “嘶……” 浓郁的血气冲进口腔和鼻翼，风凌烟怔了好几秒，眸光晃了晃。 “三少，我……” 君陌殇用力把她按在怀里，唇角微微勾起来。“回家再好好收拾你。” 暗哑的声线，听着严厉，实则宠溺至极。 扔在座椅上的手机，屏幕终于黯了下去。 拨打电话的人，双眸通红，泪流满面。 - 砰砰—— 君陌殇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下一下撞击着风凌烟的耳膜。撞得心尖，一阵阵紧缩。 过了几分钟，她实在受不了，微微抬眸。视线里，禁锢着她的男人，岑薄的唇紧抿着，喉结轻轻滚动，极力压抑着翻涌而上的血气。 矜贵又禁欲的模样。 风凌烟攥紧手指，浓睫低垂，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三少，我们聊聊吧？” 君陌殇双眸微阖，喉间轻轻压出一声。“嗯。” 风凌烟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咬了一下唇角，缓缓开口。 “三少，我们什么时候……” 熟悉的手机铃音猛然响起，“离婚”二字，生生逼回腹中。 她一把抓住君陌殇的手臂，狠狠推了一下。 “三少，快松手，是傅柠。” 左手手背，结痂的创面撕裂开，新长的嫩肉鲜红夺目。 君陌殇调整了一下座椅，两人慢慢坐了起来。 风凌烟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快速接听。“傅柠。” “你在哪儿？”傅柠冷冰冰的声音，仿佛从北极飘来的寒风，透着令人无法亲近的冷漠。 “我在……” “我是去西阁找你，还是你来酒店找我？” “傅柠，你都知道了？” 风凌烟脸上的绯色眨眼消退，羽睫轻颤，声音都有些抖。 “呵。”对方发出一声冷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风凌烟怔了半秒，偏头看向窗外。温煦的秋光不断掠过她的眼底，不断下坠的心却寒凉刺骨。“我来找你，你把地址发给我。” “天悦酒店，1209。” “好。” 风凌烟挂断电话，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屈指敲了敲隔板，对着洛平川说道。 “洛总管，去天悦。” 洛平川见君陌殇没有出声反对，隔了几秒才回应。“是。” 他忐忑不安地调转车头，朝着安宁路驶去。 - 二十分钟后。 风凌烟一个人乘坐电梯来到12楼。 下车时，君陌殇安排洛平川陪着她一起上来。她拒绝了。 傅柠与她虽心生嫌隙，倒也不至于会害她。 这场会面，她也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 滴—— 电梯门徐徐打开，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下，迈步走了出去。 背影，孤傲又清冷。 循着酒店指示牌，很快来到了1209客房前。 她正要按响门铃，对面的客房门倏然打开，一名穿着白色浴袍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她吹了一声调情的口哨。 风凌烟下意识回头，阴森可怖的声音倏然传至耳畔。“别动。”紧跟着，冷冰冰的铁器抵住了她的后腰，也不知是枪还是钢管。 风凌烟脊背一僵，呼吸滞了半秒，反应过来，伸手按响了1209的门铃。 男子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快速把她拽进了对面的客房。 吧嗒—— 房门关上，迅速落了倒锁。 风凌烟重重咬唇，拼劲全力挣扎。 “三少夫人，你最好安静点。”男人把她拖到客厅，对着她的膝窝狠狠踹了一脚。 风凌烟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西阁的人也敢动。不要命了。” 风凌烟怒声质问。 男子目露凶光，放下凶器。扯开了浴袍带子，将她的双手反绑了起来。 “三少就在下面，你们现在放了我，还能活命。否则……”风凌烟俏脸紧绷，一双星眸迸露出冷冽的寒光。 一道邪痞纨绔的声音从卧室传了出来。 “嫂子，别来无恙啊？” 恶心粘糊的声音入耳，风凌烟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敲击了一下心脏，后背浮出了一层冷汗。抬眸看去，邪魅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陆宁宸。” 邪里邪气的陆宁宸，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抬手勾住她的下巴，看着她倾国倾城的脸，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啧啧……三哥把嫂子养的不错……TM的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有韵味了……” “呸……”风凌烟攥紧手指，淬了他一口。“陆宁宸，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 陆宁宸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狂狷的桃花眼中生出一丝戾气。“嫂子，拜你所赐，我断了一条腿。” “陆宁宸，我劝你还是把我放了。否则，这次三少不只断你一条腿，还会要你的命。”风凌烟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嫂子，你醒醒吧。我三哥爱的人，是言大小姐。现在她回来了，你以为他还会在乎你的死活？”陆宁宸眉梢轻挑地扬了扬，拇指从唇上划过，色欲漫溢。 风凌烟的心脏，猛地扎进了一根生锈的铁钉，痛得手心冰凉，颤抖不止。 第93章 霏靡 “嫂子……” 陆宁宸见她脸色微变，手指用力，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 “松手！” 风凌烟狠狠瞪着他，眼底一片血红。 “嫂子，你好不容易落在我手里，我怎么也得享受享受……”陆宁宸满脸都是邪肆的笑。 风凌烟指尖刺破掌心，快速冷静下来。 眼下这个局面，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只能想办法给三少打电话。可现在双手被绑，根本拿不到手机。 这局，要如何破？ 风凌烟重重咬了一下唇角，冷声开口。 “陆宁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嫂子，我不想干什么，就想干你。” 陆宁宸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掐着风凌烟下巴的手猛然松开。紧跟着打了一个呵欠，眼泪鼻涕都跑了出来。 他连忙抬手胡乱擦拭着。 身穿浴袍的男子见状，快步走进卧室，从里面拿了一盒香烟出来。 “表少爷。给。” 咔嚓—— 陆宁宸急不可耐地点燃了香烟。淡蓝色的稀薄云雾，缭绕盘旋，空气里渐渐多了一抹异香。 风凌烟趁机挪到墙边，装着手机的包包压在了腿下。 诡异的香味，一缕一缕漫溢过鼻翼，她心口一紧，后背冷汗涔涔。 这不是普通香烟，里面应该添加了茵萝草的茎汁。吸入之后，轻者会产生幻觉，重则会疯魔。 它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催人情愫。 风凌烟看着双目赤红的陆宁宸，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趁他还有一丝理智，她勾了勾唇。 “陆少爷，你刚刚说想要干什么，我没听清……” 陆宁宸用力吸了一口气，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 “我说……我想干你……” 一半烟雾吸入肺里，一半缓缓吐出。 缠绵在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风凌烟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攥紧拳头，强压住不安和恶心，淡声说道。 “陆少爷，你把我的手绑住了，要怎么干？” “嫂子说得对……阿伦，把她解开……”陆宁宸吞云吐雾，神思有些涣散。 “表少爷，你别听她的。你忘了她上次是怎么对你的。”穿着浴袍的男人目光阴鸷，提醒道。 “你说得对，不能放了她……”陆宁宸眯了眯眸，口水流了出来。 一阵阵的茵萝草的香气飘过鼻翼，风凌烟脑子开始有些发晕，视线也微微起了叠影。 嗡—— “大少……人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放心，我会看住表少爷……是……是……” 浴袍男子挂断电话，立即换上了黑色的运动装，还带上了黑色鸭舌帽和口罩。 风凌烟嗓子发干，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都有些困难。 大少？ 君兆和。 又是他！ 风凌烟感觉紧绷的身体开始慢慢发软，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法集中注意力，更无法思考。 陆宁宸忽然爬到了她面前，双目血红，盯看着她。像一只刚放出笼子催了情的野兽…… 换上了黑色运动装的男子，打开了手机摄像。 “嫂子……” 陆宁宸对着风凌烟邪邪一笑，作势就要吻上去。 砰—— 挂了倒锁的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白衣黑裤的男人踏步走进，宛如地狱修罗。 “啊！！” 陆宁宸被人一脚踹飞，头撞到茶几一角，划开好长一道口子，鲜血直冒。 正在摄像的男子，急忙转身，想要躲进洗手间，从换气口逃走。 洛平川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脚。“阿伦，你活得不耐烦了。三少夫人都敢绑。” 阿伦来不及回应，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风凌烟抬着一双滚烫的眼睛，看着眼前熟悉又模糊的身影，眼泪挣扎着要从眼眶中漫溢出来。 “三少……” 君陌殇解开她手腕上的浴袍带子，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阔步走了出去。 那双幽邃的墨瞳，戾气沉沉。 他抱着风凌烟走进电梯的那一刻，一道清胄的身影踹开了1209的房门。 “阿柠！” “傅柠……” 风凌烟心跳如鼓，胸口像被重物压迫一样沉重。 她想不通，傅柠为什么要害她。 酸涩上涌，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无声滚落。 - 天悦酒店。 1209。 吸入大量茵萝草香味的傅柠，神思涣散，周身燥热不已。 她脱掉了身上的格纹衬衣，还有牛仔裤…… 对面传来的巨大声响，震得她心头一抖，软绵绵倒在了大床上。胸腔里，好像有只无形的爪子，在挠心挠肺，令人心烦意乱。 “嗯……” 她揉捏着自己，发出令人羞耻的闷哼声。 砰—— 门口传来的响声，比之前听到的那一声还要震撼。耳鸣如雷。有如千军万马在耳边喧闹。 “阿柠。” 清冷的唤声，有如寒风吹过。 她不由哆嗦了一下，缓缓抬眸。 朦胧视线里，出现了一张俊美无铸的脸。 “二哥……嗯……” 她挣扎想要爬起来，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 “阿柠……” 踹门而进的傅清川，见她衣着清凉，面若桃花，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他用被子把她包好，弯腰，准备把她抱出去。 谁知，傅柠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眯着眼睛朝他笑。 “二哥……” “阿柠……” 傅清川喉结滚了滚，强压住心里腾腾而起的欲念。 “二哥，我要你……” 傅柠水光潋滟的唇，微微翕动，说不出的勾人。 此时的她，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 “阿柠，不要胡说，我是你二哥……” 傅清川蹙了蹙眉，严厉道。 “不是……你不是我哥……我们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 傅柠看着他，就像饥渴的人在沙漠中看到了水一样。 傅清川眸光一沉，她中了药，意识涣散，两人关系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是她大伯的养子，是她名义上的堂哥。 “二哥……我要你……” 傅柠身体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声音娇软得不像话。 血气方刚的傅清川，再也无法自控，倾身压了下去。 “阿柠，你不要后悔。” 男人暗哑磁性的声音压进傅柠耳中，心尖颤了颤，勾起唇角。 “不后悔……” 傅清川扯开了她身上的被子，攻城略地，一发不可收拾。 斜阳照进，一室霏靡…… 第94章 承欢 暮色沉沉。 风凌烟缓缓拉扯开沉重的眼睑，耀眼的水晶灯光刺得瞳仁微微一缩。 “醒了。” 熟悉的清洌嗓音，压入耳中，她习惯性的回应了一句。 “三少。” 身侧的男人，合上手中的文件，放在床头柜上。 听到动静，风凌烟偏头看了过去，漆黑的双眸氤氲着薄雾，眼尾泛着一抹淡淡的红。 君陌殇躺了下来，展臂，将她搂进怀里。 呼吸缠绕。 她心头一惊。“三少，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八个小时。”君陌殇轻抚着她的后背，深邃的眸光沉了沉。“这次是我大意了。” 风凌烟眼窝倏然一热，如水的眸，似蒙上了一层江南水乡的烟雨，委屈又忧伤。 “我没想到傅柠她……” 她心如刀绞，再也说不下去。 傅柠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一直相信，即便全世界都背叛她，傅柠都不会对不起她。 可今天…… 遭遇好友背刺的痛苦，就好像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生生剥离。 风凌烟羽睫轻颤，忍不住落泪。 君陌殇的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一带，让她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一言不发，却是无声胜有声的安慰。 清冷凉薄的气息，裹挟着一丝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 许是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暗香，风凌烟感觉这个怀抱温暖又熟悉。鼻尖一涩，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不停。 咸涩的泪水，透过丝绸睡衣，钻进君陌殇的心口。烫得他峻脸绷紧，呼吸发沉。 他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后脑勺。 暖心的安抚，让风凌烟恍惚起来，嘶哑的声线染上哽咽。“景灏……” 君陌殇表情骤然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叫我什么？” 清冷的嗓音，隐忍着怒意。 “我……” 风凌烟脑子“嗡”了一下，杂乱无序的心跳，卡在了嗓子眼。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凝结。 君陌殇抽回手臂，掀开被子，下床离开。 风凌烟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惨淡如霜，湿漉漉的眸结满了愁绪。 洗漱室内。 君陌殇穿着睡衣，站在淋浴喷头下，抬手一拧。 凉浸浸的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闭上眼睛，下颌轻抬，水流一波又一波淌过他的眼角…… 肩上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如同针刺一般。 他脱掉了睡衣，扭头看了一眼。 左肩上，鲜红的咬痕，形似两枚月牙。 这是她在车上烙下的印记。 她咬他，并非因为她动情，而是为了阻止他对她动情。 每一次的承欢，她似乎都是被迫接受，从不主动回吻。 或许，她的心里，还念着另一个男人。 四年了…… 君陌殇浓睫低垂，遮住眼底那一抹浓稠的暗色，抿了抿唇。 “十一。” - 凌晨一点。 洛平川拿着一份文件，走进了二楼书房。 “三少，检测报告出来了，是茵萝草。” 君陌殇棱角分明的五官覆着寒冰，幽邃的眸阴郁冷沉。 他接过文件，扫了两眼，周身萦绕的危险气息更重了。 “阿伦一口咬死，这事是大少逼他做的。” “君兆和？呵。”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洛平川心头一紧。“三少，你的意思，这事不是大少所为？” “君兆和最在意什么？”君陌殇将手中的文件朝桌上重重一扔，身体朝后靠了靠。 “大少最在意的应该是‘君天下’的总裁之位。”洛平川愣了一下，恍然过来。“因为羲和矿业和股价下跌，大少现在危机重重，根本不敢动西阁分毫。三少，我再去审审阿伦……” “不用了。”君陌殇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骨，声音沉了下来。“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三少，那这事……” “这笔账，先记着。计好利息，到时候一并清算。” “是。”洛平川刚要转身，君陌殇又问一句。“傅清川现在在哪里？” “事发之后，他在1209待了两个小时，然后才带着傅小姐去了国宾府。” “呵。”君陌殇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 不用细问，也知道傅清川为何会待那么久。 谁能想到，傅家竟然也出了“有悖人伦”这档子事。 虽说傅清川与傅柠没有一丝血缘关系，但他们是堂兄妹，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傅家是云国有名的清流世家，家主傅瀚霖最是在意名声。他若知道了傅清川和傅柠的事，定不会像君修瑾一样纵容偏袒。 他或许不会动傅柠，但会要了傅清川的命。 洛平川犹豫了一下，开口。“三少，这事说起来，傅小姐也是受害者。要不要告诉少奶奶……” “你先下去。”君陌殇沉声打断。 “是。” 吧嗒。 书房大门再次落锁。 君陌殇端起早已凉却的咖啡，轻抿了两口，苦涩窜进口腔，缓解了片刻的困意。 - 晨光熹微。 风凌烟在闹铃声中醒来，起床准备去洗漱，赫然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微微一愣。 她不知道君陌殇是什么时候回到卧室的，只隐隐记得他好像亲了自己一下。 “他为什么要睡沙发？难道是因为言知意？”风凌烟没来由地胡思乱想。 君陌殇身上的薄毯滑落大半，睡衣半敞，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卧室温度不低，但什么也不盖，还是有些冷。 风凌烟怔了两秒，走了过去，弯腰把毯子拾起来给他盖上。 睡着的君陌殇，五官棱角少了几分冷锐，眉眼也柔和不少。 看着看着，这张冷峻的脸渐渐与脑中那张温润的脸庞重合。 风凌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意识伸手，抚了抚君陌殇颈侧的那道伤疤。 “一定很疼吧？” 细密纤长的羽睫轻轻颤抖，眸底流露出几分凄哀孤冷。 “不疼。” 低磁的声音响起，风凌烟顿时愣在原地。 不知何时，沙发上躺着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三少，你醒了。” 君陌殇眉梢微扬，一把握住纤细的手腕，将她轻轻扯入怀里。 “三少……”风凌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别乱动。”君陌殇低声警告。 风凌烟感受到了男人的变化，心跳突突，任由他抱着，再也不敢乱动。 嗡—— 急促的手机震颤声，压抑而不安。 君陌殇伸手，从茶几上把手机拿了过来。 言知意。 风凌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胸口瞬间像堵了一团棉花。继而，愤然起身，快步朝着洗手间走去。 君陌殇坐了起来，眸光一沉，挂断了电话。 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云毓。 第95章 爆发 君陌殇眉头轻蹙。 这个时候，若非紧急的事情，云毓是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喂……” “表哥，你现在能来一趟医院吗？知意姐她……” 云毓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君陌殇眸光一沉，眼底有戾气浮出来。 “你最好来医院，我跟你当面说。”许是电话里说不清楚，云毓语气颇有些为难。 君陌殇挂断了电话。 云毓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与风凌烟的关系也很不错。这么急着叫自己过去，定是言知意出了大事。 他放下手机，把毯子叠好，阔步走进洗漱室。 风凌烟正在里面刷牙，见他进来，手指紧了紧。 “嗡嗡”的电动牙刷声，宛如万千蜜蜂飞来飞去，令人心情烦躁。 她匆匆结束，漱了口。然后，快速洗脸，逃也似的离开。 君陌殇微微勾唇，幽深的狭眸覆上了一层柔光。 - 轰—— 风凌烟站在会客室的窗前，看着君陌殇的那辆劳斯莱斯疾驰而去，心口微微一滞。 他急着去见言知意，早餐都没吃。 果然，爱情饮水饱。 “少奶奶，早餐做好了。”周妈站在门口，慈爱地看着她。 “来了。”风凌烟掉过头来，对着她浅浅一笑。 隔得远，周妈没有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只以为她是在担心君陌殇。 “少奶奶，少爷说了，中午回来陪你吃午饭。”看到两人感情越来越好，周妈很是高兴。 “嗯。”风凌烟淡淡的应了一声。 餐厅里。 风凌烟一个人默默吃着早餐，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咖啡又苦又涩。 吃到一半，洛璃回来了。手里抱着好大一束鲜花。 【少奶奶，少爷送你的花。】 洛璃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花束。 风凌烟愣了愣，秀眉微蹙。“三少送我的？” 洛璃点了点头，随后放下手机，双手把花束递给她。 风凌烟满脸疑惑地接了过去。 垂眸，细细一看，竟是蓝色鸢尾花。花瓣层叠交错，颜色深邃而纯净。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内心暗道。“无缘无故，送花给我做什么？那么多花，怎么偏偏送了鸢尾？” 滴——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关于“天悦酒店”的新闻。 “停业整顿？为期一年？” 风凌烟眸光一紧，天悦酒店是京山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停业一年，损失可不少。 倏然，昨天惊险一幕在脑海中倒带播放。若不是君陌殇及时出现，她很可能就被陆宁宸玷污了。 喉咙一哽，她再也没有半点食欲。 起身，上楼。 那束蓝色的鸢尾花留在了餐桌上。 - 风凌烟站在主卧的落地窗前，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才下定决心拨打傅柠的电话。 嘟—— 无限拉长的声音，冰冷又无情。 嘟嘟嘟—— 并非人为挂断，而是无人接听。 也不知是故意拒接，还是真的没有听到。 风凌烟默默把手机放下，垂眸，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脊背发僵。那一瞬间，心里陡然生出一丝荒凉。 “傅柠，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过去的情分，都不值得你给我一句解释吗？” 风凌烟怎么也想不到，她与傅柠，会是这样的结局。 窗外，高大梧桐，树叶枯黄凋零。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却寒冷至极。 - 贵宾府顶楼。 傅清川看着怀中昏睡的傅柠，清隽眉眼覆着漫漫柔情。 昨晚在天悦，他们冲破了世俗的羁绊，有了彼此的第一次。 中了药的傅柠，热情的就像换了一个人。她勾着他的脖子，娇媚出声。 “二哥，我要你……” 这一句，说了一次又一次。 惑人的声线，撩拨着他的心弦。后来，弦断失控…… 两人忘却身份，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颠沛流离。 “阿柠……” 傅清川眸光闪了闪，手指摩挲着傅柠绯红的唇珠。指端有如电流击过，心脏一阵颤栗。 他松开手指，用唇瓣去触碰…… 勾火的情潮。 “嗯……” 傅柠不由自主的迎合。 直到—— 最后那一下沉重的撞击，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熟悉的清贵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 心跳骤停。 “阿柠……” 傅清川见她震惊到失神，双手捧住她的小脸，焦急唤她。 “二哥……”过了好久，傅柠凝滞的眸光才微微颤动开。“你在做什么？” 那双水汪汪的鹿眼，就像火山喷发前夕，暂时平静的湖面。 “阿柠，昨天你……” “二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傅柠抬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狠狠地剜着傅清川。 “阿柠，我会负责。” 傅清川声音低沉又温柔，语气很是坚定。 “你要怎么负责？”傅柠沙哑着嗓音质问。红红的眼眶里，不见一丝泪意，只有深深的绝望。 “阿柠，只要你愿意……” “二哥，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阿柠……” “傅清川！！！” 火山终于爆发，傅柠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地吼出他的名字。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傅清川感受到她在颤抖，喉结滚了滚，清润的眸红了一圈。 他紧紧搂着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阿柠，我不走。我说过，我会负责，说到做到。” 傅柠心如死灰，脸色煞白如纸。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灰暗的眸光亮了一下，但很快就熄灭了。 “十一……” 这个时候，她既没有力气，更没勇气接听电话。 即便知道，对方是风凌烟。 - 君陌殇来到宁和医院，坐着轮椅，径直去了云毓的办公室。 “陌殇……” 沙发上的女人见到他，慌忙站了起来。 轮椅压过地面，割裂着泛着消毒水味的空气。 君陌殇睥睨了她一眼，冷声开口。“知意，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我……” 这时，云毓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单，神情有些凝重。 “表哥，你来了。” 君陌殇眸光一沉，语气冷厉。“云毓，你最好是有正事。” 云毓表情一僵，沉默了两秒，伸手把报告单递给了他。 “你看看这个。” 第96章 陪我 厚厚的一叠检验报告单，患者都是同一个名字。 言知意。 君陌殇一张张翻看，深邃的眉眼沉了几分。 静谧的空气，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嘤嘤……” 气氛太过凝重，言知意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云毓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颤抖不停的手。“知意姐，活检结果还没有出来，或许是我弄错了……” “小毓……呜呜……”安慰的话，反而让言知意哭得更大声了，如月的眼眸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知意姐……”云毓心情很是沉重，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她。 君陌殇看完所有的检查报告，神情一凛，冷声道。“通知言家了吗？” 沙发上坐着的两人，齐齐抬眸，不知他在问谁。 云毓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言知意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哽咽道。“我不敢告诉他们……” “知意，他们才是你的家人。”君陌殇睨着她，眼中没有半分爱意，只有些许怜悯。 “陌殇，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是他们的骄傲。要是他们知道了……”言知意容色凄绝，好似被打碎的玉瓷，脆弱得令人心疼。 “你打算一直瞒着他们？”君陌殇放下手中的报告单，眸光沉了沉。 言知意紧了紧颤抖的手指，抿了一下苍白的唇。“是的。” “知意姐。”云毓心里有些堵，起身走到了窗前。 作为一名妇产科医生，她见证着新生命的到来，也见过不少女人如鲜花慢慢凋零。 言知意太年轻了，才26岁，正是女人最绚丽多姿的年纪。 若生命就此谢幕，实在是太过残忍。 “你想要我做什么？”君陌殇搭在轮椅上的手指紧了紧，眸光幽暗深沉，眸底似翻涌着惊涛骇浪。 言知意不敢看他，低下头去，声线染上凄凉。 “陌殇，我想把我们错过的时光补回来……” 言知意这个“要求”，不是一般的过分。 窗前站着的云毓怔了半秒，转过身去，看向君陌殇。 轮椅上的男人，料峭的寒唇抿成一线。深不见底的墨瞳，翻滚出冷冽的寒气。 “陌殇，我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只是想要你陪我一起，走完我最后的人生……” 云毓听到这话，心头一抖，忍不住横插一句。“知意姐，表哥他已经结婚了。而且，他和我表嫂感情很好。” “小毓，我说了，不会打扰……”言知意苍白的唇瓣颤抖着。 “你已经打扰了。”君陌殇薄唇轻启，冷声打断。 “陌殇，你带我去见她，我跟她解释……”言知意低着头，眼圈倏然又红了起来，发涩的鼻音很重。 她是谁？ 三人心知肚明。 云毓皱着眉头，看向言知意的眼神很是复杂。 这还是以前那个善解人意，温婉可人的言家大小姐吗？这番发言，着实有些绿茶。 “知意，安心养病，不该想的别想。”君陌殇寒漠的声线，沉忍了几分怒意。 “我……”言知意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后，缓缓出声。“陌殇，我能单独跟你说两句吗？” 云毓听到这话，眉毛几乎拧到一处，心里的情绪快要压不住。 “你先出去。”君陌殇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云毓对上他冷寂的黑眸，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她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君陌殇调转了一下轮椅方向，冷厉的目光，直直落在了言知意那张凄美苍白的脸上。 “知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好好说。” “好。”言知意咬了一下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君陌殇。“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五分钟后。 办公室的门从里打开。 “表哥。” 一直站在门口的云毓目光微微一凝。 “尽全力救治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君陌殇一身寒意，语调平缓，像是沉寂的冰原。 “好。”云毓顿了顿，试探着问。“表哥，言家那边……” “依她。”君陌殇冷漠回应。 “三少。”洛平川走了过来。 云毓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双眉紧锁。 - 风凌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风吹梧桐，树叶飘零，无边愁绪在眼底漫结。 滴—— 手机声响，打碎了黯淡的眸光。 低头，看了一眼。 有人新建了微信群，把她拉了进去。 群名：H&Y新生项目组。 群主：陆一鸣。 群人数：6人。 风凌烟眉眼闪动了一下，眸底簇出一抹光亮。 不知是谁说过。工作是最好的疗伤药。 乐瑶：老板好，陆所好，James博士好，师姐好，新同事好。 新同事：大家好。我是James博士的助理南湛。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陆一鸣：这是新项目的工作群。以后只许谈工作，不许聊其他。 乐瑶：收到。 南湛：收到。 风凌烟抿了抿唇，默默键入：收到。 景煜没有出声，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胳膊上的伤影响打字。 项目还未正式启动，没有什么可聊的。 风凌烟刚准备退出来，群里又闪过一条信息。 秦聿之：收到。 风凌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最后回复的人，正是H&Y实验室的新老板。 直到—— 乐瑶发私信给她。 【师姐，据说这位新老板家世显赫，没想到他竟如此平易近人。】 【？】风凌烟。 【？？？】乐瑶。 【乐瑶，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平易近人？】 【谁家老板会在群里，老老实实回复“收到”。】 风凌烟愣了一下，进到“H&Y新生项目工作群”里。 秦聿之？ 秦总？ 她这才恍然，过了两秒，又皱起了眉头。 “上次陆所推给我的老板微信号，好像不是这个？” “陆所那么严谨的人，肯定不会弄错。只有一种解释，老板有两个微信号。一公一私。” 风凌烟自我解释一通，并没有怀疑其他。 退出微信时，手指一滑，莫名点开了裴渊的微信。 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还在。 全是关于“栀言”项目的。仅有一句私人话题。 【风凌烟，注意劳逸结合，项目重要，身体更重要。】 “裴教授……” 风凌烟眼角倏然一红，胸腔瞬间被酸涩填满，呼吸渐渐沉重。 缓了缓。 她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包包里装着裴渊那份《关于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的提议》。 十分钟后。 她和洛璃离开了西阁。 第97章 真相 君陌殇离开宁和医院，又去云水阁见了一个人。 忙完，已是十一点半。 这个时候返回西阁，正好陪风凌烟吃午餐。 他刚要上车，洛平川挂断电话，急急汇报。 “三少，少奶奶去了东城警署。” “除了洛璃，还有谁跟着？”君陌殇眸光一紧，轮廓分明的五官瞬间冷锐起来。 “老傅安排了六个暗卫。”洛平川回道。 这个老傅最近是越来越灵泛了。不用多叮嘱，他都知道要加派人手保护少奶奶。三少不奖励他，都说不过去。 君陌殇紧绷的峻脸，稍稍松了松。“去东城警署。” “是。”洛平川。 - 风凌烟并没有发现，一路保护她的那些暗卫。 或许，在她的意识里，自己就是一名普通人。 即便嫁入西阁，她也从来没有在下人面前表现得高人一等。 抵达东城警署。 风凌烟偏头看着窗外，深深呼吸了两下。璀璨星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还有无畏和倔强。 “裴教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不论查找真相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洛璃拉开车门，一只手放在了车沿上方，保护的姿态。 风凌烟走下车，看向警署大门。她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让叶心说真话。 “洛璃，我们走。” 洛璃点了点头，陪着她走进警署大厅。他拿出手机，拨通洛平川的电话，然后递给负责接待的警员。 “是……洛总管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是……是……” 警员结束与洛平川的通话之后，对着风凌烟客客气气道。“三少夫人，这边请。” “谢谢。”风凌烟抿了抿唇，不怒自威。 十分钟后。 她在家属会客室里见到了叶心。 相较于西山的严酷无情，东城监管要人性化一些。叶心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乱糟糟的头发剪短了，清清爽爽的。脸上也干干净净。只是，那双眼睛还有些灰青，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一样。 “师母。” 风凌烟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叶心，目光清澈，平和的语气带着一丝尊敬。 叶心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嗓子开口。“风凌烟，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上次我把真相都告诉你了……” 她顿了顿，又问。“三少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师母不是让我小心身边人吗？”风凌烟面色平静道。 “呵呵……”叶心的笑声，好像困兽的悲鸣。 风凌烟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叶心止住笑，皱了皱眉。 “师母，说没说清，你自己心里明白。”风凌烟从包包里拿出裴渊的那份提议，轻推到对面。“师母，你先看看这个。” 会客室的白炽灯有些刺眼，叶心眯了眯眸。 京山大学裴渊。 六个粗体黑字，就像一支支锋利的冷箭，嗖嗖射进了她的心脏。 她瞳仁剧缩，憔悴的脸痛苦不堪。 “师母，这才是真相，对不对？”风凌烟坐得笔直，冷静问她。 “风凌烟，人都死了，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叶心眼中浸染着无边的伤悲。 “师母，怎么会没有意义，裴教授是你的丈夫，难道你希望他走得不明不白。” “丈夫？呵……”叶心有些浑浊的目光瞥向她，嘴角轻压出一抹讽笑。“我嫁给他二十年，努力了二十年，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内心，我算什么妻子……” 风凌烟看着她，脑中突然想起她之前在西山看押所说的那句。“裴渊有个秘密……” 这个秘密，不会是…… “风凌烟，你和她长得真像。”叶心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风凌烟心头一跳，眉头随之一蹙，追问道。“像谁？” “裴渊的学妹……”叶心眼中窜出一抹妒火，满脸恨意。“那个人走了二十多年，他想了二十多年……他还真是长情啊……到死都还念着她……” 风凌烟呼吸一窒，脱口而出。“这就是你说的裴教授的秘密？” 叶心呵笑了两声，泛红的眼底情绪剧烈地一颤。“风凌烟，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上交这份提议吗？哪怕是被人威胁……” 真相一触即发。 风凌烟心跳如雷，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狠狠掐住了手心。 “这件事，他坚持了很多年……都是为了那个女人……咳咳……”强烈的情绪刺激着叶心，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风凌烟赶紧让洛璃去倒一杯温水。 谁知，洛璃还未走出门，叶心就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风凌烟慢慢站了起来，内心陷入一片混乱和惶惑，就像被韧丝死死缠住，挣脱不开。 云汐月说得没错。 真相有时比谎言更可怕。 裴渊跳楼自杀，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风凌烟心脏猛然瑟缩，疼得厉害。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心口，无声追问。“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洛璃见她脸色不好，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少奶奶，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风凌烟朝他摇了摇头，眼眸微垂，看着桌上的那份提议，后背浮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 走出警署大门，风凌烟的心跳才稍稍回稳。 “少奶奶。” 洛平川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蹙眉看了过去。 劳斯莱斯车旁，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锋锐的五官轮廓染了几分秋光，深邃的眸子里波澜静谧。 “三少……” 风凌烟怔了怔，眼中升腾出复杂的情绪，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双腿却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君陌殇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细碎的金光坠入冷寂黑眸深处，神色暖了几分。 就在风凌烟快要走到他面前时。他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大掌熨烫着她的后背。 “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过来？”清冷的声线，裹挟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风凌烟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砰砰——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瞬间冲开了缠在心上的韧丝。乱糟糟的复杂心情，顷刻间轻松不少。 她勾了勾唇，淡然一笑。“三少是大忙人，我可等不起。” 第98章 不忍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微微上扬，看向她的目光，宛如深邃的夜空藏着星辰大海。 沉默几秒，落唇，轻轻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万籁俱静。 温热的吻，沉寂而温柔。 风凌烟一时间晃了神。 回稳的心跳，怦然乱开，忽上忽下，心湖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人人都说君家三少是一个冷漠无情，不近女色的人。这么多年，他的身边，只有一个言知意。 可他刚才那个吻…… 不知是不是感知有误，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宠溺。 错觉。 百分百错觉。 在他心里，爱着的人，是言大小姐。 “上车。” 低沉清寒的声音闯进耳中，那些纷纷扰扰的想法顷刻消退，她抿了抿唇。“好。” 君陌殇松开双手，替她拉开了车门，大掌放在她头顶上方，绅士又保护的姿态。 风凌烟心尖微微一颤，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 轰—— 劳斯莱斯驶离了东城警署，风凌烟偏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令人昏昏欲睡。几瞬挣扎之后，她阖上了双眸。 君陌殇拿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温暖的阳光不时扫落，那张精致如瓷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 君陌殇凝视着她，眼底流转出一丝温柔，笑了笑。 刚想替她将垂下的碎发拢到耳后，洛平川已将车子停在了云水阁后院。 “你先下去。” 洛平川还未出声，君陌殇就冷声命令。 “是。” 驾驶座的车门轻轻打开，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 君陌殇正要拿出手机处理公务，风凌烟的脑袋突然朝他偏了过来。 他赶紧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风凌烟绵软的身子不断下滑，最后趴在了他的腿上。 君陌殇无奈地拾起落下去的西装外套，动作温柔地给她盖好。 “三少……” 睡梦中的女人，忽然发出一声浅浅的呓语。 君陌殇眉心一动，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情愫，透着欢喜，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爱意。 “十一……” 他低低地回应了她一声。 叮铃铃—— 乍然而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而温暖的空气。 怀中的女人猛然惊醒。鼻翼间浮动的，是独属于君陌殇的清冷气息。 平静的心湖，有如投进了一颗石头，水花四溅。 她急忙起身坐好，小脸绯红，下巴微抬，璀璨星眸对上君陌殇那双深寂的黑瞳。 莫名的心慌。 “三少，你怎么不叫醒我？” “不忍。”君陌殇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眸色温了几分。 风凌烟愣了两秒，浅浅勾唇，莞尔回道。“看不出来，三少还会怜香惜玉。” 君陌殇看着她绯红如火的脸，唇弧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手机还在响。 “喂……” 风凌烟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一手接听，一手推开了车门。 君陌殇看着她的身影，低声说了一句。“只对你。” - 午后的阳光，有些许炙热张扬，风凌烟握着手机，走到近旁一株桂花树的阴影里。 “林姨……” “凌烟，你能来一趟医院吗？我有话对你说。”林安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好的，林姨，我等下就过来。”风凌烟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 其实，林安怡不给她打电话，她也会过去的。 微风吹拂，浓郁的桂花香味，不断飘过鼻翼。深吸一口，入肺又入心，甜沁沁的。 这几天，她遭遇的祸事，一波接一波，心情很是压抑。这缕香甜，令她烦闷的内心，豁然又轻松了一些。 眼下经历的种种，都没有比失去父母，失去景灏，更令她绝望窒息。 只是，她与傅柠…… 心思沉浮中，君陌殇清冷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树下凉，快过来。” 风凌烟羽睫轻颤了两下，眉梢轻扬，漂亮的眸比星子还璀璨耀眼。 “来了。” 她走了过去。 在云水阁吃过午饭，洛平川开车送他们去往宁和医院。 中途。 君陌殇收到了一条信息，幽邃的眸寒气肆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风凌烟突然偏头，问了他一句。 “三少，你猜师母今天跟我说什么了？” “裴渊的秘密。”君陌殇薄唇轻启，眼底毫无波澜。 “你早就知道？”风凌烟秀眉一蹙，心率微乱，眸中光亮晃动的厉害。 嗡—— 凌天医院院长给君陌殇打来了电话。 风凌烟抿着唇，收回了目光。耀眼的星眸倏然黯淡了许多。 “他早就知道了，却什么都不跟我说……” “难怪师母要我小心他……” - 抵达宁和医院，君陌殇并没有下车，只跟风凌烟说了一句。 “忙完。直接回去。” “好。”风凌烟话音刚落，劳斯莱斯擦身而过。 洛璃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好几盒名贵补品，全是补气血的。 风凌烟敛了敛情绪，转身前往林安怡的病房。 君家在宁和有专门的病房，无论是条件，还是隐私性，都是最好的。 “三少夫人，傅小姐在里面。” 风凌烟来到病房门口，黑衣保镖躬身开口。 “傅柠来了？” 风凌烟眸光颤动了一下，闪过一抹意外。 保镖打开了病房门。 涌出的空气，夹杂着极淡的药水味，呼吸一口，莫名的愁绪缱绻。 风凌烟犹豫了两秒，示意保镖把门关上。 病房里，林安怡看着傅柠那双红肿的眼睛，心疼道。 “柠柠，我没事，就抽了一点血而已……” 傅柠看着她苍白的脸，攥紧手指，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柠柠，你别怪凌烟，好吗？说到底，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自作孽……” 傅柠心脏一缩一缩地疼，眼尾浮出了一缕湿意。 林安怡不知道在“天悦酒店”发生的事情，只以为她还在生风凌烟的气。 “柠柠，凌烟是你最好的朋友，妈妈不希望你们因为我生了嫌隙……” “妈，你别说了。” 一直强压着情绪的傅柠猛然站了起来，掌心全是红红的指甲印。嘶哑的嗓音，浸染着无法言说的痛楚。 “好……不说……不说……”林安怡倏然红了眼圈，说话有些接不上气。 傅柠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感觉胸口堵得难受，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柠柠，四小姐她……” 第99章 剜心 傅柠身形一僵，稍稍松开的手指又一次攥紧，苍白的脸浮出两团不健康的红晕来。 “妈妈，我不想知道。” 她看着林安怡，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漾出一抹嘲弄的笑。 “柠柠……” 林安怡眼中泪花翻滚，声线哽咽。 “妈妈，我明天再来看你。”傅柠说完，扭头就走。 “嘤嘤……”林安怡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傅柠不敢回头，她害怕再待下去，那个“秘密”就会传进自己耳朵里。 她以为，只要没听到，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妈妈，也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所以，那天她匆匆挂断了风凌烟的电话。 吧嗒。 病房的门轻轻关上，熟悉的唤声却重重撞进耳中。 “傅柠……” “……”傅柠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人，失血的唇瓣颤了颤，终是没有张口回应。 呆愣了两分钟，她扯开双腿，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傅柠，等等。”风凌烟快步跟上，伸手去拉她。 傅柠走得更快了，后背都冒出了一团团的热汗。 风凌烟加快速度，才堪堪在电梯间将她拦停。“傅柠，我们聊一聊。” 傅柠胸口起伏不定，抬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鹿眼，看了过去。“风凌烟，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咸涩的味道漫过了嘴角，急急抬手，指间一片湿润。 她哭了。 风凌烟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眼圈倏然一红，轻颤的羽睫凝上了一排细小的泪花。 她走过去，轻声道。“傅柠，我们聊聊，好吗？” “……”傅柠没有说话，鼻腔堵住，呼吸都有些难受。眼角滚下的泪，是痛，是挣扎。 风凌烟再也没有出声，安静地陪她站着。 洛璃在距离她们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片刻之后。 傅柠终于开口。“去哪里聊？” 风凌烟慎重考虑了一下。“医院后面有个小花园，我们边走边聊。” “好。”傅柠抿了一下嘴角。 风凌烟摁了一下电梯，洛璃立即跟了上来。 傅柠看到他，神情微怔。 “他叫洛璃，是西阁的保镖。”风凌烟温声介绍道。 “嗯。”傅柠语气极淡地应了一声。 电梯里的气氛，十分的微妙。 风凌烟胸腔翻滚的涩意突突往鼻腔顶，说不出的难受。 她与傅柠之间，不只是隔着无法消融的冰山，更隔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滴。 两人走出电梯，默默朝着小花园走。 秋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落叶香气。金色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在树叶上，镀上一层细碎的金光。 “傅柠，林阿姨的事，对不起。还有，我再婚的事，因为……” “你不用跟我解释。” 傅柠停下脚步，盯着不远处的几株冬青，打断了她。 风凌烟心尖刺了一下。 “你还想说什么？”傅柠红着眼睛，低哑着缓缓开口。鲜嫩的绿色坠入眼中，眸色还是一片灰暗。 此刻，她有很多话，想要跟风凌烟说，努力挣扎之后，却还是无力说出口。 “傅柠，你对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风凌烟纠结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只要傅柠给她一个解释，她都决定原谅她。 然而—— “我无话可说。”傅柠目光一沉，对上那双充满了期待的星眸。一字一顿，决然道。 “你……” 风凌烟的心似被长针刺过，绵绵密密的痛感，袭卷着五脏六腑。 傅柠攥紧的手指划破了掌心，低声说了一句。 “三少夫人，再见。” 冷冰冰的声音，仿佛寒风刮过冬雪，寒彻心扉。 尖刀剜心，不过如此。 风凌烟脸色瞬白，周身冰凉。 傅柠不敢多看她一秒，掉头离开。她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张了张嘴，无声说道。“十一，对不起。” 熟悉的人影，渐行渐远。 风凌烟睫羽一眨，凝在上面的珠花，瑟瑟落下。 一直站在暗处的洛璃，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她。 风凌烟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这才接过手机。浓睫低垂，遮住眼底的悲伤。 “洛璃，这是谁发给你的？”风凌烟顿了一下，又问。“你哥？” 洛璃点了点头。 风凌烟心跳如雷，再次点开了暂停的视频。 傅清川抱着傅柠离开酒店的画面，直直冲进她凝着悲伤的星眸里。 吧嗒—— 瞳仁剧缩，手机从冰凉的掌心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她，摇摇欲坠。 视频中的傅柠，双手勾住傅清川的脖子，软绵绵窝在他的怀里，眼神迷离，像是喝醉酒一样。 风凌烟心脏瑟缩，痛得额头冒汗。 她知道，傅柠不是醉酒，而是中了药。 茵萝草，大量吸入，会令人意乱情迷。 没有解药。 除非行夫妻之事。 思及此，风凌烟顿时心惊肉跳。 傅清川和傅柠…… 刹那间，风凌烟脑海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了心口，刺骨的冷意，蔓延至全身。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洛璃下意识伸手去扶，她一手撑住了近旁的玉兰树树干。 “傅柠……” 风凌烟泪如雨下。 - 君陌殇走进凌天医院院长办公室，里面的人齐齐站了起来。 除了君兆和。 君陌殇神情漠然，冷声开口。“大哥还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三弟，他也是你的父亲。”君兆和皱了一下眉。 “呵。父亲。”君陌殇岑薄的唇抿成一线，冷笑。 “院长，把你刚才的话，再跟三弟说一遍。”君兆和神情凝重道。 “不用了。”君陌殇眸光一沉，峻脸落满寒霜。 “三弟？” “院长，手术通知单拿过来。”君陌殇漆黑如深渊的眸看向君兆和，寒唇勾出一抹极冷的讽笑。“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我……”君兆和噎的脸色一白。 院长把手术通知单拿了过来，君陌殇匆匆扫了一眼。落笔写下。 同意。 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十分钟后。 病危的君修瑾又一次推进了手术室。 君陌殇原本想签完字就走，想起昨天在“天悦”发生的事情，眸光一凛，对着君兆和冷厉道。 “听说你打算与萧家联姻？” 第100章 崩溃 院长办公室里，除了兄弟二人，再无第三者。 君兆和心头大震，眼眸深处波澜四起。过了几秒，慢慢站起来，斯文俊逸的脸渐渐平静。 兄弟两人相对而立。 四公分的身高差。 君陌殇眼帘微垂，居高临下之态。轮廓分明的五官凝着锋利的寒意。 “我是有这个打算。” “大哥为了对付我，无所不用其极。” 话音落下，空气冷凝成冰。 君兆和深吸了一口凉气，眯了眯眸，唇角勾出一抹淡笑。 “三弟，你想多了。” “呵。”君陌殇冷冷一笑。“大哥，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君兆和脸色瞬沉，深藏在心底的情绪渐渐迸发，手背上的青筋一道一道凸起。目光发了狠。“三弟，我听说言家那位回来了。你要是羡慕我，可以休妻再娶。” 君陌殇狭眸半眯，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休妻再娶。大哥，这就是你对女人的态度。” 陈述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令人心生惧意。君兆和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噤。 他强装镇定，加深了脸上的狠意。“三弟，我对我的女人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 “君兆和。”君陌殇眸色狠戾，峻脸幽沉，冷冷启口。“别的女人我不管。我只要你给老四一个交代。” “老四？”君兆和眸中掠出一抹猩红，无情道。“我需要给她什么交代？她只是我的妹妹……” 啪—— 君兆和话音未落，俊逸的脸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掌掴他的人，不是君陌殇。 而是突然闯进来的君语嫣。 这一下，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虚弱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两下，跌坐在了地上。 君陌殇弯腰将她抱到沙发上，厉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君语嫣双手紧紧揪住胸口，抬着一双布满泪水的凤眸瞪着君兆和。“我要不来，还不知道我在大哥心里……呵……只是妹妹……” “嫣儿，你听我说……”君兆和脊背一阵冰凉，额上泛出了一层冷汗。 “大哥，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是你今生今世唯一的女人……”君语嫣只觉利刃生生破开了胸腔，那颗跳动的心脏曝在了空气里。 痛不欲生。 一颗颗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嫣儿……”君兆和无法直视她的眼睛，目光移开，看向君陌殇。“三弟，你故意……” 君陌殇眸色玄寂，冷声道。“我再无情，也不会利用自己的妹妹。” 寒凉的话语，掷地有声。 君语嫣消瘦的厉害，往昔明艳动人的脸毫无血色。那双凤眸，盛满了绝望可怖的荒凉空洞。 她看着君兆和，眸光颤了颤，无力地勾了勾唇。 “利用？呵呵……” “嫣儿，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对你是真心的……”君兆和攥紧拳头，极力控制着情绪，手背上一道道血管几近爆裂。 他有人格分裂症。 这事除了顾若琪，再无第三人知道。 他不能让君陌殇知晓，否则总裁之位将彻底坐不住。 “真心？”君语嫣虚弱的身体颤抖不止，水雾缭绕的眼睛泛出一抹血红。“你和别的女人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真心……” “嫣儿，你……”君兆和心下骇然，瞪大的双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指骨用力，捏得生生作响。 “大哥，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没想到，到头来，我竟是一个笑话……” 君语嫣深深呼吸了两口，瘦削的手指抠着沙发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嫣儿……”君兆和脑中血管鼓胀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大哥，从此以后，你我路归路，桥归桥……”君语嫣苍白的唇瓣布满了血红，唇角扬起一抹孤凉的讽笑。 她又看了君陌殇一眼，什么都没说。 “洛平川……” “你不用管我……” 君语嫣打断君陌殇，一手扶着细腰，一手揪着心口，慢慢走了出去。 君陌殇看了洛平川一眼，对方会意。 “四小姐。” “滚！”君语嫣语气变得凶狠起来。“你们谁都不许跟着我！” “四小姐……”洛平川面露难色。 一身寒意的君陌殇走了出来，神情晦涩难辨，料峭的唇轻抿着。 “三少？” “让暗卫跟着她。” “是。”洛平川立即朝暗处的人，打了一个响指。 君语嫣急急朝电梯走，并未发现跟踪她的人。 君兆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脑海中那些叫嚣的声音才渐渐消失。松开攥紧的手指，掌心里全是冷汗。 “呼……” 他吐了一口长气，转身准备去手术室等君修瑾出来。地上的一抹光亮刺得他瞳子一缩。 定睛一看。 那是一条钻石脚链。 他送给君语嫣的。 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 “嫣儿，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也是你的。你一个人的。”缠绵温存之后的“誓言”，又有几分是真心。 君兆和收紧手心，钻石脚链一点点划破了掌心的肌肤。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是他的保镖木槿。 “大少，出事了。” 君兆和眉头一紧，冷肃道。“怎么了？” “四小姐要跳楼。” “嫣儿……”君兆和瞳孔瞠大，心脏似被车轮碾过。“她现在在哪里？” “天台。” “走。”君兆和急急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快要走到电梯间，他蓦然慢下脚步，偏头问木槿。“通知三少了吗？” 木槿回道。“三少已经上去了。” 君兆和犹豫了半秒，脚步一转，朝着手术室走去。 木槿不敢多言，亦步亦趋跟在了他的身后。 - 暮色时分。 天边云彩，形态各异，色彩斑斓。 君语嫣站在天台边沿，看向楼下。凤眸沾染了泪水，视线有些朦胧。似乎，朝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凉凉的晚风吹过，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失血的唇瓣抖了抖。 “妹妹……四小姐……呵呵……我的出生就是一个笑话……呵……” “老四。” 清寒的声音随着凉风刮过她的耳角，刺得心脏一紧。 她猛然转身，朝着不远处的矜贵身影大吼。 “你别过来！” “老四，不要胡闹。”君陌殇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 君语嫣的视线盲区，暗卫和洛平川屏住了呼吸。 “君陌殇，你告诉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君语嫣鼻腔泛酸，眸底一片腥红。 “君语嫣，二十年前，栖夜湖中，你也问过同样的话。” 清寒的声音，似冬日的寂雪。 君语嫣的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而后狠狠拉扯，疼得她瑟瑟发抖。 “那年，救我的人……” 第101章 隐刺 夕阳晚照。 君陌殇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覆着一层淡薄的柔光，黑如深渊的瞳眸落了一层清辉。周身寒意退散不少。 他看着君语嫣，薄唇轻启。 “且生为己，死独我。” “是你……” 君语嫣抬着一双充盈着泪光的凤眸，怔怔凝视着他，身体一点点发僵。 君陌殇搭在轮椅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手势。 “君语嫣，二十年，你还没有明白这话的真正意义吗？” “君陌殇，为什么是你……”君语嫣瞳孔骤缩，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原来，救我的人不是大哥？” 真相无情揭露，她顿觉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君陌殇，当年你不该救我，就该让我淹死在栖夜湖里……” 嘶哑的吼声，还未完全消散，她就被暗卫拦腰抱了下来。 - 风凌烟离开宁和医院。烦闷的情绪，压抑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深深呼吸了两口，又一次拿出手机，想要给傅柠打电话。几度痛苦挣扎之后，放弃了。 叮铃铃—— 手机猝然响起，心尖一麻，来电信息都没看清。 “傅柠……” “表嫂，是我。” “云毓。”风凌烟怔了怔，强敛了情绪，浅浅开口。 “表嫂，你前几天说要来医院找我，一直不见你来，所以打个电话问问。”云毓的情绪也是压着的。 风凌烟神色一愣，过了两秒，才想起来。“云毓，我是想问你，那个……” 她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洛璃，倏然顿住，抿了抿唇。“我就想问问你，四妹妹她怎么样？” 原本，她是想问事后避孕药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话题。 三少初次要她，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个时候吃下去，也没了效果。 现在的她，只能听天由命。 “表姐？”云毓语气一下沉重了起来。“她不是很好，刚刚还跑去凌天闹了一回。” 风凌烟双眉一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去凌天闹什么？”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阿毓，陌殇特意去‘安记’买来的点心，你要不要尝一下？” 突然横插进来的温婉声音，犹如一根隐刺卡在了风凌烟的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令人难受。 “不用了。”云毓回应了对方一句，又对着风凌烟说道。“表嫂，我妈妈昨天还念到你，让我跟你说，有时间去家里玩。她还特意让蒲先生给你做了旗袍。” 她说得诚恳，不像是胡编乱造。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暖声回她。“你替我谢谢舅妈，有时间我一定去看她。” “表嫂，那先这样。” “好。” 风凌烟应了一声，急忙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挂断了电话。 喉咙里那根刺还在，不由轻轻咳了两声。 开车的洛璃不由放缓了车速。 风凌烟咳得眼泪都冒了出来，那根隐刺一路下滑，慢慢扎进了心脏。 三少真是贴心，竟然专门去给初恋买点心。 他并非对所有人不近人情。 只是，挚爱和宠溺，是一个人的专属。 那个人，就是他的初恋言知意。 凉薄的潮气氤氲在心头，风凌烟不禁打了个寒颤。偏头看向窗外，眼底泛起一片迷蒙的水汽，俏冷的脸透着几分孤独。 回到西阁，她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雕花木门落了倒锁。 无论谁来敲门，她都没有开门。 周妈心急如焚，连忙询问洛璃是怎么回事。 洛璃只知道她接了云毓的电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周妈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洛平川的电话。 对方没接。 想来，他和三少在忙很重要的事情。 周妈只能干着急。 凌晨时分。 夜深人静。 君陌殇踏着一身寒意回来了。 在客厅守着的周妈急忙起身，不安地开口。“少爷，少奶奶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都没吃。” “洛璃。”君陌殇眸色一沉，厉声开口。 【表小姐打电话给少奶奶，不知道说了什么？】 洛璃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云毓？” 君陌殇皱了皱眉，随即拨打电话。 嘟嘟嘟—— 云毓没有接，要么是休息了，要么是进了手术室。 君陌殇从洛平川手里拿过主卧的备用钥匙，阔步上了二楼。 拧了拧门把手，果然上了倒锁。 君陌殇幽深的眸底掠过一抹忧色，一闪而逝。 吧嗒—— 他用钥匙打开了卧室大门，疾步走了进去。 房间没有开灯，一缕薄淡的路灯灯光从落地窗透射进来，莫名的压抑。 下一秒，水晶灯亮如白昼。 君陌殇已经习惯性在沙发上找风凌烟，发现不在，这才把视线投向他们的婚床。 漆黑的瞳仁缩了缩，绷紧的心弦，稍稍松了松。 他没有立即打扰她，而是去浴室洗了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才在她身边躺下。 心事重重的风凌烟，压根就没有睡着。他开门进来，她就屏住了呼吸。 清冷凉薄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栀子味道，不断席卷着她的呼吸。 发涩的眼角，无端又落下泪来。 她不想哭。 偏偏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垒起的心防总会莫名轰塌。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君陌殇伸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结实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 有节奏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如擂鼓。敲得风凌烟愈发心慌。 他轻轻吻了吻她粉嫩的耳垂。 温凉的呼吸，随着那个吻，灌进了风凌烟白皙的颈脖。 心尖蜷缩，肩线显而易见地绷直了一瞬，后背起了一层小疙瘩。她没有出声，身体往外挪了挪，本就贴着床沿侧躺着，这一动，差点掉了下去。 君陌殇臂上用力，紧紧揽住她的细腰，往大床中间带。 两人贴合得几乎一丝无缝。 浮着一缕咸涩的空气，多了几分暧昧。 “怎么了？” 君陌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暗哑，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心。 风凌烟倏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白色的窗幔，视线冷凝。 静谧的空气，隐隐听到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风凌烟。” 这一声，染了几分情潮。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颈脖上，酥酥麻麻，激荡着堵得发慌的内心。 风凌烟积压的情绪掠上了眉梢。 “三少，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第102章 折磨 她微颤的嗓音，带着一丝迷惘，还掺杂了一缕薄愁。 落在白皙颈脖上的料峭寒唇，倏然停下了动作。扑散开的灼灼热气渐渐温凉，就连强劲有力心跳也慢了一些。 时间静默，无声流逝。 风凌烟的心脏一寸寸攥紧，羽睫眨了眨，再次开口。“三少，我知道你很爱她……” “云毓说什么了？” 君陌殇眸光一紧，岑薄的唇抿成直线。翻身，将她圈锢在身下，喉结轻轻滚动着。 清越的嗓音透着沙哑，情潮与怒意已然压抑到极致。 风凌烟微微一怔。星眸里，随着流光坠入的那张峻脸，绷得很紧，优越的下颌线更加冷锐。 “她说……”心头一跳，眸光颤了几瞬。“你怎么知道她给我打电话了？” 君陌殇眼眸低垂，黑曜石般的瞳仁，倒映着她白皙精致的小脸。那一闪而过的痛苦清晰捕捉。 “回答我。” 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完全全覆盖住，眼底一片乌沉。 扎进风凌烟心中的那根隐刺，慢慢滑动，一端刺进了左心房。血气翻滚，秀眉微微一蹙。 呼吸带着尖锐的痛感。 “三少，何必再自欺欺人。” “……”君陌殇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两人身体贴合在一起，那双幽邃的墨瞳里有炙热翻滚。 风凌烟禁锢在他的身下，完全不能动弹。呼吸缠绕，她清亮的眸微微泛了红。 “三少，你爱的人不是我，想要娶的人也不是我。我知道你恨她当年弃你而去，想要借这段婚姻报复她……” “……”君陌殇的眉心蹙了蹙。 “可是，三少，你这样做。对她，对我，都不公平。对你自己，也是一种折磨。或许，我没有资格跟你说这样的话……” “谁说没有。” 君陌殇嗓音低沉，眸子里墨色翻涌，颈侧那道伤疤上的青筋凸显得厉害。 风凌烟一时怔住，卷翘的羽睫一眨不眨。 君陌殇压抑克制，后背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搂着她时，已然情动。浓睫遮住眼眸深处的情绪，他极为苦恼地蹙了一下眉头。 “风凌烟。” 这一声，百转千回，低沉暗哑到极致。 风凌烟浓密的长睫轻轻颤着，看着他。“三少？”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涌动着复杂的情愫。她看不明白，也猜不出正确答案。 “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二字，咬得很重，似蕴含着炙烈的情感。 “可是……” 风凌烟还想再说，君陌殇已情难自控。 他握住她的手腕，推高至头顶，头埋进了她的颈脖里。 汹涌的情潮，如火山喷发…… 黑白灰三色的卧室，渐渐烫染了一层艳丽的色彩。 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 不知是不是折腾的太累，这一晚风凌烟睡得极沉。 醒来，已是早上七点。 身边的男人已经起床，被子里却还有他独有的味道。 风凌烟脑中忽然翻腾着两人数度沉沦的画面，心尖没来由的一麻，就像是触电一般。 昨晚的三少，似乎比之前要体贴许多，很照顾她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在情潮到达巅峰的那一刻，他嘴里轻唤的是。 凌烟…… 那一声，沉忍了很重的感情。 风凌烟看不真切，这个男人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 难道是云汐月不让他离婚再娶？ 还是说，言知意还不想嫁给他？ 风凌烟的心更乱了。 滴滴。 手机收到了两条微信。 实验室发来的通知，今天上午九点，新生项目组要开一个组会，所有组员都要参加。 呼—— 风凌烟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套上睡衣，去了洗手间。 洗漱完。 她看了一眼天气。随后挑了一件米色真丝衬衣和黑色的修身西裤，外搭一件白色的羊毛小外套。与以往相比，清冷中多了几分精英感。 风凌烟收拾好，下楼去往餐厅。 周妈已经把早餐摆上了桌。“少奶奶，要咖啡吗？” “来杯美式吧，我等下要去开会。”风凌烟拉开餐椅坐了下去。 “实验室的咖啡不好喝？”白衣黑裤的君陌殇阔步走了过来，语气微微有些调侃。 “实验室怎么能跟西阁相比……”风凌烟下意识回他，忽然心跳一紧，闭了嘴。 周妈笑眯眯地去了厨房。 “会议开到几点？”君陌殇挨着她坐下，拿过银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小米粥。 风凌烟愣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以往都是坐在对面的，今天特意坐过来，这是几个意思？ “我等下要去一趟云城。” 君陌殇微微侧身，看着她。深邃的目光，宛如沉寂的夜空，怎么都看不透。 “知道了。”风凌烟挽了一下唇角。“云城比京山冷，多穿件衣服。” “好。”君陌殇唇弧扬了扬。 周妈给风凌烟端来了咖啡，她赶紧喝了一口，以掩盖内心的慌乱。 “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风凌烟点了点头。 君陌殇再无多话，直到吃完早餐，要起身时，突然开口。 “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话。” 风凌烟心脏一阵紧缩，眼底掠过一抹暗伤。 你是我的妻子。 他好像跟她说过好几次了。 只是。若相守一生的人，心里一直爱着的是另一个女人。这个身份她宁肯不要。 “三少。”洛平川过来了。 君陌殇深邃的眸光在风凌烟精致的小脸流连了两秒，抬手，轻抚了两下她的后脑勺。 掌心的温热，一点一点钻进头发丝。 风凌烟呼吸一窒，心跳停了半拍。 君陌殇凝视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转瞬之间，风凌烟胸口似压了千斤巨石，每呼吸一下都十分艰难。 她看着孤寒又挺括的背影，起身，说了一句。 “三少，一路平安。” 君陌殇铿锵的步伐顿了一下，没有回应，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少奶奶，你不用担心少爷。我听平川说，他们就去一天，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周妈慈爱的笑着。 她不知道。风凌烟心思浮沉不堪，并不是不舍与君陌殇分离，而是他刚才那个宠溺的动作，太过熟悉。 第103章 克制 上午九点。 H&Y实验室新生项目组第一次组会，按时召开。 老板秦聿之也来了。 看得出来，这个项目是实验室众多项目中的重中之重。 陆一鸣介绍了实验室搭建完成工作，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搭建工作有些滞后。 这也意味着项目正式启动的时间，也推后了几天。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景煜胳膊上的伤才刚拆线，多养几天，对他更好。 还有前期的准备工作，也会更充分一些。 秦聿之的工作作风与裴渊相比，要雷厉风行很多。 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乐瑶和南湛已经混熟，会议一结束，两人就去了楼下休闲区喝咖啡。 风凌烟收拾好东西，看到景煜还没走，目光微微一凝。 “James，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谢谢。” 景煜清润的眉眼，覆着一层柔光。“不用谢。风组长。” 他如此大大方方，风凌烟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了。 “对了，James，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景煜面色平静，温声问她。 这几天在医院，他很想她，好多次拿起手机，想要给她打电话。 每一次快要拨通的时候，默默又挂断了。 她上次说的很清楚，若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只怕连和她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隐忍，克制，等待。 为了心中所爱，他唯有如此。 风凌烟把电脑又放在了会议桌上，键入密码，打开一个文件夹。 “你看看。” 景煜坐下去，看向电脑屏幕。 “茵萝草？” “没错。”风凌烟神情微微一凝，眼底滑过一抹哀伤，稍纵即逝。“茵萝草的毒性，大家都知道。但是它的花，却有一种很神奇的功效。” “促进细胞分裂生长。”景煜清隽的俊脸渐渐严肃起来。 “没错。” “如果真要把它纳入到我们的研究当中，困难重重。首先，茵萝草四年才开一次花。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还有，茵萝草已经濒临灭绝，即便我们研究成功，后续大批量生产，也很成问题。” “如果我们采集母株，进行人工培育，效果会不会一样？” 景煜听到这话，眉头微微蹙起。“有没有效果先不谈。这母株要去哪里找？” “羲和圣湖。”风凌烟剪水双眸，清透明亮。 景煜看着电脑屏幕，陷入了沉思。 嗡—— 风凌烟的手机发出微微的震颤声，匆匆扫了一眼，随即摁下接听键。 “三少……” “开完会了？” 男子清寒的声线，如初雪消融，净透又有磁性。 “刚开完，你到了吗？” 风凌烟看了一眼景煜，转身去往隔壁的大会议室。 她走出门的那一刹那，景煜的心似被蜜蜂狠狠蜇了一下，闷闷的痛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握着鼠标的手不由慢慢收紧。 也不知碰到了那个按键，电脑画面向上卷起，屏保图片赫然入眼。 京山大学的银杏林。 图片左侧，是一行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问来路，只求归期。 景煜深深吸气，努力压制着胸口泛泛而起的刺痛感。 这句诗，他在大哥的书房见过。是用毛笔书写的。方正的小楷。 她心里还念着大哥？ 那她和三少之间…… 景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慌忙点了一下鼠标，仔细看着羲和圣湖的资料。 - 大会室内。 风凌烟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空。 “三少，云城冷吗？” “还好。”君陌殇顿了顿，又道。“忙完早点回家。” 他说的是“回家”，而不是“回西阁”。 他这是要她把西阁当成家吗？ 风凌烟微微晃了晃神，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轻轻应了一声。“我会的。” “三少……”手机里传出了洛平川的声音。 “嘟嘟嘟……” 君陌殇随之挂断了电话。 风凌烟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翻滚的乌云坠进了漆黑的瞳仁里。她眯了眯眸。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风凌烟回到原会议室，与景煜交流了一会儿，这才下楼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乐瑶闪现，凑到她身边，笑着问道。 “师姐，你怎么才下来？” “我跟James聊了一会儿。怎么了，有事？” “师姐，我有个八卦，你要不要听？”乐瑶压低了声音。 “不听。”风凌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 乐瑶眉毛拧成一团，故作伤心样。“师姐，要不要这样扫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打探来的？” “好好好，你说吧。”风凌烟轻轻摇了一下头，无奈道。 “师姐，我跟你说。秦总他……”乐瑶附耳过来，说得很小声。 “风组长。”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两人瞬间愣住。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乐瑶吓得咬了一口舌尖，忍不住哼了一声。“嘶……” 风凌烟比她要淡定许多，微微挑眉，对着不远处的高大身影淡然开口。“秦总。”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秦聿之背光站着，神情看不太清。 风凌烟扯开乐瑶的胳膊，走了过去。“秦总。” “刚刚三少打电话给我，要你早点回家。” 秦聿之笔挺站着，身姿俊朗。说话时语气平缓，语速不疾不徐。丝毫没有上级的威严之态。 风凌烟闻言，微微愣住。 对于三少这种“过度”的保护，她有些不适应，也不喜欢。 风凌烟眉头蹙了蹙。“秦总，谢谢你的转告。我会提醒他注意，在H&Y，我和其他人一样，该怎样就怎么样。” “好。”秦聿之目光宁静幽深，突然问了一句。“风组长，你妈妈是云城人吗？” “？”风凌烟一怔，摇头否认。“我妈妈是安城人。个人资料上有登记。”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秦聿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风凌烟笑了笑，心底闪过轻微的诧异。“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秦聿之转身离开。 风凌烟看着他的背影，脑中突然想起叶心那句。“你和她长得真像。” 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疑惑。 - 风凌烟返回西阁的途中，下起了瓢泼大雨。 不时响起的惊雷声，令人心神不安。 第104章 共度 雨势太大，洛璃稍稍放缓了车速。 匿在耳廓内的无线耳机，指示灯闪了一下。 随后，他握紧了方向盘，如鹰的眼睛，凛凛有神，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车速猛然提升。 轮胎碾过地面，冲溅出一道道冰冷的水柱。 噼里啪啦的雨声，轰隆隆的惊雷，交织在一起，掩盖了其他声响。 劳斯莱斯驶入西阁，洛璃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一些。 一刻钟前，暗卫们逼停了一辆跟踪风凌烟的黑色越野车。 他们打开车门时，里面的人已经服毒自尽。 风凌烟满身潮气地走进玄关，后背骤然一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洛璃见状，随即朝着厨房走去。 君陌殇一早出发时，特别命令过他，少奶奶不能有任何闪失。如若做不到，他就要离开西阁。 风凌烟换好衣服下楼，周妈立马给她端来一碗姜糖水。 “少奶奶，洛璃说你有点着凉，快趁热喝。” 风凌烟顿时暖意横流，姜糖水还未喝下去，身体已经暖和不少。 - 入夜。 呼呼—— 狂风化身妖魔，夹带着大雨，肆虐乱舞。落地玻璃窗，不时发出“啪啪”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首激烈魔化的交响曲。 风凌烟洗漱完，按了一下遥控器。主卧所有的窗帘都关上了。 她掀开被子躺下去，下意识朝身侧看了一眼。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君陌殇昨晚动情唤她的画面。 两人骨血相融的那一刻，他轻咬了一下她娇粉的耳垂，而后低哑出声。 凌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舍得抽离开。温热的大掌捧着她的小脸，静静凝视了许久。那双幽邃的狭眸，仿佛藏着深不可测的情感，如夜空中的星辰，神秘而灼亮。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把她当成言知意。 回忆跌宕，风凌烟的心尖微缩，呼吸有些发沉。 静谧的空气里，隐隐有着她熟悉的味道。胸腔不可思议地缭绕出湿湿的潮气，亦如大雨落在地上泛起的浓浓水雾。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离别愁绪，缠绕着她。 呼吸似乎都有些不畅。 一瞬，她突然想给君陌殇打个电话。 坐起来，靠着床背，拿过手机，打开。电话还未拨过去。 滴—— 有人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 风凌烟双眸冷冷一眯。 又是夏沁儿。 这个爱慕三少的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自己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她竟然还不死心。 点开。 夏沁儿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三少夫人，我真的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风凌烟秀眉一蹙，眸中生出一抹厌烦之色。 刚准备把她拉黑，两张照片赫然入眼。 风凌烟眸光一滞，扎进心脏的那根隐刺又冒了出来。尖锐的痛感令人生寒。 她怔了怔，冰凉的手指将照片放大。 第一张，是朋友圈的截图。 微信名：言知意。 文案：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情意绵绵的诗句，透着欢喜和甜蜜。 定位：云城市。世纪华庭。 言知意，也在云城。 没有预兆的心痛，如同重物突然砸中风凌烟的心脏。 苍白了几分的唇瓣抿得紧紧的，眼底染上了一层雪色。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呼吸难受又带着一丝刺痛。 卧室的空气，温度骤降。 窗外的狂风骤雨，愈演愈烈。 风凌烟强压住情绪，秀眉深锁，打开了第二张照片。 夏沁儿还真“贴心”，把那张自拍照原图发给了她。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袍，领口微微敞开。白皙的颈脖露出来，红色的吻痕若隐若现。钻石颈链更是璀璨夺目。 她微湿的长发，慵懒地披散着。清雅婉约的脸，粉如晚樱。秀气的眉眼，水光潋滟。 整个人就是经历一场情事之后的迷离姿态。 风凌烟的眼睛里酸涩的痛感，愈发强烈，以至于要眯起来才能看清一切。 滴—— 夏沁儿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放大后的言知意的自拍背景。 落地窗前，站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白衣黑裤，背影倨傲孤寒。 霎时，风凌烟的心脏似被尖刀狠狠剜了一下，刺痛急速蔓延至全身，唇瓣咬得更紧了。 吧嗒—— 手机从指尖坠落。 几乎同时。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空气里，渐渐弥散开难以言说的痛苦，酸楚和咸涩。 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痛，麻木了风凌烟全身的神经。一切感知，顷刻间消失。 惊天的雷声，她都听不到了。 许久之后。 她关掉灯，躺了下去，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身体蜷缩成一团。 这个夜晚，她噩梦缠绕，难以成眠。 - 翌日。 大雨停歇，秋雨缠绵。空气里泛着很重的湿气。 风凌烟六点就起来了，简单洗漱之后，便去置物间收拾东西。 周妈看到她拎着行李箱下楼，心头一惊，诧异道。“少奶奶，你这是要出差吗？” “新项目开工了，需要经常加班，来回跑有点累。”风凌烟极力压制住情绪，语气故作轻松。 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有微微沙哑的声音，令周妈很是心疼。“少奶奶，你的意思要住在实验室？” “也不是长住，就是加班的时候住一下。”风凌烟浅浅勾唇，轻声解释道。 “来回跑确实辛苦。”周妈脸上浮出了一抹忧色。“实验室的条件哪有家里好。” 突然出现的老傅大着胆子插了一嘴。“我记得三少在东方帝景有一套公寓，距离H&Y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 “还是你反应快。”周妈眼睛一亮，脸上的忧色瞬间消散。“老傅，你赶紧安排人把那里打扫一下。还有生活物品全都备齐。” “我马上安排。”老傅闪退。 风凌烟愣在原地。 “少奶奶，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周妈见她好像有些闷闷不乐，不由又担心起来。 “周妈，实验室的人才公寓其实挺好的。” “少奶奶。”周妈忽然压低了声音。“你要是住单位公寓，三少去找你，多不方便。” “他找我做什么？”风凌烟脱口而出。 周妈老脸一红。“三少血气方刚，怎么可能与你分居。” 风凌烟脑子“嗡”了一下，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有下人过来，对着她毕恭毕敬道。 “少奶奶，四小姐来了。” 第105章 爱错 君陌殇14岁入主西阁，君语嫣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四年，她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周妈很是意外。“四小姐？你确定？” “是的。四小姐说要见少奶奶。”下人低垂着头。 “少奶奶，这？”周妈心惊得看向风凌烟，眼角的皱纹顿时加深了不少。 风凌烟知道周妈担心什么。君语嫣几次三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西阁的人都知道。他们对她十分警惕也很正常。 君陌殇那一球杆，导致君语嫣小产，要不是林安怡给她紧急输血，她可能去了另一个世界。 虽说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但她到底曾是君陌殇的“药引”，救过他的命。 她“特意”过来，肯定有事。 风凌烟没有多加考虑，对着下人冷声道。“让她进来。” “少奶奶。”周妈忧心忡忡。 “放心。在西阁，她翻不出什么风浪。”风凌烟抿了抿唇。“这个时候，她大抵还没有吃东西。你去给她煮碗红糖鸡蛋。” “好。”周妈点了点头，看到洛璃过来，才转身去往厨房。 风凌烟随后去了客厅。 在沙发上坐下，目光不知怎么落在了茶几上，一眼就到了一本财经杂志。 鬼使神差，她拿起那本杂志，随意翻看起来。 头版头条。 君天下集团总裁的人物专访。 西装革履的君兆和，眉眼疏阔，斯文俊逸。五官神似君修瑾，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似温和，实则深藏黑暗。 专访内容才看了个开头，君语嫣就进来了。 “少奶奶，四小姐到了。” “你先下去。”风凌烟冷冰冰的眸光从杂志上撤离，一转，看向走过来的女人。她没有起身，唇角噙着疏离的淡笑。“四妹妹，请坐。” 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君语嫣，站着未动，失血的唇瓣勾了勾。“我记得西阁有个阳光房，我们去那里坐。” 她嘶哑的嗓音，仿佛寒风吹过沙丘，带着一抹凉寂和孤独。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意外。 风凌烟眉头微动，答应了她。“好。”话音落下，她放下了手中的杂志。 君语嫣看向她时，幽凉的眸光从杂志上的人物照片划过。心上的伤口再度撕裂开，脊背一阵阵发寒。 曾经，她爱这个男人爱得发狂，为了他，不惜处处与君陌殇作对。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风凌烟刚准备迈步，洛璃快步走到她身边，一脸警惕地看着君语嫣。 “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对你家少奶奶做什么？”君语嫣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讽笑，说话的语气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走吧。”风凌烟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前车之鉴，她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对洛璃没有说跟着，也没有说不跟。 - 缠绵秋雨，如细密的银丝，又如尖锐的花针。落在黑色的大伞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带着寒意和悲凉。 风凌烟和君语嫣走得不是很快，两人都没有说话。 洛璃跟着她们，不到十米的距离。 大雨冲洗过后的鹅卵石甬道，愈发干净透亮。阳光房，笼上了一层淡薄的青烟。 君语嫣走到阳光房门口，怔忡了几分钟，缓缓出声。 “我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五年前，来找妈妈……” 她忽然顿住，不再说下去，伸手，推开了玻璃门。 进去之后，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环顾一圈，目光停留在西边角落的一盆君子兰上。 挺拔的叶子有如君子风姿，花香如兰。 那是云汐月最喜欢的花。 “你特意过来，只是想来看看花？”风凌烟收了伞，在藤椅上坐下，语气有些冷。 “风凌烟，我要走了。”君语嫣盯着开得正旺的君子兰，幽幽启口。 阳光房温暖如春，她的心却冷凝如冰。 “去哪儿？”风凌烟眉眼微微一沉，淡声问道。 君语嫣有些朦胧的视线慢慢回转，她看向藤椅上的人，掀了掀唇。 “西澳。” 不等对方出声，她又移开视线，说了一句。 “风凌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君语嫣嘶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散，令人莫名伤感。 风凌烟心头一跳，语气稍缓。“坐下说。” “二十年前，一个千娇百宠的小女孩，意外听到了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震惊之下，跳入了冰冷的栖夜湖中……” 君语嫣依然站着，话声悲凉，微微扬起的凤眸，结满了愁绪。 不远处的一株落叶梧桐树上，飞落一只小鸟。它停在树梢，凄凄地叫了两声。 风凌烟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小女孩落水不久，一个小男孩不顾生死把她救了上来。他说，且生为己，死独我。”君语嫣转头看向风凌烟，勾唇一笑。“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风凌烟的心里有些堵，深吸一口气，慢声回她。 “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要为自己而活。死亡的时候，也要为自己的选择和信仰而死。” “呵。”君语嫣苍白的唇瓣颤抖几瞬，微抿，挤压出一抹艰涩的笑来。“你真是聪慧，难怪他要把你留下……” 苍白的笑，好似绽放的白色绣球花。 风凌烟怔了怔，唇角微微上翘。“你的故事说完了吗？” “小女孩被救上岸不久，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发现了趴在床沿上睡着的另一个男孩。她误以为是他救了自己。” “从此以后，她便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以至于为他付出一切……” 君语嫣倏然顿住，紧紧咬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如雪一般的脸上泪痕斑驳。 风凌烟看着她，心情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风凌烟，希望你不要像那个小女孩一样，认错人……爱错人……” 君语嫣说完，突然走到工具箱前，拿起了一把修剪鲜花的剪刀。 动作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砰—— 洛璃冲了进来，挡在了风凌烟面前。 君语嫣握着剪刀，挑了挑眉梢。锋利的剪刀口闪着寒光。 风凌烟心头一惊，俏冷的脸紧绷起来。 “四妹妹，你快放下。” “……”君语嫣唇角渗出一丝鲜血，苍白的唇染得猩红，整个人破碎而凄凉。 第106章 落空的吻 风凌烟用力攥了攥手，强压下心里的情绪，抿了抿唇。 “洛璃，你让开。” 话音落下，她站了起来。 洛璃站在她的身边，如鹰的眼睛紧盯着君语嫣。 风凌烟看着对面那张苍白凄美的脸，心情愈发沉重。 “四妹妹，一个故事的结束，意味着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我想那个小女孩以后……” “以后……呵……” 一声自嘲又苦涩的冷笑打断了她。 君语嫣手指用力撑开剪刀，刀口锋锐的寒光划过她的黑瞳，眼底的猩红聚集着疯狂和绝望。 风凌烟担心她自戕，朝洛璃使了一个眼色。 洛璃会意，准备上前夺走君语嫣手中的剪刀。 “别过来，往后退。” 君语嫣嘶哑着嗓音吼道。 洛璃不敢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想保护好风凌烟。 君语嫣染了血色的唇瓣颤了颤，气息不稳地说道。 “风凌烟，故事已经结束，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她再也没有以后了。” 风凌烟心中一颤，胸腔里萦绕的凉薄潮气，亦如外面的朦胧细雨。 景灏去世之后，她也曾痛苦绝望过，但没有君语嫣这般心如死灰，落寞悲凉。 “人活着，就有希望，故事也会继续。” 风凌烟耐着性子，轻声劝说。她背对玻璃门，没有看到飞奔而来的贵胄身影。 对面的君语嫣却是看得真真切切，蓦然勾起唇角，凄冷一笑。 下一秒，锋锐的剪刀对准了风凌烟。 “君语嫣！” 冷厉的男音，浸染着沉沉怒意。 秋风席卷，漫天的凉意，随着冲进来的人影，呼啸涌进。 咔嚓—— 寒光一闪，君语嫣手中的花剪，重重坠地，砸落成两半。 “三少。” 风凌烟怔楞了一瞬，羽睫颤了颤，心跳突突地看着站在身前的高大挺拔的背影。 他黑色的西装外套，沾染了很浓的水雾。浓黑的头发，缀满了细密的雨丝。 清冷的气息夹着淡淡的木质香，随着吹进来的寒风，不断掠过鼻翼。吸入肺里，细细密密如针扎一般的疼。 她以为自己见到他，会心如止水，心湖不会再掀波澜。 没想到，心脏仍旧紧缩，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还是如细细韧丝，一寸寸缠绕住呼吸，令她胸口堵得发慌。 “君语嫣，你还敢动她！” 狠戾的男声，已然起了很重的杀气。 “呵呵……” 君语嫣笑中含泪，支离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控制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跌坐在地上，抬着一双血红的凤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不过是想要她帮我剪一朵君子兰，带去西澳……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 说话间，泪珠滚落，令人心碎。 风凌烟心头一震，星眸里划过一抹暗光。 “君陌殇，你还真是紧张她。”君语嫣轻笑。“你爱的人竟然……” “洛平川。” 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的男人，漆黑的瞳仁燃着怒意，眼底划过一抹阴冷的寒戾。 “君陌殇，你也有无法宣口的秘密。呵呵……”君语嫣瞟了风凌烟一眼，笑了笑。 风凌烟瞳仁剧缩，一颗心卡在了嗓子眼。 “把她带走。” 寒漠的命令，就像隆冬刮起的北风，无情地吹过每一个角落，令人瑟瑟发抖。 洛平川和老傅一人搀住一只手臂，把君语嫣从地上拉了起来。 “君陌殇，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欠我的了。” 强撑了许久的君语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最后那一抹笑，带着自嘲，讥讽和无奈，还有深深的悲凉。 - 洛璃走了出去，轻轻带上玻璃门。 阳光房内，温度渐渐回升。 风凌烟松开攥着的手心，看了一眼地砖上摔成两半的剪刀，心口沉了沉，默然转身。 转过去的一瞬，男人冰凉的大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心尖一缩，下意识想要挣脱开。 强烈的反抗，引得拽着她的男人剑眉微蹙。手腕用力一扯，把她带入怀中。继而双手紧紧搂住了她的细腰。 他垂下的眸光，褪去了寒意，渐渐炙热。 “三少，放开我。” 风凌烟身体一僵，微微后仰，下巴轻轻抬起。鲜红的血丝蜿蜒在晶莹的眼球上，疲惫和憔悴尽显。 君陌殇双眉微微皱起，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心疼。 “昨晚没休息好？” 低沉磁性的嗓音，刮过风凌烟的耳角，刺得她心脏一缩，收回了目光。 “三少没在身边，我睡得更好了。” 君陌殇温凉的掌心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后背，嘴角不着痕迹得勾了勾。 离开一个晚上，她又在闹情绪。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真的？” “当然。” 风凌烟卷翘的羽睫轻颤着，宛如折翅的蝴蝶。 君陌殇眉心闪了闪，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低头吻了下去。 她绷紧身体，别过头去。 峭唇落空。 君陌殇一怔，深邃的眼眸倏然一沉，薄唇轻启。 “风凌烟。” “三少，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我受不了。” 风凌烟脊背僵硬，强忍着心中酸涩的刺痛，冷然出声。 “？”君陌殇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 哪来的香水味？ 难道是衣服上的熏香。 “三少，我要去上班了。”风凌烟俏冷的脸覆上了一层寒霜，语气很是疏冷。 “我跟秦聿之打电话。” “你要干什么？” “请假。” “你……”风凌烟蹙着眉，气得说不出话来。 君陌殇托住她后脑勺的大手缓缓下滑，渐渐温热的掌心，透过衣衫，熨烫着她的肌肤。 “三少，你别这样。”风凌烟用力挣扎。 君陌殇薄唇抿成一线，眼底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风凌烟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三少，你快放我下来。” 风凌烟心跳如雷，激烈挣扎。 君陌殇手臂愈发用力，将她死死揽在怀里。棱角分明的峻脸，沉了几分。 “再动。就在这里惩罚你。” 清冷的声音，是命令，亦是警告。 “惩罚”二字，意味莫名。 风凌烟呼吸骤停。 - 阳光房到西阁主楼，不时遇到干活的下人。 那一声声恭恭敬敬的“少爷，少奶奶”，令风凌烟羞赧得面红耳赤，不敢再有任何的挣扎。小脸躲进了君陌殇的怀里。 周妈看到这一幕，笑得眼角的皱纹加深不少。 吧嗒—— 主卧的雕花大门，匆匆落锁。 君陌殇抱着风凌烟径直走到大床前，缭绕着潮意的空气多了几分暗昧。 第107章 放过我吧 君陌殇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上，而后快速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 风凌烟趁机坐起，准备翻身下床。 君陌殇眼底的欲念肆意汹涌，手腕一扣，倾身，再一次将她圈锢入怀。 风凌烟看着他轻轻滚动喉结，脑子里不由浮现出言知意昨天的自拍照。她颈脖间鲜红的吻痕，刺得脑仁生疼。 “三少，不要这样。” 风凌烟眸光一紧，泛红的眼睛里，生出袅袅怒意。 君陌殇一把扯开衬衣钻扣，结实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腹肌露出来，男性荷尔蒙气息愈发浓烈。 风凌烟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推了他一下。 “三少，放过我吧。” 一字一字，落音极重。 不是乞求，而是怒意的喷发。 那张精致如瓷的脸涨得通红，心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怒气。 君陌殇微微愣怔，眼中升腾出一股说不上的情绪，有疑惑轻掠眉梢。 风凌烟再次坐起来，抽身下床，鞋子都没穿，赤脚跑了出去。 一腔欲念顿时烟消云散，君陌殇扫了一眼凌乱的床单，眸色暗了几分。 - 君陌殇洗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厉声开口。 “洛璃。” “三少，阿璃送少奶奶去上班了。”老傅急急跑到他面前，不安道。 君陌殇神情一僵。过了两秒，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他一边朝客厅走，一边开口。“去把周妈叫过来。” “是。” “少爷。”周妈来到客厅，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心揪了起来。 “少奶奶昨天回来有什么异常？”君陌殇坐在沙发上，皱眉问她。 “没有啊。”周妈仔细想了想。“对了，少爷。少奶奶说最近要经常加班，来回跑有点累，所以准备搬到实验室的人才公寓去……” “你说什么？！”君陌殇蹙眉，冷声道。 “少爷，你别着急。我让老傅把东方帝景那套公寓收拾好了，少奶奶以后加班，就住到那里……”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抬手压了压眉心。 “少爷，你要是觉得不妥，那我让老傅再重新安排。”周妈见他不出声，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不必了。”君陌殇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骨。 昨晚他几乎通宵未眠，一大早急急赶回来，打算陪风凌烟一起吃早餐。谁知道，一回来，就听闻君语嫣过来了。 周妈见他有些疲累，转身去吧台泡了一杯红参茶。等她再次回到客厅，君陌殇已经不见了。 “老傅，少爷人呢？” “少爷出去了。”老傅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估计是去东方帝景等少奶奶了。”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周妈的心情却没有他那么轻松。 少爷抱着少奶奶上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可是少奶奶很快就下来了，早餐都没吃，拎着行李箱就出去了。 “不会吧。少爷那么疼少奶奶，怎么可能会吵架。”老傅不以为然。 周妈心里终有些不踏实。 - 劳斯莱斯抵达H&Y实验大楼，风凌烟弯了一下唇角，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更轻松一些。 下车之后，她走到车尾，让洛璃把行李箱拿出来。 【少奶奶，少爷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把行李送到东方帝景去。】 洛璃急忙拿出手机，打出很长的一行字。 “谁说我要搬去那里了。” 风凌烟眸光瞬沉，俏脸愠上了一层薄怒。 “风组长。” 熟悉的温润男声，在身后响起。 风凌烟眉心微跳，藏了情绪，慢慢转身。“James，早。” “早。”景煜唇弧轻扬，微笑着回应。眼角的余光从车身扫过。 车窗玻璃贴着防窥膜，无法看清车内是否坐着其他人。 当着他的面，风凌烟不好强行让洛璃把行李箱取出来，拎着包包朝着实验室大门走去。 景煜与她同行，努力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风组长，茵萝草的事情，我有新的想法……” “你说说看……” 洛璃看着风凌烟走进实验大楼，拿出手机，给洛平川发了一条微信。 【少奶奶不愿意搬去少爷的公寓。】 洛平川回了一句。 【少爷的命令大过天。】 洛璃坐回驾驶室，把车开去了东方帝景。 - 沉迷于工作的好处，就是会暂时忘记其他的事情。 风凌烟整合了一上午的“栀言”资料，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看了两眼手机。 君陌殇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信息。 风凌烟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有些失落，又好像有些酸楚。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真的对三少动了感情？ 不。不行。 即便自己与三少有了夫妻之实，也不能对他动心。 三少与言知意，有爱有情，还有肌肤之亲。 自己若对他动了情，最后肯定会伤得体无完肤。 她。应该清醒且理智。 - 下午四点。 京山市所有市民，都收到了台风过境的消息提醒。 相关部门发布，台风“霞光”，预计三小时后抵达京山，请市民做好防范措施。 “师姐，你怎么还不回家？” 乐瑶收拾好东西，见风凌烟还在敲击电脑，赶忙走过去提醒她。 “我忙完再走。” 风凌烟没有抬头，继续忙着手中的工作。 “今天有台风，你早点回去哦。”乐瑶又提醒了一遍。 “好。你先走吧。” 乐瑶抿了抿唇，先一步下班。 六点。 洛璃在实验大楼停车坪等了两个小时，始终不见风凌烟出来，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安。连着打了三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之后，他赶紧给君陌殇发了一条短信。 君陌殇得到消息，急急赶了过来。 保安认识他，惶恐不安地刷卡放行。 君陌殇阔步前行，很快来到电梯口。 他摁了一下领导专用电梯，刚要踏进去，斜对面的员工电梯徐徐打开。 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君陌殇背对着他们，急着去找风凌烟，并未多看一眼。 “三少？” 微微诧异的女声，太过熟悉。 君陌殇猛然转身。 “大哥！” 这一声，有如惊雷炸响。 景煜瞳孔骤缩，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108章 欲求不满 风凌烟呼吸一窒，俏脸瞬间一白，手指死死掐住了掌心。 逆光中那张轮廓分明的峻脸，确实很像景灏。 但是，她和景煜都知道。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们看着他下葬，前不久还去了他的墓前祭拜他。 时间静止了几秒。 君陌殇幽邃的眸底起了一股暗流，阔步走过来时，脸上已是波澜不兴。 “三少，你怎么来了？” 风凌烟眨动羽睫，强烈的不安掠出眼底，俏脸随之紧绷了起来。 景煜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有些怔愣，清润的眉眼很是困惑。“三少？” 电梯口的灯光，浅浅落下。 君陌殇深邃的五官覆上了一层淡薄的流光。那双黑瞳，幽幽沉沉，神秘莫测。 他走到风凌烟身边，很自然得握住了她的小手，继而十指相扣。偏头，视线落在她的侧颜，清冷出声。 “夫人，这位是？” 两人手指交缠的那一刻，风凌烟顿觉心尖酥酥麻麻，白皙的小脸烫染出一抹樱粉来。 她抿了抿唇，不安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星眸一片坦荡。 “三少，这位是James博士，我的新同事。” 君陌殇睥睨了景煜一眼，眸色沉沉，冷冷勾唇。“你好。” 清寒之音，有如冰雹狠冷地砸向景煜的心脏，刺骨的凉意激得他霎时回神，下意识回了一句。“三少，你好。” “夫人，回家。” 君陌殇收回视线，牵着风凌烟走出了实验大楼。 景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清亮眸光一寸寸黯淡下来。 他就是君家三少？ - 洛璃拉开车门。 君陌殇牵着风凌烟交扣的手指，只在上车时短暂松开了一下。 “三少，已经没有外人，不用演了。” 风凌烟俏脸落雪，另一只手去帮忙挣脱。 君陌殇眼神微动，沉深的眸子映着愠怒的星光，溢出幽幽笑意。薄唇抿成一线，喉间压出一个字。 “演？” “三少连我喜欢吃什么，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又岂会不知James就是景灏的弟弟景煜。更何况，你上次还问过我。” 风凌烟还在挣扎着，交扣的手腕红了一圈。 君陌殇闻言，眯了眯眸。“演什么？”上扬的语气，似带着一丝玩味。 “三少明知故问。” 风凌烟下巴轻轻抬起，咬了一下唇角，盈盈星眸蕴着浅浅怒意。 君陌殇眉心动了动，捉住她的双手，一早落空的吻倾覆而下。 他咬住了两瓣艳若桃花的春色。 前排的洛璃默默把车内隔板升了起来。 “唔……” 风凌烟心跳一紧，秀眉拧成了一团。 密闭的空间，暗香浮动，撩人心弦。 君陌殇吻的动情，呼吸渐重，大手探入了风凌烟衬衣下摆，轻抚着她曼妙的蝴蝶骨…… 温热的指端，仿若燃烧的星火。 风凌烟不由自主地颤栗，理智一点点被焚烧。“嗯……” 劳斯莱斯缓缓驶入东方帝景的VIP停车位。 四周早已被暗卫清了场。 洛璃停好车，轻手轻脚地下车，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生怕吵扰到后座的两人。 情潮袭卷，君陌殇温热的手指，攀住她的柔软…… 轻揉…… 座椅放倒…… 风凌烟瞪大了双眸，快要焚烧殆尽的理智倏然回笼，双手死死抵住不断向她逼压的身躯。 君陌殇的双腿死死扣住她，解开了黑色衬衣的钻扣…… 风凌烟狠抓着他后背的肌肤，瞪着星光点点的眸，愠怒道。“三少，我不是言知意。” 身上的男人，脊背微微一僵。 四目相对。 炙热的情念与羞愤的怒意在空气中碰撞，霎时火花四溅。 君陌殇看着身下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蹙了蹙眉。“因为她？” “三少，你可以不放我走。但夫妻之事，我有洁癖。” 风凌烟眼眶微红，血液倒回心脏，轻颤着出声。 君陌殇心头一震，幽邃狭眸刹时暗潮涌动，眼底一片乌沉。 “她找过你？” 这句问话，在风凌烟听来，已是默认了他和言知意发生过关系。 韧丝缠缚的心脏，顿时扎进无数根银针，四肢百骸都痛了起来。水润的星眸，结满了酸楚的愁绪。 头偏向一边，不再开口。宛如一朵寂寂绽放的白昙，清冷又疏离。 君陌殇压抑着自己滚烫的欲念，慢慢起身，坐回原位。而后拿过灰色的羊毛毯，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解开的衬衣钻扣，一颗一颗重新扣好，眼底的情潮，缓缓退去。 车内空气，落针可闻。 嗡—— 手机震颤声，在静谧的空间，无限放大。 君陌殇扫了一眼，眸光一沉，无情挂断。 风凌烟坐了起来，红着眼睛，默默整理着衣服。 嗒—— 眼角无端坠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钻入羊毛毯中，瞬间消失。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看向窗外。 地下停车场，孤零零停着两辆劳斯莱斯。 其中一辆，是君陌殇的那辆幻影。 “下车。”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线，裹挟着不明的情绪。 风凌烟抿唇，轻轻推开了车门。 - “三少。” 洛平川听到声响，随即转过身来。 君陌殇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洛平川一愣。“少爷看着怎么有些像欲求不满？他和少奶奶在车里待了这么久，难不成只是接吻，聊天？”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并肩而行，再无任何亲密的举动。 洛平川心头一抖，内心腹诽。“两位祖宗这是吵架了？” 思及此，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西阁上下谁不知道，少爷最是在意少奶奶，自然不会和她吵架。难道，是少奶奶在闹情绪？” “上一次她这样，还是因为知道了少爷和言家那位一起喝咖啡。这次是因为什么？昨天到今天，少爷身边可是连个雌性动物都没有……” 洛平川微低着头，内心腹诽着，差点撞到走到他前面的洛璃。 滴—— 专属电梯停在了28楼。 电梯门打开，风凌烟怔了怔，微微仰头，对着身侧的男人说道。 “三少，我还是住实验室公寓吧？” 君陌殇薄唇紧抿，眸光暗沉，好像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风凌烟神色一愣，收回了目光。 倏然，手腕一紧。君陌殇指腹的温度贴着她的肌肤，快速渗透进血管经络，流进心脏。 熟悉的感觉，刀割般深刻。 第109章 美好受扰 也不知是不是景煜那一声“大哥”，撕开了她原本已经封尘的回忆。 缠绕在心头的韧丝，一寸寸嵌入进去。 风凌烟痛得发慌，有些无措地跟着君陌殇走进了公寓。 一梯一户，还是专属电梯。 无论是安全性，还是隐私性，都没有问题。 君陌殇还安排了不少暗卫，加强警戒。 西阁之主，人人敬而远之。然而，利益驱使，总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君陌殇牵着风凌烟走到屋内，打开鞋柜，取了两双拖鞋出来。 一双灰色，一双粉色。 老傅准备得还挺好的。 风凌烟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简约低调的装修，无论是用材还是室内陈设，却是极其奢华。黑白灰三色的空间里，一抹幽蓝瞬时吸引了风凌烟的目光。 沙发前的茶几上，水晶花瓶里，一簇簇的蓝色鸢尾花开得正旺。 风凌烟微微发愣。 这是三少最喜欢的花？ 君陌殇脱掉外套，走到她身边。黑色的衬衣袖口松松挽起，露出紧致的手腕。 “晚上想吃什么？” 低沉的磁性嗓音，退去寒意，多了一丝温暖。 风凌烟仓促回神，看了他一眼，耳垂不知怎么就红了起来，心跳突突地回了一句。“随便。” 君陌殇淡淡地回了她一句。“你在我这里，没有随便。” 语气虽淡，话意极深。 “？” 风凌烟凝结着薄愁的星眸闪了闪，心湖漾开，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看着她的那双幽深狭眸，悬浮着一丝温柔和宠溺。 风凌烟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明明心有所爱，为什么还能拿这样的眼神看她？ 风凌烟小脸浮出两团红晕，渐渐蔓延至优越的天鹅颈。怔了怔，勾了勾唇。 “三少，我去做饭。” “不用。”君陌殇薄唇轻抿，拿了电视遥控器给她。“你先休息。” “好吧。”风凌烟应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 直到—— 厨房传来有节奏的切菜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整间公寓只有她和君陌殇两个人，洛平川和洛璃并没有进来。 此刻正在厨房忙活的人，除了三少，还会有谁？ 风凌烟心头一紧，急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黑白两色的厨房，一应物品，十分的齐全。 君陌殇站在整理台前，正切着西红柿。一身黑衣黑裤，衬得他身形愈发高大挺拔。 她站着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挺括的背影，渐渐出了神。 倏然，眼窝不可控地一热。逝去四年的人，似乎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君陌殇转过身来，瞳孔微微一缩，唇角含笑。“饿了？” 风凌烟心下一惊，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之色，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君陌殇走到她面前，蜻蜓点水一般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去休息。” 这一句命令，温柔缱绻。 他吻过的地方，滚烫如火。 风凌烟心跳加速，俏脸宛若开得正旺的红杜鹃。 君陌殇倒也没有催促她离开，只是转过身去，继续忙活。 此时，他的行为与他矜贵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权倾一方的西阁之主，竟也会洗手作羹汤。 风凌烟呆愣了足足三分钟，才神思回笼。走到君陌殇身边，轻声开口。 “三少，我来吧。” 她十二岁失去父母之后，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养尊处优的日子。反倒是嫁入西阁之后，过上了被人伺候的生活。 在西阁，碍于身份，她只能接受。在这里，只有她和三少两人。她怎么能让高高在上的三少照顾她。 他可是君家继承人，谪仙一般的清贵少爷。 “不用。”君陌殇已经洗锅，准备做菜。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重重的心事埋进心底深处。勾唇，莞尔。“三少不相信我的手艺？” 君陌殇笑而不语。 “三少，你……” 锅里响起的滋滋声响打断了她。 很快，三荤两素一汤摆上了餐桌。 两人相对而坐。 君陌殇给风凌烟盛了一碗汤。“尝尝。” 风凌烟舀了一勺，轻抿了一口，鲜香在舌尖绽放，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不由自主地扬起眉梢。“好喝。” 许是有些饿了，一碗汤很快见了底。 君陌殇没有怎么动筷，嘴角噙着笑，目光一直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难得的二人世界，挺好。 一直埋头吃饭的风凌烟猛然抬头，只见他幽邃的眸子盛满了不一样的光芒，顿了顿。“三少，想不到你做饭这么好吃，比周妈做的还要好……”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惊扰了这一刻的美好。 君陌殇放下筷子，扫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即起身。边接听，边去往客厅。 “喂……” “表哥，知意姐不见了……” 君陌殇眸光一沉，眼中柔光瞬间退散，寒气漫溢了出来。 “我问过言知珩，她没有回言家。又问了她的助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云毓顿了一下，担心道。“活检结果出来了，情况很不好。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 “我来处理。”君陌殇匆匆挂了电话。 他回到餐厅，对着风凌烟低声说了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风凌烟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比他喝醉酒的那个晚上还要强烈。抿了抿唇。“台风马上就要来了。” 听得出来，她不想他出去。 “我很快就回来。”君陌殇说完，扯过西装外套，疾步出门。 吧嗒—— 房门落锁。 风凌烟再无半点食欲，默默放下了筷子。 - 君陌殇走后没多久，名为“霞光”的台风，过境京山。填满乌云的风眼，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席卷着狂风骤雨，似要将一切摧毁殆尽。又像是一头刚出笼的猛兽，无情得吞噬一切。 风凌烟收拾完，坐在沙发上等君陌殇，强烈的不安涌上了眉梢。 这样恶劣的天气，他还要出去，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 心神不宁的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冷冰冰的机械女声传进耳中，风凌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110章 男色祸人 嘟嘟嘟—— 冰冷的声音传进耳中，风凌烟放下手机，脊背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台风肆虐。 天空中电闪雷鸣，如同一道道银色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窗户上。风声、雨声、雷电交加的声响，形成了一曲大自然的悲歌。 两个小时过去。 君陌殇没有任何消息。 风凌烟的心好像坠着重物，一点点往下沉。 缓了缓。 她握着手机，准备起身去往书房，掌心突然一麻。黯淡的星眸倏然一亮。“三少……” “烟烟，是我。” 打电话过来的，是婆婆云汐月。 风凌烟一怔，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强敛情绪，浅浅出声。“妈妈。” “烟烟，你一个人在东方帝景吗？”云汐月担心道。 “三少有事出去了。” 风凌烟的目光虚虚落在花瓶里的蓝色鸢尾上，酸涩的刺痛感忽然蔓延开，眼中的红血丝愈发明显。 “这个时候，他出去做什么？”云汐月语气沉重不少。顿了顿。“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呀。” 风凌烟鼻尖凝起涩意，眼眶微红，卷翘羽睫挂满了剔透的泪珠。默了两秒，唇弧上翘，故作轻松道。“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事的。” “烟烟，你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妈妈，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担心我。晚安。”风凌烟嘴角扬起一抹恬静的笑。 “烟烟，晚安。” 挂断电话，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了。眼帘低垂，泪珠无声滚落。 更令她不安的是，这种低落又挣扎的情绪，竟不知是为何而起。 是担心三少？ 还是别的原因？ 风凌烟想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索性，把手机放在客厅充电，起身去了书房。 与西阁相比，公寓的书房面积要小很多，书架也有些空。令人意外的是，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画架，旁边还有画画所需要的工具。 风凌烟只以为这是周妈让老傅准备的。心中暖意横流，温热的潮气在胸腔弥散开。心，仿佛被濡湿了。 - 凌晨五点。 君陌殇带着一身潮气回到了东方帝景。 咔嚓—— 他打开公寓门的那一刹那，幽邃的眸瑟缩了一下，蚀骨的寒意和骇人的戾气倏然退散。唯有眼中的红血丝无法消弥。 君陌殇换了鞋，径直朝着卧室走去，凌厉的步伐放缓了许多。 半开的书房门，流溢出一抹橘色光芒。他英挺的剑眉随之一蹙。随后，来到了书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温暖而柔和的灯光，照落一室的宁静和美好。 担心不已的人，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身上还是他离开时穿的那套衣服。 君陌殇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疾步走过去，动作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唤她。 “十一……” 半梦半醒的风凌烟，心尖突然一颤，吃力地扯了扯眼睑。迷蒙的视线里，是她熟悉的峻脸。 “三少，你回来了。” 这一声，软软糯糯，含着委屈和不安。 “让你担心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心疼。 风凌烟心头先是一酸，然后一热，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泛红的眼眶似沾染了他身上的潮气，两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跌落。 君陌殇心头一紧，抱着她走进卧室，俯身，吻了吻那双凝着泪意的星眸。 清冷凉薄的气息纷至沓来，风凌烟心潮翻腾。乍然而起的兵荒马乱，令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君陌殇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风凌烟眯着眼睛，抿唇，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君陌殇转身拿了睡衣，去了洗手间。 她不喜欢他外面带回来的味道。 哗啦啦的水声在耳畔响起，风凌烟心跳突突，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嗡—— 君陌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急促震动着。 风凌烟听着，像是无数的苍蝇飞来飞去，令人很是烦躁。秀眉微微一蹙，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三少，电话。” 对方没有回应她。 手机自动挂断不到半秒，又一次响了起来。 呼—— 风凌烟脑仁生疼，实在受不了。坐起来，准备挂断。 言知意。 坠入眼中的名字，就像三枚冰冷的飞镖，分别刺入她的大脑，眼睛和心脏。难言的怒意从痛感中蔓延而出。 她精致的眉眼染了些许怒气，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手机走到洗手间门口。屈指敲门。 叩叩—— “三少，电话。” 一字一顿，透着深深的不悦。 君陌殇随即打开了浴室的玻璃门。 他没穿衣服，只在腰间松松围了一条浴巾。肩阔腿长的身材，极其优越。结实的肌骨，凝着细密的水珠。 男色祸人。 风凌烟的心怦然乱开，白皙的小脸像被火苗燎到似的，灿若晚霞。默默咽了一口，别开目光，手机晃了晃。 “三少，你的言大小姐找你……” 话未说完，腕上一紧，手机掉在了泛着水汽的地砖上。 君陌殇棱角分明的五官，骤然凝上了一层寒意。他一把将她带入怀里，同时一脚把手机踢开。 聒噪的震颤声，终于停歇。 他的身体贴过来，强烈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流窜。 风凌烟身心同时一凉，心跳快得不能自已。仰头，那双盛满了惊涛骇浪的眼睛，深邃而炙热。 “三少，放开我。” 一切挣扎，抗拒，都是徒劳。 君陌殇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住她的细腰。重重吻下去，唇舌横冲直撞。有如过境的台风，疯狂席卷。 风凌烟毫无招架之力，节节败退。 渐渐，两人气息凌乱，热浪一波又一波在唇上蔓延开。 围在君陌殇腰间的浴巾掉在了地上…… 浴室里，热气蒸腾。 浴缸里的热水，潮涨潮汐，一浪高过一浪…… 风凌烟一次又一次在爱火中迷失了自我。承欢，迎合，热烈而契合。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君陌殇抱着快要晕过去的风凌烟回到了卧室。 “三少，我……” 风凌烟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君陌殇侧身搂着她，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附耳，幽幽说道。 “同你一样，男女之事，我也有洁癖。” 风凌烟心跳骤停，瞠大了星眸。 他这话的意思？ 第111章 旧情复燃 风凌烟心跳如雷，睫毛簌簌颤动，水光潋滟的红唇微微翕动。“三少……我……你……” 君陌殇见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睡吧。” 他没有穿上衣，她也只穿了一条真丝吊带睡裙。 风凌烟迷离的视线堪堪落在他肩膀上。 鲜红的咬痕，清晰滚烫。 她愣了愣，小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空气挤压，两人贴合的一丝无缝，笔直的腿缠在了一起。 呼吸缱绻，心跳交织，情潮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君陌殇深深呼吸了两口，极力强压着自己滚烫的欲念，后背浮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怀里的人，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他只能强忍着。 熟悉的味道，入心又入眠。很快，风凌烟就睡着了。 搂着她的男人，起身又去浴室冲了个澡。 - 临近中午。 倾盆大雨缓缓停歇。天气，依然阴沉沉的。气温也下降不少。 君陌殇和风凌烟的手机，相继在客厅和洗手间响起。卧室里的他们，睡得正酣，谁也没有听到。 叮咚—— 门铃声响了两次，君陌殇才缓缓睁眼。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幽深的眸底轻漾着一丝笑意，同时掠过一抹难言的相思。 “十一。” 他轻吻了一下她头顶蓬松的头发，把攀附在腰际的小手轻轻拿开，而后小心翼翼得把手臂抽了出来。确定没有吵醒她之后，这才掀开被子起床。 公寓大门打开，一股凉意涌了进来。 君陌殇看着外面站着的人，剑眉微微拧了一下。“妈，你怎么来了？” “烟烟的手机打不通，我急得一晚上都没睡着。”云汐月看了他一眼，眉间有着很重的怒意。“烟烟人呢？” “她还没醒。”君陌殇站在门口，并没有让云汐月进来的意思。 云汐月怔了一下，恍然过来，小声骂了他一句。“你就不能节制一点吗？” 君陌殇薄唇抿直，没有说话。 他要没有节制，她宝贝儿媳妇只怕三天都下不了床。 “你这是不打算让我进去？”云汐月见他堵在门口，皱了皱眉，气恼道。 “我怕你吵醒她。”君陌殇幽幽说道。 云汐月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怨责。“这个时候知道心疼她了，昨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的时候，就没想到她会害怕。” 君陌殇眼底的万里晴霁，一瞬间消失殆尽。瞳孔深处是幽若寒潭般的阴冷晦涩。 昨晚…… 云汐月见他脸色突变，心情跟着也沉重了一些。“那样恶劣的天气，天大的事，你都不该出去。即便不为她，为了你自己，也不应该。” “以后不会了。”君陌殇眸光紧了紧，冷声道。 “来都来了，我见了烟烟再回去。”云汐月走了进来，没好气的又说了一句。“放心，我在客厅等，不会吵到她。” 到底是自己的妈妈，君陌殇不好把她强行拽出去。只是，当着她的面，再返回卧室睡觉，似乎有些不太好。 “你不用管我。想睡就去睡。”云汐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轻声开口。 君陌殇凛着脸色，转身去了洗手间。 云汐月昨晚也没有休息好，在沙发上只坐了一会儿，就起了困意。就在她迷迷瞪瞪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几乎同时，洛平川给君陌殇打来了电话。 “你说什么？！”云汐月走到阳台上接听电话，对方一开口，就让她神色一紧，不由自主的拔高了音量。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打开了微信。 对方又发了链接过来。 打开一看。 某APP热搜榜。 1、女钢琴家言知意与未婚夫疑似旧情复燃 云汐月怒意沉沉，点进去看了看。 #女钢琴家言知意与未婚夫疑似旧情复燃#昨晚，女钢琴家言知意在兰芷芳汀音乐厅，与未婚夫缠绵了一整晚。台风离境之后，两人才一同从里面出来。分别四年，两人感情依然深厚。果然年少时就开始的爱情，最美好，最让人念念不忘。 下面是一男一女走出音乐厅的画面，视频有点模糊。 云汐月仔细一看，男子身形还真有些像是君陌殇。 “他昨晚不管不顾的把烟烟扔在这里，竟然是去陪那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云汐月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滴—— 手机又响了一声。 这次对方发过来的，是言知意的辟谣声明。 文案十分简单：清者自清。 下面也是一段视频。 她坐在琴凳上，十指翻飞，正在练琴…… 一名男子站在钢琴旁，背对着镜头。高大挺拔的身形，与狗仔爆出来的男子极为相似。 这哪里是澄清，分明是坐实了热搜里面的内容。 云汐月气得发抖，转身回到客厅，脸上盛满了怒意。“陌殇，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吵醒了卧室里的风凌烟，秀眉蹙了蹙。“这声音，怎么听着像妈妈？” 她伸了一个懒腰，慢慢坐了起来。 书房里的君陌殇，眸光森冷，眼底是黑雾弥散的万丈深渊。云汐月的怒声传来，他立马走了出去。 “你先回去。” “陌殇，你这是想要气死我？”云汐月胸口起伏不堪，眼底的青色加深不少。 “凌烟还在睡觉。”他极力控制着情绪。 “你还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云汐月眉头紧锁，眼神闪着怒火。 走到卧室门口的风凌烟脚步一顿，屏住了呼吸。 自她嫁入西阁，还从未见云汐月如此生气过。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陌殇，那天你跟我说。你这辈子，烟烟是你唯一的妻子。我当真以为你对她动了真情……” “妈。”君陌殇眸光一冷，寒声打断。 “烟烟是什么性格，你看不出来吗？”云汐月愠着怒意的眸生出一丝心疼，眼底泛了红。“她要是知道你和言知意纠缠不清……” “妈，你先回去。”君陌殇再次打断了她，峻脸一片阴翳。 “这事，你必须给烟烟一个交代。”云汐月说完这句，气愤难耐得走了出去。 风凌烟僵在卧室门口，整个人如坠冰窖。 第112章 百转千回 三少一夜未归，竟是去陪言知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只怕又是一场“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一瞬。彻骨的寒意，冻结了风凌烟的血液，脑子一片空白。 吧嗒—— 卧室门从外打开，男人寒漠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肆虐的北风，无情地卷起冰雪，呼呼往里灌。吹得她朝后退了两步。 吊带睡衣下的窈窕身姿，猛然打了一个寒噤。细腻的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汩汩向外冒着凉气。 她微微仰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攥紧手心，努力挤压出一抹艰涩又嘲讽的笑意。 君陌殇喉结轻滚，心如针扎，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朝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 “你醒了。” 清寒的声音，裹挟着复杂的情感。 此时的风凌烟已经无力挣扎，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细密纤长的羽睫轻轻眨动，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君陌殇心上好似撒了一把钢珠，无声滚过，又硬又冷的刺痛让他呼吸渐沉。 他把她抱到了床上，扯过被子紧紧包裹住她。 “风凌烟。” 他从身后搂着她，缓缓开口，嗓音低哑得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什么东西。 风凌烟苍白的唇瓣颤抖几瞬后，轻轻一笑。 “三少……果然……” 那一刻，她隐隐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君陌殇哑着嗓子，幽邃的眸子里深藏着极深的情感。 风凌烟忽而扭头，看向他。星眸沾染了几分水雾，只能看到他棱角有致的下巴。微微凸起的胡渣刺得近乎透明的小脸生疼。 心上落下一道伤痕。 她勾起唇角，冷凉出声。“三少对‘洁癖’的定义，还真是与众不同。” 凄冷的声线，嘲讽之意非常深。 特别是“洁癖”二字。 显然，她听到他与云汐月的对话。 卧室空气，冷风寂寂。 君陌殇的心有如灌铅一般，一点一点往下沉。深邃的眼眸，晦涩不明。 心痛到麻木，也就不疼了。风凌烟绷紧脊背，宛如蝶翼的羽睫眨了眨，抿唇，决然开口。 “三少，对不起，我可能没法继续与你走下去了……” “风凌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陌殇扶住她的双肩，让她看向自己，厉声打断。 视线交错，两人眼中盛满了不一样的情愫。 一个沉忍复杂。 一个心碎无痕。 “三少，你为什么要把我强留在你身边呢？”风凌烟红了眼眶，声线染上哽咽。 “你是我的妻子。”君陌殇眼神很暗，声音低哑。 “呵。”风凌烟嘴角噙出一抹惨淡的笑。“三少，你对言大小姐，有情有爱，还有肌肤之亲。无论哪一方面，她都比我更适合你。” 一字一字，好似一块块的巨石，狠绝地砸进君陌殇的心湖。 水花飞溅，怒意沉沉。 “风凌烟！” “三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风凌烟抬起下巴，俏脸凝着霜雪，勾唇问道。 君陌殇墨瞳一沉，隐忍的暗光漫溢出来，幽邃狭眸阴霾笼罩。扶在风凌烟肩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再次将她搂进怀里。大掌贴着她的后背，手心一片冰凉。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明明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调，透着荒凉和落寞。 “三少，你需要我相信你吗？” 风凌烟一怔，眼根微湿。轻轻一笑，绝美又凄凉。 她的回应，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君陌殇的心脏，猛然瑟缩，鲜血直流。 他再无多言。 卧室空气骤然安静下来，两人纷乱的心跳都能听见。 片刻之后。 君陌殇松开双手，翻身下床，离开之际，只说了一句。“相不相信。在于你的心。” 风凌烟心头一震，胸口剧烈起伏开来。 吧嗒—— 卧室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了。 时间静止了几秒。 风凌烟强行绷紧的心弦，轰然断裂。泪水顷刻间决堤，一颗一颗滴落在素色的被子上。 空气里，渐渐弥漫着咸涩的味道。 她一个人静静地待了许久，才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卧室。 公寓里，已经没有了君陌殇的身影。 餐桌上，整齐摆放着四个方形的保温食盒，里面是做好的饭菜。还有，一大束粉粉的铃兰花。 百转千回，只为与你相遇。 这是铃兰花的花语。 她如此清楚，是因为景灏向她告白的那天，手捧的鲜花就是铃兰。 那年，她18岁。景灏22岁。 现在，她24岁。景灏24岁。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24岁。 甜蜜的画面，仿若昨日的梦境。 风凌烟喉头发紧，无声哽咽。“景灏，你说三少为什么要把我强留在身边。明明他爱的人，不是我……” 朦胧的视线，恍惚出现一道温润清隽的身影。他宠溺地看着她，温声问道。 “十一，你先问问你自己，你对他又是怎样一种情感？” “我……” 风凌烟呼吸一窒，眼中升腾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长睫一眨，眼前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风凌烟盯着那束铃兰，愣愣地出神。 她对三少，真的动了心吗？ - “三少。” 洛平川看着君陌殇从电梯里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都处理干净了？” 君陌殇幽暗深沉的眸底，漫溢着阴冷危险的气息。 “三少，除了言大小姐，其他都处理完了。”洛平川微低着头，神经绷得很紧。 有关“言知意与未婚夫缠绵一整晚”的热搜，他已经压下去了。现在网络上，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看过的吃瓜群众，不过将其当成茶余饭后的一桩笑话。 唯一，深受影响的只有风凌烟。 他知道西阁这位女主人的性格，看似温驯乖巧，实则孤傲倔强。她要是没看到热搜还好，若是看到了，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洛璃。”君陌殇寒漠出声。 隐在暗处的洛璃飞速闪现。 “少奶奶想去哪儿，都不要拦着她。”君陌殇冷声命令。 洛璃点了点头。 轰—— 劳斯莱斯幻影如出鞘的宝剑，寒光一闪，疾驰离开。 二十分钟后。 君陌殇走进了宁和医院的专家楼。 第113章 演戏一流 宁和医院的专家楼，是独栋小院。 能入住这里就医的病人，都是位高权重的人。 “三少。” 守在门口的保镖，看到君陌殇，低头拉开了紧闭的大门。 凌厉的步伐声响起，病房里的人忍不住齐齐抬眸看了过来。 “表哥。”身穿白大褂的云毓率先开口。 “你先下去。”君陌殇冷声道。 “嗯。”云毓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君陌殇和病床上的女人。 悬浮着药水味和消毒水味的空气，倏然紧张了起来。 “陌殇，你来了。” 病床上的女人，对着他温婉一笑。 “知意，我们认识多久了？” 君陌殇走到窗前，背对着她，寒声问道。 “我们……”言知意脸色一红，眼中露出一抹羞涩。“在我的记忆里，第一次见你时，我四岁。算下来，我们认识应该有22年了。” “22年。”君陌殇眼底闪出一抹阴翳冷戾之色。“还真够久的。” “陌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言知意挣扎着坐了起来，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针管突然崩开，点滴管开始回血。她忍不住咬唇，闷哼了一声。“嘶……” 窗前站着的男人似没有听到，挺拔身姿纹丝未动。 言知意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失落，重重咬唇，稍稍拔高了音量。“哎哟……” 扎针的手背，有鲜血溢出。 “知意。”君陌殇一动不动，淡漠出声。 “陌殇……嘶……”言知意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认识你这么久，我竟不知你除了钢琴弹得好，演戏也是一流。”君陌殇寒漠道。 言知意心下大骇，血压飙升。苍白的脸浮出两团不健康的红晕，血液里似混入了空气，心脏一缩一缩得疼。 “陌殇，你什么意思？” “呵。” 君陌殇薄唇轻压出一声冷笑。 言知意看着他寒肆的背影，咬了咬牙，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针管。 血珠溢出来，一颗颗滚过手背，坠落在床单上。凝成一团，妖冶刺目。 “知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立于窗前的高大身影，终于转了过来。逆着光，那张轮廓分明的峻脸幽沉深寒，墨眸阴鸷得有些可怕。 言知意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眸光颤了颤。“陌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陌殇，你……” “知意，与其把无多的生命浪费在‘演戏’上，不如好好准备你最后一次巡演。” 君陌殇薄唇轻启，眼底掠过一抹狠戾之色。 无多的生命。 冷冰冰的字眼，有如利剑，瞬间击溃了言知意的心防。瞳仁剧缩，脸色煞白如雪。 温暖的病房，仿若冷幽的冰渊。 “知意，记住了。我的妻子，不是你能碰的人。” 君陌殇睥睨着言知意，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嗜血之气，令人毛骨悚然。 “……” 言知意哆嗦着失血的唇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好养病。” 君陌殇阔步离开，挺括背影冷漠又无情。 砰—— 病房的门重重关上。 言知意心头一跳，轻轻咽了一口，眼球充盈上一抹血红。 “怎么会这样？” “那个女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如此维护她？” 妒恨在心底翻涌，指甲折断，清雅的面容渐渐开始扭曲。 - 君陌殇走出宁和专家楼，拿出手机，想要跟风凌烟打个电话。默了默，又放弃了。转头，对着洛平川说道。 “问一下洛璃，少奶奶在干什么？”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立即拨打洛璃的电话。 滴—— 洛璃发了微信过来。 洛平川把手机递给了君陌殇。 【少奶奶一直没有下楼。】 热爱工作的她，竟然没有去实验室。 君陌殇心情骤然沉重起来。 言知意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他没法跟她解释。 无论是狗子拍到的画面，还是言知意澄清的视频，里面出现的男人，都是他。 至于其他，纯属杜撰和臆想。 坐进车内，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左肩隐隐传来一阵刺痛。 一早，沸腾的浴缸里，风凌烟又一次咬了他。 这一次，不是抗拒，是她真的动了情。 落口之后，她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唤。“三少……” 那一声，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浅薄。 她对他，似乎慢慢动心了。 只是，言知意制造的这场误会，让她受了伤。那颗小心翼翼靠过来的心，又被她猛然收了回去。 君陌殇的眉间凝上了化不开的浓愁，心上缠绕的情丝，越箍越紧。呼吸越来越沉重。 - 劳斯莱斯幻影很快停在了“拾光”咖啡厅门口。 洛平川拉开了后座车门。“三少，傅总已经到了。” 君陌殇面色冷寂，阔步走进了咖啡厅。 “三少。” 早已等候多时的傅清川见到他，立马站了起来。 整个咖啡厅，除了他们，再无第三位顾客。就连外围的停车坪，除了两人的座驾，再无其他车辆。 “坐。” 君陌殇走过去，睨了他一眼，清冷开口。 三十岁的傅清川，挺拔俊雅，淡然高华。身为“傅氏集团”的掌舵者，气度自是不凡。 君陌殇一过来，他的气场倏然降下不少。 “傅总，考虑清楚了。” 君陌殇坐下来，双腿叠搭，优雅矜贵的姿态。 “能与三少合作，是我的荣幸。更何况，三少夫人与我家柠柠关系不一般。” 傅清川谦卑有礼，温声回道。 “原来傅总是看我夫人的面子。” 君陌殇不疾不徐，语速平缓，唇角似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三少，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傅总，你我之间的合作，还是不要牵扯家里人的好。” 君陌殇冷声打断，而后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明白。”傅清川点了点头。“三少，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君陌殇放下咖啡杯，眸光一紧。“下个月，我会回安城。到时候我再与你联系。” “好。”傅清川面色平静，心里却是微微一怔，暗忖。“三少刚刚说的是‘回’安城？看来，他对风凌烟还真是不错，把她的娘家当成了自己家。” “傅总，公事聊完，聊聊私事？” 第114章 用情至深 “不知，三少想要聊什么？” 傅清川神色坦然，淡定道。 “傅总，‘天悦酒店’一事，给我夫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理？” 君陌殇坐姿倨傲，幽深的狭眸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寒声入耳，傅清川心头一抖，表情微微一僵。“三少，这事，我家傅柠也是受害者。” “没想到，傅总对你这位堂妹如此在意。”君陌殇眼底渗出一抹冷意。 傅清川看着对面的男人，瞳孔微缩，脊背一寸寸绷紧。 饶是在商界摸爬滚打十年之久，经历过无数次的跌宕，才坐上“傅氏集团”总裁之位。面对这位西阁之主，他还是会心生惧意。 怔愣几秒，傅清川缓缓开口。 “三少，实不相瞒，我与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堂兄妹关系。” “傅总够坦诚。” 君陌殇松开叠搭的双腿，正襟危坐，周身弥散着睥睨天下的气场。 “三少，我与她已有夫妻之实。她之罪过，我来承担。” 傅清川清润的眉目微蹙，五官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 君陌殇但笑不语。 傅清川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两口，以掩饰内心的紧张。 “好。”君陌殇清寒的声线，划破了静默的空气。“傅总，如果你能让傅柠与我夫人重修旧好，此事我将不予追究。否则，整个傅家都保不住她。” 傅清川心头大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傅总，做不到？” 傅清川放下咖啡杯，清润的眸光晃动得厉害。“三少，放心，此事我一定尽全力完成。” 君陌殇眸光紧了紧，五官棱角愈发冷厉。“你转告傅柠，好好照顾我夫人的妹妹。若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低沉之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强势凛冽。 “三少，傅柠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不然，三少夫人也不会放心把妹妹交给她。” 一番谈话，傅清川后背冒出了一层凉浸浸的冷汗。 “傅总，合作愉快。”君陌殇优雅起身，薄唇轻启。 “谢谢三少给我这个机会。合作愉快。”傅清川跟着起身，眉眼间带着谦逊有度的温和笑意。 君陌殇阔步离开。 傅清川看着他冷傲的背影，怔了怔，内心腹诽。 “三少对风凌烟，可谓用情至深。竟想要帮忙修复她和柠柠的友情。这样的男人，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她之前的那段经历吗？” - 君陌殇走出“拾光”咖啡厅，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时针已快要逼近下午五点。 坐进车内。 他微微拧眉，对着坐在副驾驶的洛平川冷声命令。 “回东方帝景。” “三少，薄少已经到了。”洛平川微微一愣，小声提醒。“他可是专门从云城来见你的。” “改天再约。”君陌殇靠着真皮椅背，双眸微阖。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是。”洛平川虽觉有些可惜，但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薄司宴的电话。 “薄少，我家少奶奶非要三少今晚回家吃饭。你与三少的见面，只能改期了……薄少说的是，三少确实很怕少奶奶……是……是……薄少，再见。” 洛平川撒了个谎，心惊胆战地挂了电话，默默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座的人，正在闭目养神，面色十分平静。 呼—— 洛平川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我很怕少奶奶？”君陌殇双眸紧闭，幽幽启口。 洛平川刚刚回落的心，一下又高悬在了嗓子眼。扭头，战战兢兢解释。“三少，这话可是薄少说的，他还说你有妻管严……” “我怕她？妻管严？”君陌殇脑中浮现出风凌烟那张孤傲倔强的俏脸，眉梢微扬，清寒之音含着一丝宠溺。 洛平川身形一震，脱口而出。“少爷不是怕少奶奶，是爱她。” 察觉自己有些多嘴，他赶紧回身坐好，捂住了嘴巴。 后座的人，并没有训斥。眉梢似乎还微微动了一下。 - 东方帝景。 “阿嚏……” 正在书房画画的风凌烟后背一凉，突然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 手中的颜料盘剧烈一晃，掉在了地上。 白色长裙，溅落了五颜六色。白沁的小脸上，也缀了几点。 也许是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画了这么久的画，身体极度疲乏。 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缓了缓。 她弯下腰去，准备把掉落在地上的颜料盘拾起来。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恶心，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呕……” 突然而起的难受，眼眶迅速浮出浓浓的潮气。强咽了一口，谁知，愈发想吐。 她赶紧捂住口鼻，急急跑进了洗手间。 吐了半天，除了一点点食物残渣，全是发苦的胃酸。又干呕了一阵，眼泪一颗颗滚落。 好不容易缓过来，正要漱口，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心跳莫名发紧。 妈妈刚怀妹妹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 难道…… 风凌烟心跳如雷，眼底泛起的红，衬得俏脸愈发虚白。 她下意识算了一下日子，生理期已经推迟了两天。 难道是怀孕了？ 她怀了三少的孩子？ 一瞬，风凌烟的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死死掐住了手心。 这个时候，再多的后悔也没用了。 风凌烟双手撑住洗漱台边沿，苍白的唇瓣轻抿着，摇了摇头。 不。 或许是感冒了。 又或许是因为最近压力大，导致例假延迟。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细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去买一盒验孕棒，测试一下。有或者没有，再做打算。” 风凌烟匆匆漱了口洗了脸，换了一条裙子，拿着手机出了门。 洛璃见她从电梯出来，急急跑了过去。 “你不用跟着我。”风凌烟抿了抿唇，淡声道。 洛璃摇了摇头。 风凌烟故作轻松，微微笑了笑。“我就去前面超市买点东西。” 洛璃拿出手机打字。 【少爷让我保护你，寸步不离。】 风凌烟皱了皱眉，无奈道。“我今天要买的东西有点特殊，你等下就不要跟进去了，在外面等我就好。” 洛璃听懂了“特殊”的意思，点了点头。 第115章 疑似怀孕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朝着不远处的生活超市走去。 洛璃果然听话，没有跟进去。 东方帝景本就是高档公寓楼，物业，安保都是行业标杆。加之，暗处还有西阁的暗卫。发生意外的几率几乎为零。 风凌烟走进超市，直接去了女生用品专区。找了一名导购人员帮忙，让她去到隔壁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作为答谢，她买了好多促销的卫生用品。 当她拎着两大袋东西走出超市，洛璃立马接了过去。 风凌烟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紧张，生怕那盒验孕棒被人发现。从超市返回电梯口的途中，手心都浮出了一层冷汗。 “少奶奶。” 风凌烟刚要和洛璃走进电梯，身后传来洛平川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仓促地转过身去。 哧——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不远处。 不等洛平川拉开车门，君陌殇已经下车，而后迈着迅捷的大步朝风凌烟走去。 风凌烟身体蓦然一僵，用力咬着嘴唇，手不自觉地攥紧。 君陌殇走到她面前，下意识想要牵手。 她疏离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漠然转身，走进了电梯。 君陌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一样，疼得呼吸都沉了两分。睨了洛璃一眼，冷声道。 “东西给我。” 洛璃将两大袋东西递给了他。 洛平川默默看着，替君陌殇捏出了一把冷汗。“两位祖宗，唉……” 滴—— 专属电梯，上行很快，不过短短数秒。风凌烟却感觉格外漫长。 宽敞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靠着一侧站着，臂膀紧紧贴着电梯内壁。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君陌殇见她还在生气，下颚线不由紧绷起来，拎着袋子的指骨渐渐泛白。韧丝缠绕的心脏，一阵阵绞痛。 两人都没有说话。中间似横亘着一座无形的高山。 进到公寓，君陌殇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下一秒，风凌烟就拿了过去，径直去了卧室。 吧嗒—— 主卧的门落了倒锁。 君陌殇看着她一系列的操作，无奈地抿了抿唇，眼底浓重的情意汹涌而出。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风凌烟。” 对方沉默回应。 君陌殇轻抚了一下额头，转身去了餐厅。 出门时给她准备的饭菜，一样都没动。那束铃兰花连带水晶花瓶，不见了踪影。 她扔了？ 君陌殇瞳仁一缩，眼底翻滚着难言的情愫。 - 风凌烟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苍白的唇很快落下了一排细密的齿印。 君陌殇叫了她一声，再无动静。 她赶紧在袋子里翻找那盒验孕棒。也不知是不是太慌乱了，一时没有找到。 “咔嚓”一声，主卧大门从外打开，一股凉风倏然涌进。 风凌烟吓了一跳，愕然失色，猛地抬头看着走进来的清贵身影。 君陌殇见她神情微慌，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怎么了？” 风凌烟后背直冒冷汗，小脸肉眼可见白了几分，身体晃了两下。 “你到底怎么了？” 君陌殇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搂住了她。 风凌烟的心颤了颤，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强撑着勾了勾唇。“好像有点感冒了，头有点晕……” “走。去医院。”君陌殇心头一紧，作势就要将她打横抱起。 “我不去医院。”风凌烟倔强地皱眉。 “那我让医生过来。”君陌殇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风凌烟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喉头一哽，轻声说道。“你让我好好睡一觉。” 君陌殇看着那双结满了愁绪和痛苦的眼睛，心脏似被重物狠狠击打了一下，垂下的眸光是不加掩饰的疼惜。 “好。” 他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还好，没有发烧。 “你先睡一会儿。” 君陌殇仔细替她掖好被子，落唇，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风凌烟闭上了眼睛。 君陌殇起身那一刻，一颗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心口，一揪一揪地疼。 她看不透自己的内心，更无法看清楚他的心。 自她嫁入西阁，他对她似乎越来越不一般了。他对她说的话，做的事。也越来越听不懂，看不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也有男人的劣根性，像他父亲那样，一妻一妾。 如果真是这样，他大可不必对她这般示好。 他完全可以结束与她的婚姻，然后大大方方迎娶言知意。 偏偏，他就是不放手…… 风凌烟想得头疼，两侧太阳穴似被长针刺穿，脑髓搅动地生疼。 - 君陌殇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吃了东西再睡。” 他坐在床沿上，把白瓷汤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把风凌烟扶了起来。 “三少，我……呕……” 西红柿鸡蛋面，香气扑鼻，风凌烟的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她急忙捂住了口鼻，掀开被子，急急跑去了洗手间。 “呕……” 前一次的呕吐，胃里已经吐得干干净净了。这一次，是止不住的干呕，愈发难受。头晕晕沉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君陌殇跟过去，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眼中一片焦灼之色。 风凌烟弓着身子，吐又吐不出来。一阵强烈的眩晕猛然袭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君陌殇料峭的薄唇抿成一线，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过了好一会儿，风凌烟情况才稍好一点。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漱了漱口。 君陌殇扯过洗脸巾，轻轻给她擦脸，低哑开口。 “我们去医院。” “不去。” 风凌烟身体有些发软，语气却还是很坚决。 “听话。”君陌殇紧紧搂着她，低声道。 “不听。”风凌烟的脸白得几乎透明，有气无力地回他。 君陌殇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把她抱回卧室，然后让洛平川把云毓叫了过来。 “表嫂。” 云毓走进卧室，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云毓，你怎么来了？” 风凌烟看到她，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她不愿去医院，是害怕做检查，万一真的怀孕了，那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君陌殇竟然把云毓接过来了。她可是妇产科医生。 “表嫂，你……” 云毓刚刚在电话里向君陌殇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初步判断风凌烟可能是孕早反应。 第116章 温柔入骨 “云毓。” 风凌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颤了颤，手心里全是冷汗。 云毓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立时会意。扭头，对着君陌殇说道。“表哥，你先出去一下。” 君陌殇剑眉微蹙，眼底闪过一抹怀疑。他看着风凌烟那张浮着红晕的小脸，心弦一紧，默默走了出去。 云毓见他离开，唇弧微微上翘，微笑道。“表嫂，上次我还说，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要找我，没想到这么快。” “云毓。”风凌烟没有心情和她说笑，微微垂眸，心潮起伏着。 “表嫂，这个月的例假是不是还没有来？”云毓挑了挑眉，温声问道。 风凌烟呼吸猛地一滞，心跳险些骤停。 云毓看到她的反应，心下已有了结论。本着严谨的态度，继续问诊。 “表嫂，除了呕吐，你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 “没有。” 风凌烟苍白着脸，虚弱得很，说话有气无力的。 “表嫂，你这个样子，有可能是怀孕了。”云毓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孕早反应，因人而异。 风凌烟这样的症状，在一般和严重中间。 “怀孕了？” 饶是心里有所怀疑，风凌烟听着还是猛然一震，心头掠过一阵巨浪。她看着云毓，羽睫颤动，眼底微湿。 “你确定？” 轻颤的嗓音，不是喜悦之后的震惊，而是无法接受的担忧。 “表嫂，你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这样结果比较准确。”云毓认真道。 “也有可能是感冒了？”风凌烟眸光一黯，轻声说了一句。 云毓见她如此反应，内心暗忖。“她好像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为什么？表哥那么在意她。爷爷都说，她是表哥的软肋。” “也有可能。”云毓挽起唇角，附和着安慰道。 风凌烟再也不说话了。 云毓压下心里的异样。“表嫂，我先给你挂一剂止呕针，然后开点药。要是还没有缓解的话，就必须要去医院了。” “好。”风凌烟唇角微抿，心里堵得发慌。 云毓起身，打开了随诊药箱。 “什么情况？”君陌殇端着一杯温水进来，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绷得很紧。看着俨然睡着的风凌烟，心脏莫名出现一阵尖锐的慌乱。 云毓没说话，只是神秘地挑眉一笑。意味莫名。 君陌殇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幽邃的眸划过一抹光亮，那种无法抑制的喜悦和幸福在心底蔓延开。 “云毓，你确定？” 他的反应与风凌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云毓轻压了一下唇角。“表哥，明天带表嫂去医院找我。”交代了两句，她便离开了东方帝景。 - 君陌殇在床沿上坐下，浓睫低垂，眼底是难掩的激动。抬手，轻抚着那张苍白若雪的精致小脸，唇角漾着笑意。 “十一，我们有孩子了。”他不敢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念叨。 空气骤然静谧。 药水不断下滴的声音，还有君陌殇砰砰乱起的心情。俱都清晰可闻。 他吻了一下风凌烟没有扎针的那只手，目光不由自主得落在她小腹的位置。心里涌上异样的感觉，眉梢眼角不自知地染上了温情。 他温热的吻落下时，风凌烟沾染了潮气的羽睫轻轻颤抖，心脏莫名揪紧了一下。钝钝的痛感，随同药水蔓延至全身。 手背突然一凉，似有咸涩的泪珠滴落，滚过的肌肤渐渐炽热。 风凌烟心头突地一惊，指端微微颤抖。她不敢睁眼，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半瓶点滴流进血液，她沉沉睡了过去。 - 夜半。 风凌烟悠悠转醒，入目是一张睡着的峻脸。 一如往常，他拥她入怀，两人相对而眠。 与以往又稍稍不同，这次他没有搂得那么紧。小心翼翼地像抱着一件珍贵的宝物，温柔入骨。 怀中温度刚刚好，像夏日的微风，温暖却不炙热。 呼吸缠绕。 风凌烟的心湖莫名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眼尾倏然一红。 她轻轻动了动。 抱着她的男人猛然惊醒。 “醒了？”暗哑磁性的声线，温柔宠溺。 “我想上洗手间。”风凌烟眨了一下眼睛，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淬了泪意的声线，让君陌殇心头一紧，松开手臂，坐了起来。 卧室大灯打开，他掀开被子下床，绕过床尾，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三少，我自己去。” 风凌烟小脸一红，耳垂快要滴出血来。 “别动。” 君陌殇不给她挣扎的机会，走进了洗手间。 柔和的灯光，坠落在两人身上，似乎赋予了新的生命。 空气多了几分温馨，又多了几分紧张。 “三少，你先出去。” 风凌烟咬了一下唇角，眼帘微垂，浅浅开口。 “好。”君陌殇走了出去，轻带上门。 风凌烟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了两口。 看得出来，三少很喜欢孩子。 或许，作为君家继承人，他担有绵延子嗣之责。 如果，言知意也有了孩子，他会更开心吧。 他们那么相爱，又有过肌肤之亲，有孩子是迟早的事。 思及此，风凌烟的心脏好像被尖刀狠狠剜了一下，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意，朝着五脏六腑疯狂席卷。脸色瞬时惨淡如霜。 洗手间门口。 君陌殇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捱，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叩叩—— “风凌烟。” “马上就好。”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 一大早，君陌殇便带着风凌烟去了宁和医院。 云毓领着他们去了VIP诊室，抽血化验。 不知道为什么，风凌烟有种直觉，自己腹中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 很突然，她也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决定留下他（她）。 无关三少，只因为这是她的孩子。 嗡—— 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君陌殇的手机震了一下，扫了一眼，眼底掠出一缕寒光。 “我去接个电话。”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 君陌殇这个电话接了很久，化验结果出来了，他还没有回来。 云毓拿着报告单，神情微微有些失落。 “表嫂，不是怀孕。” 第117章 到此为止 “不是怀孕。” 风凌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上好像栓了块石头似的直沉下去。 一切发生的这样突然和意外。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结果竟是一场乌龙。 云毓见她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很是自责，昨晚应该更严谨一点的。至少让她先用验孕棒测试一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希望他们有个孩子吧。 “表嫂，姑姑说你最近有个项目要上了，有了孩子反而不方便……” “云毓，你在说什么？”一道冷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云毓身体一抖，紧张地深深呼吸了两口，把手中的化验报告单递给他。“对不起，表哥。是我的错。” 君陌殇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垂眸，看向报告单上的那些数值。黑曜石般的瞳仁瑟缩了一下。“不是怀孕？” 他微微愣了一下，心里的失落没有表现出来。走到风凌烟身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我们去消化科查查。” 风凌烟没有吭声，低着头，绞着手指。 “也有可能是感冒，表嫂……” “你很闲。”君陌殇冷声打断。 “我怎么会闲呢？我很忙的。表嫂，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云毓不等风凌烟回应，就急急走出了VIP休息室。 君陌殇握住风凌烟有些发凉的手，怔了怔，缓缓开了口。“会有的。” 三个字。 低沉暗哑。裹挟着不明的情绪。 风凌烟偏了偏头，看着他立体的侧颜，声音干哑着说道。“三少，你我之间到此为止，好吗？” 晴天霹雳在君陌殇头顶炸响，幽邃的眸光倏然黯淡，脸色跟着也暗沉了下来。 “风凌烟！” 他狠狠拽着她的手腕，神情紧绷，呼吸沉重，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个名字，他喊了很多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到极点。 风凌烟脊背绷得很直，那双星眸比以往更加清亮。没了孩子的羁绊，她要离开西阁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三少，妈妈那里我去说……” 话未说完，云汐月就推门走了进来。 “烟烟，你要跟我说什么？” “妈妈……”风凌烟心头一颤，抬眸看了过去。 云汐月是接到云毓的电话过来的，出门时她开心得不得了，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一路上，她连小宝贝的名字都取好了。 此时，云毓还没来得及把检查结果告诉她。 “陌殇，你怎么这副表情？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动这个心思，我跟你没完……” 云汐月见君陌殇怒意沉沉，遂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 砰—— 君陌殇颓然松手，一言不发，阔步走了出去。 “陌殇，你……”云汐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顿了两秒，她走到风凌烟身边，挽起唇角，疼惜道。“烟烟，你别理他。君家从来没有打掉孩子的先例。更何况，还是嫡子。” 风凌烟抬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苍白的唇蠕了蠕。“妈妈，我没有怀孕。” “没怀孕？云毓不是说……”云汐月倏然顿住，一把抱住风凌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烟烟，别难过。你和陌殇还这么年轻，有孩子是迟早的事。再说了，你那天不是跟我说，最近有新项目要上了，担心有了孩子……” 不知怎么，说着说着，云汐月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妈妈。”风凌烟鼻尖一酸，星眸凝上一片水光。 “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云汐月擦拭了一下眼角，扶住风凌烟的肩膀，挽唇笑了笑。 “烟烟，你刚刚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事吧？” “我……”风凌烟的喉咙像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扼住，脸颊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烟烟，你昨天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大概……是吧……”风凌烟小声道。 吐成那个样子，不是怀孕，其他什么解释都不重要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陈主任。”云汐月拉着风凌烟站了起来。 叮铃铃—— 两人刚走出休息室，风凌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是警署专电。一愣，边走边接听。 “您好……” “您好，三少夫人，我是东城警署的司警官。” 风凌烟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猛地回想起来，是上次去西阁查问“裴渊跳楼”一事的警官。 “司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心女士今早突发心梗去世了，麻烦您过来签收一下她的遗物。” 风凌烟听到这个消息，倏然顿住脚步，难以置信地开口。 “你说叶心怎么了？” “她突发心梗去世了……” 消息再次得到确定，风凌烟感觉自己掉进了冰冷的深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师母……怎么会……” 风凌烟亲缘浅薄，一路跌跌撞撞长大，裴渊和叶心是难得真心对她好的人。 隐忍的情绪瞬间迸发，她一把抱住云汐月，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妈妈，我师母去世了……” “烟烟。”云汐月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跟着也落起泪来。 - 风凌烟在云汐月的陪同下，走进了东城警署的大厅。 “君夫人，三少夫人。”司警官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已经消过毒，密封好的纸盒。 跟在他们身后的洛璃，接了过去。 “司警官，我师母为什么会突发心梗？之前也没听说她有心脏疾病。”风凌烟红着眼睛问。 “这个纯属意外。”司警官顿了一下。“原本她今天就可以离开警署。没想到，唉。” 悲伤笼罩之下，风凌烟没有多想。 云汐月见她这个样子，直接帮她向H&Y实验室请了假，然后把她送回了西阁。 周妈看到她们一起回来，只以为云汐月一早跟她说的事情是真的，眉开眼笑道。 “夫人，少奶奶，你们回来了。我炖了酸梅汤，正打算让老傅送到东方帝景去呢？” “周妈。”云汐月狠狠瞪了她一眼。 “夫人？”周妈愣住。 云汐月没理她，对着风凌烟温柔道。“烟烟，走，我们去楼上休息。” “妈妈，我想去阳光房待会儿。”风凌烟微微仰头，朝二楼看了一眼，眼尾染着水汽。 “好。妈妈陪你去。” “妈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风凌烟收回目光，努力地扯动眉梢，嘴角挤压出一丝微笑。 “好。”云汐月心里虽然担心，但还是同意了。 毕竟，她了解到的风凌烟，是一个坚强的女孩。 风凌烟拿过洛璃手中的盒子，转身朝着阳光房走去。 “夫人，这？”周妈一脸紧张。 云汐月叹了一口气，严肃道。“以后不要在少奶奶面前提‘孩子’两个字。” “是。夫人。”周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少奶奶没有怀孕。 - 风凌烟抱着叶心的遗物走进了阳光房。 一个人在藤椅上坐了许久，才慢慢打开纸盒。 里面的东西很少。 四个笔记本。一个玻璃瓶装着的永生花。一个紫檀木盒。还有一幅画。 风凌烟首先打开了那幅卷起来的画。 漆黑的瞳仁猛然一缩，呼吸变得急促而无力，身体开始颤抖不止。 第118章 生理恶心 那是一幅淡墨水彩画。 落樱树下的女孩，俏脸绯红，明眸皓齿。微微抿着唇，脸颊边旋着浅浅的梨涡。 “裴渊有个秘密……” “你和她长得还真像……” 叶心凄凉的声音在空气中徐徐弥散，风凌烟眼中升腾出一股说不上的情绪，是心痛，是不安和不敢置信。 她和画上的女孩，真的很像。 特别是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若不是妈妈生前对自己宠爱得不行，她都要怀疑，画上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风凌烟怔了许久，看着女孩衬衣上别着的“京山大学”校徽，才缓缓回神。 “她就是裴教授的师妹。” “也是裴教授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 叶心说裴渊不惧威胁，一直坚持向国会提议“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都是为了他这位师妹。 这个女孩与“羲和圣湖”有着怎样的渊源？ 叶心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 难道是让自己从里面找到答案。 云遮雾绕。 阳光房的气压骤然低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风凌烟轻轻地把画卷起来，放进纸箱里。然后打开了阳光房的天窗。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堵在肺管里的那股酸涩，渐渐稀释开。 呼吸稍稍顺畅了些，她又把盒子里的玻璃瓶拿出来，轻轻晃了晃。 悬浮在防腐液中的花朵，花瓣非常细腻，一层一层重叠在一起，颜色从内到外逐渐加深，像是被阳光染过一样。翠绿色的花叶像羽毛一样轻盈，叶状如心形，叶脉清晰可见。 风凌烟心跳突然加快，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 “茵萝花？” 茵萝草四年才开一次花，而且并非所有的雌株都会开花。 玻璃瓶中的这一朵，无论是花瓣叠层，还是颜色层次，都属于极品。 风凌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发给景煜。 打开微信才发现，那天从景灏的墓地下来，自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现在，两人虽都在“H&Y新生项目组”的群里，但有关“茵萝花”的研究，还只是他们的初步设想。在群里聊这个话题，显然不合适。 风凌烟犹豫了一下，再次添加了对方的微信。 聊天对话框里，最后一条信息。 【凌烟，对不起。今天是我唐突了。但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无论你是否接受，我都不会放弃。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多了解了解我。】 时隔不久，再次看到景煜这条近乎荒唐的告白，风凌烟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在她心里，已经放下了一切。他只是她新项目的同事。 风凌烟把照片发给了景煜。 【 James，你看看这是不是茵萝花？】 消息发送成功。 对方大概在忙，没有立即回复。 风凌烟转动着玻璃瓶，里面的花朵浮浮沉沉，姿态曼妙，散发着神秘莫测又夺人心魄的美。 凌厉的步伐声，由远及近。每一步的踩踏，沉稳有力，似乎还带着一丝急迫。 风凌烟匆匆掉头，看了过去。 逆光中走来的身影，矜贵寒漠，周身的凛凛之气透着高位者的强势和霸道。 风凌烟仓促收回目光，双唇紧抿，极为小心地把装有茵萝花的玻璃瓶放回纸盒里。 君陌殇踏步走进，一眼就看到了打开的天窗。 秋风一吹，瑟瑟冷气呼啸着灌了进来。 他急急摁了一下开关，把天窗关上了，而后快步走到风凌烟身边。 “感觉好些了吗？” 风凌烟抱着纸盒，朝旁边挪了挪。眼帘微垂，低低“嗯”了一声。 君陌殇看着她白沁的小脸，眉头蹙了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风凌烟身体绷得很紧，呼吸慢下来，戒备的神态。 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疏离地失去了温度。阳光房中的花花草草，都染上了一层淡漠的色彩。 君陌殇清冷的下颌线一点点绷紧，喉结轻滚了两下，大掌覆在风凌烟的后脑勺上，将她轻轻按入自己怀里。 “风凌烟。你可以相信我。” 低沉暗哑的声线，弦音深沉。每一个字，都似涌动的海浪，带着无法言说的力量。 风凌烟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脏一阵刺痛，手指紧抠着纸盒边缘。 时间静止了几秒。 她低头看着玻璃瓶中的那朵茵萝花，嘴角噙出一抹淡笑。 “三少，我可以相信你吗？” 语气很轻，微微上扬。 不等君陌殇回应，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双幽邃的眼睛。又道。 “三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是我的妻子。”君陌殇心尖一缩，剑眉深锁。 风凌烟浅浅勾唇，笑意冷然。 那双清亮的星眸，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三少，我是你的妻子。那言家大小姐是什么？白月光，外室，小三，还是其他。” 风凌烟每说一个字，心里的痛意就多一分。 听到这话，君陌殇幽邃的眸浸出了一抹寒意，脸部轮廓冷锐起来。 “她什么都不是。” 森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呵……”风凌烟听到这个答案，没有感到一丝释怀，反而感觉有些悲凉。“三少还真是绝情。” 话音落下，放在腿上的纸盒瞬间抽走。 君陌殇又凶又狠的吻，浸染着克制许久的怒意，落在了她的唇上。 轻车熟路，攻城略地。 他霸道地攫取着她的味道，带着极重的惩罚意味。 疯狂席卷之下，风凌烟感觉快要窒息，五脏六腑一缩一缩的疼，一阵恶心直冲喉管。 她奋力推开霸吻的男人，紧抿着发烫的唇，冲到洗手池旁。 “呕……” 刺鼻泛酸的气味，快速充盈进入阳光房中的空气里。 君陌殇疾步走过去，轻抚着她的后背，眼中全是自责和懊恼。 “唔……呕……” 风凌烟吐了几口胃酸，再也吐不出来了。喉管有一种腐蚀的疼。 君陌殇拿出手机，让家庭医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二十分钟后。 家庭医生给风凌烟做完了检查，忐忑不安道。 “三少，少夫人身体体征都很正常。排除早孕反应。如此频繁呕吐很可能是生理恶心。” 第119章 头胎食谱 家庭医生话音落下，君陌殇脸色瞬变。 “三少，我建议还是叫一名心理医生过来，找出少夫人频繁呕吐的真正原因，然后对症下药。” 君陌殇料峭的薄唇抿成直线，眸光晦涩不明。 “三少，云小姐昨天给少夫人开的药，可以继续吃。另外，试着给少夫人做一些开胃的饮食，少食多餐。” “嗯。”君陌殇冷冷得应了一声。 “三少，我先去给少夫人挂营养针。”家庭医生战战兢兢。 老傅告诉他，三少看待少夫人，如珠似宝。医治少夫人，可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行医了。 君陌殇不置可否。 家庭医生走进一楼会客室。 君陌殇眸色骤冷，棱角分明的五官一片阴郁。 她频繁呕吐真是生理恶心，那根源一定是他。 她一直误会他和言知意发生过关系。夫妻之事，她有洁癖。所以，他碰触她的时候，身体才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排斥反应。 这事…… 君陌殇浓眉深锁，缠绕于心的韧丝，挂着千斤巨石。每一次呼吸，就多一份沉重。 洛平川急步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了他。 “三少，薄少电话。” 君陌殇拿过手机，去了二楼书房。 - 周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酸梅山楂汤，满脸期待得走进了会客室。 “少奶奶。” 她不敢靠风凌烟太近，大概十来步的距离。 医生说做点开胃的饮食，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但不敢确定风凌烟是否喜欢。 酸梅汤的味道若有似无得飘过来，风凌烟吸了吸鼻子，胃里顿时舒服不少。 “周妈，这是什么？” “酸梅山楂汤。”周妈一脸担心得看着她。“少奶奶，你闻着怎么样？” “拿过来，我尝一下。” 风凌烟还挂着营养针，不能乱动。 “哎。好。”周妈见她不是很反感，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风凌烟舀了一勺，送入嘴里，轻轻咽下，酸甜可口，口齿生津。胃液灼伤的喉管都舒坦不少。 周妈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怎么样，少奶奶。” “好喝。”风凌烟挽起唇角，笑容都明媚不少。 很快，白瓷汤碗见了底。 “周妈，你这汤比药还管用。”风凌烟拿过纸巾，捻了捻嘴角。 周妈欣喜不已，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少奶奶，我中午再给你做几样开胃的菜。看看能不能接受，不能的话，再换别的。” “辛苦你了。”风凌烟心中暖意横流，眼窝都有些发热。 “少奶奶，别说夫人和少爷特别交代过。就算他们不说，我也很乐意做给你吃。”周妈慈爱道。 风凌烟唇角上翘，浅笑嫣然。 周妈又去厨房忙活了。 滴—— 风凌烟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景煜回了信息过来。 【看图片确实很像茵萝花。但没有看到实物，我不能轻易下结论。】 风凌烟正要回复，对方又发了一张花卉图片过来。 无论是花瓣形态，还是花朵颜色，几乎和茵萝花一模一样。 【风组长，这是槟大生科院前不久在缅山北麓发现的虞姬花。这两种植物的花朵和枝叶几乎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两者的根茎有很大的区别。】 这项发现，槟大还未公开，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风凌烟眸光一亮，语音回复。 【James，我明天拿过来给你看一下，再行讨论。】 【好。】 风凌烟握着手机，微微愣了愣神。 “虞姬花？” “它会不会是茵萝草的异形株？” - 君陌殇处理完公务，从楼上下来，直接去到会客室。 里面空无一人。 他眉头一皱，冷厉出声。“老傅。” “少爷，你是找少奶奶吗？她在一楼小书房。”老傅飞速闪现，大胆开口。 “下去。”君陌殇睨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老傅。”不远处的洛平川伸了一下大拇指。 “洛总管。”老傅急急跑过去，压低了声音。“东方帝景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暂时不要。咱们少奶奶可是事业型的女人，说不定以后天天就住那里了。”洛平川一本正经的玩笑道。 “哦。”老傅点了点头。“少奶奶确实和别的豪门夫人不一样。” 洛平川挑了挑眉。 咯吱—— 君陌殇推开了小书房的门。 风凌烟正在窗前的书桌上敲击键盘，头都没抬。“周妈，酸枣还有吗？我还想吃。” 正要进去的君陌殇脚步一滞，随后轻轻关上门，朝着厨房走去。 风凌烟见无人回应，不由扭头看了一眼。愣了愣。“我刚刚听错了吗？” 眉心蹙了蹙，继续完善“栀言”的投产资料。 她希望进入下一个项目之前，“栀言”能完成一期投产，这样进入市场的时间就能早一点。 目前，茂恒研发的那一款，已经在星光集团的下游工厂开始量产。不出意外，下月底就会投放市场。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周妈做的那碗酸梅汤，这会儿风凌烟感觉有些饿。 想什么，来什么。 左手边，突然多了一个水晶果盘，青翠欲滴的酸枣，极其诱人。 “周妈，还是你厉害。” 风凌烟随手拿过一颗酸枣，小口吃起来。眼睛还盯在电脑屏幕上，认真检查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值。 “很好吃？” 低磁的声音，温柔宠溺。 风凌烟心头一惊，未嚼乱的一口酸枣直接咽了下去。 “咳……” 君陌殇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她，急忙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风凌烟脸都咳红了，眉头皱起，嗔怒道。“三少，你不知道敲门吗？” “下次注意。” 君陌殇转动工学椅，让她拉起来，面向自己。 “三少，有事？” 风凌烟微微仰头，星眸里，他的目光像是最深的湖水，盛满了浓重的情意。 君陌殇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又担心她身体排斥，恶心呕吐。 纠结拉扯中。 老傅站在门口，低着头。“少爷，少奶奶，周妈叫你们过去吃饭。” 风凌烟赶紧转身，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两人来到餐厅，君陌殇看了一眼，冷声开口。“周妈，重做。” 一桌子菜肴，全都带酸。 酸汤鱼，酸豆角肉沫，酸辣汤，酸枣糕…… 唯一带点甜口的，只有那一份菠萝咕噜肉。 看着，牙齿都酸掉了。 “少爷，这……”周妈不安得看向风凌烟。 这些菜，她是照着当年云汐月怀头胎时候的食谱做的。 或许，有些病急乱投医吧。 第120章 最远距离 “周妈，别理他。爱吃不吃。” 风凌烟抿了一下嘴角，自顾自坐下。许是有些饿了，也没管什么餐桌礼仪。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酸菜鱼，慢慢吃起来。 “少爷，少奶奶除了酸的，其他的味道，闻都闻不了。”周妈对着怔住的君陌殇小声道。“要不，我单独给你做几个菜，送到会客厅？” “不用了。” 君陌殇准备坐在风凌烟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她的对面。 面对一桌子的酸味菜，他实在难以下口。 对面的女人吃得却很欢快。 周妈看着很是高兴，进到厨房，偷偷给云汐月打电话。 “夫人，少奶奶吃得可好了……” “真的。你给她做什么了？”云汐月语气有些激动。 “我就做了你怀砚舟少爷时爱吃的那些菜……”提及君砚舟，周妈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好在云汐月并没有在意，反而笑道。“那陌殇还不得跟你急啊。” “再急也没办法，别的味道，少奶奶闻到都要吐。” “周妈……”云汐月突然顿了一下。“你说烟烟会不会是真的怀孕了？” “看样子，是和你当初怀砚舟少爷时有些像，但少奶奶今天去医院检查，结果不是……” “或许是医院弄错了也说不好。”云汐月顿了顿。“也许是时间还早，测试不准。” “夫人，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周妈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跟烟烟说，万一不是，她又得难受了。”云汐月语气沉重了几分。 “夫人，放心。我明白。” “以后要更加上心，烟烟想吃什么，你立马给她做。缺什么马上给我打电话。再珍贵的食材，我也给她买来。”云汐月稍稍顿了顿。“至于陌殇，你看着办。” “是。夫人。”周妈笑着挂了电话。 夫人这分明是，有了儿媳妇，儿子就成捡来的了。 过了两分钟，她打开冰箱，拿出一袋老傅刚采买回来的蓝莓。清洗干净，送去了餐厅。 “周妈，真好吃。” 风凌烟的胃口莫名好了起来，吃了一小碗米饭，酸菜鱼和其他的菜吃了不少，就连咕噜肉里的菠萝也吃了好几块。 “少奶奶，喜欢这个味道？”周妈笑着问道。 “嗯。”风凌烟愣了一下，微微皱眉。“好奇怪，我以前明明不爱这个味道的。” 周妈心里咯噔了一下，愈发肯定云汐月的怀疑。 少奶奶说不定真的怀孕了。 - 入夜。 风凌烟洗漱完，回到卧室，刚好君陌殇推门进来。 视线交缠，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下来。彼此的心跳加快不少，心湖骤然波澜四起。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直到空中交错的目光，撞出无数细碎的火花。 风凌烟指尖微微蜷缩，低低出声。“三少，你把次卧打开，我想去那里睡。” 君陌殇黑沉的瞳仁瞬间一缩，眼底浮出一抹复杂的神色，稍纵即逝。一边解开衬衣袖扣，一边面色平静地回她。“坏了。” “什么坏了？”风凌烟秀眉一蹙，疑惑道。 “门锁坏了。”君陌殇取下腕表，长腿迈动，去了洗漱室。 风凌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牙。 哪里是门锁坏了，分明是他故意让人锁上，不让她进去。 她精致的眉眼染了些许怒意，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心里陡然生出一丝烦闷。 呼——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走到窗前，推开了半扇窗户。 凉风涌进，非但没有让她冷静，反倒吹乱了她的心湖。 在东方帝景，在宁和医院，在西阁阳光房，她已经坦诚理智地向君陌殇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要离开他。 然而…… 对方不仅没有答应，还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来。 她本就看不透他。 这下，更是云涌云遮，连前行的路都看不清了。 愁绪缭绕，睡意全无。 转身，去到置物间，取了一本叶心交给她的笔记，坐在沙发上慢慢翻看。 扉页上的字迹，笔力劲挺，字体大气。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风凌烟秀眉轻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分明是裴教授的字迹。” “这话，是写给他小师妹的？” 她轻轻翻开，里面黑色的字体和扉页上的完全一样。 “今天是新生入学第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孩……” 深情的字眼，跃进风凌烟的星眸，瞳孔骤然一缩，内心惊疑不定。 这分明是裴教授二十多年前的日记。 叶心把这个交给她，到底想要告诉她什么？ 这样隐私的内容，自己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风凌烟的心脏缓慢地停滞了一下，眼睑莫名开始发沉，接连打了两个呵欠。 她合上了笔记本，侧身躺下。 浮动的空气，好像悬浮着好多嗜睡因子。君陌殇洗完澡，回到卧室，她已是半梦半醒。 他怔了怔，目光温朗地走过去，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睡着了，应该不会有身体排斥。 “三少？” 风凌烟没有睁眼，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君陌殇脊背绷紧，生怕吵醒她，没有回应。快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风凌烟翻了个身，朝向君陌殇平日睡觉的那一侧。“三少……” 甜腻娇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君陌殇眸光闪动，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心湖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静静地凝视了好一会儿，才俯下身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睡着的人，俏脸柔软了下来。 夜风吹动白色的帷幔，摇曳轻舞。静谧的空间，多了几分凉意。 君陌殇关了窗户和遮光窗帘，而后抱着被子睡在了沙发上。 许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挣扎片刻，他回到了床上。 他看着风凌烟，想靠近，又担心。矛盾纠扯，他给她压好被子，然后侧身对向她。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时分，他突然惊醒。 幽幽睁眼，打开了床头灯。继而，眉梢一挑，脸上笑意多了几分无奈。抬手，轻抚了一下窝在他怀里的那张粉嫩小脸。幽邃的眸子里，全是宠溺。 “唔……” 空气安静了几秒，怀里的女人，秀眉微蹙，难受出声。 第121章 刀尖舔血 君陌殇身形一僵，屏住了呼吸，心底微微颤抖。收紧的手心，仿佛在忍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和压力。 她这是又起生理恶心了。 “周妈，我想喝水……” 怀里的女人，迷迷瞪瞪没有睁眼，皱着眉，蠕了蠕唇。 “好。”君陌殇暗哑着嗓音应了一声，随即轻手轻脚的下床，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他慢慢把风凌烟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十一，喝水。” 温柔的呵护声，宛如来自另一个天际。 风凌烟蝶翼般的羽睫剧烈颤动，猛然扯开了沉乏的眼睑。橘色的灯光下，那张精致如瓷的小脸覆着一层惨淡的柔光。 她微微扭头，发干的唇瓣落在了君陌殇的峻脸上。 彼此，俱都心跳如雷。 “三少，你这是……咳……咳……” 风凌烟迅速移开，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加快不少。她轻轻咳了一声，想要缓解自己的紧张。 “你说要喝水。” 君陌殇心口高悬，呼吸放缓，背上冒出了一层热汗。 她刚刚碰到他了，他好担心她又要呕吐。她吐得昏天暗地的样子，实在让人揪心。 “哦。”风凌烟耳廓绯红，羞赧地应了一声，接过了水杯。 君陌殇的手臂虚虚搂着她，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不安。 风凌烟小口小口喝着水，微僵的后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一颗心在砰砰地狂跳。拥抱着她的男人，心跳声剧烈而沉重。交缠在一起，空气都暧昧了几分。 喝完水，风凌烟把水杯递给君陌殇，再次躺了下去。身体一挪再挪，几乎贴着床沿。 君陌殇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看向小小的一团，低哑道。“我去沙发上睡。” 风凌烟的手指攥着被角，紧抿着唇，没有出声。 君陌殇把床头灯调到最小，走到沙发前，躺了下去。浅浅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深邃的五官暗影重重，那双幽邃的眼眸，温情滚烫。 风凌烟闭上眼睛，耳边萦绕着那句熟悉的声音。“十一，喝水。” 眼角，泪珠无声滚落。内心暗道。 “景灏，是我听错了吗？” …… 翌日。 风凌烟在闹铃声中猛然惊醒，伸了一个懒腰，慢慢坐了起来。 视线落下，沙发上已经没有了君陌殇的身影。 她微微怔愣了两分钟，才起床去洗漱。 原本还好好的，刷牙刷到一半，突然又泛起了恶心。干呕了两分钟，不适才稍稍缓解。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还是最近压力太大，心理产生了过激反应？ - 风凌烟神思黯然地走出卧室，微低着头，没有看到急急上楼的君陌殇。 “嘶……” 她一头撞进了君陌殇的怀里，顿时眼冒金星，羽睫沾染了几分水汽。 “想什么？”低磁的声音，满满都是关切。 风凌烟一怔。 君陌殇只顾着心疼她，忘了她生理恶心的事。大掌覆在她泛红的额头上，轻轻揉了揉。 掌心的温热，一点点钻进毛孔。涓涓暖流在风凌烟心底漫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纷纷扰扰。 “好了。三少。我没事了。” 风凌烟伸手握住君陌殇的手腕，小脸比撞到的地方还要红。她的嗓音软软的，好似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君陌殇手臂一僵，停下动作。想起什么，心口突然一紧，猛地松了手。 风凌烟看了他一眼。 他剑眉紧蹙，眼底藏着极沉的情绪。 她怔了怔。“三少，我先下去了。” “嗯。”君陌殇岑薄的唇抿成直线，点了点头。 风凌烟收回目光，朝着楼梯走去。身后传来一道低磁的声音。 “好好看路。” 一字一字，含着宠溺，关心，还有缱绻的爱意。 风凌烟回想起昨晚迷蒙之中听到的那声“十一”，心脏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指尖。她不由收紧了手心。 君陌殇脚步一顿，看着她孤傲的背影，眉心动了动。 刚才两人的肌肤相触，她好像没有排斥反应。昨晚也是，她喝完水之后就睡着了，并没有恶心想吐。 这是不是说明，她默默开始接受他了…… - 吃过早餐，风凌烟准备去实验室。 周妈急匆匆走过来，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少奶奶，中午不要在食堂吃，我让老傅给你送饭。对了，这个给你。胃里不舒服的时候，含上一颗。” 风凌烟接过纸袋，挽唇说了一声“谢谢”。 面对周妈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奶奶，总是这么客气。”周妈笑着说道。 风凌烟没再出声，朝她扬了扬手，坐进了车内。 洛璃刚发动车子离开，洛平川拿着一份文件，急急上了二楼书房。 “三少，你看看这个。” 君陌殇接过文件，幽邃的狭眸风云骤起，周身满溢着危险的气息。 洛平川站在书桌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啪—— 君陌殇将手中的文件，朝前重重一扔。眼神凌厉如刀锋，满满都是阴霾杀气。 “君兆和如此行为，无异于刀尖舔血。看来，我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 极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三少，大少与‘御和’的对赌协议，分明陷阱重重。大少为何还要兵行险招？” “呵。”君陌殇嘴角噙出了一抹森寒的冷笑。 君兆和这人，自卑又自负，如此不顾一切，不过是想证明自己。 “三少，接下来？” “查清‘御和’真正的幕后老板。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君陌殇冷声道。 “是。”洛平川转身之际，君陌殇又说了一句。“通知秦聿之，给实验室新生项目组的成员放几天假。” “是。三少。”洛平川嘴角抽了抽，内心腹诽。“三少，你干脆让少奶奶辞职算了。这才几天，又放假。” - H&Y实验室。 风凌烟打卡上楼，第一时间找到景煜，把玻璃瓶递给他。 “James，你看看？” “好。”景煜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滴—— 风凌烟的手机屏幕，倏然一亮。 夏沁儿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第122章 讽刺至极 风凌烟眉心一蹙，视线冷凝，俏脸覆上了一层寒霜。 滴—— 对方又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风凌烟俏脸紧绷，眸色冰寒，点开扫了一眼。 台风肆虐过后的街道，一片狼藉。街道两旁的树木被强风吹得东倒西歪，枝叶散落一地。几株大树被连根拔起，横亘在道路中央。 一男一女从兰芷芳汀音乐厅走了出来，看起来十分亲密的姿态。 落入镜头里的男女，有些模糊，但还是很好辨认。 风凌烟瞳仁一缩，身着黑衣的男子分明就是君陌殇。不用细看，也知道与他一同出来的那个女人是言知意。 饶是风凌烟早已知道这事，但这一幕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眼前，心中还是会有那种酸涩而尖刺的痛意。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她冰凉的手指轻触屏幕，打开了上一个视频。 兰芷芳汀的金色大厅。 一袭白色演出服的女人坐在钢琴前，青葱似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上下飞舞。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站立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 即便没有拍到正脸，风凌烟还是十分肯定，这人亦是君陌殇。 低沉暗哑的声音，言犹在耳。 “风凌烟，你可以相信我。” “言知意什么都不是。” 一字一字，好像淬了毒的银针，刺破耳膜，无情地扎进她的心脏。鲜血一点点渗出来，痛到麻木。 风凌烟唇线紧绷，心底强压的怒火燃烧了起来，唇角噙出一抹极深的讽笑。 转身，去到洗手间。 “洛平川，你把三少的微信推给我。” “少奶奶，三少的微信，你不是……”洛平川接到风凌烟的电话，很是惊诧，差一点就说漏了嘴。“少奶奶，我就在三少旁边，要不我把电话给他？” “洛平川，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风凌烟眼瞳透亮，愠怒道。 “少奶奶，我……” 洛平川话未说完，风凌烟就挂了电话。他怔愣两秒，急急推开了书房大门。 “三少，少奶奶要加你微信。”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少奶奶好像很是生气。” 正在回复邮件的君陌殇，眸光骤然一紧，抬头看了他一眼。 “三少，少奶奶上次添加过你的……”洛平川微垂着头，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下去。”君陌殇冷如墨玉的眸，狠厉地瞪了他一眼。 “是。”洛平川逃也似地离开。 吧嗒—— 书房大门轻轻关上。 君陌殇拿过手机，进入微信，退出，而后登录另一个微信号。 滴滴。 风凌烟的手机闪了两下。 君陌殇发来了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洛平川说，你找我？ 风凌烟眉心紧蹙，生怒的俏脸染着绯红，心脏一缩一缩的格外难受。胃里，隐隐有些不适。 她重重咬了一下唇角，通过了对方的申请。 添加成功的下一秒，对方就给她打来了视频通话。 她毫不留情地挂断。 【怎么了？】 对方发了信息过来。 风凌烟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把夏沁儿发过来的两段视频，还有上一次言知意穿着浴袍的自拍照，齐齐转发了过去。 紧接着，她颤抖着手指，键入了一条信息。 【三少，放手吧。】 五个字，痛苦决绝。 不知道为什么，风凌烟的身体莫名打了一个寒噤。后背浮出一层冷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她赶紧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弓着身体，吐了起来。 “呕……” 一波又一波，喉管烧灼得厉害。 “师姐，你怎么了？”乐瑶走进洗手间，见此情形，脸都吓白了。 “没事……”风凌烟虚弱着回应，话音未落，恶心又突突上涌。“呕……” “师姐，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乐瑶轻拍着她的后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眸色也亮了起来。 “别胡说。”风凌烟吐了两下，掬了一捧水漱口。 “师姐，我还真不是胡说。”乐瑶递了纸巾给她，眉心闪了闪。“前不久我小姨也这样，以为是急性肠胃炎。结果去医院一查，竟然是怀孕了。” 风凌烟的心霎时如灌铅一般沉重，眼根微微泛湿，嗓子却像是着了火。 “师姐，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乐瑶看着她苍白的脸，紧张道。 “不用，我昨天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不是怀孕。”风凌烟微微勾唇，笑了笑。 乐瑶听到这话，不好再说什么。 风凌烟站了一会儿，等那股不适缓了下去，才走出洗手间。喝了两口温水，又从周妈让她带过来的纸袋里，拿出一袋话梅干，含在了嘴里。 酸中带一点点甜的味道，刺激着发苦的口腔，味蕾一点点恢复，胃也跟着舒服不少。 再次回到项目组临时办公室。 “风组长。”景煜拿着装有疑似茵萝花的玻璃瓶走了过来。 “怎么样？”风凌烟眼瞳清透，一应情绪都藏进了眼底。 “的确是茵萝花。”景煜把玻璃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神情微绷。“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我想去羲和圣湖，看有没有合适的母株。” 景煜愣了一下，眉头微皱。“那里植被茂盛，人迹罕至。想要找到茵萝草，无异于大海捞针。” “四年前，我去羲和做过调研。在圣湖东岸，发现过茵萝草。” “你都说了，那是四年前。现在的情况如何，一切未知。”景煜浓睫低垂，遮住眼底的黯然。“三少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风凌烟冷然出声，俏脸染上了几分愠色。 景煜表情一僵，沉默了两秒，缓缓开口。“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你……” “James。”低醇的声音打断了他。 景煜未说完的话，齐齐吞进了腹中。转身，看了过去。“老板。” 秦聿之站在门口，单手抄兜，气质华贵。“你出来一下。” “好。”景煜眼角的余光扫了风凌烟一眼，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行至门口，脚步微顿，看向秦聿之身边的男人，全身绷紧，突起的指骨微微泛白。 “三少，你好。” “你好。” 男人清冷的嗓音从胸腔里轻震而出，带着强大的气场和淡淡的疏离。 闻言，风凌烟呼吸滞了一瞬，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第123章 未必为实 秦聿之和景煜，并肩离开。 办公室的大门，轻轻关上。 风凌烟坐在办公桌前，视线堪堪落在玻璃瓶中的茵萝花上，心里堵得发慌。 男人沉稳有力的步伐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好似踩踏在她的心上，胸口止不住的微微起伏着。 办公室内的温度，倏然下降不少。 短短数秒，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没有抬头，好像并未察觉有人进来。 “风凌烟。” 低哑的男声，沉忍着复杂的情绪。 风凌烟紧紧咬住下唇，无法抑制的怒意在心头翻滚着。 对方见她没有理会，转动椅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入怀里。 清洌的气息纷涌而至，风凌烟胸腔里一阵翻腾倒海，肩膀不住地颤抖。 拥着她的男人，大掌熨帖着她发寒的后背。 “眼见未必为实。有些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风凌烟心弦一颤，继而生出钝钝的痛感。 “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 这一声，极其低沉，裹挟着复杂的情感。 风凌烟压下去的不适，再次突突而起。她慌忙捂住自己口鼻，单手推开拥着她的男人，急急朝着洗手间跑去。 君陌殇眉心一蹙，眸中怒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自责和失落。 她对他，依然还有身体排斥。 嗡—— 洛平川给他打来了电话。 “说。”他边走边接听。 “三少，我查了言小姐的手机，她没有少奶奶的微信。而且今天一天她都在治疗。” 君陌殇目光沉冷，像寒冬深夜下的海面。绝对幽深之下，翻滚着惊涛骇浪。 “三少，要不查一下少奶奶的手机？”洛平川战战兢兢地建议道。 君陌殇能轻而易举黑掉君语嫣的手机，查探那两段视频的来源，简直不费吹飞之力。 “少奶奶你也敢查？！”冷沉寒锐的声音，震得洛平川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两下。 “三少，我不是这个意思……” “嘟嘟嘟……” 洛平川话未说完，耳边就传来了冰冷无情的电话挂断声。心，颤了颤。 - 君陌殇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剑眉紧拧，看了过去。 洗手台前的女人，吐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整个人好像都瘦了一圈。 他很想过去安抚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两条傲人的大长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风凌烟好不容易止住呕吐，洗了个脸，缓缓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好像深陷了一点…… 忽然，镜子里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的脑子“嗡”了一声，低头，扯过纸巾，吸了吸鼻子。 “三少，你快出去。” 她说话的鼻音很重。 君陌殇看着憔悴苍白的小脸，心脏似有尖刀剜过，深刻的痛感很快蔓延全身。 “我们去医院。” 她吐得难受，他看得心疼。 他决定听从家庭医生的提议，带风凌烟去见心理医生，哪怕被窥挖出无法告人的秘密。 嗡—— 君陌殇没有等到风凌烟回应，手机再次震颤。 “喂……” “陌殇，是我……”虚弱的声音，很像是命悬一线。 “什么事？” 君陌殇拿着手机走了出去，脸色阴沉的可怕。 风凌烟怔怔地看着洗漱镜，直到那抹身影从里面完全消失。深深呼吸了两口，转身，推开了卫生间的隔断门。 十分钟后。 她回到了项目组临时办公室，含了一颗话梅干在嘴里。 也不知道君陌殇是去了秦聿之那儿，还是已经离开，反正再也没有见到他。 他匆匆过来，又急急离开。 风凌烟眼睛里闪烁着茫然和迷惘。 他说：眼见未必为实。 他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不许胡思乱想。 每一句话，不是承诺，却比承诺更沉重。 她到底该怎么办？ 滴—— 纠结中。他给她发来了微信。 【相信我，亦如相信他。】 风凌烟心下大骇，整个人都在发抖。渐渐，眼前生出大片的水雾，一切都看不真切。 她陷入了长久的震愕中。 直到—— 乐瑶跑过来，对着发愣出神的她叫了一声。 “师姐？” “嗯。”风凌烟心头一跳，仓促回神。 “师姐，想什么呢？”乐瑶瞥见她桌上的话梅干，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师姐，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吗？” “胃里有些不舒服，含一颗，缓一缓。”风凌烟抿了抿唇。说完，从纸袋里拿出两包，送给乐瑶。“给。” “这么酸的东西，我可吃不了。”乐瑶笑着摆手。 “不是很酸，你尝尝。” “真的吗？”乐瑶半信半疑，挑了一颗送入嘴里。不到半秒，就吐了出来。她皱着眉头，十分讶异道。“师姐，这还不酸……不行，我得去喝水……” 风凌烟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愣了愣，又含了一颗在嘴里，小声嘀咕道。“确实不怎么酸啊……” 临近中午。 H&Y新生项目组群，秦聿之发布了一则放假通知。 乐瑶随即给风凌烟发来了私信。 【师姐，要不要一起去海边露营？】 风凌烟想了想，出去走走也好，换个环境，调整调整心情。更重要的是，可以和君陌殇分开几天。 【好。】 【师姐，你啥也不用准备，都交给我。】 【好的。师妹。】后面是一个大大的赞。 乐瑶发了一个乐翻天的表情包过来。 - 君陌殇离开H&Y实验室，去了宁和医院专家楼。 病床上的女人，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我见犹怜之态。 “陌殇，你来了……” 她看着推门走进来的挺拔身影，轻轻一笑，破碎又绝望。 “云毓说你不同意手术。” 君陌殇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眸光不带一丝温度。 “陌殇，若失去了子宫，我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再说，即便手术，不过是多活两天……咳……” 言知意右手捏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君陌殇眸光微眯，清冷道。“你这是准备放弃了？” “陌殇，这是我的命……我认命了……”言知意昔日灵动清亮的眼眸空洞洞的，不见半点过去神采。 “陌殇，人生最后一程，有你在。我也没有遗憾了。只是……” 君陌殇眸光一紧，眼底有寒气溢出来。 言知意的手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红着眼睛，声线染上哽咽。“……我只是担心……小星他……” 第124章 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她…… 君陌殇瞳仁瑟缩，眸色玄冷沉寂，眉间掠出一抹肃杀之气。 病房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言知意打了一个寒噤，眼中泛起的水雾凝结成冰珠，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嗓音颤抖得厉害。 “陌殇……你能不能把小星带回西……” “不能。” 寒漠无情的声音，打断了言知意苍白无力的祈求。她煞白的唇瓣颤抖几瞬后，泪如雨滴。 “陌殇……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小星是无辜的……” “知意，你深知我的底线，也知道我的手段。好好养病，别再犯糊涂。” 君陌殇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甚至还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从骨髓里轻轻颤抖。 言知意的眼泪夹杂着微红血色，眼皮颤了颤，忍不住滚落。 “陌殇，你还真是绝情啊……嘶……” 话未说完，小腹传来一阵绞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毫无血色的唇瓣咬出了血。 刺目的鲜红映着惨白的脸，看起来十分的凄哀孤凉。 君陌殇眸光暗沉，抬手按下了紧急呼叫铃。 云毓很快走了进来。见到病床前的君陌殇，微微愣了一下。 “表哥。” 君陌殇峻脸紧绷，看了言知意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云毓冷静的声音。 “知意姐，你放轻松……” - 半小时后。 云毓走出了病房，神色比进去之前要沉重许多。 她看到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微微一愣。 “表哥，你还没走？” “她还能活多久？”君陌殇神情冷峻，残忍开口。 “如果手术，情况好的话，最多五年。”云毓双手抄兜，语气低缓。“如果不手术，这个就很难说了，或许一年，或许半年……” 君陌殇墨黑的瞳孔骤缩，宛如漩涡般深沉。 云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深吸一口气，眉间凝上了一抹哀伤。“表哥，你与知意姐到底有旧日的情分，你劝劝她，让她尽快手术。” 君陌殇一言不发，阔步离开。 “唉……”云毓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医者医病，无法医命。 这声叹息，无奈又悲凉。 - 风凌烟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林安怡给她打来了电话。 “林阿姨……” “凌烟，我已经出院了，回安城之前，我想跟你见一面。” “林阿姨，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在之遥咖啡厅。” “好。” 不到二十分钟，风凌烟就走进了距离实验室很近的之遥咖啡厅。 推门进去，舒缓的钢琴声，悠悠传进耳中。 她不由寻声看了一眼。 大厅中间，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在弹钢琴，青涩的面容，像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风凌烟视线移开，环顾一圈，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上的林安怡。她急忙走了过去。 这时，咖啡厅的大门再次拉开，一对年轻的男女走了进来。 “风凌烟？” 那名女子目光瞥过去，眼底闪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 “林阿姨……” 风凌烟走到林安怡面前，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凌烟，快坐。” 林安怡的气色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精神也很好。 有服务生过来，风凌烟点了一杯柠檬水，特意嘱咐多放两片柠檬。 “林阿姨，傅柠知道你今天回去吗？” 提及傅柠，风凌烟的心里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清透的眸子都凝上了一缕淡淡的忧伤。 “知道。”林安怡轻抿了两口咖啡，神色倏然凝重了起来。“凌烟，柠柠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风凌烟心头一紧，俏脸微微讶异。“她怎么了？” “自从她来医院看我之后，总感觉她有什么事。无论我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肯开口，所以我……” 咚—— 林安怡话未说完，大厅中央传来一记强音，泉水般清澈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先生，请你自重。”年轻女孩羞恼的声音接着响起。 风凌烟不由抬眸看了过去。 冷凝的视线里，一名身穿水墨色丝绸衬衣的男子站在钢琴前，对着女孩悠哉游哉的开腔。 “小美妞，别生气，我不过是想让你教我弹弹琴……” 说话时，他一把捉住女孩左手手腕。继而朝她倾身，快速亲了女孩一口。 啪—— 女孩子扬起右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咖啡厅里的顾客，齐齐抬眸看了过去。 有服务生赶紧给老板打去了电话。 “呵。小妞，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男人嗤了一声，轻佻的语气有了些许怒意。 他一手拽着女孩的手腕，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朝她吐了一口气，邪魅一笑。 “你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收拾”二字，意味莫名。 女孩羞愤难耐，小脸涨得通红，使劲挣扎着。 “你放开我。” 有两名男顾客想要上去帮忙扯开，看清男人长相，俱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妞，有个性，我喜欢……” 男人看着女孩红艳艳的脸蛋，欲念上头，把她压在钢琴上，作势就要亲上去。 “你放开我……” 女孩挣扎的声音起了哭音。 风凌烟再也看不下去，急急起身，走过去，大声斥责。 “放开她。” 在不远处坐着的洛璃，立即跟上。 男人散漫扬眉，涌动着情潮的桃花眼朝风凌烟扫了过去。正要发怒，眸光突然一亮，唇角勾出一抹轻浮的笑意。 “哇哦，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才是真正的美女……啧啧……真是太美了……” “言知珩？” 风凌烟走近才看清男人长相，瞳仁一缩，星眸里怒意袅袅。之前男子一直背对着她，所以没有认出来。 整个咖啡厅都安静了下来。 “言知珩，我数三声。你还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 “哟哟哟，吓唬谁呢？”言知珩嗤笑了下，眼中透着轻傲。“美女，你搭讪的方式还真特别。” 欲火焚身，眼神迷离。他只看到了风凌烟，丝毫没有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洛璃。 之前认出风凌烟的那名女子，拿出手机，把这一幕偷拍了下来。 “三。” 风凌烟冷傲出声。 第125章 小腹坠痛 言知珩不以为意，眼神悠悠地停在她身上。色欲熏心，喉结滚动得厉害。 “二。” 风凌烟俏脸落雪，眼底迸发出一缕冷锐的寒芒，语气越发严厉。 言知珩不正经地挑了下眉，轻浮笑道。“美女……” “一。” 几乎同时，言知珩放开了身下的女孩，朝着风凌烟扑去。 砰—— 风凌烟早有防备，灵巧躲过。 言知珩扑了个空，趴在了地上。两颗门牙生生撞断，满嘴都是血。 他倒地的那一刻，洛璃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噗……” 言知珩的喉咙涌上一阵腥甜，无法抑制地喷射而出。 浅色的地砖上，一滩鲜红，妖冶刺目。 咖啡厅温馨宁静的空气，迅速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顾客渐渐起身离开。 林安怡慢慢站起来，神情十分不安。 风凌烟转过身去，对她无奈地笑了笑。“林阿姨，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喝咖啡。” “没事的，凌烟。司机还在等我，我先走了。”林安怡挽了一下唇角，轻声回她。 “林阿姨，再见。” “再见，凌烟。” 林安怡走出去，上车不到一分钟。 哧——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疾驰而来。车子还未停稳，后座车门猛地打开。一道寒胄的高大身影从车上下来，阔步走进了咖啡厅。 “姑奶奶，我错了，求你高抬贵脚，饶我这一次……” 言知珩匍匐在地上，洛璃狠狠踩着他的后背，他完全动弹不得，感觉五脏六腑快要碎裂。 有限的视线里，只能看到那双半高跟的白色小皮鞋和女人纤细的脚踝。 “言知珩，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风凌烟眉目清绝，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染的嗓音都凉浸浸的。 “小姑奶奶，对不起，今天是我多有冒犯，你想要多少赔偿，我都答应你……” 言知珩头偏了偏，对着站在钢琴旁的女孩子说道。 风凌烟正要开口，清冷的视线里，赫然多了一道寒漠的身影。眸光微微一滞。 “三少，你怎么来了？” “三少？” 趴在地上的言知珩如遭雷击，快要发僵的身体，颤抖不停。 “夫人，处理了她，我再过来。” 君陌殇长身玉立，宛如神邸。幽深的眸子含着温温的笑意。 风凌烟愣了一下，转头，这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名顾客。 夏沁儿？ 风凌烟瞳仁一缩，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收回目光，对着那名遭遇言知珩非礼的女孩说道。 “手机拿过来。” 女孩忐忑不安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记一下我的电话，若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给我打电话。” 风凌烟灿若星河的眸子，温柔了几分。这话，一半是告诉那个女孩不要害怕，一半是警告言知珩，别想着打击报复。 “谢谢姐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女孩存好电话，微微仰头，眼中盈着浅浅的薄雾。 “我叫风凌烟。” “你就是风学姐。”女孩眸光瞬间一亮，惊喜出声。 “你是京大的学生？”风凌烟眉心闪了闪。 “嗯。”女孩点了点头。“我是生科院大一的学生……我叫裴雨薇……” “裴雨薇？”风凌烟神色一愣，秀眉微蹙。“你和裴渊教授……” “裴教授是我远房舅舅。”裴雨薇紧紧握住手机，轻声解释道。“我跟我妈妈姓。” 风凌烟的思绪短暂停滞，神情微僵。 “学姐……” “雨薇，你先回去。我有时间再去学校找你。” “好。”裴雨薇默默离开。 两人谈话，言知珩听得一字不落。他虽纨绔，却比陆宁宸有脑子得多。也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三少夫人，恕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是有意的……三少夫人，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言知珩，此话当真。”风凌烟双眸轻眯，眼底深处的墨色波澜若隐若现，冷冽得让人心惊。 “当真……当真……我说话一向算数……”言知珩忙不迭地回道。 “洛璃，放了他。”风凌烟冷冷勾唇，白皙如瓷的脸庞覆着薄冰。 话音落下，言知珩有如千斤顶坠压的后背顿时一轻。呼吸倏然顺畅了不少。 风凌烟看着他像条丧家之犬爬起来，眼尾浮出一抹冷笑。 “言知珩，记住你说的话，走吧。” “三少夫人，我真的可以走吗？三少他……”言知珩好不容易站起来，双腿还在不停地打颤。 风凌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朝着君陌殇走去。 言知珩见状，捂住心口，战战兢兢地跑了出去。 - “三少……” 夏沁儿哆哆嗦嗦看着逼压下来的暗影，加速跳动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手机。” 君陌殇幽深的眸子涌起阵阵杀气，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三少，我……” 夏沁儿看着暗恋了十五年的男人，激动之余，更多的是紧张和害怕。 她根本不敢多说一句，微微低头，把手机递了过去。 君陌殇接过，对着她的脸扫了一下。 手机打开。进入微信。 她与风凌烟的聊天记录还在。 君陌殇优越的下颌线，愈发锋锐。薄唇冷冷一扯。“我夫人说得没错，你还真有当狗仔的潜质。” “三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要跟三少夫人交个朋友……” 夏沁儿心头一抖，攥紧手指，硬着头皮辩解道。 “呵。”君陌殇眉宇间的阴鸷之色一闪而过，幽暗的黑眸波涛汹涌。 砰—— 啪—— 接连两声响起，夏沁儿的手机顷刻间四五分裂。 “三少……” 这个时候，夏沁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身体不由自主朝后趔趄了两下，跌坐在沙发上。 “我夫人宽容待人，我可不会。” 君陌殇森冷的声音宛如利剑，穿透了夏沁儿的心脏。 她万分惊恐地看着宛如地狱修罗一般的君陌殇，后背浮出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三少，我错了……” “嘶……” 正在朝他们走过来的风凌烟，小腹莫名抽痛了一下，隐隐的坠胀感让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紧接着，有东西涌出，湿湿的感觉，好像是大姨妈来了。 第126章 来例假了 细细的闷哼声，轻若蚊蝇。 君陌殇还是听到了。 他立马转身，快步走到风凌烟面前。转眼之间，眸中寒意消退得干干净净，嗓音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怎么了？” “我……” 风凌烟羞赧的小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状，君陌殇也不问了，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出门前，对着洛璃冷声命令。 “把人送去夏家，让夏宗烁好好管教。” 洛璃紧绷着俊脸，点了点头。 “三少……我错了……三少夫人……我真的只是想要……” 夏沁儿心脏猛然紧缩，强烈的恐惧从骨子里渗出来，眼前顿时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不到半秒，两眼翻白，意识逐渐模糊，最终陷入了昏迷。 - 劳斯莱斯幻影车内。 君陌殇给风凌烟系好安全带，把隔板升起来，再次温声询问。 “哪里不舒服？” “没事……”风凌烟双腿并得很紧，眼中清愁，如月下浓浓绽开的红杜鹃。 君陌殇侧身坐着，注意到她的右手放在小腹上，脑子“嗡”了一下，似明白了什么。屈指，敲了一下隔板。 “去东方帝景。” “是。少爷。”前排司机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加大了油门。 不到十分钟，劳斯莱斯幻影抵达了东方帝景的VIP停车区。 风凌烟来到公寓，急急走进了卧室。 幸亏上次在超市买了两大袋的卫生用品，避免了临时购买的尴尬。 锁好洗手间的门，她深深呼吸了两口。扯开一看，裤子上有淡淡的血迹。 果然是来大姨妈了。 呼—— 处理完，风凌烟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推迟了几天的例假，总算是来了。这也更加证实她确实没有怀孕。 叩叩—— “风凌烟。” 低哑磁性的声音，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一同响起。 “来了。” 风凌烟洗了手，涂上护手霜，这才走出去。 君陌殇见她出来，微绷的下颌线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低声命令。 “躺下。” 风凌烟看了他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温暖的光芒在闪烁。 她微微一怔。 他注视她的目光，越来越像另一个人。 心脏突然一缩，似有绵长的银针刺入，痛得她紧急回神。她俏红着脸，小声说道。 “我没事，就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嗯。”君陌殇薄唇抿成一线，轻压出复杂的一声，心底有过一瞬的失落。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生理恶心，而不是有了他的孩子。 他看着她，有一种想把她拉入怀里的冲动。呼吸紧了紧，硬生生把这个念想强压了下去。 “需要叫云毓过来吗？” “不用。每个月都这样。”风凌烟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先躺下。”一种无法开口的心疼，令君陌殇心慌意乱。 “我先换身衣服。”小腹胀痛得越来越难受，风凌烟的唇色苍白了几分。 “好。”君陌殇去到衣帽间，给她拿来了睡衣，然后走出去，轻轻带上了卧室门。 风凌烟躺下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大抵这个月压力太大，生理期不仅延迟，而且还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不仅饮食口味变了，而且人还特别容易累。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马上就能睡着。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轻微的痛经。 君陌殇拿着热水袋进来，床上的人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眉心微蹙，眼底泛出一丝心疼。静静注视了两分钟，把热水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暖意袭来，风凌烟睡得更香了。 这一觉，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阳光温煦，微风不燥。 她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糯米团子，她的睫毛浓密又纤长，衬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咿咿呀呀……” 软糯的小粉团子还不会说话，只会发出一些呓语。 她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风凌烟的脸颊。 那一瞬间，无声暖意在心底深处漫溢，风凌烟的心彻底柔软了下来。 小粉团子笑得眉眼弯弯，梨涡若隐若现。 “ba……ba……” 过了一会儿，小粉团子从她怀里挣脱开，朝着走过来的男人爬去。 含糊不清的婴语，让风凌烟心头一软，抬眸看了过去。 坠满金光的星眸里，倒映着熟悉的人影。他深邃的五官缱绻着温柔和宠溺，半蹲下，张开双臂，对着小粉团子宠溺开口。 “宝贝。来。爸爸抱。” “ba……ba……” 小团子爬得更起劲了。 忽然，乌云袭卷，狂风大作。 阴沉压抑的气息笼罩在风凌烟的头顶。一片焦黄的枯叶刮过她的眼睛，条件反射地阖上双眸。再睁眼，小粉团子和男人俱都消失不见。 她心下大骇，急急起身四下找寻。 “宝宝……三少……” 梦中惊语，惊慌无措。 床边坐着的君陌殇心跳一紧，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件。俯身，轻吻了一下风凌烟的额头。料峭的唇瓣，一片濡湿冰凉。 “三少……宝宝……” 风凌烟全身直冒冷汗，眼角兀自滚下泪来。 “十一，快醒醒。” 君陌殇抬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咸涩的泪珠像是熔岩，灼得他全身发疼。 他听清楚了她的梦语。心如刀割。无声默然。“十一，我们会有孩子的。” 风凌烟猛然醒来，沾染了雾气的视线朦朦胧胧。 “三少？” “我在。”君陌殇浓睫低垂，微微上翘的嘴角挂着温朗的笑。“做噩梦了？” “嗯。”风凌烟挣扎着坐了起来，清丽的眉眼凝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深呼吸。“三少，你喜欢孩子吗？” 君陌殇心口一紧，迅速压下心底的那抹酸涩。目光闪动间，流露出一抹宠溺之色。 “喜欢。” 低沉暗哑的声音，既有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风凌烟心似针扎，攥紧的手指把掌心磕得生疼。她硬生生压着情绪，冷然出声。“言大小姐的孩子，三少应该更喜欢吧……” 君陌殇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神情紧绷，呼吸骤沉。 “她找过你？” 第127章 老公是谁 这话。君陌殇已经问过她两次了。 风凌烟眸色通透，浅浅勾唇，笑了笑。“三少好像很担心她找我？” 一刹间，君陌殇的心沉坠得像是灌满了冷铅。短促而痉挛地呼吸了两下，冷峻的脸微微生寒。 “风凌烟，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他，才值得你相信。” 清寒之音，有如浸染了霜雪的古筝拨动，令人心弦剧颤。 风凌烟漆黑的瞳仁猛然一缩，心跳加速，两侧颧骨红得厉害，双唇却是一片惨白。 时间骤然停止。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呵。”风凌烟率先弯起嘴角，清绝的眉眼染上一抹冷笑。“三少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把我强留在你身边。” “你说为什么？”汹涌的酸涩冲到了君陌殇的喉咙处，堵得他都快发不出声来。 他自以为，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很清楚了。为何她还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知道。”风凌烟指尖一顿，目光一寸寸凉下去，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重重地侵入君陌殇的心底。 他怔怔地凝视了她几秒，站起，缓缓开口。 “我叫周妈过来。” 吧嗒—— 卧室的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了。 风凌烟眼眸如冰，透着一种孤独而无情的冷意。 她想不明白，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为何还不让她离开。 - 周妈走进卧室时，风凌烟靠着床头，还在发愣。 “少奶奶。” 风凌烟回过神来，眼底泛起的红色有些刺眼。 周妈心头一惊，急忙在床沿上坐下，忧心道。“少奶奶，和少爷闹别扭了？” “没有。”风凌烟轻轻扯了一下唇角，努力挤压出一抹艰涩的笑。 “少奶奶，那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想家里人了？” “没有。周妈，我真的没事……” 风凌烟的眼神里透着一抹冷意，仿佛她的心被冰雪所覆盖。 周妈眸光一紧，满脸疼惜地看着风凌烟。“少奶奶，你是不是介意少爷和言大小姐？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少爷现在最喜欢，最在意的人，是你。” 风凌烟心如雷击，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着，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少奶奶。我，平川，阿璃，老傅以及西阁的每一个人，从未见过少爷对别的女人如此用心。即便是那时的言大小姐，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周妈有些动容，眼睛里有泪光闪动。顿了顿，又道。“少奶奶，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风凌烟慌乱无措地坐在那儿，面红耳赤，喉咙似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奶奶……” “三少喜欢我？在意我？” 风凌烟脑子像是炸开了无数的烟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到了嗓子眼。 “少奶奶，少爷自小在老太爷身边长大，从不喜形于色，所以，你没感觉到也很正常。”周妈继续说道。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西阁所有人都看出来三少极其喜欢少奶奶。唯独少奶奶自己看不清。 “少奶奶，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周妈站了起来。 “好。” 风凌烟蝶翼般的羽睫颤动得厉害。混沌的脑子，翻滚着踏进西阁之后的一些画面。 三少对自己，好像是有些不一样。 但是，夏沁儿发给她的照片和视频，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否认。 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怎么可能在那样的天气里，丢下自己去陪言知意。 难道，他这么做，另有目的。 他的心藏得太深了，她没法看真切。 但是，不管周妈说的对不对，有一点她很清楚。 想要离开西阁没有那么容易。 除非，三少放她走。 风凌烟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拿过手机，给洛璃发了一条微信。 叮咚—— 不到五分钟，洛璃送来了止疼药。 他没有进屋，在门口把药交给了周妈。 周妈看了一眼药瓶，心神一紧。“少奶奶让你买的？” 洛璃点了点头。 周妈倒了一杯温水，然后走进卧室。 十分钟后。 云汐月收到了周妈的短信。 【夫人，少奶奶来例假了。】 - 翌日。 风凌烟在闹铃声醒来，偏头看了一眼，另一侧的空气都冷冰冰的。 昨晚，君陌殇生怒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风凌烟怔了怔，想着周妈跟她说的那些话，清淡的眼底，瞬间波澜起伏。内心挣扎着。 起身，去到洗手间，发现卫生棉上的血迹很浅，甚至比昨天落到裤子上的还要少。 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刚来的缘故。 吃过早餐，乐瑶给她发来了微信。 【师姐，别忘了带泳衣哦。】 风凌烟心知肚明，弯了一下唇角，回了她一句。 【我大姨妈来了。】 【啊！】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下去接你。】 【好呢。】 乐瑶很快发来了位置。 “少奶奶，你这是？”周妈看到立在玄关处的行李箱，只以为她要搬去实验室的公寓。 “实验室这几天放假，我跟同事约好去海边露营。” 风凌烟一边换鞋，一边回她。 “出去散散心也好。”周妈宽慰了一句。其他的也不敢多问。 风凌烟换好鞋子，拉着行李箱推开了公寓大门。 “少奶奶，注意安全。”周妈把她送到门口，叮嘱道。 风凌烟朝她扬了一下手。“嗯。洛璃送我过去，你不要担心。走了。拜拜。” “少奶奶，拜拜。”周妈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才转身回到屋内。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莫名跳动，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犹豫了两分钟，拨通了云汐月的电话。 - 风凌烟知道自己现下身份特殊，所以并没有乘坐出租车前往海边，还是让洛璃送自己过去。 在丽景华府的东门接上乐瑶之后，劳斯莱斯一路向东，急速飞驰。 乐瑶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车子，瞠目结舌。愕然许久，才惊讶着问。 “师姐，你老公到底是谁呀？” 风凌烟呼吸微滞，心脏隐隐刺痛起来，打开矿泉水，喝了两口。这才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不重要。” 第128章 情敌初见 “师姐，跟我还保密呢？”乐瑶眉毛轻轻上扬，展现出强烈的好奇心。 风凌烟唇弧一弯。“嗯。保密。” “师姐，你老公是不是比老板还要厉害？”乐瑶眉眼闪动了一下，不死心地追问。 风凌烟笑而不语。心里却是无端浸润出淡淡的薄愁。她与三少这段婚姻，不知道能走多久。 “看来我猜对了。只是比秦总还要厉害的人，可不多哦？”乐瑶一手撑着手肘，一手托着腮，继续推理。“师姐，他是哪里人，你总能告诉我吧？” 风凌烟身体朝后靠了靠，弯起嘴角，笑容温暖柔和。“师妹，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要是能用在工作上该有多好。” “嘻嘻。师姐，‘H&Y’小灵通的外号，可不就是这样得来的吗？”乐瑶噘了一下嘴角，很是可爱。 “你呀。”风凌烟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会见到姐夫真容的。”乐瑶靠着椅背，敛了嘴角的笑，一本正经道。 “姐夫？” 风凌烟心头一抖，眼底划过一丝黯淡，忽闪而过。 “师姐夫也是姐夫。”乐瑶补充道。 风凌烟秀气的眉都快要拧成一条直线。 “噗嗤。”乐瑶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师姐，你刚刚的样子真好笑。” “有那么好笑吗？” “有。我应该给你拍下来的……” 一路，劳斯莱斯车里不时传出乐瑶明朗的笑声，风凌烟的心情跟着也轻松了不少。 前排开车的洛璃，却是紧绷神经，注意力高度集中。虽说前后都有西阁的暗卫，但他不敢掉以轻心。 不久前，他们的车被人跟踪过。 到达滨海日落湾露营地，已是下午一点。 风凌烟和乐瑶从车上下来，正准备往预定好的海景房出发，一道明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乐瑶。” 两人扭头看了过去。 十步之遥，两名身高185以上的年轻大帅哥朝她们走了过来。 景煜和南湛？ 风凌烟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南湛。”乐瑶热情地朝他们扬了扬手。 很快，四人汇合。 南湛和乐瑶很自然地走在了最前面，两人一直说个不停。 景煜在见到风凌烟的那一刻，心如撞鹿，砰砰地跳。这会儿，情绪已经深藏了起来。 “风组长，行李箱给我。” 清隽的声音，很正常的语气。 “不用了，谢谢。” 风凌烟礼貌拒绝。 景煜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身姿窈窕，一个身形俊逸，登对的背影足以吸引他人眼球。 洛璃带着墨镜紧跟在他们身后，如鹰的眼睛扫视着四周。耳廓内的蓝牙耳机，指示灯突然闪了一下。 半分钟后，他拿出手机，对着风凌烟和景煜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送给了某人。 - 哧。 二十分钟后。 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驶入了落月湾。 “大姐，到了。” 言知许解开安全带，伸手摇了摇身边人的胳膊。 旁边昏昏欲睡的言知意，慢慢扯开眼睑，愣了一下。“知许，到了吗？” “嗯。”言知许应了一声，关心道。“大姐，头还晕吗？” “睡了一觉，好多了。”言知意笑了笑，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大姐，你以前很少晕车的。这样子会不会是最近忙着巡演太累了？”言知许皱了皱眉。 “也许是吧。”言知意把身上的毯子叠好。拿出化妆镜，补了一下妆。然后带上了墨镜和口罩。 “大姐，等你结束巡演，我再陪你去国外度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言知许对她这位优秀的姐姐，打小就很崇拜。现在，更甚。 “好。”言知意扯了扯唇，心里涌上的酸涩冲淡了眸中的光亮。长睫眨了眨，推开了车门。 两姐妹下车，等着司机和助理拿行李。 海风轻拂过言知意的脸颊，墨镜下的眼神，淡得像失了灵魂一般。 她松松得挽着青丝，素色长裙外套了一件长款的鹅黄羊绒开衫，浑身气度一看便知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才情无限。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清雅的不可方物的美人，竟然罹患绝症，不久将香消玉损。 在医院待得实在受不了，加上归国后，她一直没有回家住，父母已经有所怀疑。所以，她特意叫上了言知许。 落日湾的日出和日落都非常美丽。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或落下时，很是神秘和壮丽。 言知意出来透透气，这里确实是不二选择。 叮铃铃—— 她刚准备迈步，手拎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知道她新号的人不多。除了言家人和助理，就只有君陌殇和云毓了。 打电话给他的人，并不是他们其中的某一位，而是一个来自国外的号码。 言知意心弦莫名一紧，清淡的眸光倏然暗沉。 “喂……” “知意小姐，别来无恙？” 低沉暗黑的声音传入言知意的耳中，有如惊雷在头顶炸响。呼吸停窒，握着手机的指尖颤抖不停。 深深的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知意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幽冥之声，俨然来自地狱。 言知意重新坐回车内，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关上车门。 言知许愣了一下，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优秀的姐姐是公众人物，一向很注重隐私。 “K先生，你想要干什么？” “知意小姐，我听说你时日无多，想要帮你完成心愿。” 幽冷的字眼，宛如冰棱锻造的冷箭，接连不断地扎进言知意的心脏。血液瞬间倒流，冻结在了心口。 吧嗒—— 手机抖落，砸中了她的脚背。 瑟瑟发抖的她，感觉不到一丝痛意。 “知意小姐……” 过了许久，言知意才再次下车。身上，多了一条鹅黄色的羊绒披肩。 “大姐，你没事吧……” 言知许眼中浮出一抹诧异。这个时候，温度已经上升，她都脱掉了外面的开衫。 “没事。”言知意强撑着回应了一声。 言知许只以为她最近太累，身体有些亚健康，并没有多疑。 两人慢慢朝着定好的海景房走去。 言知许无意朝不远处的沙滩瞟了一眼，瞳仁瑟缩，眼中瞬间起了恨意。 “风凌烟？” “你说谁？” 言知意心跳如雷，倏然停住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第129章 字字诛心 阳光下的落月湾海滩格外美丽，金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金光。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仿佛在演奏着优美的乐章。 风凌烟赤脚踩在沙滩上，细软的海沙漫过脚背，让人不自觉得忘却所有烦恼。 “洛平川，我就跟风小姐说两句话……” “你不是洛平川……你是洛璃？” “洛璃，四小姐都奈何不了你家少奶奶，我又能做什么？” 温侬软语传进风凌烟耳中，不由回头看了过去。 几步之遥，背对着她的洛璃，拦住了一名带着墨镜和口罩的女子。她身量苗条，气质温婉。只是，她的着装与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即便是处在生理期的她，也只穿了一件针织半袖上衣和牛仔裤，对方不仅穿了薄的羊绒长衫，还披了一条羊绒披肩。 如此打扮，要么体寒，要么有病。 洛璃拦人，自有他的道理。 风凌烟看了两眼，便掉过头去，踩着细腻舒适的海沙，朝着预定的海景房走去。 出来这么久了，乐瑶和南湛他们应该已经吃完饭了。 她还是闻不了饭菜的味道。除了酸味菜和酸味的东西，她一样都吃不了。 “风小姐，我是言知意。” 温温婉婉的声音，音量拔高不少。 闻言，风凌烟脚底似被什么磕了一下。刺痛顺着脚底的神经一路向上，很快抵达了心脏，扎进去的那根隐刺又冒了出来。 脚指头微微蜷缩了一下，蓦然转身，清冷的视线扫落在洛璃拦着的女子身上，浅浅勾唇。 “洛璃，让她过来。” 她的嗓音很清，干净之余透着微冷。 洛璃依然抬着右手，身体慢慢朝后退。 风凌烟见他如此护主，心生感动。西阁的下人，都和他一样，很维护她。 能让他们如此忠心耿耿，都是因为三少。 风凌烟的心突然狠狠揪了一下，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昨晚君陌殇生怒的脸。过去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联系自己。 没想到，他的白月光却出现了。 风凌烟安静地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言知意，眼眸静如深潭，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暗潮涌动。 洛璃停住了脚步，示意言知意不要再靠近。 言知意身形一僵，摘掉了口罩和墨镜。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染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她的双唇微微上翘，发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风小姐，我想与你私聊两句，你看？” “言小姐还请多加体谅，洛璃也是奉命行事。” 风凌烟秋水般澄澈的眸子，看不出半分情绪变化。 言知意手指紧了紧，微微地凝眉。强压着心底的妒火，正要开口。 “洛璃，言小姐不是别人，你让她过来。”清清冷冷的声音，如春日落雪，看似美好却寒彻心扉。 洛璃收回手，黑目蒙着一层冷意，警惕性十足。 妒火从言知意的心底泛出来，又被克制地压了下去。她轻抿了一下唇角，走到风凌烟身边。 “风小姐，想当年我进出西阁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子的。” 一语双关。 风凌烟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看着不远处飞翔的两只海鸥，勾了勾唇。 “人多善变。你不也是吗？” 清绝之音，令人生寒。言知意硬生生压着情绪，极力保持着冷静。紧了紧身上的羊绒披肩，不动声色道。 “我对陌殇的感情，可从来没有变过。” 当着风凌烟的面，如此明目张胆说出这话的女人。除了她，再无旁人。 果然是三少的白月光，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风凌烟压下心里翻涌着的厌恶，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言小姐对感情的执念，令人钦佩。只是三少昨日还跟我说，你在他心里，早已什么都不是。” 言知意表情一僵，心一点点往下坠。明晃晃的太阳，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海风一吹，密密麻麻的凉意一个劲儿往毛孔里钻，血液都泛着寒气。她紧攥披肩，手背上的青紫格外骇人。 “或许，这就是‘爱之深则恨之切’，陌殇恨我四年前不该离他而去。”言知意微微一顿。“他说出这样的话，我能理解。” 风凌烟听到这话，偏了偏头，眼眸冷却，目光如冰锥般射向她。 “言小姐想多了。三少恨你背信弃义不假，但绝非因为爱你之深。” 说完，她又转过头去，视线依旧落在翱翔的海鸥身上。 言知意心头大震，眸光瞬间黯淡，一抹难言的苦涩，从眼底迅速掠过。脑中，响起君陌殇的寒厉之音。 “知意，记住了。我的妻子，不是你能碰的人。” 言知意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小腹又开始绞痛起来，深沉的痛意好像无底的漩涡，吞噬着五脏六腑。 她咬了一下唇角，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杀机，深深呼吸了两口，艰涩出声。 “风小姐，他若不爱我，怎么会和我……” 言知意故意顿住，看向风凌烟。双眸冷冷一眯，杀意迅速在瞳底泛滥起来。 既然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他们好过。 风凌烟莞尔一笑，笑意未尽眼底。“言小姐是想说，三少与你有过关系，对吗？” 轻松的语调，不见半分怒意。 言知意微微一愣，双眸幽幽地看向她。 “言小姐，若你们发生关系是在四年前，那很正常，毕竟男未婚，女未嫁。若是现在，那恐怕对言小姐的声誉不太好，也会让言家蒙羞。如果你执意纠缠，你父亲恐怕也不会同意，让你像霍明珠那样，成为永远见不得光的外室。” 风凌烟语速不疾不徐，却是字字诛心。 她原本还想安静地离开西阁，成全君陌殇与言知意。但就在刚才，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因为对方不断的挑衅，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冷傲。 三少不是让她相信他吗？ 她今天就要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她相信。 “言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 言知意瞳孔微缩，眸光黯淡了几分。 风凌烟转身，不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洛璃，我们走。” 言知意看着离开的孤傲背影，牙齿咬得森森作响。缓了好一会儿，带上墨镜和口罩。拿出了手机。 “K先生，我答应你……” 第130章 如隔三秋 “知意小姐，合作愉快。” 男子的幽玄之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言知意木然地将手机从耳边撤下，指骨捏得森森作响，青紫的手背上血管凸起，看着有些瘆人。 “陌殇，你真是绝情……竟然说我什么都不是……呵……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一定要让小星回到西阁……” 她大大的墨镜下，混着血色的泪珠向下滴落，渗进了黑色的口罩。 嘴角一片苦涩。 言知许急急跑了过来。 “大姐，你没事吧？” 言知意吸了吸鼻子，强敛了眶中的泪意，微微转头，勾了勾唇。 “知许……” “大姐，她看到你，是不是害怕了？”言知许握住她的胳膊，眉梢微扬，眼中浮出一抹得意。 “……”言知意眸光沉了沉，手机快要捏碎。 那个女人见到她，非但没有半分危机感，反而还肆意羞辱了自己一番。看来，君陌殇对她确实不错。 “大姐，你可得好好教训她。”言知许满眼的轻蔑之色。“你是不知道，她之前对我有多嚣张。还有昨天，在咖啡厅，她对老三……” “嘶……” 言知意眉眼皱成一团，小腹的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沙滩上。 “大姐，你怎么了？” “快扶我回房间。”言知意痛的嗓音发颤，周身如坠冰渊。 “好。”言知许一脸紧张，扶着她慢慢前行。 沙滩上，一串串的脚印，歪歪扭扭，深浅不一。 - 风凌烟回到1号海景房，乐瑶他们已经吃完饭了，这会儿正坐在阳台上聊天。 “师姐，你回来了。” 乐瑶率先出声。 “聊什么呢？”风凌烟嘴角噙出浅浅笑容，温柔出声。 “师姐，你猜？”乐瑶挑了一下眉头，故作神秘道。 “八九不离十，是实验室某人的八卦。”风凌烟笑意盈盈。 “不愧是我嫡系师姐。”乐瑶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景煜见风凌烟过来，立即起身，拿了一个软枕放在空着的躺椅上。温声问道。“风组长，胃好些了吗？” “好多了。”风凌烟眉眼带着笑，很自然地回道。 她坐下之后，乐瑶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八卦话题。 风凌烟躺在沙滩椅上，偶尔横插一句。 视线里，碧海蓝天，天水一色。阳光下，海风摇曳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无数颗闪耀的星星在舞蹈。 没一会儿，她便起了困意。双眸一阖，眼睑如同胶粘一般，怎么都拉扯不开。 景煜有意避嫌，让乐瑶取了薄毯过来，给她盖上。 三人聊天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 暗处守护的洛璃，发了一条微信给洛平川。 【言大小姐也来了落月湾，还和少奶奶见了一面。】 洛平川收到这条信息时，刚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君陌殇。 “三少，言大小姐也去了落月湾，而且还见了少奶奶。” 正在翻看文件的君陌殇，眉眼瞬沉。幽邃的眸光如同冷厉的刀刃，刺破了周遭的空气。 言知意一早给他打电话，说想要回言家陪父母住几天。念在她时日无多的份上，他答应了。 没想到，她是为了去见风凌烟。他警告过她，她竟还如此胆大妄为。看来，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们说什么了？”君陌殇指骨微微泛白，冷声问道。 “我问问洛璃？” “不用了。”君陌殇额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冷峻的脸阴沉得可怕。 洛平川心里默默说了一句。“言大小姐，你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君陌殇幽暗深沉的眸光，再次落在了文件上。一身威压，戾气沉沉。 洛平川站立一旁，屏住了呼吸。 他刚刚递上去的那份文件，冲击力一点都不比洛璃发过来的那条信息小。 不到一分钟，君陌殇眼底寒光乍现，杀气四起。 “K先生？” “三少，这人实在是太过神秘。我们除了查到他是‘御和’真正的幕后老板之外，其他个人信息，就连暗网都查不到。”洛平川惶恐不安地解释道。 君陌殇薄唇抿成一线，黑眸危险地眯起。 “三少，要不我再深挖一下‘御和’，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君陌殇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书房温度骤然降下好几度。 洛平川打了一个寒噤，抬眸，惊愕出声。“三少你的意思，上次‘天悦酒店’发生的事情，也是这个‘K先生’所为。” “这人不用查了。” 君陌殇正襟危坐，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眼底逼压出一抹冷笑。 “三少知道他是谁？”洛平川微微怔愣，疑惑道。 “很快就会知道了。”君陌殇微蹙的眉心透着凌厉，浑身都是一种上位者不可侵犯的气场。 滴—— 洛平川的手机又响了。拿起看了一眼，随即递给了君陌殇。 洛璃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风凌烟躺在沙滩椅上睡着了，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细腻如瓷的小脸在温暖的阳光下灿若桃花，精致的五官愈发清婉脱俗。 霎时，君陌殇幽邃的眸子浮出一抹柔光，棱角分明的五官也失了几分锐感。抬手，把这张照片转发给了自己，然后把洛平川微信里的删掉了。 正要把手机还给洛平川，无意中看到了洛璃发过来的另外一张照片。 一男一女，并肩前行，宛如两道优雅的风景线。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拉长，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砰—— 君陌殇把手机朝洛平川身上重重一扔。而后猛然起身，扯过椅背上挂着的西装外套，迈步走了出去。 “三少……” 突然飞过来的手机砸中了洛平川的胸口，痛得他朝后退了一步。来不及多想，急急跟了上去。 轰—— 劳斯莱斯幻影如愤怒的猎豹，朝着滨海落月湾飞奔而去。 副驾驶座上的洛平川惊魂未定，轻轻按压了一下砸痛的胸口，内心暗忖。“三少不是说，不打扰三少奶奶，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出去散心吗？这么着急撩火，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偷偷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座的人脸色黑如滴墨。周身寒意，犹如寒冬的冷风夹杂着簌簌冰雹，冻得人浑身哆嗦。 “不对。三少这副样子，不像是挂念少奶奶，反倒有些像……糟了……” 洛平川脊背一僵，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洛璃发给他的第一张照片赫然在目。顿时，他心跳如雷，恍然大悟。后背浮出了一层冷汗。 嗡—— 车子刚驶离栖梧山脚，君陌殇的手机突然震颤了起来。 第131章 心碎一幕 “喂……” 君陌殇看清来电号码，瞳仁微缩。周身寒意没有消退，反而加重了不少。 “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脸色一凛，对着前排司机寒肆开口。 “去凌天医院。” “是。少爷。”司机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拐进了西岭路。 君陌殇的车子刚停稳，一辆黑色的宾利急速驶来。停在了右侧。 “大少？”洛平川认出来，那是君兆和的车。 三少和大少同时被叫到了医院，显然是家主出事了。 思及此，洛平川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君陌殇从车上下来，自顾自朝着VIP电梯走去。 随后下车的君兆和瞥见他倨傲的背影，眼神微眯，一抹阴霾杀气掠出眼底，很快消失不见。他快走几步，斯文俊逸的脸又恢复了平静。 “三弟。” 君陌殇没有回应，弧线锋锐的五官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三弟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君兆和微笑着问，俨然十分关心他的神情。 “洛平川，给大少爷去门诊挂个眼科。”君陌殇侧颜冷峻料峭，薄唇微微勾起，透着若隐若现的讥诮之意。 “？”洛平川故作不解，皱眉看向君兆和。“大少，你是看不清还是眼睛发炎？” “放肆。”君兆和一记眼刀飞过去，脸上愠了一层薄怒。“三弟，你底下这群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也不管管。” “西阁的人，向来如此。”君陌殇眸色一沉，寒漠的声音强势又霸道。“大哥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们的好。” “你……”君兆和噎的脸色一白，下颌线收紧，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 君陌殇阔步走进了电梯，洛平川紧随其后。 君兆和刚要跨进去，“滴”的一声，电梯门徐徐关上了。 - 从电梯出来，君陌殇直接去了特护病房。院长见到他，立马迎了上去。 “三少，你来了。” 君陌殇单手抄兜，微微颔首。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幽幽启口。“父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逆子……”刚刚苏醒过来的君修瑾，脸色灰青，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 “父亲，气火攻心，还是少生气的好。”君陌殇眼神凌厉地刺向他，唇角勾出一抹森冷的薄笑。 吱—— 医疗监测仪器上，数值波动得很厉害。 院长和两名医生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 “爸爸。”君兆和步履匆匆地走进病房，看到醒过来的君修瑾，眼底倏然一红。 “兆和……”君修瑾干裂的唇颤抖起来，浑浊的目光多了一丝慈爱。 “爸爸，你感觉怎么样？”君兆和走到病床前，弯着腰，忙不迭地问询。“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很好……很好……”君修瑾嗓音颤抖得厉害。 真是父慈子孝。 君陌殇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抹幽寂的冷色。“院长，我们出去说。” “好。”院长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 君陌殇离开了凌天医院，手里拿着一份君修瑾的最新体检报告单。 - 劳斯莱斯幻影到达滨海落日湾，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远处的海平线上，太阳像一个大红灯笼缓缓落下，留下一道长长的金色光影。天空中的云彩被染成了橙红色，与海水相互呼应，壮美的画面令人震撼。 君陌殇从车上下来，径直朝着一号海景房走去。 洛平川心弦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三少急匆匆追过来，都是因为洛璃发给他的那张照片。里面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的背影，确实让人引发无尽的遐想。 三少那么在意少奶奶，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肯定有些吃味。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沙滩上，有人拍照留念，有人嬉闹玩水，也有人只是静静地看着。 风凌烟就属于后者。 云汐月下午给她打过电话，要她千万不要下水，也不要赤脚在沙滩上玩。她现在是生理期，着凉了容易落下病根。 风凌烟心生感动的同时，对云汐月的感情也深厚了不少。 “风组长，给。”景煜递给风凌烟一瓶苹果醋，抿了抿唇。“用开水温过，应该不凉了。” 风凌烟伸手接过，耳垂一红，眼帘微垂，密睫遮住眼底的尴尬。“谢谢。” “槟大生科院的霍斯教授，过两天会来京大做学术交流，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见个面？”景煜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情感，尽量保持着友好的社交距离。 “霍斯教授？”风凌烟眉心动了动。“就是带队发现‘虞姬花’的那位教授？” “嗯。就是他。” “太好了。我正想找他探讨一下‘茵萝花’和‘虞姬花’两者之间的关系……” 风凌烟嘴角上扬，弧度甜美，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不远处的高大身影，看到这一幕，胸腔莫名浮出一缕薄潮，压得心口很是沉闷。他渐渐收紧了下颌线，眼底一片沉暗，漆黑的瞳仁里翻滚着铺天盖地的复杂情绪。 自她进入西阁，他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开心纯粹地笑过。 她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笑意，或狡黠，或嘲讽，或迎合，或悲凉…… 他多想她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笑容明媚，没有刻意的伪装，只有真实的喜悦和高兴。 纠结片刻，他蓦然转身，准备回到车内。 “三少……” 迎面走来的人看到他，吓得脸都白了。 “知意，言家什么时候搬到海边来了？”君陌殇目光一紧，眼神凌厉似剐。森寒之音，凝着很重的戾气。 “三少，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我……”言知意双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条件反射朝他伸了一下手。 君陌殇眼神如淬寒冰，无情地朝前走了一步。 “嘶……”言知意身体剧烈地晃了两下，眼前一黑，直直朝他栽了过去。 君陌殇瞳眸紧缩，抬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言知意浑身绵软，根本就站立不住。更严重的是，白皙的小腿上，有鲜血蜿蜒而下…… 很明显，她不是伪装。 君陌殇无法视而不见，只得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停车场走去。 原本正在跟景煜聊天的风凌烟，好像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三少”，心脏突然狠狠揪了一下，不自觉地转过身去。 坠入星眸中的一幕，令她心头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涩和愤怒缠绕在了心头，细细密密的痛感在胸腔蔓延开。 第132章 爱上了他 亲眼所见，比视频和照片来得更真切，也更有冲击力。 他说：眼见未必为实。 他说：你可以相信我。 他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刻刻凌迟。胸口堵得发慌，水汽氤氲上来，呼吸都变得格外难受。 “呵。”风凌烟看着渐行渐远的亲密身影，终是忍不住，嘴角轻嗤出了一声冷笑。 景煜转过身来，也看到了君陌殇抱着言知意离开的那一幕，心口一沉，清润的眸浮出一抹隐忧。手指紧了紧，下意识偏过头去。 风凌烟强压下心上袭来的疼痛，默默回转了视线。 天空中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各种颜色，从深红到橙黄，再到淡蓝，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远处的海鸥在空中盘旋，欢快地叫着。 她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暗灰和悲寂。 景煜见到她如此神情，心微微有些刺痛。 他一直以为，她对三少，并无情爱。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阴差阳错走到一起的他们，似乎都对彼此动了感情。而且，还陷得有些深。 苦涩漫溢，突突上涌。景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渐渐，夕阳完全消失在了海平线以下，天空中的云彩也慢慢散去。海面上的波纹也缓缓地平静下来，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师姐，James……” 乐瑶和南湛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两人手里都拎着两大袋刚打捞上岸的海产品。 风凌烟和景煜齐齐扭头看了过去。 “师姐，海鲜能吃吗？”乐瑶气喘吁吁道。 “你们不用管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风凌烟挽起唇角，轻声说着。她眉间凝着的愁绪与暗下来的天色融为一体，旁人无法看清。 “可是你中午都没有吃东西。”乐瑶皱眉，满脸担心。 “没事。” “你要是饿瘦了，姐夫肯定再也不会让你跟我出来玩了。”乐瑶噘了噘嘴，忧虑道。 风凌烟心口微窒。昏黄的光影，遮住了她眼底的忧伤和荒凉。 “风组长结婚了？那……”南湛眼中飞闪出诧异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景煜的脸上。 “你才知道的。”乐瑶抬起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臂膀。 “没人跟我说呀……”南湛挑眉笑道。顿了顿。“风组长，要不把你老公叫过来，我们一起……” “南湛。”景煜微微凝眉，温声打断。“你们再聊下去，这些海产品都要坏掉了。” “James说得对……走……走……”乐瑶终于察觉到风凌烟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见状，赶紧朝南湛使了一个眼色。 “乐瑶，这条石斑你打算红烧，还是清蒸？”南湛也是个人精，立马换了个话题。 乐瑶一边迈步，一边回他。“当然是清蒸啊，难道你想吃红烧的？” “今天你是主厨，你说了算。”南湛语气有些宠溺。 他俩走得很快，时而斗嘴，时而开心大笑。 走在后面的两人，则是心事重重。特别是风凌烟，心脏突突地跳动，只觉脚步踉跄，景色恍惚。 景煜的心弦一直绷得很紧，好几次想要开口，涌到嘴边，兀自又哽了回去。 他们回到1号海景房，夜幕慢慢降临。 风凌烟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两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云汐月。 君陌殇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跟她发信息。 他正忙着和言知意约会，哪有时间联系她。 再说，他为什么要联系她。 风凌烟怔了怔，深深呼吸了两口，对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笑了笑。猛然发现，笑和唇都是凉凉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匆匆的一瞥，带给自己的杀伤力竟如此之大。 海风吹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缓过来。 难道，自己对三少真的动了感情？还是说，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得爱上了他？ 风凌烟脑子一片空白，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爱上了三少？ 吧嗒—— 手机从颤抖的指尖跌落，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风凌烟慌乱无措地坐着，心脏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叮铃铃—— 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刺得她心脏一缩，更加心慌意乱。 景煜端着一碗水果酸粥过来，犹豫了一下，弯腰帮她把手机从地上拾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三少。 景煜清润的眸光微微一滞，氤氲在胸腔里的潮气倏然又加重了不少。 怔了半秒，手机连同水晶碗轻轻放在了小圆桌上。唇弧上扬，温声道。“乐瑶给你做的水果酸粥，你尝尝？” “谢谢。”风凌烟没有看他。微红的眼睛里，全是夜色下的海面。 “趁热吃。凉了对胃不好。”景煜抿了一下唇角，对她笑了笑。眼底深藏着的浓重情意，如海水般深沉。 “嗯。”风凌烟沾染着水雾的羽睫颤了颤。轻轻的回应声，鼻音很重。 景煜看了一眼还在闪动着的手机屏幕，酸涩堵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转身离开。 手机铃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风凌烟心烦意乱，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愤然摁下了接听键。电话接通，心脏紧缩着，呼吸都慢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陌殇……” 温温婉婉的一声，柔情似水。 “嘟嘟嘟……” 无情的电话挂断声，冲进耳朵里，她愣住了。 他打来这通电话，就为了让她知道，他现在正在跟他的白月光在一起。 风凌烟的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凉。原来，一切的美好，都是错觉。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拼命地控制着眼眶里不断涌出的眼泪。攥着手机的掌心，浮出凉腻腻的冷汗。 圆桌上的水果酸粥，热气慢慢退散。 - 宁和医院。 “知意，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君陌殇站在病床前，看着病床上幽幽醒来的女人，幽邃的眸浮起冷锐的寒芒。 “陌殇，我不过是见了风小姐一面，你何苦发这么大的火……”言知意无力地扯了一下唇角，凄哀说道。 “你见她做什么？”君陌殇冷声道。 “陌殇，我就是想要看看，你如此在意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言知意喘了一口气，虚弱一笑。“她还真是大度，竟一点都不介意，你我之间有过关系……” 君陌殇瞳仁一缩，眼底乌云翻滚，一场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悬浮着药水和消毒水味的空气，紧张的让人透不过起来。 “知意，确定那晚与你发生关系的人，是我？” 第133章 夜色缠绵 寒漠森冷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在病房炸响。 言知意瞪大双眸，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君陌殇眼眸微垂，下颌线愈发锋锐，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是你，还会是谁？”言知意心脏一阵紧缩，痛意浸过骨髓，身体涩涩发抖。煞白的唇，慢慢翕动。 君陌殇眸色深幽，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冷笑。“有些秘密，原本可以与你一同入土为安。” 无情一句，有如长剑刺穿了言知意羸弱的身体，脸色愈发惨白如霜，眼眸空洞而虚无。她死死得攥着身下的床单，哆嗦着。 “不……小星……” “知意，好好养病，不该想的别想，也别再去招惹你不该招惹的人。”君陌殇眸光凌厉幽深，警告的话语冰冷森寒。 说完，他无情得转身离开。 “不……我不会看错的……明明就是……” 言知意柔弱的脊背躬起来，慢慢蜷缩着一团，苍白的唇咬出鲜血，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 - 君陌殇刚走出宁和医院专家楼，就接到了云汐月的电话。 滑开手机屏幕，对方对着他就是一顿怒骂。 “陌殇，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要再跟言知意纠缠，不要再伤烟烟的心。你倒好，今天竟然还当着她的面……” “陌殇，你对烟烟到底是不是真心？要不是，你们明天赶紧把婚离了，我干脆认烟烟做女儿。省得一天到晚担心，你把她给气跑了……” “妈……”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三心二意的儿子。” 君陌殇坐进车内，身体朝后靠了靠，按了按眉心。“我何时三心二意过。” 低沉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云汐月大抵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有些重，沉默了两秒钟，放缓了语调。“陌殇，有些事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但你得让烟烟明白你的心意……你知道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了吗？” “她说什么？”君陌殇心口一紧，回身挺正坐好，握着手机的大掌，骨节猛然泛白。 “烟烟说要和你解除这段婚姻……” “不可能。”君陌殇的下颚线条愈发紧绷，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一样，难受得让他有些不安。 “陌殇，你是可以把她强留在身边，不让她走，但是……” “妈，我会给她一个交代。”君陌殇冷声打断，而后挂断了电话。 前排的洛平川还在等着他的示下，见状，屏住了呼吸。 约莫过了十分钟，君陌殇调整一下坐椅，身体朝后靠着，双眸微阖。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浓稠。 “回东方帝景。” “是。”洛平川微愣了一下。 - 君陌殇推开公寓大门，在客厅站着，左后环顾了两眼。 空气里，似乎还有她的味道。 他全身紧绷，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呼吸又沉又痛。 “十一。” 站了一会儿，他去浴室洗了个澡。从里到外的衣服，用垃圾袋装好，让暗卫处理干净。 上面有他抱过言知意的痕迹。 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第二次发生。 言知意那一声“三少”，他就知道她藏了心机。 她一向叫他“陌殇”，那么大声叫他“三少”，只为吸引风凌烟的注意。 念她时日无多，上次的事情，他没有追究。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一而再地挑战他的底线。 这笔账，他会算在言家头上。 毕竟，对一个将死之人下手，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换上干净的衬衣和西裤，拿着手机走进了书房。 晚上八点，有一个很重要的视讯会议，他必须参加。 也不知是不是周妈忘记收拾了，书桌上的那束铃兰已经枯萎，靠窗的地面上，落下五颜六色的颜料。 视线往上移，是一幅人物画。 上面的人…… 君陌殇脊背一僵，定在原地，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继而，一颗心砰砰狂跳，胸口起伏不堪。整个人都好似陷入了一场梦境里。 嗡—— 手机强烈的震颤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三少……” “今晚会议取消。”君陌殇挂断电话，急步出门。 洛平川正准备上楼，见他下来，愣了一下。“三少？” “走。去落月湾。”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进到车内，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中前行，仿佛一艘孤船，划破黑暗的海洋。 - 此时的落月湾，深寂的海面风平浪静。海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吹过，鼻翼间掠过清新和咸味。 风凌烟双手撑着阳台栏杆，眺望着远处无边的夜色。 乐瑶他们好像知道她心情不好，一直都没有过来打扰她。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海浪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她看得出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拥入怀里，轻微呼吸时带出来的凉薄气息在颈间缠绕。 她心跳如雷，脸色陡然一变，奋力挣扎。“放开我。” “是我。” 低沉嘶哑的声音，倦意深沉。 “三少……” 熟悉的味道缱绻至鼻翼，风凌烟呼吸一窒，酸涩的痛感再度袭卷，眉眼多了几分冷意。 “三少，放开我。” 君陌殇的这个拥抱重的肋骨都发疼，她挣脱不开。 两人毫无节奏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彼此呼吸都渐渐乱开。 “三少，你放开我。” 风凌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乐瑶他们有没有看到。她纤细的手指狠狠掰扯着他的大掌，嗓音染了几分怒意。 吹拂而过的风，微寒。 君陌殇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好似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他喉结轻滚了两下，缓缓开了口。 “言知意得了绝症。” 平缓的语气，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风凌烟心头一紧，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想起言知意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着装，这才恍然大悟。 空气凝滞了片刻，她微微蹙眉，怨责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的错。”君陌殇的声音低哑了几分。 风凌烟心头一颤，氤氲在胸腔里的那抹酸涩顶上肺管，一眨眼，泪珠瑟瑟滚落。 不偏不倚，落在了君陌殇的大手上。 冰凉的泪珠，有如火山喷发的熔浆，烫得他心口生疼。 他倏然松手，扶住她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 风凌烟微微仰头，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心似针扎。正要开口，君陌殇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低头吻了下去。 第134章 一寸吻感 “唔……” 清冷的气息混着木质香韵，一点一点掠夺着风凌烟的呼吸。丝丝缕缕的占据，将她与周遭世界隔绝开来。 他的吻，温柔缠绵。小心翼翼地像是极力克制，却又渴望万分，不满仅仅于此。 他的唇，很软，很湿，很烫。辗转之间，渐渐动了情。托在风凌烟后脑勺上的那只大掌慢慢下滑，在她的后背摩挲。 呼吸相缠，湿热的吻越来越急切和激动，风凌烟被吻的晕头转向，浑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 君陌殇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欲念翻滚，情难自控。灼烫的吻从她的唇上移到耳后…… 那双大手开始在风凌烟身上胡乱游走…… “三少，不行……” 风凌烟心尖一缩，猛然抓住了君陌殇的手臂。 嘤咛一声，在静谧暧昧的空气里响起，有如擂鼓。 君陌殇指端一僵，瞬间回过神来。 她来例假了。 他喉结滚动，颈脖间那道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疤凸显了出来，沸腾的情潮缓慢平息。 良久之后。 他才松开她，低哑出声。“我忘了你还在生理期。” 风凌烟小脸绯红，蝶翼般的羽睫轻轻颤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默默坐了下来。 带着丝丝凉意的海风，轻轻拂过。她感觉有些冷，下意识抱住了双臂。 君陌殇一把扯过躺椅上的薄毯，披在了她的身上。“还冷吗？” “不冷了。”风凌烟裹着薄毯，看着黑沉而平静的海面。 君陌殇在她身边坐下，侧身，突然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三少，你……” 猝不及防的动作，令人面红耳赤。风凌烟才刚回稳的心跳，又一次怦然乱开。 君陌殇宠溺得抱着她，羊毛毯把她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而后，缓缓低头，在她莹洁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 海风拂过，他的唇比刚才凉了两分，带着一抹清新和咸味。 微弱的电流击过，酥酥麻麻，是心动的信号。 风凌烟不由攥紧了手指。 “风凌烟。” 他轻声唤她，低磁暗哑的声音饱含着无限的深情。 “嗯。”风凌烟眉心动了动，绯唇抿成一线，浅浅应了一声。 浸染了浓烈感情的气息，渐渐包裹住她的呼吸，心跳慢下来，眼睑莫名开始发沉。 明明下午还睡了那么久，这会儿竟然又起了困意。 更令她诧异的是，窝在他的怀里，竟莫名的安心。 这一次的生理期，还真是有些“诡异”。 “风凌烟，以后再也不许说那样的话。”君陌殇低头，看着那张粉嫩娇俏的小脸，深邃的眼眸仿佛黑夜中的月光。 “什么话？”风凌烟在他怀里轻轻地呼吸，密梳般的长睫微微眨动，星眸半眯着。 “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君陌殇薄唇轻掀，语气有些严厉。眸中盛满的复杂感情，似欲要溢出来。 困意绵绵的风凌烟听到这话，好似打了一针强心剂。扯开发沉的眼睑，看着他冷硬的下巴，勾了勾唇。“三少，言大小姐的病，真的药石无医了吗？” “……”君陌殇呼吸一滞，剑眉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 风凌烟见他没有出声，深深呼吸了两口，又道。“三少，以后多陪陪她，毕竟你们有过夫妻之实……” 下一瞬，强烈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骤然落下。汹汹的怒意和丝丝无法言说的愁绪，裹挟其中。 君陌殇没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唇齿相依的吻从未如此凶猛，撬开她的贝齿之后，一路攻城略地卷扫涤荡。 直到—— 风凌烟心脏瑟缩，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她猛地推开君陌殇，急急从他身上跳下，捂住嘴，慌乱地朝着洗手间跑去。 “呕……” 君陌殇快步跟过去，站在门外，听着不断从里面传来的呕吐声，眼中尽是自责。 时间很是难捱，他恨不得把洗手间的门一脚踹开。 “三少。”洛平川拎着一个保温袋走了过来，里面的食盒里，装着酸菜鱼面。 “心理医生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君陌殇冷声道。 “已经安排好了。是卢医生的本家侄女。”洛平川微低着头，恭敬回道。 “呕……”风凌烟还在吐。 洛平川眉头紧皱，想起老傅的话，小心开口。“三少，少奶奶只怕要看的不应该是心理医生……” 砰—— 此时的君陌殇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走到风凌烟面前，满眼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洛平川朝里看了一眼，眉毛拧成一条直线，小声嘀咕道。 “少奶奶这分明就是怀孕了。老傅说，夫人怀砚舟少爷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去医院检查却又不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按说表小姐在，应该不会有错……” 他默默转身，把保温食袋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风凌烟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身体虚弱无力，全身疲惫不堪。她漱了口，看着镜子里一脸紧张和心疼的君陌殇，无力地扯了扯唇。 “三少，你说我会不会也得了什么难治的病？” “风凌烟！” 君陌殇眸光一沉，面上带着愠怒。 风凌烟涨红着脸，满是愕然地看着他。“三少，我开玩笑的，你……” “以后，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 君陌殇冷声打断，眸中厉色一闪而过。说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进了卧室。 “三少，你快放我下来。让乐瑶他们看到了不好。” 吐了一场，风凌烟清醒不少。 君陌殇紧绷着峻脸，似乎还没有消气。 “三少，我都说了开玩笑的，你快放我下来……” “还说不说？” “不说了。” 风凌烟目光微微一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缠绕在了心间。 空气里，似乎泛着一丝淡淡的甜。 说来奇怪，乐瑶他们三个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回来。 君陌殇把风凌烟轻轻放在床上，而后，躺在了她的身边。 “三少，你快起来，乐瑶快回来了。” 君陌殇展臂，将她搂进怀里，无视她娇柔的挣扎。 “三少……” 第135章 我是沐舟 风凌烟俏脸灿若红霞，心如小鹿乱撞，眼神里充满了紧张。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相拥而眠，此刻她却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1号海景房内两个卧室，她和乐瑶一间，南湛和景煜一间。 时间已经不早了，乐瑶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若是让她看到这一幕，后果“不堪设想”。 君陌殇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她的侧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她心湖微澜四起。 “三少，我去换身衣服。” 风凌烟无奈地蹙着秀眉，挣扎道。 君陌殇这才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跟着也慢慢坐了起来。 风凌烟翻身下床，稍稍松了一口气。拿着睡衣和卫生用品，趿着拖鞋，走进了卫生间。 “奇怪，才第三天，怎么就干净了。” 风凌烟看到换下的卫生棉干干净净，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会不会是内分泌失调？有时间找云毓好好看看。” 生理期的不正常反应，她只当是压力太大，并没有怀疑其他。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卫生间里热气蒸腾。 等她洗完澡出来，卧室里已经没有了君陌殇的身影。她眸光微闪，心情好像并没有轻松，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叮铃铃—— 沉寂了许久的手机突然响起，有如石子扔进心湖。泛起的波浪，一圈又一圈。 看清来电号码，风凌烟兵荒马乱的内心莫名平静下来。 “妈妈。” 打电话过来的，是把她当女儿疼爱的云汐月。 “烟烟，陌殇在你身边吗？” “他刚刚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风凌烟在沙发上坐下，背对着卧室门。 “他没跟你说？”云汐月皱了皱眉。 “没有。”风凌烟摇了摇头，语气里流露出的失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等下给他打电话，让他今晚必须陪你。”云汐月有些生气道。 “妈妈，你千万不要……” 风凌烟话未说完，右手突然一空，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被人抢走。紧跟着，一道低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妈，你要没事做，去医院陪父亲。” “我陪他做什么？”云汐月愣了一下。“陌殇，烟烟不是说你离开了吗？” “这么晚，我能去哪里。”君陌殇眼帘微垂，看向身前一脸尴尬的女人，唇角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风凌烟心头一抖，耳垂鲜红如血。 他这话，好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一样。 云汐月很是欣慰地应了一声。“嗯，不说了，你们早点休息。” 君陌殇等她挂了电话，才把手机递给风凌烟。 “三少，其实还不算太晚，你能去的地方有很多。” 风凌烟接过手机，眉梢轻轻扬起，浅声说道。 “能去哪儿？”君陌殇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替她拢了一下散落的头发。 风凌烟心弦莫名一紧，慌忙避开他灼灼的目光。“除了这里，都可以。” 叩叩—— 卧室门口，猝然响起敲门声。 风凌烟只以为是乐瑶回来了，心跳加速，周身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面。心里想着，等下该怎么解释。 回头一看，是洛璃。 风凌烟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不少，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保温食袋，愣了一下。“三少，你没吃晚饭？” “嗯。”君陌殇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沙发上轻轻拽了起来。“陪我吃点。” 风凌烟吐了一场，这会儿也有些饿了。但是她又担心闻不了饭菜的味道。 犹豫中，君陌殇搂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前行。 风凌烟忐忑不安地在沙发前坐下，双手捂住了鼻子。 君陌殇温笑着把保温食盒从袋子里取出来。盒盖打开，酸酸的味道迅速在空气里流窜。 风凌烟眸光瞬间一亮，慢慢松开了双手，惊喜道。“酸汤面。” 君陌殇递了筷子给她，薄唇挑出浅浅的弧度。 若不是去医院检查过，以她现在的口味嗜好，一准以为她怀了男胎。 - 风凌烟吃了一大碗面条之后，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乐瑶他们三个还没有回来。 她发了信息过去，也没人回应。 风凌烟感觉有些不对劲，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秀眉微皱。“三少，你该不会鸠占鹊巢，把乐瑶他们赶走了吧？” 拿着电脑翻阅文件的男人，头也未抬，幽幽启口。“我是你老公。” 清冷嗓音又低又沉。 “我的意思是，这里本来是我和他们预定的房间。你横插进来，不就是……” “三少夫人与别的男人同处一室，你觉得我能接受吗？”君陌殇合上电脑，看向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柔柔的光。 “大家都是同事。再说了，这是套房，两间卧室隔得这么远……” “性质一样。” “你……” 君陌殇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拦腰把她抱了起来，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风凌烟很是无语，却又无力把他赶走。 -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外面过夜，氛围格外不一样。 君陌殇搂着风凌烟，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长发，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欲念。想起书房看到的那幅人物画，抚摸着她软小泛红的耳垂，低哑出声。 “风凌烟，你有小名吗？” 怀里的女人，困得都快要睡着了。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回他。 “我小名叫……十一……” “十一。”君陌殇嘴角浮出一抹狡黠的笑，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深情。以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她的小名了。 “嗯。”风凌烟的声音轻得像猫一样，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搭在他精干的腰身上。 君陌殇轻吻了一下她头顶的发，宠溺地又唤了一声。“十一。” 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他小声开口。 “十一，我是沐舟。” - 宁和医院。 言知意挂完最后一瓶点滴，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掀开被子，晃悠悠下床，去了一趟洗手间。 “知意姐，你怎么一个人？护工呢？”云毓推门进来，见状，急急出声。 “我让她去休息了。”言知意对她笑了笑。 云毓走过去，把她扶到床前。“知意姐，你还是不打算手术？” “阿毓，我知道，就算手术，也不过多苟活几年……”言知意凄然一笑。 “知意姐，你不要这样想。科学在进步，医术也在进步，说不定以后……”云毓喉咙有些堵。 “阿毓，你我相识一场。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言知意凄婉的目光里，充满了一丝期待。 “知意姐，你说。” 第136章 明目张胆 病房灯光，斑驳寒凉。 言知意微微挑眉，眼底浮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阿毓，我想你给我加大一下治疗量，只要能撑过这几天就行。” 云毓神色一愣，呼吸滞了一瞬。 “知意姐，你是想要？” “三天后的音乐会，是我的最后一场演出……” “知意姐，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不同意你这么做。一旦加大治疗量，你的身体会彻底掏空，到时候你的人生也将就此谢幕。”云毓神色凝重，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阿毓，我的人生已经不完美，所以不想再留其他的遗憾。”言知意微微仰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顿了顿，决然道。“真到了谢幕那一天，我希望是站在舞台上，面对着万千观众，与这个世界彻底道别。” “知意姐。”云毓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有立即答复她。只说了一句。“我征求一下表哥的意见。” “他会同意的。”言知意柔弱一笑。 云毓一怔。 砰—— 病房门重重推开，言知意和云毓俱都吓了一跳。 “意意……” 凄哀的哽咽声，随之响起。 言知意偏头，抬着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睛看了过去。朦胧的视线里，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抹着眼泪走了进来。 “妈妈……” “意意，你这是怎么了？”许婉茹急匆匆走到病床前，一把拉住言知意冰凉的手，揪心问道。 “妈，没啥事，就是子宫里长了一个小肌瘤。”言知意强敛情绪，歪着头，盈盈一笑。 “意意，你可不要骗妈妈。知许说你都晕过去了，还流了血……”许婉茹在床沿上坐下，泛红的眼圈有些浮肿。 “你还不知道知许，她向来一惊一乍的。”言知意噙着笑意的目光看向云毓。“妈妈，不信你问阿毓，她是我的主治医生。” “小毓，你跟阿姨说实话，意意她到底怎么了？”许婉茹掉头问云毓。 “阿毓。”言知意眸中潋滟美好的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云毓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隐瞒。“许阿姨，知意姐说的是真的，她就是子宫里长了一个小肌瘤，没什么大事。” 许婉茹还是有些不相信，眉头深锁。“要没什么大事，怎么会住在这里？” “妈妈，这都是陌殇安排的。他说，我是公众人物。虽说是妇科小手术，但要是让有心人看到，指不定会怎样胡编乱造……” 言知意强撑着，琉璃般的眸子轻轻眨动，一如往日绝美空灵。 许婉茹点了点头。“还是他考虑得周到。” “妈，你回去叮嘱一下知许，千万不要到处乱说。” “嗯。我会的。”许婉茹抬手，轻抚了一下言知意苍白的脸颊。“知许他们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一瞬，她的声线又染上了哽咽。 言知意快要撑不下去，急忙看了云毓一眼。“阿毓。” “许阿姨，时间不早了，专家楼不允许家属待太久。”云毓从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给许婉茹。 “意意，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妈妈，这几天你就不用过来了。等巡演结束，我就回家陪你。”言知意努力地扬起唇角，笑着说道。 “好。”许婉茹擦拭掉眼中的泪水，也对她笑了笑。 吧嗒—— 病房的门轻轻关上。 言知意再也撑不住，悲凉的泪水，夺眶而出。“嘤嘤……妈妈……” 云毓走过来，递了纸巾给她。“知意姐，就算为了言叔叔和许阿姨，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言知意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决绝道。“不用了。”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于秋叶之静美。 她坦然接受一切。 唯独，小星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云毓离开病房没多久，她拿出手机，找到某人微信，发送了视频请求。 视频很快接通。 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帅气可爱的小脸。 言知意开心得落下泪来。“小星……妈妈好想你……” - 晨光熹微。 风凌烟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的俊颜让她心头莫名悸动。脸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 这张矜贵清胄的峻脸，她已经在画纸上细细描绘过。 就在台风“霞光”来的那天晚上，在东方帝景的书房里。 莫名，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冲动，想要抬手轻摹一下那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光洁的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落在他饱满的额头上。 她柔软轻盈的指尖，仿佛触电一般，顿时一麻。心跳怦然乱开。 见对方没有醒来，手指继续向下，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峭冷饱满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 风凌烟的心湖，漾出一圈一圈的波浪，泛着一丝丝的甜。 她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动了真心。 景灏去世之后，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动心。没想到，四年之后，她竟然爱上了一个长得很像他的男人。 她无数次矛盾纠扯，不敢确定。 直到昨天，看到他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离开，那种心痛和失落，才让她肯定自己的内心。 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情不知所起。 或许，是他强势的维护，是他霸道的告白。 又或许，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十一，别撩火。”低哑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 风凌烟手指一顿，狂跳的心快要蹦出胸口。血液加速流动，小脸如火在烧。 “三少，我……”脑袋里“嗡”了一声。“三少，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拥着她的男人扯开眼睑，眼里温柔似水，嘴角上扬。“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风凌烟疑惑道。 “不记得了？”君陌殇轻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把那只点火的手拿开，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不记得。”风凌烟抿了一下唇角。怔楞了半秒，问道。“三少，你有小名吗？” 君陌殇眉心微微动了动，低声回道。“没有。” “哦。”风凌烟轻轻应了一声。“那我不是有些吃亏。” 君陌殇闻言笑出声，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妈妈怎么称呼你爸爸？” 风凌烟认真地想了想，浅声回他。“老公。” “嗯。”君陌殇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噙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风凌烟心跳突突，猛然反应过来。 他这是拐着弯让她叫“老公”。 “三少，你……” “还叫三少？” 君陌殇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眼睛里是明目张胆的爱意。 “不然呢……唔……” 第137章 浮沉跌宕 君陌殇温热的唇堵住了风凌烟的莹巧玉口。 他内敛克制，极尽温柔，生怕多用一分力，怀里的女人就会碎掉一般。 呼吸相缠，心跳相交。 淡淡的幽兰香和清洌凉薄的气息混织在一起，情潮不可抑制得涌动开来。 窗外，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仿佛给大海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 他的吻，盛了满腔的柔情蜜意。每一下的缠绵都覆着漫漫的温柔。渐渐，他吻得越来越动情，怀里的女人开始慢慢回应。 舌齿勾缠。分不清是谁主动。 很快，两人气息凌乱，恣意的欲念即将冲破理智的樊笼。 君陌殇炙热的唇倏然松开，附在风凌烟的耳边，低哑出声。 “十一，帮我。” 灼灼热气铺散在风凌烟的颈边，烫得她后背冒汗，嗓音都透着几分迷离。“什么？” 君陌殇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温柔地往下拉，直到抵达熊熊火山…… 风凌烟的手指好像被炭火炙烤，烫得她猛地往回缩，无法言说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了心口。 “十一。”君陌殇轻咬着她娇嫩小巧的耳垂，握住她的手腕，再次行动。 风凌烟星眸羞赧得快要滴出水来，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在他之前，她从未经历过男女情事。虽说这些天，他要了她好多次，但每次都是正常的深入…… 这样的状况，她还是第一次面对，红着脸小声开口。 “三少，我不会……” “十一，放轻松……” 翻天覆地的情潮快要把君陌殇湮没，额上浮出大团大团的热汗。 情难自控，他把她抱进浴室，指导着她，一下一下…… 两人胸口起伏，就像大海中孤行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跌宕不休。 最后—— 风凌烟累地趴在他的胸口上，全身汗津津的。 欲念得到释放的君陌殇，紧搂着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手。 风凌烟的指尖颤了颤，浑身上下酥酥软软。 君陌殇打开了淋浴头，腾腾热气将他们笼罩其中。空气里那股酸腥的味道渐渐消散。 洗完澡，君陌殇拿了吹风机给风凌烟吹头发，看着琉璃镜中那张娇艳精致的俏脸，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 风凌烟抿了抿水光潋滟的唇，脸上笑意染着羞涩。 “十一。”君陌殇放下吹风机，从身后拥住她。他腰背直挺，臂膀宽阔，几乎完全将她包裹住。 “三少。”风凌烟看着镜子里的他，心弦颤得厉害。 “换个称呼。”君陌殇目光深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风凌烟别开视线，咬了一下唇角。“不要。” “听话。”君陌殇搂着她的臂膀缓缓收紧，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好似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三少，别闹。” 风凌烟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觉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又加快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又起了欲念…… 君陌殇无奈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慢慢松开了她。 - 两人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洛平川立马走了过来。 “三少，少奶奶，早。” “早。”风凌烟微笑着回应一声，便朝着客厅走去。 “三少，今天的行程还是按原计划走吗？”洛平川微垂着头，低声问道。 “你觉得呢？”君陌殇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天大地大，不如少奶奶事大。”洛平川小声嘀咕道。 即便低着头，他也能感受到凉嗖嗖的冷刀正飞向自己。 君陌殇不置可否，径直迈步朝着风凌烟走去。 洛平川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扶额，内心暗道。“情深只恨春宵短，从此君王不早朝。” 嗡—— 君陌殇刚走到风凌烟身边，手机急促震动起来。 “云毓。” 他没有回避，一手接听电话，一手替风凌烟打开了保温食盒的盖子。 “表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云毓语气有些沉重。这通电话，她昨晚就想打的，想着太晚了，怕吵到他休息。 “你说。”君陌殇轻抚了一下风凌烟的头发，声音听起来柔和了几分。 云毓愣了一下。“表哥，知意姐为了三天后的巡演，想要加大治疗量。” “后果怎样？”君陌殇眸光瞬间一冷，起身朝着阳台走去。 风凌烟抬头看了他一眼，隐隐猜到这通电话可能和言知意有关。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很快释怀。 不论三少与言知意曾经有过怎样的感情，只要现在三少能一心一意对自己，她就决定放下一切，义无反顾地留在他的身边。 毕竟，她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三少都没有计较，她又何苦心生执念呢？ “后果就是知意姐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云毓凝重道。 君陌殇站在阳台上，五官棱角蒙上了一层寒意。 远处，海天一色，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迷茫与孤独。 “依她。”君陌殇薄唇轻启。 五年，一年，半年，一个月…… 生命的长短，取决于言知意自己。 他和云毓一样，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只是在尽力帮助她。 唯有一件事，他必须要阻止。 那个叫“小星”的孩子，绝不能回云国，更不能回到西阁…… “对了，表哥。许阿姨昨晚去了专家楼，知意姐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但我想这样瞒着也不好，万一……”云毓喉头一哽，说不下去。 “我找个时间跟言柏崇说一下。”君陌殇眸光一沉，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刚要准备转身回客厅，洛平川拿了一份通话详单过来。 “三少，这是言小姐回国之后的通话记录。”他指了指详单上用红笔圈起来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有可能是K先生的。” 君陌殇接过去，幽邃的狭眸眯了眯，危险的气息漫溢了出来。 “三少，接下来？” “盯紧他们。” “是。”洛平川把手中的通话详单收了起来。 “那个孩子，也要盯紧。” 君陌殇寒漠无情的声线落下，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 洛平川心头一紧，无端晃了一下神。“是。” 第138章 短暂快乐 君陌殇回到客厅，风凌烟还在吃早餐。 水果酸粥吃了小半碗，酸菜馅的饺子也吃了四个。 看起来胃口不错。 君陌殇唇角微微勾起，漾出温暖的弧度。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朵守护了多年的清荷。 昨晚两人不着半缕地勾缠那么久，她竟然没有生理恶心，而且还主动回吻他。 她对他，已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默默接受他了。 “三少，你不吃吗？” 风凌烟见他一直没有动筷，偏头看去。 看向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柔和，透进来的阳光都被温柔了。 如此温润的目光，几乎和景灏一模一样。 风凌烟心头一震，“咣当”一声，手中的银勺从指尖跌落。娇粉的脸庞瞬间白了两分。 “怎么了？”君陌殇紧张道。 风凌烟羽睫颤了颤，蜷了蜷手指，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 君陌殇心头紧了紧，眸色渐渐有些复杂。展臂，将她搂在怀里，说了一句。“十一，我是你的……” 急促来电，打断了他。 君陌殇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眸中柔光瞬间消散，峻脸落了一层寒霜。 言知意。 风凌烟看到这个名字，眸光顿了一下，心情莫名不佳，急急起身。 君陌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下颌线倏然绷紧，摁下接听键，清冷出声。 “知意。” “陌殇，我……”言知意欲言又止。 “什么事？” “陌殇，我听说风小姐钢琴弹得很棒，想要邀请她做我最后一场演出的表演嘉宾……”言知意低声细语道。 “不合适。”君陌殇直接给她泼了一瓢冷水。 “陌殇，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知意，我说过，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陌殇，难道你我二十多年的感情，就一文不值了吗？” “我与你有过情吗？” 君陌殇寒漠冷锐的声音，透着冷酷与决绝。 “陌殇，你……”言知意噎得嗓音发颤。 “病急乱投医，乃患者大忌。” “陌殇，将死之人，其言也哀。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答应么？”言知意哽咽道。 “你的愿望，还真不小。”君陌殇幽邃的眸子里，翻腾出一抹嗜血的冷意。 风凌烟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见他还在讲电话，心中缱转百回，有些生闷。走过去，眸光微动，俏冷出声。 “……老公……” 这一声并不温柔，反而还有些清冷，带着一丝不悦。 君陌殇眼眸微漾，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温声回应。“过来。” 随后，他挂断了言知意的电话。 “嘟嘟嘟……” 无情的声音响起，言知意不禁咬了咬唇，心里的嫉妒感越来越强烈。 风凌烟那一声“老公”，不停在耳边回荡，心如刀割。眼底，渐渐猩红。 “陌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风凌烟并没有朝着君陌殇走去，而是反向前行。 君陌殇无奈地笑了一下。 - 风凌烟出门，漫无目的在沙滩上漫步。乐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姐……” 风凌烟脚步一顿。 乐瑶和南湛朝她跑了过来。 “你们昨天去哪了，发信息也不回。” “嘻嘻。为了不打扰你和姐夫，我们搬到了2号海景房。”乐瑶挽住她的胳膊，挑了挑眉。“师姐，我大概猜到姐夫是谁了？” 风凌烟一愣。“你们见过他？” “差一点就见到了。”乐瑶语气微微有些遗憾。顿了顿。“师姐，姐夫对你也太豪横了。知道你喜欢这儿，大手一挥，竟然直接把整个度假区买下来送给你……” “？”风凌烟秀眉一蹙，抬手摸了一下乐瑶的额头。“没发烧，怎么说起了胡话。” “南湛，你跟师姐说。” “风组长，乐瑶说的是真的。我们亲眼看到你老公……” “是姐夫。”乐瑶打断他，小声提醒道。 “哦。是姐夫……”南湛抿嘴一笑，立即改口。“我们亲眼看到姐夫助理与度假区老板签订了收购协议。姐夫助理还特别提醒我们保密……” “南湛。”乐瑶抬脚，轻踢了他一下。 “我……”南湛俊脸一红，立马闭嘴。 “师姐，我以为姐夫跟你说了，没想到他……” 乐瑶话未说话，风凌烟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 老公。 乐瑶无意偷看，眼角的余光好巧不巧地扫到了。强忍笑意，默默松开手，拉着南湛退到了一边。 风凌烟怔愣地看着来电，心底波动。“他什么时候改了备注？” 瞥见一旁的乐瑶和南湛，她只能改了称呼。“老公……” 温暖的一声，不娇柔，也不做作。 电话那头的男人，嘴角上扬，眸中笑容满溢。“十一，我回一趟市内，晚上再过来陪你。” 他现在好像很喜欢叫她的小名，每一次都缱绻着温柔和宠溺。 “嗯。”风凌烟抿了抿唇。“太忙就不要过来了，反正我明天就回去了。” “等我。”低磁的声音，让人莫名心安。 “好。”风凌烟看了一眼风平浪静的海面，粼粼波光折射进星眸里，氲的那双眼睛恍若十里桃花，美的惊艳。 她将手机从耳边撤下，乐瑶猛地靠过来，嬉笑道。“师姐，甜的呢？” 风凌烟瞪了她一眼，小脸兀自红了起来。 -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风凌烟吃完午饭，准备小憩一会儿，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号码归属地：京山。 她没有多想，直接摁下了接听键。 “三少夫人，我有一个关于三少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电话接通，她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声音很明显做过变音处理，雌雄莫辨。 风凌烟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发出一声冷笑。“呵。” “三少夫人，难道你不想知道？” “与其把这个秘密卖给我，不如直接卖给三少，他出的价格应该会比我高。” 风凌烟坐在沙发上，俏脸紧绷，嘴角浮出一抹嘲弄。 “三少夫人，你误会了，我不要钱。” “不要钱？”风凌烟眉梢一挑，讽笑道。“言小姐，别装了。” 对方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再次出声。 “风小姐真是厉害，不愧是美女学霸。” “言小姐，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胡言乱语。”风凌烟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 “你知道我……”言知意惊愕不已。 除了一直跟着她的助理，知道她生病的人，就只有君陌殇和云毓了。 言知意心又一次刺痛。 君陌殇对他这位妻子，还真是“坦诚”。 言知意的心里感觉像被什么东西腐蚀着，强烈的妒恨让她失去了理智。 “我和三少有个孩子……” 第139章 她的遗憾 “嘟嘟嘟……” 言知意开口的那一刻，风凌烟挂了电话。 温馨浪漫的海景房，莫名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风凌烟起身，去了乐瑶那儿。 下午，四个人组了个麻将局。几个人都是菜鸟，乱打一气，闹出了不少笑话。 中间，洛璃给大家送来了水果。无一例外，全是酸甜口的。 风凌烟吃得很对胃口，乐瑶他们三个勉为其难的尝了尝。 君陌殇收到洛璃拍的视频，正在“君天下集团”开会。众人见他嘴角上扬，眉眼温和，俱都惊诧不已。 君兆和的脸上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堂堂君家三少，素来寒漠无情，即便是面对家人，也是清冷至极。 能让他如此放松的，只有那个女人。 君兆和握着签字笔的手指，泛了白。 散会之后，他叫住了君陌殇，疏阔的眉眼覆着意味不明的笑。“三弟如此春风得意，看样子是和弟妹和好了。” 君陌殇似笑非笑。“大哥，昨天没去看眼科？” “你……”君兆和脸色陡然一变，咬了一下后牙槽，眸中露出一缕狠意。“没想到三弟也会有软肋。” 君陌殇眼帘微低，睥睨着他。“君兆和，若你敢动半分歪心思，我会让你永坠黑暗。” 一字一顿，锋锐寒厉。 君兆和打了一个寒噤，手指攥得森森作响。 君陌殇阔步离开。 砰—— 君兆和一拳砸在会议桌上，指骨通红。回到总裁办公室，立马把顾若琪叫了进去。在里面的休息室，狠狠要了她两次。 他要的凶，像是饿狼一般。每一次的冲击，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人贯穿一样。 顾若琪杀他的心都有了。 - 君陌殇从楼下上来，一直等着的言柏崇立马迎了上去。 “三少。” “言叔，我们车上说。”君陌殇眸色寒幽，语气清淡。 言柏崇见他如此称呼，心里更加不安。颤颤巍巍地应了一声。“是。” 洛平川拉开了劳斯莱斯幻影的后座车门。 君陌殇率先坐了进去。 言柏崇上车，腿肚子都在发抖。 “三少，我已经狠狠教训了知珩，过几天我再让他去跟三少夫人道歉……” “言叔，我今天找你，不是因为他。” “不是他，那是知许，她对三少夫人……” “也不是她。” “不是知许，那是……知洲还在国外……难道是知意……”言柏崇心头一震，全身都在冒冷汗。“三少，当年她是不该……” “言叔，你看看这个。” 君陌殇冷声打断，随后递了一个文件袋过去。 言柏崇颤抖着双手打开。 文件袋里，一叠的检查报告单。 患者姓名，都是言知意。 片刻之后。 哗啦—— 言柏崇心口一阵绞痛，额上滚下大团大团的冷汗，全身如同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缓了缓，他哆嗦着灰青的唇问道。 “陌殇，有医好的可能吗？” “理论上来说，没有。”君陌殇心中生出一丝恻隐，墨瞳倏然深沉。 言柏崇听到这话，眼圈一红，浑浊的泪水瑟瑟滚落。“为什么会这样？我家意意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这才是一个父亲正常的反应。 悲伤，难过，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儿女的康健。 君陌殇想起君修瑾在他出事之后的态度，心中陡起荒凉。眸光紧了紧，清冷道。 “言叔，她不让你们知道，就是害怕你们伤心。” “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我和她妈妈……”言柏崇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嗓音微哑。“陌殇，她现在……” “我安排她住进了宁和专家楼，目前知道此事的只有云毓和我。” “陌殇……谢谢你……”言柏崇喉咙堵得厉害，再也说不出话来。 “言叔，我对她，对你们言家仁至义尽。”君陌殇幽深的眸子涌出阵阵杀气。 言柏崇转过头去，惶恐不安道。“陌殇，我明白……” “洛平川。” 车窗摇落三分之一，君陌殇薄唇轻掀。 洛平川随即拉开了言柏崇那一侧的车门。“言董，请。” 言柏崇弯腰，颤着双手把掉在脚边的检查报告单收了起来。“陌殇，麻烦你转告意意，若是身体允许，回家住几天……” “言叔，我一定代为转达。” 言柏崇从车上下去，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洛平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言董，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 言柏崇无力地摆了摆手。 - 不多时。 言知意收到某人发给她的照片。 落入镜头里的，正是言柏崇从劳斯莱斯幻影下来的颓然一幕。 嗡—— 电话随之响起。 “知意小姐，想好什么时候行动了吗？”幽冥之声，来自地狱。 “K先生，越快越好。”言知意咬破了唇角，鲜血渗出来，口腔里漫溢着一股腥甜。 “好。” 言知意挂了这通电话不久，立即给风凌烟发了一段小作文。 言辞切切，满怀希望之心。 她诚恳邀请风凌烟作为表演嘉宾，参加她的最后一场音乐会。 …… 风小姐，这是我人生最后一场音乐会，我的人生将就此谢幕…… 我承认曾经对你心怀妒意，但现在我已经释怀了…… 风小姐，我已时日无多，遗憾的事情不少…… …… 风凌烟收到这篇小作文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 君陌殇还未过来。 风凌烟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 好巧不巧。 电视里的娱乐新闻，正播放着言知意最后一场巡演的广告。 画面里的人，清雅的不可方物。冰雪出尘之姿，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病魔还真是无情。 昨天的言知意，像是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眼底有亮晶晶的泪光滑过。 她想到妈妈去世时，拉着她的小手，满眼不舍。 “烟儿，妈妈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烟儿，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你和玥玥长大……” “烟儿，下辈子我们还做母女……” 她扯过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想了想，回复了言知意。 第140章 天煞孤星 夜色如墨。 海风微凉。 风凌烟坐在阳台上，看着悬挂在夜空中的那轮新月，心思沉浮。 人生跌宕，每个人都有遗憾。 她也有。 算命先生说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亲缘浅薄，命运多舛。 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 12岁，疼爱她的父母，不到一个月相继离世。 20岁，一心呵护她的景灏，在新婚之夜突发意外，永远离开了她。 不久前，对她照顾有加的老师裴渊和师母叶心，一个跳楼自杀，一个心梗去世。 好像，每一个爱她护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不知道，这样的“厄运”，还会不会继续跟着她。 风凌烟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 绵密的刺痛一寸寸袭来，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深深呼吸了两口，心率依旧紊乱。 她拿出手机，垂眸看了一眼。 时间显示。 十点五十八分。 都这么晚了，君陌殇还没有到。也不知是有事耽误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慌意乱中，她拨打了他的电话。 嘟—— 嘟嘟嘟—— 电话无人接听。 风凌烟猛然打了一个寒颤，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种莫名的心惊，令她如坐针毡。 她转身回到客厅，又一次打开电视，随意点开一部爱情热播剧。 厚重的喘息从电视机里传来，年轻男女激吻缠绵…… 火热的画面，她的心愈发无法平静，悬在嗓子眼。呼吸，又紧又沉。 风凌烟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君陌殇没有给她回电话，也没有给她回微信。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地滴答。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这种感觉让人窒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了缓解压力，她捧起水杯小口喝水。不料，意外呛入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 眼眶瞬间泛红，细腻如冷瓷的小脸绯艳如火。 半晌之后。 “十一。” 门口，终于传来一声凝着思念的轻唤。 “三少……” 闻声，风凌烟猛地抬起头，急急起身，拖鞋都没穿，赤脚飞奔跑向他。 阔步走进的君陌殇脚步一顿，张开了双臂。 风凌烟撞进了他满怀的温柔里。 君陌殇紧搂着她，墨瞳微低，嘴角微微上扬。 风凌烟仰头看他，眼里盛满了点点星光。心弦一颤，她突然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料峭的唇。 那一瞬，君陌殇心跳如雷，眸光深邃而炙热，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旋即，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去了卧室。 窗外，海水潮起潮落。 室内，情浪跌宕不休。 褪去衣衫，君陌殇才知道风凌烟生理期已经结束。附耳，低哑出声。“十一，可以吗？” “嗯。”风凌烟像只猫咪圈在他的身下，红透的脸颊，仿佛火焰在燃烧。 君陌殇的手指轻轻触碰她暗处的温柔，指尖濡湿，仿佛电流从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两人心脏同时一缩。 君陌殇重新低头吻住她的甘甜…… 巅峰之上，天崩地裂。 酣畅淋漓之后，他抱着她去了浴室。 “嘶……”风凌烟绵软地靠在君陌殇怀里，突然轻皱了一下眉头。 “弄疼了？”君陌殇的手臂环住她的细腰，紧张道。 风凌烟无力地回了一句。“小肚子刚才抽痛了一下……” 君陌殇一听，急忙关掉热水，扯过宽大的浴巾把她裹住，抱去了卧室。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大掌落在她的小腹上。“还疼吗？” 风凌烟只觉后腰有些发酸，摇了摇头。“不疼了。” 君陌殇还是有些不放心，剑眉蹙起，拿过手机。“我叫云毓马上过来。” “不用了。”风凌烟急忙扣住他的手腕。“我已经没事了。” “确定。”君陌殇反握住她的小手，眼中全是心疼和自责。 “真的没事了。”风凌烟浅浅勾唇，俏脸浮出一抹明艳的笑容来。 君陌殇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拿了吹风机过来。 - “十一。” 君陌殇拥着风凌烟躺下，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唤她。 “嗯。”风凌烟搂着他的脖子，小脸紧贴着他的胸口。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亲密过。 “十一，有事？” “三少，关于我的一切……” “叫我什么？” “三……老公……”风凌烟好不容易叫出了烫嘴的称呼，心跳如擂鼓。 君陌殇眉梢微扬，挑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下去。唇瓣温热，覆于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游移。 “嘶……” 风凌烟小腹抽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君陌殇急急撤唇，大掌抚着她的小脸，焦急道。“想吐吗？” “不是。” 君陌殇的手慢慢放下，落在她的小腹上。“又疼了？” 他掌心的温热一点点透进去，风凌烟感觉舒服多了。 “不疼了。三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君陌殇见刚刚“纠正”过来的称呼，又被她改了回去，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算了，再给她一点时间。 “说吧。” “三少，你之前调查过我，一定知道我有‘天煞孤星’命格的传闻吧？” 风凌烟放缓了语速，轻声细语说着沉重的话题。 君陌殇呼吸一滞，眸光微沉，语气严厉道。“你信这个？” “我是不信的，可身边每一个爱我的人好像都没有逃过厄运……”风凌烟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蓦然松开，声线染了悲凉。 “我命硬。不怕。”君陌殇紧搂着她，目光冷冽，胸膛微微起伏着。 简单的五个字，有如玄铁锻造的利刃，誓要击溃近乎荒诞的传闻。 风凌烟一愣，眼尾泛了红，呼出的湿气喷洒在君陌殇结实的胸膛上，润得他胸腔都有些发潮。 许是刚刚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君陌殇温热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风凌烟的后背摩挲。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觉得有必要告诉他。 “三少。我答应言知意，做她的助演嘉宾。” 君陌殇修长的指骨骤然一僵，眸色生寒，敛着眉问。“十一，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风凌烟羽睫眨了眨。“我想帮妈妈完成心愿……” 第141章 离别在即 “你妈妈，她……” 君陌殇微微拧眉，眸色深沉不少。 “我妈妈年少时就有一个梦想，有一天能在兰芷芳汀音乐厅举办一场钢琴独奏音乐会。可惜，造化弄人，直到我妈妈去世，她都没有实现……” 十二年的生死离别，已是太久太久。 风凌烟眼眶泛红，声线染了几分哽咽。 君陌殇静静听着，抚摸着她海藻般的长发，一缕缕捋到她粉嫩的耳朵后面。 “我的钢琴就是我妈妈教的。只是，我的琴技不及妈妈的十分之一……” “三少，我妈妈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妹妹比我小12岁，我独享了12年的母爱……” “他们说，是我把厄运带给了爸爸妈妈，所以他们才会早逝……” “三少，我好想他们……” 风凌烟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君陌殇小声抽泣起来。 这是她入西阁以来，第一次对他毫无保留的释放情绪。 君陌殇轻抚着她的后脑勺，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了他的心里，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过了许久，他才抬手，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沙哑着嗓音安慰。 “十一，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三少……” 风凌烟泪眼朦胧，仿佛失落的星辰。 君陌殇吻住她水汪汪的眼睛，舌尖席卷，渐渐拂去了她心中的阴霾。她又一次感受到温暖和安慰。 也真切感受到了他深沉的爱意。 这一晚，算是两人成婚以来，她对他第一次交心。 风凌烟很快睡着。 君陌殇却无半点睡意。 - 早上八点。 他们离开了滨海落月湾。 劳斯莱斯幻影开进京山市内，最后停在了兰芷芳汀音乐厅。 言知意巡演的最后一站。 高大的天花板、精致的吊灯、华丽的窗帘…… 一切都沉浸在一种神秘的氛围里。 “陌殇，风小姐。”柔柔弱弱的声音，透着惊喜和激动。 风凌烟扭头看了过去。 今天的言知意穿了一条素色的长裙，松松挽着黑发。大抵是化了妆，脸色看起来精神不少。 “言小姐。” 风凌烟浅浅勾唇，笑意疏离。 言知意看到他们十指交扣的手，眸中妒火，一闪而逝。 “风小姐，谢谢你帮我……” “知意，她是我妻子，你该叫三少夫人。”一直没有出声的君陌殇，眼里寒光迸射。 大厅空气，骤生凉意。 言知意心头一震，眸光稀碎，尴尬薄笑。“陌殇，是我欠考虑。” 继而，攥紧手指，看向风凌烟。“三少夫人，是我唐突了，还请你见谅。” “言小姐怎么称呼我不重要的，只要心里记着我是三少的妻子就行。” 好一句绵里藏针。 言知意气得脸色一白，手背青筋鼓胀。 风凌烟不想与一个病人计较，收回目光，仰头，对着身边的男人温声道。“老公，洛平川还在等你。” 面对外人，她叫得倒是挺顺口。 君陌殇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慢慢松开手指，抬手捋了一下她垂下的头发。“忙完去云水阁找我。”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 两人浓情蜜意，刺得言知意心口发疼，站立不稳。她急忙转身，走到钢琴前坐下。 “洛璃。” 君陌殇面色凌厉地交代了两句，迈步离开。 风凌烟看着他挺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走到言知意身边。 “言小姐准备邀请我弹那首曲子？”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言知意幽幽道。“肖邦的《离别》。” 风凌烟清透的目光落在钢琴上，眉心微凝。“结束曲？” “是。离别在即，这首曲子最合适不过。”言知意心里的妒火已被恨意所湮没，清雅的脸安静美好，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好像，她已经坦然得接受死亡。 “为什么是我？”风凌烟稍怔，微笑着问。 “风……三少夫人年少时就已获得‘云灿’钢琴大赛金奖，你的天赋远在我之上。”言知意客气恭维道。 “言小姐没说实话？”风凌烟眼尾浮着笑，语气清淡。 “我……”言知意掌心磕得生疼，有句话差点脱口而出。瞥见不远处的洛璃，猛地又咽了回去。 “无所谓。能在言小姐的独奏会上露脸，是我的荣幸。” 言知意脸色一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言小姐，可以开始排练了吗？” “可以。” 风凌烟踩着半高跟的鞋子，走到另一架钢琴旁，坐下，掀开琴盖。 言知意的助理给她拿来了曲谱。 叮—— 风凌烟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快速而精准地跳跃，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生命的韵律…… 言知意惊愕失色。 这样的水平，完全不在她之下。 不愧是钢琴大师俞珈宁的外孙女。 金色大厅，弥散着离别与哀愁。 一曲完毕。 言知意站了起来，玉手轻叩，掌声轻扬。 “三少夫人弹得实在太好了，你这双手，简直就是为钢琴而生。” “言小姐，谬赞。”风凌烟谦逊回她。 这时，音乐会总监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向言知意打完招呼，才看向风凌烟。 “言小姐，这位就是您邀请的表演嘉宾。” 音乐总监的语气有些不屑。 圈子就这么大，厉害人物，都很门清。 风凌烟完全是一副生面孔。 “三少夫人，这位是本次音乐会的胡总监。”言知意迈着优雅的碎步走到风凌烟面前，客气介绍。 “三少夫人？”音乐总监一愣。 在京山能独享这个称呼的，只有西阁那位。 “这次是言小姐巡演的最后一站，三少夫人压轴出场，实在是太有意义了。” 风凌烟脸色平静，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言小姐，我先走了。” 言知意礼貌地应了一声。“三少夫人，辛苦了。” 风凌烟见她句句恭维，心里有些反感，却也没有发作。 - 言知意看着离开的那抹孤傲背影，嫉妒一口口痛咬着她的心，然后钻进她的血管，弥漫到全身。脑子里，响起K先生跟她说的那句。 “知意小姐，你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你没有，别人有，我也会帮你毁掉。” 言知意眼底浮出一抹讽笑，稍纵即逝。内心暗道。“风凌烟，你这双手，可惜了。呵。” 第142章 难逃厄运 风凌烟离开兰芷芳汀，直接去往云水阁。 许是昨晚和君陌殇“闹”的有点晚，睡眠不足。上车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洛璃见她睡着，稍稍放缓车速，调高了车内温度。 耳机指示灯倏然一亮，他握紧方向盘。如鹰的眼眸看了一眼反光镜，慢慢加大油门。 这一次的跟踪车辆。不止一辆，而是三辆。相互交替追赶。 洛璃全身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状态，他没有叫醒后座的人。少爷交代过，有些事，尽量不要让少奶奶知道。 这个时候，车流不大，他很快就甩掉了他们。 洛璃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座的人还没醒。 他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方向盘一转，劳斯莱斯驶入了芙蓉北路，距离云水阁，还有两个街口。 缠绵秋雨，说下就下。 细小的水滴在挡风玻璃上滑落，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水痕。 雨点，有些沉重。 洛璃的神经绷得更紧了，暗卫还在处理跟踪车辆的事情，没有跟上来。 在未抵达云水阁之前，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车上的人，可是西阁的女主人，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秋风渐起，雨势加大。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枯叶打落，莫名有些悲凉。 滴答滴答—— 雨点敲击着玻璃窗，一声比一声急促。 风凌烟似醒非醒，眼睛还未睁开，耳边好像听到了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这个月的生理期，很不正常。 不仅出血量少，莫名恶心，身体还乏得很，总想睡觉。特别是靠着君陌殇，只要他不“招惹”她，很快就能睡着。简直比安眠药还要管用。 哧——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划破风雨，尖锐的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犹如野兽的嘶吼，带着沉沉怒意。 风凌烟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两下，脑子霎时清明，睁开眼睛，下意识问道。“洛璃，怎么了？” 【少奶奶，别下车。】 洛璃拿出手机，快速打字。 风凌烟心口一紧，抬眸朝前看去。 洛璃升上了车内隔板。 风凌烟心下愕然，偏头，朝窗外看去。视线受限，车前情况看不清楚。 芙蓉北路是典型的老街区，四车道，机动车道并没有限制摩托车之类的车辆通行。 劳斯莱斯后面，堵住的车辆排起了长龙。小三轮，摩托车，见缝插针，奋勇前行。 滴——滴—— 刺耳的鸣笛声，尖锐急促，烦躁地撕裂着周遭空气。 人行道上，有不少人驻足观望。 风凌烟秀眉紧蹙，心口有些发闷。她解开安全带，从置物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浅浅喝了两口。放回去时，发现小箱子里还备了好多零食。 她挑了一袋话梅干，含了一颗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滑进喉咙，心里不觉得那么闷了。 叮铃铃—— 手机猝然响起，她急急把梅干嚼碎，咽了下去。 来电显示：老公。 风凌烟唇角微扬，眉头舒展。“三少。” “十一，不要下车，等我过来处理。”低磁清寒的声音，让人心安。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温柔回他。 君陌殇随后挂了电话。 风凌烟看着渐渐黯下去的手机屏幕，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 君陌殇亲自前来处理，前面的祸事一定不小。 风凌烟偏头，再次看向窗外。 拥堵的车辆越来越多，而且还聚了不少看热闹的无事者。甚至，有人靠过来，朝车内偷窥。 风凌烟眉头紧锁，眸色生寒。 过了几分钟，警笛声响起，交通执法人员过来了。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砰—— 洛璃这才下车。 风凌烟胃里隐隐不适，赶紧又含了一颗话梅干。 堵住的车辆缓慢疏散，围观的人群也都退到了人行道上。 许是车子一直未动，循环风口涌进来的空气有些稀薄，风凌烟感觉心里堵得发慌。 车窗摇落一指宽的缝隙。 裹挟着秋寒的风雨密密透进来，车内温度降下不少。 风凌烟拿过杏色的羊绒外套，披在肩上。视线流转，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疾驰而来，停在了前方不远处。 后座车门，快速打开。 熟悉的高大身影坠进风凌烟的墨瞳里，眼窝倏然一热。 迎着风雨飞奔而来的男人，衣着单薄，只穿了衬衣和西裤，外套都没穿。 风凌烟密梳般的羽睫颤了颤，心潮翻腾，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轰—— 巨大的汽车引擎声，震得人心脏紧缩。 风凌烟脑子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睁大了眼睛看向车窗外。 一辆小型货车好像刹车失灵一般，朝着飞奔而来的人影直直撞了过去。 风凌烟心脏骤停，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动弹不得。直到尖钝的刹车声，回荡在空气里，令人不寒而栗。 她仓促回神，脑子里只有那一句。 “十一，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羽睫颤动，眼泪瑟瑟滚落。 难道，她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吗？每一个爱她的人，都难逃厄运。就连君陌殇也躲不过。 他可是君家三少，是权倾一方的西阁之主。 “不。不会的。”风凌烟猛然打了个寒颤，拉开车门，朝着那辆肇事货车跑去。 洛璃正在和交管人员沟通，背对着车身，没有注意到她已经下车。 风凌烟刚跑过道路中线，一辆急速飞驰的赛摩迎头朝她撞了过来。 神情崩溃的她，几乎晕厥。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 就在摩托车要撞上风凌烟的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刹车的钢铁与地面剧烈摩擦，火花四溅。 摩托车和驾驶者朝前飞去好远，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 熟悉的凉薄气息，夹着幽冷的木质香韵，紧紧包裹着风凌烟。 她浑身冰冷，头发丝都在颤抖。 “十一。” 低哑的磁性男声，在耳畔悠悠响起。 风凌烟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一缩，清峻的眉目渐渐清晰。她心口一刺，哭着开口。“三少……” 君陌殇看着快要哭成泪人的她，心脏一揪一揪地疼。“十一，别怕。” 风凌烟双手环抱着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像生怕他走掉一般。 对面临街建筑。 二楼。 男人一身黑衣，黑眸微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 第143章 目标是谁 “好了，十一。我们先回家。” 君陌殇替她整理好头发，落唇在她额上一吻，带着安抚的温柔。 风凌烟哽咽着应了一声“嗯”。 君陌殇弯腰，直接把她抱上了车。车门关上的一瞬，抬眸，看了对面的建筑物一眼。黑瞳紧缩，宛如凛冬的风雪。 收回目光，他倾身过去，给风凌烟系好安全带，伸手用大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眼帘下面。 指端浸染了温凉的泪，心脏瑟缩，痛得他抿紧了料峭的唇，喉咙哽住了一半，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不管不顾地奔向他，足以说明一切。 她爱他。 若有一天，她知道真相…… 过了一会儿，他把她搂在怀里，声音嘶哑。“十一，下次不许这样。” 风凌烟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鼻尖红红的。“三少，如果真是厄运难逃，我宁愿是我自己来承受，而不是……” “十一。”君陌殇眸光微沉，伸手捏了捏她娇嫩的耳垂。 带着惩罚意味的动作，令风凌烟心头一震。 她侧了侧身，微微仰头，敛了眶中的雾气，定定地看着他。 君陌殇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开，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微垂的眸光，有一丝严厉。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风凌烟红着眼睛，心潮浮沉。低头，手指勾了勾。 君陌殇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唇上，吻了吻。 嗡—— 云汐月的来电，打扰了两人。 “陌殇，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君陌殇一只手接听电话，另一只手覆在风凌烟的手臂上。眉宇间的云淡风轻，似乎把一刻钟前发生的一幕都忘了。 “烟烟在你身边？”云汐月放低了声音，很明显在克制着情绪。 “在。”君陌殇紧了紧手臂。 “你晚点打给我。”云汐月挂断了电话。 君陌殇眼帘微垂，又一次把那双纤柔的手握紧在掌中。 - 下午两点。 洛平川拿着一叠文件走进了西阁二楼书房。 “三少，此次事故相关的六名司机，两死四伤。调查发现，他们接受的都是单向指令，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 君陌殇打开了最上面的文件，一目十行，黑字的字体跃进眼中，眸光愈发阴沉。 “他来京山了。” “他？”洛平川一怔。“K先生？” “他的目标是我，还是少奶奶？”君陌殇薄唇轻启，声线低沉阴冷。 “三少，可能都是。”洛平川脊背一僵，低下了头。 君陌殇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散发着深渊一般的危险。“明天开始，少奶奶的暗卫，增加两倍。” “是。” “兰芷芳汀，都安排好了？” “三少，监控已经接入到你的手机，你随时都可以查看。还有小六一直在那边盯着。” “嗯。”君陌殇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再无多言。 洛平川走了出去，关上书房大门。 - 风凌烟回到西阁之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干净了的身体，又落了一点点鲜红。小腹还隐隐有些胀痛。 她想，大概是昨天和君陌殇“闹”过一场的原因。 毕竟，以往的生理期，时间没有这么短。 又或者，是被芙蓉路上的惊险一幕吓到了。 身体本就有些乏，加上肚子不舒服，她洗完澡之后，便上床躺下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朝向君陌殇睡觉的那一侧。 周妈给他们床单被套换得勤，但鼻翼间还是有他清洌凉薄的味道。 很快，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 云汐月傍晚过来，风凌烟还在睡。 “陌殇，你昨晚是不是闹过烟烟？” 云汐月走进书房，皱着眉，有些恼怒道。 “她怎么了？”君陌殇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指猛然一顿。 “要没闹过，她会睡这么久？”云汐月心头一跳，眸光紧了紧。“陌殇，我知道你血气方刚，可这几天是烟烟的生理期，你就不能忍一忍……” 要不是真心心疼风凌烟，她也不会跟自己儿子说这种话。 君陌殇耳廓一红，滑动鼠标，继续扫看电脑屏幕上的曲线图。 云汐月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心虚。“今晚开始，你睡次卧。” “不可能。”君陌殇冷声拒绝。 “你……”云汐月又气又急。“我现在就去跟烟烟说，要她别惯着你。” 君陌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妈。还想不想抱孙子。” 云汐月心头一紧，似才想起过来的目的。“呵。孙子。这不是有一个吗？” 君陌殇心头一跳。 云汐月拿出手机，递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陌殇。你可真行。” 君陌殇双眸微微一沉，看了过去。 【云阿姨，我和陌殇有个儿子，三岁四个月。原本，我打算一个人在国外把他带大。但我现在身患重病，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回到君家。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望您能接受他，让他认祖归宗。】 “陌殇，这事是不是真的？”云汐月兴师问罪的语气，脸色很是难看。 “这事我会处理。” 君陌殇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一身威压，凝着狂风骤雨。 云汐月见他没否认，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是要让烟烟成为第二个我啊！” 叩叩—— “妈妈……” 云汐月心口一咯噔，狠狠瞪了君陌殇一眼，强压住一腔怒火，慢慢朝门口走去。 君陌殇看着那条短信，眼底稍纵即逝一道凛然的杀气。 下一秒，他删除了短信，然后设置了陌生号码及信息拦截。 云汐月走到书房门口，深深呼吸了两下，慢慢拉开门。 风凌烟刚醒，眼睛还有些惺忪。尽管云汐月尽力调整了情绪，但看起来还是很不对劲。“妈妈，怎么了？” “烟烟，你来得正好。”云汐月一把将她拉进书房，稳了稳神。“以后，特别的日子，你别由着他胡来。他要闹你，你给我打电话……” 风凌烟脸颊顿红，耳垂快要滴出血来。低着头，看着脚尖，小声说了一句。“我以为干净了没事。” 云汐月愣了一下，立马把她拉出了书房，去了主卧。 “烟烟，你这次生理期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是。”风凌烟的脸更红了。心里却是暖暖的。 妈妈去世时，她还没有初潮。生理期的相关知识，全都是傅柠告诉她的。 第144章 藏有刀片 云汐月心里有了怀疑。“烟烟，过几天我带你上中医馆，开点药调理调理。” “好。”风凌烟红着脸，轻轻地应了一声。 “对了，烟烟。大后天是老太太的生日，按惯例我们一家人是要去祠堂上香的。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云汐月拉着她的手，眼睛里尽是疼爱。 风凌烟一下就听明白了。 高门大户，规矩多，忌讳也多。 女人身上见了红，是不能进祠堂祭拜的。 “嗯。”风凌烟抿了抿唇。“妈妈，老太太生日，我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这事交给陌殇，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好好养身体。” “妈妈……” 风凌烟眸光闪动，眼眶里有薄雾氤氲。 “烟烟……”云汐月想着言知意发过来的那条短信，心里堵得发慌。神情跟着凝重了起来。 如果言知意说的是真的，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流落在外。可真要把他接回西阁，别说风凌烟，她都一时无法接受。 那种撕心裂肺又压抑克制的痛，她深有体会。 “妈妈，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风凌烟愣了一下，眼底带着一缕诧异。 “烟烟，万一陌殇他……” “妈。电话。” 君陌殇阔步走进，打断了她。 云汐月眼神闪了闪，起身，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并没有未接来电。 她蹙了蹙眉，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记住我的话，别一天到晚没个轻重。烟烟要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最后一句，语气极重。 一股暖意涌上风凌烟的心头，浑身热烘烘的。 外人都说豪门权贵，婆媳很难相处。云汐月待她，却是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好。 君陌殇深邃的目光落在风凌烟身上，面不改色。“记住了。” 云汐月转身离开。 君陌殇走过去，挨着风凌烟坐下，握了握她有些出汗的小手。 “热吗？” “不热。” 君陌殇不放心，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温的。 不烫。 君陌殇伸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雕花大门半掩着，流动的空气，温柔缱绻。 - 流光易逝。 转瞬间，到了言知意最后一场音乐会的日子。 兰芷芳汀金色大厅，坐满了观众。 言家人悉数到场，就连在国外上大学的言知洲也特意赶回来了。 许婉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旁人看出什么来。言柏崇则一脸严肃，比平日更加威严。短短几天，夫妻二人，肉眼可见消瘦了不少。 这几天，他们硬撑着没有去宁和医院探望言知意，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跟她打。 那份煎熬和悲伤，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音乐厅的灯光倏然一黯，现场观众霎时安静了下来。 一束明耀的光照打在舞台中央，西阁那架古朴奢华的钢琴静静伫立着。琴身泛着微微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缠绵的往事。 一袭白色高定礼服的言知意缓缓走上舞台，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许婉茹一秒落泪，身体微微颤抖。言柏崇正襟危坐，心里一样难受至极，攥紧的手背，青筋迸露。 言知意的弟弟妹妹们，则满脸的骄傲和自豪。 他们对她的身体情况，毫不知情。 言知意只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滑向了言柏崇旁边的C位上。 那是全场最尊贵的位置，她特意留给君陌殇的。 金色大厅这么多观众，都不及他一人。 “陌殇，这场演出，是我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诀别，也是与你最后的道别。你竟然都不来看一眼……呵……我等下可有一份厚礼要送给你呢……” 言知意握紧了双手，深吸了一口气，优雅地坐在琴凳上。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琴键，整个音乐厅仿佛陷入了静止。 一阵清脆而有力的音符流淌出来，如同一股清泉在石头上起伏，又如同珍珠般滑落在空气中，每一下都带着独特的韵味和情感。 上台之前，云毓给她注射了营养针和镇痛剂，以保证整场演出顺利完成。 “云医生。”言知意的助理走到云毓身边，紧张的嗓音都有些发颤。 “放心，知意姐一定能撑过去。” 言知意的助理眼尾泛红，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蜷缩。 云毓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换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今天的助演嘉宾是谁？” “是君家的三少夫人。”助理嗓音有些嘶哑。 “表嫂？”云毓一怔。“知意姐主动邀请，还是……” “言小姐自己邀请的。” “她……” 言知意与西阁的渊源，京山没有人不知道。风凌烟竟毫不介意，答应了她的邀请。 看来，是知道了言知意的病情。 “云医生，三少夫人弹得非常棒，几乎跟言小姐不相上下。” “哦。是吗？”云毓眼前一亮。 “嗯。这两天她都有来彩排……” 助理话音未落，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言知意温温雅雅的声音传了过来。“下面我要给大家隆重介绍，此次音乐会的助演嘉宾风凌烟。” 台下观众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面面相觑，眼中都带着一丝怀疑。 “风凌烟？她也配！”言知许妒恨的火焰瞬间点燃，眼睛里全是刻骨的怨毒。 这时，一道贵胄的身影出现在了VIP通道口。他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言柏崇身边。 “三少。” 君陌殇薄唇轻抿，微微颔首，径直走到C位落坐。 言知意的心砰砰跳动，猛地发出一记最强音。 他来了。 却不是为了她。 愤恨的烈焰在她心里直冒出来，眸子染了一抹红色。 舞台右侧，一袭银色琉璃鱼尾裙的女子，随着聚焦的灯光款款走到另一架钢琴旁。 这架钢琴，价值不菲，意义非凡。 因为，它是钢琴大师俞珈宁生前捐赠给兰芷芳汀音乐厅的。现下，已是音乐厅的“镇厅之宝”。 言知意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便缓步退场。 走出舞台一瞬，恨意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琉璃色的双眸渐渐变得血红，嘴角噙出一抹狠笑。 “风凌烟，等下有你受得。” 那架钢琴的白色琴键下，放置了四枚锋利的刀片。只要按下去，定会削筋断骨。 第145章 认祖归宗 言知意一想到接下来的画面，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不由自主，她看了君陌殇一眼。 那双幽邃的狭眸直直凝视着台上的女人，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明目张胆的爱意，如海水般深沉。 言知意心中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啃噬，攥紧的手指深深刺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这些年，人人都说君家三少与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有谁知道，他对她，始终克己复礼，客气疏离。 她恨不过，所以四年前…… “言小姐。”助理快步走到她身边，递了保温水杯给她。 “知意姐，感觉怎么样？”云毓也走了过来，关心道。 “我没事。”言知意指骨泛白，努力强迫自己冷静。接下来，可还有大场面要应对。 叮—— 舞台上，风凌烟的手指敲下了第一个音符。 轻柔弹奏像是轻轻诉说着往事，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慢慢，情感逐渐深沉，琴声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和痛苦。 “不对？”言知意怔楞住，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 刀片是她亲自放进去的，旁人根本不知道。而且，在音乐会开始前半个小时，她还特意检查过。 可风凌烟弹奏自如，别说削筋断骨，简直是皮肉都没伤着。 言知意心跳猛然加快，血压瞬间飙升，两侧颧骨泛起了不健康的红潮。小腹里面，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攥着里面的器脏狠狠抓扯。 她左手握拳，用力按压，单薄的身子弓了起来。 “知意姐。”云毓扶住了她的胳膊。“又疼了是吗？” 言知意痛得全身直冒冷汗，咬牙开口。“阿毓，快给我打一针。” “你先坐下。”云毓转身，从医药箱里，拿出了注射器。 风凌烟已经弹奏到了乐曲的高|潮部分，琴声变得更为激动，仿佛在表达着灵魂深处的呐喊和挣扎。 言知意的内心更加抓狂。 她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难道风凌烟在打开琴盖之后，发现了端倪。 不可能。 要真是这样，她早就罢演了。而且，藏进去的刀片徒手也取不出来。 难道是…… 言知意猛地站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正在扎针。猝不及防的动作，崩开了长长的针头，手臂刺破了好长一道口子。 血珠混着药水，一颗颗冒出了出来。 白色的礼服裙，溅落下一朵朵妖冶的小红花。 “知意姐。”云毓把她摁回椅子里，立即给伤口消毒。 “言小姐，别急，离谢幕还有一会儿。”助理安慰道。 许是“谢幕”两个字，深深得刺激了言知意。狠狠剜了助理一眼，怒道。 “你给我闭嘴。” 助理再也不敢吭声。 云毓重新给言知意打了止痛针，然后让她喝了两口营养水。 风凌烟的表演已接近尾声，乐曲逐渐平缓下来，回归到最初的轻柔旋律，仿佛在告诉人们，即使离别再痛苦，也要坚强地面对未来。 曲毕，掌声雷动。 之前那些质疑她的人，全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风凌烟优雅起身，合上了琴盖。迈步，走到台前，弯腰行礼。 站直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君陌殇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黑曜石般的墨瞳里有着柔柔的光。 视线交缠。 她浅浅勾唇，温柔一笑。 台下观众脑中倏然浮出一首诗。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她的信息。最后，什么都没有搜到。 掌声停歇，言知意不得不再次上台。 C位上坐着的人，已经离开。 极大的情绪压力之下，她哽咽地说着结束语。 观众只以为，她这是有感而发。毕竟有传闻称，这场巡演之后，她将暂别舞台一段时间。 二十分钟后。 观众们依次退场。 言柏崇和许婉茹再也控制不住，上台一把抱住了言知意。 “意意。” “爸爸，妈妈……”言知意蓄积在眼眶中的泪水，瑟瑟滚落。 “大姐。”言知许抱着一大束鲜花也上了台。 言知意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道寒肆的身影，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陌殇……” “知意，祝贺你，圆满完成最后一场演出。” 君陌殇单手抄兜，一身威压，气势逼人。 “谢谢。”言知意脸色一白，声音嘶哑了几分。“今天我还得感谢三少夫人……” “感谢？”君陌殇眸色一沉，危险的气息漫溢了出来。“言叔，言家的家教真是与众不同，感谢人的方式都这么别出心裁。” “意意，你对三少夫人做了什么？”言柏崇心下大骇，眉头一紧，加重了语气。 “我……”言知意心脏一刺，摇摇欲坠。 “知意，琴键内藏刀片……” “三少，你说什么？”言柏崇心头一震，打断了君陌殇。 “陌殇，你听我解释……我……”言知意眼前一黑，直直朝前倒去。 “意意……”许婉茹跟着也倒了下去。 “妈妈……大姐……”言知许跪在了地上。 舞台上，乱作一团。 站在暗处，静静看着的云毓快步走了过去。 风凌烟换好衣服出来，远远看到这一幕，眉心蹙了蹙。 “言叔，知意妄图伤害我妻子，你说我还要不要放过她？”君陌殇眉眼间尽是冰冷。 明明是问句，却是无情的陈述语调。 “三少想要怎么处罚她？”言柏崇眼中泪花飞闪。 “言叔，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我再给言家一次机会。”君陌殇迸发出的眼神里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多谢三少，改天我一定登门亲自向三少夫人赔罪。”言柏崇惶恐不安道。 “好。”君陌殇薄唇轻抿，冷冷的应了一声。 风凌烟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答应言知意前来助演，是她心甘情愿的，怎么就成了伤害呢？ 滴—— 风凌烟正要上前，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三少夫人，不愧是俞珈宁的外孙女。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风凌烟秀眉随之一蹙。 俞珈宁的外孙女？ 她怎么不知道。 下一秒，对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三少夫人，你会让三少的私生子认祖归宗吗？】 第146章 难以置信 风凌烟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过了两秒，心脏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指尖。 “吧嗒”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君陌殇循声看了过来。 视线里，窈窕娉婷的女人面色苍白，全身微微颤抖，眼神有些空茫。 他阔步走过去，扶住她的双肩，温声问。“十一，怎么了？” 风凌烟仰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说话，十一。”君陌殇神情紧绷，心中莫名一慌。 风凌烟攥紧了手心，眼底的情绪剧烈震颤，身体愈发抖得厉害。失血的唇轻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君陌殇呼吸骤沉，没有继续追问，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朝着VIP通道走去。 洛璃走过来，把风凌烟掉在地上的手机拾了起来。 清洌的木质香韵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一点点浸润着风凌烟的呼吸。她怔怔地看着君陌殇，星眸翻滚着痛苦和悲伤。 命运为何总喜欢捉弄她。 好不容易爱上了他，试着开始一段新的婚姻生活。谁知道，他竟然送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君陌殇把她抱上车，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紧紧裹住她。 “十一，告诉我，怎么了？” 风凌烟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嘴角挤压出一抹苦涩的笑。 “三少，打算什么时候把儿子接回西阁？” “……” 君陌殇如遭雷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三少，如果不是言小姐身患绝症，你不会留下我，对吗？” 风凌烟轻轻勾唇，笑了笑。那双璀璨的星眸，湿漉漉的。 她笑中含泪，宛如风雪中盛放的白梅。孤傲，决绝。 君陌殇心如刀割，难以言说的痛苦有如细密的韧丝，一圈圈缠绕着剜开的心脏。 沉默了一瞬，喉结轻轻滚了滚，干哑着说道。“我与她，无情无爱，什么关系都没有？” “无情无爱……什么关系都没有……”风凌烟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儿子都有了，还说没有关系。三少，果然凉薄绝情。” 君陌殇心脏绞得生疼，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沉染着难言的痛意。“十一……” “三少，你知道吗？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不要介意你的过去……那天言知意跟我说，你们之间有过关系，我都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三少，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欺骗你……” 情绪迸发，风凌烟泪如雨下。 君陌殇伸手，想要把她揽入怀里。“十一……” 风凌烟绷紧脊背，拂开了他的手臂。偏头，目光坚决。 “三少，我不清楚你和言知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孩子是无辜的。难道，你要让他一辈子背负私生子的名声吗？” “我们离婚，你和言知意结婚，这样他就是西阁名正言顺的小少爷，是君家的嫡长孙……” 君陌殇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幽邃的眼眸泛了红。酸苦从心底翻滚，汹涌地顶住肺管，令他无法呼吸。 “三少，你为什么不说话？” 风凌烟抬着红肿的眼睛看他，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艰涩的笑。 君陌殇再也忍不住，不管她的反抗，紧紧把她拥入怀里。 “三少，你放开我。”风凌烟挣扎着，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声线染上哽咽。“三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嘶……” 情绪起来，小腹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君陌殇心头一紧，对着开车的洛璃大声说道。“去医院。” 温热的大掌，放在风凌烟的小腹上。“十一，是我不好……” 他的关切，心疼，难过，真真切切，不像是在演。 “三少，我真是看不懂你……” 风凌烟心里卷起一阵阵的钝痛，苦笑着开口。声音像是哽在了喉咙里，心碎又酸涩。 “十一，我不要你看懂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好。” 君陌殇红着眼眶，把她抱得更紧了。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熨贴着她的后背。 风凌烟心弦一颤，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堵得心慌。突然，肩上一凉，冰沁沁的透过衣服，渗透进了皮肤里。 他哭了？ 风凌烟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眼底满上了一层悲凉。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否认孩子的事情。 他和言知意，真的有一个私生子。可他对这个儿子，出乎意料的冷漠。而且，好像并没有让他认祖归宗的打算。 风凌烟自然不会以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三少与言知意，青梅竹马，有着二十多年的情分。 与其相比，她和三少在一起的时间，短暂得如同烟花。 她更不会相信，他对她“一见倾心，此生不渝”。 他不让她走，肯定另有目的。 只是，她已对他动了感情，再也无法心如止水地面对他。更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他已有儿子的事实。 风凌烟的心有如灌铅一般，不断地往下坠。 直到—— 洛璃把车停在了凌天医院VIP楼。 “十一，下车。”君陌殇声线有些沙哑。 “我没事。”风凌烟坐着没动。 “听话。”君陌殇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宠溺又温柔的动作，让风凌烟难受又刺痛。“三少，送我回君家主宅。” “主宅？”君陌殇一愣。 “我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派车来接我。”风凌烟攥紧了手指。 君陌殇压下心里的起伏。“看完再去也不迟。” “我都说了没事。”风凌烟秀眉一拧，稍稍拔高了音量。 君陌殇瞳孔微缩，眼神深了几分。 风凌烟见他不松口，作势就要给云汐月打电话。秀眉一皱。“我手机呢？” “洛璃。”君陌殇摇下车窗，对着车外的人影厉声开口。 洛璃低了低头。 “回主宅。”君陌殇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 “夫人，三少和三少奶奶来了。” 云汐月正在厨房检查明天待客的饮食，听到下人通报，又惊又喜。交代了主厨两句，急忙朝着时庭院走去。 “烟烟。” 明明小客厅里坐了两个人，她却好像只看到了风凌烟。 “烟烟，你这是怎么了？” “妈妈……”风凌烟挽起唇角，对她笑了笑。 云汐月见她眼睛红肿，分明是哭过。不由分说对着君陌殇就是一顿骂。“陌殇，你真是要气死我，三天两头欺负烟烟……” “妈妈，三少没有欺负我，是……” “是言知意。” 清冷之音斩断了风凌烟后面的话。 第147章 都好宠她 “言知意？”云汐月满是愕然地看着君陌殇，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她对烟烟做了什么？” 风凌烟氲着水光的眸露出一丝痛苦。“她……” “她在钢琴琴键内藏了四枚玄铁刀片，想要让你儿媳妇成为残废。” 君陌殇又一次打断。 风凌烟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呆住了。 清雅的不可方物的言家大小姐，是有多恨她，才会实施这样恶毒的计划。 “什么？！”云汐月大吃一惊，急急拉过风凌烟的手，仔细看了看。“背信弃义的东西，心思竟然如此歹毒。这次，就算她时日无多，我也不会放过她。” “妈，这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君陌殇拿过果盘里的一个橘子，仔细剥起来。 “三少，你提前把刀片取走了？”风凌烟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猛然想起他与言柏崇的对话，好像明白了什么。 “以防万一，我在舞台上装了三个隐秘的监控，其中一个就在你今天演奏的那台钢琴上。” 君陌殇把剥好的橘子放在她的手上，清冷出声。 风凌烟一怔，低头看去。一瓣一瓣的橘肉颜色金黄，上面白色的经络，一条一条的。 “羲和橘。尝尝看。”君陌殇微侧着头，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 云汐月见他如此体贴，心里的怒意消减不少。“烟烟，这是今天刚到的。我让福伯给西阁送了两筐，你要是喜欢吃，等下把剩下的都带走。” 风凌烟眼窝一热，兀自滚下泪来。 自她嫁入西阁，云汐月对她好得没话说。特别是知道她和君陌殇有了夫妻之实后，更是把她宠上了天。 周妈在她面前开玩笑说，夫人有了儿媳妇，儿子都成了捡来的。 “烟烟。”云汐月看不得她落泪，心疼得不行。脸色突然一沉。“敢伤我的儿媳妇，言家这是不想活了。” 君陌殇递了纸巾给风凌烟，半开玩笑道。“快别哭了，再哭你婆婆马上就要杀到言家去了。” “三少，你……”风凌烟轻轻咬了一下唇角，忍不住对她皱了皱眉。 “好了，烟烟。我们不理他。快尝尝。”云汐月跟着也瞪了君陌殇一眼，随后又把风凌烟垂下的一缕头发拢到了她的耳后。 “嗯。”风凌烟抿了抿唇，拿了一瓣橘子小口吃起来。 酸酸甜甜的味道，吃着清爽无比。 云汐月看着她连着吃了大半个，很是欣慰。当即对着君陌殇说道。“等下把剩下的都带走。” “你留着自己吃。吃完了我给她买就是。”君陌殇看着风凌烟，眸光温柔，仿佛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云汐月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很是欢喜。只是言知意给她发的那条短信…… “夫人，要给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准备夜宵吗？”福伯过来，恭恭敬敬地请示道。 “给少奶奶准备酸甜口的。”云汐月没有征求两人意见，直接应声。 “那三少爷呢？” “随便。”云汐月淡声道。 “那就给三少爷准备小时候爱吃的牛肉面？”福伯笑着问道。 “跟少奶奶一样。”君陌殇眉心蹙了蹙。 云汐月这才反应过来。“还算你有心，知道烟烟闻不了别的味道。”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风凌烟低了低头，默默吃着橘子。 原本，她执意过来，是想跟云汐月说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几次出口，都被君陌殇打断。这个时候，更说不出来了。 很快，福伯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沙棘粥过来。 君陌殇刚要吃，电话就响了。 “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摸了一下风凌烟的后脑勺。“我有事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完就回去。” “嗯。”风凌烟握着白勺的手指骤然一顿，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担心。“你早点回来。” “好。”君陌殇松了手，对着云汐月说了一句。“妈，走了。” “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出去？”云汐月皱了皱眉。 君陌殇没回她，迈步朝门口走去。 风凌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纠缠于心。 “烟烟，要不你今晚留在主宅……” “十二点前，我一定回家。”走到门口的君陌殇，脚步顿了一下。 “放心。我等下就让烟烟回西阁。”云汐月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君陌殇阔步离开。 “烟烟，快吃。” “谢谢妈妈。” “傻孩子，跟妈妈还客气什么。”云汐月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沙棘粥的热气迷蒙了风凌烟的眼睛。 - 回到西阁。 风凌烟洗漱完，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去衣帽间取了一床薄被，躺在了沙发上。 她并非矫情，而是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君陌殇同床共枕。 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起身，拿了叶心交给她的笔记本，慢慢翻看着。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早早准备了礼物，刚准备送给她。有人捷足先登。他是云城的贵公子，身份地位，我自然是不能比的……” “今天听室友说，他们正式在一起了。我很难过……” “这段时间，云京一直在下雨，我的心都快要发霉了……” “今天很激动，教授公布的外采人员名单里，竟然有她。三天后，我们将一起去羲和圣湖……” 风凌烟翻看到这里，眸子陡然地亮了亮。 裴渊教授暗恋的那名学妹，竟然是一名古生物学家。难怪他们会一直提议“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 风凌烟愈发没有困意，干脆坐了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中间好多页，一个字都没有。 那段时间，裴渊教授他们应该是在羲和圣湖进行外采。 果然。 “从羲和圣湖回来，她就一直闷闷不乐，我偷偷向她的好友顾清零打听，才知道他们的恋情遭到他家人的强烈反对……” 顾清零。 风凌烟怔了怔，这个名字怎么好眼熟。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就在她准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咯吱”一声。 第148章 添丁进口 风凌烟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 卧室只开了一盏阅读灯，柔和的光线透着几分慵懒。浅浅流光里，赫然出现了一道俊朗矜贵的身影。 君陌殇回来了。 “三少。”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风凌烟，君陌殇微微怔了一下，低哑出声。 “十一，还没睡？” “有点睡不着。”风凌烟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笔记本看，脑子里还在想着顾清零是谁。 君陌殇阔步走过来，见她秀眉微蹙，不禁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一个人。名字很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谁？” “顾清零。”风凌烟眯了眯星眸。 “顾清零？”君陌殇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三少，你知道她是谁？”风凌烟眸子陡然一亮，充满期待道。 “我先去洗个澡。”君陌殇眉梢轻扬，微笑道。说完，转身，准备去洗漱室。 她不喜欢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味道。 更何况，今天去的地方还有些晦气。 风凌烟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心里有些郁闷。见他要走，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腕，小声嗔责道。 “三少，别卖关子了，快说。” 君陌殇没想到她会拉他，猛然转身，动作太快，力度有些大。 猝不及防，他把风凌烟撞进了沙发里。而他，覆在她的身上。 两人心跳，俱都乱开。 风凌烟散开的松软青丝，像小爪子一样轻挠着他的下巴。酥酥痒痒。 他性感的喉结随之沉了沉。忍不住，轻含住她樱粉的双唇。柔柔吮咬。清淡的茶香荡开，他捧起了她的小脸。 这个吻，漫长又缠绵。 窗外，夜风吹拂，扫落一地的枯黄树叶。 两人的小世界，繁星点点，情火炙烈。 君陌殇起身，手臂紧了紧，把风凌烟从沙发上抱起来，径直朝着浴室走去。 “三少，你放我下来，我已经洗过澡了。” 风凌烟心跳突突，卷翘的睫毛簌簌颤动。绯唇，比涂了口红还要娇艳，水润润的。 君陌殇呼吸沉沉，步伐又快又稳。 风凌烟挣脱不开，小脸涨得通红。纷乱的思绪，嘈杂着她的内心。 浴室里。 热气蒸腾，雾化玻璃一片朦胧。 旖旎之间，地上散落着两人的衣衫。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厚重的喘息声和嘤嘤的娇吟。 男女情事，一旦经历，很难自控。 更别说互生爱意的男女。 君陌殇俨然忘记了云汐月的警告。一次次的冲顶，把风凌烟推到了云巅之上。 后半夜，两人才到床上休息。 君陌殇看着怀里的女人，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绯唇，唇弧上扬，温柔地笑溢了出来。 - 翌日。 风凌烟睡到八点才醒来，身体酸痛得好像车轮碾压过一般。掀开被子起床，双腿走路都有些乏力。 心里不禁暗暗骂了君陌殇两句，然后又骂自己。 明明说好要离开他，为何还沦陷在他的情火中。再这样下去，只怕有一天会灰飞烟灭。 洗漱完，风凌烟换好衣服准备下楼。 叩—— 周妈敲门进来，托盘里端着营养粥、酸菜饺子还有羲和橘和酸枣。 “少奶奶，吃早餐了。” “周妈，我可以下去吃的。” 风凌烟走到圆桌前坐下，娇嫩欲滴的脸色比红玫瑰还要明艳。水灵灵的大眼睛，比以往更多了一丝明媚。 爱意浸润的女人，比含苞待放的处子更要迷人。 周妈无意中看到风凌烟颈脖间吻痕，瞳仁一缩，心疼起来。“少奶奶生理期刚结束，少爷就如此迫不及待。这样下去，少奶奶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周妈，怎么了？” 风凌烟见她神色忧郁地看着自己，蹙了蹙眉心。 “少奶奶，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你等下去主宅，最好穿厚一点的衣服。”周妈语气委婉道。 “好。”风凌烟喝了两口粥，猛然反应过来。她这是提醒自己，脖子上落了吻痕。绯红迅速爬上颈脖，一路蔓延到了额头。羞赧得轻咳起来。“咳……” 周妈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风凌烟喝了两口水，红着脸问。“三少去哪里了？” “少爷一大早就去了祠堂，今天是老夫人的生日。按规矩要给祖宗上香。少爷身为君家继承人，必须到场。” 风凌烟愣了愣。“我不过去，老夫人不会说什么吧？” “少爷在，老夫人敢说什么。再说了，夫人也不会让旁人说你闲话的。”周妈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只是中午的寿宴没办法缺席，你必须得参加。听说，家主都从医院回来了。” 风凌烟打心眼里不想去这种场合，更不想见到君修瑾和君兆和，只是她现在还是西阁的女主人，身份禁锢着她，不得不参加。 更让她烦闷的是，君陌殇丝毫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这个身份，还不知道要担多久。 - 上午十点半。 风凌烟在周妈的陪同下去了主宅，先去大厅给君老夫人行礼祝贺。 “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吉祥如意，万事顺心。” 风凌烟跪在软软的蒲团上。简单的祝词，不谄媚，不做作。 君老夫人慈眉善目，不问世事的清风之态。 “孙媳妇，这是我在普华寺为你祈求的平安如意符。” 话音落下，老夫人身边的下人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到了风凌烟面前。 托盘里，是一枚玉质的圆形平安符。上面篆刻着梵文。 “谢谢奶奶。” 风凌烟双手拿起，随后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君老夫人很是欣慰，眯着眼睛，慈笑着说道。“孙媳妇，普华寺的方丈说，君家近日有添丁进口之兆，你是不是怀上了？” 风凌烟娇俏的脸一下染了红晕，心跳“扑通扑通”有如小鹿乱撞。 正想着要怎么回应，婆婆云汐月走进大厅，笑着开口。“妈，她才嫁进来多久。再说了，有了好消息，肯定第一个向您报喜。” “嗯。”君老夫人捻着佛珠，点了点头。 云汐月拉着风凌烟的手，朝软榻走去，压低了声音。“烟烟，老太太的寿宴，你不能缺席。等下先吃两粒止吐的药，不行的话，再找个理由离开。” “好。”风凌烟乖巧地应了一声。 “老夫人，夫人，有贵客到。”管家福伯站在厅口，大声通传。 “快请。”云汐月喝了一口茶，温声道。 福伯很快回转，这次跟着他一同走进大厅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第149章 意外来客 “老夫人，夫人。这两位是羲和萧家的二公子和四小姐。”福伯弯着腰，恭敬道。 “萧家？”云汐月脸色微变，神色顿时威严不少。 君家与萧家一向并无交集，他们此次前来，八成是为了君兆和与萧家联姻之事。 “羲和萧家？”风凌烟一愣，抬眸看了过去。瞳仁收缩，眼中浮出一道英挺的身影，内心疑惑道。“阿御。” “君老夫人好。君夫人好。我们兄妹初次登门，不懂礼数，还请两位长辈多担待。” 萧承御逆光走进，身姿优雅而端正。深邃的眼眸，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云汐月强压着心里的不悦，客气回应。“萧二公子和四小姐前来为老太太添福，君家感激不尽。” 萧承御礼貌地笑了笑，脚步一顿，对着君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祝您如青松不老，常伴春天永驻。如南山之寿，岁岁平安如意。” 君老夫人笑着应声。“好好好。” 她眯着眼睛，看向萧承御身边的女孩，慈爱出声。“萧姑娘，见过我家老大了吗？” 年轻女孩面色一红，摇了摇头。 君老夫人见她如此拘谨，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老夫人，我四妹萧潇脸皮薄，又很少经历这样的大场面，难免有些害羞。”萧承御笑着解释道。 “孙媳妇，你们年纪相仿，你带四小姐出去转转。”君老夫人不当家里事多年，但年轻时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人情世故，极为通透。 被点名的风凌烟自是不好推卸，只能起身，对着萧承御身边的女孩说道。“四小姐，请。” 萧潇抬眸，看着萧承御，闪动的眸光，透着几分惧意。 风凌烟看得真切，内心暗忖。“这个萧家的四小姐，怎么感觉好像是被绑架过来的一样。” “去吧。”萧承御温朗出声。 萧潇咬了一下唇角，硬着头皮走到了风凌烟身边。 “三少夫人，辛苦你了。”萧承御笑容温暖明朗，语气平和。 “客气。”风凌烟浅声回应。转头，对着云汐月说了一声。“妈，我带四小姐出去转一转。” “好。”云汐月抿了抿唇，交代了一句。“别走太远。” 君家老宅七进七出。就算是下人，有时候都会走错路，更别说风凌烟。 她叫上了周妈。 周妈是君家的老人，君陌殇去西阁之前，她一直在这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 “少奶奶，马上就要开席了，去太远怕不合适，要不去云亭转一转？”周妈建议道。 “行。就去云亭。”风凌烟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女孩。“四小姐，第一次来京山吗？” “嗯。”萧潇勾着手指，眉心微皱，神情紧张。 风凌烟心下疑惑。萧家是羲和第一权贵，身份地位只稍逊君家一筹。按说萧家的小姐即便不像君语嫣那般恣意张扬，也不至于这般怯弱羞涩。 “你叫萧潇？” “是……” “潇潇暮雨的萧潇。” “嗯……” “萧萧暮雨子规啼。”风凌烟话声轻柔婉转，语速不疾不徐。“这么好听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我妈妈……”萧潇微微低头，声线莫名多了一丝哽咽。 风凌烟停下脚步，朝周妈使了一个眼色。 “少奶奶，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一趟洗手间。” “去吧。” 周妈朝着暗处走去。 四周再无旁人。 风凌烟拉住萧潇纤细的手腕，把她带到了亭子里。 “萧潇，你要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你。虽然我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我看到你，就想到了很久以前的我。” 萧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眼尾早已泛了红。 “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坐一坐，等开席了再过去。”风凌烟也没想她能开口。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完全就是陌生人。 萧潇从未见过如此绽放着耀眼光芒的女孩，脚指头微微蜷缩，手指攥得更紧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雅浓的桂花香飘过鼻翼，沁人心脾。 “萧潇，你去过羲和圣湖吗？” “没有。”萧潇顿了顿，破天荒又说了一句。“我二哥经常去。” “我知道。”风凌烟浅浅勾唇，微笑道。 “你知道？”萧萧一愣。“你认识我二哥？” “四年前，我和我的老师去羲和圣湖做调研，你二哥是我们的向导。” “向导？”萧潇紧皱了一下眉头，似想起什么。“你不会是我二哥……” “三少夫人。” 稳重而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萧潇。 风凌烟心口一动，抬眸看了过去。视线里的男人，气宇轩昂，古铜肤色，五官轮廓分明深邃。 萧潇脸色一白，怯怯地站了起来。 风凌烟见状也起了身，压下心里的疑惑，对着来人淡声开口。“萧二公子急急过来，是担心我拐走你家四小姐么？” “三少夫人说笑了。”萧承御走到她们身边，唇角微扬，温朗道。 风凌烟抿了抿唇，笑容极淡。“萧二公子，上次‘学术妲己’回帖的事，谢谢你。” 阳光坠落，萧承御的脸半明半暗，深邃的眸子半暖半寒。“举手之劳而已，三少夫人不要客气。” 风凌烟不动声色，又问。“想来，萧二公子听闻了我老师裴渊跳楼的事？” “有所耳闻。”萧承御挺拔地站着，那只落在暗影里的眼睛，眼神凉浸浸的。 “二公子，此事你怎么看？”风凌烟强压着一腔情绪，继续追问。 “与三少夫人所想一样。”萧承御晦涩不清的神情有一种强势的侵略感。 风凌烟眉心微凝，似笑非笑。“若真是如我所想，萧家怎么还敢把四小姐嫁过来。要知道，在君家，我的地位远远高于大少夫人。” 呆立一旁的萧潇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一句都没有听懂。唯有这一句，关系到自己，心跳一紧，失措地看着萧承御。 “我相信三少夫人，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萧承御眉头轻挑，眸子微眯，目光生寒。 “我夫人不会。我会。”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第150章 摆了一道 秋光明媚。 阔步走来的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里面白色的衬衣领口，黑、金两色丝线绣制的暗黑无尾蜂，神秘又威严。 他俊朗挺拔的身影，落在光影里，矜贵逼人。 “三少，幸会。” 萧承御脚步微转，整个人都逆着光。五官轮廓晦暗不明。 君陌殇睨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寒漠盛气逼人。 “萧二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三少，你这意思，是不欢迎我？” 萧承御薄唇含笑，眼睛微眯，眸底倏然闪过一道幽光。 “萧二公子若是客人，自然是欢迎的。” 君陌殇冷邃的眸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自然而然得走到了风凌烟身边。 “那三少觉得我是客人还是……”萧承御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 一言一语，如无形无影的利剑，直击对方的命门。 剑拔弩张的空气，近乎凝滞。 风凌烟横插一句。“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来者皆是客。” 说完，偏头看了君陌殇一眼。 正好，对方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无声交流。 风凌烟嘴角漾起弧度，浅浅说道。“马上就要开席了，我先带四小姐过去。” “好。”君陌殇。 “好。”萧承御。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秋风穿过云亭，骤然多了丝缕凉意。 风凌烟心口一动，眉梢轻扬，对着君陌殇又说了一句。“老公，我先过去了。” “别走太快。”君陌殇眼帘微垂，眸光宠溺，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萧承御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眸色稍暗了几分。转头，对着萧潇说道。“四妹，记住我说的话，切莫失了礼数。” “是。二哥。”萧潇微低着头，小鹿一般的眼睛，怯生生的。 风凌烟走到她身边，温柔一笑。“不要紧张，走。” 萧潇抿着唇，又看了萧承御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这才跟着风凌烟离开。 - 秋风袭卷，云亭旁边的一片竹林沙沙作响。 君陌殇眼神一暗，墨瞳迸露出的冷冽泛着危险的气息。“萧二公子，我大哥看中的对象并不是四小姐。” “我家三妹妹幼时已与安城傅家定有婚约，此事并未对外公布。大少不知情也很正常。”萧承御幽幽启口。 “私生子配私生女。倒也门当户对。”君陌殇双眸冷冷一眯，嘴角讽笑若有似无。 “三少这是对我家四妹妹不满意？” “娶她的人不是我，何来满意不满意。” “三少不满意大少与萧家联姻？”萧承御眸色暗幽，掠过一丝森冷。 “确实不满意。”君陌殇清冷道。 “三少若真不满意，我可以让萧家放弃与大少联姻。”萧承御声音散漫的开腔。 “条件？” 君陌殇幽邃的墨瞳波澜不兴，峻脸无风无雨也无晴。 “三少果然不是一般人。” 萧承御视线一转，盯着不远处的一株百年桂花树，徐徐开口。 “因为国会通过了《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的提议，羲和矿业一夜之间破产倒闭，萧家因此损失了100多亿。这笔账，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填补？” “萧二公子，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吃撑。”君陌殇笑意不及眼底，令人莫名心慌。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只不过有人贪图权势，有人贪慕女人，有人贪婪财富。” “萧二公子，我可以满足你的贪欲，但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三少，请说？” “我要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萧承御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是暗潮涌动。 君家三少，手可摘星辰。 他都找不到的东西，只怕是世上少有。 “茵萝花。”君陌殇薄唇轻启。 萧承御目光瞥过来，一时怔住。 “萧二公子，这是唯一的附加条件。” 君陌殇站在光影里，宛如神邸，神秘尊贵又高不可攀。 萧承御笑了笑。“三少，茵萝花四年才开一次，简直可遇而不可求。” “萧二公子，我做生意，说一不二。”君陌殇睥睨了他一眼，幽邃眼眸氲着凌厉和危险。 萧承御眸子半眯，唇角漾出的笑意似透着一丝无奈。 “三少，这笔生意，我好像亏了。” “我从不亏待我的合作伙伴。”君陌殇冷冷勾唇。 萧承御一愣。 这么快，他就成三少的合作伙伴了？ “三少，马上要开席了，夫人叫你过去。”洛平川快步走了过来。 君陌殇和萧承御一起离开了云亭。 - 君老夫人的寿宴开在君家的西大厅。分了男宾和女宾区。 男宾区的主桌上位，坐着才从医院回来的君修瑾，右侧是他偏宠的长子君兆和。左侧位置空着。 隔着空位，坐着君陌殇的外公云沛鸿。余下，都是君家的长辈。 君陌殇迈步走进西大厅，众人目光齐齐聚焦了过去。 他明目张胆地朝女宾区看了一眼，对上风凌烟清透的目光。 四周喧嚣似乎都静谧了下来。 风凌烟耳后一红，不经意地收回目光，轻轻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迈步走到主桌前，在君修瑾身边坐下。 中式宴席，配至尊白酒。 席间，不时有人向君陌殇敬酒。他来者不拒，与人把酒言欢。 众人惊愕。 一向寒漠无情的君家三少，娶了三少夫人后，好像性格温和了不少。 果然一物降一物。 谁能想到，看着温驯乖巧的三少夫人，竟如此驭夫有术。 萧承御端着酒杯走到君陌殇身边。“三少，我敬你。” “萧二公子，你是不是敬错了对象？”君陌殇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侧身看着他。故作玩笑的慵懒语气。 “三少，你的意思？”萧承御佯装不解。 “论亲疏，你该先敬我大哥。毕竟，他快要成为半个萧家人了。” 君兆和眉心一跳，手指紧了紧。 他答应君修瑾的提议，与萧家联姻。原本看中的是三小姐，谁知今天来的竟是萧家私生女萧潇。 这么多年，他一直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声，生活在嫡子的阴影之下。没想到，到头来竟娶了一个私生女。 这下，他的婚姻只怕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萧家明晃晃摆了一道，他敢怒不敢言。 不过，萧家承诺，无论他娶的是谁，他想要的东西一样不会少。 现下，君陌殇的话，却又无异于火上浇油，令他愤怒难耐。攥紧的手背，青筋鼓胀。 第151章 两条红线 “三少，大少地位尊贵，我四妹妹配不上他。” 萧承御看了君兆和一眼，微微颔首，以示歉意。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君家一众长辈齐齐看向了君修瑾。 饶是萧家是羲和第一权贵，还有云城背景。但和君家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萧承御委婉拒婚，无异于重重打了君家脸面。 君修瑾脸色一沉，心脏隐隐作痛。“萧二公子，你妹妹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君伯父，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萧承御迎上君修瑾沉沉的怒光，幽冷出声。 主桌上的人，俱都错愕不已。 唯有云沛鸿和君陌殇不动声色。 “胡说。昨天我还与你父亲通过电话，他答应得好好的。”君修瑾怒道。 “伯父，昨晚我父亲与您结束通话之后，收到了几张关于大少的照片……”萧承御倏然一顿。 “什么照片？” 一直强压着情绪的君兆和身形一僵，冷声问道。 “这……”萧承御面露难色。 “大哥，他不说，已是给你留了面子。”冷眼旁观的君陌殇终于出声。 “君陌殇，是不是你在搞鬼？” 君兆和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这段不满意的联姻。没想到，萧家摆了他一道不算，现在竟然还给了自己一刀。萧家权势再大，也不敢如此嚣张。显然，有人背后怂恿。 这人，除了君陌殇，还会有谁。 “大哥，若你再失了礼数，家法伺候。” 君陌殇正襟危坐，一身威压，令人心惊胆战。 “逆……” “父亲，气大伤身，更伤心。” 君修瑾刚出声，君陌殇就打断了他。 “你……” 君修瑾捂住了心口。不久前，他刚做了心脏支架手术。 “伯父，大少。此事是我萧家不对，我罚酒三杯。”萧承御略带歉意的眼神，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傲然之气。 不等君修瑾和君兆和回应，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君陌殇等萧承御喝完三杯之后，这才接受他的敬酒。 君兆和看着他们，内心的暴躁因子开始蠢蠢欲动，两侧太阳穴鼓胀了起来。猛地喝了一口闷酒，这才强行压了下去。 君修瑾自觉没有脸面再待下去，推说身体不适，回了凌天医院。 - 女宾区相对要安静许多。 出席寿宴的豪门太太，修养都还不错。玩笑话说得都不过火。 “三少夫人，这位看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萧潇见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她的身上，脸色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风凌烟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这位是萧家的四小姐，她年纪小，难免有些拘谨。” 说话时，下人端了一道青浦牛腩上来。不巧，放在了风凌烟面前。盖子打开，腾腾热气夹着香味，直冲鼻翼。 风凌烟微微扭头，想要避开，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忍不住发出一声：“呕……” “烟烟，你？”云汐月立马扶住了她的胳膊。 “妈，我……”恶心冲上来，风凌烟捂住了口鼻，星眸起了点点泪光。 “不好意思，各位。我家烟烟有点不舒服，先失陪一下。” 云汐月扶着风凌烟起身离席，朝着洗手间走去。 席间有人看出了端倪，对着君老夫人说道。“老太太，你马上就要抱重孙了。” 君老夫人听到这话，笑眯眯道。“君家是该添丁进口了。” - “呕……” 风凌烟走进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就连早上吃的橘子都吐了出来，最后，全是又苦又涩的胃酸。 喉咙里强烈的烧灼感，刺得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云汐月看着心疼，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夫人。”周妈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袋话梅干。 “烟烟，来，喝口水润一润。”云汐月把水杯放到风凌烟的嘴边。 风凌烟勉强喝了两口。谁知，下一秒又吐了出来。 “夫人，这……”周妈也着急了起来。 “烟烟，走，我们去医院。”云汐月下定决心道。 这些天，她一直忐忑不安。风凌烟的症状明明和她怀头胎时一模一样。可医院检查不是怀孕，而且前几天风凌烟还来了例假。 风凌烟吐了两口，感觉好了些许。“妈妈，我没事了。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好。” 云汐月实在不放心，咬了一下唇角，对着周妈说道。“你送少奶奶回去，我现在就给云毓打电话，让她马上去西阁。” “是，夫人。” “妈妈，我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吐得厉害，风凌烟眼圈都红了。 “没事的，我去跟老太太解释。” 一厅的客人，作为当家女主人的云汐月确实走不开。 “妈妈，麻烦你照顾一下萧家四小姐，我与她有些眼缘。”风凌烟语气有些虚。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云汐月点了点头。 “少奶奶，你慢点。” 周妈扶着风凌烟从西大厅的后门离开。 洛璃开车，又快又稳。 半小时后，云毓过来了。 车子还没熄火，周妈就跑了过去。“表小姐，这次你可得给少奶奶好好看看。” 云毓抿了一嘴，疾步走进屋内，直接上了二楼。 风凌烟躺了主卧的沙发上，脑袋晕晕沉沉，胃里空空的却感觉还没有吐完。 “表嫂。” “云毓，不好意思。又叫你跑一趟。”风凌烟挣扎着坐了起来。 “表嫂，你再跟我客气，我可直接带你上医院了。”云毓莞尔道。 风凌烟对她笑了笑。 云毓仔细给她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打开随诊箱，拆开一盒早孕棒，递给她。 “这次，可不能马虎了。” “云毓，这……我前几天来过例假了。” 风凌烟接过验孕棒，脸色倏然一红，鼻尖浮出了一抹热汗。 “验一验，总没坏处。”云毓挑了挑眉。 风凌烟心跳突突，莫名的心慌。 “表嫂，快去。”云毓催促道。 风凌烟无奈起身，去了洗手间。 按照说明操作，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验孕棒，生怕错过什么。 短短几分钟，无限拉长。每一次呼吸好像都要极其用力。 她不敢想象，万一真的怀孕了，自己要怎么办。 君陌殇与言知意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即便言知意时日无多，但那个孩子终有一天会回到西阁。 自己要如何和他相处，自己的孩子又要如何和他相处。 无论如何，她不想成为第二个云汐月。 叩叩—— “表嫂，时间差不多了。”云毓敲了敲门。 风凌烟仓促回神，定睛一看。 验孕棒。 两条深红的线。 第152章 三少骨血 风凌烟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怀上了。 她有了君陌殇的孩子。 叩叩—— 云毓见她没有回应，又敲了敲门。 “表嫂。” “来了。”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拿着验孕棒走了出去。 “表嫂，怎么样？” “云毓，这有可能不准，对不对？” “我看看。” 云毓拿过她手里的验孕棒，仔细看了看。 深红的线，非常明显。 验孕试纸准确率不是百分百，但风凌烟的情况，百分之九十九是怀孕了。 “表嫂，你明天一早去医院，再仔细检查一下。” “云毓，前两天我都见了红，会不会……”风凌烟的心乱糟糟，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和激动。 “怀孕前三个月，不宜剧烈运动。特别是夫妻之事。”云毓唇弧弯了弯。 风凌烟秒懂她这话的意思。一瞬，热气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朵。 这段时间，君陌殇没少要她。昨天晚上，都还要了两次。 “那样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风凌烟红着脸问。 云毓拿出手机，对着验孕棒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拿过塑封袋，把它装了起来。 “这个说不太好。明天去医院，我再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 云毓边说边给云汐月发了一条微信。 对方大概在忙，没有回复她。 “少奶奶，表小姐。” 周妈端着两杯柠檬蜂蜜水走了进来。放下托盘，看到放在茶几上的验孕棒，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表小姐，少奶奶这是怀上了？” “严谨地说，是疑似。”上一次的“乌龙”，云毓心有余悸。“一切得等表嫂去医院检查了再说。” “都两条红线了，没错的。”周妈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夫人说，普华寺的方丈有言，君家近日有添丁进口之兆。果然应验了。” 风凌烟听到这话，眼皮猛地跳了跳，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言知意的儿子，也是君家的骨血。 添丁进口，说的会不会是他。 “真的？”云毓挑了挑眉。 “少奶奶也听到了。”周妈把蜂蜜柠檬水递给她们，然后站立一旁。眼角的皱纹眯成了一朵花。 她看着风凌烟，越看越喜欢。自从这位少奶奶嫁进来，西阁的喜事一桩接一桩。 见云毓开始收拾随诊箱，她连忙开口。 “表小姐，你下午不忙的话，就在这里用了晚餐再回去。我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和松鼠桂鱼。” “不了。医院里还有病人等我。”云毓委婉拒绝。 “那就下次。”周妈说完便下楼去了。步伐明显比上楼要轻快一些。 雕花木门轻轻关上。 风凌烟呼吸紧了紧，低声问道。“云毓，言小姐现在怎么样？” “知意姐？”云毓一愣，掉头看向她。摇了摇头。神色陡然凝重。“情况很不好。估计最多还能撑半个月。” 风凌烟心头一惊，难以置信道。“这么快？她昨天不是还……” “昨天，她是打了双倍的镇痛剂才上的场。”云毓回道。 风凌烟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小脸白了几分。 “表嫂，我上个洗手间。” “好。” 叮铃铃—— 云毓放在随诊箱上的手机响了。 风凌烟只以为是医院打来的电话，立即起身，拿过手机朝洗手间走去。 手机屏幕上，来电信息。 顾清零。 风凌烟瞳孔一缩，手指骤然收紧，心跳顿时加快不少。 这不是裴渊教授师妹的好友吗？ 她也是云毓的病人？ 风凌烟强压住心里的情绪，把手机递给刚从洗手间出来的云毓。 “妈妈……” 云毓接过，看了一眼，滑开手机屏幕。 风凌烟脚步一顿，怔怔地看着她。昏昏沉沉的脑子倏然清明。 原来，顾清零是云毓的妈妈。难怪很是耳熟。 “妈妈，我现在在西阁……他们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表嫂……知道了……拜……” “表嫂，我妈说这个周末，让你和表哥去云霄庄园玩。”云毓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大哥周末回来。”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几件事搅在一起，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 云毓离开之后。 风凌烟定定地看着茶几上那支验孕棒，心思又开始浮沉。 手掌附在小腹上，温温热热，心底一片柔软。不知不觉，眼角氤氲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此刻，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那是她和三少的骨血。 也不知道，他（她）长得像谁。 忽而，她又想到了言知意和三少的那个孩子。 他一定长得很好看。 爸爸妈妈颜值都那么高。 刺进心中的那根隐刺，一点点钻了出来，锥心的痛意令人心慌意乱。心口，又酸又胀。 风凌烟烦闷地起身，拿着裴渊的笔记本下楼，去了阳光房。 一进去，她就打开了天窗。 秋风拂进来，多重花香混在一起，若有似无地掺杂在流动的空气里。 风凌烟在藤椅上坐下，看了一眼外面。 明媚的秋光，染红了枫叶，也让银杏树叶由青转黄。风一吹，光影摇曳，斑驳陆离。 风凌烟怔了怔，敛了思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爸爸临终前，拉着她的小手。“十一，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切都要往前看。选好自己要走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鼻腔里还是一涩，眼眶倏然起了一丝泪意。 她慌忙仰头，看着头顶那一方蔚蓝的天空，盈俏的下巴线条多了几分冷傲。 片刻之后。 她打开了裴渊的笔记本。 “……我又去找了顾清零，得知他们已经被迫分开。我的心情很复杂，莫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同时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痛……” “……在实验室，我见到她。短短几天，她憔悴了不少。想来，她心里还爱着他……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明了心意，可是……” “十一。” 激动的声音，打断了阅读。 风凌烟偏头看了过去。 迎着阳光，熟悉的身影朝她阔步走来，看向她的眼神，盛满了柔情蜜意。 风凌烟下意识合上了笔记本，慢慢站了起来。 “十一。” 走进来的男人，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拥抱的力度紧得想要将她挤进他的身体里。 嗡—— 下一秒，裤兜里的手机急促震颤。 相拥的两人，身体同时一麻。 “云毓。” “表哥，快来医院。知意姐快不行了……” 第153章 彻夜未归 君陌殇身形一凛，拥着风凌烟的那只手臂松了两分。 “我马上过来。” 低磁的声线，浸染了几分凉意。 挂掉电话，他温柔落唇，轻吻了一下风凌烟的额头，抱了抱她。 “十一，我出去一趟。” “三少，言小姐她……” 风凌烟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心跳“砰砰”地悬在了嗓子眼。 “放心。我很快回来。” 君陌殇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转身离开。 他看到云毓发给云汐月的那张照片，内心狂喜不已。也不管失了礼数，扔下一众宾客，从主宅回到了西阁。 谁料，喜悦还来不及说出口，就接到了言知意病危的消息。 他对言知意虽无情爱，却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风凌烟双手紧紧地抱着裴渊的笔记本，看着他渐行渐远。胸腔里，隐隐浮出一缕薄潮。 浮动着花香的空气，骤然了多了几分酒味。 那是君陌殇刚刚带过来的。 今天是老夫人的生日，作为家主的君修瑾中途离席，推说身体不适，去了医院。 款待之责，全都落在了君陌殇的身上。 风凌烟回西阁之前，他就喝了不少白酒。 她离开之后，又不知喝了多少。 风凌烟眉心蹙了蹙，眼中浮出一抹担忧。他的胃不好，医生让他咖啡都少喝。 十月的天气，按说不该说变就变。今天不知为何，一团乌云突然遮住了明媚的阳光，天气阴沉了起来。 风凌烟怔了怔，关上了天窗。 - 晚餐时。 君陌殇还没有回来。 周妈给风凌烟做了一碗酸汤鱼面，还细心地给她准备了几样爽口的小菜。 原本很对胃口的，也许是心事太重，她只吃了小半碗。 “少奶奶，不喜欢这个味道？”周妈忐忑道。 “我不是很饿。”风凌烟浅声回她。 “你中午就没吃东西，要不再吃两口。少奶奶，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风凌烟耳后一红，眼睛里有细碎的光闪过。 周妈见状，不好再劝她。 风凌烟不想上楼，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新闻。 “今日，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正式设立……” 电视画面，是羲和圣湖的航拍图。 山峦叠翠，植被丰富。群山环抱的圣湖，宛如一颗巨大的蓝宝石。 风凌烟把裴渊的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内心默默说道。 “裴教授，你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烟烟。” 焦急的声音从玄关处涌了进来，伴随着的，还有匆匆的步伐声。 风凌烟急忙站起来，回应了一声。“妈妈。” 云汐月快步走到她身边，双手抓住她的胳膊，目光不由自主得落在她的小腹上。“烟烟，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好。”风凌烟微微低头，脸色羞红。 “烟烟，快坐下。” 云汐月看到云毓发给她的照片，惊喜得差点晕了过去。不用去医院检查，她可以确定风凌烟百分百怀孕了。 风凌烟挨着她坐下，裴渊的笔记本放在了膝盖上。 云汐月只以为这个笔记本是她的。“烟烟，你现在有了孩子。接下来的新项目，要不先退出来？” “妈妈，这个项目实验室准备了很久，人员构架也早就确定了。退出来的话，不太好。”风凌烟手指紧扣着笔记本，指骨微微泛红。 “烟烟，妈妈知道你热爱工作，可妈妈担心你的身体，怕你受累。”云汐月动容道。 风凌烟眼窝一热，眼底泛了红。 “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宝宝……”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很轻。 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云汐月握住她的手，眼中翻滚着泪光。 “烟烟，你怀的可是君家的嫡长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风凌烟心中那根隐刺冒出来，钻进了喉管，刺的声带有些嘶哑。“妈妈，言小姐的孩子，真的不打算接回西阁吗？” “烟烟，谁告诉你的？”云汐月睁大眼睛看向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风凌烟羽睫低垂，试图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谁知，轻轻呼吸一口，眼角竟滚下泪来。 她心里的难过和纠结，云汐月再清楚不过，甚至还要痛苦。 毕竟，君陌殇没有像君修瑾那样，婚后还和初恋纠缠不清。 而且，他对言知意，并无真正的情爱。 “妈妈，我……”风凌烟唇角一抿，泪珠滴落在了云汐月的手背上。 “烟烟……”云汐月拿过纸巾，轻轻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妈妈，云毓说言小姐最多只能撑半个月。若她走了，那个孩子怎么办？”风凌烟声线微微颤抖。 “如果不把他接回来，那他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云汐月听到这话，心情愈发沉重。“烟烟，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这事你我都做不了主。一切都得看陌殇的意思。” 风凌烟心脏猛然攥紧，收缩成一团，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感让她感觉窒息。 “烟烟，你不要想太多。一切交给陌殇去处理。你只管照顾好你自己。你要工作，妈妈也支持你。”云汐月疼爱道。 潮气上涌，堵住了喉咙，风凌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汐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回了主宅。临走时交代周妈和洛璃，一定要好好照顾风凌烟。 她离开时，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纪录片。 片名：《星星的孩子》。 - 风凌烟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 滴—— 手机响了一声。 【十一，我还有事，你先睡觉。】 君陌殇发了微信过来。 风凌烟秀眉微微蹙了一下，回复他。 【好。】 时间安静下来。 风凌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那些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呼啸涌来，她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许久之后，她还没有睡着，打开床头灯，看了一眼手机。 凌晨三点。 君陌殇还没有回来。 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那一瞬间，她的俏脸白了几分。 她坐了起来，右手覆在小腹上，嘴角弯了弯。“宝宝，怎么了？你也想爸爸了吗？” 爸爸—— 风凌烟心弦一颤，鼻腔蓦然酸涩。 第154章 先兆流产 她还没告诉三少怀孕的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不由自主，她想到了言知意和三少的儿子。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在心底翻腾，汹涌而上冲到了喉咙。轻咽一口，嗓子干哑得厉害。 她又想起12年前，妈妈确定怀上妹妹的那一天，爸爸是那样的高兴和激动。 “老婆，谢谢你。辛苦你了。” 爸爸对妈妈说这话时，眼中有亮晶晶的泪光在闪动。 妈妈笑了笑，转身把她拉入怀里，温柔问她。“烟儿，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想。妈妈，你能跟我生一个妹妹吗？” “好。妈妈给你生一个妹妹。” “太好了，我要有妹妹了。”她抱着妈妈，欢喜雀跃。 爸爸走过来，把她俩拥在了怀里。 世事难料，妈妈怀上妹妹的那段时光，竟是她末了的韶光。也是一家人最后整整齐齐在一起的日子。 - 回忆翻腾，风凌烟睫毛一颤，落下了泪。 “妈妈，爸爸，我好想你们……” 再次躺下，迷迷糊糊眯了两个小时。 不到六点，她突然惊醒。抬手抚额，手心里一层冷汗。 下意识看向身侧。没有人，只有冷冰冰的空气。 君陌殇竟还没有回来。 风凌烟的心剧烈一颤，顿时惶惑不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稍稍缓了缓，坐起来，拿过手机，拨打君陌殇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嘟嘟嘟……” 回荡在她耳边的，不是清冷低磁的声音，而是无情的机械女声。 风凌烟心尖一缩，指尖颤了颤，手机贴着耳朵坠落，砸在了小腹上。 莫名的心慌盖过了隐隐的抽痛。 她抿了一下唇角，拾起手机，找出洛平川的电话，拨了过去。 一样的无人接听。 霎时，卧室的空气诡异起来。每一次的呼吸，就像银针刺进心脏，密密麻麻的痛意让她愈发心神不宁。 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倏然想起君陌殇离开时，接听的那通电话，来自云毓。 风凌烟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早上六点。 犹豫了两秒，她拨通了云毓的电话。 “表嫂……哈……” 云毓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开口之后还打了一个呵欠。 “云毓，你和三少在一起吗？” 风凌烟手指紧攥，手背上的细小血管微微凸起。尽管她强压了情绪，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焦灼。 “表哥？”云毓一愣。“他昨晚十一点就离开了医院……” 风凌烟心里默了默，君陌殇昨天给她发信息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那个时候，他还在医院。 “表嫂，表哥他昨晚没回西阁？”云毓诧异地问了一句。 “嗯。”风凌烟的心跳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飘忽不定。 “表嫂，你别担心。或许他处理别的事情太晚了，怕吵到你休息，干脆去了酒店或者别的地方休息。” “……”风凌烟没有出声。 “表嫂，放心。表哥他……” 有人打断了云毓。 “云医生，18床出现了术后异常反应，快……” “马上来。”云毓的声音听起来急促不少。“表嫂，先这样……你别忘了今天来医院检查。” “好……” “嘟嘟嘟……” 云毓匆匆挂断了电话。 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风凌烟的心脏突然绞痛得厉害，娇俏的脸白沁沁的，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天煞孤星的命格传闻，一直纠缠着她。 她好害怕厄运降临到君陌殇身上。抬手，摸了摸君老夫人送给她的那枚平安符，心情稍稍安宁。 “阿嚏……” 出了一身冷汗，掀开被子下床的那一刻，周身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浅浅的痛意，自小腹蔓延开来。柔软处，起了点点湿意。 她急忙走进洗手间…… 裤子上，又落了红。 之前只以为这是经血，现在确定这并不是。 怀孕见了红，不是好兆头。 她赶紧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下楼叫上洛璃和周妈，早餐都没有吃，直接去了宁和医院。 去往医院途中，她给云汐月打了电话。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三少的骨血，对于君家来说非常重要。 - 云汐月赶到医院时，风凌烟已经抽完血，等待化验结果。 为避免上一次的“乌龙”事件再次发生，云汐月让产科主任亲自去化验室盯着。 结果出来得很快。 产科主任看着检查报告单，神情微凝。“君夫人，少夫人需要再去做个B超看一下。” “情况不好吗？”云汐月心头一紧。 “有轻微先兆流产迹象。”产科主任经验十分丰富，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华主任，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保下。”云汐月严肃道。 “君夫人，放心。” 即便云汐月不交代，产科主任也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个孩子是君家三少的第一个孩子。豪门权贵极为看重嫡子嫡孙。即便不是男胎，那也是第一千金。 - B超室。 风凌烟躺上床，产科主任将探头放在她的小腹上。冰凉的触感，在柔软的肌肤上滑动。她的胸腔又氲上了一缕薄潮，突突上涌，堵得鼻腔蓦然酸涩。 “烟烟。”陪同她一起进来的云汐月，站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产科主任看着显示屏，来回检查了三遍，目光渐渐沉凝。 “君夫人，少夫人需要住院，再观察观察。” 云汐月正扶着风凌烟从床上坐起来，听到这话，身形一僵。“情况不好吗？” “君夫人，少夫人。B超图像显示子宫体积明显增大，肌层回声均匀，宫内见到了孕囊。但形态欠规则，囊内胎芽不明显，周边大量液性暗区，未见明显胚芽及卵黄囊回声。” 产科主任指着显示屏，缓缓说道。 “华主任，说简单点。”云汐月皱眉说道。 “君夫人，B超结果也显示，少夫人确实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最近一段时间，都需要进行保胎治疗。” 产科主任将检查报告打印出来，签上名字，递给了云汐月。 “你赶紧安排。对了，这事，不许对外透漏半个字。” 云汐月神色一紧，威严道。 “明白。” “先兆流产”四个字，冲进风凌烟耳中，眼圈倏然一红，无声落泪。指尖狠狠抵住了掌心。 第155章 三少失联 风凌烟心中很是懊恼。 这些天不该由着三少性子来。 虽说不确定这是不是导致胎儿先兆流产的主要原因，但云毓昨天说了，怀孕头三个月非常重要，夫妻之事最好少做。 她穿上鞋子，准备起身。眼前突然一黑，直直朝前栽了下去。 闭上眼睛那一刻，她隐隐听到了云汐月慌乱的唤声。 “烟烟……” - 云汐月坐在病床前，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的风凌烟，心中充满了沉重的压力和焦虑。 产科主任含蓄地跟她说，造成先兆流产的原因，很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房了。 云汐月也警告过君陌殇，要他悠着点。谁知道他好像才经历男女情事，完全不知足。他那么强势，风凌烟只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她又转念一想，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他们还在蜜月期，两人又感情渐浓。再加上，上次的检查结果显示风凌烟并没有怀孕。所以，他们也没有朝这方面想。 云汐月突然心头一跳，眸光紧了紧。“不对。” 她立马拿出手机，拨打君陌殇的电话。 “嘟嘟嘟……” “怎么回事？” 云汐月皱了皱眉，疑惑着再次拨打。 还是无人接听。 云汐月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安，扭头，对着小厨房正在忙活的周妈说道。 “周妈，你把洛璃叫进来。” “好的，夫人。”周妈放下手中的活，走了出去。 很快，洛璃走到了云汐月跟前。 “你知道三少去哪里了吗？” 洛璃摇了摇头。 云汐月心里落下了一层重重的阴霾。“你哥不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洛璃看着她，恭恭敬敬站着。 “你暗查一下少奶奶上次来医院体检的全部经过。记住，不要让人发现。” 洛璃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吧嗒—— 周妈见病房的门落了锁，小声开口。“夫人，你是怀疑上次有人在化验单上动了手脚，故意让少奶奶以为没有怀孕。” “不是怀疑，是确定。” 云汐月语调不高，却有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威严。 宁和医院是京山最好的医疗机构，孕检化验这种简单的操作怎么可能会出错。 “夫人，查出来。你可得好好教训他。敢对西阁的小少主下手，胆子也太大了。”周妈气得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不少。 “这事你千万不要跟烟烟说，这孩子本来就在自责。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增加不小的心理负担。” “夫人，放心。” “去给烟烟做饭吧。” “是。” 云汐月替风凌烟仔细掖了掖被子，心里交织着各种情绪。 她试着又给君陌殇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陌殇这是干什么去了？ “三少……” 病床上的风凌烟突然发出一声呓语。 云汐月心头一惊，赶紧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把她唤醒。 “烟烟……烟烟……” 风凌烟努力扯开如同胶粘的眼睑，染了水雾的视线，朦胧到清晰。 “妈妈……” “烟烟，做噩梦了？”云汐月关心道。 “嗯。”风凌烟挣扎着坐起来，没有看到君陌殇的身影，眼底滑过一抹失落。 “烟烟，陌殇许是在忙，你别担心。”云汐月安慰了她两句，随后起身去给她倒水。 风凌烟怔了怔，偏头看到床边柜上的B超检查报告单，眼窝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娇弱爱哭的人。 嫁入西阁之后，不知怎么变得有些敏感。特别是在面对君陌殇的时候，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 “烟烟，来。”云汐月递了水杯给她。 风凌烟把B超单放在了被子上，“哒”的一声，一滴剔透的泪落在报告单上，黑色的墨字慢慢晕染开…… - 宁和医院专家楼。 夏沁儿抱着一束鲜花，拎着一大篮高档水果，走进了言知意的病房。 来到病床前，轻轻地叫了一声。 “表姐。” 言知意静静躺在病床上，秀发凌乱铺散在枕边。清雅的面容，苍白如纸。细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微拧着的眉宇间，痛苦尽显。 “沁儿，你来了……” 她嗓音沙哑，仿佛深秋的沙石，凄苦沧桑。 “表姐，怎么会这样……” 夏沁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在病床前坐下。握住言知意纤细脆弱的手。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沁儿，不要难过。这都是命……” “表姐，你叫我怎么能不难过。我们一起长大，与亲生姐妹无异。如今，你……呜呜……” 夏沁儿说了两句，再也说不下去，趴在床沿上，失声哭了起来。 言知意想要抬手，给她擦一擦泪水。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沁儿，不要哭。你我姐妹一场……咳……” “表姐。” 夏沁儿抬起头来，抹了一下眼泪，不停地吸着鼻子。 “沁儿，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表姐，你说。” “沁儿，这么多年，你心里一直暗恋的人，是陌殇，对不对？” 言知意喘得厉害，胸口起伏着。 “表姐，我……” “沁儿，听表姐一句劝，忘了他。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言知意的声音，虚弱又沙哑。一字一句，夏沁儿听着，却是振聋发聩。 “表姐……” “沁儿，我都比不过那个女人，何况是你……” 言知意无力地勾了勾干裂的唇角，凄然一笑。 夏沁儿心头一震，脸色顿时红白参半。 “表姐，不瞒你说，我已经放弃了。我跟风凌烟交过几次手，她确实厉害。我也看出来，三少对她，很不一般。更何况，她现在还怀孕了……” “你说什么？” 言知意瞳孔剧缩，消瘦的双肩塌了下去。 “风凌烟怀孕了，产科华主任亲自给她做的检查。”夏沁儿攥紧手指，强压着心里的妒火。 “她怀孕了……那小星……”言知意浑身颤抖得厉害。 “小星？谁呀？” “沁儿，我累了，你先回去。” “好吧。表姐，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 夏沁儿心情复杂地离开了病房。 言知意拿出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颤着手指，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知意小姐。” 幽幽的冷寂之音，宛如来自地狱深渊。 “K先生，你什么时候让小星回到西阁？” 言知意红着眼睛，喘息着问。 “知意小姐，不要着急。三少已经亲自来接小星了。但是知意小姐。他们父子二人，我只想留一个，你说留谁好呢？” 第156章 我替你选 幽冥之音，邪魅阴森。 言知意猛地打了一个寒噤，顿时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愣了足足一分钟，才惊愕出声。 “陌殇……小星……” “知意小姐，留下谁？” 森冷的语调，带着几分嗜血。 言知意的右手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干裂的唇角撕裂开，鲜红漂染了苍白的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如撞钟，一下一下击溃着她的内心。 “知意小姐，你若为难，我替你选……” “不……” 言知意喘息着打断，冰凉的泪水夺眶而出。身体一点一点滑进被子里，蒙着头，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我选小星……” “好。” 对方邪魅一笑，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言知意猝然松手，手机砸在了身上。柔弱的脊背弯下去，消瘦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呜呜……” 她失声痛哭，如同困兽悲鸣。身下，渐渐涌出大团的污血。 悬浮着消毒水味的空气，迅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护工进来，吓得半死，连忙按下了紧急呼救铃。 半小时后，言柏崇和许婉茹赶到了医院。 作为主治医生的云毓不得不通知他们，言知意连着两天病情危重，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许婉茹泣不成声，言柏崇眼窝深陷，一言不发。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无法接受，一直令他们骄傲和自豪的长女，竟会走在他们前面。 白发人送黑发人。 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 云毓离开言知意病房，在办公室静坐了一会儿，待情绪完全消化掉，这才去看望风凌烟。 她敲门进去时，云汐月坐在病床边，正在给风凌烟剥橘子。 “姑姑，表嫂。” “小毓，你怎么才来？”云汐月看了她一眼，埋怨道。 “病人突发状况，才处理完。”连轴转的工作高压，云毓眼中起了红血丝，神情有些疲倦。 “什么病人比你表嫂还重要。”云汐月想起上次的检查“乌龙”，心里就有些来气。语气不免重了一些。 “妈妈。”风凌烟连忙轻轻叫了她一声。 “小毓，你别怪姑姑语气不好，要不是上一次……”云汐月倏然顿住，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了下来。“算了，不说了。” 剥开的橘子。风凌烟和云毓一人一半。 云毓吃了两口，喉咙有些难受。默默放下了。 风凌烟怔了怔，温声开口。“云毓，上次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表嫂，姑姑，上次的事情是我疏忽了……”云毓情绪低落，欲言又止。 “小毓，你今天怎么了？”云汐月终于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姑姑。”云毓深深呼吸了一口，眸色沉重。“知意姐想见表嫂……” “不见。” 云汐月不等她说完，怒声打断。 “姑姑，知意姐情况很不好，恐怕撑不过这个周末……”云毓双唇微微颤抖。 “她好不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小毓，你别忘了。亲疏有别。烟烟才是你表嫂。”云汐月沉下脸来。 “姑姑，我也就是帮她传个话，你别生气。”云毓深吸一口气，面露难色。 言知意与西阁的恩怨，她很清楚。云汐月到现在还不能消气，她也理解。只是，言知意与她虽说不上是挚友，但也算得上普通朋友。传个话，带个信，也不为过。 “小毓，你知不知道。前天，她差点毁了你表嫂这双手。”云毓愠怒道。 “什么？”云毓蹙了蹙眉，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震惊。“前天我也在，怎么不知道？” 云汐月气得不想说。 一直没有出声的风凌烟偏头看向她，浅声开口。 “言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说。就说想见见你。” 云毓眼中的红血丝愈发明显，语气有些倦怠。 风凌烟心里默了默。 言知意找她，无非是因为君陌殇和他们的孩子。 孩子…… 霎时，风凌烟的心脏犹似钝刀切割，沉闷的诛心之痛漫向五脏六腑，喉咙哽地难受。胃里泛起的恶心直冲鼻翼。 “呕……” 她急忙下床，小跑着进了洗手间。 云汐月急忙跟了上去。 云毓慢慢站了起来，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内疚，转身离开了病房。 风凌烟的保胎治疗，全程由产科华主任负责。其他人，都插不进手。 包括她。 干呕一阵，风凌烟的身体都有些发软。再次回到病床上躺好，洛璃进来了。 “烟烟，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云汐月疼爱道。 “好。”风凌烟抿唇，笑了笑。 她看着洛璃和云汐月离开的背影，心似灌铅一般，一个劲儿地往下坠。 大家好像有事在瞒着她。 难道，是君陌殇…… 风凌烟心跳突突，眼圈倏然一红，指尖狠狠抵住了掌心。 不。 不会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拉开床边柜的抽屉，把手机拿了出来。 “嘟嘟嘟……” 君陌殇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洛平川的也是一样。 风凌烟心慌意乱，无论怎么努力都平静不了。 滴—— 手机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 风凌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神色一紧，连忙查看。 赌博网站的垃圾信息。 风凌烟眸光黯淡了几分，一颗心，忽上忽下，悬而不定。 - 云汐月走出病房，来到外面的小会客室。 洛璃把手机递给了她。 一周之前的监控画面。 其一。 宁和医院VIP抽血留观室。 一名身材丰腴，戴着墨镜的中年妇人和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先后走进了消防楼道。 十分钟后。 女护士手中多了一个文件袋。 那名中年妇人没有再出现。 其二。 宁和医院地下停车场。 之前那名戴着墨镜的中年妇人从VIP电梯下来，径直走向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洛璃特意把车牌做了放大处理。 熟悉的车牌号码…… 云汐月顿时愤怒如火，眼睛都烧红了。 她把手机扔给洛璃，咬牙切齿地问。 “那名护士现在在哪儿？” 【当天晚上，她就失踪了。】 “失踪？呵。”云汐月眸光一紧，嘴角发出一声冷笑。“这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三少回来，让他好好处理他们母子。” 洛璃又在手机上打字。 【夫人，三少失联了。】 云汐月瞳孔一震，脑子一片空白。 第157章 真假三少 瞬而，云汐月跌坐在沙发上，脸色白了两分。 “西阁那些暗卫呢？” 【他们也联系不到三少和我哥。】 洛璃无声回复。 云汐月如遭雷击，身体颤抖得厉害，眼尾泛了红。 上辈子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这般责罚她。 22年前，失去长子砚舟，已让她痛不欲生。 4年前，次子陌殇，突遭车祸，昏迷不醒。她好不容易熬到他醒来，没想到…… 云汐月不敢继续往下想，眼泪在眶中打着璇儿，硬生生又逼了回去。 沉痛片刻，冷静下来，对着洛璃说道。 “此事，除了你我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特别是少奶奶。” 【是。】 “通知暗卫，动用一切力量，尽快找到少爷。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 “下去吧。” 洛璃绷紧脊背，点了点头。 云汐月在小会客室静坐了好一会儿，目光颤了颤。起身，推开病房的大门，走了出去。 - 克里斯。 夜色如墨。夜风阴沉。 两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走进了即墨庄园的大门。 “你等下少说话，一切按计划行事。如突发意外，看我手势。”洛平川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易容的男人说道。 男人料峭的寒唇抿成直线，点了点头。 “走。”洛平川的眼神，狠厉了起来。 两人走到庄园主楼的大门前。 洛平川右手握拳，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叩叩叩—— 门内的人，说了一句暗语。 洛平川回了他一句黑话。 咣当—— 黑色的大门随之打开，里面阴冷的空气瞬间涌出，呼吸都起了凉意。 “三少，里面请。”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恭敬出声。 易容成君陌殇的男子面色冷峻，眼中一片阴鸷。他单手抄兜，迈步走了进去。 洛平川紧跟其后。 铁门重重关上，外面一切都阻隔开。 “君陌殇”和洛平川跟着仆人走进大厅，水晶灯发出的璀璨流光刺得人眼睛有些疼。 “三少，稍等。我去通知我家主人。” “君陌殇”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寒漠着脸色没有出声。 仆人转身朝二楼走去。 “君陌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洛平川不经意将大厅环顾了一圈，如鹰的利眸很快发现了监控器。 他不动声色站在了“君陌殇”的身后。 终于要和这个隐于暗处的K先生见面了，心里还有些小兴奋。 十分钟后，仆人才下楼来到他们跟前。 “三少，我家主人让您去顶楼，他在那儿见您。” “君陌殇”眸光一紧，眼睛里溢出的寒气，诡异而危险。他掀了掀薄唇，低沉道。“带路。” “三少，请。”仆人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君陌殇”寒着脸，跟着他前行，步伐凌厉。 即墨庄园楼层不高，主楼有三层，其他建筑都只有二层。 “君陌殇”铮亮的皮鞋踩在楼梯上，铿锵之声，令人胆寒心惊。 相较于大厅的璀璨灯光，楼梯间十分昏暗，走动的人影，只能看清大体轮廓。 洛平川的右手，收进了风衣口袋里。腰际，藏有消音枪。 三人上到顶楼。 这里比楼梯还要暗，只在西、南两个角落开了两盏昏浅的灯。 “君陌殇”视线一扫。 依稀可见，朝北的围栏处，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背对着他们。一身黑衣的他，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跟在“君陌殇”身后的洛平川，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主人，三少到了。”仆人走到男子面前，小声说道。 男子慢慢转身，朝“君陌殇”看了过去。湮于夜色中，五官完全看不清。 “三少，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 “君陌殇”薄唇轻启，清冷出声。 “三少想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 “K先生？” “君陌殇”冷冷勾唇。夜风吹动他的风衣下摆，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锐的弧线。 “三少，果然厉害。一猜即中。” 男子邪妄的笑声，在暗黑的空气中回荡。顶楼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君陌殇”笔挺站着，周身气度，贵气不凡。 “三少，知意小姐刚跟我通过电话。在你和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孩子。” 男子话音落下的一瞬，顶楼突然多了十几个人。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君陌殇”和洛平川。 洛平川脸色一变，迅速拔出了腰间的消音枪，直指湮在夜色中的男子。 “三少，女人心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冷酷。”男子幽冷的声线，泛着嗜血的气息。 “君陌殇”一言不发，冷厉地看着他。 洛平川靠过来，与他只有一臂之距。 “三少，你也别怪知意小姐。你要是对她没那么绝情，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对她，倒是挺长情的。” “君陌殇”唇角噙出一抹冷笑。 “三少，临走之前，想看看你们的孩子吗？” “有劳。” 男子大手一挥，一名黑衣人走到“君陌殇”面前。 手机屏幕上。 实时监控画面。 希尔酒店2808总统套房。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格纹小西装，坐在小凳子上，神情专注的在画画。 “三少，看到儿子，感想如何？” “你觉得我该作何感想。” 寒漠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几分机械的冷硬。 男子身形一僵，眉心蹙起，眉峰森寒。他看着“君陌殇”，难以置信道。“你不是三少。” “君陌殇”冷冷一笑，脚步一顿，与洛平川背对背站着，解开风衣纽扣，露出了绑在腰上的炸药。 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波云诡谲。 “K先生，你现在是何感想。” 白衣黑裤的君陌殇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 “三少，这一局，我输了。”男子眯了眯眸，幽幽一笑。“不过，三少以后的日子，只怕有些不好过。”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萧二公子，洛平川。撤。” 命令落下，易容的男子一把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承御？！”男子瞳孔剧缩。 “K先生，时间还剩五分钟。”君陌殇清冷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第158章 他回来了 萧承御腰间的红色指示灯，落入男子眼中。黑眸阵阵嗜血。夜风袭来，黑衣翻起，他腰间纹身露了出来。 隔着夜色，其他人并没有看到。 “放人。” 男子抬手一挥，邪冷出声。 萧承御和洛平川快速下楼。 男子转过身去，垂眸，看着他们离开。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眯起的瞳眸里，泛起腾腾杀气。 轰—— 黑色的越野车极速驶离即墨庄园。 男子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二叔，计划有变……” - 萧承御解开身上的炸药，打开窗户，用力扔了出去。 没有意料中的震天声响。 君陌殇远程关闭了定时装置。 “萧二公子，演技不错。” 开车的洛平川轻勾唇角，眉梢随之扬起。 萧承御手肘撑在窗沿上，握拳，抵着下巴。深邃冷谧的眼瞳，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那位湮在夜色中的K先生，他莫名地熟悉，可又不敢完全确定。 君陌殇开了高价，把他请过来帮忙，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洛平川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全程高速行驶。 两人抵达克里斯1号机场。 君陌殇已经登上了专机。 还有五分钟，专机就要起飞了。 “萧二公子，你不走吗？” 洛平川跳下车，见萧承御还坐在副驾驶座上，皱眉催促道。 “你转告三少，我还有事。” 萧承御解开安全带，翻到了驾驶座上，快速发动了车子。 “好。”洛平川应了一声，飞速奔跑。专机起飞前一分钟，他出现在了君陌殇面前。 “三少，萧二公子说他还有事，不随我们回京山。” 君陌殇正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眉目清绝，下颌线条紧致冷硬。“确定是他吗？” “没看清。”洛平川如实回道。 “萧二公子的反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君陌殇微微抬眸。机舱内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五官棱角镀上了一层寒意，幽邃的眸子透着神秘。 洛平川在他斜前方位置上坐下，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引擎的轰鸣越来越响，飞机缓缓在跑道上滑行。刹那间，一阵巨大的推力传来，整个机身仿佛都绷紧了力量。 飞机的机翼划过夜空，如同在追逐那一抹明亮的星光。 - 君陌殇的专机停在京山沧澜机场，洛璃收到了洛平川的微信。 【三少已回京山。】 随后发过来的，还有一张照片。 洛璃敲门走进风凌烟的病房，发现云汐月并不在，愣了一下。 “洛璃，你是找夫人吗？” 风凌烟半靠着，正在阅读景煜转发过来的关于“虞姬花”的相关论文。 洛璃点了点头。 “着急吗？” 风凌烟抬起头来，秀眉微拧。 洛璃拿着手机，摇了摇头。 风凌烟清亮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下移到手腕，他指骨泛了白。 “关于三少？” 她不经意地问话，心脏却攥得很紧。 洛璃身形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头微微低垂着。 风凌烟心下明白大半，沉闷的痛感从骨髓里漫溢出来，刺得俏脸白了三分。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嗓音，有明显的颤抖。 洛璃怔住。 洛平川发过来的信息和照片。 一好。 一坏。 “坏消息？”风凌烟放下手机，星眸睁大，一柄无形的尖刀扎进了心脏。 洛璃使劲摇了摇头。 “不是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风凌烟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喃语了一句。 云汐月拎着一袋补气血的食材进来了，看到风凌烟脸色不对劲，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她手里的东西还没放下，对着洛璃说了一句。 “你跟我出来。” 风凌烟绷紧的脊背骤然一松，靠在了软枕上，脸和唇都是白的。 - 云汐月接过洛璃递过来的手机，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去，猛地又提了起来。 洛平川发过来的照片。 一个帅气可爱的小男孩，约莫三四岁，在专机的沙发上睡着了。 云汐月颤着手指，一寸寸把他的五官放大。 分明就是…… 她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沉了下来。“少奶奶知道了？” 洛璃轻轻摇了摇头。 “这事让三少自己说。” 这话，亦是云汐月说给她自己的。 她心疼风凌烟，但这个孩子终归是君陌殇的骨血，也是君家的后代。养在外面，肯定行不通。 一想到过去自己所承受的那些委屈，风凌烟也要经历，难受的心脏一揪一揪得疼。 “你先下去。” 洛璃拿回手机，走了出去。 云汐月在外面的会客室来回走了好几趟，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再次走进病房。 风凌烟眸光闪了闪，轻声说道。“妈妈，三少的事，你们不用瞒我。” “烟烟……” 吧嗒—— 开门声，打断了云汐月。 两人同时朝门口看了过去。 高大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 “陌殇，你回来了。”云汐月惊喜出声。 “妈。”君陌殇向她打了一声招呼，就急急走到病床前。 “十一。” 云汐月心情复杂地走了出去，轻带上门。 君陌殇在床沿上坐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眼帘微垂，泛着血丝的眸缱绻着温柔和宠溺。 风凌烟眼窝一热，鼻腔酸涩得无法呼吸。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眸光一闪，他就会消失不见。 隐忍着情绪，眼尾一寸寸发红。 “十一。”君陌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温凉的唇，落在她莹洁的额头上。 弱弱的电流击向心脏，风凌烟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剔透的泪珠悄然滚落，星眸氲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君陌殇的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蕴着无尽的想念。“是我不好。” 风凌烟俏冷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杂乱无章，像是毫无节奏的鼓点。 风凌烟浓密纤长的羽睫剧烈一颤，泪水濡湿了他白色的衬衣，晕开好大一块水渍。 君陌殇的心口烫得发疼，喉咙哽住，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关于风凌烟腹中胎儿的情况，他都无法启口。 病房里，静谧的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凝固，无声涌动的空气，泛起浓情蜜意。 急促的敲门声，震得两人心头一惊。 “三少。” 门外，传来洛平川的声音。 “进来。” 君陌殇慢慢松开臂膀，拇指在风凌烟红肿的眼睛温柔摩挲。 洛平川拧开门把手，站在门口，实在不忍心打扰两人。 但是—— “三少，言小姐她……” 第159章 再无初恋 君陌殇眸光一紧，冷厉出声。 “她怎么了？” “三少，言小姐这次真的挺不过去了。” 洛平川低着头，声音染了几分沉凝。 言知意做过错事，但她终归是小星的妈妈，与西阁的牵扯这辈子也割不断。 风凌烟呼吸一沉，心里莫名多了一缕悲凉。“三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你别去。”君陌殇蹙了蹙眉。 风凌烟弯了一下嘴角。“她让云毓给我带过话，说想见我。”说完，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十一，听话。”君陌殇轻轻摁住她的肩膀，温声哄她。 “三少，你是担心她会对我做什么吗？” “我是担心……” 君陌殇温热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手心的温度穿透病号服，传送到了她的身上。 风凌烟立刻明白，他是担心死亡的晦气冲撞了他们的孩子。 这时，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似在提醒她，不要过去。 风凌烟心头一跳，没再坚持。 “十一，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君陌殇起身，让她躺下，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走出病房，收起了眼底的担忧，对洛璃交代了两句，便去往专家楼。 - 病床上的言知意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殒。 许婉茹已经哭晕过去，躺在沙发上，挂着点滴。 言柏崇站在窗边，背着双手。威挺的脊背已然弯了不少。两侧鬓角，全都白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残忍。 更何况，言知意还是四个孩子中，最懂事最优秀的。 “大姐……嘤嘤……” 言知许握住言知意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腕，眼泪止不住的流。 “……”言知意呼吸很轻，眯着眼睛，似睁非睁的样子。 “知许，快别哭了。”云毓递了纸巾给言知许。 作为医生，她见过不少生离死别的场景。每一次心情都很沉重。 叩叩—— 君陌殇走了进来。 “表哥……”云毓率先出声。 言知许止住哭泣，赶紧站了起来。怯怯得叫了一声。“三少……” 言柏崇急急转身。“三少。” 嗓子异常嘶哑。 气息虚弱的言知意突然睁大了眼睛，眸底清透了许多。惨淡如霜的脸色浮出两团红晕。失血的双唇也粉如樱花。 整个人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精神奕奕。 “大姐……”言知许激动地边哭边笑。 云毓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言知意这是回光返照。 这样的精神状态，不会保持太久。 她很快就要…… “爸爸，云毓，知许，我有话想单独跟陌殇说……”言知意的声音听起来，温温婉婉的，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言柏崇点了点头，走到沙发前，把许婉茹扶起来，走了出去。 “知许，我们走。”云毓拉了言知许一下。 嗒—— 病房的门轻轻关上。 言知意的头偏向君陌殇站在的那一侧，如画的眉眼覆着柔柔的笑。 “陌殇，谢谢你来送我。” “知意，你是有多恨我，竟让人设计暗杀我。” 君陌殇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不疾不徐地开口。清冷的声线，寒漠冷锐。 病房里的空气，冷凝成冰。 “陌殇，你都知道了？”言知意眸光颤了颤，笑容僵在嘴角。 “呵。” 言知意喘了喘。“陌殇，我跟你说过的，最后的心愿，是让小星回到西阁，回到你身边。可你不答应，我……” “知意，小星真是我儿子吗？” 君陌殇幽邃的眸逼视着她，完美的五官轮廓覆着冰寒。 言知意呼吸重了许多，大口大口喘息。“他不是你的儿子，还会是谁的儿子。” 君陌殇俯下身去，小声说了一句。 “你……你……怎么会……”言知意瞳孔剧震，两侧颧骨艳丽如火。 君陌殇站直了身体，冷眼睨着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我不相信……陌殇，你刚刚说的话，一定是骗我的……小星怎么会不是你的儿子……”言知意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你这样说，是担心风凌烟……因为她怀孕了……” 君陌殇冷冷一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陌殇，我……” “知意，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 “知意，再见。” 君陌殇说完这句，决然离开。 “陌殇，别走……” 言知意伸出手来，试图想要抓住他。 君陌殇无情得转身离开。 砰—— 言知意从病床上滚落了下来，蓝白条纹的床单，满是污血。 半小时后。 著名女钢琴家言知意意外离世的新闻，升到了热搜第一。 “言氏集团”及言家大门外，聚集了好多记者和自媒体人。 三小时后。 “言氏集团”总裁办，对外发布了一条讣告。 与此同时。 “言氏集团”及其下属公司官网，全都变成了一片灰色。 - 风凌烟看到那条热搜的时候，怔愣了好几分钟，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 她与言知意真正见面的次数，仅有四次。 滨海落月湾一次，兰芷芳汀音乐厅三次。 按说，她不应该有这样的心情。毕竟，言知意对她很不友善，甚至还设计想要让她成为残废。 风凌烟的右手，下意识覆在小腹上。 心口一紧。 霎时明白复杂的情绪从何而来。 那个孩子。 君陌殇从浴室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没有吹，一缕一缕，湿湿的。 见风凌烟发愣出神，快步走过去，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三少，言小姐的孩子叫什么？” 风凌烟仓促回神，抬起盈巧的下巴问他。 君陌殇眸光微僵，怔了几秒，才低声开口。“小星。” “小星。”风凌烟纤细的手指蜷了蜷，又问。“大名叫什么？” 君陌殇呼吸一顿，压制住心里的沉痛，缓缓出声。“君星河。” “君星河。” 风凌烟一字一字，复说了一遍。 呼吸的空气里，好像有尖锐的花针，钻入肺管，扎进了心脏。 她想起言知意发的那条朋友圈。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风凌烟极力隐忍着情绪，君陌殇看着心疼。 “十一，放心，我……” “三少，我想见见他。” 她打断了他。 第160章 一模一样 “十一，现在还不到你们见面的时候。”君陌殇眼中隐着情绪，低沉出声。 风凌烟笑了笑。“三少担心我会伤害他？” 话音落下的一瞬，君陌殇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你现在还需要静养，不宜走动。” 风凌烟抬着发涩的眼睛看他，从额头到下巴，最后发出一声无奈。“三少，我真的看不懂你。” “十一……” “三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凌烟用力把手从他温热的掌心中抽脱出来，侧身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君陌殇峭唇抿成一线，替她扯了扯被子。起身，眉宇间萦绕着薄愁。 病房门轻轻关上，风凌烟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言知意走了。 君陌殇好像没有一丁点的悲伤和难过。如果不是避免刺激到她，故意在她面前掩饰。那他对初恋也太过绝情了。 虽说言知意四年前，背信弃义离他而去，但她终归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仅凭这一点，他都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冷漠。 他对君星河的讳莫如深，更是令人诧异。 风凌烟想的头疼。两侧太阳穴，好似有长针贯穿，搅动。脑仁一抽一抽的，眼角酸胀得厉害。 - 淅淅沥沥的秋雨，凝着丝丝寒意，透着缕缕悲凉。 言知意下葬这一天，风凌烟去了沧澜院。 车子直接开到了大门口。 洛璃先一步下车，撑开大黑伞，然后才拉开后座车门。 身穿米色羊绒大衣的风凌烟，一下车还是感受到了深秋的凉薄。 沧澜院的下人听到汽车鸣笛声，急忙从室内走出来迎接。除了暗处护卫的保镖。 比起西阁，这里的下人很少。 一个总管，一个厨娘，两个负责打扫的中年佣人，还有一个负责专门照看君星河的年轻女人。 “少奶奶，好。” 风凌烟看了一眼，候着的下人只有四位。收回视线，冷声问了一句。 “小少爷在哪儿？” “星河少爷在画室，卢小姐陪着他。”沧澜院的总管林叔回复道。 许是君陌殇特别交代过，他们按照名字来称呼。 风凌烟眸光微凝。“带我过去。” “是。” 林叔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沧澜院是君陌殇的私宅，不属于君家的产业。中式园林建筑，一步一景，小桥流水，山水相融。 风凌烟皱了皱眉，这样的环境，实在太过清幽。特别是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来说，过于冷清。 更何况还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君陌殇执意要把君星河养在这里，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个孩子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念及他失去了母亲，她心中有些不忍，所以决定过来看看。 穿过两道院门，林叔停下了脚步。 “少奶奶，我去通知卢小姐。” “不用了。” 风凌烟俏脸微绷，气度不怒自威。 林叔退到一旁。 风凌烟跨过木质门槛，白色的羊皮靴踩在地毯上，很轻，却也很沉重。 画室大门，半掩着。 落在风凌烟眼中的，是一个小小的孤独背影。板正的西装，松软的黑发。 风凌烟怔了怔，心绪微微起伏。 “咯吱”一声，她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年轻女人听到声响，不由掉过头来。 “三少夫人。” 她与其他下人的称呼，不一样。 “你先下去。” 风凌烟面色温和，清透的星眸却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压。 “是。三少夫人。” 女人放下手中的画册，起身，看了看正在画画的小男孩。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三少夫人，星河少爷情绪不稳，不能受刺激。” “你是觉得我会伤害他？” 风凌烟眉头一拧，眸中散发出点点冷光，寒似玄冰。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觉得这个女人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让这样的人来照顾君星河，很危险。 君星河身份特殊，照顾他的人，君陌殇一定做过背景调查。 但愿，是她想多了。 “三少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女人低下了头，惶恐不安地解释。 “下去吧。”风凌烟冷声打断。 “是。” 女人勾着手指，走了出去。踏出门口的一瞬，眼底滑过一道微光，一闪而逝。 风凌烟放缓脚步，走到了君星河身后。 这个孩子，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冷漠。 自她进来，他依旧坐在凳子上画画，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风凌烟敛了情绪，唇角轻勾，温柔唤道。 “小星。” 君星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拿着彩铅，认真地画着画。 风凌烟愣了愣，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疑惑。呼吸缓了缓，走到了他的对面。 眼眸微垂。 “小星……” 她看清那张小脸，后面的话哽在了嗓子眼。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浑身血液瞬间倒流，冻结在了心口。 过来的路上，她做足了心理建设。不停地开解自己，放下芥蒂，接受这个失去母爱的孩子。 然而，这一刻，她的心还是如无数钢珠滚过，又冷又硬的痛感令指尖微微一颤。 君星河那张帅气可爱的小脸，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君陌殇。 两人相似到完全不用去做亲子鉴定。 风凌烟忽然明白，君陌殇为什么阻止她来见这个孩子。 这张小脸，无不提醒着她。 他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 而她却不是他拥有的第一个女人。 明明早就知道，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膈应。缠在心上的韧丝一点点收紧。 呼吸，又沉又痛。 叮铃铃—— 电话响了。 手机屏幕：老公。 风凌烟心口一沉，看了君星河一眼，内心暗忖。“这是有人告诉了他，我来了沧澜院？” 她秀眉一蹙，走到窗前接听。“三少。” “十一，看一下微信。” 传至耳中的低沉男声，温柔宠溺。 “嗯？”风凌烟微愣，将手机从耳边撤下，打开了微信。 君陌殇给她发来了两张照片。 风凌烟心跳突突。“三少，你去羲和圣湖了？” “临时决定。”君陌殇的声音含着笑，微顿，又说了一句。“明天回来。”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转头看着君星河，犹豫了一下，有些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第161章 太过冷漠 “十一，不许胡思乱想。” 君陌殇温宠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严肃。 “嗯。我不会的。” 风凌烟心绪浮沉，抿了抿发凉的唇。 “等我回来……” 君陌殇倏然顿住，后面那一句“给你惊喜”兀自滚回了胸腔。 既是惊喜，自然不能提前告诉她。 “好。”风凌烟应了一声，叮嘱了一句。“你不能像上次那样不接电话。” “放心。” 两人同时挂断了电话。 风凌烟握着手机，看向窗外。 雨势加大，砸落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形成一道道的水帘。 院落中间的荷花池，水面上绽放出一朵朵水雾莲花。 怡景，怡情，怡养性。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生性只怕都比别的小孩要清冷些。 画室的暖气开得很足，风凌烟感觉有些热，脱掉了身上的羊绒大衣。 她走到君星河身边坐下，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眉心闪了闪，又温柔得叫了他一声。 “小星。” 君星河依旧没有搭理她，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 风凌烟怔了怔，内心暗道。 “他不仅长得像三少，性格也随了他，对人太过冷漠。” 转念一想。 “或许，他只是还沉浸在失去妈妈的悲伤里，不爱理人罢了。”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他不只是像君陌殇，还像某人小时候…… 一瞬，风凌烟脑子“嗡”了一下，无数烟花在脑中炸开，耳廓如火在烧。 太不可思议了。 风凌烟的心好似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君星河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偏头看向她。 稚气的脸庞坠入风凌烟的星眸里，刺得她猛然回神。 “小星……” 她话未说完，君星河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般，慢慢站了起来。而后，拿过一本画册，走到小沙发前，坐下去，慢慢翻看。 自始至终，他都安静地过了头。 这不像是一个三四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风凌烟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刚画完的画。 画纸上，色彩斑斓。蓝天，白云，草地，小花，高飞的风筝。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狗。 这幅画，充满了童趣和童真。 风凌烟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的内心如此温暖阳光，为何对她表现得如此冷漠。 难道他知道了她的身份，误以为她抢走了他的爸爸。 如果真是这样，那向他输灌这种“信念”的人，只能是言知意。 叩叩—— 洛璃出现在了门口。 “进来。” 【少奶奶，夫人要你马上去主宅。】 洛璃快步走进来，递了手机给她看。 “出什么事了？”风凌烟皱了皱眉。 【夫人没说。】 风凌烟只得起身，离开时，扭头又看了君星河一眼。温温说了一句。“小星，拜拜。” 翻看着画册的君星河一如既往的冷漠，头都没有抬一下。 风凌烟眉头深锁，强压着情绪，转身离开。 负责照看君星河的年轻女人站在廊檐下，见她出来，立马恭敬出声。“三少夫人。” “好好照顾小少爷。”风凌烟眸光紧了紧，清冷出声。 “是。” 洛璃撑开大伞，护着风凌烟走出了院门。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年轻女人眼底浮出一抹冷笑。 - 劳斯莱斯驶入君家主宅，雨势更大了。 洛璃直接把车开进了车库。 “少奶奶。” 风凌烟从车上下来，等候多时的周妈立马迎了上去。 “出了什么事？” “夫人今天要教训霍明珠，特意让你过来看看。” “霍明珠？”风凌烟脚步一顿，皱眉问道。“她又做什么了？” “少奶奶，去了你就知道了。”周妈眼底有恨意。 风凌烟猜想，这一次，霍明珠肯定是触及了婆婆云汐月的底线。 “少奶奶，累不累？”周妈关心道。 “还好。”风凌烟抿了抿唇。 昨天，她才出院，华主任交代她不能剧烈运动，特别是男女情事，最好忍一忍。 当然，最后一句，主要是说给君陌殇听得。 “对了，少奶奶，夫人知道你去了沧澜院。她没有说什么，就是担心你。” 风凌烟眼角一涩，沉默了两秒。“你让老傅派两个靠得住的下人过去。” “少奶奶，你是不放心那边的人？” “我只是觉得那里太冷清了，人多热闹点。” 周妈点了点头，随后给老傅发了信息过去。 风凌烟走进主宅大厅，候着的下人俱都低下了头。“三少奶奶。” 她朝里看了一眼。 青石地砖上，跪着一个中年妇人。 大厅主位上，坐着刚过完生日的君老夫人和云汐月。 风凌烟迈步走进去，轻声细语打招呼。 “奶奶，妈妈。” “烟烟，快坐下。” 云汐月见到她，浮着怒意的眼睛瞬间平和了不少。 “妈妈，这是？” 风凌烟在软榻上坐下，疑惑道。 周妈拿了靠枕过来，垫在她的身后。 “烟烟，你知道为什么上次的孕检报告会出现失误吗？”云汐月神色一凛，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 “是大哥……”风凌烟瞬间反应过来。 “不。此事跟兆和没有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云小姐，事已至此，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跪在地上的妇人急声开口。 “霍明珠，你勾引男人还行，但这事你做不了。”云汐月冷笑道。 “我为什么做不了？”霍明珠胸口起伏不堪，梗着脖子问。 “你没这样的脑子，更没这样的能力。”云汐月目光沉沉地睨着她。 “云汐月，你……” 啪—— 霍明珠话未说完，周妈冲上去，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夫人的名讳，你也敢说。” “你……”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霍明珠头偏向了一边，圆润的脸上鲜红顿显。 “霍明珠，我容忍你三十年，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如今，你竟敢对君家子嗣下手。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轻饶你。” 云汐月眸光一沉。“福伯，拿家法。” “母亲，等一下。” 阴沉而急促的声音传进来，霍明珠身体故意一歪。重重咬破唇角，泪眼汪汪。一副受尽折磨和屈辱的模样。 一直冷眼旁观的风凌烟双眸微微一眯，满眼的轻蔑之色。 第162章 与你何干 不愧是京山豪门第一小三，演技真是一流。 风凌烟不由心疼起云汐月来。三十年夫妻离心，丈夫另有外室，还要接受他们的私生子。 这样的婚姻，毫无幸福可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扛过来的。 雨水顺着屋檐往下坠，发出密集而有力的声响。传进耳中，令人聒噪不已。 皮鞋踏过雨水淌过的地砖，沉闷阴冷。一袭深灰色大衣的君兆和走进了大厅，黑眸里弥散着危险的戾气。 “云小姐，都是我的错……” 霍明珠忽然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半边脸肿得老高，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角还溢出了一丝丝鲜血。 君兆和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半蹲下，扶住她颤抖不停的肩膀。 “妈，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我的错……” 霍明珠泪水涟涟，看向捻着佛珠的君老夫人。 “妈，你先起来。” 君兆和搂着她的肩膀，作势就要扶她起来。 “霍明珠，我让你起来了吗？” 主位上的云汐月神色一凛，厉声道。 屈膝快要站起的霍明珠，“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君兆和身形一紧，抬头看向云汐月，深幽的眼眸泛着血色，如漫天的焰火。斯文俊逸的脸霎时阴沉骇人。 “母亲，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云汐月听到这话，怒意更甚。 “君兆和，你也给我跪下。” 门外，大雨倾盆。噼里啪啦砸落下来的声响，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心上。 君兆和眯了眯眼，眼底的血色尽是阴戾。“母亲，当着弟妹的面，你当真要我这么做？” 阴冷的声线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含了几分玩味，又蕴着几分嗜血。 云汐月冷冷一笑。“君兆和，这个时候，你还顾及脸面。” 君兆和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母亲，这么多年。我和我妈妈，在你面前何曾有过脸面？” “你倒有自知之明。”云汐月威严无比，如冬日霜雪，沉静而凛冽。 “呵。”君兆和视线一转，森森目光落在了风凌烟身上。 幽瞳里的女人，脸如白玉，颜如朝花，美得惊心动魄。 君兆和眼底划过一抹妒恨。 他与君陌殇同为君家子嗣，三十年来，他却一直生活在阴暗之中。 君陌殇处处都要强过他。 就连女人，亦是。 君陌殇不仅有清雅的不可方物的白月光初恋，还有美得惊为天人的妻子。 而他。除了一段与君语嫣有悖人伦的感情纠缠，就只有几个泄欲的床伴。 前几日，与萧家私生女的联姻竟也泡汤了。 两相对比，君兆和心里越发扭曲，另一面性格迸发得快要压制不住。看向风凌烟的目光浮动着杀气。 “弟妹，我跪你。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承受得起吗？” 话音落下，云汐月重重拍了一下身侧的茶案。 “君兆和。” “哐当”一声，案上的茶盏坠落在地砖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君兆和笔直站好，疏阔的眉眼凝了几分深沉，眼睛里闪烁着几许病态的暗芒。 风凌烟面色俏冷，睥睨凛然的双眸，含着似笑非笑的讥讽。 “大哥，你这是眼疾还未治愈，耳朵又出了问题。我妈妈说了要你跪我吗？你好好看看，奶奶还在那儿坐着呢？” 君兆和攥紧手指，掌背青筋鼓胀。“不愧是和三弟同床共枕的女人，高高在上的态度都像极了他。” “大哥，若今日三少在这里，你恐怕连多说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风凌烟眸光如电，言辞简洁而犀利，语调不快，声音也不高亢。却具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三弟。呵。”君兆和唇角抽了抽，表情微微狰狞。眼底映着血色，好似地狱修罗。“他能躲过一次，两次，还能……” 他忽然住嘴，凉凉勾唇，阴冷一笑。 风凌烟听得心惊肉跳，星眸滞得心寒。“你再说一遍。” 云汐月的脸色，亦是同时一沉，心跳加快不少。 “弟妹，你自己什么命格不知道吗？”君兆和嘴角泛白，狠狠一笑。 一瞬，风凌烟指尖抵住了掌心，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嘴角勾起冷傲的弧度。 “大哥，我什么命格，与你何干。西阁的人，轮得到你说三道四。难不成，西阁的家事，你也要管？” 稍顿，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君老夫人。“奶奶，大哥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些。” “妈，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维护他们母子吗？”云汐月拧着眉，接口说道。 君老夫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了眯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霍明珠。 “明珠，我不管家事多年。这次若不是事关君家子嗣，我是不会过问的。这件事，证据确凿。如今你自己又亲口承认。就算你妈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君老夫人清风姿态，语气却十分威厉。 “老夫人……”霍明珠瘫在地上，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停。 “奶奶……”君兆和脸色一僵。 君老夫人眼眸染上一丝薄怒。 “兆和，你弟妹说得没错，西阁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以后，切莫再犯。否则，你父亲也保不住你。” 她又看向云汐月。“儿媳妇。孙媳妇胎象刚稳，不宜见血。这样，把明珠送去祠堂关几天禁闭。这事，到此为止。” “妈，这处罚未免太轻了些。”云汐月气的脸色一凝。 君老夫人继续捻动佛珠。“阿福，把明珠带去祠堂。兆和，你也下去。” 君兆和眼睁睁看着霍明珠被人拖走，指骨攥得森森作响，额角的一条青筋凸起得厉害。凶狠阴戾的眼睛看了风凌烟一眼，踏步离开。 大厅里，空气骤然静谧。 风凌烟慢慢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君老夫人手指一顿，捏住一颗碧绿佛珠。 “孙媳妇，善待那个孩子。” “妈，你？”云汐月神情一惊，看向风凌烟，胸口微微起伏开来。 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水汽。 风凌烟猛然一怔，短促而痉挛地呼吸了一口。双脚像生根似的定住。 君老夫人这是在点拨她。 她的孩子和君星河。 就是，下一个君陌殇和君兆和。 他们是兄弟，也是对手。 第163章 起底调查 思及此，风凌烟脸色一白。半晌，才艰难挤压出一抹苦涩的笑。 “奶奶，放心。” 简单的四个字，说出口时，喉咙干哑得难受。 君老夫人扶着太师椅的扶手，缓缓站起。“儿媳妇，你也一样。切莫厚此薄彼。” 云汐月眸色复杂的回道。“妈，我吃过的苦，定不会让我的儿媳妇再尝一遍。” 旁人都能听出来，这话明显的意味莫名。 “唉。”君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迈步去了后院佛堂。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风凌烟与云汐月，吹进来的空气，潮气很重。 “妈妈，你不要多想。奶奶也是为了君家和睦。”风凌烟走到云汐月身边，低声开口。 “我知道。烟烟，让你受委屈了。”云汐月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 风凌烟眼眸颤动，眼窝一热，倏然落泪。 这个家，真心实意对她的，没人比得上她这个婆婆。 “妈妈，我不委屈……”风凌烟哑声开口。“更何况，奶奶说得没错。” “烟烟……” “妈妈，我现在只是担心三少，大哥刚才那话，我感觉……” “烟烟，他那是故意胡说八道。你还不知道他，从小就视陌殇为仇人，恨不得他……”云汐月没有继续说下去。 风凌烟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心脏似有冰刃扎了一下，心神不宁。“妈妈，我给三少打个电话。” “好。”云汐月点了点头。 嘟——嘟—— 电话很快接通。 “三少……” “十一。叫我什么？”低沉的声音，似有若若的喘息。 “三……” “好好想想。” “老公。”当着云汐月的面，风凌烟好不容易说出口。声音轻若蚊蝇。 “乖。”君陌殇很是满意。 “你在忙？”风凌烟轻声问道。 “嗯。”君陌殇宠溺地应声。“十一，想我了？” 艳丽的绯色自风凌烟的颈脖迅速蔓延，霎时整张脸都灿若红霞。星眸露出一抹羞涩。 云汐月再次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新茶，小口啜饮着。 小两口浓情蜜意，最欣慰的人，莫过于她。 看着看着，眼根泛起了湿意。 “无论命运的齿轮如何转动，她都是你的儿媳妇。” “且是。唯一。” 多日前，君陌殇在医院说的话，言犹在耳。 有些事，她不敢往深了想。也不敢往深了查。 这辈子，她承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能和和美美，一辈子都甜甜蜜蜜。 至于养在沧澜院的那个孩子，若风凌烟实在接受不了。她可以让他一辈子都不踏进西阁。 “十一，怎么不说话？”君陌殇没有听到回应，笑着出声。 “我和妈妈在一起……”风凌烟低着头，看着鞋尖。耳垂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有事？” “没事……” “三少。别卿卿我我了，再不……”手机里传来了一道颇为熟悉的男声，他后面的话似被人刻意打断。 风凌烟一愣。“阿御？” “十一，先这样。” “好。” 风凌烟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心下愈发不安。 如果没有听错，刚才横插一句的男人，是萧二公子。萧承御。 此时，君陌殇与他在一起。 他们去了羲和圣湖。 “烟烟，怎么了？”云汐月放下茶杯，走到她面前。 “妈妈，没什么。”风凌烟抿着红唇，笑了笑。眼底的忧色，却没有藏住。 云汐月心口紧了紧。 - 风凌烟在主宅陪云汐月吃过晚饭，才回到西阁。 老傅拿着一叠资料走到她面前。“少奶奶，这是沧澜院所有下人的资料。” “人派过去了吗？”风凌烟伸手接过，温声问道。 “派了小六和秦嫂。” “好。” 风凌烟拿着资料上了二楼。 推开主卧的大门，心跳莫名漏了半拍。缠在心上的韧丝似又滚紧了一些。 思念的潮水，不可抑制地涌动开来。 一股强烈的酸涩堵在胸口，呼吸都停了下来。 一次次的分别，她对君陌殇的想念越来越重，对他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待心跳平缓一些，才走了进去。 在沙发上坐下，翻看着沧澜院下人的资料。 很快，看到最后一份。 风凌烟眸光一紧，眼神一下清冷了许多。 卢珊。 25岁。 哥大心理学硕士，持有心理医生资格证。 一年前开始照顾君星河。 心理医生？ 风凌烟眉心蹙了蹙，脑中浮现出君星河那张太过冷漠的小脸。 霎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洛璃。 叩—— 周妈敲门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保胎药和一袋话梅。 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里，多了一丝苦涩。 “少奶奶。” 周妈把托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看到上面摆放的资料有些乱，赶紧弯腰整理。 “周妈，三少的康复师，是不是姓卢？” “是的，没错。”周妈停下手中的动作。“少奶奶，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没什么。”风凌烟眉心微微动了动。端起药碗，小勺搅了搅。 周妈识趣地没有再问，低头继续收拾资料。 无意中扫到卢珊的照片，怔了怔。 卢医生的侄女？ 少奶奶在调查她。 风凌烟喝完保胎药，私人邮箱收到了洛璃发过来的绝密文件。 起身，拿了电脑过来。 “少奶奶，你还要工作？”周妈把药碗收进托盘，关心道。 “查个资料。” “少奶奶，别熬太晚，华主任交代过的。” “我心里有数。” 风凌烟把电脑放在膝盖上，键入开机密码。 周妈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雕花木门。 邮箱打开。 风凌烟迟疑了几秒，输入一串字符。 绝密文件，解锁成功。 哥大附属医院的病历报告。 患者姓名：君星河。 嗡—— 她正要往下看，手机颤动了起来。 “James。” 打电话过来的，是景煜。 “风组长，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有事？” 风凌烟视线从电脑上挪开，浅浅出声。 自从她严词拒绝他的追求之后，他现在对她，一直保持着友好客气的同事关系。说话，行事，从未逾矩。 “霍斯教授临时更改了行程，访问京大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九点。” 第164章 意外又起 “行。我知道了。” “那明天再联系。” “好。” 简短的对话，礼貌客气。 风凌烟心如止水。 景煜却是隐忍克制。 见到君陌殇的那一眼，他便知道了。有些爱，只能深埋在心底。 风凌烟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君星河的病历报告。 全英文报告单。 一个字符都不曾落下。 直到—— Autism。 风凌烟瞳仁瑟缩，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一时翻译不过来。 沙发一角的阅读灯，光线柔和，落在她的脸上，却俏凉得很。 嘴里泛起一抹苦涩。 她含了一颗话梅在嘴里。 默默念了三遍。 Autism。 自闭症。 俗称：星星的孩子。 风凌烟的心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君星河对她的冷漠，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患有自闭症。 有些秘密，果然比真相还要残酷。 风凌烟心里堵得发慌。把电脑放在了茶几上，起身，推开了半扇窗。 淅淅沥沥的秋雨，缠绵不休。 雨声和思绪交织在一起，带着淡淡的悲凉。 - 翌日。 八点五十分。 风凌烟到达了京大世纪报告厅。 里面已经座无虚席。 坐在前排的景煜朝她扬了一下手。 “风组长，这里。” 风凌烟急急走了过去。 落座之后，景煜小声开口。“中午约了霍斯教授一起吃饭，你要参加吗？” “可以。” 难得的机会，风凌烟没有多加考虑，直接应下。 裴雨薇坐在他们斜后方，眸光怔了怔。 “雨薇，看什么呢？” “风学姐。” “谁？” 室友一愣。 裴雨薇看到主持人和霍斯教授已经上台，瞬时闭了嘴。 两小时后。 霍斯教授演讲结束。 不少学生上台找他签名合影。 风凌烟起身去了洗手间。 “学姐。” 裴雨薇从隔间出来，两人差点撞上。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认出她来。“裴雨薇。” “学姐还记得我。”裴雨薇眸光一亮，惊喜出声。 风凌烟抿了抿唇，浅浅一笑。“最近，还有去咖啡厅弹琴吗？” “有的。周五到周日下午三点到五点。”裴雨薇顿了顿。“学姐，老板还给我涨工资了。” “是吗？”风凌烟上扬的唇弧深了些许。 “学姐，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裴雨薇大着胆子邀请道。 “不好意思，我中午有约了。”风凌烟眼中露出一丝歉意。 “那我请你喝咖啡。”裴雨薇充满了期待。 “好。”风凌烟不忍拒绝，点头答应。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绕过世纪馆，前往京大最受学生欢迎的“水滴石”咖啡厅。 两人边走边聊。 “雨薇，裴教授和师母还有什么至亲吗？” “我听妈妈说，堂舅是独生子，叔外公和叔外婆都不在了，他们也没有孩子，应该没什么亲人了……至于舅妈那边，我不是很清楚……师姐，要不我打电话，问问我妈妈？” “不用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风凌烟唇角微扬，淡淡的笑容里，染了一抹薄薄的愁。 “师姐，我妈妈说堂舅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跳楼自杀。应该是有人逼他……” “嗯。”风凌烟樱粉的唇色凉了两分。 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裴雨薇没有再开口。 不知不觉，两人已行至京大有名的银杏林。 一场秋雨，树叶落下不少，路面铺了一层金黄。踩踏在上面，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林中，不乏有学生在拍照，还有些是年轻的情侣。 风凌烟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她，面对爱情，青涩懵懂。温润如玉的景灏，让她的心一点点沉溺…… 思绪翻腾中，裴雨薇轻柔细腻的声音响起。 “师姐，到了。” 风凌烟弯了一下唇角，淡笑着走进了咖啡厅。 说是裴雨薇请客，点单时，风凌烟抢先付了款。 “师姐，说好我请你的……” “下次。” “好吧……”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偏头，就能看到深秋的银杏林。 “师姐，今天霍斯教授提到……” “裴雨薇！！！” 裴雨薇话未说完，一个人影猛地冲过来。热乎乎的咖啡劈头盖脸地淋在了她的身上。 霎时，她白色的毛衣留下显眼的污痕。她的手本能地护住脸，但仍有部分咖啡溅到了脸上和头发上。 坐在对面的风凌烟身上也溅落了几点咖啡渍，秀眉随之一蹙，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裴雨薇，你这个土包子，竟敢招惹萧彦淮学长……” 气急败坏的声音，嚣张又刺耳。 裴雨薇脸色通红，接过纸巾擦拭身上的咖啡。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 风凌烟微微抬眸，看向始作俑者。 落入墨瞳里的，是一张熟面孔。 “言知许。” 清冷声线，如冬日覆雪。 端着咖啡杯的人，猛然一惊。 “风……风……三……三……” “言知许，见到我，话都不会说了吗？” 风凌烟睨着她，清透的视线凝着淬冰的冷傲。 咖啡厅内其他人的目光，徐徐看了过来。 在京大上学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九是自身成绩优异，凭实力考上来的。另有百分之一，是特招生。其中，就包含通过捐助形式进来的权贵子女。 言知许，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学院是云外合作办学，国内就读两年，余下的时间都在国外。 在场的学生，很少有人认识她。但她口中的萧彦淮，却是京大的风云人物。 连续五年，高票当选京大最帅校草。 而且，还是断层第一。 聚集过来的目光，探究意味很浓。 “我……我……” 言知许脸色一白，好像失去了言语能力。 姐姐言知意的突然去世，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对西阁的人，她突然之间多了一丝恐惧。 风凌烟眸色生寒，勾唇。“言知许，道歉的话，也不会说了？” “对……对不起……” 言知许颤抖着发白的唇瓣。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叮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风凌烟。 手机屏幕：老公。 她立马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老公……” “三少夫人，我是萧承御……” 嘶哑的嗓音，不是君陌殇。 “萧二公子，你怎么会有三少的电话？” 风凌烟心跳突突，呼吸慢了下来。 “三少夫人，三少出事了……嘶……” 手机里传来一声闷哼。 第165章 我有惊喜 沉闷的痛声。 很轻。 却很熟悉。 霎时，风凌烟头顶有如惊雷炸开，身体剧烈一晃，堪堪扶住了身边的一株白梅。 “三少他怎么了？” 再开口，风凌烟的嗓子酸涩得厉害。眼眶里，有泪珠打着璇儿。 “十一……” 熟悉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像是正在承受着一场绵密的痛苦。 “三少，你怎么了？” 风凌烟用力攥着白梅树干，掌心磕得生疼。 “我没事。” 风凌烟的心没有丝毫放松，急声道。 “三少，我打视频给你。” 下一秒。 她打开微信，发送了视频请求。 也不知是对方没有信号，还是故意不接。视频通话没有连接上。 风凌烟呆在原地，愕然失色。 裴雨薇从咖啡厅出来，走到她身边，着急问道。“学姐，你怎么了？” 风凌烟无力地摇了摇头，苍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秋风吹拂，银杏叶纷纷扬扬飘落，宛如一场金色的雨。有两片缠住了她海藻般的长发，格外亮眼。 裴雨薇犹豫要不要帮她拿掉，视线里，蓦然多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位，右腿打着石膏，坐着轮椅。 吱吱—— 轮椅碾过落满银杏树叶的道路，发出低沉的声响。 风凌烟心跳加速，猛然抬眸。 空气瞬间凝固，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她定定地看着坐着轮椅的男人，鼻腔一酸，忍不住滚下泪来。 “三少。” 迎着寒凉的秋风，她小跑过去。柔顺的青丝随着吹落的银杏叶轻盈飞舞。 裴雨薇定在了原地，一脸茫然。 “十一，不要跑，小心孩子。” 轮椅上的男人看着飞奔而来的身影，急得额上青筋凸起。急急，他驱动轮椅，朝她匆匆奔袭。 身后的男人，猝然松手。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 风凌烟终于停下了脚步，跑得太快，胸口微微起伏着。 “十一……” 轮椅上的男人来到她面前，拉住她出汗的小手。深邃的眼睛，思念漫溢，温柔刻骨。 “三少，你的腿？” 风凌烟看到他打着石膏的右腿，呼吸又是一滞。 “不小心摔了一跤。” 君陌殇眉梢轻扯，笑着回道。末了，又补了一句。 “不疼。” “都这样了，怎么会不疼？” 风凌烟眼睛一下红了起来，泪水一滚，砸在他固定伤腿的白色石膏上。 晕染开，一朵水雾莲花。 “小伤。不疼。” “三少果然不是一般人，胫骨都骨裂了，还说是小伤。” 阔步走来的萧承御，幽幽出声。 “骨裂？”风凌烟心跳如雷，半蹲下，左右看了看。“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有……”萧承御。 “萧二公子，很闲？” 君陌殇微微扭头，低哑的嗓音一下寒漠了许多。 “三少夫人，再见。” 萧承御看了一眼风凌烟，眼底有流光涌动，稍纵即逝。 正要转身。 “雨薇，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传来，萧承御脚步一滞。 “彦淮？” “二哥。” 走到裴雨薇身边的清朗身影，不可思议地掉过头来。 萧承御越过君陌殇，走了过去。 “彦淮，新女朋友？” “二哥，你别乱说。”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这次你是认真的？” “二哥……” 风凌烟回头看了一眼，愣了愣。 这个明朗的年轻人，竟然是萧承御的弟弟。 “十一。回家。” 君陌殇幽深的狭眸眯了眯，眼底情绪意味莫名。低哑的嗓音裹着温柔和宠溺。 风凌烟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像以前一样，推着他往前走。 两人漫步走过银杏林，瞬时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有人隐约认出来，却不敢确定。 秋风吹得更紧了，片片黄叶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一只只黄蝴蝶在追逐嬉戏。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穿行其中。 一名爱好摄影的同学，“咔嚓”一声，捕捉下最浪漫的一幕。 - 坐进劳斯莱斯车内，风凌烟再也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君陌殇一番。 分开不到36小时，他怎么好像憔悴了不少，眼底都微微有些泛青。 她看着心疼。 “三少，还伤了哪里？” “没有了。” 君陌殇伸手拥住她，抵唇，深深一吻。 爱意缠绵。 温柔辗转。 车内空气，渐渐升温。 洛璃升起车内隔板，拉开车门，悄无声息地下车。 君陌殇的吻越来越炙热，烫得风凌烟身上都浮出了细密的热汗。 唇齿勾缠，一点点攫取彼此的味道。 情潮涌动…… 君陌殇倏然停下了动作。 他想起了华主任的交代。 “头三个月很重要，胎儿情况还不太稳定……你们都忍一忍……” 如火的唇不舍地撤离开…… 两人都缓了好久。 叮铃铃—— 景煜打了电话过来。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一口，滑开了手机屏幕。 “James。” “风组长，你在哪里？” 景煜温润的声音传进耳中，她才想起来，中午和霍斯教授一起吃饭的事。 这么难得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你把餐厅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好。” 滴—— 景煜挂断电话，随后就给她发来了位置共享。 风凌烟定睛一看。 餐厅很近。 转头，看向欲念才刚消退的君陌殇，试探着问。 “我中午约了槟大的霍斯教授吃饭，要不你先回去？” “还有谁作陪？” 君陌殇眉梢轻挑，明知故问。 “景煜。” 风凌烟目光坦然，如实回答。 “这顿饭，我请。” “三少，不用了。我就是想跟霍斯教授聊聊科研的事情……” 君陌殇摇下小半截车窗。“洛璃。” 背对着车身的洛璃随即转过身来，快走几步，拉开了车门。 “餐厅地址。” 君陌殇看向风凌烟，目光灼亮。 “三少，真的不用……” “我是你老公。” 君陌殇伸手，拿过风凌烟的手机，打开微信，扫了一眼。 “一品居。” 轰—— 洛璃发动了车子。 不到五分钟，劳斯莱斯就停在了京大梅园宾馆前。 梅园，是京大用来招待访问学者及重要访客的地方。 学生及普通教职工是进不来的。 一品居设在宾馆二楼。 下车前，风凌烟再次出声。“三少，我很快就回去，要不你……” “十一，我有惊喜送给你。” 第166章 惊喜惊疑 风凌烟眉心微微动了动。 “什么惊喜。” “暂时保密。” “三少，你？” 洛璃拉开了后座车门。 风凌烟看了君陌殇一眼，兀自下了车。 洛璃从后备箱取了轮椅出来。 风凌烟绕过车尾，把君陌殇扶了下来。 秋雨过后，天空犹如水洗一般，静谧与清澈。空气带着一丝丝凉意。 梅园前坪，是一勺莲池。莲花虽枯，池中几尾红色锦鲤却是游得正欢。 门口安保见到他们，恭恭敬敬刷开了电梯。 上到二楼。 有迎宾过来，领着他们去了“知行”包间。 轮椅碾过地毯，发出轻微的声响。 “三少。” 景煜见到君陌殇，立马站了起来，眉心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景煜虽不似上次那样难以置信，但心弦却还是一寸寸紧绷了起来。 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真的太像大哥景灏了。 只是，两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度，大相径庭。 大哥景灏，温润如玉，眉眼间尽是温暖。 君家三少，矜贵清胄，一言一行强势寒冽。 君陌殇对景煜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几人相互介绍后，优雅落座。 菜品很快上齐。 霍斯教授等下要赶飞机，遂没有喝酒，只点了饮料。 风凌烟和他们的不一样，是酸梅汤。 景煜心头一震。“她真的怀了三少的孩子？” 有了君陌殇的加入，聊天拘谨了许多。 直到—— 洛平川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花瓷的花盆。 除了君陌殇，包间里其他三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盆里的花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翠绿色叶子像羽毛一样轻盈，叶状如心形。自然光照下，叶脉清晰可见。 轻轻摇曳的花朵，花瓣非常细腻。一层一层重叠，颜色从内到外逐渐加深，像是阳光染过一样。 一霎，风凌烟心跳加速，脱口而出。 “茵萝花。” 洛平川把花盆轻轻放在她面前。“少奶奶，这是三少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 风凌烟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君陌殇。 “夫人，这份惊喜，喜欢吗？” 当着外人，他没有亲昵地叫她的小名，而是温柔的尊称。 他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岂止喜欢，还非常惊喜。”风凌烟嘴角上扬，星眸流光璀璨。 君陌殇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 景煜与霍斯教授的眼中，俱都露出震惊之色。 花盆里的花，微微颤动。它的花瓣如同粉色的云朵，柔软而富有光泽。花蕊从花瓣中心探出头来，像是一群小精灵在欢快地舞蹈。 “James，霍斯教授，你们快看看……” 风凌烟激动地站起来，捧着花盆走到了两人面前。 三人反复仔细观看，得出一致结论。 是“茵萝花”无异。 “三少，你这是从哪里……” 风凌烟话未说完，心口突然一紧，看向他打着石膏的右腿。脑中立马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眼根微热，羽睫颤了颤。 “这是你从羲和圣湖带回来的？” “嗯。”君陌殇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 那一刻，风凌烟的眼眶有一丝灼热。怦然乱开的心，仿佛被濡湿了。 羲和圣湖植被茂盛，人迹罕至。除非有熟悉那里的向导带队，独自前往，是非常危险的。 更何况，茵萝草的生长的条件，很特殊。能寻到已是非常不易，更何况还是四年才盛开的茵萝花。 君陌殇身为西阁之主，君家继承人，身份尊贵。若为了给她惊喜，而深陷险境，恐怕宠爱她的婆婆云汐月都要恨死了她。 风凌烟的胸口酸涩得厉害，星眸里氤氲上一层淡薄的水雾。 走到君陌殇身边坐下，抿了一下润润的唇。“下次不许这样了。” 低低的声音，有感动，有担心，还有爱意。 君陌殇旁若无人地拉住她的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 他笑而不语，深邃的眼瞳温柔缱绻。 景煜看到这一幕，心口微涩，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大哥景灏与风凌烟在一起的画面。 心潮澎湃。 身边的霍斯教授，拿出手机对着那盆茵萝花拍了很多照片。 “James，我得马上去机场了。” 景煜瞬间回神，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对着他清润出声。 “我送你。” “风组长，期待你们新研发能很快成功。”霍斯教授对着风凌烟说道。 “谢谢霍斯教授，希望以后我们能多合作交流。”风凌烟再次站起，眼睛里有着科研人的坚定和执着。 “风组长，再见。” “三少，再见。” 霍斯教授说完，走出了包间。 景煜一同走了出去。 风凌烟看着霍斯教授离开的背影，想起了同样儒雅内敛，学识渊博的老师裴渊。 如果他还活着，该有多好。 心绪浮沉，眼根泛起了湿意。 指尖一热。 “十一。” “三少，谢谢你。” 风凌烟眼帘微垂，浓睫遮住薄愁，浅浅出声。 “借花献佛。这也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 君陌殇的大掌轻抚在她的小腹上，隔着薄薄的羊绒衫，掌心的温热一点点透了进去。 一股暖意，涌上了风凌烟的心头。 - 十分钟后。 劳斯莱斯离开了京大。 返回西阁途中，风凌烟接到了老傅的电话。 “少奶奶，秦嫂发现，卢小姐给星河少爷的药可能有问题。” “什么？” 风凌烟下意识看了君陌殇一眼，见他双眸微阖，似是睡着了。遂压低了声音，偏头看向窗外。 “仔细说。” “秦嫂偶然听到卢小姐接听电话，听她说什么‘吃了那种药，没病也会有病。更何况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风凌烟脸色陡然一变。“药拿到了吗？” “还没有。”老傅顿了顿。“星河少爷每天吃的药，都被卢小姐锁进了药箱里。想要拿到，很难。” “我知道了。你告诉她，继续盯着。” “是。少奶奶。” 呼—— 风凌烟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卢珊照顾君星河已经有一年的时间。 想来，言知意一定很信任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 风凌烟心跳如雷，猛地看向君陌殇。 第167章 去床上睡 稀薄的阳光，一簇簇透进来，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峻脸上，似笼上了一层缥缈的雾。 他。真是看不透。 风凌烟怔了怔，睫毛扑簌了两下，收回了视线。 两人回到西阁不久。 “三少，少奶奶。言董过来了。” 洛平川站在二楼主卧门口，低着头通报。 “言柏崇？他来做什么？”风凌烟一愣。 坐在她身边的君陌殇语气微冷。“让他等着。”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带上了卧室大门。而后，不疾不徐得下楼。 “三少，你要不想见，让他回去就是了。何必晾着他。好歹他是小星的外公。” 风凌烟抿唇，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心里却有情绪翻滚。 言知意与君星河，终是她这辈子绕不过去的伤。 她与三少的这段婚姻，亦不能似初婚夫妇那样，简单纯粹。 “晾一晾，是对他好。” 君陌殇捏了捏发胀的鼻梁骨，声音愈发寒漠。 风凌烟不解，皱了皱眉。 “随你。” 说完，就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也不知怎么就碰到了他受伤的右腿。 “嘶……” 君陌殇忍不住闷哼出声。 风凌烟眉心一跳，安静下来，低头看了看。“要不要紧？” “十一，让我抱一会儿。” 君陌殇揽住她纤细的腰身，臂弯紧了紧。声音暗哑低沉。 “就一会儿……”风凌烟额角酸胀，无奈道。 “嗯。”君陌殇头一偏，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灼灼热气，随着呼吸，源源不断地灌进风凌烟白皙的颈脖里，烫得她心脏有些震颤。 “三少，要不你去床上睡？” “好。” 君陌殇料峭的唇吮吸着她脖间的肌肤。轻轻的，柔柔的，痒痒的。 风凌烟的脸色，霎时明艳如火。 “三少，别闹了。” “不闹。”君陌殇语气缓缓。 风凌烟伸出左手食指，抵着他的额角，用力把他的脑袋从肩上推开。“去床上睡。” 君陌殇扯开眼睑，握住她的胳膊，慢慢站了起来。 右腿不能用力，在风凌烟的搀扶下，他几乎是单脚跳行，看着滑稽又有些心酸。 风凌烟掀开了被子。 君陌殇站着没动。 “怎么了？” 风凌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还穿着西装裤和衬衣。 “我去帮你拿睡衣。” “不用。” “你不是有洁癖吗？” “脱掉就是。” 君陌殇低垂的眼眸，微微一眯，嘴角笑意，意味莫名。 “不管你了。”风凌烟的小脸烫得惊人，小声娇嗔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君陌殇拉住了她的手腕。“十一，帮我。” 风凌烟扬起下巴。 他那双深邃的狭眸，深情款款。 风凌烟秀眉微蹙，无奈应允。“好吧。” 随后，弯了弯腰。 纯手工定制的专属皮带，扣头独一无二。 风凌烟不得要领，弄了半天没有打开，懊恼道。“三少，你自己弄。” 君陌殇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指，向下一按。 哒—— 皮带扣头倏然松开。 风凌烟红着脸把皮带扯出来，解开西裤扣，捏住拉链，下滑…… 青葱似的手指，碰到了…… 那一瞬，强劲的电流，顺着指端，击向心脏。身体剧颤，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扭了扭头，看着床头柜上的一盏古董台灯。 君陌殇的西裤滑到了膝盖处。 他坐了下去。 “三少，要不你自己脱。” 风凌烟完全不敢看他。 恣意的坚挺，宣示着男人欲念的爆发。 君陌殇眉梢扬起，眼中笑意覆着汹汹情潮。 风凌烟热得不行，用力咬了一下嘴角，猛地挣脱开，跑去了浴室。 不多时，“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 她洗了个澡，待身体干燥后，才穿上家居服。 回到卧室。 君陌殇已经睡下了，受伤的右小腿，搭在被子外面。 风凌烟走过去，准备扯开被子帮他盖住。 谁知，君陌殇悠悠睁开透着倦意的眼睛。“十一，你也睡一会儿。” “我不困……”风凌烟话音未落，就打了一个呵欠。“哈……” “不困？”君陌殇眯了眯眸，玩味笑道。 风凌烟嗔了他一眼，不理会。 君陌殇拉住她的手腕，眸光恳切。“保证不闹你。” 风凌烟抿了一嘴，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君陌殇健硕的臂膀搂住了她。 除了底裤，他周身再无他物。 两人虽肌肤相抵多次，此情此景，还是让风凌烟娇羞不已。身体绷得很紧。 莹洁的额头，传来一阵酥麻。 他吻了她。 蜻蜓点水一般。 而后，他安静下来，果真没有闹她。 风凌烟渐渐放松下来，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 一楼会客室。 言柏崇已经喝完了两杯红茶，还不见君陌殇下来，深陷的眼窝里不禁浮出深深的隐忧。 引以为傲的长女韶华早逝，他深受打击。短短一周，他一下苍老了十岁。身形消瘦，头发灰白，精气神都弱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如坐针毡。 想走，不能走。 留下，又太过难捱。 门口，隐隐响起脚步声。 他默默站起，看了过去。 几分钟过去，并没有人进来。 言柏崇心神不宁地又坐了下去。 西阁的冷板凳，他还是头一次坐。 君陌殇出事前，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现在，追悔莫及。 嗡—— 手机震颤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言柏崇眼皮一跳，莫名打了一个寒噤。 好不容易把手机从裤兜里拿了出来。 陌生来电。 归属地：未知。 他很少接听陌生电话，今天许是苦等太久，时间太过难熬，鬼使神差摁下了接听键。 “言董，你好。我是知意小姐的朋友。” 男人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言柏崇心脏一阵绞痛，额上滚下大团的冷汗。苍白的唇颤了颤。“你是知意的朋友？” “言董，我与知意小姐相识已久。听闻她意外离世，我深感悲痛。并替她感到不值。” 男人语调诡异，如一条细蛇，湿滑阴冷，钻进了言柏崇的耳中。 他握紧了手机。 “你……” “言董，知意小姐在国外生下了一个儿子，你知道吗？” “什么？！” 哐当…… 言柏崇的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砖上。 洛平川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第168章 手动纾解 言柏崇捂着心口，面色虚白，额上浮着大颗大颗的汗水。 “言董？” 洛平川放下咖啡杯，发现了他的异样。冲着门口大声道。 “老傅。快让言董的司机进来。” “是。洛总管。” 老傅应了一声，飞奔出门。 司机过来，把言柏崇扶了出去。 “言董，你的手机。” 洛平川不动声色，翻查了言柏崇的通话记录。 那个陌生的号码，他记在了脑海里。 言柏崇离开西阁没多久，他就查到了这通电话，来自国外。 对方是前不久和他交过手的 K先生。 洛平川急忙上楼汇报，楼梯走到一半，想到什么，默默转身。 周妈正好端着一碗保胎药上来。 热气迷蒙。 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周妈，等下再送上去。”洛平川稳住脚步，轻挑了一下眉梢。 “这可是保胎药，需按时服用。过了时间，药效就没那么好了。”周妈不明所以，认认真真解释道。 “三少比什么药都好。”洛平川笑着回了一句。下楼。 周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得眼角的皱纹一下深了许多。 -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室内。金色的光线在空气中弥漫，宛如缥缈的纱幕，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如诗如画。 风凌烟缓缓睁开眼睛，耳边响起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令她瞬间清醒。 仔细一看，面红耳赤。 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衫褪去得干干净净。贴合着她玲珑身体的，是精干的男人躯体。他结实的手臂紧搂着她。 呼吸相缠，眼眸都热了几分。 风凌烟身体动了动，抬眸，看着君陌殇熟睡的侧脸。完美的下颌弧度与凸起的喉结，结合在一起，愈显男性魅力。 均匀的呼吸声，很浅。 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一样，那双微阖的眼睛，像是藏了许多的秘密和心事。 风凌烟呼吸又深又疼，眼尾渐渐泛了红。羽睫眨动，一颗剔透的泪滴落在了君陌殇的胸口上。 温凉的泪，烫得君陌殇心尖一缩，猛地睁开眼睛，剑眉随之蹙起。 “十一。” 低沉暗哑的声线，带着心疼。 为了给她惊喜，他和萧承御乘坐直升飞机去了羲和圣湖，经过长时间的跋山涉水，他们在圣湖东岸的密林里，找到了一株盛开的茵萝花。 采挖过程，十分辛苦。 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他没有让萧承御动手。 采挖的最后时刻，脚底的石头突然一松，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尘土和石块打在了他的身上，针刺一般的疼。就在他快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块大石头砸中了他右腿的胫骨…… “三少，你醒了。”风凌烟收回视线，小脸贴在他的胸口。 君陌殇搂了搂她，落唇，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浅浅的吻，宠溺至极。 微弱的电流，流过全身，酥酥麻麻。 贴身温存的男女，情潮涌动。 想做，不能做。 实在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折磨。 风凌烟蓦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朝她狠狠逼压。 身体剧烈颤栗。 深深呼吸一口，急急坐了起来。抓过枕边散落的衣服，快速套上。 君陌殇偏头看着，深邃的眼眸里，是女人曼妙的身姿和粉白的肌肤。 喉结轻轻滚动，嗓子干哑得厉害。 咽了一口，跟着也坐了起来。 风凌烟穿好衣服，掀开被子，下床。“三少，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衣服。” “十一。扶我去洗手间。”君陌殇低哑道。 风凌烟红着脸，抿了抿唇。“好。” 君陌殇的左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单脚慢移。只穿了一条底裤的他，高大魁梧的身材一览无余。宽肩窄腰，腹肌贲张，人鱼线性感分明。 风凌烟扶着他慢慢前行，后背浮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进到洗手间，君陌殇单手扶住琉璃台的边沿，站定。 风凌烟看了一眼洗漱镜，慌忙转身。“三少，我叫洛平川上来。” 镜子里，帅气挺拔的男人雄姿英发…… 君陌殇嘴角勾了勾，走到智能马桶前…… 风凌烟去到衣帽间，给他拿了一套休闲的家居服。 她记得，睡觉之前，言柏崇来了西阁，说要见他们。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再次回到洗手间门口，君陌殇低磁的唤声飘然入耳。 “十一。” “来了。”风凌烟心头一紧，急急推门走了进去。 君陌殇站在琉璃台前，后背浮出的汗水一团一团的。 “怎么了？” “十一，我想洗澡。” 君陌殇幽深的瞳眸里，涌动着一簇簇的灼灼光亮。 “我让洛平川上来……” “你帮我。” “我……唔……” 温热的峭唇，堵住了风凌烟的嘴。 轻柔的勾缠，温柔辗转。 洗手间的温度，节节攀升。 饶是君陌殇已经极力克制了汹汹的爱意，撩动的情潮还是无法退散。 他握住风凌烟纤细的手腕，放在唇上亲了亲…… 直到—— 空气热气蒸腾。 风凌烟拿了保鲜膜，仔细把君陌殇受伤的右腿绑缚好，这才拿了淋浴头帮他仔细冲洗。 她狂乱的心跳早已撞出胸膛外，娇俏的脸好像火燎到了一般，绯红的鼻尖冒着热汗。 这是她第一次帮他洗澡，面对面的冲击力比以往更甚。 后来，君陌殇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低哑着说了一句。“十一，真是煎熬。” 风凌烟低着头，不敢看他。“再忍两个月。” “忍不了，怎么办？” “……” “手动纾解。” “三少，你……” 君陌殇看着镜子中的她，目光缱绻，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 半小时后。 两人清清爽爽乘坐电梯下楼。 洛平川听到声响，立马迎了上去。“三少，少奶奶。言董身体不适，已经回去了。” 君陌殇唇角温色退散，眼底的冷意骤深。“算他识时务。” “三少……”洛平川欲言又止。 见状，风凌烟松开握着轮椅的手。“三少，我去厨房看看。” “好。”君陌殇唇弧轻轻勾了一下。 待风凌烟走远，洛平川才低头汇报。“三少，言柏崇知道了星河少爷的事。今天K先生给他打过电话。” 后一句，是对前一句的解释。 第169章 没有解释 君陌殇驱动轮椅，朝着一楼会客室驶去。 洛平川急忙跟上。 “三少，少奶奶去沧澜院见了星河少爷，还把小六和秦嫂派去了那边。” 君陌殇看了他一眼，薄唇轻抿。 洛平川捉摸不透，忐忑不安地又说了一句。“三少，少奶奶是不是怀疑……” “洛平川。”君陌殇眼底的冷意渐深。 “三少……”洛平川打了一个寒噤，低下了头。他知道，接下来定是一句训斥。 不出所料。 “你好大的胆子，少奶奶行事你也敢妄言。”寒漠的声音，宛如冬日风雪，吹刮得耳膜刺痛。 “我不敢，我……”洛平川战战兢兢，头垂得更低了。 “下去。” “是。” 君陌殇驱动轮椅，来到会客室的落地窗前。 夕阳晚照，窗外的树木花草都沐浴在金色的柔光里。一切都那么温柔和宁静。 他幽邃的狭眸里，却是风起云涌，暗影沉沉。 有些事，无法宣之于口，只能缄之于心。 嗡—— 手机的震颤声，把他从思绪中拉回。 “三少。” 打电话过来的，是萧承御。萧家的二少爷。 君陌殇眸光微敛。“叙完旧了？” “我真没想到，彦淮在京大竟如此受女孩子喜欢。”萧承御调侃的语气。 “萧二公子，特意打电话过来，是想跟我聊聊你这位校草堂弟？”君陌殇嘴角笑意若有似无。 “三少，想听实话？” “当然。”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希望彦淮成为你我‘聊天’的对象。” “聊天”二字，咬得有些重。似带着一丝威胁。 “没想到，二公子对堂弟感情也这么深。” “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 “二公子，萧承和可也姓萧。”君陌殇眸光冷锐，声线清缓。 “呵。”萧承御发出一声莫名的冷笑。 “好了。说正事。”君陌殇峻脸微绷，眼底有寒气漫出来。 “三少，‘君天下’和‘御和’的合作案，我实在不好插手，你看……” “我已有安排。” 风凌烟走到会客室门口，轻声细语。“三少，吃饭了。” “来了。”君陌殇扭头回应，随后挂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萧承御，唇弧上扬，眼中笑意幽深复杂。 - 时间沙漏，无声流逝。 翌日清晨，一通来自沧澜院的急电，吵醒了床上相拥的两人。 君陌殇挂完电话，坐了起来。 “三少，怎么了？”风凌烟眯了眯惺忪的睡眼，小声开口。 “出了一点小事，我去处理一下。”君陌殇侧了侧身，捧起她的小脸，吻了吻。“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一定要亲自去处理吗？”风凌烟心疼道。 “非去不可。”君陌殇唇弧弯着，眼中笑意温柔至极。 风凌烟看着他受伤的腿，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十一，一点小伤，无碍。”君陌殇扶住她莹柔的肩头，微微勾唇。 风凌烟不说话了，掀开被子起床，绕过床尾走到他那一侧，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即便她怀有身孕，但照顾君陌殇这件事，她选择了亲力亲为。 他这伤，因她而起。 萧承御说，他受伤的地方，不仅仅是右腿。昨天跟他洗澡，没有看到其他的外在伤口。想来，他恐怕是伤了内腑。 她问他，他却矢口否认。 索性，她不再“逼问”他。等有机会，再问萧承御。 风凌烟进到衣帽间，替君陌殇选了一件高领羊毛衫，黑色西裤，深灰色的薄款羊毛外套。 她没有下楼，只把他送到了卧室门口。 君陌殇拉住她的手，吻了吻。这才操纵轮椅，去往二楼电梯。 三分钟后。 轰—— 劳斯莱斯幻影快速驶离西阁。 风凌烟站在主卧的落地窗前，看着车影渐行渐远，一颗心慢慢下沉。 君陌殇洗漱时，她收到了小六发来的信息。 【少奶奶，星河少爷一早呕吐不止，疑似食物中毒。】 为了第一时间掌握君星河的情况，她让小六越过老傅，有关沧澜院的一切直接向她汇报。 君陌殇刚才接听的那通电话，定是沧澜院那边打过来的。 她问了，他只说是小事。 关于君星河的一切，他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告知。 他肯定知道她已经去过沧澜院，见了君星河。也知道她派了小六和秦嫂过去。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对君星河如此讳莫如深，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风凌烟的心跌沉到谷底，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 怔楞了好一会儿，她才去洗漱。 用完早餐，她让洛璃把那盆茵萝花从阳光房搬出来，然后去了H&Y实验室。 “师姐，你可来了。” 好几天没有见到她的乐瑶，惊喜的眼眸一亮。 “想我了？”风凌烟勾唇浅笑。 “当然了。”乐瑶抿了抿嘴。“不只是我，南湛，James，老板，大家都很想你。” “是吗？”风凌烟看着她微微有些夸张的表情，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她说得没错。”一道低醇温和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风凌烟循声看了过去。 “新生”项目组临时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光华内敛的男人。身上细条纹衬衣和西裤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方。 逆着光，斐然气质依旧超然。 “老板。”风凌烟礼貌地开口。 “风组长，收拾一下，等下开个会。”秦聿之温朗出声。 “好。”风凌烟勾着手指，点了点头。 秦聿之转身离开，背影挺括。 他背过身去的一瞬，眼中多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师姐，怎么样？”乐瑶咽了一口，羽睫眨了眨，俏皮一笑。 “既然大家这么想我，我中午请大家吃饭。”风凌烟一边收拾办公桌，一边回她。 “真的。”乐瑶欢喜雀跃。“师姐，这次必须去云水阁。” “可以。”风凌烟莞尔。 - 走进会议室，大家自觉地把手机都调成了飞行模式。 乐瑶看到会议桌上的那盆茵萝花，睁大了眼睛。“师姐，这是……” “茵萝花。”坐在她斜对面的景煜替风凌烟回答了她。 “老板真是厉害。这么稀有的东西都能找到……”乐瑶情不自禁道。 秦聿之微微一愣，看向风凌烟，温声道。“乐瑶，你夸错了对象。” 昨日，秦家的佣人在打扫老宅书房时，无意中看到了几张照片。随后，连同夹放照片的日记本，一起交给了他。 风凌烟精致的五官，和照片上的人很像。 第170章 捷足先登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若非故人之子，怎会有故人之姿。 秦聿之敛了情绪，右腿叠搭在左腿上，熨烫笔挺的裤脚稍稍上移，脚踝微露。 “不是老板，那是……”乐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身边的风凌烟。“师姐，该不会是姐夫……” 意识到这是在工作场合中，不能随意玩笑。她猛然住了嘴。 “各位，新的实验室已经搭建完成，从今天开始，将开启新项目的研发。我只有一个要求，不求快，只求稳。” 秦聿之松开叠搭的双腿，双手交握，自然地放在会议桌上。眉眼深刻却并不凌厉。 “老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项目负责人景煜率先回应。 “James，风组长，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国内，有困难直接找陆所解决。” “是。老板。” 余下的时间，是对新项目的探讨，其中包括“茵萝花”研究。 风凌烟发现，秦聿之的学识，完全不在裴渊之下，甚至还要远超于他。 这位新老板，与君家三少一样，矜贵光华，又透着几分神秘。 开完会，已是上午十一点。 风凌烟感觉眼睑有些沉，困意袭来，忍不住捂住嘴打了一个呵欠。 “师姐，昨晚没有休息好？” 乐瑶隐隐猜到她可能怀孕了，没有给她泡咖啡，而是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谢谢。”风凌烟接过水杯，唇角上翘。“也不知怎么了，感觉老是睡不够。” “师姐，你去医院检查过吗？”乐瑶凑近她，压低了声音。“我看你八成是怀孕了。要真是这样，姐夫还能让你出来工作？” “我这不是出来了。”风凌烟脱口而出。 “嗯？”乐瑶一愣，大脑高速运转，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风凌烟的胳膊，瞠大了眼睛。“师姐，你真的怀……” 风凌烟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小点声。” “哦哦哦。”乐瑶抿紧双唇，嘴角上翘得厉害。转头看了看，四下无人。眉梢扬笑，悄声道。“师姐，看得出来，姐夫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你都没见过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凌烟轻抿了两口柠檬水，酸酸甜甜的味道。 有些像她和君陌殇的这段婚姻。 “我虽然没有见到他真容，但他对你做的事，足以说明一切。”乐瑶扬起眉头，一副看穿一切的自信表情。 风凌烟继续喝水，脑子里回味着乐瑶的话。 她不确定三少是否真的很爱很爱她，但他对她做的那些事，确实令人心生感动。 “你通知一下大家，我中午请客。” “没问题。”乐瑶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 劳斯莱斯幻影驶入云水阁前坪，洛平川发现风凌烟的座驾和秦聿之的那辆迈巴赫也在，不由一怔。 “三少，少奶奶过来了。” “开去内院。” 后座的人，双眸微阖，轻轻按压着眉心。 “是。” 洛平川重新发动车子，打了一下方向盘，朝着内院驶去。 洛璃从云水阁里走出来，刚好看到了车尾。微愣。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风凌烟。 湘云包间。 “新生”项目组，除了出差的陆一鸣，其他五位都到场了。 风凌烟礼貌得让老板秦聿之点菜，对方点了一道主菜，便把菜单递给了乐瑶和南湛。 嗡—— 秦聿之的电话响了。 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微微一愣，随后走出了包间。 “三少。” “秦总，有时间吗？请你吃个便饭。” 电话那头的人，声质清洌，有如碎冰击玉。 “三少，你这电话要早来半个小时，我也不会这么为难了。”秦聿之眉梢眼角都是浅浅的笑意。 “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 秦聿之温笑道。“不巧，这人是三少夫人。” “我夫人？”电话那头的人似毫不知情，微怔了半秒。“秦总不用为难。我下次去再请你就是。” “一言为定。”秦聿之想起照片的事情，声线略低。“以后我们多的是机会。” 电话挂断，他深邃如湖水的眸光，晃了晃。 秦聿之再次回到包间，下意识看了风凌烟一眼，对方在和乐瑶说话，并没有注意到。 上班时间，不能饮酒。 乐瑶和南湛给大家都点了鲜榨的果汁。 这段时间，风凌烟的胃口已经好了很多，也不怎么孕吐了。除了有些犯困，再无其他的感觉。 点单的菜上完，服务员又上了一份“一帆风顺”的菜肴上来。 鲜嫩的竹笋做成的小舟，一半湮没在花胶与母鸡炖制的高汤里，点缀其上的蓝鲍与碧绿的青菜相映成趣。 乐瑶和南湛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对着服务员疑惑道。 “你是不是上错了？我们好像没有点这道菜？” “这是我们老板送给秦总的。”服务员微笑道。 秦聿之一愣。 他好像并不认识云水阁的老板。 “祝各位用餐愉快。” 服务员笑着退了出去。 “谢谢师姐，谢谢老板……”乐瑶举起水中的果汁杯，欢快地热场。 有了她，聚会绝对不会冷场。加上南湛，气氛更是欢快。 敛着心事的其他三人，心情都放松不少。 - 同时。 云水阁内院，私人包间。 洛平川把风凌烟那桌的点菜单拿了过来。 君陌殇扫了一眼，微微皱眉。除了两道爽口的菜，其他的都不合风凌烟的胃口。 “三少，有什么不妥吗？”洛平川很是不安。 “通知厨房，加送一道‘一帆风顺’。”君陌殇薄唇轻启。 “是。” 洛平川刚要转身，君陌殇又说了一句。 “就说是送给秦聿之的。” “好的。三少。”洛平川快步走了出去。 君陌殇拿出手机，想要给风凌烟打电话，想了想，放弃了。 这个时候，应该让她安心享受工作带给她的快乐。 “三少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绝不做攀附你的菟丝花，金丝雀……” “三少，如果以后的日子，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那我们离婚吧……” 那日，在西阁书房，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地篆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她不想拘于君家，困在西阁，他任由她。 她想要实现梦想，帮助更多的人，他亦无条件支持她。 这一辈子，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 足矣。 第171章 想要女儿 君陌殇准备把手机收起来，脑子一热，打开微信，翻看起朋友圈。 私人微信号。 好友人数不到十个，其中一个还是洛平川。 最上面的一条朋友圈，来自薄司宴。 文案：我们很早相逢，却从不相识。 配的图片：月光下的深海。 破天荒，君陌殇点了个赞。 下一秒。 薄司宴发了一条评论。 “三少的手机，在三少夫人手里？” 言外之意，他宁愿相信这个赞是风凌烟点的，也不相信是君陌殇所为。 君陌殇料峭的薄唇噙出一抹单薄的笑，回复。 “我家夫人很忙。” 弦外之音，风凌烟没时间查看他的手机。 薄司宴连发了三个惊叹号，还有一句。 “三少夫人牛逼，竟让寒漠无情的三少转了性。” 正在聚会的风凌烟丝毫不知，两个大男人竟会在一条朋友圈下面，疯狂夸赞自己。 直到—— 她拿起手机，准备问一下小六，君星河怎么样了。 无意中进到朋友圈，才发现置顶的那条，多了一个赞。 三少？ 风凌烟心口一滞，胸腔氲上了一缕薄潮。 那条朋友圈，图片是京大深秋的银杏林。 配文：不问来路，只求归期。 风凌烟想了想，发了一条微信给君陌殇。 【三少，很闲？】 君陌殇秒回。 【十一，很忙。】 这话，有两层意思。 一是。他在忙。 二是。她很忙。 风凌烟抿了抿唇，浅浅一笑。 君陌殇等了几分钟，没有收到她的回复，眼底滑过一抹淡淡的失落。恨不得立马去到“湘云包间”。 洛平川领着两名服务生进来，上了六个菜。 君陌殇放下手机，拿起了筷子。 平日吃着爽口的菜，今天味同嚼蜡。 兴致缺缺吃了小半碗米饭，便停了筷子。 - 风凌烟走出包间的时候，收到了小六发过来的信息。 【少奶奶，星河少爷已经没什么大碍。】 【少奶奶，趁卢小姐不注意，我拿到一粒星河少爷日常服用的药丸。您看要怎么处理？】 几个小时之前，君陌殇急急赶到了沧澜院，一同过来的，还有西阁的家庭医生。 他看到小六和秦嫂，并没有多说什么，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直到离开时，才冷声对他们说了一句。 “少奶奶的命令大过天。” 小六和秦嫂在西阁的时间很长，听到这话，心领神会。 三少这是让他们任何时候都听命于三少奶奶。 风凌烟脚步一顿，在廊檐站定。回复他。 【秘密送检。结果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少奶奶。】 - “新生”项目组一行人走出了云水阁。 秦聿之跟他们交代了两句，便回了云城。 剩下的四人，全都乘坐风凌烟的那辆劳斯莱斯，返回H&Y实验室。 景煜坐在副驾驶座上，清润的眸光不经意从反光镜上滑过。 好巧不巧，君陌殇那辆幻影开了出来。 台风“霞光”来的那次，在实验室大楼前，他看到过这辆车。车牌实在是太打眼，不想记住都难。 景煜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 坐在驾驶座后面的风凌烟似有些犯困，眼皮都快要提不起来。 她怀孕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了。 也不知她和三少的孩子，长得像谁。如果像爸爸，那会不会也像大哥景灏。 大哥……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莫名袭卷，景煜心口泛疼。 - 傍晚时分，风凌烟回到了西阁。 君陌殇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早已停在了前坪。 风凌烟莫名其妙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进到室内，上楼，推开了主卧的雕花木门，里面没人。 去到隔壁书房，也没有发现君陌殇的身影。 她拿着手机，下楼，准备询问周妈，洛平川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少奶奶。” “三少在哪里？” “他在阳光房。”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少奶奶，你可以帮我把这份文件带给三少吗？”洛平川恭敬道。 “行。” 风凌烟接过文件，转身去往阳光房。 饶是急着想要见到君陌殇，她还是稍稍放缓了脚步。 胎象还未完全稳定，禁忌的事项很多。其中就包括，不能剧烈运动。快步走都不行。 夕阳的余晖洒在阳光房的玻璃顶上，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色。阳光房内的植物在落日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风凌烟轻轻推门进去，发现君陌殇竟然靠在藤椅上睡着了，羊毛毯有一半滑落到了地上。走过去，弯腰拾了起来。 羽睫微垂，看着那张熟睡的峻脸，嘴角一点点上扬。 阳光房内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泥土香和绿植的清新气息，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宁静。 “十一，还要看多久？” 藤椅上的男人，双眸依然紧闭，眉心舒展，缓缓出声。 “三少，你装睡？” 风凌烟眸光闪动，手中的羊毛毯重重朝他怀里一扔，小声嗔怒。 君陌殇扯开眼睑，下巴轻抬，目光灼亮。 “这是洛平川让我带给你的文件。”风凌烟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君陌殇伸手，没有接文件，而是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坐在了他的身边。 猝不及防的动作，风凌烟心头一惊，小脸落了一层薄怒。“你也不担心吓到宝宝。” “我的孩子，没那么娇气。” 君陌殇的大掌覆在了她的小腹上，笑着说道。 他掌心的温热穿透进她的肌肤，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三少，你说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话音刚落，君陌殇就开口回应。 “女孩。” 风凌烟呼吸一滞，抬眸看他，绯唇蠕了蠕。 “因为有了儿子，所以想要女儿……” “十一……” 君陌殇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往怀里按了按。 清冷的木质香韵，若有似无。 风凌烟的心率，渐渐紊乱。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夕阳一点点消失。 晚风轻拂，已是深秋。 风凌烟推着君陌殇走出阳光房时，后背陡然一凉。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后体质变差，后半夜，她发起了低烧，出了一身的热汗。头发丝都浸湿了，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第172章 何去何从 一小时后。 风凌烟住进了宁和医院的VIP病房。 华主任给她做完检查，神情异常凝重。 “三少，少夫人情况还不稳定，我建议最近半个月都卧床休息。” “胎儿怎么样？” 君陌殇声线偏冷，带着压抑的担忧。 “目前来看，很不乐观。”华主任低声道。 有一些话，她不敢说。 “我知道了。”君陌殇眉头一蹙，峻脸落了一层薄霜。“此事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我妈妈。” “明白。”华主任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 病房里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风凌烟和坐在轮椅上的君陌殇。 静谧的空气，泛着淡淡的药水味。 君陌殇双手握住风凌烟没有扎针的手，幽邃的墨瞳里，有细碎的泪光闪烁。 诚然，他很想有一个他们的孩子。但现在这种情况，留下他（她），只怕会对风凌烟的健康造成威胁。 这个孩子，该何去何从？ 嗡—— 云汐月给他打来了电话。 想必是知道了风凌烟住院的事。 君陌殇操控轮椅，去到外间的会客室接听。 “妈……” “陌殇，烟烟怎么样？” “不小心着凉了。”君陌殇搭在轮椅上的手指，一寸寸收紧，骨节凸起泛白。 “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云汐月的声音急促而愠怒。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君陌殇绷紧脊背，蹙着眉，浓睫低垂。说话的语气，透着深深的自责。 云汐月沉默了两分钟。“宝宝怎么样？” “很好。”君陌殇两侧太阳穴，一突一突地鼓胀跳动。 “陌殇，你可不许骗我。”云汐月语气严肃道。 “你要不相信，自己给华主任打电话。”君陌殇顿了顿。“要没其他事，挂了。” 手机正要从耳边撤下来，里面传来沉重的声音。 “沧澜院那个孩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认祖归宗？” “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君陌殇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眼底微微泛了红。 - 风凌烟一直昏睡到下午，才悠悠醒来。 朦胧的视线，是一片空茫的白。 微转。轮椅上的人，俨然睡着了。棱角分明的五官，倦意深沉。 她不忍喊醒他。 右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掌心的温热透进肌肤，那一片柔软却好像怎么也捂不暖和。 风凌烟的心不由突突了几下，喉咙里有些干痒，忍不住捂住嘴，轻咳。 “咳……” 轮椅上的人，猛地扯开眼睑，看向她。“十一，醒了。” “我怎么来医院了？”风凌烟皱着眉问。 “你着凉了，有轻微低烧。”君陌殇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坐了起来，腰身垫了软枕。 风凌烟心跳加快，眸光颤动得厉害。“宝宝有影响吗？” “没有。”君陌殇面色平静，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 “真的？”风凌烟拉住他的手腕，泛红的眼睛星光点点。 君陌殇的心似灌铅一般沉重，面色依然平静。上扬的唇角，弯着温柔的笑。“真的。” 风凌烟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看着。 那双幽深的狭眸里，沉静如水，无波无澜。 她暂时相信了他的话。 - 君家主宅。 云汐月破天荒地走进了佛堂，焚香，磕头，诚心祈祷。 君老夫人捻着佛珠，小声念着经文。 半晌之后，两人才来到外面的厅堂。 “汐月，看样子，孙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情况有些不好。” “妈，你……” “你平日不理佛，今日特来祝祷，不是为了她（他），还会为谁？”君老夫人目光炯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妈，什么都瞒不过你。”云汐月嘴角挤压出一抹艰涩的苦笑。 “汐月，那日普华寺方丈给我卜了一卦，卦象，大凶。” 君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一顿，珠串应声散落。“噼里啪啦”的声响，嘈杂凌乱。 云汐月心头大震，呼吸骤停，脸色瞬白。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大凶。 涔涔冷汗冒出来，她打了一个寒噤。 “妈，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君家有添丁进口之兆吗？” 云汐月的嗓音，颤抖得厉害。 “沧澜院那个孩子，也是君家骨血。” 君老夫人语气沉重。 “这……不……” 云汐月眼前一阵发黑，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 佛香缭绕，空气里翻滚着沉香木的味道。坠落在地上的佛珠，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 三日后。 风凌烟出院，回到西阁静养。 H&Y实验室那边，君陌殇给秦聿之打去了电话，让他给风凌烟放了一个月的假。 风凌烟心下虽然不愿，但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她只能无奈接受。 她躺在床上，查看小六给她发来的《药物检查报告单》。 ……改善和促进脑细胞功能药…… 功效：用来治疗自闭症。 整篇报告，没有任何“异常”字眼。 风凌烟皱眉，绯唇轻抿着，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犹豫片刻，把这份报告转发给了傅柠。 随后，她给小六拨去了电话。“继续盯着卢珊。” 小六恭敬道。“是。” 挂了电话，她又重新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卢珊给君星河服用的药物，一切正常。 叩叩—— “烟烟。”云汐月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 “妈妈。”风凌烟听到声音，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烟烟，别动。”云汐月慌忙阻止。 “妈妈，我已经没事了。完全可以自己下去吃。” “你忘了华主任的交代？” “我没事，是她太紧张了……” “华主任是宁和产科一把手，她的话，还是要听的。”云汐月把鸡汤放在床前的小圆桌上，眉心闪了闪。 风凌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索性不出声了。双手放在薄被上，勾着手指。 云汐月搅动着白瓷碗中的鸡汤，轻轻吹拂。待瓷碗不再烫手，这才舀了一勺，送到风凌烟的嘴边。 “来，烟烟，趁热喝。” “妈妈，我自己来……” 风凌烟话未说完，熟悉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她微微一愣。“妈妈，我接个电话。” “主宅还有事，我先回去，鸡汤记得喝。”云汐月站了起来。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 云汐月走了出去。 吧嗒—— 雕花木门轻轻关上。 “傅柠……” “十一，你怎么会服用这种药？” 第173章 小星坠湖 “这药怎么了？” 风凌烟瞳孔微缩，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星眸中多了一抹诧异。 “谁开给你的？”傅柠冷声问。 “天悦酒店”一事之后，两人关系再次回到四年前。这些天，除了沟通风凌玥的病情，她们都没怎么联系。 风凌烟有意和解，傅柠却似乎有些不愿意。 “不是我服用的。”风凌烟目光微凝，轻声回应。 “不是你，那是君家三少？”傅柠语气疑惑。 “也不是他。”风凌烟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沉了沉。“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我就说平白无故，你们怎么会自闭。”傅柠讥诮道。 风凌烟只觉胸腔郁结了一团气，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很。 沉默一瞬，傅柠语气缓了缓。“这药副作用大，12岁以下患者禁止使用。” 风凌烟心头大惊，额上青筋跳了跳。乌黑的眼眸中满是冰寒。 卢珊果然有问题。 “会有哪些副作用？”风凌烟的手指攥住了身上的薄被。 “短期服用，会让患者自闭情况加重。若是长期服用，会出现肝中毒，甚至肝昏迷。” 傅柠语气平静。 风凌烟听得却是心惊肉跳，嗓音骤然嘶哑。 “谢谢你，傅柠。” 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右手摊开，握着手机的掌心，湿漉漉的。 - 两小时后。 风凌烟再次来到了沧澜院。 这次，是突然到访，没有通知任何人。 小六和秦嫂见到她，俱都一愣。 “星河少爷在哪里？” 风凌烟穿着一件灰色顶奢羊绒大衣，搭配平底的乐福鞋。精致如冷瓷的五官，透着一丝威严。 “卢小姐正陪着星河少爷在月牙湖画画。”小六弯腰回道。 风凌烟神色一凛，朝洛璃使了一个眼色。 洛璃点了点头，快速闪退。 “小六，带我过去。” “是。少奶奶。” 顾及到腹中的胎儿，风凌烟走得不疾不徐，身边只有小六陪着。 深秋的风，微凉。 风凌烟双手抄进了大衣口袋，沿着青石小道前行。 沧澜院一步一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随手一拍，就是大片。 敛着怒意和心事，风凌烟无暇欣赏美景，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沉重。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小六抬手，指着不远处说道。 “少奶奶，星河少爷在那里。” 风凌烟停下脚步，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秋天的月牙湖，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充满了宁静与美丽。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宝石在闪烁。 风凌烟微蹙的眉心闪了闪，眸光落在正在画水彩画的小小身影上。 他穿着一件英伦风的格纹毛呢上衣，蓬松的头发在阳光下乌黑发亮，粉雕玉琢的五官愈发帅气。 不到四岁的君星河，像极了君陌殇，眉眼间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风凌烟手指紧了紧，眸光又沉又疼。 陪在君星河身边的卢珊不经意看了过来，神色一惊。身体微微一转，挡住了风凌烟的视线。 刻意的动作，俨然保护君星河的姿态。 “呵。”风凌烟嘴角噙出一抹冷笑，眼底沉忍着克制的怒意。 她走了过去。 “三少夫人。” 卢珊又朝后退一步，脸色非常不自然。 “卢小姐，借一步说话。” 风凌烟俏脸微绷，璀璨星眸，寒气漫溢。不高的声量，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三少夫人，有什么话你就这里说吧。”卢珊站在她对面，手紧紧攥着，指甲掐着手心。 “卢小姐，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小六眸光一紧。 “三少夫人，星河少爷这几日情绪不稳，我不能随意离开。三少让我好好照顾星河少爷，我……”卢珊低着头，面上故作为难。 “卢小姐的意思，是要我给三少打电话？”风凌烟冷笑。 “三少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来人。” 风凌烟的眼神瞬间变冷，绯唇轻启。 两名身穿黑衣的西阁保镖快步走了过来。 卢珊掌心一刺，眼底的狠毒和怨恨全都暴露出来，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她不断后退，战战兢兢出声。“三少夫人……” 眼看着保镖的手就要伸过来，她猛然转身，一把拉住君星河的胳膊，跳入湖中。 水花飞溅。 君星河小小的身体在清澈的湖水中挣扎着，小手无力地胡乱挥舞，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惊恐。嘴巴微张，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小星。”风凌烟心跳如雷，剧烈颤动的眸光，有如扑腾翻腾的湖面。“快……” 保镖和小六，相继跳入湖中。 很快，他们把卢珊和君星河捞上了岸。 风凌烟看着浑身颤抖不停的君星河，赶紧脱掉羊绒大衣，半蹲下，将他包裹住。羽睫眨动，眼中起了湿意。 “小星……小星……” 面色发白的君星河缓缓睁开了眼睛，吐了两口湖水之后，不停地咳嗽起来。 “咳……咳……” “小六，马上送星河少爷去西阁。” “是。” 小六抱着君星河离开时，洛璃过来，手里拿着一条加厚的羊绒披肩。 风凌烟站了起来。 整理好身上的披肩，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卢珊，心口起伏不堪，蹙起的秀眉怒意袅袅。 “卢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三少夫人，我这是在帮你。” 风一吹，浑身湿透的卢珊冻得牙齿打颤。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挂着水滴。那双藏着怨毒的眼睛，红通通的。 “帮我？”风凌烟俏冷的脸浮着沉沉怒意，嘴角圈起一抹嘲讽。 “三少夫人，你别忘了，我主修的是心理学。上次你来沧澜院，我就看出来了，你不喜欢星河少爷。” “呵。你这毕业证怕不是来路不正。”风凌烟发出一声冷笑，微垂的眸光寒厉至极。 “三少夫人不喜欢星河少爷，也很正常。世上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丈夫的私生子。” 卢珊脖子有些发僵，说话时，气息微喘。 风凌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卢珊，我给你最后一次开口说话的机会。你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除了三少，还会有谁。”卢珊双手抱臂，冷冷一笑。 第174章 听命于谁 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进风凌烟漆黑如墨的瞳仁里，眸光冷锐。 “卢珊，你的意思，是三少故意让你给小星吃‘禁服’药物？” “三少夫人，想必你已经调查过我。我叔叔是三少的康复师。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若没有三少的亲自授意，我敢做吗？” 卢珊跪在地上，唇角一勾，有狠冷的笑意浸染出来。 厚重的阴霾遮住了和煦的阳光，空气里泛起了寒意。 反咬一口的人，不是没有。 风凌烟眼眸微微一眯，嘲讽的意味深浓。 “卢珊，你当我和你一样猪脑子吗？” 卢珊心尖一颤，身体抖得厉害，目光却十分坚决。 “三少夫人不相信，可以去查药物来源。追踪溯源，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穿透阴云的一缕淡薄阳光，很是苍白无力。涌动的空气压抑而沉闷。 风凌烟眼底寒芒湛湛。“来人，送卢小姐去西山。” “三少夫人……”卢珊失血的唇，不停地哆嗦。 “你推小星坠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风凌烟冷声道。“带走。” 两名保镖走过来，分别抓住她的左右胳膊。而后，拖行，塞上车。 风凌烟站在原地，看着风平浪静的湖面，心一点点往下沉。 过了几分钟，偏头，吩咐洛璃。 “去查一下药物来源。” 洛璃点了点头。 - 风凌烟在沧澜院行事时，君陌殇正在“君天下集团”1号会议室开会。 洛平川收到消息，立马告诉了他。 君陌殇眸子半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倾泻而出。 他的女人，正在一天天成长，也正一天天变得强大。 即便有一天，他不在她身边，她也能很好地保护自己。 这或许才是对“救赎”最好的诠释。 与会的众人，见他微微失神，俱都疑惑不已。 清冷凉薄的君家三少，醒来之后，性格好像都变了。 当然，在他们面前，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凌厉，寒漠无情。 - 下午六点。 君陌殇回到了西阁。 “三少，少奶奶在二楼次卧照顾星河少爷。”老傅迎上来，低头汇报。 “嗯。”君陌殇薄唇轻抿，喉间逼压出低低的一声。 他没有让洛平川送他上去，自己坐着轮椅进到了电梯。 吱吱—— 轮椅碾过二楼的精美地砖，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声响。 前行速度，很慢很慢。 来到次卧门口，停下来，他英挺的剑眉蹙了蹙。 君星河，终还是回到了西阁。 言知意怎么都不会想到，把她儿子接回来的人，竟是她视为死敌的风凌烟。 次卧里。 暖气开得很足，风凌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绒衫。床上睡着的君星河，小脸粉扑扑的。纤长而浓黑的睫毛，好像两把小扇子。 风凌烟看着他，眼睛微微发潮。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自闭症。更可怕的是，还有人一直在暗害他，给他服用“禁服”的药物。 要不是那日她去沧澜院，觉得卢珊十分可疑，他恐怕要被人害死了。 思及此，风凌烟突然头皮发麻，心慌得厉害。 沧澜院是君陌殇的私宅，无论是下人还是保镖，亦或是卢珊，定是反复调查过身份背景的。 他们的一言一行，君陌殇自然也都掌控其中。 君星河身份特殊，衣食住行，更是严格。卢珊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君家的骨血下手。 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如此行为都是三少授意。 虎毒尚且不食子，君陌殇又怎么会对儿子下此狠手。 如果卢珊不是听命于他，又会是谁呢？ 言知意？ 那更不可能。 言知意是君星河的亲生妈妈，临死前的唯一愿望，就是想要他回到西阁。 风凌烟瞬间头大，两侧太阳穴，针扎一般的疼。手指收紧，轻轻按了按。 咯吱—— 雕花木门从外打开，君陌殇操控轮椅，进到卧室。 风凌烟听到声响，偏头看了过去。视线里的男人，穿着灰色的羊绒衫，黑色的西裤。眼底的情绪，有些看不透。 “三少，抱歉。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把小星接回来了……” “十一，你不用跟我说抱歉。”君陌殇来到她身边，轻勾唇角，笑着出声。“你是西阁的女主人，家务事你说了算。” 这一句，无疑是对风凌烟身份的肯定。 “三少，有些事，你其实不用瞒着我的。” 风凌烟收回视线，看着君星河帅气可爱的小脸，眉心蹙了蹙。 “我没打算要瞒你，只是不想你担心。” “你不说。我才担心。” 君陌殇一怔。 风凌烟抬手，摸了一下君星河的额头，好像还有一些烫。拿不准的她，侧身，微凉的掌心覆在君陌殇的额上。 “怎么还在发烧？” 风凌烟自顾自说道。 正要收回手，纤细的手腕被人握住。下一秒，青葱似的手指落在了料峭的唇上。她看到那双幽邃的眸子里，闪动着一抹灼亮。 “三少，别闹。” “十一，等小星好了，让他继续住在沧澜院。” “为什么？” “你说呢。” 风凌烟头都大了，用力挣脱开被他握住的右手，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三少，他可是你儿子。” 君陌殇脸色微变，不再出声。 风凌烟眉头微皱，纷乱的情绪凝结在了眼底。深吸了一口气，心态稍稍缓了缓。 滴—— 体温枪显示的数值，超出了正常值。 风凌烟赶紧让老傅把家庭医生叫上了楼。 “三少，少奶奶……” 家庭医生战战兢兢。 西阁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和君陌殇长得一模一样。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因为，君家并未对外公开君星河的身份。这也意味着，他是为数不多，知晓这个秘密的人。 “你快来看看，小星怎么还在发烧？” 风凌烟蹙着眉，紧张道。 君星河落水，不是她所为，但终究还是与她有关。 家庭医生走到床前，掀开薄被，仔细查诊。 “少奶奶，小少爷的体温在正常值以内，其他没什么大碍。” 风凌烟听到这话，长松了一口气。 家庭医生走出次卧，差点与快步走来的洛璃撞上。 洛璃朝旁边移了一步，抬眸朝卧室内看了看，拿着文件的手不着痕迹地背在了身后。 第175章 是真是假 犹豫了两秒，洛璃转身下楼。 经过吧台时，遇到了泡咖啡的大哥洛平川。 他拿着文件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阿璃，三少和少奶奶现在什么情况？”洛平川打开了咖啡机，小声问道。 【一切正常。】 洛璃用手语回应。 洛平川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眼角的余光扫到洛璃手中文件，诧异得蹙了蹙眉。 洛璃快步离开。 洛平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猜到了什么。霎时，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 咕嘟咕嘟—— 咖啡机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深深嗅吸，其间还泛着淡淡的苦味。 洛平川愣了一会儿神，才端起咖啡，去了自己房间。 - 二楼次卧。 风凌烟看着君星河越来越红的小脸，呼吸又疼又沉，眼尾泛了红。 “十一，你去休息，我来看着他。” 君陌殇温柔得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心疼道。 “我不累。” 风凌烟淡声开口，星眸里凝结着薄愁。 卢珊的话，是真是假，尚不可知。 她有些不放心君陌殇父子二人单独相处。 “听话。”君陌殇宠溺的眸光里，似掺杂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风凌烟眸光闪了闪。“好吧。” 她站起来的那一瞬，头微微有些发晕。稍稍稳了稳，转身朝门口走去。 轻带上门，俏脸落了一层雪。 洛璃很快上楼，把文件交给了她。 风凌烟关上主卧的大门，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了文件。 白纸黑字。 一字不落地坠入漆黑的瞳仁里。 风凌烟看到最后，手都在抖，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不可能。洛璃一定搞错了。” 难以置信的她，从第一个字开始，又重新看了一遍。 苍白的文字，有如冷箭，嗖嗖飞刺进她的眼瞳，扎进了心脏。 追踪溯源。 卢珊给君星河服用的所有药物，全都由洛平川经手。 洛平川的背后，正是君陌殇。 沉闷的痛感，迅速袭卷。风凌烟呼吸骤停，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强烈的恶心不停翻腾，最后冲向了喉咙。 “呕……” 她急急丢下手中的文件，捂住嘴，朝着洗手间跑去。 - 洛平川走进次卧，微低着头。“三少，少奶奶让洛璃做了药物溯源调查。你看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 君陌殇下颌线收紧，睨着他，冷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三少，少奶奶因此误会了你，那可怎么办？”洛平川的手指攥了起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君陌殇收回视线，幽邃的狭眸暗影跌宕。 “是。”洛平川顿了顿，继续汇报另一件事。“三少，言董约你和少奶奶，明天上午九点去‘言氏集团’。” “什么理由。”君陌殇看着君星河粉扑扑的小脸，眸光幽沉。 “没说。” 君陌殇峻脸微绷，再无多话。 洛平川退了出去。 周妈端着一碗保胎药上来，见他从次卧出来，不由问了一句。“少奶奶还在里面吗？” 洛平川摇了摇头。 周妈立即转身，朝着主卧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周妈皱了皱眉，小声问道。 “平川，这个孩子真的是少爷和言小姐的吗？” 洛平川心跳蓦地加快了几分，眸光随之一暗。“周妈，这事少议论得好。” 周妈一怔，眼皮突突跳。“我知道。” 两人各自向前。 周妈敲门走进主卧，没有看到风凌烟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少奶奶……” 洗手间里，隐隐传出呕吐的声音。 周妈赶紧放下保胎药，小跑了过去。 “呕……” 已经吐了两波的风凌烟，双手撑在洗漱台的边沿，脸色发白。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了，恶心却还在一阵阵往上涌。 周妈急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少奶奶，要不赶紧去医院？” 干呕一阵，风凌烟脸色沁白，话音都有些虚。“不用。” “那我给夫人打电话，让华主任或者表小姐来西阁？”周妈着急道。 “不用麻烦她们。”风凌烟打开水龙头，开始漱口。 片刻之后。 周妈扶着风凌烟回到卧室，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拿来几袋话梅。 那碗凉掉的保胎药，最后倒掉了。 吐过之后的风凌烟，脑子昏昏沉沉，胸腔堵得发慌。靠着椅背坐了一会儿，身体还是有些难受。 无奈，她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明明眼睑沉重得如同胶粘，却怎么也睡不着。 卢珊的话，洛璃送过来的文件…… 一字一句，在昏沉的脑子里起伏跌荡，脑髓都被搅动开，随时都要迸裂出来。 风凌烟掐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呼吸了几口，心率回稳了不少。 渐渐，抵住掌心的指尖一点点松开。 - 这一觉，风凌烟睡了足足三个小时。 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听到了云汐月的声音。 “陌殇，与其瞒着烟烟，不如告诉她实情……” “再等一等。” “拖得越久，对烟烟身体的伤害就越大……” “或许……没事……” 云汐月沉默了两分钟。 “陌殇，我也和你一样，想着能有奇迹出现，但是……” 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谈话。 “三少。” 洛平川的声音跟着响起。 吱吱—— 轮椅切割空气的声响，刺得风凌烟长睫颤了颤，心脏猛地一揪，睁开了眼睛。 “烟烟，你醒了。”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云汐月焦急不安地看着她。 “妈妈……”风凌烟挣扎着，坐了起来。 “烟烟，现在感觉怎么样？”云汐月语气很是关切。 风凌烟唇弧扬了扬。“感觉还好。” 睡了一觉的她，樱粉的唇回了几分血色，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烟烟，要不要喝水？” “不要。” “烟烟，沧澜院的事情，是我疏忽了……”云汐月握住风凌烟的小手，愧责道。 “不是的，妈妈……”风凌烟眼窝一热，鼻腔微堵，呼吸有些不畅。 “烟烟，陌殇外公说你比我厉害，现在看来，他说的没错……”云汐月抿唇，笑了笑。 风凌烟看着她，眼神微微惊诧。 云汐月眉心动了动。“你的心胸，比我要开阔。” 风凌烟心头一震，低了低头。“妈妈，我只是觉得小星有些可怜，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妈妈，还……” “烟烟，我知道你心疼小星，但你现在需要静养。要不，我把小星接去主宅照顾几天，等你身体好点了，再把他送回来？” 云汐月说话时，眼中凝着一抹淡淡的悲伤。 第176章 他的特别 “妈妈，小星情况‘特殊’，频频更换生活环境，不利于他的成长。而且，主宅人多眼杂，难免有人多嘴。再说，三少是他爸爸，他理应留在西阁。” 风凌烟委婉拒绝，没有同意。 “烟烟，我主要是担心你的身体……”云汐月忧心忡忡。 “华主任说我胎象基本稳定，只要多加注意，没问题的。” “好吧。”云汐月眼底的悲伤更重了。 风凌烟看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云汐月陪她坐了一会儿，就回主宅去了。临走时，特意交代了君陌殇几句。 风凌烟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厚一点的居家服，走出了卧室。 隔壁书房，大门没有关严实。一缕寒冽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君陌殇好像在开视讯会议。 风凌烟没有多做停留，迈步，去了次卧。 君星河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秦嫂正在给他喂吃的。 “少奶奶。” “你继续，不用管我。” 风凌烟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看了一眼秦嫂手中的白瓷碗。 清淡营养的鸡汁粥，色香味俱佳。一看就是出自周妈之手。 碗里的粥，几乎没怎么动。 秦嫂小心翼翼舀了一勺，送到君星河嘴边。 谁知，君星河别过头去。 “星河少爷，乖，就吃一口。”秦嫂鼻尖冒出了热汗。 无论她怎么哄，君星河就是不张口，甚至看都不看她。 “少奶奶，这……”秦嫂战战兢兢。 风凌烟敛了情绪，看向君星河，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 “小星，我知道你很喜欢画画，我也很喜欢。”她指了指立在窗边的画架。“你吃完东西，我们一起画，好不好？” 秦嫂急得浑身冒汗，眼中充满了期待。 风凌烟见君星河依旧扭着头，心似灌铅一般沉重。耐着性子，继续温柔说道。 “小星，要不我们比比，看谁画得最好？” 君星河听到这话，慢慢回过头来。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晶莹透亮，干净纯澈。唯独，缺少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和好奇。 秦嫂激动得热泪盈眶。“少奶奶……” “接着喂。” 风凌烟心里并没有轻松。自从知道君星河患有自闭症以后，她特意去看了纪录片《星星的孩子》。 这群可爱的天使，一般都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很冷漠。但他们的智商并没有问题，有些甚至远超同龄的正常孩子。也有一些，在某一领域拥有极高的天赋。 比如君星河，他专长绘画。 情况再次发生。 秦嫂把盛满粥的勺子送过去时，君星河再次别过头去。“少奶奶，这？” “我试试。”风凌烟心头一紧，脸色没有变化。 秦嫂把手中的白瓷碗递了过去，然后从床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星，来…… 风凌烟看着君星河粉嫩的小脸，眉眼一弯，眸底含着宠溺的笑意。 秦嫂绞着手指，忐忑不安。 今天是她第一天照顾西阁这位小少爷，谁知比照顾瘫痪在床的老人还要吃力。 “小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哦……”风凌烟微笑道。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君星河突然回过头来，含了半截勺子在嘴里。 “少奶奶，还是你厉害。”秦嫂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手指全是汗。 风凌烟舒了一口气，眼睛里有细碎的光芒。 不知不觉，君星河把那碗鸡汁粥吃得干干净净。 风凌烟拿过丝帕给他擦嘴，他竟然也没有拒绝。 他对她，很特别。 秦嫂惊得目瞪口呆。 风凌烟心湖微漾，把白瓷碗递给她。“你先下去。” “是。少奶奶。”秦嫂双手接过，随后离开了次卧。 风凌烟起身，把画架和彩铅摆放好。 君星河掀开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 “小星，慢一点。” 风凌烟没有出手帮忙。因为，终有一天，他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虽说有下人和保镖，但有时候很多事还是要靠自己。 君星河从床上下来，走到画架前。 风凌烟若有所思。“我们画什么好呢？” 话音刚落，“沙沙”的声音随之响起。垂眸看去，君星河在做人物勾勒。刚落笔，看不出来他画的是谁？ 或许是他的妈妈言知意，又或许是照顾了他两年的卢珊。 风凌烟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素描本。 静谧的空气，只听到画笔在画纸上轻轻摩挲的声音。 君陌殇开完视讯会议，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轻抿了两口已经凉却的咖啡，苦涩入喉，接着入了心。 嗡—— 他刚刚站起来，手机急促震颤。 屏幕上的名字：君修瑾。 自他醒来，这是对方第二次给他打电话。 霎时，君陌殇棱角分明的脸覆上了一层寒冰，幽邃的眸光漫溢出危险的气息。 他摁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手机放在书桌上，人却走到了窗前。 “君陌殇，听说前不久你从克里斯带回来一个孩子。这事是不是真的？”君修瑾凛冽的声音在书房里扩散开，空气彻底凉了下来。 “父亲，打小你就偏信大哥，何须还问我。”君陌殇嘴角噙着蚀骨的冷笑。 “逆子，你……咳……” “父亲，大哥若真心想要你康复，就不该跟你说些。” “你不要张口闭口都是兆和。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君修瑾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喘息声很重。 “有。”君陌殇冰冷深寒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 书房里的温度，接近冰点。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敢瞒着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肯定的答案，令君修瑾勃然大怒。 “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君陌殇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墨瞳微沉，凌厉的声音含着几分讥讽。 “我是君家家主……”君修瑾威严道。 “那又如何。”君陌殇冷声打断。“我才是君家继承人。” 君老太爷临终时，担心君修瑾对君陌殇不利，立下遗言。 继承人之位高于家主。 “逆子，反了天了。我是你老子。”君修瑾气急败坏道。 “你有老子的样子吗？”君陌殇瞳仁瑟缩，目光寒冰刺骨。“你要再跟我这样说话，我就让霍明珠在祖宗面前长跪不起，直到生命消亡。” “君陌殇，你……” “嘟嘟嘟……” 对方挂了电话。 君陌殇转过身来，径直走了出去，手机都没有拿。 几分钟后。 他推开了次卧的大门。 第177章 一家三口 入目。 是温馨的画面。 一大一小，手拿画笔，正在画画。 “沙沙”的声响，温暖而和谐。 君陌殇嘴角轻勾，狭眸里柔光熠熠。 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几分钟，他退了出去。随后乘电梯下到一楼，去往厨房。 老傅看到了，赶紧通知周妈。 “少爷，你腿伤还没好，还是我来吧。” 周妈急急走进厨房。看到站着整理台前，切着西红柿的君陌殇，惊愕的脸都白了。 “不碍事。你去休息。” “少爷，你腿上的石膏都还没拆，怎么会没事。” “……”君陌殇把西红柿切好，打开水龙头清洗砧板，然后撕开了火腿包装。 笃笃笃—— 随着有节奏的切菜声响起，厚薄均匀的火腿片，整齐地摆放在了白瓷盘中。 周妈想要打个下手，都被拒绝了，只能静静地候在一旁。 君陌殇非常熟练地单手打了四颗鸡蛋，飞速搅动，金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蛋香。 他受伤的那条腿不能用力，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左腿上。站了这么久，小腿有些发沉，以至于移步灶台时，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少爷。”周妈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准备扶他。 “你上去看看，少奶奶忙完了没有？”君陌殇弯腰，从置物柜里取了煮面的锅出来。 “是。”周妈准备转身，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少爷，你先放着，我等下来做。” 君陌殇薄唇轻抿，没再说话。 周妈知道，这顿宵夜是轮不到她动手了。 很快，她回到了厨房。 “少爷，少奶奶正陪着星河少爷画画。” “还要多久结束？” “少奶奶说，可能还要十分钟。” “嗯。”君陌殇低沉地应了一声，开始往煮面的锅里加水…… 周妈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眶微湿。高高在上的君家三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伺候的主，何曾有过这样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这辈子，能让他这样的，只有少奶奶了。 眼前一切，并不是梦。 薄泪在周妈眼中弥散，心生感慨的同时，又浮出一丝担忧。 少爷对少奶奶这么上心，万一哪天…… 周妈的心脏猛地瑟缩了一下，急忙背过身去，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意。微低着头，朝一楼储物间走去。 - 二楼次卧。 风凌烟停下画笔，仔细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翘。 落在画纸上的小孩，大大的眼睛，乌黑明亮。鼻梁小巧而挺拔。红润而饱满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精致而和谐的五官，展露出来的气质，不是稚气可爱，而是贵气中带一丝冷漠。 “小星，画完了吗？” 下一秒。 君星河把画稿放在了她面前。 “小星，你画的是……” 素白的画纸上，年轻的女孩坐在书桌前，低着头正在画画。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针织家居服…… 难以置信，君星河画的人，既不是言知意，也不是卢珊，而是她。 风凌烟心跳突突，眼窝倏然一热。一瞬，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一种感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在心底翻腾。 “小星，你画的是我？” 风凌烟强忍着泪意，柔声问道。 君星河站在她面前，微仰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绯红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对视。 纯净的眼神，不似以前那么冷漠。 风凌烟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濡湿了。不由自主起身，半蹲下，抱了抱他。 君星河任由她抱着，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变化。小小的人儿，笔直站着，手臂自然得垂在身侧。 “小星……” 风凌烟鼻子一酸，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滑落到了嘴边。 这泪，不是咸涩的味道，而是甜甜的。 - 君陌殇再次推开次卧的门，一愣。搭在轮椅上的手指紧了紧，指骨微微泛白。 他的担心，看来是多余了。 君星河确诊自闭症以后，对所有人都非常冷漠。包括言知意。 没想到，他对风凌烟如此特别。 太不可思议了。 君陌殇看着风凌烟，眉梢轻轻上扬，温柔的眸光里含着一丝炙烈。 叩—— 他敲了敲门。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看向门口。覆着水雾的泪光，盈盈发亮。 “三少。” 君陌殇操控轮椅，来到他们面前。 洛璃跟着走进来。手中的托盘里，摆放着三碗面条。精致的白瓷碗，两大一小。 香气扑鼻，勾动了风凌烟肚子里的馋虫。 她站了起来，一只手扶在君星河的小肩膀上。 “洛璃，辛苦了。” 洛璃放下托盘，对着她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君陌殇。 风凌烟一怔。“三少，你做的？”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眼神温柔，嘴角噙笑。 风凌烟的眼眶泛了红，看到他打着石膏的右腿，脸色微变。 “你腿伤还没好，怎么可以……” “小伤，无碍。”君陌殇走到沙发前，把托盘里的面条一碗碗端了出来。“再不吃，面都要坨了。” 风凌烟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搂着君星河的肩膀，朝他走去。 洛璃退了出去，轻带上门的那一刻，唇弧不着痕迹地扬了扬。 他刚刚看到的画面，分明就是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 十点半。 风凌烟等君星河睡着之后，才回到主卧洗漱。 君陌殇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她一边翻看裴渊的笔记本，一边等他。 “……都说人间最美四月天。对于她来说，这个四月无异于刺骨的隆冬……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失联了……” “……我和顾清零陪她去了医院。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放弃这个孩子……” “……我今天做了一件非常冲动的事情，把前来找她复合的他暴打了一顿……虽然我受到了学校的处罚，但我的心情，却从未如此畅快过……我不后悔……” “五月，我的黑暗月。” 一页纸，只有简单的七个字。 风凌烟眸光一滞，空气里似有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剜进了她的心脏。 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迅速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小腹随之抽痛了一下。 她今天翻看的内容，充满了悲伤和悲凉。 多年前的那个五月，裴渊教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78章 日不得闲 风凌烟脑海中，乍然浮现出卷起来的那幅人物水彩画。 那个五官和她长得有些相似的人，是裴渊教授暗恋的师妹。 也就是日记里反复提及的“她”。 裴渊教授的字里行间，全是对她隐忍深沉的爱恋。 他陪她去医院。 他把那个有负于“她”的男人，暴打了一顿。 他受到了学校的处分。 他后面遭遇到的，恐怕更是一场非难。 风凌烟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脑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裴渊教授跳楼自尽，除了与提议设立“羲和圣湖自然保护区”有关，会不会还和多年前的旧事相扯。 风凌烟咬了一下唇角，准备继续往下翻看。 吱吱—— 君陌殇坐着轮椅进来了。 她合上笔记本，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十一，别动。” 君陌殇急忙出声阻止。嗓音，是疲累的暗哑。 “你今天不洗澡吗？”风凌烟眉心蹙了蹙。 “我自己来。”君陌殇看着她，眼波流转，温情似要漫溢出来。 风凌烟蹙眉，看着他的右腿。“你行吗？” “十一，我行不行，你最清楚。” 君陌殇眉梢微挑，眼中笑意，意味莫名。 “你……” 风凌烟倏然反应过来，小脸一红，瞪了他一眼。掀开的被子，又盖在了身上。 君陌殇勾了勾唇，坐着轮椅去了洗漱间。 风凌烟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的，一直等着他洗完澡回到卧室，才躺下去。 - 君陌殇躺下后，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落唇。 晚安吻。 他眼底厚重的情意，汹涌滚烫。 淡淡的冷香在风凌烟鼻翼间浮动，心口一颤，抬手摸了摸他颈侧那道伤疤。 指端触感，光滑细腻。 她惊喜地抬眸，仔细看了看。 君陌殇脖子上那道丑陋的瘢痕，真的没有了。 她忍不住激动道。“三少，太好了……” “十一，快躺好。”君陌殇手臂紧了紧。 风凌烟勾住他的脖子，星眸中闪烁着剔透的光芒。 “三少，我来到西阁第一天就跟你说过，我可以帮你。怎么样，我说到做到了吧……” “我家十一，很厉害。” 君陌殇的大掌，熨贴着她的后背。低沉暗哑的声线，温柔含笑。 那一句“我家十一”，熟悉又宠溺。 风凌烟心脏微缩，周身血液袅袅沸腾。娇俏的小脸，艳若春桃。 他不只是长得像景灏。 有时候说话行事，也颇有些相似。 “怎么，害羞了？” 君陌殇见她沉默不语，勾唇，温朗笑道。 “谁害羞了。”风凌烟把手收进了被子里，顿了顿。“我在想效果这么好，应该每天拍下来，做一个反馈记录。” “栀言”换肤膏，已经进入到试投产阶段。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全面上市。到时候少不了宣传。 无疑，君陌殇颈脖那道伤疤的变化，最具说服力。 可惜，她忘了这事。 就在她懊恼不已的时候，低磁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我有拍下来。” “啊……”风凌烟惊讶地趴在他身边，莹莹星目里似有烟火炸开，绚丽而迷人。 四目相对。彼此的心跳“砰砰”乱开，仿佛弹奏着激荡的交响乐。 目光交错，仿佛有无数细碎的火花，燃烧着彼此的心扉。 缱绻爱意，渐渐燎原。 君陌殇右手揽住她的脖子，轻轻一带，一场缠绵的深吻就此拉开序幕。 最后—— 君陌殇翻身下床，去了洗手间。 面红耳赤的风凌烟，脑子里忽闪出一句。 日日不得闲。 君陌殇在洗手间待了很久才出来，回到床上时，风凌烟已经睡着了。 她朝着他那边侧躺着，长睫低垂，呼吸浅浅。 君陌殇眼底浮出细碎的柔光。 - 翌日。 风凌烟自然醒来，视线里是熟悉的峻脸。 以往，他都要比她先醒的。许是昨晚他在洗手间待太久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睡。 风凌烟想到了什么，撩人的绯色自颈脖开始蔓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深深呼吸了一口，她试着动了动。 “十一，早。” 暗哑而磁性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 “吵醒你了。”风凌烟心头一跳，轻声细语道。 “再睡一会儿。” 君陌殇搂紧她，两人心口贴在了一起。心跳交缠，心率紊乱。 醒来的男人，很强大。 “三少，快别闹了，我去看看小星。” 风凌烟挣扎着。 君陌殇环在她细腰上的大掌，移向了她的小腹。温热的掌心似被一股电流袭击，心脏剧烈收缩。 “或许，会有奇迹出现。”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风凌烟见他神情微怔，趁机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洗漱完，她便去了次卧。 君星河还没醒。 下楼。 洛平川从外面回来，发丝上覆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少奶奶，早。” “洛总管，外面下雨了吗？” “是的，在下小雨。” “注意别感冒了。” 风凌烟关心了一句，便朝着餐厅走去。 洛平川低了低头，应了一声。“是。少奶奶。” 洛璃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情微微有些急切。他正要往餐厅走，洛平川拦住了他。 “阿璃，等一下。” “……”洛璃下颌线绷紧，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少奶奶现在身体不好，有些事能缓则缓。”洛平川神色复杂道。 洛璃一愣，拿着文件的手指紧了紧。 洛平川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又说了一句。“少奶奶是你的主子，三少也是你的主子。” 洛璃皱眉，没有回应。 洛平川心情沉重地朝前走去。 洛璃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犹豫了半秒，去到餐厅，把文件交给了风凌烟。 风凌烟在餐椅上坐下，喝了两口柠檬水。 纸张翻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怎么会这样？” 洛璃递过来的这份文件，又是一份《药物检查报告单》。 药物来源：卢珊时刻上锁的药箱。 报告单上，不仅详细标注药丸的成分、性状、适用症及用法用量，还有不良反应、禁忌和注意事项。就连生产日期、保质期及生产厂家都赫然在列。 这一份报告单，与上一次的明显不一样。 她拿出手机，把文件一一拍下来，发给了傅柠。 第179章 匪夷所思 风凌烟刚把照片发送完毕，君陌殇就坐着轮椅来到了餐厅。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面前的文件，眸光闪了一下，微笑道。 “我家十一，比我还忙。” “三少说笑了，我就一项工作，怎么能与日理万机的你相比。” 风凌烟不动声色得把文件合上，淡声回他。 “十一，接下来，你可能就不止一项工作了。”君陌殇操纵轮椅，在她对面坐下。 “什么意思？”风凌烟眉头微蹙，疑惑道。 周妈见他们都下来了，赶紧把营养早餐都端上了桌。 君陌殇拿过勺子，搅动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等下随我去一趟‘言氏集团’。” “‘言氏’？”风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指骤然一紧。“什么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君陌殇眼角微弯，似乎在笑。 温凉的小米粥，轻推到了风凌烟面前。 他对她的宠溺和体贴，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看似不经意，却总能戳中她柔软的内心。 她放下筷子，换了白瓷勺，轻抿一口，甜沁沁的。 周妈今天只怕是放了很多糖。 才吃了几口，秦嫂忐忑不安地走过来。“少奶奶，星河少爷他……” “小星怎么了？”风凌烟心头一紧，秀眉深锁。 “他……”秦嫂低着头，惊慌失措。“少奶奶，你还是上楼去看看……” “咣当”一声，风凌烟扔下勺子，立马起身。 君陌殇微微凝眉，跟着也上了楼。 - 风凌烟推开次卧门，瞳仁随之剧缩。 不到四岁的君星河，竟爬到了窗前的书桌上，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地站着。 通风的窗，打开了一点点。 一场秋雨一场寒，更何况现在已是深秋。 风一吹，丝丝缕缕的凉意涌进来，卧室内的温度下降不少。 风凌烟见君星河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衣，担心他着凉，赶紧拿了一件小外套走到他身边。 “小星。”她温柔地叫了他一声。 站在书桌上的君星河置若罔闻，仿佛雕塑一般伫立不动。 风凌烟耐着性子，继续轻声细语地哄他。“小星，你是在看下雨吗？来，先把衣服穿上，我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君星河密梳般的长睫一眨不眨，毫无反应。 风凌烟心里很不是滋味，胸腔堵得有些难受。即便这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看着还是很心疼。 毕竟，他这么小就失去了妈妈，又患有自闭症。 轮椅上的君陌殇眸光紧了紧，眉眼间多了几分凝重。他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小星，你还想和我一起画画吗？” 风凌烟强敛着情绪，挽起唇角，粲然一笑。 话音落下。“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君星河转过身来，乌黑明亮的眼睛，冷得很。 饶是这样，风凌烟也感到很欣慰。至少，他有了互动。 “小星，我们今天不画人物，就画外面的景色，好不好？”风凌烟一边说，一边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君星河没有排斥。 风凌烟试着抱了抱他。“我家小星，真乖。” 正要拨打电话的君陌殇手背猛然一僵，嗓子眼莫名哽住，幽邃的狭眸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小星，我们先下来，好不好？”风凌烟见君星河没有抗拒，温柔道。 君星河大大的眼睛，忽闪了两下。又卷又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格外可爱。 君陌殇来不及阻止，风凌烟已经把君星河从书桌上抱了下来。 她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小腹猛地抽痛了一下。忍不住皱眉。 “十一。” 君陌殇紧张的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 风凌烟知道他担心腹中的孩子，笑了笑。 “你别一惊一乍，吓着小星。” 君陌殇眸色深沉，内心暗潮涌动。 君星河对风凌烟的“特别”，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风凌烟“乘胜追击”，带着小星去洗漱，然后给他换上格纹衬衣和灰色加厚毛衣，配了卡其色的休闲裤和白色的休闲鞋。 无一例外，衣服配饰都是顶奢品牌。 换了衣服的君星河，贵气十足，仿佛是一位小王子。 秦嫂把早餐端了上来。 令人意外的是，君星河没有让人喂，全程都是自己吃。他的吃相极为优雅，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风凌烟心生感慨，又深感欣慰。 没一会儿，一名年轻的男医生来到了西阁。 他年纪和君陌殇差不多，长相清雅俊秀，文质彬彬。 风凌烟见到他的第一眼，莫名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表嫂，好。” 年轻的男医生，温笑着向她打招呼。 “？”风凌烟一愣。 “十一，这是暮雨，云毓的二哥。”君陌殇握住她的手，清冷出声。 “我就说怎么看着眼熟。”风凌烟恍然过来，浅笑着出声。 云暮雨和云毓长得并不像。她之所以眼熟，是因为云暮雨有些像他妈妈顾清零。 “十一，从现在开始，暮雨就是小星的心理医生。”君陌殇的脸色严肃了几分。“以后，由他来照顾小星。” “好。”风凌烟点了点头。 相较于卢珊，她肯定更信任云暮雨。 她相信，有了他的加入，君星河的病情一定能大为改善。 - 上午九点。 西阁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言氏”集团大厦前。 风凌烟和君陌殇相继下车。 言柏崇的特助立马迎了上去，毕恭毕敬道。“三少，三少夫人。董事长已经等候二位多时了。这边请。” 董事长专行电梯，内壁整洁，没有任何的装饰。 风凌烟看着快速跳动的红色数字，心弦一寸寸绷紧。自她嫁入西阁，与言家的纠扯似乎就没有断过。 言柏崇四个孩子，其中三个都与她发生了纷争。 君星河虽不是言家人，但他身上同样流着言家的血。 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也不知道言柏崇让她和君陌殇过来，所为何事。 思绪浮沉中，电梯停在了35楼。 这一楼层，是“言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所在。 “三少，三少夫人，请。”言柏崇弯腰，伸手，恭恭敬敬的态度。 君陌殇没有让风凌烟推他，而是自己操控轮椅前行。 “董事长，三少和三少夫人到了。” “快请进。” 言柏崇嗓音沙哑，容颜憔悴，眼底有些泛青。 风凌烟刚要走进的那一刻，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第180章 另有隐情 风凌烟脚步一顿，拉住轮椅推手，倾身，附耳小声道。 “三少，我去接个电话。” “好。别走太远。” “知道。” 风凌烟拿着手机朝洗手间走去。 这一层是“言氏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区。除了言柏崇，在此上班的就只有董办的秘书和他的特助。 风凌烟观察得很仔细，刚刚经过秘书室时，里面工位都有人。 来到洗手间，她没有进到里面，直接在外面接电话。 “傅柠。” “患者还是那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傅柠语气微冷，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 “是的。” 风凌烟的心一下高悬在了嗓子眼，呼吸都慢了下来。 “傅医生……” “十一，稍等。” 傅柠好像放下了手机，但并没有挂断。 风凌烟后腰抵着琉璃台，安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令人焦虑和压抑。 手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和低低的对话声。 风凌烟无暇去听，脑子里只想着卢珊锁进药箱的药丸，到底是不是专门针对君星河病情的。 结果。不外乎两种。 其一，没有问题。这就是治疗自闭症幼儿的药。 其二，有问题。这药和上次的药丸一样，不仅不适合，服用之后还会让病情变得更严重。 无论哪种结果，卢珊都不敢胆大妄为偷换药丸。 她到底听命于谁。 是君陌殇？ 还是另有其人？ “十一，这次的药没有问题，只要不超剂量服用就行。” 傅柠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风凌烟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愈发沉重。 “傅柠，你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我确定。” “我知道了。谢谢你，傅柠。” “客气了。” 傅柠说完，挂了电话。 风凌烟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深深呼吸了两口，转身离开。 过了两秒。 洗手间里面隔断门缓缓打开，言知许走出来，眼中恨意翻腾。 “她怎么会来‘言氏’？” - “三少夫人。” 风凌烟走到言柏崇办公室门口，特助立马帮她推开门。 “谢谢。” 风凌烟客气道。 特助受宠若惊地笑了笑。 “言董。” 风凌烟不疾不徐地走进去，对着坐在会客沙发上的言柏崇打了一声招呼。 “三少夫人，快请坐。”言柏崇欠了欠身。 风凌烟走到君陌殇身边坐下，面色俏冷，眉眼倨傲。 特助端了一杯柠檬水过来，然后走了出去。 “言叔，今天叫我们夫妻二人过来，所为何事？”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三少，少夫人。前几天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知意在国外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是知意和……” 言柏崇手指微微收拢，不安地看向君陌殇。眼中的红血丝和眼底的青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继续。”君陌殇薄唇轻启，冷峻的脸波澜不兴。 风凌烟的心脏微微颤了颤，呼吸有些发沉。 “三少，少夫人，我听说你们把这个孩子接回了西阁，不知是真是假……”言柏崇嘶哑的嗓音有些抖。 “言叔，有话直说。”君陌殇幽邃的狭眸起了风云，语气已有几分不耐。 “是……是……”言柏崇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三少，我没想到知意她……她走得那么早……我原本打算，将手中持有的‘君天下’股权作为陪嫁赠予她的……“ 风凌烟听到这话，莫名有些伤感。 她看着言柏崇，想到了爸爸妈妈。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言柏崇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也一样。 “所以……”君陌殇眉角轻皱，脸上已有了一丝怒容。 “三少，知意不在了，股权就赠予她的儿子吧……” 言柏崇的声线染了悲伤，泛红的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不等君陌殇出声，他视线一转，看向风凌烟，缓缓开口。 “三少夫人，我希望这些股权暂时由你代为保管，等孩子成年之后，再转交给他……” 风凌烟一怔，微微凝眉，有些错愕得看着他。 “三少夫人，拜托了。”言柏崇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风凌烟胸腔有些窒闷，偏头，眉心闪了闪。“三少……” “既然要给，言叔何不再大方一点。”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言柏崇手中持有“君天下集团”3%的股权，每年因此获利上十亿。 这笔收益，接近“言氏”十分之一的营收。 他说赠予就赠予，还一定要风凌烟先代为保管，这里面定有隐情。 “三少，你是觉得少了？”言柏崇拿过手帕，又擦了擦汗。 “少了。”君陌殇幽幽启口。 “三少，除了知意，我还有三个孩子……”言柏崇面露难色。 “言叔，那可是君家的孩子。他们能比吗？”君陌殇眸光一紧，危险逼压了出来。 言柏崇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浸湿的手帕掉在了脚边。“三少，你觉得再给多少合适？” “5%。” 君陌殇眼眸幽深，宛如黑夜中的鹰，孤傲寒漠又盛气凌人。 “三少，这……”言柏崇心下大惊，血压随之飙升。 “‘言氏’5%的收益不到五亿，你都舍不得。为何如此大方，要将收益更大的‘君天下’股权转赠。” 君陌殇似笑非笑，低沉的尾音蕴含着狠厉。 “三少，我……”言柏崇脸色一白，不知该如何解释。 “言叔，难不成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君陌殇不屑地冷笑。 “没……没有……”言柏崇哆嗦着双唇，慌忙否认。 “我道言董是真心疼爱小星，没想到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君天下’的风言风语，急于把这颗山芋扔出去。言董也不想想。‘君天下’最大的股东是谁？” 一直冷眼旁听的风凌烟，勾了勾唇，清冷出声。 “三少夫人，我……” “三少，小星还等着我回去陪他画画，我们走吧。” 风凌烟面若寒冰，眸光凉下去，分外冷寂和孤傲。说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夫人，在外面等我两分钟。”君陌殇眉梢微扬，语气温和。 “好。”风凌烟迈步朝门口走去。 大门拉开，一道人影猝不及防的扑过来。她下意识朝旁边移了两步。 砰—— 一直在门口偷听的言知许，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第181章 幕后黑手 “哎哟……哎哟……” 强烈的撞击，言知许眼冒金星。额头鼓起好大一个包，下巴也撞破了皮，痛得哇哇大叫。 风凌烟冷眼旁观，勾唇，薄笑。“言二小姐，平白无故行如此大礼，你这是故意折我的寿吗？” “故意”二字，咬得有些重。 “你……你……”言知许本来就有些怕她，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狼狈地趴在地上，仰着脖子，惊慌失措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言柏崇。“爸爸……” “知许，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向三少夫人道歉。”言柏崇脸都青了。双手颤抖不停，就像患了帕金森病一样。 “三……三……” 言知许重重咬了一下唇角，眼底怒意翻腾，心里又恨又怕。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风凌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眸中厉色一闪而过。“言二小姐，你还是先起来，免得叫其他人看了笑话。” 说完这话，她走了出去。 言知许恨得牙龈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眼底迅速充盈起一片血红。 转念想到刚刚偷听到的谈话，撇了一下嘴角，杏眸里满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姿态。 “大姐竟然在国外生下了她和三少的孩子。呵呵，风凌烟，你这后妈恐怕没那么好当。” “二小姐。” 言柏崇的特助急急跑过来，把言知许从地上扶起，带她去了医务室。 办公室的大门再次关上，言柏崇冷汗如雨滴。 “三少，实在不好意思，知许她……” “言叔，看来二小姐苦头还没吃够，要不要我再送她去西山。” 君陌殇眯了眯眸，不疾不徐的出声。 言柏崇心脏一阵绞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三少，求你看在知意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狠狠教训她。” 君陌殇挺正坐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愈发冷锐，料峭的唇抿成寒冷的直线。 他不说话的时候，更让人胆战心惊。 “三少，我答应你的要求，再加5%的‘言氏’股权……”言柏崇吃力地咽了一口，嗓子一阵刺痛。 “言叔，打电话给你的人，还说了什么？”君陌殇冷声打断。 “这……”言柏崇眸光闪躲。 “言董，告辞。”君陌殇眸光一沉，语气，冷而硬。 话音刚落，轮椅就已调转了方向。 言柏崇见他换了称呼，心下大骇，慌忙拉住轮椅扶手。“三少，你听我说……” 君陌殇冷睨着他。 “那人跟我说，‘君天下’不久后将有一场致命危机，我若是想要保住‘言氏’，就要按照他说的做……”言柏崇捂住心口，喘息。缓了缓，又道。“三少，他还说，不只是‘君天下’，君家也会有劫难，到时候……” 心脏绞痛的厉害，他再也说不下去。 “你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通电话就让你怕成这样。” “三少，他……” “他是K先生。” “三少，你都知道……” 言柏崇瞪大了眼睛，左眼眼角充血得非常厉害，看起来触目惊心。 “下午你让集团法务把《股权赠予协议》送到西阁。记住，不要妄图打孩子的主意。从今往后，他的妈妈，是我夫人。” 君陌殇冷冰冰扔下这句，摁了一下轮椅的按键。 言柏崇震惊地坐在沙发上，猛然打了一个寒噤。 - 风凌烟从言柏崇办公室出来，董办的一位女秘书领着她去了接待室。 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跳得厉害。轻轻按压了两下，还是乱跳不停。 她走到了落地窗前，眨眼，眺望。 秋雨中的城市，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远处的建筑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神秘。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嘀嗒声，像是低沉的叹息。 此刻，风凌烟的心情就像窗外水雾笼罩的钢筋森林，压抑而烦闷。 嗡—— 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寂寥的空气。 拿出来一看。 陌生来电。 风凌烟秀眉微蹙，隐隐觉得这个号码好像联系过自己。 “您好……” “三少夫人，您好。” 幽冷的声音，带着一抹阴恻恻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风凌烟脸色陡然一变，突然想起来。“你之前给我发过短信？” “没错。”对方加深了笑意。 “怎么称呼？”风凌烟话语简洁，不带一丝温度。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少夫人可否满意我送你的大礼。”对方阴森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深渊。 “大礼？” “三少夫人，‘君天下集团’3%的股权，可是一笔大收益。” 风凌烟身形一僵，瞳孔剧烈一缩。 “你到底是谁？” “三少夫人，三少没有跟你提到我吗？看来，他瞒你的事情还真不少。”对方邪魅一笑。 风凌烟的心陡然一沉。 短暂的沉默。 “三少夫人，后会有期。” “嘟嘟嘟……” 不等风凌烟再出声，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强势的态度，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放眼京山，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不敢如此嚣张。 这人身份地位，只怕远不在君陌殇之下。 - 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离了“言氏集团”。 风凌烟偏头，看向窗外。迷蒙的水雾笼罩，一切都若隐若现。 亦如当下她遇到的问题。 从“言氏”35楼下来，君陌殇就发现她心事很重。 “十一。”他侧身看着她，眸中柔情似水。 “嗯。”风凌烟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朦胧的窗。 君陌殇升起车内隔板，靠近。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手指顺着指缝滑进去，很快十指相扣。 风凌烟猛地回过头来。 君陌殇对上她略带惊讶的目光，嘴角微扬，那张冷峻的脸覆着温柔的光芒。 “三少……” 风凌烟从那双深邃的狭眸里，看到了一抹灼灼光亮。 君陌殇抬起手臂，交扣的手抵在唇边。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白皙的手背。 酥酥麻麻，又有些痒痒的。 风凌烟的手臂往回缩了缩。“三少，快松开。” 君陌殇非但没有松开的意思，漆黑的瞳仁，闪动着一簇一簇的火苗。 风凌烟知道，他煎熬了几日，情欲更甚。心头一紧，莫名想起那通电话。“三少，刚才我接了一个陌生电话，他……” 君陌殇眼中的火苗瞬间熄灭，剑眉微蹙，打断了她。 “手机给我。” 他的反应让风凌烟疑惑重重，怔了怔，小声道。 “你先松手。” 君陌殇手指慢慢松开。 风凌烟从包包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第182章 例行孕检 她递过去时，输入了开机密码。 君陌殇扫了一眼通话记录。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来电号码，拨了过去。 “三少，少夫人与你还真是无话不谈，这么快电话就打过来了。”邪妄的声音，圈着嘲讽。 “K先生，装神弄鬼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君陌殇优越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冷到极致。 风凌烟皱眉，内心暗道。“K先生？是谁？” “三少，上次约你在克里斯的即墨庄园相见，你却派了一个赝品过来。”对方森冷一笑。 “K先生，他不是赝品，是我给你的惊喜。”君陌殇冷声“纠正”。 “惊喜。哈哈。”阴冷的笑声好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一样。 “K先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你，以及你背后人都没有好下场。” “三少，你在威胁我？” “你说是，那就是。” “不愧是西阁之主，行事果敢狠绝。只可惜，你有软肋。她……”对方倏然住嘴，又阴笑了起来。 “我有，你有，他也有。” 君陌殇正襟危坐，沉寒的声音平静得毫无起伏，但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风凌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听着云遮雾绕。 唯一肯定的是，这人来头不少。 “三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敢动小淮一根手指头。以后就别想再见到风凌烟。” 邪恶狠戾的声音，有如阴沟里爬行的毒蛇，钻入耳中，湿滑黏冷。 君陌殇眸光瞬沉，寒眉拧成一线。“这话，转送给你们。” 电话随之挂断。 风凌烟只觉胸腔窒闷，车窗摇落了一指宽的缝隙。 车速很快，呼呼的凉风一个劲儿地往车内灌。凉飕飕的，泛着湿气。 君陌殇情绪缓了缓，把手机递给风凌烟，眸中寒意消退得干干净净。 “十一，想问什么？” “我……”风凌烟一愣。 “十一，你只管安心做自己，其他不用管。” 君陌殇说完这句，身体朝后靠了靠，抬手，轻捏眉心。 风凌烟内心激烈地挣扎了几分钟，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有些事，他有心瞒她，怎样都不会说。 就像，他去羲和圣湖采挖茵萝花，除了右腿，还有其他地方也受了伤。问他，他却矢口否认。 车内空气，静谧得落针可闻。 风凌烟侧身靠着椅背，背向君陌殇。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车窗上，划开一道道的水痕。 潮气涌上了胸腔，袅袅心事压得眼睑都有些发沉。车子停在宁和医院的时候，她完全睡着了。 君陌殇没有立刻叫醒她，而是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她醒来。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从风凌烟的包包里传出来。 君陌殇眉角轻皱，准备把手机关掉。 风凌烟突然惊醒，第一反应便是拿手机。 君陌殇把手机递给了她。 “喂……”风凌烟眯着惺忪的睡眼，摁下了接听键。 “烟烟，你来医院了吗？”云汐月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医院？”风凌烟一怔，瞬间清醒。下意识端正坐好，灰色的羊毛毯滑落到了脚边。 “例行孕检。你忘了？”云汐月提醒道。 “孕检？”风凌烟扶额，小声说了一句。“我还真忘了。” “烟烟，陌殇跟你在一起吗？”云汐月提及自己的儿子，语气都严厉了一些。 “他跟我在一起。”风凌烟看了君陌殇一眼，眉心蹙了蹙。“妈妈，我们马上过来。” “好。我在华主任办公室等你们。”云汐月语气又和蔼起来。 “好的。妈妈，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风凌烟将手机从耳边撤下，敲了敲隔板。“洛璃，去宁和医院。” “不用了。”君陌殇唇角半勾，朝她倾身。 风凌烟眸光晃了晃，黑瞳透亮。淡淡的木质香韵若有似无的涌上来，心脏颤了几瞬。 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她的身体压进真皮座椅里。四目相撞，呼吸勾缠。 “三少，别闹。妈妈还在医院等着我去做孕检。” 君陌殇笑而不语。落唇，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许是车内暖气开得太足，唇上沾染了几分湿意。舌尖一卷，微咸。入喉，却有些甜。 吧嗒—— 风凌烟身上的安全带应声解开，君陌殇回身坐好。同时，拾起羊毛毯，仔细叠放。“下车。” “早就到了，你怎么不早说。”风凌烟这才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拉开了车门。 - B超室。 风凌烟躺在检查床上，满怀期待。 陪同她一起进来的云汐月则是忧心忡忡。 华主任仔细检查了两遍，脸色越来越严肃。 女人天生的敏感，风凌烟隐隐感觉孩子可能有问题。与上次B超检查相比，不论是婆婆云汐月，还是华主任，两人神色要凝重很多。 “华主任，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她整理好衣服，挽住云汐月的胳膊，屏住了呼吸。 华主任一时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实情，面露难色。 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风凌烟脸色一白，呼吸凉了几分。“妈妈。” 云汐月扶住她，心疼盖过了眼底的担忧。“华主任，实话实说。” “君夫人，我们去办公室说。”华主任把B超报告单打印出来，签上名字。 云汐月和君陌殇，一个要她隐瞒，一个要她照实说。 这两人，她都不敢得罪。 “烟烟，慢一点。” 云汐月扶着风凌烟走出了B超室。 君陌殇正在窗口的位置接电话，见她们出来，说了一句“先这样”，直接挂断。而后，坐着轮椅来到她们身边，握住风凌烟纤细的手指。 凉浸浸的。 他心尖一缩，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色却仍是一片宁静。 四个人来到华主任办公室门口。 云汐月扶着风凌烟先一步进去。 君陌殇将华主任拦在了门外。 “不好？”低沉的声音，小心翼翼。 “三少，情况确实不好……”华主任把手中的报告单递给他。 君陌殇看得很仔细，一个数值都没有遗落。 “三少，胎儿发育迟缓，胎心微弱得几乎听不到。我的建议，尽早流掉。” 第183章 K爱慕她 那一瞬。 君陌殇眼中陡起荒凉，拿着报告单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掌背上的青筋鼓胀得厉害。 奇迹终没有出现，胎儿还是有问题。 “三少，再拖下去，对少夫人的身体影响更大。”华主任再次开口。 君陌殇料峭的唇，彻底没了血色。静默了几秒，做出决定。 “你不用再隐瞒下去了。” 华主任接过他递回来的B超报告单，神色凝重。“是，三少。” 两人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风凌烟猛地站起来，羽睫颤动，不安地开口。“华主任，到底什么情况，快说。” 云汐月跟着起了身，满脸沉重。 “三少夫人，胎儿发育迟缓，各项指征都不达标，我建议还是拿掉的好……” “妈妈。”风凌烟情绪有些崩溃，用力攥住云汐月的胳膊，眼中水雾弥散。“这是我第一个宝宝，我不想……” “烟烟，不要难过，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云汐月扶着她，让她坐下。 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缓解不了风凌烟心里的痛。 云汐月深有体会。 君陌殇坐着轮椅，来到风凌烟身边。抬手，轻抚着她濡湿的眼睛。 一言不发的他，心里的痛一点都不比风凌烟少。同时，还有深深的自责。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他们压根都没朝那方面想。 加上君兆和故意制造的乌龙，让他们误以为她没有怀孕，以至于连续几晚酣畅淋漓地行男女之事。 这虽然不是导致胎儿出现问题的最主要的原因，但到底还是有所影响。 君陌殇轻抚着风凌烟的手指，沾染了凉凉的泪，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 风凌烟更是心如针扎，眼泪不受控的翻涌。君陌殇怎么都擦不干净。 办公室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重。 云汐月眼眶泛红，酸涩堵住喉咙，发音都很困难。 华主任见他们都不出声，也不敢开口。 片刻之后。 风凌烟苍白的唇颤抖了几瞬。“华主任，如果不打掉，这个孩子将来会怎么样？” 嘶哑的声音，很轻很轻。撞进几人耳中，却有如擂鼓。 “十一。”君陌殇心中一颤，水气涌上来，胸口堵得慌。 “烟烟……”云汐月怔楞住。 华主任看着风凌烟，皱了皱眉。“三少夫人，若是强行留下，风险很大。就算最后平安生下来，他也可能患有智力低下，器脏发育不良等多种后遗症。” 作为宁和医院产科一把手，华主任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一字一句，风凌烟听得仔细，俏冷的脸惨白如霜，浑身冰冷的颤抖不停。 君陌殇强忍悲痛，从轮椅上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温柔得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十一，想哭就哭。” “嘤嘤……” 风凌烟双手抱住他的腰身，泣不成声。 - 三日后。 风凌烟给君星河换上了黑色的小西装和羊绒大衣。而她自己，同样一身黑。 今天是言知意头七过后的第三天。 她准备带他去祭拜一下。 再怎么说，言知意都是君星河的生母。隔着生死，也割不断两人的血缘。 君陌殇没有陪他们过去，他今天要见一位云城来的大人物。 这人身份尊贵，属于万万人之上的那种。 风凌烟和君星河出发前，西阁的暗卫已经到言知意的墓地进行了排查和警戒。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洛璃才发动车子。 言知意去世之后，并没有葬入言家陵园，而是葬在了君家陵园对面的“慕南私墓”。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生前做不成君家的儿媳妇，死后也要隔空相望。 相较于景灏入葬的南城公墓，“慕南私墓”环境更清幽，规格更高。安眠于此的人，非富即贵。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站在车边，抬眸看了一眼天空。 阴沉沉的天气，仿佛一块厚厚的云毯遮住了太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微风带着凉意，轻轻吹过，却无法驱散沉闷的气氛。 “小星，我们走。” 风凌烟敛了敛情绪，低头，温柔出声。 君星河稚嫩的脸没有任何情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剔透璀璨，却毫无温度。蜷在风凌烟掌心的小手，微微动了动。 两名保镖走在最前面。 中间是风凌烟和君星河。 后面是洛璃以及随行的心理医生云暮雨。 踏上花岗岩的阶梯，风凌烟的脚步开始沉重。 二十四年的人生，她参加的葬礼不多，每一次却让她锥心刺骨。而让她亲临祭拜的人，除了爸爸妈妈，裴渊夫妇，就只有景灏了。 谁能想到，这一次祭拜的对象，竟是她继子的生母，丈夫的白月光。 秋风吹拂，树叶簌簌作响。 风凌烟停下脚步，替君星河扣上了大衣扣子。 缓步上行，一行人来到了言知意的墓前。 翠柏之中，种着一株玉兰。深秋，枝叶依旧葱郁。 风凌烟从洛璃手里接过白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言小姐，我带小星来看你来了。” 一句话，包含了万千情绪。 弯腰。 白菊正要放上墓台，一束盛放的白玫瑰赫然入眼。花束上，别着一张烫金的卡片。 手写的黑字。 【若许秋风知我意，散我心中意难平。】 落款：K。 风凌烟眸光一滞，心跳加快不少。 字里行间，饱含着爱恋和深情。 K先生爱慕言知意。 白玫瑰的花瓣上挂着露珠，仿佛是夜的泪滴。 洛璃也注意到了，如鹰的眼睛扫视着四周。 整个“慕南私墓”，除了西阁的人，再无其他祭拜者。 洛璃绷紧神经，没有半分松懈。 风凌烟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白菊，鞠躬行礼。然后，半蹲下，试着对君星河说道。“小星，像我一样行礼，可以吗？” 君星河小脸冷漠，一动不动。 见状，风凌烟只能站起来，对着照片上的人缓缓说道。“言小姐，见过就好。” 那张清雅的不可方物的脸，无声微笑着。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压在心上的那份沉重倏然消减了不少。 嗡嗡嗡—— 一行人准备下山的时候，耳边传来有如万千蜜蜂飞行的声音。 洛璃反应迅速，撑开大黑伞，遮在了风凌烟和君星河的头上。几名保镖和云暮雨随之行动，将两人围了起来。 灰色的天空，一架微型无人机朝他们飞来。红色的信号灯，格外诡异。 第184章 宝宝走了 吱吱—— 无人机越来越近，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刺耳。 视线挡住，风凌烟看不清具体情况，半蹲下，将君星河搂在了怀里。 洛璃和一众保镖，俱都紧盯着朝他们飞来的无人机。 这么大的疏忽，前期过来排查的暗卫们只怕要送去西山了。 噼啪—— 无人机低空掠过，螺旋桨发出的声音，尖锐得让人想要捂住耳朵。 洛璃折断玉兰树枝，用力向上扔去。 操控无人机的人早他一秒，改变飞行轨迹。无人机朝着对面的君家陵园飞去。 轰—— 小剂量炸药装置在君家陵园的左侧燃爆，一株快要百年的樟树，生生炸翻。 笼罩在风凌烟周遭的空气都在颤抖，强烈的燃爆声在空中回荡。 “啊！！！” 原本十分安静的君星河突然失控，小手握拳，失声尖叫。 “小星，别怕。” 风凌烟紧搂着他，一只手托着他的小脑袋，温柔安抚。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君星河发出声音。若不是知道他有自闭症，还以为他有听说障碍。 君星河身体绷得很紧，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小星，那是别的小朋友在放烟花，不要怕……” 突如其来的燃爆，风凌烟也吓出了一身冷汗。面对这种状况，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洛璃紧抿着唇，打了一个响指。 保镖明白了他的意思。“少奶奶。走。” 风凌烟刚要把君星河抱起来，云暮雨抢先一步。 “表嫂，我来。” “好。” 风凌烟准备站起来。君星河却攥住了她的大衣衣襟。 “小星，叔叔抱你，跑得快。”云暮雨双手卡在他的咯吱窝，温声哄他。 君星河依然不松手。 “小星，听话……” “算了，还是我来抱他。” “表嫂，你的身体……” 云暮雨话未说完，已经飞远的无人机再度朝他们袭来。 洛璃和保镖他们再次把风凌烟和君星河围了起来。 “三少夫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幽冥一般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风凌烟再次蹲下，紧搂着君星河，敞开的大衣将他罩住。 “三少夫人，回去转告三少。若他还是执迷不悟，下次炸掉的可就不是君家祖坟里的一棵树了。呵呵……” 寒风把邪魅的笑声吹得好长，肃穆的陵园阴森可怖。 轰隆隆—— 无人机突然失去控制，急速下坠，发出巨大的声响。漫天的火光，燃烧着冷寂的空气。 “啊！！！” 君星河捂住耳朵，再次大叫。 风凌烟的一条腿跪在地上，紧紧搂着他。“小星，别怕。已经没事了。” 君星河的眼睛微微泛红，情绪非常激动。他蓦然挣脱开风凌烟的怀抱，然后推了云暮雨一下。 “小星。” 云暮雨赶紧一把抱住他。 “啊啊啊！” 君星河挥舞着小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肩膀上，双脚不停地踢他。 云暮雨把他抱得更紧了。“小星……” 风凌烟慢慢站了起来，小腹一阵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下坠。她强忍着痛意，准备去抱君星河，一股热流呼涌而出，顺着腿的内侧往下淌…… 骨肉生生剥离的痛，令她忍不住发抖。 “嘶……”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鲜红的血流进鞋子里，漫溢至脚边的地面。 “表嫂！”离她最近的云暮雨最先看到，吓得脸都白了几分。“洛璃！” 朝着无人机坠落方向跑去的洛璃急忙转身，蜿蜒在风凌烟脚下的鲜血让他呼吸一滞。 一道黑影越过他，飞速冲向了风凌烟。 “十一！！！” 剧烈的疼痛让风凌烟眼前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张心急如焚的峻脸。 “三少，宝宝……” 话未说完，她倒在了熟悉的怀抱里。 那一刻，云暮雨抱着的君星河停止了挣扎。 - 明晃晃的闪电刺破乌云笼罩的天空，继而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宁和医院产科VIP手术室外，君陌殇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全身大部分的力量都压在左腿上，原本快要康复的右腿伤口再次裂开，情况比之前更加严重。 灰色的大衣沾染了不少血迹，周身气息阴沉沉的，带着一丝嗜血。那双幽邃的眼睛，有如万千深渊，要将一切卷入其中。 洛平川推来了轮椅，大着胆子说道。“三少，你还是坐着等少奶奶出来。” 君陌殇猛地掉过头来，额上青筋鼓胀凸起。“洛璃呢？” 低哑的嗓音沉染着重重的怒意。 “已经去祠堂自领家法了。”洛平川低着头，战战兢兢回道。 君陌殇转过头去，再无多话。 洛平川更不敢再开口。 “陌殇……烟烟怎么样了……”云汐月在周妈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过来。走得太急，两人脸上都是汗。 “还在手术。”君陌殇的右腿传来一阵剧痛，左腿支撑太久，有些站立不稳。双手撑在了墙面上。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烟烟去……”云汐月眼尾泛了红。 “夫人，少爷也没想到会这样，不然也不会同意少奶奶去的……”周妈小声劝道。 “唉。”云汐月叹了一口气。“烟烟就是太善良了……” “谁说不是呢。”周妈偷抹了一下眼泪。 从风凌烟疑似有孕，到检查乌龙，再到最后确定怀孕。她都全程见证。 除了云汐月和君陌殇，她应该是最紧张的那个人。 没想到，这个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在手术室门口的人格外难捱。 直到——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熄灭。 华主任走了出来。“三少，君夫人，少夫人的手术很顺利，但还需要观察半个小时。” “辛苦。”君陌殇直起身子，薄唇轻启。 云汐月则忍不住落下泪来。 - 宫缩带来的强烈痛感，把风凌烟从冗长的梦里拽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右手下意识伸向小腹。一只大掌覆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 “十一。” 沙哑的嗓音，染着疼惜和痛意。 “三少，宝宝走了。”刚做完手术的风凌烟很虚弱，声音轻得像蝴蝶翅膀拂过空气一样。 “我们还会有的。” 君陌殇的大掌落在了她的小腹上，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穿透进去，那一块冰凉的肌肤渐渐暖和起来。 “嘶……” 第185章 男女朋友 强烈的一阵宫缩，疼得风凌烟皱紧了眉头，闷不住闷哼出声。 “十一。” 君陌殇紧张的眸光剧颤，当即按下了紧急呼叫铃。 “三少，我没事……” 一波瑟缩过去，风凌烟挽了挽唇，浅浅笑了笑。 “十一，是我的错。” 君陌殇的右手覆在她的脸上，深沉漆黑的墨瞳晕开一团水渍。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风凌烟从未见他如此颓伤，心弦随之一颤。他对她的感情好像一点都不比景灏少，甚至还要深厚。 只是—— 景灏于她，像冬日暖阳，一切都那么温馨和美好。 他于她，则似浓雾笼罩下的骄阳。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急促的步伐声响起，华主任过来了。 “三少。” “我夫人疼得厉害，怎么回事？” 君陌殇呼吸一沉，眼中水雾瞬间消散，眸光沉厉道。 “三少，小产和正常生产一样，也会有宫缩疼。少夫人要是熬不住，我开一剂止疼针。” “马上去开。”君陌殇睨了她一眼，墨瞳里有怒意。 “三少，止……” 华主任刚要解释为什么之前没开止疼针，风凌烟轻声打断她。 “三少，我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十一……” “三少，我之前听傅柠说过，止疼针有副作用，对身体不好。” “华主任，是这样吗？” 明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君陌殇还是想要确认。他没办法看着爱的人经受一丝痛苦，那种感觉比刀扎在自己身上还要疼。 “三少，少夫人说得没错。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华主任点了点头。 叮铃铃—— 风凌烟的手机突然响了。 君陌殇替她拿过来，扫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裴雨薇。 他摁下接听键，手机举在风凌烟耳边。 见状，华主任走出了病房。 “雨薇……” “学姐，你在H&Y实验室吗？”裴雨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我这段时间休假了，有什么事？”风凌烟放缓了语速，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弱。 “师姐，我妈妈昨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舅舅很久之前交给她保管的一个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舅舅忘记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拿回去。” “裴教授……”风凌烟一怔，眉心微蹙。 “师姐，我想把东西交给你，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线索……” 上次在京大，风凌烟跟裴雨薇说过，她想要查清裴渊教授为什么跳楼。没想到，对方记在了心里。 “雨薇，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就送到宁和医院来。要是没有时间，我让人来学校取。” “宁和医院？”裴雨薇愣了一下。“师姐，你生病了？” “一点小问题。”风凌烟眉梢轻扬，微笑道。 “我快到H&Y实验室了，马上过来。” “雨薇，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师姐，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风凌烟说完，示意君陌殇把手机拿开。 “三少，我一个学妹等下要来看我，你让洛璃下去接她一下。” 她还不知道洛璃去君家祠堂接受家法了。 “好。”君陌殇目光温柔，大手伸进被子里，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小腹。 他的体温一寸寸穿透进她的肌肤，抵达疼痛深处。渐渐，痛感减轻了不少。 - 君陌殇端着鸡汤，细细吹拂，热气褪去一些才送到风凌烟嘴边。 “好喝吗？” “好喝，周妈的厨艺一向没得说。” 风凌烟话音刚落，洛平川领着一对年轻的大学生走进了病房。 “学姐……” 身穿加绒卫衣的女孩，拎着一袋羲和橘。见到君陌殇，身形一僵，站在了原地。 “三少，要不你先出去。”风凌烟偏头，看向神色温和的男人，小声道。 别说裴雨薇这种还在象牙塔中的大学生，豪门权贵见到君陌殇也会心生惧意。 倒不是他长得有多么狰狞可怖，而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势气场，震慑力太大。 在他身边这么久，唯一敢公开向他叫嚣的，恐怕只有那位神秘的K先生了。 “好。”君陌殇放下鸡汤，拿过纸巾恍若无人地给她擦拭嘴角。 “三少。”风凌烟苍白的脸色多了一抹绯红。 君陌殇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又替她掖了掖被子。“不要聊太久，你还没有吃东西。” 裴雨薇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话，分明是说给她的。 一瞬，拎着水果的手心，浸出了密密的冷汗。 “知道了，你快出去。”风凌烟小声催促君陌殇。 君陌殇笑了笑，操控轮椅，调转了方向。深幽的狭眸看了裴雨薇身边的男孩子一眼，眼底滑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 吧嗒—— 病房门轻轻关上。 “雨薇，过来。”风凌烟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神情柔和。 “学姐。”裴雨薇回过神来，深深呼吸了一口，走了过去。 那名男孩子跟着也走到病床前。 “雨薇，这位是？” 风凌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两人关系很密切，应该是男女朋友那种。 “学姐，上次在学校“水滴石”咖啡厅门口，你见过的……”裴雨薇把水果放在小桌子上，脸上浮出一抹羞红。 “你是萧承御的弟弟。”风凌烟眉心动了动，终于想起。 “是的。学姐，我叫萧彦淮。” 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孩，眉目清隽，气质明朗。他的声音温润柔和，说话时嘴角微微上翘。 与萧承御比起来，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充满了善良和温暖。 初印象，风凌烟感觉很不错。 “雨薇，你们快坐。” 裴雨薇把萧彦淮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在了那袋羲和橘旁边。 “学姐，这就是我舅舅留下来的东西。” 一下，风凌烟的眼圈泛了红。抿了抿唇。“雨薇，谢谢你的信任。” “学姐，妈妈说，舅舅舅妈一直把你当女儿看。东西交给你，她放心。”裴雨薇动容道。 有些话，当着旁人终是不好说。 风凌烟唇线微微上扬，看向萧彦淮。“学弟，我有几句女孩子之间的悄悄的话，想跟学妹说。你看？” 萧彦淮一点即透，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雨薇，我在外面等你，你们慢慢聊。” 风凌烟看着他清俊的背影，眉间凝上了一缕薄愁。等他走出去，缓缓开口。 “学妹，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186章 请君入局 “学姐……” 裴雨薇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浑身紧绷，有些手足无措。 “雨薇，这本来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你是裴教授的亲人，我不想你以后在感情上受到任何伤害。” 小腹又传来一波阵痛，风凌烟强忍着，嗓音低缓。 “学姐，我和彦淮学长不是……”裴雨薇双膝并拢，双手抓着椅子边沿，神色拘谨。 “最好不是。雨薇，答应我，从今天开始远离他。” “学姐？” 裴雨薇手指一僵，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惊诧和疑惑。 风凌烟吸了一口气，神色沉重起来。 “他是萧家的三少爷。” 萧家是羲和第一大家，权势地位已处在金字塔尖。更何况，萧彦淮的父亲还是云国权力中心的核心人物之一。 这样的人家，联姻门楣，只能是顶级豪门权贵。 裴雨薇出身普通，还是单亲。这样的家庭，萧家看都不会看一眼。 如果她执意要跟萧彦淮在一起，那么，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裴渊教授暗恋的师妹。 萧家想要对付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学姐，这很重要吗？”裴雨薇眸光颤了颤，眼底浮出一丝傲气。 风凌烟看的真切，心口随之一沉，眉头微蹙。 “萧彦淮不是普通的豪门少爷。他在萧家排行第三，地位却远高于他的两位堂哥，是萧家继承人的不二人选。他这样的人，婚姻大事很难随心。” “学姐……” “雨薇，你回去好好想想。” “学姐，那我先走了。” 裴雨薇咬着唇角，慢慢站了起来。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学姐，拜拜。” “拜拜。” 风凌烟看出来，自己这番点拨，并没有彻底点醒裴雨薇。 萧彦淮长相英俊，家世又好，很难让人不动心。 裴雨薇对他心生爱慕无法自拔，也能理解。 只是…… 君陌殇坐着轮椅进来，见她神色忧虑，不由皱了皱眉。“十一，在想什么？” “三少，我在担心雨薇……”风凌烟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君陌殇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食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他一边拧开盒盖，一边挑眉问她。“需要我做什么？” “这种事，你怎么好插手。”风凌烟皱眉。 “不用我出面，交给萧承御就好。”君陌殇拿过干净的筷子，挑起面条，轻轻吹拂。 “最好不要。”风凌烟急声否决。“或许她能自己想通。” “好了，夫人。”君陌殇把面条送到了她的嘴边，挑眉微笑。“吃面。” 宠溺的称呼，有如小石子砸进风凌烟的心湖，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张嘴。” 风凌烟听话的张了张嘴。 金丝面软硬适中，吸满了鸡汤的鲜美，每一口都充满了鲜香滋味。 “好吃吗？” 君陌殇看向风凌烟的眼神，如同一片盛满了爱意的深湖，令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风凌烟心弦一颤，小口吃着。鸡汤面鲜香软弹，吃着竟有幸福的味道。咽了一口，笑着回应。“好吃的。” “来。”君陌殇又挑了一筷子。 风凌烟吃了几口，羽睫眨了眨，忽然问他。“三少，你以前也这样照顾过别的女孩子吗？” 君陌殇拿着筷子的手，很明显地一僵。眼底有某种情绪一闪而逝。 半秒之后，他摇了摇头。“没有。” 他刚刚的反应让风凌烟心头一沉，手指微微蜷了蜷。眉心动了动，勾唇，笑道。 “那我岂不是荣幸之至。” “十一……” 君陌殇蹙眉，无奈又心疼的语气。 热乎乎的鸡汤面吃下去，风凌烟感觉小腹都暖和了不少。困意也随之而来。 - 君陌殇等她睡着，才操控轮椅去了隔壁的病房。 正在翻看病例报告的云暮雨手一顿，站了起来。“表哥。” “小星怎么样？”君陌殇眸光深沉，峻脸微绷，覆着薄霜。 “今天的爆炸加重了他的病情，打了一针才睡着。”云暮雨面色凝重。 君陌殇来到病床前，看着熟睡的君星河，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神变得复杂而微妙起来，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表哥，小星对表嫂表现出强烈的依赖感，以后让他们多接触接触，说不定情况会有好转。” “他为什么独独对十一有依赖感？” “这个……我无法解释。”云暮雨顿了顿。“表哥，我查阅了相关病例报告。很多和小星一样情况的孩子，有治疗效果很好的例子。我相信，小星也可以的……” 君陌殇寒峭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叩叩—— 洛平川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君陌殇签完字，微微偏头，瞳眸紧缩，暗藏嗜血戾气。“ 9号目标可以动手了，记住不要伤身，吃点苦头就行。”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立即走了出去。 - 一小时后。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孩子，不顾一切冲向了一辆急速行驶的银灰色奥迪车。 哧—— 萧彦淮猛踩刹车踏板，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砰—— 副驾驶座的裴雨薇身体剧烈晃动，额头重重撞到车前的挡风玻璃。一时，眼冒金星。惊魂未定。 “雨薇，你没事吧？” 萧彦淮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裴雨薇的手放在额头上，捂了捂。惊慌失措的神情还未消退。失血的唇颤了颤。 “我……我没事……学长……刚刚……好像撞到人了……” 她话音未落，有学生跑过来围观。 “这不是彦淮学长的车吗？” “他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撞人了？” “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看不见。” 叩…… 有学生敲了敲驾驶座那一侧的窗户。 萧彦淮怔了怔，松开攥得骨节泛白的手指，推开了车门。 “真的是彦淮学长……” “车里好像还有人，是谁呀？” “看着像是生科院的裴雨薇。” “是她。她不是刚被人在‘水滴石’教训过一顿吗，怎么还敢……” “那可是彦淮学长，她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是啊，勾上学长，好比收获了一张长期饭票。她可就再也不用去咖啡厅卖艺了……” 第187章 体贴照顾 嘲讽声，没有任何避讳。 裴雨薇喉咙阵阵发紧，眼中慢慢地闪出刺痛的光。 这样恶意的闲言碎语，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还是让她有些破防。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敏感，而且自尊心还很强。 她咬了一下唇角，眸光紧了紧。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裴雨薇。真的是她……” “看她那副穷酸样，她也配坐彦淮学长的车……” 裴雨薇手指紧了紧，微绷的脸带着一丝无畏，走到萧彦淮的身边。 “学长。” “同学……同学……醒醒……” 萧彦淮半蹲下，看着晕倒在车前的女孩子，急得额上布满了汗水。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同学……醒醒……同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萧彦淮的声音，焦急又慌乱。 躺在地上的女孩子，面色惨白，手肘和小腿有少量鲜血渗出。她光着一只脚，另一只鞋子半挂着。 “她不会已经……” “看着没什么外伤，应该不是很严重……” “她都昏迷不醒了，还不严重……” 围观的学生，你一言，我一语。担心的同时，也抱有看戏的心态。 萧彦淮连续五年被评为“京大校草”，亦是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这样的人物，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 事发不到三分钟，京大校园发生严重车祸的新闻冲上了热搜。 萧彦淮的脸和车俱都打了码，站在他身边的裴雨薇拍到了侧脸。 很快，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关“校园安全”的话题甚嚣尘上。 有人开始搜索肇事者的真实身份，除了他是京大商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其他的个人信息一无所获。 有些带节奏的甚至向学校施压，责令严肃处罚肇事者。甚至有人提议，安全起见，校园内禁止机动车辆通行。 校园论坛，服务器都快要崩掉。 - 下午四点。 君陌殇的手机响了，来电号码，陌生又熟悉。 他没有接听，静音处理。 滴—— 对方随后发来了短信。 【一报还一报。】 一字一字，威胁的意味，狠戾毒辣。 君陌殇唇角微不可察得抽了抽，一抹讽笑冷厉寒漠。 同样，置之不理。 他无意让萧彦淮入局，只因对方动了风凌烟。 这个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人。就是她。 她怀着一腔善念，带着君星河去祭拜他的生母言知意。没想到，竟遭到恐吓，还失去了她想要留下来的头胎宝宝。 “三少……” 风凌烟是小腹胀痛疼醒的，睡了一觉，脸色稍稍好了一点点。 “醒了。”君陌殇把手机收进裤兜，抬手拂了拂她微微凌乱的发。而后，大掌覆在她的小脸上。“还疼吗？” “有点。”风凌烟皱了皱眉，小声道。 意外小产对子宫损伤很大，又没有打止疼针。要说不疼，那完全是在说谎。 君陌殇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风凌烟能感受他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浅浅勾唇，小声道。“三少，我想上洗手间。” 君陌殇立马直起身子，托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把她扶了起来。 风凌烟见他弯腰，准备给自己穿鞋子，眼窝一热。“我自己来。” 君陌殇没有听取她的意见，自顾自给她穿好拖鞋。 风凌烟心口一颤，胸腔氲了水汽，堵得满满当当。 穿好鞋子，下床，后背微凉，莫名打了一个寒噤。 君陌殇一把扯过椅子上的加绒睡衣，披在了她身上。 他对她体贴的照顾，越来越像景灏了。 有时，甚至生出一种错觉。 他就是景灏。 这样的错觉，只有短暂一瞬。 她很清楚，景灏与她，已隔着生死。 他赴了忘川。 若这世上真有因果轮回，那“他”现在应该和君星河一般大。 风凌烟抿唇，吸了吸鼻子，去往洗手间。 小产后的出血，与月经期差不多。但那种胀胀的一缩一缩的疼痛，真的令人难以忍受。 这辈子都不要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风凌烟心里默默说道。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云汐月和顾清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 “妈妈。舅妈。” 风凌烟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着打招呼。 “烟烟，快到床上躺着。”云汐月心疼地催促道。 “好。”风凌烟乖巧地回到病床上。 “陌殇呢？他去哪里了？”云汐月放下手中的东西，环顾一圈，皱起了眉头。 风凌烟这才发现君陌殇没在病房里。“他刚刚还在的。” “他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云汐月走过来，怨责道。 “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跟着走过来的顾清零，笑着开口。 “那也不能把烟烟一个人扔在这里呀……”云汐月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给风凌烟扯了扯被子。 “妈妈，他一直陪着我的。” “烟烟，你可别向着他说话……” “好了，汐月。”顾清零微笑道。 “不说他了。”云汐月满脸心疼地看着风凌烟。“感觉怎么样？” “还好。”氤氲在风凌烟胸腔中的那抹潮气，越来越重，眼角微微泛了红。 “烟烟，小月子和生孩子一样，该禁的都得禁。好好休息一个月。啥都别干。”云汐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小星就交给暮雨照顾，你别操心。” “妈妈……” “烟烟，听话。” “凌烟，你这婆婆也太强势了些。”顾清零故意打趣。 “等你当了婆婆，你就知道了。”云汐月瞪了她一眼。 顾清零轻柔一笑。“像你这么宠儿媳妇，我可无法超越。” 风凌烟抿嘴笑了笑。 她看着顾清零，很想问她裴渊教授和他师妹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有些不合适，决定把日记看完再找她好好聊一聊。 顾清零没有待很久，就回云霄庄园了。 云汐月等君陌殇回到病房才走，回去之前，她去隔壁看望了一下君星河。 上午君修瑾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说准备对外公布君星河的身份。当时，她生气地回了他一句。“这是西阁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君修瑾当即摔了电话。 云汐月看着坐在病床上画画的君星河，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言知意什么时候有了陌殇的孩子？” 第188章 沦为棋子 “姑姑。”云暮雨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暮雨，你说小星真的是陌殇的孩子吗？”云汐月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姑姑？”云暮雨怔楞住。 “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云汐月扯了扯唇，看着君星河。“这孩子长得和陌殇小时候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他儿子呢？” “姑姑，如果你真的有疑虑，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云暮雨建议道。“不过，就像你说的，小星活脱脱就是表哥的缩小版，肉眼都能看出来，两人存有亲缘关系。” “暮雨，这事你千万别跟你表哥说。我就是有些疑惑，孩子都这么大了，言知意为什么宁愿把他养在国外，也不愿送回西阁。” “或许，是因为小星情况特殊，再加上表哥一直昏迷不醒。她担心无人护他，所以不放心把他送回来。”云暮雨想了想，说道。 “也许吧。”云汐月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姑姑，表嫂之前带过小星吗？”云暮雨顿了一下。“我是说，小星在国外的时候。” “没有。怎么了？”云汐月眉心浮出一道折痕，眼中充满了诧异。 “小星对表嫂有强烈的依赖感。换一种说法，就是表嫂是小星目前唯一信任的人。”云暮雨解释道。 云汐月看着君星河，低语了一句。“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分清善恶……” 画画的君星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 - 入夜。 风凌烟洗漱完，刚躺下去，一通电话让她不得不坐了起来。 “学姐……” 染了哽咽的声线，惶恐不安。 “雨薇，怎么了？”风凌烟捏了一下突突跳动的眼皮。 “学姐……”裴雨薇抽泣的声音很小，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助。 “雨薇，你先别哭。出什么事了？”风凌烟很疲累，但还是耐着性子询问。 “……学校……要开除我……”裴雨薇肩膀轻轻颤抖，声音也带着颤音。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开除你？”风凌烟心头一跳。“是不是因为萧彦淮？” “学姐，我该怎么办？” “雨薇，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让我帮你，对不对？” “学姐，我去找过舅舅以前的同事，但是他们……学姐，我不知道该找谁……” “好了。你先回答我。学校要开除你，是不是因为萧彦淮？”风凌烟身体朝后靠了靠。小腹的抽痛转到了后腰，坐一会儿就酸胀得厉害。 裴雨薇没有回答，只是压抑地抽泣着。 风凌烟目光一凉，脸上落了一层霜。 没想到，她担心的事情，竟来得这么快。 “雨薇，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因为他？” 语气严肃了不少。 裴雨薇哽咽着，有轻微的吸气声。“学姐，我不知道……” 风凌烟见她哭个不停，想着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好了。你先冷静，去喝口水。我找人了解一下。” “谢谢学姐……” “雨薇，记住不要胡思乱想。手机保持畅通。” “嗯……” 风凌烟挂断电话，随后发了信息让洛璃去查。 才刚受过鞭挞的洛璃这会儿还有些发烧，收到指令，咬着牙回了一句。 【是。少奶奶。】 即便受了伤，洛璃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 一刻钟后。 风凌烟看到了萧彦淮开车撞人的视频。虽然，他和车子都打了码，裴雨薇和其他围观的人却清楚无比。 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是离开医院之后，直接回了京大。 车子刚开进校园，就撞了人。 这会不会太过意外。 洛璃发过来的第二条信息，是京大最新发布的一条考试作弊通报。 裴**，女，19岁，生命科学学院**级**班学生。 许是出于隐私保护，有些信息打了“*”号。 “考试作弊？”风凌烟心里一咯噔，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 京大是百年名校，一向严进严出。对替考，作弊，无故旷课等处罚极严。 如果通报内容为真，裴雨薇真的考试作弊了，那她绝对不会帮她。可若这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 【洛璃，裴雨薇考试的监控录像能拿到吗？】 【还有，萧彦淮开车撞人时，附近的监控视频也一并发给我。】 十分钟后。 洛璃回她。 【少奶奶，京大监控系统设置了严密的防护系统，实在进不去。】 风凌烟呼吸一沉。 她知道洛璃的能力，他都查探不到，显然对方已经提前加强了防范。 这两起事件，其一针对的是萧彦淮，其二则是裴雨薇。 难道是萧家…… 滴—— 她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那一刹那，她脸色瞬白，心卡在了嗓子眼。 - 吧嗒—— 君陌殇坐着轮椅从外面进来了。 晚上有个视讯会议，他怕吵到她，去了外面的会客室。 “十一，怎么还不睡？” 风凌烟眉心的忧色很重，没有出声。 “十一？”君陌殇来到她面前，拉了一下她的手。 “三少……”风凌烟的身体如触电般战栗了几秒。 “怎么了？”君陌殇深邃如海的眼眸凝着一丝疑惑。 “三少，裴雨薇要被学校开除了。”风凌烟看着他，瞳孔微缩。 “她找过你。”君陌殇平静的语气，似早已知晓。 风凌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不是难过，而是气愤。 “十一？” “三少，他们只是学生……”风凌烟悲愤道。 话音落下，空气霎时静谧得落针可闻。 时间骤然静止。 四目相对，呼吸缠着呼吸。心弦一寸寸紧绷。 风凌烟见君陌殇没有解释的意思，眸光沉了沉，缓缓开口。 “三少，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不应该沦为你报复他人的棋子。你知道裴雨薇考上京大有多么不容易吗？为了挣够学费，她每个星期要打三份工……” 风凌烟胸口微微起伏着。 现在的裴雨薇，就好像是八年前的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入京大，然后拼命打工挣学费。 “十一……” “三少，你不用跟我解释。”风凌烟眼眶红得厉害。“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君陌殇的峻脸，越来越严肃。 第189章 终于见面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呼吸不畅。温度也随之下降。 “十一，我来处理。” 君陌殇漆黑的眼眸浮沉着点点星光，颈脖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没有否认。 风凌烟紧绷的心弦，猛然扯断。睫毛闪动得厉害，瞳孔重重收缩。 顶灯明亮。 视线却有些暗沉。 一切都好像晕了一圈昏浅的光斑。 眼前这个强势凛冽的男人，她越来越看不透。 他宠她上天，坐着轮椅都要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他对旁人，却又如此冷酷无情。 那双无数次温暖她的大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或许，才是真实的他。 他对她的特别，或许不是爱，而是另有目的。 思及此，风凌烟后背发凉，一双星眸凝结着惶惑和不安。 “十一，快躺下。” 君陌殇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深邃的眼眸寒意消散，看向她的目光温暖而宠溺。 风凌烟攥紧手指，苍白的唇抿成一线。“三少，裴雨薇的事情，必须马上解决。” “放心。” 君陌殇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风凌烟坐着没动，分明是不相信他。 君陌殇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十一，所见所闻，未必是真。相信一个人，看心。” 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落寞。 说完这句，他坐着轮椅离开了病房。 吱吱—— 轮椅割裂着凝结的空气，风凌烟无声抿唇，唇白了一瞬。 她误会他了？ 风凌烟心湖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情绪缓了缓，她给裴雨薇打去了电话。 “学姐……” 无助的煎熬，裴雨薇嗓子沙哑得像被火燎过一般。鼻音非常重。 “雨薇，你现在在哪里？”风凌烟冷静出声。 学校通报虽然隐瞒了某些个人信息，但纸包不住火。别说其他院系，生科院的学生们大概都知道是谁。 裴雨薇肯定在宿舍待不下去。 “我在……外面……”裴雨薇似乎犹豫了一下。 风凌烟眸光一紧，语气严肃了几分。“你若真心想我帮你，就不要有任何的顾虑，更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学姐，我……”裴雨薇欲言又止。 风凌烟眉心微微一凝，攥紧了手机。“雨薇，你现在是不是说话有些不方便？” “嗯……”裴雨薇吸了吸鼻子，很轻的语气。 风凌烟脊背一僵，坐直，手心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呼吸一口，浅声问道。“你说话声音这么小，是开了免提吗？” “……没有……”裴雨薇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风凌烟心头一紧，后背直冒冷汗。 裴雨薇应该是被人软禁了。 软禁，却没有没收她的通讯工具，也没有阻止她接听电话。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出来，风凌烟两侧太阳穴突突跳动。 “雨薇，不要怕。清者自清。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 “嘟嘟嘟……” 裴雨薇率先挂了电话。 风凌烟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摊开手掌。浮着汗水的掌心，绯红如火。 她看着病房门，眉心拧成了一团。 噼里啪啦—— 夜雨突袭，来势汹汹。 空气都泛了潮。 风凌烟闭上眼睛，将信息捋了捋。 从萧彦淮开车撞人，到裴雨薇出事给她打电话，再到她收到短信…… 一环扣一环，细思极恐。 “十一，相信一个人，看心。” 君陌殇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猛然弹开眼睑，脑子“嗡”了一声，恍然过来。 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操控的黑手，不是君陌殇，而是K…… 这个神秘阴冷如毒蛇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不仅公开叫嚣君陌殇，还明目张胆算计萧彦淮。这样的人，要么与西阁有死仇，要么性格偏执，想要挑衅强者。 狂风席卷，雨点加重了撞击，侵入耳中，令人聒噪而烦闷。 叩叩—— “少奶奶，你睡了吗？” 是周妈的声音。 “还没有。” 风凌烟从愁绪中剥离，嗓音有些干哑。 周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见她坐在病床上，眼中浮出一丝担心。 “少奶奶，给。” “我不想喝。” 风凌烟心里堵得发慌，毫无食欲。 “少奶奶，华主任说了，你身子有点弱，需要加强营养。”周妈慈爱地劝说着。 “好吧……” 风凌烟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抿了抿唇。把牛奶接过去，硬撑着喝了多半杯。 “少奶奶，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周妈见她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伸手准备按紧急呼叫铃。 “我没事。大概是暖气开得太足了。”风凌烟急忙出声阻止。 周妈摸一下她的后背，发现她的睡衣都汗湿了。赶紧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然后打来了热水。 身体重新擦洗了一遍，换了新的睡衣，风凌烟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她只以为是术后药物有嗜睡作用，没有想到其他。 周妈照顾她躺下之后，便留下来陪她。 【少爷，少奶奶已经睡了。】 等风凌烟完全睡着之后，周妈拿出手机给君陌殇发去了短信。 牛奶里，加了安全剂量的嗜睡剂。 - 丽景华庭。 顶楼。 君陌殇坐着轮椅，出了电梯。 “三少，你腿伤还没好，别进去了。”洛平川大着胆子，小声开口。 君陌殇睨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散发着一丝危险。 洛平川不敢再多说一句，只得推着他朝着东头的入户门走去。 轮椅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音。 君陌殇瞳仁微缩，宛若覆了凛冬的寒霜。 过道灯是声控灯。 很快熄灭。 一行人都湮没在黑暗里。 一名暗卫输入密码，入户门锁发出“滴”的一声。 大门拉开的那一刻，玄关灯光猛然亮起。 几人身影，拉得很长。 “彦淮……” 洛平川推着君陌殇来到客厅，萧承御带着两名保镖冲了进来。 一愣。 “三少，怎么是你？” “去里面看看。”君陌殇偏头，冷声开口。 “是。”洛平川和暗卫随即行动。 啪—— 室内突然断电，众人陷在一片黑暗里。 “三少，我们终于见面了。” 阳台上，出现了一道黑影，一双眼睛泛着猩红，像潜伏在树丛里的狼。 第190章 原来是他 一室黑暗。 对面楼栋的微弱光线透过来，一切影影绰绰。 空气里，浮动着嗜血因子。 “萧二公子，你说我们该如何称呼他？”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冷冷勾唇，脸上笑意若有似无。 萧承御看着阳台上的那抹黑影，指骨凸起泛白，狭长而优美的黑瞳染上了一层冰雾。 “三少，如何称呼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他。” “萧承御！” 那抹黑影眸光一紧，凶狠的戾气泛了出来。隔着一道玻璃门，也能感受到他阴狠的怒意。 “彦淮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萧承御朝前走了两步，身形一凛，厉声质问。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阳台上如同鬼魅一般的男人，眼中簇拥出一抹火光，划过黑暗，格外诡异。 倾盆大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仿若激烈的鼓点。无边无际的雨声，淹没一切声响。 萧承御没有听清，黑眸一沉，又向前走了两步。“无论你现在是何身份，动了萧家的人，我就不会放过你。” “三少，果然厉害。萧家的人都能收买。”邪魅阴森的笑，混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阴沉骇人。 萧承御眸光暗了几分，心口微微起伏。 君陌殇黑眸微眯，立体的五官如霜似雪，坐着轮椅都透着矜贵傲然。“知道我厉害，还敢自投罗网。” 一名暗卫走到他身边，附耳小声道。“三少，这一层的电路出现严重故障，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嗯。”君陌殇薄唇轻抿，喉间冷冷地逼压出一声。 暗卫闪退到一旁。 “K先生，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萧二公子动手。”君陌殇眼神凌厉地刺破玻璃门，射向那抹邪肆的黑影。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划破漫天的雨幕，如巨蟒在云层中穿梭，将天空割裂出一道道碎痕。 那张快要与黑暗融在一起的魅影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轰隆隆—— 雷声大作，震耳欲聋。 “三少？！” 萧承御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震惊失色。 雷电交加，那张脸闪现半秒，又归于黑暗。 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君陌殇看着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幽邃冷寂的眼瞳浮出一抹讽笑。 “萧二公子，这是你上次扔掉的那张人皮面具吗？” 萧承御一怔，盯着那张时而清晰的脸，冷笑。“还真是。” “三少，你说我若是带着这张面皮出现在风凌烟面前，她会不会认错？” 阳台上的男人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讥讽，邪妄不羁的语气像是开玩笑。细听，末尾几个字带着肃杀的凶狠。 萧承御双手握拳，勃然大怒。“萧承和！你疯了！！！” “二弟，三少都没出声，你着什么急？！”男人瞥了他一眼，嘴角噙出一抹隐含深意的笑容。 “萧二公子，再不动手，萧彦淮就该醒了。” 君陌殇睥睨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寒芒。 萧承御盯着那张和君陌殇一模一样的脸，猛地推开玻璃门。 “别动！” 烁烁闪电，刺目惊心。 刺目光亮中，一个红点对准了君陌殇额头正中心。 “三少。” 萧承御手臂一僵，看向君陌殇。 一道隔断的玻璃门，压根就躲不过子弹的袭击。 “萧大公子，这里可是京山，非法持有枪支是要坐牢的。”君陌殇面色平静，凉凉勾唇。 阳台上的男人邪冷一笑，耳廓内的耳机闪过一道红光。“我知道了。” 君陌殇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 “三少，这次还是算你赢。不过，你以后可得时刻小心。老婆，儿子，你可都得看好了。” 男子手臂向上扬起，做了一个击毙的动作。 君陌殇叩击的手指猝然停下，两名暗卫踹倒了玻璃门。他们连同萧承御冲向了阳台。 黑影一闪，蓦然消失不见。 暗卫发现阳台一角的洗漱区有一道暗门，推开，直通隔壁住户。 萧承御准备跟过去，君陌殇叫住了他。“你还是先去看看萧彦淮。” 萧承御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他现在在宁和医院。”君陌殇操控轮椅，调转方向，朝门口前行。 黑暗中待久了，会有一种莫名的光感。 “彦淮不是在这里吗？怎么会在医院？”萧承御快步跟上，疑惑道。 “五分钟前，他确实还在这里。”君陌殇幽幽启口。 “难怪我没有看到洛平川。”萧承御恍然过来，眉心起了褶痕。 楼道灯光亮了起来。 君陌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了一层细碎的光。冷冽又神秘。 两人进到电梯。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在密闭的空间响起。 君陌殇看到来电号码，呼吸一滞。眸中寒意瞬间退散。 “十一。” 周妈发信息给他，说她明明已经睡了。这才不到两个小时，她怎么就醒了。 “三少，你在哪里？” 风凌烟的声音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似是刚醒过来。 “我马上就回来了，不要担心。” 低沉的声线，缱绻着温柔。 萧承御眯了眯眸，抄进裤兜中的手指缩了缩。 “我等你。” “我可能还要一会儿。你先睡。” “我睡了一觉，刚醒。” “我尽快。” “好。” 君陌殇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宠溺。 萧承御心上似缠上了细韧的丝线，呼吸微微有些疼。 君陌殇从电梯出来，守在下面的暗卫立马走了过去。 “三少，对方没有下楼。” “守住各个出口。”君陌殇的脸色又恢复了寒漠冷厉。“任何可疑人员都要盯紧。” “是。”暗卫闪退。 轰—— 一辆劳斯莱斯和一辆宾利，冲进雨幕，朝着宁和医院驶去。 - 风凌烟挂断电话，坐起来，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空气里，似乎都多了一抹血腥气。 湿湿的，很不舒服。 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稀碎的声响惊醒了坐在沙发上打盹的周妈，她揉了一下眼睛，急忙起身。“少奶奶，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上个洗手间。”风凌烟眉梢微扬，轻声细语。 “我扶你过去。” “不用了。” 即便拒绝，周妈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到了洗手间门口。 叩叩—— 有人敲门。 第191章 异父异母 周妈以为是君陌殇回来了，赶紧走过去，打开了病房门。 “表少爷？星河少爷这是？” 眼前一幕，让她心头一惊。 云暮雨抱着对他拳打脚踢的君星河，满脸无奈。“小星情绪不稳……” “小星……”风凌烟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这一幕，心狠狠揪了一下。 君星河转过头来，乌黑透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表嫂，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小星醒来之后，情绪一直失控。这么小的孩子，不能频繁使用镇定剂，所以我只好带他来找你。”云暮雨神色凝重地解释道。 风凌烟看着君星河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莫名心疼。走过去，张开双臂。 “小星，来。” 出乎意料的画面。 情绪激烈的君星河，竟然突然安静了下来。还朝她伸出了双手，甚至朝她倾身。 周妈都惊呆了。 云暮雨愈发困惑，君星河为什么这么听风凌烟的话，还对她如此依赖。 这一点如果能研究清楚，对以后自闭症患儿的医治肯定很有帮助。 风凌烟从云暮雨手里接过君星河。 小小的人儿搂住她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脸贴着她的脸颊。亲密的模样就像是亲生母子。 奇妙的感觉，拨动心弦。 风凌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周妈回过神来，担心道。“少奶奶，快把星河少爷放下来。” 风凌烟刚做完小产手术，身体还很虚弱。君星河比一般三四岁的小孩个子要高一些，体重也有十多公斤。别说是她，就是正常人，抱久了也会累。 “小星，真乖。” 风凌烟星眸温暖，闪动着母爱的光芒。 君星河双手搂着她的脖子，箍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母爱”驱使下，她把他抱到了病床上，温柔道。“小星，今晚跟我一起睡，好吗？” 君星河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像极了夜空中的小星星。 下一秒，他钻进了被子里。乖巧的样子。 云暮雨若有所思，或许君星河的自闭症，很可能跟母爱缺失有关。 难道，这几年，言知意并没有把他带在身边。 还是说…… 云暮雨不便久留，温声开口。“表嫂，那我先过去了。” “好。”风凌烟给君星河盖好被子，点了点头。 - 周妈看到病床上的一大一小，鼻腔发涩，眼中起了一层雾气。 “星河少爷要是少奶奶亲生的，那该有多好。” 豪门权贵，长幼嫡庶，纷争不断。相安无事的，很少。 君兆和与君陌殇，就是最好的例子。 周妈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沙发前，盖上了薄毯。 风凌烟侧身躺下，抬手，轻抚了一下君星河的小脸，眼中水光粼粼。 这个孩子，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红润的唇。每一处都像极了君陌殇。 不用看照片，也知道君家三少小时候的样子。 “小星，乖，睡觉。” 风凌烟唇弧上扬，温柔哄道。 君星河纤长的睫毛如蝶翼飞舞，漆黑的瞳仁倒映着风凌烟的脸庞。 “乖，我不走。” 风凌烟眉眼温软，嘴角带着笑。 君星河很快睡着了。 浅浅的呼吸，有幼儿独有的味道。 纯净，不含一丝杂质。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风凌烟的心也静了下来。 眼睑慢慢发沉，没有等到君陌殇回来，她就睡了过去。 - 君陌殇和萧承御到达宁和医院的时候，电闪雷鸣终于停歇，雨势依然很大。吸入的空气，泛着潮。 两人同行至专家楼。 洛平川见到他们，立马迎了上来。“三少，萧二公子。” “彦淮怎么样？”萧承御紧蹙着眉头，焦急出声。 “迷药吸入太多，还没有醒过来。”洛平川低声道。 “萧承和。真该死。”萧承御眉间怒意深沉，手指捏得森森作响。 君陌殇幽邃的眸浮出一丝暗光，冷声道。“萧二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二叔知道吗？” 萧承御眸光一紧，眼底是浓郁的阴霾。“二叔不在国内。” “真巧。”君陌殇凉凉勾唇，冷笑。 逆光站着的萧承御，一言不发，额上青筋根根暴起，落着阴霾的眼眸满是恨意。 君陌殇操控轮椅，转身离开。 洛平川紧随其后。 萧彦淮的病房外，只剩下萧承御和他的保镖。 砰—— 袅袅怒意，无处发泄。 萧承御右手握拳，重重砸向了白色的墙面。骨节渗血，鲜艳的红落在了白墙上，妖冶刺目。 “二公子。”保镖惊呼。 “你们都给我下去。”萧承御压低了声音吼道。 “是。”保镖退到了暗处。 萧承御右手撑着墙面，身体微倾，胸口剧烈起伏着。 君陌殇简单两句，点醒了他。 萧彦淮在萧家，可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上到萧家老太爷，下到萧家的下人，对他都是照顾有加，呵护备至。 究其缘由。 他父亲为了仕途，狠心抛弃结发妻子，另娶了云城权贵之女。 萧彦淮的妈妈一气之下，跳湖自尽。 那一年，萧彦淮不到半岁。 萧老太爷做主，把他过继到了大房门下，也就是他的大伯父和大伯母。 从此，他和萧承御，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至于他的父亲，另娶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这些年，他们一家很少回羲和。 萧承御几乎都没有和他那位堂妹见过面。 这场祸事，萧承和再离经叛道，也不敢肆意妄为。 背后的指使者，只能是那个女人。 萧承御狠狠咬着后牙槽，落着阴霾的眼睛一片赤红。 “你们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一定会好好清算。” - 君陌殇来到风凌烟病房门口，云暮雨刚好从隔壁病房出来。 “表哥。” “还没睡？”君陌殇随口问道。 “我刚查完资料。”云暮雨见他大衣潮漉漉的，发丝缀有细细的水珠。愣了一下。“表哥，你腿伤未愈，不要太拼了。” “嗯。”君陌殇淡淡地应了一声，准备推门进去。 “表哥，小星在里面。”云暮雨赶紧提醒。 “出了什么事？” “他睡醒之后，突然情绪失控。间隔时间太短，不能再用药，只好……” “你不知道她需要静养。”君陌殇怒声打断。 第192章 黄雀在后 “表哥，我知道。但是小星反应过激，只听表嫂的话。”云暮雨无奈道。 “你的意思，他压根就不需要医生，有你表嫂就够了。”君陌殇坐在轮椅上，峻脸紧绷。一身潮气，寒漠凌厉。 “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斯文俊秀的云暮雨急的脖子都红了。 君陌殇冷睨了他一眼，再无多言。 进到病房外的会客室，他脱掉了身上潮漉漉的大衣。犹豫了半秒，又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她不喜欢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味道。 今天这场对峙，十分惊险。丧心病狂的萧承和，抬手，举枪，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他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对方肆无忌惮的态度，让他愈发肯定，萧承和的背后有一只权势滔天的黑手。 他必须尽早斩断，免得以后只手遮天。 君陌殇深深呼吸了两口，稀释掉愤怒的情绪，这才推开里面的房门。 轮椅辗过地面，发出极轻的“嗡嗡”声响。 睡在沙发上的周妈猛然惊醒，爬起来，眯了眯眸。惊喜道。“少爷，你回来了。” “洛平川在下面等你。”君陌殇语气平缓，声音低沉。 “好。我马上下去。”周妈急忙穿上鞋子和外套，快要走到门口，回转身来。“少爷，星河少爷对表少爷拳打脚踢的，看着好吓人。我担心，他会不会对少奶奶也这样？” “知道了。” 君陌殇来到病床前，看着睡得正香的一大一小，神色多了一抹复杂。 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母子”，看着与亲生的无异。 亲昵，甜蜜。 周妈的担心，不无道理。 现在风凌烟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君星河可以独享这一份母爱。倘若他有了弟弟妹妹，要与他们平分这份爱时，他对风凌烟会不会心生怨恨。 君陌殇目光沉了沉。 搂着君星河的风凌烟，许是手臂有些麻了，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随之扯开。淡粉色小花的被子只堪堪遮住了腰际，肩膀和小腿都曝在了空气里。 她身边的君星河倒是盖得严严实实。 君陌殇赶紧调转轮椅方向，从柜子里取了新的被子出来。 暖意袭来，风凌烟微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梨涡旋起，浅笑动人。 君陌殇靠近，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十一，晚安。” 晚安吻，每晚必有的。 酣眠的风凌烟唇角翕动，发出一声弱弱的呓语。 “三少，晚安……” 君陌殇眉梢一挑，脸上笑意染了几分无奈。 君星河霸占了他的位置，今晚他只能睡沙发。 君陌殇内心暗道。“回到西阁之后，坚决不能让这小子在主卧睡。” 他去到沙发，躺了下来。 “一家三口”，第一次同睡一室。每个人，都睡得极其安稳。 - 翌日。 风停雨歇，阳光轻洒。 风凌烟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奶呼呼的，缩小版的君陌殇。 “怎么会和三少长得这么像？” “也不知道去了天国的宝宝，长得像谁？” 风凌烟抿了抿唇，压下了涌上来的酸涩。轻轻地坐了起来。 视线一转，落在沙发上。 “三少？”她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沙发上的男人还在睡着。他双手枕在脑后，身上盖着一床薄毯，一双脚悬在沙发边沿。 显然，沙发有些短了。 风凌烟轻挑秀眉，笑了起来。 “十一，过来。” 低哑的声音，从男人嘴里发出。身形却一动未动。 风凌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敛了笑，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洗手间。 “十一，去哪儿？” 温柔宠溺的唤声，真真切切。 风凌烟指头蜷了蜷，蓦然回头。沙发上的男人，侧身躺着，支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三少，你醒了。” 她朝他走了过去。 君陌殇把她拉入怀中，紧搂着。两人一丝无缝地贴合，才勉强躺下。 “三少……” “嘶……” “三少，怎么了？” “别乱动。” 风凌烟担心再碰到他的伤腿，只能任由他紧搂着，躺在沙发上。 他的下巴长出粗硬的胡茬，抵着她的头顶摩挲。轻轻的刺痒，磨得她心湖微漾。 “三少，别闹。”她娇嗔了一声。 君陌殇停下动作，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身体微微躬起。料峭的唇含住了她莹润的玉口。 呼吸勾缠，两人砰砰的心跳交织在了一起。 君陌殇不满足于轻柔辗转，舌尖一推，叩开了贝齿。攻城略地，汹涌澎湃。 他吻的动情，好像忘了撩火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阻止了这场汹汹的情潮。 风凌烟趁他撤唇，赶紧挣脱开他的怀抱，穿上鞋子，去了洗手间。 洗漱镜里，白瓷一样的小脸，明艳如火。盈俏的唇，鲜艳得如同盛放的红玫瑰。 她从来不知，男人的欲念竟然这么深。 想到出了小月子以后，他只怕会… 风凌烟心头一颤，脸色白了两分。 - 君陌殇看着那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唇弧上翘，眉目间染了几分趣味。 她不经撩拨，他亦是。 欲念未解，身体紧绷得有些难受。 他躺着滑开了手机屏幕。“说。” “三少，卢珊出事了。”洛平川的声音，刻意地压低。 “死了。”君陌殇微微皱眉，语气冷漠。 “凌晨五点，撞墙自尽。”洛平川语气低沉。 “查清楚这几天谁去看望过她。还有，丽景华庭那边的人，全都撤了。” “撤了？”洛平川有些不解。“三少，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就做一回黄雀。”君陌殇狭眸微眯，眼底泛出浓郁的嘲讽。 现在，最想抓住萧承和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萧承御。 “明白了。三少。我马上去办。”洛平川反应过来，声量都高了不少。 君陌殇挂了电话，彻底冷下的视线瞟向洗手间的方向。 瞳仁微缩。 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了他的眼眸里。 君星河坐在病床上，蓬松的黑发有些乱，小脸粉扑扑的。 他看着君陌殇，一眨不眨，乌黑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眼神十分冷漠。 想起他昨晚霸占了自己的位置，君陌殇心里就有些窝火。 风凌烟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了一幅近乎静止的画面。 第193章 父子二人 一大一小。 相似的五官。 男人棱角分明，姿态冷傲。 男孩粉雕玉琢，神情冷漠。 两人目光寒凉。 对视的空气，却似有火花炸裂。 风凌烟怔了半秒，没好气的瞪了君陌殇一眼。而后，走到病床前，轻声温语。 “小星，你醒了。” 君星河移开视线，看向她。乌沉的眼睛眨了眨，眸光明耀。他慢慢站了起来，朝她伸出了双手。 风凌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母爱爆棚。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而是君陌殇和别的女人所生。她对他，却没有那种应该有的嫌弃和敌意。 她不是一个圣母心泛滥的人。 也许，他们上辈子就有某种解不开的缘分。 君陌殇眼睁睁看着君星河勾住了风凌烟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脸贴着她的脸颊。顿觉呼吸不畅，眸光一沉，皱了皱眉。 “嘶……” “三少，怎么了？” 正准备把君星河抱下床的风凌烟，听到闷哼声，急忙回头，满是愕然地看着他。 “嘶……” 君陌殇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心起了极深的褶痕。闷痛声也更大了一些。 “三少……” 风凌烟心头一紧，抱起君星河朝他走了过去。 “三少，腿痛还是其他地方不舒服？” 她在他身边坐下，君星河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纯澈透亮，可可爱爱的模样。 君陌殇黑眸冷沉，嗓音低哑。“过来。” 风凌烟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君星河往她怀里缩了缩，小脸别了过去。 “三少，你干什么？” 风凌烟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句是对他儿子说的。 君陌殇看到她把君星河搂得更紧了，峻脸黑了一个度。拿出手机，立马给云暮雨打电话。“过来把人带走。” 君星河听到这话，干脆扑在风凌烟怀里，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君陌殇见状，胸口微微起伏开来。 再后知后觉，风凌烟也明白了。这一大一小，相互在较劲吃醋。 她的心很自然偏向小的那一个。 “三少，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再说了，他还是你儿子。” 君陌殇凝着眉，喉结滚了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风凌烟见他窝火又无奈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微笑道。“三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 叩叩—— 云暮雨敲门走了进来。“表哥，表嫂，早。” “把他带走。” 君陌殇看了君星河一眼，沉黑的眸子浮现出一抹愠色。 “是。”云暮雨不敢多说一句，硬着头皮走到风凌烟面前。“小星，来，叔叔抱。” 君星河置若罔闻。 “小星，我们去画画，好不好？”云暮雨耐着性子，继续哄道。 奈何君星河还是毫无反应。 云暮雨急得额头冒汗。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要失业了。 “好了，我抱他过去。” 风凌烟抱着君星河站了起来。 三四岁的孩子，到底还是有些重量。 风凌烟抱着他，稍稍有些吃力。 君陌殇对君星河的意见更大了。 过了一会儿，风凌烟回到了自己病房。想起刚才那一幕，她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三少竟然吃自己儿子的醋，这要说出去……” “十一……” 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凌烟刚要回头，对方从背后拥住了她。 完全占有的姿态。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他的下颚抵在她的颈脖。两人身体贴合得很紧。灼灼热气一个劲儿地往她脖子里灌，烫得她心跳加快，体温攀升。 “三少，你腿伤还没好，不能久站。” 温温软软的语调，含着爱意。 拥着她的男人没有出声，落在她腰间的手臂愈发用力，似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 “三少……” 良久。 她听到男人有些沉闷的声音。 “十一，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风凌烟睫毛微颤，低头看着环住她细腰的大手。十指相扣，骨节泛白。 “他是言知意和……” “三少，想听实话吗？” “嗯。”男人相扣的手指松了松。 “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介意。我也一样。”风凌烟眉梢轻扯，笑意淡然。 男人身形一僵。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见到小星的第一眼，就莫名心疼，甚至想要好好照顾他。就好像他是我的儿子……” 风凌烟眼眶倏然泛了红。 身后的男人沉默几瞬，缓缓开口。 “十一。我们会有孩子的。” “三少这话，好像小星不是你儿子一样。”风凌烟浅呼吸一口，笑了笑。 “他……” “烟烟……”云汐月推开门，怔愣了一下，眉头随之蹙起。“陌殇！” 风凌烟深呼吸，轻声。“三少，快松开。” 君陌殇拧眉，慢慢松了手。 两人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云汐月。 “妈妈。”风凌烟脸色羞红，身上的病号服起了一丝折痕。 “妈。”君陌殇不悦地打了一声招呼，坐上了轮椅。 云汐月狠狠瞪着他，小声骂道。“陌殇，你让我说什么好。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就算了，还不怜惜自己老婆。你不知道她刚做完手术……” 君陌殇一言不发，老实听训。 “妈妈，你误会三少了。”风凌烟脸色羞红，小声解释。 “十一，我有事出去一趟。”君陌殇没有等云汐月回应，拉了一下她的手。“裴雨薇也在宁和。” 风凌烟心脏瑟缩了一下，浓睫低垂，眼睑落下一片暗影。 君陌殇操控轮椅离开。 云汐月照顾风凌烟吃完早餐，又陪着她打完点滴，这才回去。 风凌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暖意满满。 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婆婆，待自己比亲生女儿还要好。以后，也要好好待小星，像亲生妈妈一样。 - 风凌烟挂完点滴，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套了一件羊绒大衣走出了病房。 “少奶奶。”门口守着的，是小六。 风凌烟狐疑地问了一句。“洛璃呢？” “他……在西阁。”小六低着头回道。 风凌烟急着去看望裴雨薇，没有细问。 十分钟后。 风凌烟来到了裴雨薇的病房门口，一缕奇特的香味若有似无掠过鼻翼。 这香味，既有清新自然的气息，又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味道。 第194章 玷污了她 “茵萝花？” 风凌烟神情微惊。 眼角的余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风凌烟心弦一紧，偏头，对小六耳语了一句。 小六转身离开。 风凌烟急忙推开了病房门。 “学姐。” 裴雨薇正挂着针，见到她，猛地坐了起来。针管扯动，血珠冒了出来。 风凌烟急忙走过去，一把摁住，然后按下紧急呼叫铃。 护士过来，小心翼翼地给裴雨薇重新扎针。观察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雨薇，刚刚谁来过？” 风凌烟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浅呼吸一口，空气里隐隐有“茵萝花”的香气。 “除了医生和护士，没有人进来过。”裴雨薇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烟雾熏染过一般。 风凌烟眉心紧了紧，深深呼吸，缥缈若无的香味又好像没有了。 “学姐，怎么了？”裴雨薇神情紧张。 “没事。”风凌烟从果盘里拿过一个苹果，削皮。切成小块，递给她。 “谢谢学姐。”裴雨薇接过，小口吃着。苹果甜脆多汁，她干哑的嗓子舒服了很多。眼睛里，有泪光飞闪。 风凌烟递了纸巾给她，脸色严肃了一些。 “雨薇，你能跟我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学姐……”裴雨薇许是有些紧张，还未完全嚼乱的苹果猛然咽下，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咳……咳……” 风凌烟赶紧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裴雨薇喝了两口水，咳嗽才停下来。两侧颧骨，浮起两团不健康的红晕。 风凌烟重新坐下，没有催促她。 “学姐，昨天我和彦淮学长从宁和医院回到学校，车子刚开进东门不远，就撞到了一个女孩子……之后彦淮学长被带走了……” “谁带走了他？警察？”风凌烟双眉微凝，冷静出声。 “不是……”裴雨薇摇了摇头。“带走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学长叫他‘大哥’……” “大哥？”风凌烟眼里先是一怔，然后掀动一丝微澜。“你确定没有听错？” “我当时就在彦淮学长身边，听得很清楚。”裴雨薇肯定道。 风凌烟眉头一紧，脑中翻涌出一个名字。“萧承和。” “学姐？” “你继续说。” 裴雨薇昨天吸入了太多迷雾，脑子还有些发沉。她强忍着不适，仔细回想。 “学长被人带走之后，我就回了宿舍。谁知道，竟然有人诬陷我考试作弊，我被主任叫去办公室，询问了好久……” “等我出来，就看到了带走彦淮学长的那个男人。他好像故意在那里等着我一样……” “他跟我说，只要我答应远离学长，他就替我摆平考试作弊的事情……” 裴雨薇琥珀色的瞳仁起了雾气，浮在颧骨上的两团不健康的红色慢慢消退，脸色苍白又凄冷。 风凌烟眼中浮出一丝怒火，俏冷的脸越绷越紧。 裴雨薇扯过纸巾，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学姐，我当时一口回绝了他……因为，我没有作弊，想着学校一定能查清楚……” “没想到，两个小时过去。学校发布通报，说我违反校规，责令开除……” 雨薇再也控制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委屈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不休。 风凌烟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安慰道。“雨薇，邪不压正，是非黑白，总会水落石出。” “学姐……” “雨薇，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通报一出来，我便急着找主任和院长申诉，但他们认为证据确凿……我又去找舅舅之前的同事，他们却都避之不及……我想着给你打电话……” “谁知，彦淮学长给我发来微信，说约我在丽景华庭见面……” 裴雨薇哽咽着，眼睛红通通的。 风凌烟心头一沉，微绷的唇线，毫无弧度。 她没有看错，裴雨微对萧彦淮的爱慕，已接近沉沦的边缘。 对方一条微信，就让她放下所有防备，欣然赴约。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去了之后，见到的人不是萧彦淮，而是他那位‘大哥’。” “学姐，你猜得没错……”裴雨薇重重咬了一下唇角，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时间静谧了许久，她才再度开口。 “我推门进去之后，就看到了那个人，他要我给你打电话……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痛苦的陈述，宛如刀子又重新在心上扎了一刀。 裴雨薇整个人都在发抖。 后面的事，她没有说。 风凌烟的脸色很是凝重，内心暗骂了一句。“真卑鄙。” “少奶奶，星河少爷正在找你。”小六敲了敲门。 “马上就来。”风凌烟应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雨薇，你放心，清者自清。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至于萧彦淮，我还是那句话，从今往后远离他。” 裴雨薇抬着一双红肿的泪眼看着她，失血的唇蠕了蠕，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我先过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嗯……” 吧嗒—— 病房门轻轻关上，裴雨薇泪如雨下，心如刀割。 她与萧彦淮，再无任何可能。 那个人，玷污了她。 - 风凌烟从病房出来，小六把手机递给了她。 监控视频里，一名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人，从裴雨薇隔壁病房出来，拐入监控盲区。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风凌烟把视频截图，然后把人脸放大。 那双阴柔的眼睛，刺得她脑子一机灵。“或许，她不是女人。” “少奶奶，你的意思……易容……”小六反应很快。 “你马上把这事告诉洛平川。另外，让老傅再多派几个保镖过来。”风凌烟当机立断。 “是。”小六立马行动。 “萧承和就是K先生。呵。查了这么久，真相就快浮出水面。”风凌烟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 - 日月更替，黑幕降临。 风凌烟哄着君星河睡着之后，拿着裴雨薇送过来的那个盒子走到了沙发前。 密封的胶带，时间太久，都有些卷边了。 轻轻撕开，里面的铁盒展露了出来。 铁盒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一把密码铜锁。 第195章 最后一次 风凌烟把生锈的铁盒从纸箱里取了出来，铜锁晃动，发出陈旧又沉闷的声响。 轻摇，盒子里发出沙沙声。 里面的东西，很轻，像是纸片一类的。 风凌烟蹙起眉心，看着那把复古的铜锁。搁置时间太久，上面生了一层蓝绿色的铜锈。 她扯了两张纸巾，稍稍擦拭了一下。 锈色只去除了一点点。 她想明天找点化学试剂，再好好擦一擦。 锁形，很精巧。 四位数字密码。 0000——9999。 都有可能。 风凌烟轻抿着唇，双手放在铁盒上，手指无意识相互缠绕着。 一般人，四位数字组合可能是生日。 简单，好记，不容易忘。 裴渊教授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人，特意把盒子上了锁，显然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密码设定估计不会如此直白。 如果不是生日，那可就太难猜了。 风凌烟抬手捏了捏酸胀的眉骨，眼眸深处，有一种深邃的光芒。 裴渊教授到底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密码？ 咯吱—— 病房门从外推开，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把她从思考中剥离了出来。 “三少。” 君陌殇已经洗了澡，穿着一袭深蓝色的丝绒居家服，小腿上的石膏已经拆掉了。气质慵懒又矜贵。 他来到她面前，目光从她的俏脸一路下滑到膝上的铁盒。“密码解不开？” 风凌烟挽了挽唇。“有点难猜。” “不急。”君陌殇把生锈的铁盒拿开，放在了茶几上。 “三少，我怀疑这里面的东西，比师母交给我还要重要。”风凌烟坐得笔直，眉头微皱。 “真相，总会浮出水面。”君陌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三少？”风凌烟心跳突突，很想问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裴渊教授的事，她要自己查，不想假手他人。 这是叶心去世之后，她对他们的承诺。 “时间不早了，睡觉。”君陌殇拉住她的手腕，目光温柔缱绻。 风凌烟站了起来。“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君陌殇应了一声，轮椅调转了方向。瞳仁一缩，脸色瞬沉。 刚才进来，直奔风凌烟，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睡了一个人。 “你赶紧过来。”他立马打电话给云暮雨，刻意压低了声音。 “表哥。”云暮雨速度很快。 “把他抱走。”君陌殇看着睡得正香的君星河，眼眸森然，清洌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是。”云暮雨走到病床前。掀开被子，俯身正要把君星河抱起来，身后传来风凌烟疑惑的声音。 “暮雨，你这是干什么？” “表嫂，我……” 云暮雨手臂一僵，后背直冒冷汗。 风凌烟见他神情尴尬，转头看了君陌殇一眼，心下明了。“今晚就让小星睡在这里，你把他折腾醒了，又要哄半天。” “表哥……”云暮雨面露难色，看向君陌殇。 “你回去休息。我们也要睡觉了。”风凌烟面色淡然道。 “好。”云暮雨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 风凌烟给君星河盖好被子，走到了君陌殇前面。面对面站着，倾身，看着他那双隐着怒意的眼睛，勾唇浅笑。 “三少，今晚你陪儿子睡，我睡沙发。” 君陌殇剑眉随之一蹙，优越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凸起的喉结，感性又冷锐。 风凌烟见他隐忍不发，轻挑了一下眉梢，笑意盈盈道。“你对他好，他才会喜欢你。” 君陌殇眉心闪了闪，心头陡然沉甸甸的。 他要如何对君星河好…… 风凌烟见他不出声，转身扯开羊毛毯，准备躺下。 “十一，今晚是最后一次。” 君陌殇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青筋凸起，喉结滑了一下。 风凌烟回过身来，莞尔一笑。下一秒，弯腰，吻了一下君陌殇的额头。短暂得如蜻蜓点水一样。 “三少，晚安。” 今天的晚安吻。是她吻他。 盈润樱红的唇，仿佛棉花糖般柔软清甜。酥酥麻麻，令人悸动。 君陌殇喉结滚动，一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手揽住她的细腰。 她跌坐在他的腿上。 “三少……”风凌烟惊了一下，下巴微抬。清透的星眸掠过一丝担心。 君陌殇温热的大掌熨烫着她的后背，低头吻了一下她额头。继而，向下落在鼻尖。最后他们的唇瓣合在了一起。摩挲，辗转。舌尖卷入，叩开了她莹洁的贝齿。开始激烈的追逐和纠缠。 夜色漫漫。 炙烈的情潮，吞噬了一切理智和思考。 病房温度，火热炙烈。 “十一……” 君陌殇嗓音低哑，透着煎熬和隐忍。 “三少，要不我帮你？” 风凌烟微微喘息，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不用了，你快去睡觉。” 君陌殇染了情欲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勾起的笑意宠溺又温柔。 风凌烟站了起来，覆着水光的眸眨了眨。“明天我就出院了。” 言外之意。 回到西阁之后，两人就能睡一起了。 君陌殇下意识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君星河，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 晚秋的风，寒凉瑟瑟。 风凌烟从车上下来，不由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烟烟。” 云汐月没有去医院接她，而是一大早来了西阁，安排下人们干活。 风凌烟虽是小产，但她要求周妈按照正常生产来照顾。无论是饮食，还是禁忌，一样都不能落下。 “妈妈。”风凌烟牵着君星河走到了云汐月身边。 “烟烟，外面凉，快进去。” “好。” 进到大厅，在沙发上坐下。风凌烟对着君星河耐心道。“小星，这是奶奶。乖。叫奶奶。” 君星河仰头看着她，睫毛眨了眨，没有说话。 “算了，烟烟。”云汐月眉间掠过一抹失落。 “妈妈，你放心。终有一天，小星会开口说话的。”风凌烟看着君星河，上翘的唇角盈着宠溺的笑。“小星，你说是不是。” 云汐月看着她俩，既欣慰，又担心。 就在她准备起身去厨房看看的时候，君星河突然开口。 “妈咪。” 稚嫩的一声，轻快而明朗。 云汐月听得心惊肉跳，睁大了眼睛。 风凌烟眸光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君星河。缓了好几秒，才屏住呼吸，颤着嗓音开口。 “小星，你叫我什么？” “妈咪……” 第196章 解释不清 纯真的童音，像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又像初生的柳芽，柔嫩欲滴。 风凌烟惊愕了足足两分钟，才回过神来。 “小星。” “妈咪。” 君星河眨了眨眼，又叫了一声。 风凌烟一把搂住他。心中暖意横流，星眸雾气弥散，卷翘的羽睫悬着一排细小的珠花。 云汐月背过身去，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她看着都有些感动了。 周妈端着滋补的红枣羹走了过来，手一抖，托盘里洒了不少的羹汤。 都说血缘很奇妙，无论失散多久的亲人，再见面时都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可是，君星河与风凌烟没有血缘关系，他还患有自闭症，能开口说话已是奇迹。 “小星，乖，叫奶奶。” 风凌烟想要趁热打铁，让君星河多说说话。 谁知，他抿紧了小嘴，神情冷淡。 “小星……”风凌烟看着他，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烟烟，别急，慢慢来。他能开口叫你，就已经很不错了。”云汐月安慰道。 风凌烟点了点头。 不远处。君陌殇坐在轮椅上，幽深的眸光晃动得厉害，心绪无比复杂。 “三少。”洛平川拿了几份文件过来，见他微微失神，不由愣了一下。 君陌殇呼吸一沉，幽邃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墨渊，冷寂萧寒。 轮椅调转方向，朝着电梯驶去。 洛平川急忙跟上。 进到书房，君陌殇打开电脑。 屏保画面，闪现了出来。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垠的大海，金色的沙滩…… 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孩，迎风奔跑。细腰微步，裙角飞扬，一头海藻般的长发轻舞摇曳。 美景，佳人。如梦，似幻。 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的画面。 她是他的救赎。 亦是他此生挚爱。 洛平川放下文件，笔直地站在书桌前。“三少，裴雨薇的事情已经妥善处理，要不要跟少奶奶说一声。” “要说。”君陌殇输入开机密码，冷冷的逼压出一声。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告诉洛璃，不要说漏嘴。免得让少奶奶多心。” “是。三少。”洛平川攥紧了手指。 那日陪同风凌烟去“慕南私墓”的洛璃和保镖，因护卫不力，各自领受了三记鞭挞。暗卫则送去西山关押一个月。 风凌烟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自责。毕竟，要不是她执意前往，萧承和也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洛璃他们自然也不用领受如此严重的惩罚。 “三少，萧二公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你看？” “静观。”君陌殇唇弧冷峭，峻脸覆着寒霜。 “是。”洛平川退了出去。 书房门轻轻落锁。 君陌殇打开了洛平川递上来的文件。 《君天下集团月度财报》 密密麻麻的数值，有增有减。总体来说，不是很理想。 集团下属羲和矿业，损失了二十亿。 这笔亏空，君兆和到现在都还没有填补。眼下，最让他焦头烂额的恐怕是与“御和”的对赌协议。 对赌内容： 一。“御和”注资“君天下”一百八十亿，用于合作开发羲和城南的“天地一号”项目，预定收益为三百零八亿。 二。如果“君天下”两年内完不成约定收益，将全额退还“御和”投资本金，还要赔付20%的违约金。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御和”稳赢。 心思缜密的君兆和怎么会不清楚，如此兵行险着，无非是想要继续坐稳“君天下”的总裁之位。 君兆和似乎忘了，这个总裁之位，原本就不属于他。 啪—— 君陌殇合上财报，又打开了第二份文件。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是冲凉水澡的时间过长，这会儿头有些晕沉。 拨通内线电话，让洛平川送了一杯咖啡上来。 “少奶奶在干什么？” “少奶奶已经回房间休息了。表少爷陪着星河少爷在阳光房画画。”洛平川答一赠一。 君陌殇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洛平川闪退。 苦涩在舌尖散开，漫溢整个口腔，君陌殇浮沉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 君星河那一句“妈咪”，让他震惊失色，疑惑重重。 那是言知意的儿子，她们的亲子鉴定报告，就在抽屉里。 之前照顾君星河的下人说过。自他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说叫言知意“妈咪”。 难道，真的是人心换人心。 君星河从风凌烟身上，感受到了比言知意更深更暖的母爱，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特别”。 风凌烟心地善良，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咖啡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君陌殇的脑子轻松了一点，心思却更沉了。 他看向电脑屏幕上那一帧唯美的画面，思绪拉远。 十四年前。 他遭遇了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她救了他。 “我叫风凌烟，小名十一。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清脆的声音，如山谷中的溪流，又如春天的微风，温暖而明媚。 他来不及告诉她，就被人接走了。 - 主卧。 风凌烟拿了衣服，洗了个澡。她知道小月子对女人很重要，养不好会落下病根。 查收了一会儿文件和资料，便躺下了。 西阁的床就是比医院的舒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直到—— 叮铃铃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风凌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乐瑶。 “师妹。”她半梦半醒，声音听起来迷糊又慵懒。 “师姐，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乐瑶不安道。 “没有。”风凌烟抚额，慢慢坐了起来。“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实验室有事？” “哦。刚刚前台收到你的一个同城快递，里面备注的是资料。我怕你急用，想着要不要给你送过来。” “快递？谁寄过来的。”风凌烟一愣。 “等一下。我看看。”乐瑶顿了几秒。“寄件人叫卢珊。” “卢珊？！”风凌烟脸色一白，愕然不已。 “师姐，有什么问题吗？”乐瑶听着她语气不对，跟着也紧张起来。 “乐瑶，你先帮我收好，我马上让人来取。” “好的。没问题。” 风凌烟准备让洛璃去取，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打给了小六。 卢珊的事，一直是他在调查的。 这通电话之后，风凌烟再无半点睡意。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光秃秃的梧桐，眼底涌动着暗潮。 第197章 临终遗言 一小时后。 小六从H&Y实验室取回了快递。 风凌烟眸色晦暗，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两份病例报告。 一个银色的U盘。 风凌烟拧着眉，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 薄薄的几页纸，拿在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 黑色的字体飞入她的眼睛里，瞳仁微缩。 两份病例报告，结果完全不一样。 一份显示，君星河有严重心理障碍，确诊重度自闭症。 另一份则完全相反，他只有简单的心理问题。对外界表现出来的冷漠，是受到刺激之后的自我保护。 风凌烟手指缓缓收紧，秀眉拧成一线，星眸里浮出了袅袅怒意。 两份报告。她更愿意相信第二份是真的。 君星河只是暂时把自己的内心封闭了起来。 他的画，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充满了童真和童趣。他的内心分明很温暖，很明亮。 还有他今天那一声“妈咪”，说明他能感受到别人对他的爱，也愿意接受别人的爱。 他如果没有严重的自闭症，那压根就不用吃药。 风凌烟心脏猛然瑟缩，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下黑手，这个卢珊真该下十八层地狱。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年前来到君星河身边，担任他的心理医生。 言知意对她肯定是信任的。 她如此狠毒，八成是受到了他人的指使。 他人…… 风凌烟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名字。 K先生。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吧嗒—— “妈咪。” 软软糯糯的童音从门口传来，风凌烟心弦一颤，赶紧把报告收了起来。强压住心里的烦乱思绪，起身，走了过去。 雕花木门完全打开，她半蹲下，一把搂住了君星河。“小星。” “妈咪……” 君星河一手勾着她的脖子，一手拿着画。 云暮雨见状，默默转身下楼。 针对君星河的表现，他特意跟自己的老师进行了讨论。 两人一致认为，君星河的自闭倾向并不严重。有可能是受到某种强烈刺激后，产生应激保护，暂时封闭了内心。 眼下，需要找到他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再慢慢进行心理疏导。 书房门从里打开，君陌殇坐着轮椅出来了，眼前一幕，刺得眼角忽然一涩。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走进了主卧。“小星，画得真好……” 君陌殇心口微微起伏，心思沉了沉。 过了一会儿，他才进到主卧。 风凌烟坐在沙发上，正在剥橘子。君星河依偎在她的身边。 “母子”二人，十分亲密。 风凌烟把橘子一瓣一瓣放在精致的小碟子里，递给君星河。 “小星，你喜欢妈咪吗？” 君星河点了点头，蓬松的发像轻柔的云朵，看着很是可爱。 “小星也喜欢爸爸，对不对？” 君陌殇摁了一下轮椅按键，顿住，幽邃的眼眸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明白风凌烟的苦心。 她想要君星河尽快融入新的环境，想要他和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 只是，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儿子。 他对他有责任，有义务。 唯独没有父子亲缘。 君星河拿了一瓣橘子，小口吃着，对刚刚那个问题没有任何回应。 风凌烟怔了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微笑道。“好吃吗？” 君星河点了点头，还拿了一瓣送到风凌烟嘴边。 风凌烟一愣，眉梢轻扬，张嘴咬住。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 “十一。” 君陌殇敛了情绪，低低地唤了一声。 “三少。”风凌烟回过头去。 轮椅上的男人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地上扬。 “小星，爸爸来了。” 风凌烟话音落下，依偎着她的君星河贴得更紧了。 她无奈地抬头，看着来到他们面前的君陌殇。 “三少，你陪小星待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君陌殇眼神柔和，唇角漾出好看的弧度。 风凌烟站了起来，下一秒，君星河抓住了她的衣角。乌黑透亮的目光里，似有一丝恐慌。 “小星，妈咪去上洗手间，爸爸陪你一会儿。” 风凌烟见他如此没有安全感，愈发心疼起他来。 君星河依然没有松手。 “小星，乖……” 风凌烟正在哄着，君陌殇过来一把扯开了君星河的小手。 “十一，去吧。” 君星河软乎乎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眼睛里闪烁着剔透的星光。他的小手攥成拳，仿佛在竭力忍着快要溢出来的泪水。 “三少，你这是干什么？” 风凌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伸手想要把君星河拉到身后。 轮椅上的君陌殇，先一步把君星河扯到自己腿上，神情一凛。 “十一，以后你别这样惯着他。” “三少，我没有惯着他……” 风凌烟看着动都不敢动一下的君星河，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恨不得立马把他抱过来。 转念一想。 这好像是“父子”两第一次亲密的互动。 君星河看着虽有些委屈，但没有挣扎。 他们的关系，总算前进了一步。 风凌烟眼眸弯弯，温柔中透着雾气。浅笑着转身，去了洗手间。 君星河看着他离开，紧抿着唇。肩膀微微颤抖，有些委屈和不安。 君陌殇眼眸低垂，看着他头顶的璇，拧了一下眉头。 “父子”二人，就这样僵坐着，一直等到风凌烟出来。 - 下午。 风凌烟拿了电脑，打开了卢珊寄过来的U盘。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轻触点开。 卢珊坐在一张办公桌前，背后是雪白的墙壁。 整个画面，只有黑白两色，看着格外诡异。 卢珊穿着衬衣，扣子扣得很严实，半长的发很自然地披散着，不见半分凌乱。 “三少夫人，当你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了……” 低缓的语调，略带着一丝苦涩的笑。 卢珊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三少夫人，我寄给你的病例报告，你看过了吧。以你的智商，一定能判断出哪一份才是星河少爷真正的病例报告……” “星河少爷的自闭症其实很轻，稍加人工干预，就能痊愈……” “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少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才会让我出具了另外一份病例报告，并且还替换了星河少爷的治疗药物……” “三少夫人，我能想象得到，当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会有多么的震惊……” 第198章 很不正常 风凌烟心跳突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颤着手指，按下了暂停。 电脑屏幕上，卢珊张着嘴，倏然定住。 黑白画面，看着极其瘆人。 正如卢珊所说，风凌烟听到这里确实极为震惊，感觉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她以为卢珊背后的那只黑手是邪魅阴森的K先生，没想到竟然不是他…… 君陌殇为什么要对小星做这些，就因为不喜欢他。 那是他亲生的儿子。 再厌恶，也不能对他下黑手啊。 风凌烟攥紧手指，猛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找君陌殇问清楚。 快要走到门口，她倏然停住了脚步。 “风凌烟，别冲动，视频看完再说。”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默默转身往回走，双腿似灌铅一般沉重。 回到沙发上坐下，发僵的手指再次点开了视频。 “三少夫人，震惊之余，你是不是对我的话产生了怀疑。虎毒尚且不食子，堂堂西阁之主更不会如此卑劣……” “三少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对你偏爱有加的君家三少，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你知道星河少爷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吗？你知道他对知意小姐有多绝情吗？” “或许此时，你仗着他对你的偏爱有恃无恐。但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如此待你，不过是另有目的。” “三少夫人，当三少要我换掉星河少爷的药时，我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会被灭口。死不可怕，可怕的真相永远沉默。”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三少夫人，再见。” 视频结束。 卢珊端正坐着，唇弧微微上扬，眉梢眼角挂着淡淡的笑。 不经意看去，如同遗照。 啪—— 风凌烟起伏着心口，合上了笔记本电话。 她抬手抚额，手指间浮着一团团凉浸浸的冷汗。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小疙瘩，身体微微有些抖。 卢珊这段“临终遗言”，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诉君陌殇。 可信与不可信。 风凌烟觉得各占百分之五十。 她见过卢珊两次，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并非良善之辈。 但确实如她所说，如果没有君陌殇授意，她怎么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儿子下黑手。 沧澜院是君陌殇的私宅，她的一举一动他自然了如指掌。 风凌烟小腹一阵抽痛，热流翻腾，她赶紧去了洗手间。 换了裤子出来，云汐月和君老夫人敲门进来了。 “奶奶，妈妈。” 风凌烟只能压下了情绪，微笑着向她们打招呼。 “烟烟，不是让你躺着吗？你怎么又下床了？”云汐月见她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心疼得不行。 “我刚去了一趟洗手间。”风凌烟笑着解释道。 云汐月扶着君老夫人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掀开被子，让风凌烟躺下去。“身子还爽利吗？” “还好。”风凌烟靠在床头，扬起了眉梢。 “奶奶明天要去普华寺还愿，想着过来看看你。”云汐月在床沿上坐下，细心地替她扯了扯被角。 “谢谢奶奶。” “孙媳妇，上次我送给你的平安扣，你都带着吗？” 君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拐杖的凤头上。 “平安扣？”风凌烟随手摸了一下，想起来。“三少担心红绳不结实，拿去定做金链子了。” “他倒是有心。”君老夫人语气很是欣慰。 “妈，陌殇对烟烟的事，哪一件不上心。”云汐月笑道。 “他对自己儿子，要是也这般用心才好。”君老夫人凝了凝眉，眯起了眼睛。 云汐月心头一抖，下意识握住了风凌烟的手，淡淡地笑了笑。 “妈妈，陌殇要是不上心，怎么会把他从克里斯接回来。” “我说一句，你总有十句等着。好了，不说了。” “妈，看你说的。”云汐月抿嘴笑。 “孙媳妇，你好好休息。记住了，该有的禁忌一定要有。”君老夫人神色稍稍凝重起来。 “好的，奶奶。我记住了。”风凌烟眉眼温顺，乖巧出声。 - 云汐月把君老夫人送出门之后，又折身上楼。 “烟烟，要不我还是把小星带到主宅去照顾，你安安静静修养几天。” “妈妈，不用了。小星很听话的，而且他也很黏我……”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烟烟，你现在还没有孩子，他可以独享你一个人的母爱。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 “就算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他还是一样的。” “烟烟，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他。他情况特殊，万一觉得弟弟妹妹分走了你的爱，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云汐月忧心道。 “不会的，妈妈。小星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 风凌烟倏然住嘴，心跳加快了不少。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唉……”云汐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怀疑什么。 “妈妈，相信我。小星会好起来的。”风凌烟缓了呼吸，勾唇，浅笑道。“三少今天抱了小星，小星一点都没有抗拒。” “真的？”云汐月似有些不相信。“烟烟，你有没有发现，陌殇好像不喜欢小星，就好像他父亲不喜欢他一样。” 一缕深秋的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中吹进来，白色的纱幔轻舞飞扬。 空气骤然凉了几分，时间仿佛也就此凝固。 风凌烟闻言心头一惊，不可思议道。“妈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是过来人。”云汐月眼尾蓦然泛红。 陈年旧事，浮上心头。 她生君陌殇时，长子君砚舟还在。君兆和也已经两岁。 君修瑾除了君陌殇出生后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关注过他，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烟烟，当男人不爱女人的时候，连带着她生的孩子都会不喜欢……” 云汐月红着眼睛，嘴角挤压出一抹艰涩的笑意。 风凌烟一怔。 “我一直想不明白，陌殇怎么就跟言知意有了孩子？”云汐月眉间起了一道褶痕。 风凌烟愣了一下，脸颊飞起两团红云。“三少与言大小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要真是这样，那早该有了。为何偏偏是在陌殇出事之前？” 第199章 只属于你 “三少夫人，你知道星河少爷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风凌烟猛然想到卢珊那句匪夷所思的话，心跳急剧加速，瞳孔紧缩。 “妈妈，你是怀疑……” “我怀疑当年言知意用了什么手段，才怀上了小星。她已经走了，就算查到什么，也是死无对证……” 风凌烟心绪翻涌，眉心起了一抹郁色。“妈妈，无论真相如何，小星都是三少的孩子。” “唉……”云汐月无奈的发出一声轻叹。 叩叩—— “夫人，少奶奶。” 周妈端着楠木餐盘进来了。 餐盘里，三荤两素一汤，还有水果和热饮。完全是按照月子菜谱来做的。 “夫人，你要不要陪少奶奶一起吃？” 周妈把餐盘放在小圆桌上，看向云汐月。 “不用了，我回去吃。”云汐月起了身，拿了薄绒外套给风凌烟穿上。又说了一句。“你父亲今天出院。顾着面子，我得回去陪他吃一顿饭。” 风凌烟愣了愣，轻声问道。“妈妈，父亲回来了，我要不要带小星去见见他。” 她想，再怎样，君星河是西阁的大少爷，亦是君家长孙。 君修瑾不仅是他的爷爷，更是君家家主。 于情于理，君星河都应该去见一见他。 “烟烟，你现在不能出门，小星又不能长时间离开你。这事先缓一缓，过段时间再说。”云汐月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好的，妈妈，听你安排。”风凌烟点了点头。 “烟烟，你好好吃饭，我先过去了。”云汐月关心道。 “妈妈，你也一样。”风凌烟微笑着回她。 云汐月笑了笑，走了出去。 “少奶奶年轻，不懂月子里的禁忌。你要多上点心。还有，告诉暮雨，别让小星老去吵扰烟烟。”云汐月一边走，一边交待周妈。 “知道了，夫人。”周妈恭恭敬敬回应，心里很是感动。 京山豪门权贵，要说最疼儿媳妇的，非自家夫人莫属。 - 风凌烟吃到一半，君陌殇进来了。 “好吃吗？” “好吃。三少，你吃了吗？”风凌烟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问了一句。 “没有。”君陌殇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慵懒又宠溺的姿态。 “一起？”风凌烟轻挑了一下眉梢。 “不了，我等下还有个饭局。”君陌殇修长的手臂忽然下滑，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光洁的下颚轻轻抵在她的肩上。 亲密依赖的姿态，透着一丝倦意。 “非去不可么？”风凌烟眉心动了动，停了筷子。 “嗯。”君陌殇低低地应了一声，温凉的唇不经意得在她白皙的颈脖上摩挲。 酥酥麻麻。像小猫的爪子轻饶。 风凌烟不由偏头躲避。“三少。别闹。” 君陌殇手上用力，紧搂着她。清冷的气息染了情欲，呼吸都带着一丝灼热。唇舌勾缠，在她白皙的脖间落下一枚绯红的吻痕。 “三少，你干什么？”风凌烟伸手捂住脖子，秀眉蹙起，微恼。 君陌殇回身坐好，目光炙热坦诚。 “十一……” 满腔深情，皆在眼波中流转。 “你不是有饭局吗？还不走？”风凌烟心跳突突，移开视线，看着那碟西芹炒牛里脊。 君陌殇看着她，目光无法挪开。“还早。” 风凌烟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渐黯淡，梧桐树影，朦朦胧胧。她抿了抿嘴。“天都快黑了，还早？” “夫人这是要赶我走？”君陌殇挺正坐好，挑眉，薄笑，调侃的语气。 “我哪有。”风凌烟松开手，瞪了他一眼。 君陌殇捉住她的右手，抬起，放在唇上吻了吻。幽深的狭眸里，满眼都是温柔和宠溺。 风凌烟秀眉蹙了蹙。“三少，有事要跟我说？” 君陌殇眉梢轻扬，把她的右手放在他的左胸口上。 “十一，我的心，只属于你。” 强劲有力的心跳从他胸膛壁垒最深处传出来，透过她柔软的手心，一下一下，如同擂鼓。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与之同频。 动人的情话。 他第一次说。 风凌烟呼吸一滞，胸腔泛起了一抹薄潮，鼻腔起了酸涩。 “三少，今晚，别喝酒。” 轻声细语，隐隐带着一丝鼻音。 君陌殇勾了勾唇，低声笑道。“怕我喝醉？” “不。你已经醉了。”风凌烟抬起小巧的下巴，看着他。 目光交汇，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无尽的柔情和深深的眷念。 “三少。” 距离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洛平川不得不上楼来催。 君陌殇没有理会他，慢慢松手，凝视着风凌烟的眼睛，宠溺一笑。 风凌烟心湖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卷翘的羽睫颤了颤。明艳的绯色从耳后开始蔓延，直到爬满整个脸颊。 那枚吻痕，愈发鲜艳。 “走了。” 君陌殇慢慢站了起来，坐上了轮椅。 “早点回来。”风凌烟看着他，脱口而出。 “好。”君陌殇笑着应了一声，操控轮椅离开。 吧嗒—— 雕花木门轻轻落锁。 风凌烟蓦然觉得心里一空，心里的潮气忽然又重了不少。一滴泪，落入鸡汤里。晕开一圈圈的波纹。 - 吃过饭。 风凌烟下楼准备稍稍活动活动。刚走到大厅厅口，就听到了老傅的声音。 “慢点……哎……对……轻点放……这可是老古董……撞坏了你们几辈子都赔不起……” “少奶奶，你怎么下来了？”周妈正要上去收拾餐盘，见她下楼，不由有些担心。 “下来活动活动。”风凌烟微笑道。“老傅他们在干什么？” “兰芷芳汀的老板送了一台钢琴过来，据说是已故钢琴大师俞珈宁捐赠给音乐厅的那一台……” 风凌烟身形一僵。 俞珈宁捐赠的那架钢琴，可是兰芷芳汀的“镇厅之宝”。 老板如此忍痛割爱，只怕君陌殇花了大价钱。 莫名的情绪在风凌烟心底翻腾，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感动。 她走了过去。 老傅领着人已经把钢琴摆放好，地面也收拾干净。“少奶奶。” “三少花了多少钱？”风凌烟秀眉一蹙，清声问他。 “这……”老傅摸了一下后脑勺，紧张道。“我不清楚。” “行，你们去忙吧。” “是，少奶奶。” 老傅他们退下之后，风凌烟在琴凳上坐下，静静地注视着。 明耀灯光下，古朴典雅的钢琴，散发着厚重的历史韵味和独特的古典之美。 中间位置，刻有Y.J.N. 俞珈宁。 云国最负盛名的钢琴大师。 听说，他一生无儿无女。去世之后，所有财产悉数捐赠给了社会福利机构。 唯有这架钢琴，赠予了兰芷芳汀音乐厅。 第200章 11月11日 这架钢琴的意义，不仅仅是它的商业价值，更在于它的艺术传承。 风凌烟抿唇，缓了呼吸。轻轻推开琴盖。 烫金的卡片，赫然入眼。 手绘的蓝色鸢尾花，十分逼真。 君陌殇亲笔书写的钢笔字，苍劲有力。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那一瞬，某个东西戳中了风凌烟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一股暖流缓缓涌出，流向四肢百骸，继而又纷纷冲向心脏。 心，濡湿开。 星眸里，闪烁着剔透的泪光。 惊喜，令人感动。 她伸手把卡片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那一句情诗，无声默念了好几遍。 心脏一阵瑟缩，眸中有了浓郁的雾气。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问来路，只求归期。】 这是景灏对她的告白。 三少这句，与之比起来，好像多了更深的期待和更浓的情感。 风凌烟长睫沾染了水汽，一双星眸湿漉漉的。 “妈咪。” 君星河软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风凌烟赶紧把卡片收了起来，抬手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看过去，莞尔。“小星。” 君星河走得很快，小脸粉嘟嘟的。“妈咪……” 风凌烟把他抱到琴凳上坐下，偏头，垂眸，温柔道。“小星，会弹钢琴吗？” 君星河抿着红润的小嘴，轻轻摇了摇头。 “你想学吗？”风凌烟温声问他。 君星河似一时拿不定主意，乌黑的眼睛露出一丝迷茫。 风凌烟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她也和他一样，懵懵懂懂。 怔了怔，她笑着出声。“小星，妈咪先弹给你听，你要是喜欢，妈咪再教你。” 君星河点了点头。 风凌烟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在琴键上依次滑过。 叮叮咚咚…… 如清泉缓缓流淌…… 君星河挺直了脊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清透明亮，手指微微收紧。 风凌烟看了他一眼，笑容温暖。 君陌殇密梳般的长睫眨了眨，灯光落在他的小脸上，愈发帅气可爱。 风凌烟深呼吸了一口，开始正式弹奏。 曲目。《小星星》。 旋律简单，节奏明快。 悠扬的琴声在大厅响起，萦绕而上，整个西阁的空气似乎都温暖了不少。 周妈收拾完，远远看着，眼圈微微泛红。 秦嫂和老傅走过来，小声道。“少奶奶人真好。” 周妈笑了笑。 片刻之后。 风凌烟敲下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绕梁而上。 君星河嘴巴微张，大大的眼睛星光熠熠。 “小星。这首曲子叫《小星星》，是妈咪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风凌烟侧了侧身，垂下的眸光，温暖又宠溺。 君星河快速地点了点头，蓬松的黑发如同云朵，轻盈地起伏。继而，他伸出小手，放在了琴键上。 风凌烟明白了他的意思，惊喜出声。“小星想学弹钢琴？” 君星河抿了抿唇，小脸粉扑扑的。 “妈咪教你，来。”风凌烟握着他的小手，开始让他熟悉琴键。 或许他是言知意的儿子，骨子里遗传了她的爱好。入门很快。 时间从指缝中欢快地溜走，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八点。 “好了，小星，今天我们就学到这里。” 风凌烟摸了摸君星河的小脑袋，眼底微微起了一丝倦意。 君星河乖巧地从凳子上爬了下去。 风凌烟笑着合上了琴盖。一手拿着那张卡片，一手牵着君星河上了楼。 半小时后。 君星河睡着了，她才回到主卧。洗漱完，看了一眼时间，快九点了。 君陌殇还没有回来。 风凌烟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给他发信息。 今天的饭局一定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去。 风凌烟靠着床头，又看了看那张烫金的卡片，心湖漾动。 拉开抽屉，把卡片收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窗外，深秋的夜空，不见半点星光。 摁了一下遥控器，关上了窗帘。 世界安静下来，她拿过裴渊教授的笔记本，继续翻看。 那个黑暗的五月之后，空白了很长的时间。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去偷偷看她。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仔细算了算，预产期在两个月后……那个孩子，她最后还是舍不得打掉，留了下来……孩子的父亲也回到了她的身边。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我无数次对自己说，忘了她。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忘不掉她……” “今天，看到他们手牵手来学校办理休学手续，我心如刀割。冲动之下，我喝醉了……我真该死，与不喜欢的人发生了关系……我该怎么办……” “这次，我可能真的要忘掉她了，因为与我发生关系的女孩怀孕了……” “我快要疯了……恨不得去死……” “今天教授跟我说，准备推荐我去槟大交流学习……” “10月30日，我跟那个女孩商量，决定打掉这个孩子……” “11月1日，我在女孩的流产手术单上签下了我的名字……落笔那一刻，我对她承诺，以后我会娶她，但我们之间不能有孩子……” 风凌烟看到这里，心惊肉跳，呼吸又沉又痛。 谁能想到，温文儒雅，博学多识的裴渊教授，年轻时竟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那个与他意外发生关系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师母叶心。 这么多年，两人没有孩子，她只以为两人思想新潮，选择丁克。 原来并不是。 裴渊教授不要孩子，只是因为要跟他生孩子的女人，不是自己一直爱着的那一位。 就像婆婆云汐月说的那样。 男人不爱女人的时候，连带着她生的孩子都不喜欢。 所以，君修瑾不喜欢君陌殇。 裴渊教授更加绝情，直接不让叶心生孩子。 那一瞬，他在风凌烟心中的美好形象轰然碎裂。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就像从云端跌落到深渊。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继续翻看。 “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11月11日……” 这个日期，让风凌烟呼吸骤停，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攥住，脸上顿时血色全失。 11月11日。 是她的生日。 她的小名，就叫“十一”。 第201章 终于说开 “11月11日。凌晨。我和顾清零来到了西郊海棠别苑。隔得老远，就听到了骇人的燃爆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和烧焦的味道……” “我们跑到别苑大门口，滚滚热浪把我们推开好远，刺目的火光让人睁不开眼……” “熊熊大火在夜色中疯狂地肆虐，映红了半边天空。火焰如同狂暴的巨兽，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顾清零拨打电话的时候，我想要冲进去救人……一根燃烧着的廊柱砸中我的左腿……” “火势越来越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烈焰中，不时有物体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火星四溅……” “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消防车和救护车赶过来时，整个海棠别苑已经焚烧殆尽……” “我和顾清零没有等到奇迹出现……她和他，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11月11日。我永远的噩梦。” 最后一行字，血泪晕染开，如妖冶的曼陀罗花。 卧室的空气里，好像悬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风凌烟心跳如雷，刹那间尖刀剜进心脏，无法言说的痛意漫向四肢百骸。血液流散，脸色惨白如霜。胸口剧烈起伏着，脊背浮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许久之后，她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慢慢合上了笔记本。 - 君陌殇回到西阁，已是十二点。 他推开主卧的大门，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头。 房间里，安神香的味道。 吱吱—— 轮椅快速碾过地毯，狠狠割裂着暗香涌动的幽冷空气。 视线里。 风凌烟靠着床头打着盹，手里拿着一个泛旧的笔记本。 君陌殇瞳仁微缩，眼底掠过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哑出声。“十一。” “不要……”风凌烟双眸微阖，身体微微颤抖。 君陌殇见她脸色苍白，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起身，坐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十一，醒醒……” 陷在梦魇中的风凌烟，瞪大了双眸，四周是熊熊烈焰。热浪袭卷，整个人好像要被融化掉。 通红的炙焰里，她看到好多人。每一个人的面孔却都看不清楚。 他们温柔得看着她，宠溺的唤她。 “十一。” 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只觉每个人的声音都充满了爱和温暖。 直到—— 她看到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一点点在火光中消失。 “景灏……” “十一……” 低哑的声音，焦急而不安。 “三少。” 风凌烟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一激灵，扯开了沉重的眼睑。 氲着水雾的视线，朦朦胧胧。一时分不清是在噩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清冷的木质冷香，不断掠过鼻翼。狂乱跳动的心，缓慢平息。 “三少……” 她沙哑的声线，染了几分悲凉。 君陌殇紧紧搂着她，大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十一，我在。不要怕。” 风凌烟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心绪渐渐安宁。 窗边的案几上，幽冷的安神香寂寂燃烧。淡淡的白色烟雾袅袅而上。满室清香。 君陌殇掌心起了一层薄汗，仔细一摸，发现风凌烟衣衫浸湿。他赶紧带她去了浴室，给她冲了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床单被套，也全都换了。 整个过程，他都是站着的，完全没有顾及自己腿伤未愈。 - 君陌殇洗完澡，接了一个电话，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在最后说了一句。 “按计划行动。” 手机关机。 他掀开被子躺了下去，伸手，把风凌烟搂在怀里。落唇，吻了吻她莹洁的额头。 正要说“晚安”，怀里的女人沙哑着开口。 “三少……” “我在。” 他摩挲着她的手臂，温声低语。 午夜时分，磁性的嗓音听着愈发宠溺。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风凌烟，心弦一颤，脸色绯红。 君陌殇见她欲言又止，搂着她的手臂稍稍松了松。鼻尖相触，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睡不着？” 发干的唇，微刺，又有些酥麻。 风凌烟微微仰头，看着那张像极了景灏的峻脸，内心挣扎了一下，缓缓开口。“三少，我今天在裴教授的日记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他。” “好还是坏？”君陌殇眼中波澜不兴，似乎并不意外。 “三少，评判一个人，只有好与坏吗？”风凌烟怔了怔，蹙眉问道。 “人性复杂，有很多面。”君陌殇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眸光温柔缱绻。 风凌烟抿了抿唇，唇上有清冷的味道。星眸微微一闪。 “那么，三少，你呢？” 她出声很轻，含着浅浅的笑意。 君陌殇心尖微缩，眸光晃了一下。继而，眉梢轻扬。“十一，有事你可以直接问我。” 风凌烟一愣，落在他腰间的手指有些发僵。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问了，你会如实回答？” “十一想问什么？”君陌殇眼神平静，态度诚恳。 “三少，卢珊是你的人吗？”风凌烟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眸色微敛。 “不是。”君陌殇回答得很快，没有半分的犹豫。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还要让她继续照顾小星？”风凌烟秀眉一蹙，眼中有了情绪。 君陌殇眼底的寒芒一掠而过。 “三少，不论怎样，小星都是你的儿子。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也不能由着别人暗害他。” 风凌烟俏冷的脸上带了些愠怒，秀眉蹙得更紧了。 君陌殇看着她如此维护君星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用力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眉目清淡。 “卢珊每天给小星吃的，是维他命。” “维他命？”风凌烟心跳如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秦嫂拿到的药丸，分明是……” “十一，我说过。所见所闻，未必是真。相信一个人，看心。” 君陌殇动了动唇，低磁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 这件事的个中缘由，一下无法说清。 原本，他打算抓到K之后，再慢慢跟她解释。 没想到，她今天会开口问他。 空气冷寂了几分钟。 案几上的安神香也彻底燃尽。 风凌烟盯着他的眼睛，勾唇，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我不相信三少，而是三少不相信我。” 第202章 爸爸。坏 如此一句，有如冰冷的钢珠无情砸向君陌殇的心脏。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猛烈翻腾，汹涌地冲向喉咙。眼底瞬间泛了红。 “十一……” 开口的声音，低沉暗哑，又隐含几分苦涩。 “三少，你明明知道我为了小星的事焦心不已，却一个字都不跟我说。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三少，我感觉自己在你面前，就像个傻子一样。” 风凌烟轻笑出声，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说完，她垂下眼帘，浓睫遮住眼底的难过和失落。 君陌殇眸光微顿。“十一，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风凌烟掰开他的手，翻身，玲珑的后背对着他。 君陌殇怀中一空，心口陡然一凉。 风凌烟有些置气得朝前挪了挪，身体几乎快要贴着床沿。 两人中间，犹似隔着一道天堑。 背对着他的蝴蝶骨，一抖一抖，似振翅欲飞。 君陌殇瞳仁微缩，心口泛疼。料峭的唇抿成直线，快速靠过去，霸道地把她捞入怀里，翻滚，倾身。 他支起手臂，绷直身体，把她圈锢在身下。 四目相对。火光簇拥。 彼此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两人小小的身影。 君陌殇的喉结不由自主地轻滚了两下，灼亮的目光，隐忍着复杂的情绪。 有些话，冲到嘴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空留一腔苦涩。 风凌烟抬着一双泛红的眼睛，雾气弥漫，呼吸沉缓。 她刚要出声，对方抢先开口。 “十一，我要如何对你？” 低沉一声，沉染了无奈和心痛。 风凌烟呼吸一窒，沾了水雾的长睫如同蝶翼一般，静止不动。 满腔的委屈，顷刻间分崩离析。 “三少……” 她红着眼睛，哽咽。 “十一……嘶……” 君陌殇看似压在风凌烟身上，实则手肘和双脚用力支撑，身体微微悬空。坚持这么久，受伤的腿钻心的疼。 “三少，快躺下。”风凌烟眉心蹙起，着急道。 君陌殇没有强撑，躺在了她的身边，再次把她搂入怀里。料峭的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温凉凉。 风凌烟羽睫轻颤，唇角弯了弯。“对不起，刚刚不该闹情绪。” 君陌殇没有出声，眉目舒朗，峭唇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 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在那个饱含深情的炙吻里。 - 时光飞逝。 接下来的一周，风凌烟在西阁安心静养，哪里都没有去。 白天有周妈一日三餐的精心投喂，还有君星河的快乐陪伴，晚上又有君陌殇的体贴照顾。她感觉自己都长胖了。 早餐时。 她牵着君星河来到餐厅，把他抱上儿童专用餐椅。 “妈咪。坐。” 君星河进步很快，已经能跟她做一些简单的言语交流。问他的时候，不再只是点头和摇头。 “小星，真乖。” 风凌烟微微勾唇，满目都是宠溺的笑。 周妈把早餐端上了桌。 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营养搭配，品类丰富。 君星河喝了两口牛奶，嘴角挂着白白的奶渍。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风凌烟拿了餐巾，给他擦拭了一下嘴角。铿锵有力的步伐声，由远及近。高大挺拔的矜贵身影走进了餐厅。 “三少，早。” “十一，早。” 起床时，两人腻腻歪歪地缠了一会儿，早已说过“早安”。 风凌烟此举，是想要拉近君星河和君陌殇的关系。 “小星，像妈咪一样，跟爸爸说早安。” 君星河小脸一僵，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君陌殇，红润的小嘴抿得紧紧的。 “小星，乖。只要你开口叫爸爸，爸爸等下就带我们去游乐园玩。”风凌烟耐着性子哄道。 君陌殇黑眸深深，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更何况，风凌烟还在坐小月子，怎么能出去。 君星河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小嘴微张。 风凌烟屏住了呼吸，心卡在了嗓子眼。 君星河最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星，妈咪很想去游乐园……”风凌烟锲而不舍，继续哄着。 对面的男人心头一紧，严肃地打断了她。“十一。你现在还不能出去。” “我已经没事了。”风凌烟抿了抿唇，轻声反驳。“国外的女人，压根就不坐月子。” “周妈，给夫人打电话。”君陌殇捏着银勺搅动咖啡，清冷出声。 “是，少爷。”周妈下意识应了一声，怔了怔，问他。“少爷，跟夫人说什么呀？” “你问问她，少奶奶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肯定不行啊，夫人说了……”周妈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倏然住嘴。诧异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看。 君陌殇薄峭的唇角噙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三少，你……”风凌烟一时语塞，脸色绯红。 周妈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去了厨房。 君陌殇淡笑不语，优雅地喝着咖啡。 风凌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君星河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妈咪。不生气。”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棉花糖一样。 风凌烟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侧身，抱住君星河，亲了一下他软乎乎的小脸蛋。“我家小星，最好了。” 对面的男人，瞬间黑脸。 风凌烟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眉梢轻扬，眸底划过一抹黠光。 就在她准备回身坐好的时候，君星河抿了一下小嘴巴，又说了一句。 “爸爸。坏。” 稚嫩的童音，打破静谧的空气。 “咳……”正在喝着咖啡的君陌殇，喉头一哽，呛得咳嗽起来。 “小星……我的天……”风凌烟心跳加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君星河。呼吸缓了缓，掉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三少，你听到了吗？小星刚刚叫爸爸了……” 喜悦和激动涌上来，她的眼眶里氲上了一层水雾。 君陌殇止住咳嗽，眸光一凛，看向君星河。淡淡地说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如有下次，罚站一小时。” 君星河瘪了瘪小嘴，委屈巴巴地看着风凌烟。 “小星，我们不理他。吃完早餐，我们去画画。”风凌烟心疼道。 君星河点了点头。 “三少，以后，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罚。”风凌烟秀眉一蹙，看向对面的男人，愠怒道。 君陌殇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地泛起笑意，眉眼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是特例。” 清冷的音色，染了一丝氤氲。 第203章 给你下蛊 有种偏爱，无可指摘。 风凌烟眼眶起了一丝灼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低下头去，默默吃着早餐。 对面的君陌殇看似云淡风轻，心湖早已泛起层层的微波。君星河那一声“爸爸”，令他心潮翻涌。 吃过早餐，风凌烟带着君星河去了阳光房。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才开始画画。 “小星，我们今天画爸爸，怎么样？”风凌烟给君星河支好画架，温声问道。 君星河小脸微绷，小手攥得很紧，没有出声。 “生爸爸气了？”风凌烟半蹲下，笑着握住他的小手。 君星河抿着小嘴，不吭声。 “爸爸和妈咪一样，很爱很爱小星的……” 风凌烟话未说完，君星河横插了一句。 “爸爸。爱。妈咪。” 一字一字，吐词很清。 风凌烟心如擂鼓，全身的血液在毛细血管里，隐隐沸腾。 君陌殇对她明目张胆的偏爱，竟然连不到四岁的君星河都知道。 风凌烟卷翘的长睫轻轻翕动，浅浅呼吸了一口，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 君星河双手搂住她的脖子，粉雕玉琢的小脸贴着她。 “小星。也爱。妈咪。” 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纯真的羞涩。听着，宛如天籁。 风凌烟浑身感到暖烘烘的，仿佛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滑到嘴边。 甜甜的。 她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轮回。 此刻，却不由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这辈子，竟能得到他们如此的偏爱。 叮铃铃—— 景煜的一通电话，把相拥着“母子”二人分开了。 风凌烟递了画笔给君星河，然后走到一盆君子兰前接听电话。 “James……” “风组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景煜温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风凌烟意外小产的事，“新生”项目组的成员都知道。毕竟，这么久不去上班，有些说不过去。 “恢复得挺好。我准备明天过来上班。”风凌烟看着花盆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唇角上翘，浅声回道。 “明天就过来？”景煜愣了一下。“你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吗？” “按照原有的计划，项目已经延后了。我们多耽误一天，病人就要多承担一天的痛苦。”风凌烟双眉一凝，脸色严肃了起来。 “你还是多休息几天。至于你那部分的工作，我可以帮你完成。” 景煜的声音有些像景灏，宛如冬日的暖阳，蕴含着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笑道。“James，可不能这样抢功的。” 景煜的语气多了一丝紧张。“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James，我知道，你就是单纯地想要帮我完成工作，但你的任务也很重。” “加一下班，问题不大。”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你要是累出毛病来，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风凌烟心口一滞，笑意僵在嘴角。“当年，我还欠他们一个解释。” 景灏意外离世，虽与她无关，但那晚毕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她欠景家一个交代。 两人沉默了几秒，景煜缓缓开口。 “大嫂，你不欠任何人。” 他的语调柔和而坚定，像是山涧清泉。静静流淌，不急不躁，却又充满了力量。 风凌烟瞳孔微缩，睫毛轻轻颤了颤。“景煜……” 电话那头的男人，身形一僵。手指紧了紧，敛了情绪。 “风组长，‘茵萝花’和‘虞姬花’的数据对比，我已经发到你的工作邮箱了。你有时间再看。” “好。”风凌烟轻抿了一下唇角。 收了线。 情绪缓了缓。她走到君星河身边，垂眸。白色的画纸上，是一个男人的面孔。 虽然才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也能看出来。那是君陌殇。“小星，真乖。” 她会心一笑，静静地看了几分钟。温柔道。 “小星，妈咪有工作要去处理一下，我让暮雨叔叔来陪你，可以吗？ “妈咪。去忙。”君星河停下画笔，扭头，抬起了下巴。大大的眼睛，乌黑透亮。 风凌烟心里暖得不行，忍不住俯身亲了一下他软乎乎的脸颊。 君星河眼尾微微上翘，双眸弯成两道月牙儿。 那双眼睛，温暖明亮。 像极了某人。 风凌烟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呼吸发疼。 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赶紧拿出手机给云暮雨打电话。 - 上午十点。 风凌烟拿着笔记本电脑，进了一楼小书房。 找到景煜发过来的邮件，输入密码，打开。 密密麻麻的数据，如同点点繁星。 风凌烟认真看着，眉心的褶痕越来越深。 “虞姬花”与“茵萝花”，外观相似，成分对比却大不相同。 替代这条路，行不通。 接下来…… 风凌烟陷入了沉思。 叮铃铃—— 视频通话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她心脏微微一缩。 下一秒。 接通了视频。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峻脸。 背景画面，古色古香。 风凌烟轻挽唇角。“三少。” 君陌殇吃完早餐后，就离开了西阁。 这几天，他好像很忙。 “夫人，中午有约，盛情难却。请个假。” 君陌殇不疾不徐地开口，低沉的声线卷入暖意。 风凌烟眉心一动，酒窝旋起，笑意微微。“三少，先斩后奏，我批还是不批？” 云水阁的私人茶室，茶桌前的两名男子一脸玩味地看着君陌殇。 “夫人说了算。”君陌殇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女人，目光温柔而纵容。 “咦……”茶桌前的两名男子，咧着嘴，摇了摇头。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堂堂西阁之主真的就像换了一个人。 别说他们，风凌烟听着都觉得太过甜腻。想了想。勾唇。淡然一笑。 “三少若是同意我出去，我就批准。” 君陌殇幽深的狭眸眯了眯，笑意无可奈何。“你要去哪儿？” “我想带小星去游乐园玩。”风凌烟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室内的游乐场。不见风。” 君陌殇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茶桌前的两人，眉梢一挑，妥协道。“别玩太久。” “知道。你也早点回家。” “好。” 君陌殇等对方挂断视频，才慢慢放下手机。 “三少，三少夫人这是给你下蛊了。” 茶桌前，一名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勾唇薄笑。 第204章 意外碰面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薄唇轻抿，没有一丝弧度。 男子见状，敛了笑，一本正经起来。“三少，你特意把我和凌也从云城叫过来，不会就为了请我们喝茶吃饭吧？” 话音落下，洛平川走了进来。“三少，萧二公子到了。” “三少，你还叫了他？”茶桌前的男子，眼中露出一丝惊诧。 “怎么？怕他？”君陌殇睨了他一眼，眸色深深。 “我怕他？三少真会说笑……” 男子话未说完，身着长款皮风衣的萧承御阔步走进茶室。“三少。” “请坐。”君陌殇面色冷峻，语气还算随和。 萧承御视线一转，看向茶桌前的两人，眼眸微垂，唇角笑意若有似无。“凌少，薄少。” “萧二公子。幸会。”身穿深蓝色羊毛开衫的男子，温声开口。 另外一位，则没有出声。眉目间隐隐掠出一抹轻蔑之色。 萧承御没有在意，眼中情绪不见喜怒。 君陌殇起了身，走向茶桌。 几人坐下之后，洛平川开始煮茶。 阳光透过半开的竹帘，洒在木质的地板上，光影斑驳。微风轻拂，袅袅茶香，渐渐散开。 - 午餐后。 风凌烟和君星河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出发去京山最大的室内儿童乐园。 洛璃过来，手机打字。 【少奶奶，是否需要清场。】 “不用了。”风凌烟温声回他。 今天是工作日，去那里玩的孩子应该不是很多。再则，她特意带君星河过去玩，就是想让他跟同龄的孩子多接触接触。 洛璃点了点头，转身，安排老傅多派几个保镖。 轰—— 劳斯莱斯车队驶出西阁，风凌烟握住了君星河的小手。 秋光一簇簇落在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粉粉嫩嫩，五官轮廓柔和温暖。大大的眼睛灵气逼人，早已没有初见时的冷漠。 洛璃开车，又快又稳。 栖梧山景，飞逝而过。 下午两点半，他们来到时光大厦。 京山最大的室内儿童乐园在12-15楼。 1楼- 11楼，是购物中心。 16楼-20楼，是餐饮中心。 再往上，是时光主题酒店。 洛璃停好车，等保镖全都下去之后，才打开车门。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下车，半蹲下，细心地给他整理衣服。因为是来玩，两人穿得都很休闲。 “我家小星，真帅。” 风凌烟看着君星河，嘴角上翘，夸赞道。 不难想象，他长大后要迷死多少女孩子。 君星河主动牵她，像个小男子汉一样。 从沧澜院到西阁，他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大。 跟在他们身后的洛璃很是惊讶，同时感到很开心，对风凌烟也愈发敬佩。 一行人刚走进电梯，两个年轻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等一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风凌烟星眸一紧，抬眸看了过去。 “风……” 一名保镖拦住了两名女子。 滴—— 电梯门徐徐关上。 风凌烟心口沉了沉。 保镖拦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夏沁儿和言知许。 君星河的小姨和表姨。 风凌烟想起那天在“言氏集团”35楼发生的一幕，眼皮跳了跳。 她不确定那天言知许是否偷听到有关小星身世的事情。若是知道了，以言知许的性格，只怕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继而，转念一想，言家到底是小星的外公家。无论时光怎么流转，言知意都是他的妈妈，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人。 生育之恩，怎能轻易抹去。 风凌烟虽然还没有生过孩子，但她目睹了妈妈生产后离世的全过程。 十二岁的她，就知道了生育对女人来说，是非常凶险的事情。 言知意生下小星，不管目的如何，那份勇气都很是可贵。 - 负一楼。 言知许重重咬了一下唇角，眼底怒意翻腾，心里又恨又怕。 “知许。”夏沁儿挽住她的胳膊，皱了皱眉。 “沁儿姐，你知道刚刚上去的是谁吗？”言知许唇瓣鲜红，衬得脸色愈发白沁。 “我没看清……”夏沁儿愣了一下，故作疑惑。 停车时，她就看到了那几辆劳斯莱斯。电梯里，一众黑衣保镖，想不注意都难。 “刚刚上去的是风凌烟……”言知许眼尾泛红，咬牙切齿道。 夏沁儿拽了她一下，压低了声线。“你小点声。” 言知许起伏着胸口，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要是我姐姐还在，哪里还轮得到她。” “知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夏沁儿微微抬眸，盯着电梯上方不断攀升的红色数字。 “沁儿姐，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言只许眼尾的红蔓延了整个眼眶。 “孩子？什么孩子？”夏沁儿似有些不解。 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定在了12楼。 室内儿童乐园。 夏沁儿心跳快了几秒，停在了嗓子眼。 “沁儿姐，我姐姐在国外……”言只许脑子一热，惊天的秘密就要冲出口。 “知许！”夏沁儿狠狠掐了一下她的手臂。 “嘶……”言知许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掉头，抬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瞪着她。“沁儿姐，你干什么？” “知许，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夏沁儿脸色一沉，低声警告。 言知许话未说完，她却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这事，西阁还未对外公开。 言知许口无遮拦得说出来，定会惹火上身。而她，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沁儿姐，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言知许愤愤不平道。 “我不知道。”夏沁儿冷笑道。 滴——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夏沁儿拽着言知许的胳膊走了进去。 抬手，按下了11楼。 -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来到儿童乐园，洛璃直接办理了超级VIP会员卡。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上了15楼。 这里的游乐设施，只对超级会员开放。 乐园里，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应有尽有。有旋转木马，有刺激的滑梯和攀爬架，还有沙池和海洋球池…… 另外，还有静态游戏区。 “小星，先玩哪一个？” 室内温度高，风凌烟给君星河脱掉了休闲外套。 君星河抬手，指了指色彩斑斓的旋转木马。 “好。” 随着音乐旋转，木马开始转动，一上一下，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 风凌烟拿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给了君陌殇。 【玩得开心。】 君陌殇秒回。 几圈下来，君星河没玩过瘾，风凌烟只能继续陪着他。 这一次，旋转木马上多了两个人。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 第205章 恶毒警告 小女孩穿着公主裙，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一看就是混血儿。陪伴她的女人，约莫三十上下。紧身针织衫和牛仔裤，身材曲线完美呈现。 看着不像母女。 来15楼玩的孩子，非富即贵。 豪门权贵在联姻之事上向来守旧，跨国婚姻很少。特别是主理家族事务和接受家族产业的继承人们。 这是不成文的“铁律”。 不论是云城，京山，还是安城，羲和……都是一样。 思及此，风凌烟不由多看了小女孩两眼。 小女孩好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表现得非常兴奋。粉嫩的小脸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喜爱。 她身边的女人冷不丁朝风凌烟看了过来，大红的唇噙着冷漠的弧度。眼底沉着浮冰，目光凛冽而阴冷。 风凌烟见她目光不善，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拿出手机，又给君星河拍了几张照片。 五官精致的君星河，无论怎么拍，都十分帅气可爱。 从木马上下来，风凌烟牵着他去了滑滑梯。为了安全起见，风凌烟让两名保镖在滑梯上面看着，自己则在下面接他。 一开始，君星河还有些放不开。 风凌烟不断地鼓励他，给他加油打气。 连着玩了几遍之后，君星河开心地笑了起来。天真烂漫的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风凌烟眉梢上扬，星眸灿烂。唇角弯起美丽的弧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趟，来对了。 君星河玩得身上都出汗了，风凌烟赶紧带他去更衣室换衣服。 简单的卫衣配背带牛仔裤，帅气中透着一丝俏皮。 一头蓬松的发也有些汗湿了，风凌烟拿过皮筋给他扎了一个小揪揪。 如此打扮，温暖可爱。完全想象不到，他以前冷漠自闭的样子。 “小星，累不累？” “不累。” 君星河小脸红通通的，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像两颗闪烁的星星。忽闪忽闪，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和向往。 “那我们再去玩会儿秋千？”风凌烟宠溺地看着他。 “好。”君星河开心地抿了一下小嘴。 “走。”风凌烟牵住他的小手。 两人开心地小跑过去。 - “小星，慢点。” 风凌烟刚把君星河抱上秋千，之前那名混血小女孩兴奋地跑过来，站在秋千架前，看着她们。 君星河已经坐好，正要起飞，不由皱起了小眉头。 “小朋友，你也要玩吗？”风凌烟笑着问道。 小女孩抬着一双碧蓝的眼睛看着她，澄澈中透着一丝迷茫。 风凌烟愣了一下，用英文问了一遍。 小女孩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金色的头发上下飞舞，像一只快乐的小精灵。 风凌烟没有多想，走过去，准备把她抱到旁边的秋千上去。 “住手！”尖锐而冷硬的呵斥，如利箭嗖嗖射过来。 风凌烟手臂一僵，放下了小女孩。 扭头看去。 一袭紧身衣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伸手，用力把小女孩拉到自己面前。 “哇……” 小女孩似被吓着了，瘪了瘪嘴，大声哭起来。 女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目光冰冷阴狠地看着风凌烟。“三少夫人，想要孩子自己生，不要老是抢别人的。” 恶毒的警告，犹如一记耳光，重重甩在风凌烟脸上。无形的掌印落下，心脏似钝刀剜过，沉闷的痛感让她呼吸发紧。 瞬而，她眸光一紧，俏脸如覆寒霜，绯唇轻勾，冷冷一笑。“还有呢？” 抱着小女孩的女人神情一愣，脸色黑了两分。 “你家主子没让你说点别的？”风凌烟清透的星眸里，寒意凛凛。微微上扬的嘴角，圈着嘲弄的讽笑。 洛璃见事态不对，招呼保镖走了过来。 女人眼中掠出一抹慌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言二小姐花了多少钱，让你传话给我？”风凌烟眸色冷寂，话音寒凉。 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不对劲。趁着给君星河拍照的时候，顺便也给她拍了一张，然后发给了洛璃。 洛璃办事的效率一向很高，不到十分钟就查到了她和言知许的交易。 真相戳穿，女人抱着小女孩转身就要走。 洛璃和保镖拦住了她。 “哇……呜……”女人怀里的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洛璃，让她走。”风凌烟眸光一沉，对着洛璃冷声道。 洛璃和保镖各自后退了一步。 女人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风凌烟勾了勾唇，唇畔笑意未明，似冷又凉。 看来，言知许知道了小星的身世。不过以她的性格，只会直来直往，不会这样绕来绕去。 显然，出主意的另有其人。 夏沁儿。 风凌烟掌心突然一暖，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垂眸。倒映在墨瞳里的那张小脸，紧绷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小星，没事了。” 君星河红润的小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 风凌烟心头一紧，急忙半蹲下，温柔地抱住他，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星，妈咪知道你很生气。你觉得别人欺负了妈咪……其实，她压根就没有伤到妈咪，还被妈咪赶跑了。你说妈咪是不是很厉害？” 君星河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中的愤怒慢慢消退。 “妈咪。厉害。” 风凌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我家小星以后也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比爸爸妈妈还要厉害。” 君星河仰起头来，眉眼明亮。 “小星，我们去荡秋千。”风凌烟站了起来。 - 君星河的小手紧紧抓住秋千绳子，风凌烟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推了一下。 秋千飞荡，笑声飞扬。 洛璃和保镖退到了一边。 君星河越来越放松，每次荡到最高点时，都会兴奋地大叫一声。 风凌烟看着他像只小鸟一样飞来飞去，眼角泛起了幸福的泪光。 这个孩子不是她“抢”来的，是老天爷“送”给她的。 此生，他就是她亲生的儿子。 咯吱—— 秋千每一次起伏，支架与绳索都会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再正常不过的声音。 直到出现“咔嚓“一声…… 此时，君星河已经荡到了最高处…… 第206章 死期将近 周遭空气都颤抖了起来。 风凌烟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跳出胸腔。呼吸急促而沉重，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 “小星……” 她急急朝前跑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咔嚓—— 断裂的秋千架，发出一声令人惊骇的声响，如同垂死的野兽在最后挣扎一般。 “啊……” 君星河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风凌烟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那一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飞闪而至，在空中接住了君星河，而后顺势倒在了垫子上。 洛璃和几名保镖，迟了两秒。见此情形，脸色一白，不敢呼吸。 空气静谧了几秒。 “小星……” 风凌烟额上浮出一层冷汗，汗珠顺着额角滴落。她的声音哆嗦着。 地垫上，君星河趴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风凌烟感觉自己腿脚陡然无力，似乎站立都有些困难。狠狠咬牙，跑了过去。 倒在垫子上的男人抱着君星河慢慢坐了起来，望着她，低沉开口。 “十一。” 惊惧模糊了视线，风凌烟这时才看清他的脸，惊愕不已。 “三少，怎么是你？” 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她瘫坐在了地上，胸口起伏不堪。 君陌殇腾出一只手来，把她搂进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风凌烟怔了怔，看向君星河，唇瓣苍白了几瞬。“小星，吓死妈咪了……” “妈咪。”君星河坐在君陌殇的腿上，长睫眨了眨，软糯唤她。 风凌烟见他神色没有异常，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视线一转，心又悬了起来。 “三少，你没事吧？你的腿……” “无碍。”君陌殇一脸放松，眉眼温和。 “真的没事吗？”风凌烟顿了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君陌殇深黑的眸，清亮柔和。 风凌烟起身，然后把他扶起来，仔细看了看。 白衣黑裤，没什么褶皱。 她还是不放心。“三少，要不还是去看看？” “放心。没事。”君陌殇单手抱着君星河，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三少，对不起……” 惶恐不安的声音落下，匆匆跑来的一行人跪在了地上。 风凌烟眉心蹙了蹙，垂眸看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人，统一的深蓝色西装，白衬衣。系着浅蓝色条纹领带。佩戴统一金属胸牌。 时光游乐园的四名高管和五名工作人员。 君陌殇脸色一沉，幽邃的狭眸暗影跌宕，危险的气息漫溢出来。 他一言不发。 跪在地上的人更加不知所措，低着头瑟瑟发抖，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 作为京山最大的室内游乐场，安全系数一直都是百分百。 更别说15楼。 每天开门营业前，工作人员都会对各项游乐设施仔仔细细检查三遍。而且还是由六名工作人员交叉复查。 自开业以来，还从未出现过任何事故。 秋千架突然断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早有裂痕，然后工作人员疏忽没有检查出来。 但是，一个人没有检查到，还说得过去。六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更重要的是，之前一直没事。偏偏君星河来玩的时候就出事了。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三少，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疏忽，让三少夫人和小少爷受惊了……” 跪在前面的高管身体颤抖不停，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冷汗不断地涌出来，滴落在面前的地垫上。 “你们真该死。”君陌殇语气极其低沉，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冰冷的气场。那是杀意。 “三少……” 跪在地上的两名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直接吓晕了过去。 君陌殇黑眸凌厉，睥睨了他们一眼，再无多言。一手抱着君星河，一手拥着风凌烟朝着出口走去。 “三少……”几名高管起了哭音。 不到十分钟。游乐场发出通知，全面关停检修。 - 君陌殇踏入电梯，眉眼依然染着薄薄的寒冷冰霜。 嗡—— 手机震颤声，从裤兜里传了出来。 “十一，拿一下。” “好。”风凌烟应了一声，右手伸进他的裤袋，把手机拿了出来。 无意扫了一眼。 来自国外的陌生电话。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把手机给他。 君陌殇单手抱着君星河，滑开手机屏幕。 “三少，小公子可安好？” 电话刚接通，幽冥一般的声音从手机里钻了出来，邪魅阴森。 “K先生，恭喜你，距离死期又进了一步。”君陌殇沉下去的杀气，倏然又浮了出来。 风凌烟听到那个名字，呼吸骤停，指尖抵住了掌心。 今天这场祸事，幕后之人又是他。 这个鬼魅一般的男人，简直如影随形。 他与西阁的仇怨，只怕由来已久。又或者，自己也是他报复的目标之一。 “三少，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狂妄的语气，嗜血的冷笑。 “萧承和，自作孽不可活。”君陌殇无声勾动料峭的唇角，一身威压。 “三少，我们拭目以待。” 君陌殇寒漠着脸色，挂断了电话。 滴—— 电梯停在了20楼。 当着君星河的面，风凌烟不好问及刚刚那场祸事，只能强敛情绪，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三少，这是要请客？” 君陌殇挽了唇角，眉间的寒意荡然无存。看过去的目光，温柔宠溺。“西餐。喜欢吗？” 风凌烟挑眉。“你请客，我都行。” 君陌殇闻言轻笑出声，伸手将人揽腰入怀。 一直没有出声的君星河突然说了一句。“爸爸。厉害。” 君陌殇和风凌烟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小星……三少……” 风凌烟震惊的目光来回在“父子”二人脸上扫过。一大一小，完全相似的五官。眼神几乎都一模一样。 君陌殇唇角淡淡的勾起，眼睛里有压不住的莫名情绪。 风凌烟忍不住逗君星河。“小星，妈咪厉害还是爸爸厉害。” “妈咪。” 稚嫩的声音，毫不犹豫，没有任何思考。 风凌烟满意地笑了。 - 偌大的西餐厅，除了他们，再无其他的顾客。 儿童套餐送上餐桌，一个女人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尖锐而清脆的高跟鞋声，划破了静谧的空气。 第207章 从天而降 人未至，暗香涌袭。 风凌烟没有回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拿起刀叉，优雅地给君星河切着牛排。 对面的君陌殇双腿叠搭，姿态闲适，目光温柔且纵容。 “一家三口”，幸福又甜蜜。 走过来的女人，在距离他们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眸光微凝，轻轻挑起眉头。 “一家三口，还挺和谐。” 张扬的声音，听着有些像是嘲讽。 风凌烟抿唇，没有理会她，把切好的牛排递给君星河。“来，小星，慢慢吃。” “谢谢。妈咪。”软萌的声音，甜腻如糖。 女人笑了笑，走到君陌殇身边，自顾自拉开餐椅坐下。 “三哥，喜当爹，感觉如何？” 风凌烟愣了下，清透的星眸里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的错愕。 什么叫“喜当爹”，这孩子就是君陌殇的儿子。 难道…… 风凌烟心跳莫名加快。 君陌殇眸光微沉，声线很平静。“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风凌烟的心稍稍放下，盈俏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兄妹二人，关系比之前好很多了。 女人一拳打在棉花上，耸了耸肩。目光一挑，看向对面。红唇飞扬。“三嫂，从天而降这么大一个儿子，你感觉怎样？” 风凌烟不好再佯装视而不见，抬眸看去，清亮的眼眸里星光璀璨。勾唇，笑意舒朗。“很好。” 这时，有服务员送餐过来。 风凌烟身体朝后靠了靠，君陌殇则坐着没动。 热气翻腾，香气弥散，勾动食欲。 “四妹妹，你要吃什么尽管点，今天你三哥请客。” 风凌烟端起热饮，抿了一口，透过袅袅热雾看向斜对面的女人。 短短数日，君语嫣就像换了一个人。 衣着打扮虽没有什么变化，眉目间显露出的气质却大不一样了。以往的骄横跋扈，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到了。 看来，这些日子，她在西澳生活得还不错。 “不稀罕。”君语嫣撇了一下嘴角，冷傲道。 君陌殇漆黑的眼眸略深，切着牛排，薄唇轻勾。“不稀罕，还跑来凑什么热闹。” 风凌烟唇弧上翘，差点笑出声。目光倏然一滞，面前的餐盘被对面的人换了过去。 垂眸。切好的牛排，每一块几乎都差不多大小。 他这是有强迫症。 怔愣中。 君语嫣侧了侧身，瞪了君陌殇一眼，回了一句。“过来看你秀恩爱，行了吧。” 风凌烟叉起一块牛排，送入口中，慢慢咀嚼。鲜嫩的肉质和丰富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 君星河一直安静吃着东西，看都没有看君语嫣一眼。 那一瞬，君语嫣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咬了一下唇角，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服务员快步走过来。 “来一份最贵的套餐。” 君语嫣话音刚落，君陌殇冷声打断。 “改成培根面。” “你……”君语嫣眉头一紧，低声嗔怒道。“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好歹我也是……” 君陌殇没有理她，把餐盘里的一道甜汤放在风凌烟面前，宠溺道。“尝尝。” 君语嫣脸色变了变，皱起了眉头。“我就不该来。” “现在走也没人留你。”君陌殇清冷出声。 君语嫣噎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三少。”风凌烟有些看不下去。“四妹妹，你不用理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不行。”君陌殇再次阻止。 “三少，你有点过分了。”风凌烟眉心微微蹙起，语气冷了一些。 一旁的君语嫣得意地挑了挑眉。 “她过两天要做手术，医生交代，需要忌口。”君陌殇黑瞳沉了沉，面色冷峻。 “手术？”风凌烟这才恍然过来，看向君语嫣，关心道。“四妹妹还是听医嘱得好。” “你……你们……”君语嫣白了两人一眼，抿紧了唇角。 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培根面摆在了她面前。 香气扑鼻，看着好像还不错。 君语嫣无奈地拿起了银质的叉子。 一声低沉的手机铃声响起，带着深深的寂寥，又透着一丝悲凉。 她拿起看了一眼，眸光沉了沉，毫不犹豫挂断。 下一秒，对方又打了过来。 君语嫣垂下的眼眸，浸染了几分怒意。正要再次挂断，君陌殇把手机拿了过去。 “三哥，你……” 君陌殇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下免提。 “嫣儿……” 微微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君语嫣胸口浅浅起伏开来，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叉子。 风凌烟微怔，犹豫着要不要带着君星河先离开一会儿。 打电话给君语嫣的，是君兆和。 他们竟然还有联系。 这倒是风凌烟没有想到的。 “嫣儿，我听说你回京山了……嫣儿，你怎么不说话……” “你要她说什么。”君陌殇眸色阴沉，凉凉勾唇。 “君陌殇，怎么是你。嫣儿的电话怎么会在你手里？”君兆和震惊之余，语气陡变。 “君兆和，你找她做什么？”君陌殇狭眸眯了眯，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君语嫣，眸光愈发寒凉。 “你把电话给她，我自己跟她说。” “她与你无话可说。” 君陌殇挂断电话，棱角分明的五官凝上了一层薄霜。手机轻推过去，冷厉道。 “老四，你若还执迷不悟，我与你也无话可说。” “三哥，我……”君语嫣的脸色忽红忽白，低头看着黯淡下来的手机屏幕，怔了怔。“我与他已经毫无瓜葛。” “呵。”君陌殇幽邃的狭眸浮冰沉沉，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君语嫣心脏一缩，攥着叉子的手背青筋起伏，大红的唇色都淡了下来。“你若不信，可以去查。” “好了。三少，你要训话回去再训。”风凌烟担心兄妹二人起争执，赶紧出声相劝。 君陌殇睨了君语嫣一眼，强压住翻涌的怒意，冷声道。“吃饭。” 此时，君语嫣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以往和君兆和的不堪堵得她心里发慌。 去了西澳之后，她经历了痛苦的“戒断期”，暂时忘了那段痛苦的回忆。没曾想，君兆和这一通电话，无情地撕开了才刚结痂的伤口。鲜血直冒，痛苦不堪。 “吧嗒”一声，咸涩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滴在了餐盘里。 她吸了吸鼻子。 风凌烟一怔，抬眸看了过去。 “三哥，我先走了。”君语嫣蓦然起身，拿起手机和包包离开了餐厅。 “四妹妹……”风凌烟跟着站起来，准备去追。 “十一，坐下。”君陌殇叫住了她。 “三少，你明知道她要做手术了，为何还要说她？”风凌烟语气微急。顿了顿，皱眉问道。“四妹妹要做什么手术？” 第208章 她叫羽棠 “肾移植。” 君陌殇薄唇轻启，眸色渐渐温和。 风凌烟一愣，眼眸微眯，眸底划过一抹讶异。“手术大概是什么时候？” “不出意外。三天后。”君陌殇淡声道。 风凌烟扭头朝餐厅门口看了看。“要不，我还是下去看一看，万一她……” “十一，活与不活，要怎么活，都由她自己选择。”君陌殇挺正坐着，五官轮廓愈发深邃。 风凌烟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轻声道。“她到底是你妹妹。” 久未出声的君星河突然来了一口。“食不言。寝不语。爸爸。罚站。一小时。” 这是他开口说话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 言语清晰，表达明了。 风凌烟愣怔了半秒，失声笑了起来。“小星说得对。回去就让爸爸罚站。” 君陌殇脸色一沉，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小脸，情绪低压。“你妈咪也说了。” 君星河转头看着风凌烟，眉眼弯弯，微笑道。“妈咪。特例。” 风凌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呼吸都带着甜腻。那一刻，感觉自己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她一把抱住君星河，眸中星光点点。 “小星……” 君星河伸出小手，也抱住了她。软乎乎的小脸贴着她的脸颊。 君陌殇看着亲密互动的两人，心里莫名泛出一丝淡淡的酸味。眸光沉了沉，端起水杯，喝了两口白开水。 洛平川走了过来。“三少，夏总过来了。” “不见。”君陌殇睨了他一眼，优越的下颌线条冷硬沉锐。 洛平川口中的夏总，是“星光集团”的总裁夏铭瑄。夏沁儿的大哥。 时光大厦是“星光集团”旗下的产业。时光游乐园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分管副总自然不敢隐瞒。 如果是别人家的小孩，倒也不用夏铭瑄亲自出面道歉。可君星河是西阁的小少爷，身份地位比别人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尽管西阁还未对外公开他的身份，但他那张脸足以说明一切。公不公开都一样。 洛平川转身离开。 风凌烟一时也没了什么食欲，偏头问君星河。“小星，吃饱了吗？” “嗯。”君星河抿着小嘴，点了点头。头顶的小揪揪一晃一晃，很是可爱。 君陌殇菲薄的唇有了一丝弧度，眼底蓄起了温柔。 风凌烟拿了餐巾给君星河擦嘴，转头问他。“三少，你呢？” “饱了。”君陌殇微笑道。 “走。回家。”风凌烟眉梢轻扬，一双星眸明亮清透。 - 回到西阁，不到七点。 风凌烟见时间还早，便牵着君星河来到大厅一角，开始钢琴教学。 学习曲目。还是那首《小星星》。 风凌烟教得很有耐心，君星河学得也很认真。 许是遗传了言知意的基因，他学的非常快。 君陌殇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双手慵懒得搭着栏杆，身体微倾，眼眸低垂。黑沉如墨的瞳仁里，落下的画面，犹如一幅色彩温馨的油画。 心潮微涌，暖意横生。 君语嫣问他“喜当爹”感觉如何。 他想。这一刻，应该是还不错。 “三少。” 洛平川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 旋即，君陌殇直起了身子，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一个小时后。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上了楼，经过书房门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屈指，敲了敲门。 “三少。” “进来。” 里面的人应答之后，她半蹲下把君星河抱了起来，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小星来跟爸爸说晚安咯。” 正在书桌前批阅文件的君陌殇抬起头来，锐利的眸光瞬间软了下来。 风凌烟抱着君星河走到他面前，弯起了眼睛。“小星，跟爸爸说我们要去睡觉了。” 她一言一行，都是为了拉近这对“父子”的关系。 云暮雨说过，君星河的心理问题，确切地说应该是亲情缺失症。以后只要让他感受到爸爸妈妈的爱，他就会很快好起来。 君星河抬着双手，指尖顶着指尖。抿着唇，没有出声。 君陌殇微微仰头，温和出声。“小星，晚安。” 风凌烟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眼中掠过一抹惊喜，唇畔弧度上翘。“小星，该你咯。” 君星河低了低头，睫毛愈发卷翘纤长，小脸露出几分羞涩。“爸爸。晚安。” 稚嫩的童音，很轻。 传进君陌殇耳中，却有如擂鼓，心跳乱了几分。 这孩子一声声“爸爸，爸爸”地叫着，让他感觉除了责任和义务，两人之间还多了一份亲情。 割舍不断的亲情。 “好了。我们去睡觉咯。”风凌烟开心道。“三少，别忙太晚。” “好。”君陌殇温柔回她。 风凌烟抱着君星河准备离开，眸光不经意从电脑屏幕上掠过。 屏保画面，跃入眼中。 不是高门红墙下亲密相拥的年轻男女，而是碧海蓝天下自由奔跑的少女背影。 似乎。有些眼熟。 她不好细看，抱着君星河离开。 君陌殇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眸色愈发温暖。 - 风凌烟洗漱之后，拿起裴渊留下的笔记本继续翻看。 “今天，是他们的头七。我不知道她的骨灰安葬在何处，所以一个人去了海棠别苑祭拜。11月11日的那场大火，两尸三命。直到现在，也没查出来，这场大火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我怀疑是人为纵火，却又没有任何证据……” “羽棠，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若有来生，我希望比他先开口表白……” 风凌烟眼皮一跳。 裴渊教授暗恋的师妹，叫“羽棠”。 她怔了怔，拿过手机，给洛璃发了一条信息。 等待回复的时候，她继续往下翻看。 这之后，裴渊教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笔。再往下翻，只有一张病例报告。 年头太久，纸张已经发黄，折痕也很重。 风凌烟轻轻摊开，仔细看了看。 患者姓名：叶心。 年龄：21岁。 风凌烟心头一跳，屏住了呼吸，一字不落地看完。 泛旧的墨字，记录着一段过往。 当年，裴渊教授坚决让叶心打掉孩子，并不是因为他无情，而是因为叶心宫外孕。还有…… 第209章 信息不符 叶心患有先天性的“子宫畸形”，正常怀孕的概率几乎为零。即便有幸受孕，风险非常大。 所以，裴渊才会跟她说这辈子都不要小孩。 他对她虽无情爱，却有情义。 这一点，风凌烟对裴渊的敬意又重了两分，心下更加坚定，一定要查清他跳楼的真相。 病例单后面，再也没有任何的文字。 风凌烟合上笔记本，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仔细收了起来。 眸光一滞，看到了那张镀金的卡片。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君陌殇苍劲的笔力，含着温情。 风凌烟心潮几不可见地起伏开来，眸光轻晃，耳廓泛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高高在上的君家三少如此偏爱。 他的身上，藏着很深的秘密。那双沉黑幽邃的眼睛，每每看向她时，深情都快要漫溢出来。 倏然，书房电脑那一帧屏保图片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碧海蓝天，金色沙滩，有些像是翠涛沙洲。 19岁那年暑假，她和景灏去那里游玩过。 滴—— 手机响了一下。 她急忙敛了思绪，拿起手机查收邮件。 洛璃给她发过来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京大校友名录。 检索：裴渊。 赫然在列。 个人信息，没有任何偏差。 她再次输入：*羽棠。 检索结果：没有符合的相关信息。 风凌烟一怔，蝶翼般浓密的眼眸下眸光有些复杂。 怎么会搜索不到呢？ 难道裴教授写错了，又或者她还有另外的名字。 风凌烟眸光紧了紧。利用拼音检索。 * yu tang 奇怪的是，依旧一无所获。 风凌烟抿了一下唇角，直接按照入学年份来查找。 京大整个学年入学的学生，都没有一个叫“羽棠”的学生。同音不同字的都没有。 风凌烟眉心起了褶痕，内心暗道。“难道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她的信息。” 吧嗒—— 君陌殇进来了，见她蹙着眉在思考，不由放缓脚步先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他心头一跳，急忙找寻。 沙发前，风凌烟坐在羊毛地毯上，抱着电脑，拧着眉在查东西。 君陌殇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在她身后坐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颈窝上。 “十一，睡觉了。” 风凌烟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震得身体发热。他独有的男子清洌气息与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交织在一起，不断侵扰，愈发令人心生悸动。 “三少，别抱那么紧。” 她小声抗议。 话音落下，身后的男人把她搂得更紧了。“啪”的一声，他伸手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三少，你干什么？我还在查东西呢？” 风凌烟一愣，扭头瞪他。 青丝拂过他的脸颊，盈俏的唇从他的下巴滑过。 君陌殇凸起的喉结，滚了滚。起身，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大步流星，走到床前。 倾身覆下，料峭的唇落了下去。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 风凌烟身上的丝绸睡衣，扣子崩开了两颗。那一抹春山雪，若隐若现。 君陌殇再也无法抑制，脱掉了睡袍…… 炙热的吻，停在了心口。 两人交缠的心跳，快要蹦出嗓子眼。 风凌烟眼中水光潋滟，星眸耀眼又迷人。 君陌殇发烫的唇，轻柔摩挲…… 恣意的欲念，汹汹涌来。 两人差点失控。 最后，君陌殇抱着风凌烟去了浴室…… 无实质进入，两人却是累得不行。 风凌烟再次回到床上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君陌殇搂着她，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 翌日。 天光大亮。 风凌烟被闹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准备起床。 身边的男人揽住她的细腰，嗓音低哑。“还早，再睡一会儿。” “快七点了。我今天还要去上班呢。” 身边的男人猛地扯开眼睑，侧了侧身，皱起了眉头。“才休息多久，就要工作。” “休息很久了。”风凌烟的小脸贴着他的心口，轻声细语。“再说，我身体也干净了。” “我跟秦聿之打电话。”君陌殇紧紧搂着她，低沉的声音从喉间溢出。 “又来。”风凌烟眸光一紧，抬手掐了一下他的下巴。“你经常这样，别人还以为你才是H&Y的老板。” 君陌殇眉心闪了闪，握住她的手腕，勾了勾唇。“也不是没有可能。” “？”风凌烟一愣，秀眉轻蹙。他青色冷硬的胡茬有些扎手，磨得人心里有些难受。 “十一，胆子大了，敢掐我。”君陌殇眼底的笑快要淌出来，声音却有些哑。 晨起，欲念更重。 “三少，我错了。”风凌烟耳尖发热，轻轻挣扎。 “迟了。”君陌殇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 一番纠缠，两人整理完下楼，已是早上八点。 君星河都起来了。 风凌烟把他抱上儿童餐椅，满眼宠溺。 “小星，妈咪今天要开始上班了，你在家乖乖的哦。” 君星河小嘴嘟了嘟，委屈巴巴的表情。 “妈咪去上班，挣钱了给你买玩具。”风凌烟温声哄他。 “爸爸。有钱。”君星河看着她，小眉头皱着。 周妈端着刚出笼的水晶包过来，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爸爸的钱是爸爸的……” “我的就是你的。”清冷的男声横插进来。 “三少，你……”风凌烟很是无语。 君陌殇在她对面坐下，眼底笑意，如春风拂过柳梢，宁静温暖。 - 风凌烟出门时，君星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看得人很是心疼。 “小星，乖，不哭……” 风凌烟只得半蹲下，把他搂在怀里，温柔地给他擦眼泪。 “呜……”君星河趴在她怀里，越哭越伤心，嗓子都快要哑掉。 “小星……”风凌烟不知所措，抬眸看着走过来的君陌殇和云暮雨。 “暮雨，把他抱走。”君陌殇低声道。 “表哥，这个时候强行让小星和表嫂分离，只会加重他的问题。要么，表嫂留下来陪他，要么带他去上班。”云暮雨从医生角度出发，认真建议道。 君陌殇微微蹙眉，温声道。“十一，要不你留下来。” 风凌烟考虑了一下，把君星河抱了起来。“我带他去实验室。” 君陌殇绷紧着下颌，漆黑的眼眸里，有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四十分钟后。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走进了H&Y实验室的大门。 等电梯时，景煜接着电话走了过来。 第210章 开始怀疑 滴—— 电梯门徐徐打开。 风凌烟牵着小星走了进去。 景煜看到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震惊到失语。 “James……” “霍斯教授，我等下打给你。” 景煜匆匆挂断电话，快步走进电梯。他强压着突突而起的心跳，温声开口。“风组长。早。” “James，早。”风凌烟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风组长，这是？”景煜看着君星河，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 “我儿子。”风凌烟唇弧弯了弯，浅笑着回道。 “你儿子？”景煜卓然而立的身姿有一瞬间的颤抖。 这孩子，看着约莫三岁多，不到四岁的样子。 如果真是她的儿子，那百分百就是大哥的孩子。 这张稚气可爱的脸，几乎和大哥一模一样。 景煜脑子“嗡”得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心率快得逼近极限，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风凌烟见他神色震惊，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她没有解释。 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用不着与旁人说。 言知意不在了，她就是君星河的妈妈，就算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还是一样。 很快，电梯停在了7楼。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走了出去。 景煜定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发白。直到电梯门快要完全关上时，才急急忙忙摁了一下按键。 走出电梯时，他的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James，早。” 南湛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听到。 “James今天这是怎么了？” 南湛眯了眯眸，小声嘀咕道。 “你一个人叨叨咕咕说些什么呢？”乐瑶抱着一大束蓝色鸢尾花走了过来。 “我跟你说，我刚刚……”南湛靠近她，压低了声音。“我严重怀疑James失恋了。” 乐瑶愣了一下，勾唇笑道。“你可真够后知后觉的。才看出来。” 南湛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快告诉我，James喜欢的人是谁？” “你……”乐瑶白了他一眼，撇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不会吧。”南湛双眸瞪得很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乐瑶，James这么优秀的人，你都拒绝了……” “你……”乐瑶气得直翻白眼，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 “嘶……”南湛痛得跳脚。“不是你自己说远在天边，近在……” 突然闯入视线里的小男孩，让他猛然住嘴。 乐瑶见他呆愣住，只以为是James过来了。白了南湛一眼，朝着工位走去。 “乐瑶，你别走。这谁家孩子呀？”南湛急忙朝她招手，惊讶道。 “孩子？”乐瑶一愣，掉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小男孩，五官精致，小脸粉粉嫩嫩，一头黑发十分蓬松。他穿着一身格纹小西装，贵气十足，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王子。 “天啊！这谁家的宝宝，太帅了。”乐瑶忍不住跑到他身边，手里的花束都来不及放下。 南湛跟着也走了过去。 两人半蹲下，笑着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君星河看着他们，红润的小嘴抿得紧紧的。 “南湛，他不会是秦总的宝宝吧？不是说秦总他……”乐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总结婚了吗？”南湛疑惑道。 乐瑶盯着君星河仔细看了看，肯定道。“这一身贵气，除了老板……” “小星。”风凌烟温软的声音打断了她。 “师姐，这是？” 乐瑶和南湛慢慢站了起来。 风凌烟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笑了笑。“我儿子。小星。” 乐瑶头顶有如惊雷炸响，身体剧烈地晃了两下。“师姐，这是你儿子？！” “小星，问叔叔阿姨好。”风凌烟牵住君星河的小手，低头，温柔道。 君星河黑漆漆的眼睛里，落满星光，小嘴弧度微微上扬。 “阿姨。好。叔叔。好。” 软软糯糯的声音，简直要把人的心给萌化了。 乐瑶再次蹲下，想要亲君星河一口。 “不要。”小小的人儿后退了一步。 乐瑶尴尬的脸色一红，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师姐。” “他有些认生。好了，工作吧。”风凌烟微笑道。 “对了，师姐。这是前台让我带给你的花。”乐瑶把手里的鲜花递了过去。 “谁送的？”风凌烟接过去，下意识问道。 “估计是孩子他爸。”乐瑶挑了挑眉，眼睛里划过一抹狡黠的光。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牵着君星河去了楼上。 “乐瑶，没想到风组长这么年轻，孩子竟然这么大了。该不会上大学就结婚了？”南湛的八卦之火，死灰复燃。 “隐婚？”乐瑶抿着唇，绷紧又松开。“师姐的老公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神秘？” - 风凌烟牵着君星河来到楼上的大办公室，把那束蓝色的鸢尾花放在了办公桌下面。拿了白纸和画笔，走到小会议桌前。 “小星，妈咪要工作了。你在这里画画，不要乱跑。” 君星河点了点头。 风凌烟把他安顿好，回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景煜拿着两份文件走进来，见到安静画画的君星河，愣愣地像木头戳在那儿。 风凌烟整理好数据，点了一下打印。 嗡嗡—— 打印机开始工作。 她站了起来，猛然看到站在门口发愣的景煜，淡声道。“James，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景煜蓦然回过神来，清润的眸光闪动的厉害，连带着嗓音都有些轻微的发颤。“好。我把南湛和乐瑶叫上来。” 开会时，他一直在走神。 风凌烟见他如此心神不宁，散会后叫住了他。“小星是我和三少的儿子。你不要多想。” “你和三少……”景煜脸色一白，随后又涨得通红。“这怎么可能？” “景煜，我最后再说一遍。他就是我和三少的儿子。” 风凌烟脸色严肃起来，不容置喙道。 在实验室，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景煜眉心重重一跳，怔楞了好几秒。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打开，抽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清隽的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浓愁。 风凌烟伸手接过去，凝着眉，仔细看了看。 第211章 大哥骨血 照片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小的那个，是一个小婴儿。抱着他的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看着不过四五岁。 风凌烟瞳仁剧缩，心跳几乎停止，唇色瞬间凉了几分。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中轰然炸开。嘴角翕动，声音轻若蚊蝇。 “怎么会这么像……” 景煜见她如此反应，额上青筋愈发鼓胀得厉害，沉坠的心像是灌满了冷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这是我百日时，与大哥的合影。” 清润的声音传进耳中，有如一道惊雷在风凌烟耳边炸开。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时间静止了几秒。 风凌烟浓睫低垂，看着照片上那张和君星河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心脏刺痛，指尖发颤，呼吸又冷又痛。 “景灏。” 她怔怔凝视了几分钟。慢慢抬起头来，把照片还给景煜。 “这不能说明什么？你见过三少，小星长得很像他。” 景煜把照片收了起来，深深呼吸了两口，嘴角轻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大嫂，四年前，你根本就没见过三少，小星怎么会是他的儿子。他只能是大哥的孩子。既然是大哥的骨血，他理应回到景家。” “景煜！”风凌烟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难以置信地抬眸看着他。 “大嫂，我很后悔没有早一点联系你。你一个人把小星带大，一定吃了很多苦？”景煜清透的黑眸都是雾气，眼尾微微泛红。 风凌烟见他误会越来越深，俏冷的脸倏然绷紧，抿唇。“你凭什么觉得三少会接纳别人的孩子？” 景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和悲伤。“那是因为他爱你……” 风凌烟一怔，眉眼浮出复杂的情绪。“既然这样，你还担心什么？” “我……”景煜一时语塞。 “景煜，我最后再说一次。小星是我和三少的儿子。你记住了。”风凌烟冷然道。 景煜怔怔地看着她转身离开，眼中充满了困惑和忧伤。 - 风凌烟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情绪开始崩塌。攥紧手指，去了洗手间。 关上隔断门，她靠在了门板上。 乱糟糟的思绪在脑中不停翻腾，揪扯。心率一点点加速，后背浮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也难怪景煜要误会，四岁的景灏和现在的小星，看着就像是同一个人。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轮回。 风凌烟闭上了眼睛，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繁乱思绪。偏偏，景灏，君陌殇，小星，三个人交替出现，慢慢重叠…… “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少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堂堂西阁之主更不会如此卑劣……” “三少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对你偏爱有加的君家三少，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卢珊的话，莫名在耳边回荡。 瞬时，空气里似有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风凌烟的心脏。痛意蔓延，她猛然弹开了眼睑。 有些事，她以前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还真是细思极恐。 君陌殇对小星，确实有些冷漠。 不论这个孩子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他都是无辜的。 要不是她把他接回西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还有换药的事情，总感觉没有完全捋清。 “三少与言大小姐，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人准备订婚了……” 她又想起了周妈的话。 书房电脑之前的屏保画面也浮出脑海。 高门大户，红墙灰瓦下，俊男靓女亲密相拥。两人门当户对，感情笃厚。 三少对言知意态度的转变，难道是因为言知意背叛他，与别人发生了关系，而这个人是…… 霎时，风凌烟心跳加速，喉咙堵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下一秒，感觉有万千银针扎进皮肤，顺着血脉筋络，齐齐刺向心脏。 头开始发晕，胃里一阵恶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搅动。 “……呕……” 她急急打开马桶盖，半蹲了下去。 痛苦地吐了一阵。 风凌烟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肋骨里面，一抽一抽的疼。卷翘的羽睫，凝上了一排细细的水珠。轻轻一颤，抖落不停，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堪。 嗡—— 手机急促震颤。 她一怔。 缓了几秒，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君陌殇。 风凌烟指尖一颤，滑开了手机屏幕。 “三少……” 强敛了情绪，声线听起来还是有些微颤。 “十一，不舒服？”君陌殇一下就听出她的异样，语气有些紧张。 “没有。”风凌烟狠狠掐了一下细腰，努力让自己冷静。 “真没事？”君陌殇似有些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嗯。”风凌烟抿了一下发苦的唇，扬了扬眉。“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小星怎么样？” “他很乖，在画画呢？你要跟他说话吗？” 提及“小星”，风凌烟的心一揪一揪地疼。 “不用了。”君陌殇顿了一下。 电话那头似有人在跟他讲话。 风凌烟趁机深深呼吸了两口，脸色看起来稍稍好了一点点。 “十一。先这样。等下再打给你。”君陌殇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风凌烟轻轻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手指上，全是凉浸浸的冷汗。 - 在洗手间洗了个脸，平复好心情，风凌烟才回到大办公室。 视线一挑，小会议桌上，摆满了零食和饮料。 乐瑶坐在君星河身边看他画画，笑意盈盈的。 风凌烟秀眉微蹙，唇线一点点绷紧，走了过去。“乐瑶，工作都完成了？” 乐瑶忙不迭起身，低了低头。“师姐，我刚刚看到小星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所以才偷了一会儿懒。” 风凌烟指了指桌上的零食和饮料，眸光沉了沉。“你买的？” 君星河见她好像有些生气，停下画笔，乌黑透亮的眼睛眨了眨。“妈咪。我没吃。” 乐瑶“噗嗤”笑出声来。“师姐，小星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姐夫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他吧。” 风凌烟的眸光微晃了一下。 “师姐，我大概知道姐夫长什么样了？”乐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挑了一下眉梢。“小星长得一点都不像你，百分百像姐夫。” 行至门口的景煜脚步一顿，胸口钝钝地疼，像是有人拿着锤子，重重砸在了他的心脏上。 小星的确和大哥长得很像。 第212章 某些遗传 “James……” 南湛抱着一叠文件过来了。看到怔楞在门口的景煜，眼底掠过一抹惊诧。 景煜敛了敛眉，迈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南湛把文件一一分发下去，然后走到会议桌前，看了一眼君星河画的画，惊讶道。“风组长，你和姐夫很会画画吗？” 风凌烟一愣。 乐瑶闻言垂眸看了过去。她刚刚光顾着看君星河帅气的小脸了，没有仔细看他的画。 “小星宝贝画的这么好，一定是遗传。”南湛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乐瑶立即附和。“这岂止是画得好，简直是令人惊叹。师姐，平时没见你画过画，难道是姐夫……” “妈咪。画画。很棒。”君星河瞪了她一眼。 乐瑶睁大了眼睛，惊喜道。“师姐，你这也隐藏得太深了。” “我就说是遗传吧。”南湛傲娇地扬了扬眉。“天赋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办公桌前的景煜，黑瞳几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握紧成拳，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南湛的话，让他愈发肯定，小星就是风凌烟和景灏的孩子。 - 临到午餐时间，乐瑶跑过来问风凌烟，大家中午要不要一起聚个餐。 风凌烟刚要回应，前台拎着两个保温餐袋过来了。“风组长，你的外卖。” “我什么时候点外卖了？”风凌烟疑惑道。 乐瑶反应快，笑着打趣。“还用说，肯定是姐夫帮你点的呗。师姐，你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 风凌烟笑着起身，接过保温餐袋。“要不要一起？” 乐瑶唇弧上翘，玩笑道。“我可不敢享受你的爱心餐。”说完，施施然下去找南湛去了。 风凌烟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君星河去了休息室。 七八个餐盒，一张小圆桌都快摆放不下。 君星河乖巧地坐在她身边，举止十分的优雅。 滴—— 风凌烟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好好吃饭。】 简简单单四个字，温柔又宠溺。 风凌烟想了想，拿着手机对着一桌子菜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搂着小星自拍了一张。 两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十一。想你。】 对方秒回。 风凌烟眸光微滞，俏脸涨起了一抹绯色，蔓延至颈间。 撩人的情话，他不是没说过。 此刻，心情却微有不同。 有心动，亦有一丝怀疑。 他对她明目张胆的偏爱，是因为爱，还是另有目的。 她明明发了和小星的合照，他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想你。 而不是，想你们。 这些天，他对小星的态度好了一些，但还是不像其他爸爸那样，对自己的儿子宠爱有加。 君星河见她没有动筷，安安静静坐着，不吵不闹。 风凌烟蓦然回神，赶紧放下手机。撕开餐具包装袋，拿了勺子给他。“来。小星。” “妈咪。吃。”君星河接过勺子，抬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风凌烟心头一暖，胸腔起了热雾。缭绕而上，眸光愈发温暖。“爸爸点了这么多，我们不能浪费。” “嗯。”君星河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他吃相很好，不像同龄孩子那样，饭粒撒得满地都是。 这一点，很像景灏。温和，内敛，沉稳，有涵养。 如果他真是景灏的孩子…… 风凌烟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发紧，无法言说的悲伤在血液里流窜。 她无法相信，一心一意对她的景灏竟然跟言知意在一起过…… “妈咪，我吃饱了。” 君星河饭盒的饭吃得干干净净，菜也没剩下多少。 风凌烟眉眼弯了弯，夸赞道。“小星，真棒。” 君星河自己拿了纸巾擦嘴。“妈咪，不棒。”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疑惑道。“我怎么了？” 君星河一本正经道。“妈咪。剩饭。” “我……”风凌烟低头看了一眼，一盒饭吃了不到四分之一。脸色一红，心虚得解释。“妈咪不是很饿，所以吃得少。” “哦。”君星河皱了一下小眉头。 风凌烟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温柔得笑了笑。 二十分钟后。 君星河趴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浅浅的呼吸里，有孩童无邪的味道。 他的皮肤白里透红，鼻子小巧而精致，嘴巴的形状更是可爱，像一颗熟透的红樱桃。纤长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大大的眼睛。 无论是单挑一处，还是组合在一起，真的很像景灏，也像君陌殇。 风凌烟看着看着，眼眸里渐渐浮出一抹潮气。 这个孩子，如此依赖她，甚至开口第一句，便是叫她“妈咪”。 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有某种缘分牵引。 难道，因为他是景灏的儿子，所以才会如此黏她。 如果他真是景灏的儿子，那言知意怀上他的时候，景灏已经向她求婚…… 风凌烟不敢继续想下去。 - 整个下午。 “新生”项目组都非常忙碌，景煜在完成前端工作之后，去了新实验室进行设备调试。 风凌烟下班时，都没见他出来。 “小星宝贝，明天还陪你妈咪上班吗？”乐瑶跑过来，送给君星河一个兔宝宝的毛绒玩偶。 君星河轻轻点了点头，一头乌黑的头发，柔软而富有光泽。 乐瑶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的小脑袋，他偏头躲开。 “师姐。” “他能回应你，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高冷，估计也是随了姐夫。”乐瑶笑道。 风凌烟抿了一下嘴角，心口滞了滞。 景灏是一个很温暖的人，一点都不高冷。 三人一起下楼，乐瑶想起一件事情来。“师姐，你听说了吗？上次京大取消毕业证的那个司然，昨天遇害了。” “司然？”风凌烟眼皮一跳。 “好像被人捅了十几刀。”乐瑶顿了顿，语气微沉。“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 风凌烟眸色深深，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时，洛璃走了过来。 乐瑶见过他，知道他是风凌烟的司机，眉梢一扬，微笑道。“师姐，明天见。小星宝贝，明天见哦。” “阿姨。再见。”君星河礼貌地回了她一句。 乐瑶开心得简直要跳起来，挥了挥手，朝着不远处的电单车停车棚走去。 进到车内。 风凌烟刚给君星河系好安全带，东城警署的杨警官给她打来了电话。 第213章 痛苦求证 “您好……” “您好，三少夫人。我是东城警署的杨警官。您现在方便来一趟警署吗？” 风凌烟暗猜可能跟司然的案子有关，偏头看着窗外，眸色清冷。“我马上过来。” “谢谢三少夫人，我在警署等您。” “洛璃，去东城警署。” 洛璃怔愣了一下，随后发动了车子。 深秋的夕阳，透着一种无言的落寞和寂寥。看着，心情都莫名沉重起来。 风凌烟抵达东城警署时，天色渐暗，城市的华灯开始初上。 她解开安全带，侧身，摸了一下君星河的小脑袋。“小星，妈咪去办点事，你和阿璃叔叔在车里等妈咪。” 这一次，君星河没有拉着她的衣服不让走，而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风凌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之前给她打电话的杨警官迎了上来。 “三少夫人，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不用这么客气。” 风凌烟跟着他进到了问询室。 一名女警官进来，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在办公桌前坐下做笔录。 “三少夫人，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吗？” 杨警官把一张照片轻推到了风凌烟面前。 放大的入学证件照。 风凌烟一眼认出来，是司然。 乐瑶的消息，果然属实。 “这是我同学。司然。” “三少夫人，她昨晚遇害了，您听说了吗？”杨警官语气平和。那名负责记录的女警官脸色则要严肃许多。 “我刚知道。”风凌烟神色坦然。 “三少夫人，据我们调查，死者生前曾恶意诋毁过您。有这回事吗？”不等杨警官再次出声，那名女警官咄咄开口。 “杨警官，你们这是在审讯犯人，还是正常的调查问询？”风凌烟不怒自威，冷声道。 女警官握笔的手指，紧了紧。 “三少夫人，不好意思。”杨警官连忙道歉，转头小声警告。“你别多嘴。” 白炽灯光折射进风凌烟漆黑的瞳仁里，眉眼多了几分冷凛。 “三少夫人，死者是您的同学，您能否跟我说说她平时是怎样一个人？” “我与她虽是同学，交往却并不密切。我看到的她，有些自卑和敏感……” 碍于风凌烟的身份，杨警官没有问询太久。 风凌烟刚起身，问询室的大门从外推开，肆虐的寒气汹汹涌了进来。 “三少。你怎么来了？” 一袭黑色大衣的君陌殇阔步走进，眉眼凌厉，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杨警官和那名女警官齐齐站了起来。“三少。” 君陌殇睥睨了他们一眼，幽邃的狭眸里，是深不可测的墨渊。他微微偏头，声线冷沉。 “丁署长，下次问询，去西阁。” “是。三少。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站在他身后的人绷紧脊背，垂在身侧的双手，冷汗涔涔。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眉眼柔和了两分。“夫人，走。回家。” 风凌烟没有出声，跟着他走了出去。行至门口的那一瞬，后背一凉，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君陌殇眸光一沉，脱掉大衣，给她披上。“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我怎么惩罚你。” 严厉的语气，隐着浅薄的怒意。 “我没那么娇气。”风凌烟挽了挽唇，浅浅一笑。 君陌殇立体的五官微绷着，再无多言。 洛璃见他们出来，立即拉开了后座车门。 君陌殇拥着风凌烟径直越过他，朝着自己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走去。 “小星还在车上呢？”风凌烟秀眉微蹙，下意识抿唇挣扎了一下。 君陌殇侧眸，瞳仁微缩。“不用管他。” “三少，你说什么呢？他可是你儿子。”话音落下，风凌烟心如针扎。 “我没有这么粘人的儿子。”君陌殇拉开了后座车门，一只手虚虚放在了车门上方。 “你……”风凌烟拧了拧眉，转身就要往回走。 君陌殇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塞进了车内。随后也坐了进去。 “砰”的一声，车门不轻不重地关上。 见状，洛璃坐回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风凌烟眼睁睁看着洛璃载着君星河离开，心弦紧了紧，语气平静地问。“三少，小星真的是你儿子吗？” 浅浅一句，有如惊雷。 驾驶座上的洛平川炸得脸色一白，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掌背青筋凸起得厉害。 君陌殇呼吸一紧，升起了车内隔板。 洛平川发动了车子。 道路两旁的景致，忽闪而过。密闭的空间，空气冷凝成冰。 君陌殇转眸，看着风凌烟，一言不发。 一簇一簇的路灯灯光不断从他的峻脸上淌过，眸色晦暗不明。 风凌烟强压着的情绪，一点点地冒了上来。眼尾渐渐泛红，嘴角上扬，笑意苦涩。 “三少，你不是小星的生父，对吗？” 一字一句，有如冷箭“嗖嗖”射入君陌殇的心脏。一颗心刹时千疮百孔。 “不是，对吗？” 风凌烟见他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声，嘴角圈起一抹薄讽。 君陌殇强敛情绪，声线有些沉了下去，语气却是波澜不惊。“谁告诉你，他不是我儿子？” 风凌烟见他转移话题，轻声笑了笑，带着一抹难言的嘲弄。 “三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夜色如墨，一切仿佛都被吞噬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一闪而过的路景，如幽幻魅影。 黑暗之中，君陌殇深邃的眸光黑沉冷寂起来。 “十一。他是我们的儿子。” “呵……”风凌烟羽睫剧颤，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 “十一。”君陌殇胸口一阵绞痛，伸手想要将她拉入怀里。 风凌烟挣脱开，抬起下巴，泛红的星眸凝着深深的悲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开口。“三少，他是景灏和言知意的孩子，对不对……” 艰涩而痛苦的声音，低入尘埃。 问出来的那一刻，风凌烟心如刀割，颤抖的手指狠狠捂住心口，眼底染了一层雪色。 如果不是景煜给她看那张照片，她怎么都不会做出大胆又锥心刺骨的“猜测”。 景灏于她，是初恋，是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他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亮她孤苦的生活，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宠她，爱她，就像是冬日煦阳般温暖着她。 她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温润如玉，沉稳克制的男人，会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甚至还有了孩子。 她看着那张和景灏极其相似的脸，睫毛一抖，咸涩的泪珠瑟瑟滚落。 第214章 他的肯定 风凌烟痛苦的求证，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捅进了君陌殇的心窝。痛得他指尖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十一……”君陌殇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停顿了许久，才继续开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你也觉得荒唐？” 风凌烟感觉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眼底带着一丝绝望。 夜色中，她看着他，嘴角上翘，似在笑着。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不停。 君陌殇觉得那把尖刀刺进了心脏深处，尖锐的痛感蔓延至全身，眼底闪现出一抹黯淡。 他别过头去，看了一眼窗外。 劳斯莱斯幻影已行至栖梧山脚，人间星火少了许多。坠入黑瞳里的，仅有路灯灯光照亮的那一点点稀薄的路景。 片刻之后。 他用力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幽幽开口。 “十一，小星是我和言知意的儿子。” 风凌烟心弦断裂，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愤怒缠绕在心头。她狠狠瞪着他，咬得嘴唇都出了血。 此时，她把他当成了景灏。 绞痛一阵阵缠上来，她觉得心口堵得慌。水气氤氲，填满整个胸腔，嗓音闷得都有些嘶哑。 “我不相信……” “十一。”君陌殇见她浑身都在发抖，急忙解开安全带，坐过去，用力抱住了她。“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要相信我。” 风凌烟心脏剧烈瑟缩。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寸寸凌迟，将她的灵魂撕扯得支离破碎。 许久，回过神来。 “三少，你知道吗？我曾以为，就算全世界背叛我，他都不会……” 他是谁。 君陌殇心知肚明。 细细密密的痛感从毛孔里钻出来，全身的血肉都仿佛割裂搅碎一般。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低哑出声。“十一。他没有背叛你，小星是我的儿子。” “他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漠？”风凌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君陌殇紧紧抱着她，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幽深的墨瞳，隐忍得泛了红。 他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不愿看到怀里的女人伤心难过。 君陌殇喉结滚了滚，忍着刺痛，再次开口。 “因为他的到来不光彩。” 风凌烟心中一颤，愣住了，周遭一切仿佛都没了声音。 君陌殇抱着她，看向窗外。昏黄的路灯灯光不时窜进来，车窗里，他的影子透着几分决绝而寂寥。 半晌。 风凌烟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缓缓抬头，望向他。 眼中是无言的悲凉。 君陌殇没有说话，落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的唇和她的额头，都是凉的。 嗡—— 手机震动声，打破了沉痛的空气。 君陌殇没有接。 下一秒。 洛平川的手机响了。 - 回到西阁。 洛平川拉开车门，急急下车，而后轻轻关上车门。 风凌烟怔了怔，准备下车。身边的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十一，等会儿。” 低沉暗哑的声线，沉染着复杂的情绪。 风凌烟一愣，抬起一双红肿的星眸看向他。 君陌殇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出来，用手帕包好。“闭上眼睛。” 风凌烟心头一跳，恍然过来。“我自己来。” “太凉。”君陌殇低声道。 风凌烟没再拒绝，身体朝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君陌殇细心地给她冷敷红肿的眼睛，沉黑的眸翻滚着心疼和爱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 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 一刻钟后。 君陌殇拥着风凌烟进到屋内。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传到两人耳畔。 风凌烟脚步一顿，挑眉看了过去。 君星河坐在钢琴前，正在弹奏那首《小星星》，云暮雨陪着他。 风凌烟怔了怔，转身去了二楼。 君陌殇刚要迈步，洛平川快步走了过来。 “三少，四小姐的肾源出了问题。” 君陌殇眸光一紧，眼底的温度瞬间消失，有了一丝阴翳。 “那个捐献者，突然反悔不打算捐了，并且愿意支付违约金。”洛平川低头汇报。 “他知道要支付多少违约金吗？”君陌殇凉凉勾唇，阴沉道。 “我查了，他的账户今天有一笔进账，足够支付。”洛平川顿了顿，继续说道。“汇款账户来自境外，汇款人暂时还没有查到。” 君陌殇料峭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 “三少，你看要不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君陌殇偏头睨了他一眼，眸色生寒。 洛平川打了一个寒噤，头垂得更低了。“三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现在，有人一定巴不得我们对捐献者使用手段，说不定现在他的家门口已经有记者守着了。” 豪门权贵，也不能枉法。 “给季院长打电话，就说老四身体状况还达不到移植手术标准。”君陌殇冷声道。 “是。”洛平川应声离开。 欢快的琴声，袅袅传进耳中。君陌殇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转身朝着大厅一角走去。 “表哥。”云暮雨见到他，立马站了起来。 “他主动的？”君陌殇薄唇轻启，声线低缓。 “是的。小星说表嫂规定的，每天至少要练习半个小时。”云暮雨轻声回道。 小小的君星河专注力很不错，完全沉浸在乐声里，并没有被两人的谈话所吸引。 君陌殇按压了一下有些酸胀的眉心。“你先下去。” “好。”云暮雨点了点头。“表哥，小星的情况越来越好，表嫂可是付出不少。” 这一点，君陌殇何尝不知。 云暮雨见他没有出声，迈步离开。 君陌殇走到君星河身边，慢慢坐下。 视线里，一双柔软而灵活的小手在琴键上跳跃，弹奏得虽还不完美，但对于一个初学的孩童来说，已是非常不错。 或者，这是君星河与生俱来的天赋。毕竟，他是言知意的孩子。 咚…… 君星河嫩笋一般的手指扣下最后一个音符。 转头，大大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羽睫眨了眨，怯怯地叫了一声。“爸爸。” 君陌殇微微一怔，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深邃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 “弹得不错。” 君星河乌黑的眼睛里，簇拥出一抹明耀的光亮。 风凌烟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了这一幕。 第215章 亲子鉴定 君陌殇和君星河这一对“父子”，关系好了不少，却并不亲密。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透着淡淡的疏离。 风凌烟默默看着，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依然无法掩盖。 过了一会儿，她难过的转身，推开了主卧的雕花木门。走到沙发前坐下，眉头深锁，内心纷乱的思绪再度如潮水般涌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平静。 小星的生父到底是谁？ 君陌殇虽亲口承认小星是他的儿子，但她并不完全相信。 如果小星不是君家的骨血，为何会给他取名君星河。还把他从克里斯接回来。 风凌烟想不明白，脑子疼得厉害。身体朝后靠了靠，半躺着。 滴铃铃—— 手机急促响起。 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接听电话。任由手机响个不停。 对方见她没接，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风凌烟两侧太阳穴似有绵长的银针贯穿，痛得睁不开眼。 君陌殇牵着君星河进来，见她俨然睡着，赶紧给她盖上毯子，然后小声说道。“妈咪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睡觉。” 君星河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 君陌殇回到主卧，在风凌烟身边坐下，拧起了眉头。 “三少……” 心事缠绕的风凌烟压根就没有睡着，睫毛颤了颤，缓缓扯开了沉重的眼睑。 君陌殇眉心一松，垂眸看向她，漆黑的眼眸漫溢着温柔。 “十一。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风凌烟眯了眯眸，眼底泛着令人心碎的红，沙哑着嗓音。“小星睡了？” “睡了。” 君陌殇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双腿。大掌熨烫着她俏冷的脸。掌心的温热透过肌肤一点点渗透进去，融进血液筋脉，温暖着她悲凉的内心。 他垂落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爱意和宠溺，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风凌烟心脏一缩，眼中某些情愫在翻滚。纤长卷翘的羽睫轻颤，有如蝶翼飞舞。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视线交缠，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这份深深的宁静。 有时候，无言的陪伴比喋喋不休的安慰，更让人窝心。 窗外，夜色漫漫，万籁俱寂。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君陌殇轻声开口。“十一，去洗漱？” 风凌烟抿了一下嘴角，沙哑着嗓音回她。“好。” - 两小时前。 安城。 正在医院值夜班的傅柠，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愣了一下，滑开手机屏幕。 “景煜。” “柠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傅柠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拿着手机走到了窗前。 “柠姐，我知道你与我大嫂关系最好……” “景煜，你说的事如果是与她有关，那我挂了。” 景煜话未说完，傅柠就冷声打断了他。声音仿佛覆着风雪，寒意凛冽。 “柠姐，你先别挂，听我把话说完。”一向沉稳自若的景煜着急起来，清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慌乱。 傅柠绷紧了唇角，没有出声，却也没有挂断。 手机里隐隐传来景煜沉重的呼吸声，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堪堪开口。 “柠姐，我大哥有一个遗腹子，这事你知道吗？” “什么？！” 傅柠心脏猛然瑟缩，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全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空。手指一松，“吧嗒”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喂……柠姐……” 电话没有挂断，景煜紧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傅柠怔愣了足足两分钟，才慢慢蹲下，把手机捡了起来。 “柠姐，你还在吗？” “景煜，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柠姐，我不知道大嫂为什么要瞒着景家，一个人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等等……”傅柠再一次打断了景煜，瞳孔瞪大。“你说十一偷偷生下了景灏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柠姐，那孩子我已经见过了，几乎和大哥小时候一模一样。”景煜语气十分肯定。 “不可能。”傅柠心跳突突，脸色瞬间苍白。皱起的眉头，折痕极深。 “看来她一定有什么苦衷，所以连你也瞒着。”景煜的嗓音染了几分悲伤。 傅柠看着窗外玄冷的夜色，攥紧了手机，骨节泛白。 景灏去世之后，她与风凌烟关系降至冰点，几乎断了联系。这四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要不是因为凌玥，她们很可能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景煜，你说的是真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开玩笑。” 傅柠唇线绷得像是快要断裂的弦，缓了缓，嗓音微颤。“她没有跟你解释？” “她不仅没有解释，还矢口否认这个孩子是大哥的。”景煜失落道。 傅柠心跳如雷，窗外的墨色撞进眼睛里，氲了浓愁，化不开。指尖狠狠刺了一下掌心，低声开口。“她现任老公知道这事吗？” “他……”电话那端的景煜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清润的嗓音含了痛意。“他知道，而且还把他接回了家……” “景煜，这样不是很好吗？”傅柠眸光晃了晃，声线凉了几分。 “柠姐，那是大哥的孩子，他应该姓景。”景煜语气有些激动。一向沉静的他，难得情绪如此起伏。 “有那么重要吗？”傅柠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凝重。 “当然重要。大哥不在了……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叫别人‘爸爸’。”许是觉得这一句有些过分，景煜又补了一句。“至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傅柠鼻尖忽然泛酸，眼眶倏然泛红。 景灏…… 透过无边的夜色，她落了泪。 默了默。 她痛苦地说了一句。 “十一既然否认，那让你父母去跟那个孩子做个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景煜怔了半秒，嗓音一亮。“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有了鉴定报告，大嫂就再也不能否认了。谢谢你，柠姐。” 傅柠眸光冷沉。“景煜。无论如何，都不许伤害十一。” “我怎么会伤害她，她是我……大哥最爱的人……”景煜落寞的声线染了哽咽。 第216章 那一晚后 傅柠心上似扎满了花针，密密麻麻的痛意，森冷刺骨。 她挂了电话。 手臂缓缓垂下，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上全是冷汗。倏而，胃里一阵阵地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上涌。 她紧紧闭住眼睛，试图强压下去。最终还是无法忍受，捂住嘴，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手机往琉璃台一扔，打开了水龙头。 “呕……” 痛苦吐过一阵，感觉身体都有些发软。胃有些痉挛。豆大的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上滚落。 她赶紧洗了个脸，回到值班室，拉开抽屉拿了一盒胃药出来。刚要撕开药片外面的锡箔纸，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推迟了很久。 该不会是…… 傅柠猛然打了一个寒噤。 叩叩—— 有人敲门。 “傅医生。”值班护士许颖的声音。 “在。”傅柠默默把药片收进了药盒，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温水。 “傅医生，特护病房的那个孩子吵着要见你。” “我马上过来。” 傅柠强忍着不适，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一名挺拔俊雅的男子笔直站着，静静地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过了一会儿，一名女子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琥珀色的瞳仁里，闪出一抹疑惑。 “清川，看什么呢？” “斯静，阿姨睡了？”傅清川微微转眸，淡声问道。 “刚睡着。”萧斯静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挽向他的胳膊。 不巧，傅清川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爸……” 萧斯静为了掩饰尴尬，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傅清川眼神示意了她一下，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电梯走去。 萧斯静体贴地跟上。 许是特意照顾她，傅清川放缓了脚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 好几次，她纤细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大衣，指端微麻，似有电流击过。心尖一缩，是心动的感觉。 他是萧家为她选定的未婚夫。无论权势地位，还是样貌人品，家里长辈都很满意。 她更为欢喜。 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 傅家二少是她暗恋了十年的男人。 当她得知自己要嫁给他时，激动得差点要晕死过去。 终于，这场爱情，不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滴—— 电梯门徐徐打开。 傅柠微低着头，捏着眉心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体的不适让她倍感疲累，想要快点回到值班室，赶紧休息一下。 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外面等电梯的人。差一点，就撞进了那人的胸膛。 “对不起。” 她下意识道歉，声音有些干哑。 “柠柠。” 熟悉的声音，温暖而柔和。透进耳膜，洒落在心田。 傅柠呼吸一窒，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深邃的眼。眼角的余光里，还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空气滞了一瞬。 傅柠指尖微微蜷缩，凉凉勾唇，淡漠地叫了一声。“二哥。” “柠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连着上了几个夜班？” 傅清川眼眸微垂，看着那张透着倦意的脸，心狠狠揪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有着无法掩饰的心疼。 那晚之后，她就一直回避他，甚至拿生命相要挟，阻止他靠近。 “二哥，我还有病例要整理。先走了。”傅柠神色疏冷，语气冷漠。 “柠柠……” 不等傅清川说完，傅柠已经迈步向前。 电梯间的温度，陡然下降。 傅清川看着傅柠决绝离去的背影，心脏似有尖刀剜过。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顿时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萧斯静抬眸，压下心里的疑惑，温婉道。 “清川，刚刚那位就是柠妹妹？” “嗯。”傅清川收回视线，抿唇应了一声。抬手，按了一下电梯下行键。 萧斯静见他好像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识趣地闭了嘴。 电梯再度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光洁的电梯内壁折射出两人的身影。 萧斯静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喉咙里莫名堵住了一块重物，缓缓沉沉下压，莫名的心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傅清川和傅柠有些怪怪的。虽然他们是堂兄妹，但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萧斯静不敢往深处想。 毕竟，傅家是出了名的家教严苛。傅家家主傅瀚霖更是鼎鼎大名的清流贤士，绝对不会允许有伤风化的事情发生。 - 傅柠回到值班室，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咕咕—— 冒着腾腾热气的纯净水很快从杯口漫溢出来，淌了一地。 傅柠有些走神，没有注意到。直到滚烫的水溅落到脚背，才仓惶回神。 她急急关掉开水，下意识去端水杯。 “啊……” 满溢的玻璃杯一晃，杯中的开水倒在了她的手背上。火烧火燎地疼，不由自主地松手。 “咣当”一声，水杯朝地上滚落，不偏不倚，砸中了她的脚背。 炙热袭来，心脏剧颤，身体朝后趔趄了两下。 “柠柠。” 推门进来的傅清川呼吸一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她。 “嘶……” 实在是太疼了，傅柠皱着眉，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吃痛声。 傅清川脸色一紧，胸口沉沉地起伏着，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傅柠眼中寒霜四落，愠怒道。 傅清川无视她的抗拒，阔步把她抱出值班室，径直朝着就诊中心走去。 经过护士站，瞬间吸引了一众小护士的目光。 “傅医生，你这是怎么了？”护士长查完房出来，见此情形，不由一愣。 “我……”傅柠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烫伤了，麻烦你帮她请个假。”傅清川勾了勾唇角，清冷出声。 护士长看向傅柠红肿起泡的脚背，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多谢。”傅清川微微颔首。 “护士长，傅医生的男朋友好帅哦，男友力简直爆棚。”一名新来的小护士脸色绯红，羡慕道。 护士长笑了笑，转头开始忙工作。 - “傅清川！！！” 进到电梯，傅柠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狠掐傅清川的手臂。 “不叫二哥了。” 傅清川任由她在他身上作恶，挑眉，淡笑。 第217章 玥玥失踪 傅柠脸色通红，怒气在眼中燃烧，像两颗炙热的火球。太过用力的指尖泛起了白色，身体微微颤抖着。 “傅清川，我数三声，你再不把我放下来，我……” “你会怎样？”傅清川打断她，薄唇微微扬起弧度。 “三。” 傅柠气急，拔高了音量。 傅清川低眸，电梯内的灯光折射进那双深幽的墨瞳，有一种让人看不清的神色。 “二。” 傅柠秀眉拧成一团。嗓音发颤，带着几分尖锐。 “……” 傅清川弯起的唇弧，漾着淡淡的笑意。 傅柠愈发愤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恨恨得咽了一口，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滴—— 电梯门缓缓打开。 外面站着的女人看到这一幕，愕然失色。心跳几乎停止。 “清川……” 颤栗的声音传到耳边，傅柠一怔，急忙松口。淡淡的血气充盈着她的口腔。 怒极的她下口很重，傅清川的颈脖落下了一圈很深的齿痕印，鲜红的血珠一颗颗冒出来，快速连成一片，晕染了他白色衬衣的领子。 “柠柠烫伤了，我送她去急诊室。” 傅清川神色自若，抱着傅柠走出了电梯。 萧斯静攥紧包包带子，强迫自己冷静。心口沉了沉，唇角微弯。“我陪你们一起。” “不用了。” “不必。” 傅柠和傅清川几乎同时出声拒绝。 萧斯静看着他们，攥着包包的手指青筋突起，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傅清川眼眸漆黑沉静，扬了扬薄唇。“斯静，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萧斯静没有动，脊背绷得很直，努力地挤压出一抹微笑。“好。清川，我听你的。” 傅清川眸色沉了沉，抱着傅柠快步前行。 萧斯静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眶里迅速积蓄起浓浓的水雾。 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有如无形的利剑，无情地切割她的每一寸肌肤。 许久。 她轻轻挽唇，艰涩地笑了笑。“不要多想。他们只是兄妹。” - 傅柠眉头深锁，咬牙，愤恨道。“傅清川，你非要闹得这么难堪吗？” 傅清川菲薄的唇抿成一线，没有出声。步伐却是加快了许多。 来到急诊大厅，护士潘玲见到傅柠，愣了一下。“傅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烫伤。”傅清川抢先开口，声线清冷。 “烫伤？”潘玲看了一下傅柠红肿起泡的脚背。“这边。” 医生处理完伤口，傅柠起身准备回值班室。烫伤的脚不能用力，便对着那名护士说道。“潘玲，借用一下你们科室的轮椅。” “好。” “不用了。”傅清川出声叫住了潘玲。而后，一把将傅柠打横抱起。 傅柠脸色一红，压下心里翻滚的怒意，低低叫了一声。“傅……二哥……” “多谢。”傅清川对着医生和潘玲客气地说了一句，随后迈步走了出去。 潘玲和医生面面相觑，惊讶道。“他就是‘傅氏集团’的总裁傅清川。” 傅家是安城有名的权贵之家，素有“南景北傅”之说。 与别家不同，傅家的掌舵者并不是傅家的亲生子，而是养子。外界一度传闻傅家二少其实是傅家家主的私生子，碍于他清流贤士的名声，所以才对外宣称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 傅清川抱着傅柠径直朝着停车场走去。 “你快放我下来……” 寒凉的夜风吹开傅柠身上的白大褂，冷意袭来，她不由抖了一下。 傅清川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辆黑色的宾利前。 傅清川把傅柠轻轻地放下来，一手拉车门，一手放在了车门上方，俨然保护的姿态。 傅柠趁机愤然转身，烫伤的脚火烧火燎得疼。她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前行还不到两步，手腕被人捉住。 “柠柠。” 昏浅的灯光幽幽坠下，两人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傅清川身上的黑色大衣与傅柠的白大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色深幽沉静，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故事。白色纯洁明亮，却透出几分寂寥和悲凉。 “你放开我。”傅柠用力挣扎。 “柠柠……” 傅清川眉眼低垂，灯光透过浓黑的睫毛，在眼窝下落了淡淡的阴影。 “你忘了我的警告，是吗？”傅柠胸口剧烈起伏着，抬眸看着他。眼中有泪光闪烁。 傅清川心如针扎，扬手想要替她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 傅柠偏头躲开。 傅清川手指缓缓收紧，温声开口。“柠柠，外面凉，先上车。” “我不想再见到你。”傅柠红着眼睛，盯着他清洌俊逸的脸。一字一字冷情决绝。 傅清川眉心重重跳了跳，脱掉了身上的大衣，给她披上。 傅柠一把扯开，横眉厉色。“傅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此称呼，愈发陌生。 傅清川心脏瑟缩，有些呼吸困难。顿了两秒，弯腰把大衣拾起来，再次给她披上。为了防止她再次扯开，他攥紧了大衣衣襟。 “柠柠，我想要你幸福。”他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沙哑。 “我幸不幸福，与你有什么关系？”傅柠嘴角圈出一抹嘲讽。“这话还是说给你未婚妻听吧。” 傅清川心口似有利刃划过，痛不堪言。漆黑的眸子却闪着温暖的笑意。“柠柠……” 叮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从傅柠白大褂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她狠狠剜了傅清川一眼，把手机拿了出来。 护士许颖的电话。 傅柠赶紧滑开了手机屏幕。 电话刚接通，许颖慌乱不安的声音就冲进了耳膜。 “傅医生，玥玥不见了。” “什么？”傅柠脸色陡变，心跳急剧加速。“其他病房找了吗？” “这一层都找过了，就连公共卫生间都找了……”许颖急得起了哭音。 “你先别慌，你马上给保安打电话，让他们协助寻找。我马上去查监控……”傅柠冷静道。 “好……” 傅柠挂断电话，伸手推了傅清川一下。“让开。” 傅清川蹲下身去。“我背你过去，这样更快。” 傅柠咬了一下唇角，犹豫了半秒，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不远处。 萧斯静眼圈泛红，身体摇摇欲坠。 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让她瞬间惊醒。 “大哥……” 第218章 暴风前夕 “三妹，还在医院。” “嗯……”萧斯静眼角一涩，忍不住落泪。 “傅清川欺负你了？” 对方低沉的声音，有很重的怒意。 萧斯静低头看着玉兰树的影子，吸了吸鼻子。“没有。” “三妹，对我，你不用隐瞒。傅家这门亲事，我原就不看好。” 幽幽男声，像是黑夜中的一股暗流，神秘又充满力量。 “大哥，清川他很好……”萧斯静顿了一下。“他对我也很好……” “他很好就不会把你丢下，去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大哥，你……” 萧斯静闻言看向四周。不远处，一辆黑色越野车闪着大灯。后座车窗摇落四分之一，里面的人，峻脸半明半暗。 “三妹，上车。” “来了。”萧斯静很轻地应了一声，朝傅清川的座驾看了一眼，眼底划过深深的失落。 她轻抿着红唇，羽睫微微颤动，琥珀色的眸氤氲了一层水雾。 滴滴—— 汽车鸣笛声，有催促的意思。 她深深呼吸了两下，走了过去。 轰—— 黑色的越野车如离弦之箭，快速驶离了安城第一医院。 - 凌晨一点。 洛平川急急上楼，不安地敲响了主卧的大门。 “三少，少奶奶……” 若非两人手机打不通，傅清川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他更不会上楼来打扰他们休息。 房间里刚睡下没多久的两人，齐齐惊醒。 风凌烟眼皮猛然一跳，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了心头。正要起床去开门，身边的男人先她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慌得不行，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发紧。伸手拿过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一通未接来电，来自景煜。 他还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大嫂，我想让小星跟我父母做个亲子鉴定。希望你能同意。】 风凌烟心跳突突，错愕不已。 这个景煜，魔怔了不成。 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转念一想，他一向沉稳淡定，独独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难道，小星真的是景灏的儿子？ 风凌烟的心脏缓缓沉下去，薄唇咬得几乎失了血色。 “三少，傅总打来电话，说少奶奶的妹妹不见了。目前……” 洛平川紧张的声音匆匆传进来，有如刺骨的寒风，忽涌而至。 风凌烟心脏剧烈瑟缩，顿时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下床。 “安排直升机，马上去安城。”君陌殇眸色深沉，冷声命令。 “是。”洛平川“蹬蹬蹬”下了楼。 吧嗒—— 雕花大门重重关上。 君陌殇快步走到大床前，看着脸色发白的风凌烟，心口一紧，拥住她。“别急。妹妹一定没事的。” 风凌烟泫然欲泣，硬撑着没有落泪，声线却染了哽咽。“三少，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找到玥玥。” “放心。一切有我。” 君陌殇松开她，去到衣帽间，取了两套衣服。 两人快速换上。 十分钟后。 直升机从西阁的停机坪升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渐行渐远。 风凌烟的心高悬在嗓子眼，双手攥得死死的，指尖快要刺破掌心。 君陌殇紧紧搂着她，棱角分明的五官凌厉冷硬，幽邃的墨瞳寒光肆虐。 他们乘坐直升机在无边的夜色中穿行，仿佛置身于一个深邃而神秘的漩涡。夜色如墨，浓郁得几乎可以吞噬一切。 “玥玥……” 风凌烟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渗出来，冷汗透进去，有如千万根微小的针同时扎入皮肤，每一根针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十一，她不会有事的。”君陌殇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嗓音低缓。 - 半小时后。 君陌殇和风凌烟走进了安城第一医院的监控室。 “十一……” 焦急不已的傅柠看到走进来的身影，仓促起身，苍白的唇颤了几瞬。 “有线索了吗？”风凌烟嗓音轻颤，疾声问道。 “还没有。”傅柠无力地摇了摇头，神色慌乱又沮丧。 风凌烟睫毛颤动，心口疼得快要不能呼吸，身体有些抖。 “十一，先坐下。”君陌殇拥着她，走到监控器前。 两人刚坐下，傅清川从外面走了进来。大衣给了傅柠，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和西裤，手里拎着一杯热饮。 “三少。” “傅总，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谈恋爱。”君陌殇睨了他一眼，语气寒漠。 傅柠脸色一白，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一颗心“扑通扑通”往下坠。 傅清川倒是沉稳，抿唇回了一句。“三少说笑了。” 傅柠看着他递过来的热饮，抬眸，愤恨地瞪了他一眼。 “柠柠，喝一口，压一压。”傅清川无视她的怒意，把热饮放在了她的手里。 一刻钟前，心急如焚的傅柠又吐了。 当着风凌烟和君陌殇的面，傅柠没有把热饮甩开，接过之后直接放在了地上。 傅清川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君陌殇面前。“三少，是否需要报警。” “稍等。”君陌殇坐在监控器前，姿态倨傲，黑色衬衣上绣着的暗黑无尾蜂凛冽森寒。 傅清川双手抱臂，站在了他的身边。 医院所有的探头画面都打开了，播放时间段为昨晚十一点至午夜十二点半。 傅清川和傅柠之前已经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医院保安和傅家的保镖，对整个住院部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也没有任何结果。甚至，一丝线索都没有发现。 风凌玥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拍画面一帧一帧滚动播放。 监控室内，气压低沉，空气中弥散着沉闷的气息，让人感到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风凌烟浑身冰冷，心弦紧绷，泛红的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 坐在她后面的傅柠，情况更糟糕。胃里一抽抽地绞痛，后背一阵阵地出汗，外面的白大褂都浸湿了。 “18号屏。停一下。”君陌殇眸光冷锐，厉声开口。 话音落下，他指定的监控画面停止。 傅清川松开了手臂，凝眉看了过去。 风凌烟和傅柠俱都绷紧了神经。 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名中年保洁人员，她正在进行夜间的卫生打扫。 “这人查过吗？”君陌殇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周遭空气一片肃杀。 “查过，没有异样。”傅清川皱了皱眉。“三少觉得……” 君陌殇眼眸微眯，眸色浮出一抹阴鸷。“把人带过来。” 第219章 一石二鸟 傅清川闻言，立即应声。“三少，我马上去办。” “傅总。跑腿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好。”君陌殇凉凉勾唇，眸色冷如冰霜，似有火光稍纵即逝。微微一顿，声线愈发低沉。“洛平川。” “是。三少。”洛平川闪退。 傅清川心口微沉，眉角轻皱。“三少，这名清洁工哪里不对吗？” 在君陌殇来之前，他已经对所有靠近风凌玥病房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其中就包括这名清洁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继续。”君陌殇薄唇轻启，一身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傅清川眉心起了一丝褶痕，仔细凝看。 监控室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画面里，那名清洁工推开了风凌玥病房的大门，进去不到十分钟，就推着清洁车出来了。 “停。”君陌殇幽幽启口。 傅清川看着放大的画面，目光落在了清洁推车上。 车上除了清扫工具和清洁用品，还有一个回收垃圾的蓝色环保桶。桶里面黑色的塑料袋鼓胀着，似装满了垃圾。 桶的容量很大，足够放下12岁的风凌玥。 傅清川瞳仁猛然一缩，震惊道。“她把玥玥放进了垃圾桶，然后带走了。” 傅柠听到这话，目瞪口呆。慌乱的心堵住了嗓子眼，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胃里似有烈火烧灼，疼痛难忍，只能拿手死死摁住。 “垃圾桶？”风凌烟先是一愣，瞬而心惊肉跳，说话都带着喘息声。“三少，既然查到了，那我们赶紧去救玥玥……” 君陌殇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眸光黑沉，幽邃的宛如深不见底的墨渊。“十一，不要着急，我保证玥玥一定会没事的。 “你怎么保证？”风凌烟情绪有些崩溃，眼中泪花翻滚，带着哭音。 “十一，你冷静想一想，这人为什么要带走玥玥？”君陌殇拥着她，拇指指腹滚过她的眼角。 “要挟我？”风凌烟恍然大悟，染了水雾的黑眸愈发透亮，胸口剧烈得起伏开来。 “恐怕不是你。”君陌殇冷声道。 “不是我。那就只能是……你……”风凌烟瞳眸瞠大，全身血液都凝在了心间。 君陌殇墨瞳紧缩，峻脸覆着凛冬的寒霜。 “23号。暂停。放大。” 风凌烟心弦再度拉紧，快要逼近绷裂的极限。 后面坐着的傅柠胃痛得实在难受，身体蜷了起来。 傅清川的视线落在了23号探头的监控画面上，无暇顾及她。 监控画面，那名清洁工推着清洁车从一楼的电梯出来，径直朝垃圾站的方向走。 有一段区域是监控死角。 她再出现时，垃圾桶里的垃圾好像少了很多。 显然，风凌玥在监拍死角被人带走了。 傅清川漆黑的眼底沉了又沉，薄唇紧抿成一条冷凉的直线。 “36号。停。”君陌殇盯着屏幕上的女人，眸色愈发暗沉，一抹冷笑不达眼底。“傅总，这位是你未婚妻？” 傅清川看了一眼，瞳仁微缩，清隽的眸落了一缕薄愁。淡声道。“是。” 肯定的答复。 风凌烟呼吸一窒，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呼吸愈发沉痛。 傅清川有未婚妻，却又对傅柠关怀备至，很明显超出正常的兄妹之情。 三个人的世界，注定有一个人受伤。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这个人是傅柠。 “咳……” 傅柠只觉后背有一股阴风刮过。湿透的衣衫比落雪还要寒凉，冻得人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咳。 傅清川心脏瑟缩，下颌线条冷硬了几分。“确切地说。暂时是。” 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傅总，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落音很重。说的是谁，傅清川心知肚明。 “三少，你怀疑霍斯静带走了玥玥？”傅清川手指紧了紧，眸底翻涌出一抹剧烈的情绪，转瞬又恢复了平静。“这不可能。” “这辆车你认识吗？”君陌殇松开风凌烟，起身，双手撑在监控台上，臂上肌肉鼓胀凸起。 傅清川眸光一紧，看了过去。 画面里，霍斯静上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停车坪灯光昏浅，那车停在暗处，车牌有些看不清。 车型外观，看着像是一辆奔驰越野。 傅清川摇了摇头。“三少，这辆车一直停在这里，根本没有经过那段监控盲区。” “车没动，不代表人没动。”君陌殇眼神凌厉如刀锋，满满都是阴鸷的杀气。 “人？” 傅清川把监控回放了一遍。蓦然，瞳孔骤缩，心跳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霍斯静上车前十分钟，一名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将一个很大的旅行袋放进了后备箱。 傅清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愤怒和震惊。“三少，我马上去找她。” “静等。”君陌殇直起了身子，面色紧绷，幽暗的眸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风凌烟强撑着，慢慢站了起来，一双星眸泪光点点。“萧三小姐与我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绑走我妹妹。” “这场祸事，只怕是因傅总而起。”君陌殇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眼神微眯，睥睨着傅清川，嘴角噙出一抹讽笑。“呵。一石二鸟。” “傅总？”风凌烟不可置信。 傅清川一愣，看向君陌殇的眼神带着一丝疑惑。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反应过来，眸色瞬间变得冷厉起来。“三少，你是怀疑……” 洛平川急急跑了进来，抬手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三少，那名女清洁工不见了。” “意料之中。”君陌殇幽深的狭眸眯了眯，一抹讽笑浸染了眉梢。 傅清川双手攥紧成拳，眸光骤然寒冽。“我现在就去找他。” 君陌殇轻勾唇角，冷笑。“这场祸事因你而起，自然该由你来解决。只是我妻妹无辜受到牵连，这笔账我要怎么算。” “三少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傅清川眸色冷寂，骨节分明的手指泛起了白色。 “三少，可不可以先不要问责，救玥玥要紧。”心急如焚的风凌烟颤着嗓音道。 “夫人，别着急……”君陌殇语气缓了缓，温声安慰。 “我怎么能不着急，都过去这么久了……”风凌烟打断他，急得眼角滚下泪来。 嗡—— 手机震动声，有如远处的雷鸣。 傅清川拿起一看，来电显示：萧斯静。 第220章 我怀孕了 傅清川黑眸一沉，急促接听，摁下免提。 “斯静。” “清川，是我。” 手机里传出来的是一道幽幽沉沉的男声。 风凌烟一怔，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不由看向君陌殇。 身边的男人眼眸深邃，立体的五官如霜似雪，气度矜持傲然。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饶是这样，风凌烟的心还是高悬在嗓子眼，氤氲着泪光的星眸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坐在他们后面的傅柠胃疼得快要晕过去。更可怕的是，翻江倒海的恶心又突突而起，仿佛随时都要喷涌出来。 君陌殇和傅清川的谈话，传进她的耳中，刺得她更加难受。 那一晚之后，傅清川对她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大有不同。 他看她的眼神，宠溺中有着隐忍的爱意。 她不敢，也不能接受。 “萧大公子。” 傅清川压低了嗓音，盯着23号显示屏，眸色冷凉。 “清川，这么生分。” 对方幽冷的声音，透着阴沉的狠戾。 监控室内，寒气四溢。 冷空气有如锐利的冷箭，无声无息地刺进傅清川的心脏，眼底渗出一抹淡淡的红。 “大哥。” 他清声开口，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君陌殇搂着风凌烟，再次坐下。脸色阴沉冷峻，薄唇抿成直线。 “清川，跟三少在一块儿？”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君陌殇听到对方提及自己，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是。”傅清川冷冷应声，眼窝落了深深的阴霾。 “清川，转告三少。他的妻妹在我手里。呵。我不说。估计他也已经查到了。” 森森话语，嗜血邪魅。 风凌烟心弦碎裂，呼吸瞬沉，重重咬了一下唇角，怒骂。“萧承和，你还有没有人性？” “呵呵。”对方邪肆一笑。“三少夫人别生气，我不过是借用你妹妹一下，反正她也睡着了。” “萧承和，你要敢动玥玥一下，我定让你不得好死。”风凌烟怒不可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三少夫人别激动，你妹妹睡着很香。不过，药效时间马上就到了。后面的事情我可无法保证。” 萧承和邪魅的声音仿佛是在开玩笑，细听却带着冰冷的凶狠。不等风凌烟回击，他又说了一句。 “清川，想要救人，就要拿出诚意。” “你想要怎样的诚意？”傅清川垂下眼帘，怒意在黑沉沉的瞳底翻腾。 “一个月内，迎娶斯静。” 森寒刺骨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强势的语气，不容置喙。 风凌烟身形一僵，下意识扭头看向傅柠。 砰—— 蜷成一团的傅柠脑中似有烟火炸开，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傅柠。”风凌烟迅速起身，半跪在地上，把她扶了起来。 傅清川惊惶转身，看着晕过去的傅柠，心狠狠揪了一下。身体微微晃了晃。正要走过去，君陌殇睨了他一眼。 他立时会意，强忍着焦急和心痛，勾了勾唇。“我与斯静已经订婚，结婚是迟早的事。” “清川，只要你们一天不结婚，斯静的心就永远不会踏实。” 对方阴沉的声音，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给人极大的压迫。 君陌殇掌心一麻，有人发了位置过来。 他走到风凌烟身边，半蹲下，附耳轻语了两句。 风凌烟羽睫眨了眨，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动。“小心。” 君陌殇看得真切。抿唇，笑了笑，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傲然起身，走出监控室。经过傅清川身边时，刀了他一眼。 傅清川心脏紧紧揪着一团，拿着手机跟了出去。 风凌烟看着他们离开，眉心重重跳了跳。垂眸，看着傅柠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水光氤氲。 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过来了，他们把傅柠抬上了担架。 风凌烟站起来，跪着的那条腿有些发麻。 - 夜色浮动。 君陌殇和傅清川分别上了两辆车。 “三少，我们的人已经到达了锁定的位置。萧二公子也带人过来了。”副驾驶座上的洛平川扭头汇报。 “萧承御比起他这位大哥，行动力可差远了。”君陌殇双眸微阖，眉眼阴沉。 “或许，是他心不够狠。” “……”君陌殇没有出声，对此不置可否。 “三少，玥玥小姐在这里不安全，不如把她接到西阁，这样少奶奶就不用担心了。” “还用你说。” 洛平川微怔了一下，随后回身坐好，偏头，看了一眼反光镜。 沉沉黑暗中，只能看到后面刺目的车灯，宛如蛰伏的野兽，露出噬人的凶光。 傅清川坐在车内，看着外面无边的夜色。眸光森然，漆黑一片。 他一边担心风凌玥，一边担心着傅柠。 前者若出了事，君陌殇不仅会要了他的命，整个傅家都会受到牵连。 如果傅柠有事，他会要了自己的命。 那一晚之后，他再也无法控制隐忍多年的爱意，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知道，他们想要走到一起，会有多难。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愿意努力试一试。 但是，傅柠拒绝了他。 他可以放弃一切，唯独不能放下她。 与萧斯静这门婚事，不过是儿时父辈的一句戏言。 他从未放在心上。 谁料，两周前，萧家家主亲自上门与养父傅瀚霖商定了这门亲事。他当时并未在场。知道后，他激烈抗争过。 养父傅瀚霖勃然大怒，拿祖宗家法压他。最后，傅柠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你若不依，明天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狠绝无情的话语，有如利刃生生剖开了他的心脏。 一颗心，支离破碎。 此刻，傅清川心上的伤都还未愈合。 而此时的傅柠，却被一纸检查报告吓懵了。 风凌烟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去到洗漱间打来了一盆热水。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检查报告。 病床上的傅柠发疯了一样，狠狠敲击着自己的肚子。 “傅柠。”风凌烟放下水盆，来不及拾起地上的报告单，咬牙抓住傅柠的手腕。“你不要这样。” “十一，松手。”傅柠双眸通红，胸口起伏得厉害。 “今天这事不怪你，萧承和与西阁本就有旧怨……”风凌烟红着眼睛，嗓音嘶哑。 “十一，我怀孕了。” 第221章 灏哥哥…… “怀孕？” 风凌烟一怔，神情惊愕不已。布满了红血丝的星眸，霜雪四落。 傅柠反应如此过激，这个孩子可能是“那一天”有的…… 那天与她发生关系的人，是傅清川。 风凌烟不敢往下想，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她短促地呼吸了一口，抱住傅柠，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安慰道。“你先冷静。” 傅柠整个人都在发抖，浸湿的后背比冰块还要冷凉。 “先把衣服换了，好不好？”风凌烟心里愈发难受，沾染泪水的羽睫拧成一缕一缕。 傅柠咬牙挣脱开，眸子猩红，愤恨道。“十一，我现在就去打掉他。” 话音落下，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风凌烟急急站起来，奋力拦住她。“傅柠，你别冲动。” “十一，你放开我……” 傅柠情绪迸发，一边哭一边推搡。泪水淌过嘴角，咸涩发苦。带着一丝耻辱。 这个孩子，来得不光彩，更有悖人伦。 除了打掉，她别无选择。 “傅柠，你听我说……” 风凌烟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嘶哑的嗓音染了心痛。 不等她说完，傅柠横眉怒目打断她。 “十一，难道你还想看我笑话？” 风凌烟瞳孔骤缩，眸中泪花四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失血的唇颤了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傅柠心脏一阵痉挛，猩红的目光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怔了两秒，头偏向一边，沙哑出声。“十一，对不起。” “傅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想听。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就算你不要这个孩子，也得等你身体好一点再做手术。”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胸口沉沉的，语气都重了许多。 傅柠身形一僵，手臂无力垂下。心脏似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呼吸喘喘，闭上了眼睛。 眼角滚落的泪，带着无法言说的冷寂与痛苦。 “傅柠，这事我会替你处理好。我保证，除了你我，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风凌烟抿了抿唇，俏白的脸落满了沉重的霜雪。氤氲着水光的星眸，清透明亮。 傅柠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收拢起来，苍白的唇畔勾出了一抹自嘲的冷笑。“呵……” 风凌烟再次抱住她，无声陪伴着。 曾经亲如姐妹的两人，在景灏去世后，关系降至冰点。偶尔的联系，也是因为风凌玥。 “天悦酒店”事件发生前，稍稍缓和了一些。在那之后，又再度回到以前紧张的状态。 风凌烟没有奢望她与傅柠能回到以前，就想在对方需要的时候，能陪在她身边。 真正的朋友，不一定天天见面。 片刻之后。 风凌烟见傅柠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重新打来了热水，给她擦洗，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那纸检查报告单，风凌烟收了起来。 至于知道傅柠怀孕的医生和护士，她会让他们全部封口。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是君家的三少夫人，有这样的能力。 傅柠打了针，昏昏欲睡。 风凌烟坐在病床前，一边守着她，一边等君陌殇的电话。沉沉的胸口，好像压着千斤巨石。 - 冷锐的车灯，划破寂静的夜幕。 君陌殇和傅清川的座驾，一前一后拐进了山水梅溪。最后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监控画面里出现的那辆奔驰车，赫然停在路灯下方的位置。 君陌殇没有下车，挺正坐着，一身威压散发出久居高位的冷厉和寒漠。 洛平川打开了奔驰车的后备箱，里面除了一个黑色的大旅行袋，再无其他东西。 “三少，玥玥小姐不在车内。” 君陌殇薄唇轻抿着，低眸，目光冰冷如薄刃。 傅清川下车，明俊的脸覆着一层寒霜，眸光幽暗深沉。 更深露重。 一身衬衣西裤，他却未觉寒冷。胸膛里，怒火炙烈。 “三少，我先进去看看。” “嗯。”君陌殇料峭的唇抿成一线，寒凉的声音从喉间冷冷逼压出来。 傅清川阔步前行，只带了傅家的两名保镖。 寥寥光晕下，清朗身姿拉得有些长。亦有些落寞。 嗡—— 君陌殇的手机再次震动。扫了一眼，狭眸里满满都是阴鸷杀气。 “三少，这次谁输谁赢？” 邪魅的声音，狂妄至极。 君陌殇冷冷勾唇。“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死期又近了一步。” “三少，何必自欺欺人。四年前你就输给了我。”对方邪妄一笑。 “是吗？”君陌殇轻挑了一下眉梢，似笑非笑，低沉的尾音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叮咚—— 手机里隐隐传出门铃声。 想来傅清川已经到了指定的房间。 “三少，想要赢我，可要把你的家人看好了。这一次，是借用。下次可就说不好了。” “萧承和，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君陌殇声音极冷。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暗藏着嗜血杀意。 十分钟后。 傅清川的保镖抱着一个小女孩，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洛平川赶紧拉开了车门。 保镖把还在昏睡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放在座位上，恭恭敬敬地对着君陌殇说道。“三少，二少爷让我转告您，今天这事他会亲自登门领罚。” “不必了。”君陌殇声音极冷，令人不寒而栗。 洛平川过来，轻轻关上了车门。 君陌殇看着睡得正香的小女孩，侧了侧身，给她系上安全带。而后细心地给她盖上薄毯。 凝看了两秒，神色陡然沉重了几分。 12岁的小女孩，如同初绽的花朵，充满了青春的活力。然而，12岁的风凌玥，心智还不到6岁。身体发育也比正常孩子要迟缓很多。更严重的是，她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一切，都是因为出生时难产缺氧所致。 这些年，风凌烟为了照顾妹妹，吃了很多苦。即便这样，她都没有放弃。 轰—— 洛平川发动了车子。 君陌殇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给风凌烟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三少，玥玥找到了吗？”嘶哑的声音，颤抖着。 “十一，我们已经动身回来了。”君陌殇唇弧微弯，温声开口。 “太好了。玥玥没事吧？” “她很好。没事。还在睡。” “好……嘤嘤……”风凌烟紧绷的心弦猝然断裂，忍不住哭出声来。 君陌殇眼底掠过心疼。“十一，乖。我们很快就到了。” “嗯……”风凌烟应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想来，是不想他听到她哭。 许是君陌殇说话的声音吵到了风凌玥，又或许是药效时间到了，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灏哥哥……” 第222章 去了天国 风凌玥叫得含含糊糊。 专心开车的洛平川没有听太清。 君陌殇听得却是真真切切，眉心重重一跳。转眸，看了过去。 “玥玥，你醒了。” 风凌玥揉了揉眼睛，怔了怔，疑惑道。“灏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充满了童稚的声音，咬字非常清晰。 这一次，洛平川听清了，顿时心惊肉跳，双手攥紧了方向盘。 风凌玥口中的“灏哥哥”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少奶奶的前夫。 景家大少爷。 景灏。 君陌殇幽邃的眸子里，隐忍着某种情绪。蜷了一下手指，唇弧弯了弯。“玥玥，你想姐姐吗？” “想。”风凌玥点了点头，齐耳的短发微微有些凌乱。她抿了抿嘴。又道。“我每天都想姐姐……” 君陌殇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眉眼柔和。“玥玥等下就能见到姐姐了。” “真的吗？灏哥哥。”风凌玥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璀璨明亮。 “真的。”君陌殇从置物架里拿了一瓶橙汁出来，拧开，递给她。 风凌玥接过，乖巧道。“谢谢灏哥哥。” 看得出来，风凌烟把她教得很好。医生曾说，因为出生时不可逆的损伤，她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话。 现在她不仅说得很好，吐词还很清晰。可想而知，风凌烟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君陌殇的心脏似有铁珠滚落，又沉又疼。缓了缓，眼窝浮起温柔的笑意。“不用谢。” 风凌玥抿嘴一笑，有小女孩的娇羞。 君陌殇笑了笑，回身坐好。 风凌玥喝了两口橙汁，忽然偏头，琥珀色的瞳仁浮出一抹疑惑。 “灏哥哥，姐姐说你去了天国，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看我们……灏哥哥，你在天国的事情忙完了吗？” 洛平川听到这话，吓得全身直冒冷汗，方向盘上落了一层水渍。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君陌殇漆黑的眼眸闪过一道暗光，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不疼，但有些难受。顿了两秒，他看向风凌玥，唇角上翘，目光温暖。“忙完了。” “灏哥哥，你知道吗？姐姐很想你，她还哭了……” 说着说着，风凌玥情绪也上来了，大大的眼睛里有星光闪烁。 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痛，在君陌殇心底翻滚，不受控制汹涌冲到喉咙处。眸光轻轻上挑，虚虚落在风凌玥充满稚气的脸上。 “玥玥想我吗？” “嗯……想……”风凌玥眨了眨眼。 “以后我不走了，留下来陪姐姐和玥玥。”君陌殇深邃的眉眼覆着柔光，嗓音温软。 “真的？”风凌玥开心的笑容，如迎着太阳绽放的向日葵花，纯粹明媚。 “真的。”君陌殇笑了笑。“玥玥，我和姐姐结婚了，你应该叫我姐夫，知道吗？” 风凌玥愣了一下，随后便改了口。“姐夫……” “真乖。”君陌殇弯了弯唇，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姐夫……嘿嘿……”风凌玥笑出声来。清脆纯净的笑声，如同山涧流淌的溪水。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双手交握放在腹前。浓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悲凉。 - 二十分钟前。 别墅内。 傅清川坐在餐桌的一端，眉目疏冷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大哥。好。” “清川，初次见面，幸会。” 对面的男人，五官硬朗，偏偏那双眼睛极其阴柔。视线飘过来时，妖冶诡异。同时，还带着一丝冷酷和凶狠。 “初次见面，大哥就送了我如此一份大礼，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傅清川眸光淡淡，冷声回他。 下人上前，拿过醒酒壶，给他倒了小半杯红酒。 “清川，陪我喝两杯。”萧承和唇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微眯瞳眸，脸上浮着阴狠的戾气。 “你先把玥玥交给三少，我留下来陪你好好喝。”傅清川双腿叠搭，清隽的眉眼沉静如水。 “你先喝，我再放人。”萧承和挑了一下眉梢，眼底流转出阴柔又冰冷的邪气。 傅清川眸光一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淡笑着看向对面。 “爽快。”萧承和拍了两下巴掌。“把人还给三少。” 很快，一名下人把睡着的风凌玥交给了傅家的保镖。 傅清川见保镖走出了别墅，这才松开叠搭的双腿，站了起来。“大哥，再会。” 萧承和目光一瞥，冲他露出一个不寒而栗的笑容。“清川，斯静还在上面等你。今晚留下来，好好陪陪她。” 傅清川心口一滞，黑眸凌厉，不悦得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萧承和捏着高脚杯，轻轻晃动杯中的红酒。醇红的酒液折射进他的瞳仁里，嗜血森寒。 傅清川朝前走了两步，视线陡然起了叠影，脑子昏昏沉沉，周身如火在烧。 心脏瑟缩，反应过来。 红酒里下了药。 他双手攥紧成拳，强撑着继续迈步。双腿经脉仿佛被人瞬间剔除，一步也迈不出去。更可怕的是，意识快速涣散，只知道身体非常燥热…… “扶姑爷去楼上休息。”萧承和邪冷出声。 “是。大公子。” 两名下人走过来，一左一后扶着傅清川上了楼。 来到主卧门口，他们按开了密码锁。 滋—— 萧斯静听到门锁发出声响，急忙站了起来。眼前一幕，让她惶恐不安。 “清川，你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姑爷陪大公子喝酒，有些上头了。大公子说，姑爷今晚留在这里休息。” 两名下人把傅清川扶到床上躺下，转身快步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 “清川……”萧斯静来到床前，看着醉意朦胧的傅清川，心狠狠揪了一下。 “三妹，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拿到。” 萧斯宁忽然明白了什么，面红耳赤，心跳突突。 此时的傅清川感觉自己架在火炉上炙烤，每一个毛孔都在汩汩向外冒着热气。 他扯开了三颗衬衣纽扣，露出健硕的胸膛，冷白色的肌肤染了酡红。眼神越来越迷离，呼吸沉重又急促。 “清川……”萧斯静咬了一下唇角，准备帮他脱掉身上的衬衣。 傅清川腹部烧得慌，眯了眯眸，将她压在了身下…… 第223章 真正目的 “清川……” 浓烈香醇的酒气混着迷离缱绻的情香，在萧斯静的耳畔扑散开，不断从鼻翼掠过。很快入肺入心，渐渐有了反应。 她剔透的肌肤泛着粉红，娇润欲滴的唇似熟透的樱桃。两眼有些迷蒙，似醉非醉。 傅清川滚烫的唇落在她的颈间，酥麻，震颤，有如强电流窜过。身体里不可抑制的念头怦然而起。 “清川……清川……” 萧斯静红唇颤动，温柔唤他。一声比一声娇柔媚骨。 欲念随着血气加剧翻涌，傅清川扯掉了衬衣。冒着热气的毛孔，贲张着浓烈的情与欲。 炙火焚烧着汹涌的情潮，血液沸腾。鼓胀的肌骨密布着滚烫的汗水，汇成一团一团，沿着腹肌，滑入腹沟深处。 困于他身下的萧斯静心跳加速，身体轻轻战栗。 嘀嗒—— 一滴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热汗坠落在她的唇上，蔓延开，红唇潋滟。 “清川……我要你……” 魅惑声，撩拨勾人。 傅清川眯着迷离的双眸，欲念里有极深的宠溺。舌尖轻轻卷起那一抹水光，嘶哑着出声。 “不叫二哥了……” 萧斯静心尖一麻，欲罢不能的念头，击溃心房。身下大有水漫金山之势。她醉得迷糊，眸光一颤一颤。 “二哥……二哥……我要你……” 傅清川肌肉鼓胀，一缕缕青筋凸起，又欲又涩…… “柠柠……只要你要，我命都可以给你……” 热烈的唤声，有如一道惊雷在萧斯静头顶炸开，涣散的意识骤然回笼。眼中瞬起泪光。 “柠柠……别哭……二哥心疼……” 傅清川双手捧住她的脸，喉结滚动，脑子里某些画面忽闪而过。 萧斯静用力攥了攥手，泪雾涟涟的眼眸刺痛得厉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哽咽。 “清川……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她暗恋他十年，非常渴望成为他的女人。 面对这样的“机会”，她却退缩了。 意乱情迷下，他叫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他要她，不过是把她当成那个女人。 自己就算深爱他，也不想这样把清白的身子稀里糊涂交出去，充当一个替身与他合欢缠绵。 “柠柠……” 恣意膨胀，傅清川脖上鼓胀的血管快要爆裂，眼底一片猩红。蓦然，脑中翻滚出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孔。 他猛地摇了摇头。 那张清丽的脸越来越清晰。 “不……你不是柠柠……” 无形的尖刀狠狠剜进了他的心脏，锥痛漫向四肢百骸。 他猛地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地喘息，结实绯红的胸膛起伏不堪。 萧斯静身上陡然一凉，落寞忧伤从眼底划过，剔透的泪珠无声滚落。 “你不是柠柠……” 傅清川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摇摇晃晃地翻身下床。环顾四周，一片空茫。 怔了怔，右手收紧成拳，重重砸向了雪白的墙面。 指骨渗出了郁郁血色。 “清川……” 沉重的撞击声冲进萧斯静耳中，泪意退散，坐起，捂住胸口看了过去。 白墙。落红。宛如漫天雪色中盛放的一朵朵红梅。 妖冶刺目。 傅清川俊眉拧成一团，五官覆着沉沉的怒意。一拳一拳，接踵而至。 红梅花，越来越多。 他的指骨，血肉模糊。 萧斯静急忙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臂。“清川，不要这样……” “放开……”傅清川额上青筋跳跃，低吼。 “清川，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好吗？”萧斯静红着眼睛哀求。 砰—— 傅清川咬牙，甩开了她。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萧斯静甩飞到了床前，额头撞到了床脚。鲜血迅速渗了出来。 吧嗒—— 密码门从外打开，一身黑衣的萧承御走了进来。 眼前一幕，触目惊心。 萧承御瞳仁骤缩，急急跑到床前，扶起萧斯静。“三妹妹。” “二哥，大哥给清川下药了……” 萧斯静眸子半阖，声音轻若蚊蝇。 萧承御把她抱起来，快步朝楼下走。“送傅总去医院。” “是。二公子。”两名保镖应了一声，走到傅清川身边，一左一后架住了他。 - 君陌殇抵达安城第一医院的时候，萧承御给他打来了电话。 洛平川先一步下车，随后打开了车门。 “你先带玥玥上去见少奶奶。”君陌殇给风凌玥解开了安全带。 风凌玥眨了眨眼。“灏哥哥……” 君陌殇垂眸，故作严肃皱了一下眉头。“玥玥，你该叫我什么？” 风凌玥歪着脑袋想了想，嘟了嘟嘴。“姐夫。” “玥玥乖。叔叔带你去见姐姐。”君陌殇温声道。 洛平川一怔，内心暗忖。“转眼的功夫，我辈分升级了。” “好。”风凌玥很听话，乖乖的下车，牵着洛平川的手去了病房。 君陌殇等他们走远，才滑开手机屏幕。 萧承御语气有些沮丧，也有些愤怒。“三少，人又逃了。” “萧二公子，这场祸事，萧三小姐也是参与者之一。”君陌殇幽幽启口。 萧承御一愣，沉声辩驳。“今天这事，是萧承和一人所为，我家三妹妹并不知情。” “祸起，因为她。” “她也受伤了。而且，还差点被傅清川夺去了清白。” 萧承御看着客厅里，正在包扎伤口的萧斯静，喉咙有些堵塞，眼底微微泛红。 “两人若有了关系，傅清川可能会娶她。”君陌殇顿了顿，声线愈发寒凉。“这一闹，傅清川还能履行婚约吗？” “大抵不会了。”萧承御下意识回道。话音落下，心似重物击打，闷痛无比。 “萧承和的目的，你还看不出来。”君陌殇眼底划过一道微光。 “三少的意思……”萧承御一愣。 “若不是那几张照片，你家三小姐应该成为我大嫂了。”君陌殇峭冷的唇角噙出一抹讽笑。 萧承御恍然过来，眸中怒意更加深重。“他竟然还想把三妹妹嫁给君兆和……” 君陌殇瞳眸微眯，挂断了电话。 - “姐姐，真的是灏哥哥……” 君陌殇来到病房门口，刚要推门，就听到风凌玥认真地对风凌烟说道。 “玥玥，姐姐跟你说过的，灏哥哥去了天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风凌烟红着眼圈，笑了笑。 “姐姐，灏哥哥从天国回来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带你下去找他。” “玥玥……” 风凌烟心脏瑟缩，隐隐约约的悲哀，从心底深处生了出来。 看到君陌殇第一眼，她也觉得他好像景灏。 可是，景灏真的不在了。 四年前，车毁人亡。 第224章 左右为难 君陌殇眼底划过一抹无法言说的失落。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内心的波澜。薄唇轻抿，推门走了进去。 “十一。” 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低沉的声音，温柔宠溺。 背对着他坐着的风凌烟赶紧擦拭了一下眼角，慢慢站起来。转身，看向他。嘴角噙着笑。 “三少，谢谢你……” 君陌殇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得抱住她。 清冷的气息染了幽冷的木质香韵，缠绕着她的呼吸，心湖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三少，玥玥在呢。” 她面色一红，伸手推开了他。 君陌殇漆黑的眼眸冷静深邃，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病床上的风凌玥看着他们，琥珀色的眸子，似落满了耀眼的星光。 “姐姐，我没有骗你吧。灏……不，姐夫真的回来了……姐夫说，以后会一直陪着姐姐和玥玥……” “姐夫？”风凌烟一愣。她从来没有教过风凌玥这个“称呼”。 “不对吗？”君陌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微笑，低低哑哑地说道。“我教她的。” 风凌烟无法否认，只能细心得给风凌玥掖好被子，温柔哄她。“好了，玥玥，乖乖得闭上眼睛。我们该睡觉了。” “姐姐，我要你陪我睡。” “好。” 风凌烟担心刺激到她，脱掉身上的大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姐夫，你不许走，说了要一直陪着我和姐姐，不能撒谎哦。”风凌玥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君陌殇。明亮的瞳孔里，有不安。 “我不走，永远陪着你和姐姐。” 君陌殇眉梢轻扬，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 风凌玥听到这话，才安心躺下，闭上了眼睛。 有了家人的陪伴，她很快就睡着了。 躺在她身边的风凌烟眼皮渐沉，索性也睡下了。 君陌殇也没有把她叫醒，起身，给她盖好被子。落唇，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十一。晚安。” 晚安吻，已成习惯。 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他才走到沙发前和衣躺下。 悬浮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静谧，也甜蜜。 - 翌日。 天气晴好。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病房，光影绰绰。 风凌烟率先醒来，偏头，看着依偎着她的风凌玥，心里头暖暖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玥玥，竟不由自主想念起君星河来。 那个和她毫无血缘的孩子，不知不觉中有了牵绊。 风凌烟抿着唇，转头，看向另一侧。 沙发上的男人还没有醒，棱角分明的峻脸放松而温和，呼吸轻柔均匀。 他睡着的样子，更像景灏。 风凌烟心口一滞，眸底掠过一丝黯淡。怔了怔，轻手轻脚得下床。 “十一。过来。” 低沉磁性的男声灌入耳中，心脏一缩。无奈，走了过去。 羽睫低垂，浅浅出声。 “三少，醒了就起来。” 君陌殇双眸微阖，眉梢舒展，薄唇轻抿着，没有出声。 风凌烟见他逗弄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准备转身。 手腕被人拉住，下一秒，她跌坐在了某人身上。 “三少，别闹。” 风凌烟扭着身子，看向揽着她细腰的男人，俏脸愠了一层恼怒。 君陌殇坐了起来，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作势就要吻她。 风凌烟吓得脸色通红，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小声抗拒。“三少，还没洗漱呢？” “十一，嫌我？”君陌殇紧搂着她，料峭的唇移到她的耳畔，轻咬了一下粉粉嫩嫩的耳垂。 “我怕你嫌我……” “我不嫌。” 话音落下，温凉的唇含住了莹润的小嘴，温柔缱绻，慢慢交融。 辗转磋磨中，君陌殇起身把风凌烟抱了起来。她的双腿缠在他的腰间，他托着她挺翘的臀。行走间，勾人夺魄。 两人进到洗手间里，炙吻缠绵。 喘息中，风凌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再也不让他亲。 君陌殇漆黑的眼底，有撩人的暗潮。 他算着日子，还有大半个月。 真是煎熬。 不过，再难熬也不能犯了禁忌。 她的身体最重要。 两人洗漱完，洛平川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纸袋，里面是两套崭新的衣服。 “玥玥转院的事，安排好了吗？”君陌殇薄唇轻启。 “全都安排好了。”洛平川把纸袋放在边柜上，随后走了出去。 风凌烟怔楞了几秒，蹙着秀眉。“三少，你要把玥玥带到西阁去？” “十一，萧承和的手段你见识到了。安全起见，玥玥必须跟我们走。”君陌殇眸光沉了沉，神情严肃起来。 风凌烟想起昨晚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心有余悸。手指紧了紧。“三少，玥玥去了西阁，你父亲会不会……” 君修瑾一直对她的身份信息有所怀疑，上次君陌殇用了些手段掩盖过去了。若真心要查，迟早会曝光。 君家百年门楣，没有娶寡妇进门的先例。 到时候玥玥也会受到牵连…… “十一，相信我。你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 君陌殇扶住她的双肩，目光灼亮。 “姐姐，姐夫……” 稚嫩甜美的声音猝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玥玥，你醒了……” 风凌烟刚走到病床边，手机响了。 君星河给她发来了视频通话。 接通。 软萌的小脸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 “妈咪，早安。” “小星，早安。” 风凌烟镜头一晃，扫到了已经坐起来的风凌玥。 “妈咪。她是谁。” 君星河皱起了小眉头，大大的眼睛里浮出一抹失落。 “小星，这是小姨……” 不等风凌烟说完，君星河瘪了瘪嘴，快要哭出来。“我不要小姨，我只要妈咪。” “不许跟我抢姐姐。”风凌玥的心智不到6岁，见状，一把搂住风凌烟的脖子，生气得嘟嘴。 “不是你姐姐，是我妈咪。”君星河毫不示弱。 “她才不是你妈咪，是我姐姐。”风凌玥争锋相对。 君星河听到这话，顿时“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羞羞。”风凌玥皱眉笑他。 风凌烟看着手机屏幕里哭得很凶的君星河，又心疼又着急，抬眸看向君陌殇。 这要真把玥玥接去西阁，他们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可把玥玥留在这里，确实不安全。 风凌烟左右为难。 “三少……” 第226章 前任婆婆 “周妈，这是我妹妹。她叫玥玥。”风凌烟浅笑着介绍。 “原来是玥玥小姐，长得真好看。”周妈慈爱的笑着。 自从风凌烟嫁进来之后，西阁是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有人气了。 风凌玥一手拉着风凌烟，一手牵着君陌殇，幸福的嘴角都翘上了天。 君星河的小脸，则更黑了。眼圈还微微有些泛红。 风凌烟的心揪了一下，急忙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朝他张开双手。 “小星。” “妈咪。” 君星河眉眼一弯，扑进了她的怀里。 风凌烟把他抱了起来，贴了贴他的小脸。 君星河趴在了她的肩上，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姐姐……”风凌玥见状，笑意褪去，委屈得瘪了瘪嘴。 周妈哪里看过这样的画面，先是一愣，随后乐呵呵地笑道。“少奶奶，以后可有的你忙了。” 君陌殇牵着风凌玥，眉心皱起，嗓音低沉。“君星河。下来。” 三四岁的孩子，还是有些重量的。正常人抱一会儿都会乏累。更别说小产没多久的风凌烟。 “小哭包。下来。”风凌玥仰着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君星河。 君星河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把风凌烟搂得更紧了。她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君星河。”君陌殇深邃的眸光里，多了一丝严厉。 “好了。三少。”风凌烟看了他一眼，嗓音低低淡淡。说完，抱着君星河走进室内。 - 君陌殇接了个电话来到大厅，眸光一扫，心情骤然不佳。 风凌玥和君星河一左一右，紧紧依偎着风凌烟。两人还相互较着劲争宠。 君陌殇眼底浮出一抹郁色，恨不得立马把他们拽开，然后把风凌烟抱上楼。 似有心灵感应，风凌烟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无奈，他只能在君星河身边坐下。 周妈给他们端来了好多水果和点心，还有热饮。 这下风凌烟更加头疼了。 给了这个吃的，另一个就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一碗水端平，还真是不容易。 “十一，你该上去休息了。”君陌殇实在看不下去。拧着眉，下颌线微微紧绷，温声催促道。 “三少，这个样子，我能休息吗？”风凌烟笑着回应，继而挑了挑眉，玩笑道。“要不，你来带他们？” “洛平川。”君陌殇眉目一沉，冷声开口。 “三少。”洛平川快步走了过来。 “以后让秦嫂照顾玥玥小姐，小六照顾星河少爷。” “是。” 洛平川刚要转身，君陌殇又说了一句。 “现在就让他们过来。” “好的。三少。” 很快，秦嫂和小六过来了。 君陌殇松开叠搭的双腿，蓦然起身，垂眸，对着风凌烟勾了勾唇。“十一，去休息。” 风凌烟一怔。“这？” 君陌殇径直走到她身边，弯腰，轻松将她打横抱起。 秦嫂和小六都低下了头。 风凌玥和君星河齐齐抬眸，皱起了眉头，小脸有些慌。 “姐姐……” “妈咪……” “三少，你快放我下来。”风凌烟心跳突突，脸色绯红，小声道。 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亲密也就算了。风凌玥和君星河还是小孩子。 君陌殇把她抱得更紧了，低眸，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两小只，掀了掀薄唇。“她需要休息。” 风凌玥眨了眨眼。“姐夫，我也要休息……” 君星河抿着小嘴，没有吭声。 “玥玥，听话。”君陌殇说完这句，不顾风凌烟的反抗，快步上楼。 两小只目瞪口呆。 秦嫂走过来，半蹲下，笑眯眯地看向风凌玥。“玥玥小姐，我带你去休息。” “不要……”风凌玥看了她一眼，很不开心。 “星河少爷，要不要看动画片。”小六微微笑道。 “不要。”君星河一脸冷漠。 秦嫂和小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云汐月的声音从厅口传了过来。“烟烟，听说你把妹妹接来了……” 秦嫂和小六眼前一亮，如同见到救兵一般。转身，低着头，恭恭敬敬道。“夫人，少爷和少奶奶上楼休息了。需要通传吗？” 云汐月微微顿了一下。“别叫他们了，我过来就是看看玥玥和小星。” 视线一转，落在了风凌玥和君星河身上，眉眼顿时软了下来。 快步走过去，搂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玥玥，小星。” “奶奶。”君星河乖巧地叫了一声。 风凌玥则一脸迷茫，眉眼软濡地看着她。 “玥玥，我的小乖乖。以后，你叫我妈妈。” “学术妲己”事件发生之后，云汐月暗中调查过风凌烟的家庭背景，很清楚风凌玥的情况。 她并没有因此而嫌弃，反而更加心疼。 风凌玥出生不久，妈妈俞眉就去世了。三个月后，爸爸也离开了她。在她成长的轨迹里，只有奶奶，姐姐，还有恶毒的叔叔一家。 “妈妈”这个称呼，对她非常陌生。 “玥玥，姐姐也叫我妈妈。”云汐月微笑道。 “妈妈……”风凌玥听到这话，怯怯得叫了一声。 “真乖。”云汐月忍不住亲了亲她，随后又亲了一下君星河。 “妈妈。”风凌玥弯了弯眼睛，又叫了一声，眸中星光熠熠。 “哎，我的小乖乖。”云汐月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都有些后悔没有让君陌殇把她早点接来西阁。 在大厅坐了一会儿，她带着两小只去了阳光房。 秦嫂和小六也跟了去。 - 君陌殇抱着风凌烟，直接去了浴室。 “三少，你让我下去。玥玥刚来，小星他又……” 料峭的唇把她未说完的话堵回了腹中。 深情而绵长的吻落下，温柔化骨。 君陌殇一只手撑在墙壁上，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呼吸热烈。 不多时，地面散落着他们的衣衫。 青天白日，如此勾缠。 风凌烟心下抗拒，身体却又不可思议地想要沉沦。 君陌殇打开了热水喷头…… 热气弥散，氤氲着人的视线，混淆着人的感官。浴火肆无忌惮地充斥在空气里，让人有些缺氧。 风凌烟身体虽然干净了，但男女情事，还需要禁忌一阵。 最后，君陌殇只能自己解决…… 那一声裹挟着情欲的低吼，冲进风凌烟的耳膜，身体骤然一软。 - 醒来。 已是下午两点。 风凌烟抚了抚额，偏头看了一眼，君陌殇已经起床了。 她慢慢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 三通未接来电。 分别是：风芷若。景煜。白落梅。 最后那一位，令她瞳仁微缩，心口泛疼。 白落梅，景灏的妈妈。她前任婆婆。 四年前，风凌烟只见过她两次。一次是景灏准备与她领证，一次是景灏下葬。 景灏去世之后，她们彻底断了联系。别说见面，就连电话都没有打过。 “这辈子，你与景家再无瓜葛。此生，也不要再联系。” 这是景灏下葬那天，白落梅和景宗烁跟她说的话。 现在，白落梅突然打电话给她，估计是因为君星河的事情。 这个景煜，真是疯了。 第227章 温柔警告 风凌烟秀眉紧蹙，神色凝重，放下了手机。随后起床，换了一身衣服，走到沙发前坐下，这才回拨电话。 第一通，打给了堂妹风芷若。 “大姐，你终于回电话了。” 平日狠毒跋扈的声音，今天格外的卑微讨好。 “找我什么事？”风凌烟勾了勾绯唇，冷意漫上了俏脸。 “大姐，我听说你把玥玥妹妹接走了？” “没错。” “大姐，玥玥妹妹跟着我们也挺好的……” “挺好？！”风凌烟冷声打断，嘴角圈起一抹讽笑。 “大姐，伯父伯母去世之后，一直都是我爸妈照顾玥玥妹妹……” “芷若，你别跟她说这些。你就问问她，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叔叔放在眼里？” 手机里，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愤怒的声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叔叔风阎，亦是爸爸唯一的兄弟。 “爸爸，你别这样。今时不同往日，大姐她现在可是君家的三少夫人，是西阁的女主人。” “她就是一国之母，那也是风家的人。攀了高枝，祖宗都不认了！” “爸爸，你消消气，大姐不是这样的人……” “她从小就一身反骨，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爸爸，你别这样说大姐……” 风凌烟俏脸如霜似雪，盈唇略过冷笑，愠着怒意的眼神明灭交错。 “风芷若，我没时间听你们‘演双簧’。看在祖宗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有事说事。“ 她声线冷寂，无波无澜。 风芷若怔了好几秒，才慢慢开口。“大姐，爸爸的公司出现了财务危机，你可不可以帮帮他？” 她讨好的语气，过去二十多年从未有过。 风凌烟面若寒冰，眸如星河，眼底一片平静。“二十亿。你们花得够快。” “大姐，这钱我们可没乱花，爸爸都……” “风芷若，转告你爸妈。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还有，我是风家人没错。但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吸血亲戚。” “大姐，你……” 风凌烟不等她说完，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 对方又打了过来。 风凌烟直接挂断，不再给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 妹妹已经接到西阁，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可要挟她的了。 叮铃铃——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风凌烟只以为还是风芷若，正要挂断，指尖骤然一僵。 手机屏幕上：白落梅。 风凌烟还想着等一下再给她回过去，没想到她先一步打了过来。 看来，她对君星河的事情，非常上心。 风凌烟微微怔了怔。吸了一口气，淡淡出声。 “白阿姨，您好。” “凌烟，好久不见。” 温婉的声音，如细流，涓涓涌进风凌烟耳中。心脏微缩，胸口起伏了下，眉心闪了闪。 “白阿姨，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还好。”白落梅顿了顿，语气沉重些许。“凌烟，阿姨打电话过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对方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泛凉的指尖猛然收紧。“白阿姨，我跟景煜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她不明白景煜为什么对君星河的事如此执着，现在还把他父母也牵扯了进来。 “你已经表明了态度？”白落梅一愣。 “白阿姨，我已经很明确地回绝他了。”风凌烟白净如雪的俏脸没有一丝笑意，语气也有些凉。 “凌烟，谢谢你。”白落梅的声音骤然低婉，含着淡淡的忧伤。“我和你景叔叔已经失去了景灏，再也经不起丧子之痛了……” 风凌烟愕然失色，怔愣，心跳几乎停止。“白阿姨，你……” “景煜对你的心思，我和他爸爸都知道了。”白落梅语气沉重。 风凌烟呼吸一窒，恍然。 她打电话过来，不是因为君星河的事情，而是因为知道了景煜一直爱慕着自己。 一瞬，俏白的脸雪色更重。 “凌烟，以后你离景煜远一点，就当是……为了景灏。”白落梅清婉的声音，透着一股强势。 风凌烟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声带发紧，说不出话来。 “凌烟，你还在听吗？”白落梅似有些不忍，语气缓了许多。 风凌烟抿着唇角，心脏有些沉。睫毛颤了颤，星眸微凉。“白阿姨，您放心。我已经再婚了。” “你再婚了？”白落梅震惊的嗓音发颤。默了默。凄然笑道。“景灏都走了四年了，你也该成家了。” 风凌烟五脏六腑慢慢收紧，胸腔闷痛得难受。“白阿姨，要没有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好。”白落梅轻轻地应了一声。 风凌烟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一股寒流在四肢百骸流窜，全身的血液都凉了起来，心脏冷得隐隐作痛。 身体朝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一颗剔透的泪珠倏然从眼角滑落。 景灏…… 脑海里，一张温润如玉的俊脸浮现了出来。他宠溺的看着她。温柔唤她。 “十一……” 她嘴角微微上扬，微笑着。喉咙却仿佛压着沉重的巨石，无法开口回应。 “十一。” 清冽的气息混入呼吸，她心脏一缩，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是一张和景灏极其相似的峻脸。 “三少。” “怎么了？”君陌殇展臂，将她搂入怀里，拇指摩挲着她的虎口，动作温柔而宠溺。 “没事。”风凌烟长睫低垂，遮住眼底的心事。 君陌殇见她不愿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偏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一抹温暖，让风凌烟混乱的思绪骤然平静。掌心向上，十指相缠。 “三少，玥玥和小星还好吧？” “妈过来了，正陪着他俩。” 风凌烟微抬下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们没闹。妈也很开心。”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透窗而进，洒落一室的浮光。 两人相拥着静坐了一会儿。 风凌烟犹豫了一下，低头，浅浅开口。 “三少，其实我刚刚接到了景灏妈妈的电话……” 君陌殇眸光微闪，眼神有几分微妙。“她找你做什么？” “她叫我远离景煜。”风凌烟深呼吸一口，心脏有点疼。“三少，景煜见到小星之后，一直怀疑他是景灏的孩子……” 第228章 寻亲信函 “十一。想要我做什么。” 君陌殇看着窗外温煦的阳光，眼眸微眯，愈发狭长。 风凌烟星眸起了一层薄雾，慢慢抬起，看向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三少，要不你跟小星去做一个亲子鉴定。这样他再也无话可说。” 她也想要一个答案。 是或者不是。 她都坦然接受。 君陌殇眸色深深，浮光掠过眼底，落下淡淡的暗影。“好。” 风凌烟心弦一颤，抿了抿唇，稍稍拔高了音量。“三少，你真的愿意去做亲子鉴定。” “十一。只要你开口，我都答应。” 君陌殇眼眸低垂，沉黑的瞳孔倒映着她讶异的俏脸。低沉的声音，揉进了浓烈的情感，愈发富有磁性。 那一刻，风凌烟的心，再一次濡湿了。 羽睫眨了眨，认认真真看他，眼眶起了一丝灼热。 他温柔宠溺的目光里，饱含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三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君陌殇抿着唇，喉结微动，没有立马回应。 风凌烟轻轻扬起眉梢，瞳仁透亮，笑着又道。“三少不用回答。” 君陌殇笑了笑，低头，亲吻她。 - 半小时后。 君陌殇去了书房开视频会议，风凌烟稍稍整理了一下，去了楼下。 妹妹风凌玥刚来这里，怕她不适应，更担心她与君星河相处不融洽。 下楼，刚好碰到拎着大包小包的老傅。 “少奶奶。” 风凌烟问了一句。“采买回来了。” “少奶奶，这都是少爷让我给玥玥小姐置办的东西，还请你过目一下。” 老傅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他们手里也拎满了东西。 风凌烟暖意横生，心生感慨。这辈子遇到君陌殇，真是她的幸运。 “不用了。”她微微一笑。“老傅，你们辛苦了。” “少奶奶，这都是我们分内的事。”老傅恭声回应。 风凌烟转身去了厨房，周妈正在做点心，见她过来，笑着出声。“少奶奶，你真应该早点把玥玥小姐接过来。你是不知道，我好久都没见夫人那么开心了……” 说着说着，周妈忽然有些动容，笑中含着薄泪。 风凌烟轻抿绯唇，没有出声。 周妈又问了一些风凌玥的饮食习惯，开始准备晚饭。 风凌烟正要去阳光房，洛璃走过来，递给她一份快递。 她扫了一眼快递单。 寄件地：云城。 寄件人：珈宁慈善基金会。 珈宁？ 俞珈宁？ 那位已故的享誉全球的钢琴大师。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 唯一勉强扯上点关系的，只有大厅一角的那架钢琴。 难道君陌殇以她的名义，给基金会捐了一笔钱，然后对方寄了回执单给她。 风凌烟睫毛轻轻翕动，疑惑在眼底起了浅浅的漩涡。 她折回身，走到大厅一角的钢琴前。 在琴凳上坐下，撕开快递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拿出来的确实是文件，但不是捐款回执单，而是一份遗嘱的复印件。 另外，还有一封电脑打印的信函和几张翻拍的照片。 风凌烟一一看完，漆黑的瞳仁骤然收缩，眸光剧烈晃动。 基金会发过来的，是“寻亲函”。 他们怀疑妈妈俞眉是俞珈宁的亲生女儿。 风凌烟有些不敢相信。 在与妈妈相处的12年时光里，从未听她提起过。但一同寄过来的那几张照片，她隐约见过。 【三少夫人，不愧是俞珈宁的外孙女。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风凌烟脑中迅速闪过之前收到的一条匿名信息。 当时，她觉得是别有用心的恶作剧。 风凌烟怔了怔，拿起手机，翻找。 很快就找到了。 那天，对方还发了一条信息。 【三少夫人，你会让三少的私生子认祖归宗吗？】 这一刻，风凌烟眼底骤起风暴。 隐于暗处的某人，好像对她的一切都了然于心。甚至，不断地推着有些事往前走。 比如。君星河的事。 风凌烟后背生寒，俏冷的脸一寸寸绷紧。 “妈咪。”君星河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风凌烟仓促回神，胸口起伏了一下，迅速敛了情绪，目光温软起来。 她急急把东西收起来，压在了琴盖下。随后起身，朝着君星河走过去。 “妈咪。给。” 君星河仰着头，把手里的画递给了她。 画纸上，云汐月抱着风凌玥，两人亲密得就像亲生母女。 “小星画得真好。棒棒哒。” 风凌烟眼窝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烟烟，你起来了。这孩子还是跟你亲。我要他把这幅画送给我，他说什么都不肯。亏我和玥玥给他当了那么久的模特。” 云汐玥牵着风凌玥走了过来。看似抱怨的语气，实在十分宠溺。 “妈妈，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累坏了吧。”风凌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眼中露出一丝歉意。 “一点都不累。”云汐月笑意盈盈。“烟烟，我真想把他俩接到主宅去。” “妈妈，以后我上班了，还得辛苦你过来照顾他们呢？” “好。没问题。”云汐月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皱了皱眉。“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完，她抱了抱风凌玥和君星河。 “玥玥，小星，再见。” “奶奶。拜拜。” “妈妈。拜拜。” “乖乖们，我走了。” 云汐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风凌烟看着她的背影，鼻尖微微泛酸。紧抿着唇，才忍住汹涌而起的泪意。 如此，皆因为风凌玥那一声“妈妈”。 她从未见过妈妈，也从来没有叫过妈妈。 这一声，肯定是云汐月教的。 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好的婆婆。 这一瞬，风凌烟真切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西阁于她，就是她的家。 - 晚餐时。 两小只一左一右坐在了风凌烟的身边，对面的君陌殇，看起来格外的孤单。眸色沉了沉，清冷出声。 “小星。坐过来。” “不要。”君星河皱起了小眉头，冷声回绝。 “十一。你过来。”君陌殇漆黑的眼眸里，氤着若有似无的笑。 “三少，你干什么？”风凌烟眼眸微微睁大，没好气得瞪他。 “玥玥。你……” 君陌殇话未说完，风凌玥抢白道。“姐夫，你这么大了，还要人陪吗？” 稚嫩的声音，充满了童趣。 噗嗤—— 风凌烟忍不住笑出声来。“玥玥，小星，别理他。吃饭。” 君陌殇英俊的脸上透出一丝落寞，眼底一黯。“老傅，明天把餐桌全都换成圆桌。” “好的。少爷。”老傅闪现。 风凌烟哭笑不得。 - 入夜。 把风凌玥和君星河哄睡之后，风凌烟才托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主卧。 君陌殇还在书房工作。 她拉开抽屉，拿出裴渊教授的第二本日记，继续翻看。 “时光荏苒，一晃十年过去了。今天是京大百年校庆的日子，活动中，我见到了一个人……” 第229章 思念成疾 “西窗下，开门风动竹，疑似故人来……” “那人面容精致如画，气质高贵典雅，谈吐优雅从容，目光温柔而坚定……或许是我思念成疾，总感觉那双眼睛像极了羽棠……” “我鼓起勇气，向她打招呼……” “她看我的眼神，陌生又熟悉……我正想着要不要试探着问她一些旧事，她丈夫过来了……” “这个男人，是政坛新秀，长相气度不逊于羽棠之前的那个他。只不过，这人的眼神凉浸浸的，藏着野心和欲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眸光与我交缠时，我突然感觉那是羽棠在看我……”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心里才会生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想法。羽棠走了，我和顾清零亲眼目睹，她和腹中的孩子还有他一起葬身在那场大火里……” “回去后，我跟叶心大吵了一架。不是因为羽棠，而是因为……” 墨迹有几分晕染，不知道是不是茶水溅落在了上面。 风凌烟凝着眉，仔细辨认，只隐隐看到一个“圣”字。 往事流转。 裴渊教授对初恋的感情，真是情真意切。 十年过去，还是无法忘却。 只是，这份深情，是一把双刃剑。 伤了他自己，也伤了师母叶心。 滴——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倏然闪亮。 有微信进来。 风凌烟合上了笔记本，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大嫂，对不起。】 发送者。景煜。 风凌烟眸色瞬间冰凉，眉间凝上了怒意。 她没有回复。 景煜发来这样一条信息，显然是知道了白落梅找过自己。 别说自己已经再婚，就算现在还是单身，她也不会再和景家人有任何纠缠。 景灏是她的白月光。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亵渎，更不可以被其他人和事影响。 风凌烟的心脏突然狠狠揪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意席卷漫溢。拉开抽屉，拿出了傅柠还给她的那枚戒指。 铂金圈戒，依然挂在项链上。 床头的阅读灯，光线柔和明亮，折射进戒指内壁，纂刻的印记愈发清晰。 爱永远。 永远爱。 这份爱，已成永远。 “景灏，此情已成追忆。我决定要和三少好好生活下去。” 风凌烟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胸口闷闷的，不是难受，而是心慌。 她青葱似的手指慢慢收拢，掌心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吧嗒—— 雕花木门轻轻推开，君陌殇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靠着床头发愣的风凌烟，黑瞳微缩，嗓音低磁。“十一，在想什么？” “三少……” 风凌烟猛地抬眸—— 娇俏的脸撞进君陌殇幽深的墨瞳里，心口莫名生出一丝心疼。坐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拧眉。温柔道。“有事？” 风凌烟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君陌殇感觉她的指尖在颤抖，掌心里似藏了什么东西。笑了笑。灯光落下，笼罩着他清峻的脸庞，泛着细碎的光泽。 “我去洗漱。” “好。” 君陌殇的背影离开视线，风凌烟这才慢慢摊开手掌。 掌心，是一圈鲜红的戒印。 她怔楞了一会儿，拉开抽屉，把戒指放了回去。 君陌殇洗漱完，风凌烟已经躺下了。 两人亲密相拥。他揽着她的细腰，让她紧紧靠在自己怀里。她的侧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些混乱不安的情绪慢慢消散。 她动了情。 “三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眉心一跳，喉结跟着下沉。 “十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抱住了他，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他把她搂着更紧了，像是把她挤进骨血里。 - 次日。 吃过早餐。 风凌烟跟两小只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去往H&Y实验室。 走后没多久，君陌殇带着君星河去了京山最权威的基因检测中心。全程严格保密。 一系列流程，皆由中心主任亲自操作。 小小的君星河，表现得非常勇敢和淡定。采血时都没有哭。 回到车内，君陌殇给他系好安全带，盯着他的小脸看了几秒，眼底滑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君星河的五官很像他，特别是眼睛和鼻子，几乎一模一样。 旁人见了。只会觉得“亲子鉴定”不过是多此一举。 轰—— 驾驶座上的洛平川发动了车子。 君陌殇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秋日的晨光，偏冷淡，透着几分寂寥。坠入墨瞳，黑沉浓郁。 片刻。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开始回复邮件。 置顶邮件，来自H&Y实验室。 坐在他身边的君星河，抿着小嘴，小脸微绷。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洛平川不经意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座的一大一小，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神情都很相似。 他不由勾了勾唇。 车子再次发动，君星河看到一闪而过的建筑，攥紧小手，看向君陌殇。 “爸爸。我想。妈咪。” “嗯。”君陌殇薄唇轻抿，低低地应了一声。狭眸依然盯着手机屏幕。 “我想。去看。妈咪。”君星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他的侧影。 “不可以。”君陌殇冷声回绝。 君星河乌黑透亮的眼眸，瞬间黯淡，继而起了一层薄雾。 君陌殇眉目微微顿了顿，偏头，动了动薄唇。“妈咪今天要进实验室，没时间照顾你。” 君星河紧抿着唇，不再出声。 “小少爷，玥玥小姐还在西阁等你呢？”洛平川横插了一句。 君星河的小脸绷得更紧了。 - H&Y实验室。 风凌烟开完组会，上楼去了秦聿之那儿。 “风组长，‘栀言’上市，定在下周三。你把时间空出来。”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穿着墨色高领毛衣和西装，清朗俊逸。 “好的。秦总。”风凌烟淡然应声。 “对了，这次大老板可能会过来，你做好准备。”秦聿之又道。 “大老板？”风凌烟一愣，面露不解。“你不就是……” 秦聿之轻轻挑了挑眉，没有解释。 叩叩—— 景煜拿着两份文件，站在门口。 “进来。”秦聿之淡淡地扫了一眼，清冷出声。 风凌烟眉眼起伏了下，掀了掀唇。“秦总，我先下去了。” “好。”秦聿之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眸色意味莫名。 真的是她吗？ 第230章 喜欢就好 景煜拿着文件的手指紧了紧，清润的眸晕染了几分暗色。 前天晚上，他向爸妈说了君星河的事情，还发了照片过去。试图说服他们去做亲子鉴定。 谁料，这一提议遭到了爸爸景宗烁的一顿怒斥。就连一向信任他的妈妈都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一开始也觉得这个想法非常荒谬，但君星河那张小脸，实在是太像大哥了。 即便最后的结果，是“否定”的答案。 他都想要验证一下。 秦聿之见他有些走神，眸色微沉，意味深长道。 “James，看样子科研遇到难题了。” 景煜一怔，抿了抿唇。沉默了两秒，清声开口。“秦总，这是‘茵萝草’的采挖申请，请你过目。” 秦聿之接过，仔细看了看，俊眉微蹙。“你们想要人工培育‘茵萝花’？” 他的学识，远在裴渊之上。 景煜递上来这一纸申请报告，他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目的。 “是。我与风组长想法一致，觉得‘茵萝花’效果最好。” “比起效果，研发周期也很重要。”秦聿之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两口。 “我们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如果进展顺利，只要半年。” “如何保证进展顺利？” “这……”景煜一下问住了。 “James，你下去和风组长再商量商量。” 秦聿之这话，算是否定了这份申请。 景煜不甘心，指尖紧了紧，试着再开口。“秦总，这就是我们商量很久的结果。” 秦聿之放下咖啡杯，合上报告递还给他，然后打开了另外一份文件。 景煜眉心起了一抹褶痕，拿着报告默然离开。 秦聿之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浮沉了一下，落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景煜来到楼下，正要找风凌烟，南湛过来，挑了挑眉头。“James，你找风组长吗？她和乐瑶进了实验室。” 景煜眼底微微暗沉，迈步朝着新搭建的实验室走去。 - 一尘不染的实验室，风凌烟穿着实验服，正在和乐瑶做细胞分析。 景煜没有上前打扰，而是来到自己的实验台前，开始新一轮的研究。 静谧的空间，落针可闻。 偶尔，响起几声低语的交谈声。 进入工作状态的景煜，脑海里只有科研。 风凌烟也是一样。 他们都是科研领域的佼佼者，不仅有超高的智商，更有追求真理、探索未知、创新进取的精神。 时间悄然流逝。 风凌烟从实验室出来，已是下午六点半。 叮铃铃—— 手机急促响起。 拿起一看，屏幕上，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全都来自君陌殇。 “三少。” 她一边活动泛酸的胳膊，一边走到窗前接听电话。 “十一。刚出实验室？”低沉的男声，满满的心疼。 “嗯。”做了一天的实验，风凌烟感觉身体有些乏沉，眼睛也有轻微的干涩。抬手，轻轻捏了捏鼻梁骨。 “十一，你先回家，玥玥和小星还在等你一起吃晚饭。” “三少，你还在忙？” “我在凌天医院，老四正在手术。” 风凌烟愣了一下，眸光微滞。“我马上过来。” “十一。听话。你先回家。”君陌殇语气宠溺，像哄小孩子一样。 “妈妈也在吗？” “在。”君陌殇稍顿了一下。“放心。我很快回家。” 风凌烟弯了弯唇。“好。” 收了线，她看了一眼窗外。 夕阳斜沉，华灯初上。 她正要转身，淡淡的化学试剂的味道掠过鼻翼，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走到了她身边。 “大……风组长，秦总pass了我们的申请报告。” 风凌烟微怔，眉心蹙起，神色泠然。“理由是什么？” “秦总觉得周期太长，而且成功率太低。”景煜清润出声。 “你有什么打算？”风凌烟偏了偏头，目光虚虚落在他身后的置物架上。 “我支持你。”景煜侧了侧身，转眸，目光清透而坚定。 风凌烟挽了一下唇角，淡淡地笑了笑。“ James，希望你不是感情用事。” 景煜后背微微一僵，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天空，橙红和深紫交融。 “我已经让三少和小星去做亲子鉴定了。” 风凌烟迈步向前，扔下一句令他心惊不已的话。 景煜回过头来，她已离开了办公室。 眼皮重重一跳。 “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 风凌烟走出实验大楼，洛璃立即拉开了车门。 后座座位上，摆放着一束粉色的郁金香。花束里，还有一张镀金的卡片。 “永远爱你。” 苍劲有力的大字，是君陌殇亲笔书写的。 风凌烟眼窝一热，抿着唇，睫毛轻轻翕动。坐好，抱着花束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发送给了君陌殇。 【谢谢。三少。】 【喜欢吗？】 对方秒回。 【喜欢。】 【十一喜欢就好。】 字字句句，温柔缱绻，爱意深沉。 风凌烟心跳突突，耳根泛红，顺着脸颊蔓延至眼角眉梢。心湖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车窗轻轻摇落了一点点，晚风微凉，却透着甜蜜和幸福。 - 凌天医院。 君陌殇给风凌烟发完信息，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护士走了出来。 “君夫人，三少。四小姐手术很成功。等下会送到ICU进行观察。今天不允许家属探望。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云汐月捂住心口，点了点头。 君语嫣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的养育，还是有感情的。再加上，如果没有君语嫣捐肾，君陌殇早已夭折。 今天这场手术，也算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突然，云汐月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两下。 君陌殇一把扶住她。“洛平川，把轮椅推过来。” “陌殇，我没事。”云汐月轻轻按压了一下额头。“老四手术也做完了，你赶紧回去。烟烟和孩子们还在等你呢。” 洛平川取来了轮椅，君陌殇把云汐月扶了上去，然后推着她去了院长办公室。 季院长还在手术室没出来，副院长过来给云汐月做检查。 “三少，君夫人只是紧张过度导致头晕，身体没什么大碍。” “嗯。”君陌殇料峭的寒唇抿成一线，冷冷地应了一声。 “陌殇，我都说了没事。”云汐月挽了一下唇角。 “检查一下，没有坏处。”君陌殇黑眸沉沉，叫人看不出情绪。 云汐月心里陡生暖意，莫名感觉这个儿子有些不一样了。 第231章 无底线宠 具体哪里不一样。 云汐月又说不上来。 君家老宅的保镖过来，推着她去了vip停车场。 君陌殇等院长回到办公室，确定君语嫣没事之后才离开。 车门拉开，清新淡雅的花香缭绕而至，缠入鼻翼，沁人心脾。 低眸。后座。一束白色的桔梗花寂寂盛放。 君陌殇唇角上翘，温柔笑意浮现了出来。 “三少，这是少……” 洛平川正要解释，君陌殇温声打断。 “我知道。” 他坐进车内，抱着花束浅浅呼吸了两口，唇弧弯地更深了。 洁白无瑕的花瓣，寓意“永恒的爱”。 霓虹灯光不时从他的峻脸上划过，张扬绚丽的色彩，在幽邃的眼底跳跃、闪烁。 时光回转。 他们第一次相遇，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那一年，他14岁，她10岁。 多年后，他们成了亲密无间的爱人。 他对她许诺。永远爱她。 她热烈回应。爱情永恒。 “十一，入局，非你所愿。结局，定随你意。” 洛平川知道他恨不得马上回到西阁，遂加快了车速。 车子抵达栖梧山脚，霓虹渐少，除了路灯灯光，只有零零散落的一些人间星火。 影影绰绰的光影，透着几分夜的寂寞。 嗡—— 君陌殇的手机又一次震动。 匿名电话。 归属地都没有显示出来。 他微微拧眉，眸色瞬凉。黑暗中，高大身影透着冷漠的勿近气息。 屏幕滑开，邪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三少，是我。” 君陌殇升起了车内隔板，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薄唇轻启，冷声道。“萧大公子，还真不怕死。” “三少，你说错了。我比谁都怕死。”邪冷的声音带着阴恻恻的森笑。 陌殇唇边泛起一抹冷光，锋利沉锐。 “三少，我知道你很想让我消失，那样四年前的秘密就无人知晓了。”邪恶的声音，来自地狱修罗。 君陌殇闻言抿唇，目光更加冷沉。宛如黑夜中的深海，幽深之下，绝对的惊涛骇浪。 “三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对方再次响起的声音，好似无形的利刃，狠狠捅进了君陌殇的心脏。英挺的剑眉迅速拧成一线，沉黑冷寂的眼眸，倏然发出一抹暗光。 他凉凉勾唇。“要挟？” “我怎么敢要挟三少？”对方发出一声邪笑。 “一个连自己家人都敢出卖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君陌殇冷声道。 “所以。三少你赶紧收手吧……”上扬的语调，邪妄至极。 “萧承和，即便你现在收手，我也没打算放过你。”君陌殇目光一沉，强势出声。 “好啊，三少。”对方笑着回了一句，语气骤寒。“三少，我再提醒你一次。老婆孩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可得好好珍惜。说不定，我一个电话，你们这个家就瓦解了。” “拭目以待。”君陌殇下颌线绷紧，五官棱角愈发冷厉。手机从耳边撤下，无情挂断。 车窗外，灯火稀薄，山影鬼魅。 滴滴—— 劳斯莱斯幻影快要驶入西阁时，一辆黑色的宾利迎面开了过来。 洛平川瞳仁一缩。“大少？” 两车交错，里面的人朝君陌殇看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君陌殇靠着椅背，冷意一点点从眉骨渗透了出来。 十分钟后。 他回到了西阁。 走进大厅，悠悠琴音飘然而至。 停步，看了过去。 那架古朴典雅的钢琴前，坐着一大两小。 弹奏的人，是风凌玥。 这个心智不足六岁的孩子，指法娴熟，演奏起来很得心应手。 琴声纯净而深邃，如同山涧中的清泉，叮咚作响，悦耳动听。 童真。童趣。 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有日复一日的练习。 君陌殇怔了怔，上楼准备换身衣服。 “少爷，你还没有吃饭吧？”周妈见他回来，急忙关心道。 “十一今天胃口好吗？”君陌殇答非所问。 “少奶奶今天好像累着了，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周妈顿了顿，又道。“少爷，少奶奶小月子还没坐完，实在不宜去上班。要不你劝劝她，让她安心在家休息。” 君陌殇看着钢琴前的风凌烟，深邃的眼眸氤氲着宠溺的笑意。薄唇动了动，嗓音低缓而温和。“她想要做的。由她。” 音落。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少爷……”周妈还想再劝，见他已经离开，无奈道。“少爷也太宠少奶奶了。只是少奶奶年轻，不知道小月子的重要性……” 原地怔愣了两分钟，她去了厨房，给君陌殇准备晚餐。 - 风凌玥敲下最后一个音符，扭头，对着君星河得意地挑一下眉头。 “小包子，怎么样？我是不是弹得比你好？” 星河双手抱臂，冷着小脸，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玥玥。你应该叫他什么？”风凌烟眸光一紧，俏脸严肃。 风凌玥身体一颤，琥珀色的瞳仁缩了缩，小声道。“小星。” “大点声。”风凌烟语气严厉，语调也高了不少。 “小星……”风凌玥委屈的瘪了瘪嘴，大大的眼睛里泪花奔涌。 “姐姐跟你说过，对小朋友要团结友爱。还有，不要太骄傲，你现在弹得比小星好，那是因为你练习了六年，小星才刚开始学……” “十一。” 温和的声音打断了风凌烟。 “三少，你回来了。”风凌烟闻声抬眸，星眸里是款款而来的矜贵身影。 君陌殇迎着她的目光，走了过来。 “呜呜……姐夫……”风凌玥见到他，立马从琴凳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勾住他的手指，委屈地哭了起来。 “玥玥。”风凌烟秀眉一紧，胸口起伏了下。 “姐夫，姐姐有了小星，就不喜欢玥玥了……”风凌玥泪眼汪汪，哭得脸都红了。 君陌殇半蹲下，抬手替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漆黑的瞳仁里带着笑意，嗓音低沉。“好了，别哭了。姐夫喜欢玥玥。” 风凌玥立马止住哭泣，小嘴嘟起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加透亮。“姐夫最好了……” “三少，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风凌烟皱着眉，语气严肃。 “宠坏了。我兜着。”君陌殇站起来，垂眸，笑意温柔。“你也一样。” 风凌烟心弦一颤，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他，真的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君家三少吗？ 第232章 浮出水面 “少爷，饭做好了。”周妈走过来，慈爱地看着他们。 风凌烟一怔，眼底掠过一丝心疼。“三少，你还没吃饭？” “陪我再吃点。”君陌殇站在那儿温柔得不像话，黑眸清亮，嘴角噙笑。 “时间不早了，我要带他们上去洗澡。”风凌烟说完起身，把君星河从琴凳上抱了下来。 “有人照顾他们。”君陌殇勾了勾唇，眼中有期待。 “好吧。”风凌烟心潮涌动，不忍拒绝他。“秦嫂，小六。” “少奶奶。”秦嫂和小六走了过来。 “你们带他们去洗澡，哄睡。” “是。少奶奶。” 难得，风凌玥和君星河没有哭闹，竟乖乖地跟着秦嫂和小六上楼去了。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抱了她一下。狭眸盛满深情，满满当当，似要溢出来。 “三少，下次不许这么晚了。你胃不好。”风凌烟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小声嗔责。 陌殇旁若无人地吻了她一下，目光多了几分炙热。 “去吃饭。”风凌烟下巴微抬，仰头看他。灯光入眼，那双星眸落满了晶莹的光芒。 两人慢慢松了手。 “三少，等一下。” 风凌烟转身，盖上琴盖。昨天收到的那封快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 君陌殇瞳仁微缩，弯腰帮她拾了起来。 匆匆一瞥，联想到了什么。 风凌烟没打算隐瞒他，抿了一下唇角，浅声说道。“三少，这是‘珈宁慈善基金会’寄过来的寻亲信函。他们怀疑妈妈是俞珈宁大师的亲生女儿，想要我和玥玥做个血缘鉴定。” 君陌殇料峭的唇有淡薄的弧度，伸手拥着她往餐厅走。 “十一，你怎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风凌烟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如实回道。 无论妈妈是不是俞珈宁的亲生女儿，对她和风凌玥来说都不重要了。 那样孤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那些遗产对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十一，不要勉强自己。”君陌殇略略挑眉，眼睛的弧度也弯了一些。 “我知道。”风凌烟唇弧上翘，目光清亮。 两人来到餐厅，周妈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 四荤三素，还有清淡的汤。 这一次，君陌殇坐在了风凌烟身边，再无旁人干扰。 难得的二人时光。 君陌殇心思缱绻，不时看风凌烟一眼。眼波流转，明眸桃靥。 两人。三餐。四季。 如此一辈子，挺好。 - 风凌烟洗漱完，君陌殇还在书房。 他这段时间好像很忙，视频会议一个接一个。 风凌烟即便没问，也能感觉除了“君天下集团”，他私下还有一个很大的公司。或许，不止一个。 四年前，他车祸昏迷后，君兆和几乎夺走了他的一切。如今，估计已“收复”大半。很可能，还有君兆和不知道的“存在”。 风凌烟对这些都不是很关心，她只是担心君陌殇的身体。 连轴转，真的很累。 她很心疼。 虽然疲乏，还是决定等他一起睡。 她拉开抽屉，拿出裴渊教授的笔记本，继续翻看。 “今天，我去槟大进行学术交流，意外碰到了她。她随同她丈夫出国访问，槟大是他们行程的最后一站……” “我站在人群里，注视着她。明明知道，她不是羽棠，却还是想要靠近……” “当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忍不住向她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她竟然认出我来，叫我裴教授……” “那一刻，我百感交集……” “她丈夫对我笑了一下，看似友好，实则有些不悦。我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那狠戾的一眼，我心惊胆战。退回到人群里，转身离开……” “萧晋南，她丈夫的名字……” “而她。叫沈西棠……”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乏沉的困意瞬间消失。 萧晋南。 萧承御的二叔，云城位高权重的当权者。 上次君陌殇和云汐月点了一下，说裴渊教授跳楼可能与萧家某位大人物有关。 难道是他。 风凌烟呼吸骤停，霎时如坠冰窖。 失血的唇瓣颤抖几瞬，深呼吸，颤着指尖继续翻看。 下一页，是一张铅笔素描。 寥寥勾勒，一张优雅贵气的脸跃然纸上。 她的那双眼睛，很像某人。 风凌烟心跳一紧，脊背绷直。手心浮出了冷汗。 认出来。 这双眼睛，很像裴渊教授的初恋，也有些像自己。 呼吸缓了缓，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轻抿了两口，在沙发上坐下。 风凌烟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咽口水都有些困难。 渐渐，混乱的思绪归于平静。 她明白了什么。 裴渊教授铅笔素描的这个女人，是萧晋南的妻子。 她叫沈西棠。 这位权贵夫人与裴教授的初恋，长得完全不一样，气质也大相径庭。 唯有，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眼睛…… 风凌烟心脏猛然瑟缩，想起什么来。急急起身，动作太快，右腿撞到了茶几边缘，刺烈的痛。 她顾不上查看，快步走到床前，拿起笔记本，两根手指挡住了那人的眼睛。 是她？ “放肆。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年轻女子的低斥之声，言犹在耳。 风凌烟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答案。 那日在安城第一医院，她差点撞到的人，竟是萧晋南的妻子。萧承御的二婶。 风凌烟慢慢松开遮挡的手指，低眸，凝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她看着看着，心上慢慢缠上细细的韧丝。缠绕的越来越紧。呼吸变得又沉又痛。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十一。” 君陌殇推门进来，温柔唤她。她没有听到。 “十一……” 君陌殇眉心跳了跳，快步走到她身边，再次开口。 “嗯……”风凌烟吓了一跳，身体颤了颤。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三少……” 君陌殇拿过她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掀开被子，扶着她的双肩，让她躺了下去。“我马上就好。” 风凌烟抿了抿唇。 君陌殇给她盖好被子，去了洗漱间。 风凌烟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沈西棠那张脸。 如果萧晋南真是害死裴渊教授的幕后之人，那她是否知晓一切。“少爷，饭做好了。”周妈走过来，慈爱地看着他们。 风凌烟一怔，眼底掠过一丝心疼。“三少，你还没吃饭？” “陪我再吃点。”君陌殇站在那儿温柔得不像话，黑眸清亮，嘴角噙笑。 “时间不早了，我要带他们上去洗澡。”风凌烟说完起身，把君星河从琴凳上抱了下来。 “有人照顾他们。”君陌殇勾了勾唇，眼中有期待。 “好吧。”风凌烟心潮涌动，不忍拒绝他。“秦嫂，小六。” “少奶奶。”秦嫂和小六走了过来。 “你们带他们去洗澡，哄睡。” “是。少奶奶。” 难得，风凌玥和君星河没有哭闹，竟乖乖地跟着秦嫂和小六上楼去了。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抱了她一下。狭眸盛满深情，满满当当，似要溢出来。 “三少，下次不许这么晚了。你胃不好。”风凌烟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小声嗔责。 陌殇旁若无人地吻了她一下，目光多了几分炙热。 “去吃饭。”风凌烟下巴微抬，仰头看他。灯光入眼，那双星眸落满了晶莹的光芒。 两人慢慢松了手。 “三少，等一下。” 风凌烟转身，盖上琴盖。昨天收到的那封快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 君陌殇瞳仁微缩，弯腰帮她拾了起来。 匆匆一瞥，联想到了什么。 风凌烟没打算隐瞒他，抿了一下唇角，浅声说道。“三少，这是‘珈宁慈善基金会’寄过来的寻亲信函。他们怀疑妈妈是俞珈宁大师的亲生女儿，想要我和玥玥做个血缘鉴定。” 君陌殇料峭的唇有淡薄的弧度，伸手拥着她往餐厅走。 “十一，你怎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风凌烟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如实回道。 无论妈妈是不是俞珈宁的亲生女儿，对她和风凌玥来说都不重要了。 那样孤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那些遗产对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十一，不要勉强自己。”君陌殇略略挑眉，眼睛的弧度也弯了一些。 “我知道。”风凌烟唇弧上翘，目光清亮。 两人来到餐厅，周妈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 四荤三素，还有清淡的汤。 这一次，君陌殇坐在了风凌烟身边，再无旁人干扰。 难得的二人时光。 君陌殇心思缱绻，不时看风凌烟一眼。眼波流转，明眸桃靥。 两人。三餐。四季。 如此一辈子，挺好。 - 风凌烟洗漱完，君陌殇还在书房。 他这段时间好像很忙，视频会议一个接一个。 风凌烟即便没问，也能感觉除了“君天下集团”，他私下还有一个很大的公司。或许，不止一个。 四年前，他车祸昏迷后，君兆和几乎夺走了他的一切。如今，估计已“收复”大半。很可能，还有君兆和不知道的“存在”。 风凌烟对这些都不是很关心，她只是担心君陌殇的身体。 连轴转，真的很累。 她很心疼。 虽然疲乏，还是决定等他一起睡。 她拉开抽屉，拿出裴渊教授的笔记本，继续翻看。 “今天，我去槟大进行学术交流，意外碰到了她。她随同她丈夫出国访问，槟大是他们行程的最后一站……” “我站在人群里，注视着她。明明知道，她不是羽棠，却还是想要靠近……” “当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忍不住向她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她竟然认出我来，叫我裴教授……” “那一刻，我百感交集……” “她丈夫对我笑了一下，看似友好，实则有些不悦。我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那狠戾的一眼，我心惊胆战。退回到人群里，转身离开……” “萧晋南，她丈夫的名字……” “而她。叫沈西棠……”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乏沉的困意瞬间消失。 萧晋南。 萧承御的二叔，云城位高权重的当权者。 上次君陌殇和云汐月点了一下，说裴渊教授跳楼可能与萧家某位大人物有关。 难道是他。 风凌烟呼吸骤停，霎时如坠冰窖。 失血的唇瓣颤抖几瞬，深呼吸，颤着指尖继续翻看。 下一页，是一张铅笔素描。 寥寥勾勒，一张优雅贵气的脸跃然纸上。 她的那双眼睛，很像某人。 风凌烟心跳一紧，脊背绷直。手心浮出了冷汗。 认出来。 这双眼睛，很像裴渊教授的初恋，也有些像自己。 呼吸缓了缓，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轻抿了两口，在沙发上坐下。 风凌烟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咽口水都有些困难。 渐渐，混乱的思绪归于平静。 她明白了什么。 裴渊教授铅笔素描的这个女人，是萧晋南的妻子。 她叫沈西棠。 这位权贵夫人与裴教授的初恋，长得完全不一样，气质也大相径庭。 唯有，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眼睛…… 风凌烟心脏猛然瑟缩，想起什么来。急急起身，动作太快，右腿撞到了茶几边缘，刺烈的痛。 她顾不上查看，快步走到床前，拿起笔记本，两根手指挡住了那人的眼睛。 是她？ “放肆。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年轻女子的低斥之声，言犹在耳。 风凌烟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答案。 那日在安城第一医院，她差点撞到的人，竟是萧晋南的妻子。萧承御的二婶。 风凌烟慢慢松开遮挡的手指，低眸，凝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她看着看着，心上慢慢缠上细细的韧丝。缠绕的越来越紧。呼吸变得又沉又痛。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十一。” 君陌殇推门进来，温柔唤她。她没有听到。 “十一……” 君陌殇眉心跳了跳，快步走到她身边，再次开口。 “嗯……”风凌烟吓了一跳，身体颤了颤。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三少……” 君陌殇拿过她手里的笔记本，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掀开被子，扶着她的双肩，让她躺了下去。“我马上就好。” 风凌烟抿了抿唇。 君陌殇给她盖好被子，去了洗漱间。 风凌烟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沈西棠那张脸。 如果萧晋南真是害死裴渊教授的幕后之人，那她是否知晓一切。 第233章 直指君家 君陌殇脱掉身上的睡袍，赤着上身躺下，伸手将发愣的风凌烟搂入怀中。 清洌的气息里，淡淡的山茶花香若有似无。 那是风凌烟研发的沐浴精油的味道。 这款精油，具有舒缓疲劳的功效。 风凌烟这几日睡眠不好，他便更换了常用的那款沐浴液。 “三少，逼迫裴教授跳楼的人，真的是萧晋南吗？” 风凌烟心思浮沉，眸光晃了晃。 君陌殇眉心一跳，落唇吻了吻她莹润的额头。 “有怀疑。不确定。” 六个字。冷静严谨。 萧晋南不是普通人，是云城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亦是平日都不能随意议论的大人物。 证据确凿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风凌烟沉默了。 她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呼吸的热气，烫得他心口发紧。 “十一，邪不压正。” “三少，不论罪魁祸首是谁，我都要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 君陌殇呼吸起伏间，腹肌一张一缩，心跳愈发强劲有力。 “十一，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三少……” 风凌烟眼窝一热，睫毛颤动，眼尾泛了红。 自入西阁第一天，这个男人就开始护着她。从一开始的深藏不露，到现在的明目张胆。 不知。他对她的偏爱，是一见倾心，还是日久生情。 风凌烟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向上拱了拱。绯红的唇堵住他薄峭的唇瓣，继而张嘴，舌尖勾缠…… 两人相处的时光里，无数不多的她吻他。 君陌殇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梢，托住她的后脑勺，恣意缠绵…… 一室旖旎。 春风几度。 - 闹铃声准点响起，风凌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张赏心悦目的俊脸。 她笑了笑。 正要收回视线，赫然看到那一圈红色的咬痕。 在他的下巴处。 那是她昨晚留下的印记。 身心都动了情，她不可抑制。 考虑到她的身体，君陌殇没敢要她，前戏却是做得很足。深情又激烈。他几乎吻遍了她全身，她情难自控，咬了他好几处地方。 风凌烟抬手，轻抚着那一圈红痕。指尖轻颤，指腹灼热。 “十一，一早别点火。” 君陌殇喉结轻滚，嗓音低哑得不像话。 风凌烟手指一顿，羽睫轻轻地颤抖。 她感受到了他的强硬态势。适可而止，浅浅勾唇。 “三少，早安。” “十一。早安。”君陌殇慢慢睁开眼睛，墨瞳噙着温柔的笑意。“还有十天。” 语调很慢。某些念想却很急切。 “什么？”风凌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楞住。 君陌殇修长温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后背，低沉道。“明知故问。” 风凌烟心跳一紧，恍然过来，呼吸喘喘。“妈妈说要42天。” “42天。十一。你心可真狠。”君陌殇垂下眼睑，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细腰。 酥酥麻麻。 风凌烟有些发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着求饶。“三少，我算错了……” 君陌殇眉梢轻挑，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错了？” “错了……唔……” 早安吻。来势汹汹。 - 两人收拾完下楼。 风凌玥和君星河都还没有起床。 风凌烟交代了秦嫂两句，去了餐厅。 老傅执行力不是一般的快。 梨花木的长方形餐桌，换成了同材质的中式圆形餐桌。 风凌烟无奈地笑了笑。 西阁有三个孩子。一大两小。 君陌殇给风凌烟拉开餐椅，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拿了一个水煮蛋。 他剥蛋壳的动作很优雅，剥完的鸡蛋完整光滑。 风凌烟接过，小口吃着，心底暖意横流。 嗡—— 君陌殇的手机急促震动。 打电话过来的，是凌天医院的季院长。 “三少，出事了……” “老四怎么了？”君陌殇冷声道。 “四小姐手术很成功，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出现排斥反应……是……”季院长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说。”君陌殇手指攥紧，骨节微微泛白。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偏头看向他。 “给四小姐捐肾者的家属，在院门口拉起了横幅，说医院涉嫌买卖器脏……现在好多新闻媒体都过来了，舆论反响很大……” 君陌殇眸光一沉，立马起身。走出餐厅，才掀了掀薄唇。“我马上过来处理。” “好的。三少……” 令人始料未及，舆论发酵速度非常快。 #凌天医院存在器脏买卖#迅速登顶热搜第一。 底下评论。 这次的受捐者，是京山四大家中的某位大小姐。 一颗肾，公然开价五百万。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好事者，对四大家的千金们进行了细调。 逐一排查后，矛头直指君语嫣。 “洛平川。去医院。”君陌殇眸色沉黑，如深不见底的墨渊，寒意弥散。 “是。三少。”洛平川闪现。 事情来得太突然，君陌殇没有回餐厅，直接去了凌天医院。 风凌烟见他没有回来，心下暗忖。“四妹妹手术有问题？” 这顿早餐，她吃得很少。 坐上车，翻看了一下手机。 屏幕上热点推送。 【权贵之家，无视法律，公然买卖器官。】 风凌烟心口一沉，俏脸落了一层寒霜。 这条新闻，通篇都在引导大众情绪，以器官买卖为爆点，让君家成为众矢之的。 难怪君陌殇早餐都没吃就去了医院。 这件事若不及时止息，后果非常严重。 君家形象一落千丈不说，“君天下集团”的股价也会大受震荡。更可怕的是，作为家属，君陌殇有可能涉嫌犯法。 风凌烟攥紧了手机，俏脸凝上了一层怒意。她想给君陌殇打电话，问问情况。想了想，没有打。 这个时候，不打扰便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车窗摇落一条窄窄的缝隙。 偏头，看去。 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色，厚厚的云层低垂着，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带着一丝丝凉意，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风凌烟的心情，愈发压抑。 劳斯莱斯驶出锦绣大道，并没有朝着H&Y实验室的方向走。 风凌烟秀眉微蹙。“洛璃，这是要去哪里？” 洛璃拿过手机，反手递给她。 风凌烟滑开手机屏幕。 【洛璃，少爷和小少爷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你陪少奶奶去拿一下。】 洛平川发过来的信息。 风凌烟胸口重重地起伏，心脏跳动加快了不少。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个答案即将揭晓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慌。 第234章 狠狠出手 风凌烟把手机递还给了洛璃。 轰隆隆—— 滚滚惊雷，在车顶炸响。仿佛天地间发生了强烈的碰撞。 风凌烟的心越发不安。 抵达京山最具权威的基因鉴定中心时，大雨倾盆。每一滴雨都像是箭矢，尖锐而迅猛。无情射向地面，荡涤一切。 洛璃把车开进了地库。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下车。 通道涌进来一股强势的冷风，凉意森森。 风凌烟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朝着电梯走去。 鉴定中心非常安静，“嗒嗒”的雨声愈发突兀，传进耳中很是聒噪。 不知道为什么，每走一步，风凌烟的心弦就绷紧一分。到达主任办公室时，快要逼近极限。 “三少夫人。”主任见到她，态度非常恭敬。 “你好。”风凌烟抿了抿唇，笑意浅淡。 “三少夫人，这是三少和小少爷的亲子鉴定报告，请您过目。”主任把一个密封好的档案袋递给了她。 风凌烟伸手接了过去，轻飘飘的几页纸，拿在手里却重如千斤。 “三少夫人，三少交代过。结果您自己看。”主任又道。 “好。我知道了。”风凌烟没有立刻撕开封条，而是把报告放进了包包里。 饶是一再跟自己说，要淡定，要坦然。但还是担心等下情绪会有些绷不住。 当着外人，总是不好。 她跟主任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地库，遇到一家三口。 女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身边的男人横眉怒斥。“你还有脸哭，等鉴定结果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 “建章，我和小叔子真的是清白的，我没有出轨……” “你没有出轨，这个小野种哪来的！” “建章，你不要这样说崽崽，他长得分明和你一模一样……” “他长得更像你那个姘夫……” “建章，那是你弟弟……” “少废话。走。” “哇……”一旁的孩子吓哭了。 出轨，野种，姘夫…… 这些字眼，极具侮辱性。 风凌烟皱了皱眉，坐进了车内。 轰—— 洛璃发动了车子。 - 雨势愈发凶猛，仿佛是天上的银河决堤，倾泻而下，瞬间将地面变成一片汪洋。 堵在医院门口的那些新闻媒体，离开了大半。剩下的人，有些躲进了车内，有些去了不远处的咖啡厅。 那名捐肾者的家属淋成了落汤鸡，咬牙依旧举着横幅。 此时的君陌殇，站在医院行政楼的落地窗前，眸色晦暗不明。 “三少，大少来了。”洛平川快步走到他身边。 “出去。把门关上。”君陌殇薄唇轻启，无声地攥紧了手指。 洛平川和君兆和，两人一进一出。 吧嗒—— 办公室的大门重重关上了。 门外，洛平川和几名保镖守着，君兆和的人无法靠近。 “怎么？你也有发愁的时候？” 君兆和一进来，看着站在窗前的人，嘴角勾出一抹讽笑。 阴阳怪气的语调。 君陌殇清胄挺拔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君兆和穿着黑色大衣，衬衣领口的钻扣解开了一颗，没有系领带。斯文中透着一丝慵懒。 “君陌殇，要不是你，嫣儿不会经历两次大手术。君家也不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君陌殇料峭的唇抿成一线，转身，寒漠地扫了他一眼。 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近君兆和。 紧跟着，快如闪电的一拳，重重砸在了他的脸上。 君兆和身体剧烈一晃，趔趄了两步，跌坐在了地上。脸颊骨快要碎裂，嘴角砸开一道血口，妖冶的鲜血渗了出来。 霎时，他双眸通红，有如准备撕咬的猛兽。 “君陌殇，你疯了。” 他挣扎了两下，爬了起来。 下一秒，君陌殇的重拳，又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次，更狠更重。 “呕……” 血气翻涌，一股腥甜从君兆和喉间冲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堪，大口喘息着。他面前的地砖上，是刺目的红。 这两拳，君陌殇下了死手。 “君兆和，一拳为君家，一拳为老四。” 君陌殇睥睨着君兆和，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老四。呵……要不是你挖走了她一颗肾，她用得着再做一次手术吗？”君兆和大声嘶吼。 自从君陌殇醒来后，他倍感危机。重重压力下，体内的暴躁因子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我欠她的，在八岁那年就还给她了。君兆和，你对她又做了什么？”君陌殇居高临下看着他，狭眸微眯，闪出一道幽光。 “我自小宠她，爱她，我对她还不好吗？”君兆和血红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不知廉耻的东西。”君陌殇狠狠踹了他一脚。 上一次的鞭挞，君兆和元气大伤。这下，他的身体更差了。“咳……呕……” 一口鲜血喷溅在地砖上。 “君陌殇，有种你今天把我打死。”君兆和歇斯底里大喊。 “死。太便宜你了。”君陌殇低眸，寒意坠落。 君兆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手脚冰凉，胸膛却有如火在烧。“你……要干什么……” “君兆和，这总裁之位你是做不得了。” 打蛇打七寸。 君陌殇知道君兆和最在意什么。 “什么？！”君兆和心跳骤缩，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咬牙，双手撑地颤悠悠站了起来。五官狰狞，有如濒临死亡的困兽。 “君陌殇，现在的‘君天下’已是我的天下，总裁之位岂是你说拿走就拿走的……” “就凭你今天做下的这桩蠢事。”君陌殇眼底一片阴翳，厉声怒斥。 “我做什么了？”君兆和双手攥紧成拳，额上青筋鼓胀到快要爆裂。 君陌殇一把揪住他大衣领子，把他拖到了窗前。 “君兆和，身为君家人，竟敢背刺君家。” 君兆和看着医院门口举着横幅的人，心跳得厉害。拳头攥得森森作响，绷紧了两颊的线条。“君陌殇，你胡说……” “你敢说那人和你没关系。” 君陌殇猛地松手。 君兆和的额头撞到了玻璃上，眼前直冒金星，脑子“嗡嗡”作响。过了两秒，拇指擦过裂开的嘴角，目露凶光。 “老四换肾的事情，皆由你一手操办。与我有何关系。” 第235章 尘埃落定 窗外。电闪雷鸣。 君陌殇眼眸黑沉如墨，灼烈的白光从瞳仁里划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寒气肆虐。 “君兆和，你先逼迫捐赠者反悔，后要挟家属闹事。不过是想让我与老四的秘闻公之于众。” “君陌殇，你血口喷人。证据呢？”君兆和转过身来，后背紧紧抵靠着玻璃窗。猩红的眼珠瞪大凸起，极其瘆人。 “你与萧承和一丘之貉，想要查你，易如反掌。”君陌殇绷紧了唇角，眼角眉梢全是蚀骨的寒意。 几天前，捐肾者反悔之后，君陌殇就让洛平川去查那笔资金的来源。 汇款账户，来自境外。 稍稍用一些手段，就查到了那是萧承和在海外的其中一个账户。 “君陌殇，你也知道我与萧大公子的关系。动了我，你就不怕他报复你吗？”君兆和阴恻恻得笑了起来。 循环风口，凉风呼啸涌入。 办公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几乎冻凝。 君兆和冷得瑟瑟发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私生子终归是私生子，永远上不了台面。”君陌殇傲唇轻抿，冷笑。 “君陌殇！！！” 戳中痛点，君兆和体内的暴躁因子再也控制不住。五官狰狞可怖，臂上肌肉鼓胀。他像条疯狗一样，朝着君陌殇扑去。 君陌殇身体一晃，轻松避开。 君兆和一头栽在了地上，额头撞到玻璃茶几的一角，顿时血流如注。 浓郁的血腥，充盈着冷冰冰的空气，令人作呕。 君兆和五官拧成一团，嘶吼。“君陌殇，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我会……” 心脏剧烈绞痛，呼吸变得很困难。他翻了两下白眼，晕死过去。 君陌殇墨瞳微缩，阔步走了出去。 君兆和的保镖进来，送他去了急救室。 十分钟后。 “君天下集团”总裁办法务室发布了一封律师函。 具体内容。 针对网络上出现的有关君家涉嫌“器官买卖”的不实传闻，现作出如下澄清。 一、捐赠者的行为属于自愿，至于其个人信息涉及隐私，不予披露。 二、前往医院闹事的人，并非捐赠者家属。 三、网络上出现的舆论引导，是有人蓄意而为。 自律师函发布之日起，“君天下集团”将对随意抹黑，诽谤，构陷君家的人，一告到底。并对网络上跟风恶评的人予以严重警告。 其后是。 一、捐赠协议。 二、警署出具的无亲属关系证明。 三、引导舆论者与幕后指使者的聊天、转账记录。 此律师函一出，大众再次哗然。 有人在底下留言。 谣言止于智者。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一定要严判幕后指使者以及传播谣言的人。 …… 风凌烟到达H&Y实验室的时候，事态已经渐渐平息。 而她的心一直都不平静。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她一直没有打开。 风凌烟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电脑前忙碌的景煜。 怔了怔。 她走了过去。“我们聊一下。” 景煜指尖一顿，抬眸，瞳仁微微缩了缩。“现在？” 风凌烟见他正在处理数据，抿了抿唇，浅声道。“等你忙完。” “好。”景煜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 两人来到项目组的小会议室。 风凌烟手里拿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你想聊什么？”景煜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柚子水，眸色清润。 “这是三少和小星的亲子鉴定报告。”风凌烟把密封的档案袋放在了桌子上，轻推过去。 景煜一震，眸光晃动，胸口微微起伏了下。“这……” “答案就在里面，你自己看吧。”风凌烟神色淡然，嗓音清浅。 她的态度在景煜看来，已经说明一切。 他深呼吸了几下，拿起了档案袋。垂眸，白色的封条盖着鲜红的印章。 京山最有权威的基因鉴定中心。 风凌烟端起玻璃杯，轻抿了两口。蜂蜜和柚子交融，沁甜里混了一丝苦涩。 景煜坐在她对面，脊背绷得很直，心脏似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稍沉。 “我拆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风凌烟面色平静，动了动唇。 “我……” “怎么？害怕里面的结果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我不是这个意思……”景煜心脏瑟缩，脸色瞬白。清润的眉眼落拓了几分忧伤。 “看看吧。”风凌烟秀眉微拧，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景煜定了定，深吸一口气，撕开了白色的封条。 他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风凌烟一瞬不瞬地看着，心跳突然加快不少。 景煜把鉴定报告拿了出来。 严谨的工作习惯，他没有直接翻到最后，而是一字不落地认真看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沙漏里流沙，无声无息。 风凌烟端起水杯，喝了两口蜂蜜柚子水，强压着情绪。 她终还是有些在意上面的“答案”的。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里无限放大。 风凌烟和景煜，都屏住了呼吸。 景煜拿着文件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清隽的脸庞越绷越紧。 漆黑的瞳仁里，划过报告最终结论。 亲子关系。 成立。 景煜缓缓抬眸，看向风凌烟，喉结滚了滚，薄唇翕动。“这……” 风凌烟的心停在嗓子眼，瞳眸重重瑟缩了一下。 “真的是我想错了？”景煜把鉴定报告递了过去。 风凌烟听到这话，便知晓了答案。一颗心慢慢下沉。 她放下水杯，把报告拿了过去。 略过前面那些文字和数据，低眸，看最终结果。 “君陌殇与君星河，亲子关系99.9999%成立。” 尘埃落地。 君星河确定是君陌殇与言知意的孩子。 那一刻，风凌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总之，有些复杂。 她强敛情绪，盈俏的绯唇轻轻勾起，笑了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星真的是你和三少的儿子？”景煜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酸涩和难堪突突上涌。 “你的意思，要我和小星也去做一下亲子鉴定？”风凌烟眸光凉下来，俏脸落下一层薄霜。 “我不是……” “景煜，这事到此为止。” 风凌烟把鉴定报告收了起来，随后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我怀疑错了？小星不是大哥的孩子。为什么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 景煜眉间忧郁越来越深。 第236章 我记错了 景煜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凝视着那张泛旧的照片。 小星与大哥，真的太像了。 他是三少的儿子。 三少与大哥…… 景煜陷入了沉思。 风凌烟回到办公室，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收了起来。右眼眼皮没来由得跳了一下，心情跟着也莫名低落起来。 她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特别是在工作的时候。 深呼吸，指尖抵了一下掌心。 “师姐……”乐瑶过来，手里抱着一大摞的资料。 风凌烟见她有些吃力，急忙起身，接了过来。 “师姐，你明天回京大吗？”乐瑶活动了一下泛酸的胳膊，小声问道。 “不回。怎么了？”风凌烟再次坐下，打开了电脑。 “京大明天有一个重要的活动，我导让我回去参加一下。师姐，听说有一位云城的大人物会过来。”乐瑶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明天给你放一天假。”风凌烟眉梢扬了扬。 乐瑶睁大了眼睛，激动道。“师姐，你太好了。爱你。” 风凌烟瞪了她一眼，故作严肃道。“还不快去干活。” “好的。师姐。”乐瑶笑得嘴角都快合不拢。 风凌烟轻抿唇角，无奈地摇了摇头。 - 倾盆大雨在中午时分才慢慢停歇。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水雾里。秋风瑟瑟，落叶飘零。处处透着深秋的寂寥。 叮铃铃—— 风凌烟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君陌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三少……” “十一。下来。”低沉的男声，宠溺又霸道。 “好。”风凌烟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走进电梯时，发现景煜和陆一鸣也在里面。 她浅笑着向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风组长，去吃饭？”陆一鸣单手抄兜，温声问道。 “嗯。”风凌烟扯了扯唇角。 “要不？一起？”陆一鸣笑着邀约。说完，还看了景煜一眼。 “下次吧，我和我老公有约了。”风凌烟平静道。 “哦……”陆一鸣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意味不明。“那下次。” 风凌烟笑了笑，再无多话。 景煜站在她的身后，抿紧了唇，心口沉坠得如同灌了冷铅。 滴——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 风凌烟率先走出了电梯，步伐很快，似急着赴约。 “James，我记得风组长的个人资料里，填写的是未婚，怎么这么快就有了老公。”陆一鸣满脸疑惑道。 “大概她不想被人知道，所以选择了隐婚。”景煜胸口发闷，咬了一下唇角，稍稍缓了缓。 陆一鸣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趣道。“我之前还想撮合你们俩来着，现在看来没希望了。” 景煜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一种尖刀剜心的感觉。脸色白了两分。 风凌烟说小星是她和三少的孩子，按照年龄来推算。他们有关系的时间，应该就在大哥发生意外的那段时间。 无论是在大哥出事之前，还是出事之后。景煜都难以接受，清润的眸光变得又冷又沉。 好在陆一鸣没有盯着他看。走到餐厅时，他的情绪好了很多。 - 风凌烟走出大厦，一眼就看到了君陌殇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后座车门从内打开，里面的人坐到了另一边的座位上。 “三少，去哪里吃，我只有一个半小时。”风凌烟坐进去，关上了车门。 “你定。”身边的男人目光温柔，唇角上翘。 “这边有家安城土菜馆，要不我们去那儿？”风凌烟想了想，建议道。 过去的她，吃饭基本都在食堂解决的。偶尔聚餐，也都是乐瑶他们选的餐厅。 “好。就去那儿。” 君陌殇握住她的手，紧紧包裹住。他的掌心温温热热，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肌肤，沿着血脉筋络涌向心脏。整个人都暖和不少。 风凌烟小手动了动，慢慢撑开他的手掌。十指相扣，交缠在一起。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动了动，笑着说了一句。“十一今天有开心的事。” “每天都能见到三少，就是最开心的事。”风凌烟脑子一热，打趣道。 君陌殇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目光宠溺。“我家十一也开始哄人了。” 风凌烟的肌肤很嫩，轻轻一蹭，鼻梁泛红。“三少……” 君陌殇身体朝她一倾，咬了一下她粉嫩的耳垂，低声道。“我喜欢。” 风凌烟心尖一缩，周身犹如过了一遍电流。撩人的绯色自颈脖向上蔓延，俏脸艳丽得如盛放的红玫瑰。 不到五分钟，洛平川就踩了刹车，他看着后视镜问道。 “三少，需要清场吗？” “不用了。找个包间就好。”君陌殇淡声道。 洛平川下车，先一步走进了土菜馆。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店内坐满了顾客，服务员都有些忙不过来。 洛平川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找到老板花重金定了一个包间。 君陌殇和风凌烟已经足够低调，进到店内还是吸引了不少顾客的目光。 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体态颜值，都让人觉得他们不简单。 不过，君陌殇一向注重隐私，他的个人信息从未在网络上曝光过。风凌烟也是一样。所以，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君陌殇和风凌烟落座，点了几样安城的特色菜。 没一会儿，菜都上了桌。 风凌烟看着全都是自己喜欢的家乡菜，星眸透亮。娇俏的脸愈发明艳。 她拿起公筷，给君陌殇夹了一个鸡腿。 “三少，你尝尝这个，安城最有名的‘不老鸡’，超级好吃……” 君陌殇看着菜碟里的鸡腿，怔了怔，又夹给了她。“你吃。” “我不喜欢吃鸡腿。”风凌烟抿唇，笑了笑。 “我记得你很喜欢……”君陌殇脱口而出，又倏然顿住。 “？”风凌烟一愣。 君陌殇眉心重重一跳，低眸，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我记错了。” 风凌烟弯了弯唇，淡然一笑。“三少，我有些好奇。你是通过谁，把我的喜好调查得如此清楚。” 轻声细语，语速缓慢。 撞进君陌殇的耳中，有如滚滚惊雷。 他情绪掌控能力很强，饶是心里水花四溅，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你猜。” “傅柠？”风凌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因为，能把她的喜好记得如此清楚的。除了景灏，就只有傅柠了。 君陌殇笑而不语。 “猜对了？”风凌烟挑眉。 第237章 一城风雨 君陌殇眼眸深邃，无法猜不透他的心思。 风凌烟藏起疑惑浅浅勾唇，意味深长道。“三少的心事真难猜。” “吃饭。”君陌殇宠溺地看着她，唇边泛着淡淡的笑意。 风凌烟收回视线，开始喝汤。 鲜笋汤汁在舌尖上散开，带着淡淡的甜味和一丝丝咸鲜，宛如山泉般清冽，让人回味无穷。 好久没有吃到如此正宗的家乡菜，这顿饭风凌烟吃得有点撑。 君陌殇见她吃得香，很是欣慰。 吃完饭，两人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便走出了包厢。 刚转弯，意外碰到了景煜和陆一鸣。 “风组长，这位？” 陆一鸣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心下一惊。 他穿着墨色高领毛衣，黑色西裤，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身形高大挺拔，眉宇间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如此气度不凡的矜贵人物，整个京山屈指可数。 风凌烟手指微微收拢，挽唇淡笑。“陆所，这是我老公。” 陆一鸣见她没有继续往下介绍的意思，心领神会，对着君陌殇微笑着开口。“你好。” 君陌殇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陆一鸣自觉退到一边，示意他们先行。 君陌殇伸手搂住风凌烟的肩膀，迈步向前。在与景煜擦肩而过时，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 “三少。”景煜呼吸一滞，胸膛微微起伏，清润的眉眼落了一缕薄愁。 “你好。”君陌殇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寒冬的夜空，带着一股冷意，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景煜攥紧了手指，唇线绷成了一条直线。情绪有一丝恍惚的崩溃。 小星像极了小时候的大哥。 眼前这个男人，五官轮廓与成年后的大哥极其相像。 “James，你认识他？”陆一鸣愣了一下，疑惑皱眉。 景煜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裂开。慌忙深呼吸一口，压下情绪。“他是君家三少。” “你说谁？”陆一鸣心下骇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景煜脸上出现了一抹自嘲的笑，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他不是我们能高攀的人。” 陆一鸣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心下猜测他是不是暗恋风凌烟，见到她老公难免有些失落。 “James，倒也不用如此自谦。权势地位，不过是过眼云烟。流芳千古，才是真正的不可攀。”陆一鸣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温声道。 景煜笑了笑。 - 一城风雨，两心知。 君陌殇把风凌烟送到H&Y实验大楼，随后去了“君天下集团”。 君兆和突患恶疾紧急送医，近期都无法工作。君家三少重掌集团大权，担任总裁一职。 消息曝光，不只是总办的秘书们，整个集团的员工都人心惶惶。 四年时间，“君天下”集团已经完成了几轮大换血。所有岗位几乎都是君兆和的人。 现在，三少掌权，肯定会和君兆和一样，进行新一轮的人员更替。 为求自保，有人给君修瑾打去了电话。 洛平川看着手机来电，怔了半秒，滑开屏幕。 “让君陌殇那个逆子接电话。” 对方的咆哮声让他来不及开口。 “老爷，三少正在开会。”洛平川稳住心神，语气恭敬。 “洛平川，你也敢忤逆我。”君修瑾大病初愈，吼了一句，呼吸开始喘。 “老爷，三少真的在开会。要不，您稍等一下。我现在把电话拿给他。”洛平川不卑不亢道。 “你告诉他……咳……”君修瑾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三句话不到，就剧烈咳嗽起来。 洛平川敲门走进了君陌殇的临时办公室。 “三少……” 他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放在了君陌殇面前。 君陌殇睨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冰冷的手指按了一下免提。 “父亲。” 嗓音冷得仿佛冰霜一般刺骨。 “逆子。你赶紧把总裁之位还给兆和，要不然……咳……” “要不然你杀了我。” “君陌殇，你……” “老爷……” 手机里传来了主宅总管福伯的声音，紧跟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挂了电话。唇色凉薄。“安排人把老爷送去南山疗养。” 洛平川拿回挂断的手机，低头应声。“是。” “夫人若阻拦，你只说是我的意思。”君陌殇又交待了一句。 “明白。” - 洛平川刚出门，顾若琪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洛助。” 在“君天下集团”，洛平川的身份是君陌殇的特别助理。 “顾秘书，想去看看大少吗？” 洛平川的语气里，含了几分讽刺。 顾若琪心脏瑟缩，手一抖，杯中的咖啡溅落出来，手背绯红。 洛平川转身离开。 顾若琪站在办公室满口，眼睛里盈起了一抹水光，无法言说的痛意在心底蔓延着。 这四年，君兆和把君陌殇的人都换掉了。 唯独，留下了她。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使了手段勾引君兆和，才得以保住职位。 如此行为，对于君陌殇来说，无异于背叛。 一切，只有顾若琪自己知道，君兆和留下她，不过是为了泄愤。 精神的。 生理的。 君兆和要他，从不分场合。欲念上来，脱掉裤子就上。 无数次，她想要逃离，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奈何，君兆和拿父母性命要挟她。 她逃不掉，也死不了。 这四年，除了君陌殇的亲人，没有人比她更希望他能醒来。 因为，只有他回到“君天下”，她才能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顾若琪安安静静站了两分钟，深呼吸，强压下心里的耻辱感。转身，去到茶水间，重新给君陌殇泡咖啡。 云毓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睫毛微颤。“小毓……” “表姐，听说我表哥重掌大权了。”云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嗯。”顾若琪手指蜷了蜷，柔声道。“三少现在是集团总裁了。” “干得漂亮。”云毓笑意明朗，是由衷的开心。顿了顿，又道。“对了，你提醒一下我表哥，别忘了今晚的聚会。” “好。”顾若琪抿了抿唇。 “表姐，你也一起。我们好久都没见了。昨天我妈妈还叫我给你打电话，让你来家里吃饭。” “好。” “表姐，那先这样，等下见。” “小毓，拜拜。” 顾若琪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脸色有些苍白。 第238章 再起疑云 今天是云毓的生日。 她一直记得。 这四年，因为君兆和的关系，她很少去云霄庄园。 仅有的几次，都是重大节日。而且还是与父母一起去的。 每一次。她都害怕看到君夫人云汐月。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留在君兆和身边就是一种错误。总感觉自己背叛了君陌殇。 咖啡机冒出腾腾热气，醇香拂面，她低落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 再次来到君陌殇临时办公室门口，顾若琪抿了抿唇，屈指敲门。 叩叩—— “进来。” 低沉的寒漠男声，威压十足。 顾若琪推开了办公室大门，走了进去。 “总裁，您的咖啡。” “顾秘书，你把过去四年的财报都整理出来，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君陌殇神色冷然地看着电脑屏幕，薄唇轻启。 “是。”顾若琪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手臂绷得很紧。 “下去。”君陌殇见她站着没动，眸光沉了沉，语气更加寒漠。 顾若琪眼底藏了很多的情绪，睫毛翕动，低头说道。“总裁，小毓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今晚的聚会。” 君陌殇敲击着键盘，薄唇轻抿，喉间冷冷逼压出一声。“嗯。” 顾若琪后退几步，转身走了出去。轻带上门，垂眸，心事满满得回到了总办秘书室。 她走后不久，君陌殇完成了手头的工作。起身，端着咖啡杯走到了落地窗前。 大雨过后的城市，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 商业巨舰“君天下集团”亦是一样。 更换掌舵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山权贵们的耳中，霎时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消息曝出没多久，已有不少人给洛平川和总办秘书室打来电话，想要拜见君陌殇。 这些人里，不少是在他出事之后倒向君兆和的。 墙头草，随风而动。 君陌殇最是痛恨。 喝了两口咖啡，他想起了顾若琪刚刚的提醒，拿过手机，拨打风凌烟的电话。 一连打了两次，风凌烟都没有接。 想来是进了实验室。 他随后拨打秦聿之的电话，问询实验室的座机号码。 “你好，请问找哪位？” 电话接通，传到君陌殇耳边的是一道清润的男声。 他幽邃的眸倏然一黯，凉凉勾唇。“James，我夫人在吗？” “三少？”景煜一怔，心肺莫名生出一丝烧灼感。顿了顿。清声开口。“稍等，我去叫她。” 君陌殇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朝向H&Y实验室的方向。 咖啡入口，微苦。 很快，手机里传来了温软的女声。“三少，你找我？” “十一，晚上有个聚会，下班了我来接你。” “聚会？”风凌烟微怔，心里记挂着风凌玥和君星河，下意识回绝。“我可以不去吗？” “今天是云毓的生日。”君陌殇幽邃的黑瞳寒意退散，满目都是温柔。 “这样啊……那好吧，不过不能待太晚。”风凌烟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等我。”君陌殇声线低缓，宛如春风，温暖而柔和。 “好。”风凌烟笑着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返回试验台的时候，她差点与景煜撞到一起。 风凌烟察觉他今天情绪很不对劲，显然是受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影响。 “James，你要是感觉累的话，今天先下班吧。” 到底是景灏的弟弟，她照顾了他的情绪，说得很委婉。 “我没事。”景煜清隽的眉目间凝了一抹忧郁，下眼睑泛着淡淡的青色。 风凌烟怔了怔，再无多话。 景煜心中情绪波澜起伏，胸腔填满，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时此刻，两张相似的俊脸在脑中闪现，交叠，重合。渐渐贴合成了一张脸。 他吓了一跳，急急去到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 - 君陌殇载着风凌烟来到云霄庄园，停车坪已经停了不少车。 云毓是云沛鸿夫妇唯一的孙女，一出生就独得他们夫妇的喜爱。其他人更不用说。 往年，她的生日都要比哥哥弟弟们隆重很多。 风凌烟下车，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心情大不一样。 初时忐忑，现在坦然。 君陌殇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捏在手心里。他的掌心宽厚而温热，像是带了电流。酥酥麻麻。风凌烟心跳又快又紧，耳后绯红。 两人并肩而行。 洛璃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拎着给云毓准备的礼物。 “烟烟……” 宠溺的声音，来自云汐月。 风凌烟抬眸看了过去，随后唇角勾起，笑着叫了一声。“妈妈。” 云汐月狠狠瞪了君陌殇一眼，语气陡变。“你外公在书房等你。”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抿着唇，无声交流。“怎么了？” 君陌殇慢慢松手，垂眸，眼底全是柔情。似乎再说。“没事。” 云汐月挽住风凌烟的胳膊，没好气道。“你还不快去。” “妈，十一就交给你了。”君陌殇笑了笑。 “还用你说。”云汐月语气越发不好。分明沉染了很重的怒意。 见君陌殇走远，风凌烟这才开口问道。“妈，三少惹你生气了？” “他……”云汐月火气上涌，胸口微微起伏。 风凌烟见她欲言又止，赶紧宽慰。“妈妈，你别生气，身体重要。” “烟烟，你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吗？”云汐月挽着她的胳膊，慢慢朝着聚会厅走。 “……”风凌烟一脸茫然。 “他竟然把你父亲送去南山疗养……” “父亲？南山？”风凌烟凝眉看她。“南山环境比京山好，去那里疗养不是……” “他竟然让霍明珠那个小三随行……”云汐月停下脚步，咬牙启齿道。 “霍明珠？”风凌烟心头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云汐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烟烟，你说他这不是往我心上捅刀子吗？” “妈妈，三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或许……” “大姐，烟烟。”顾清零过来，打断了她们。 “舅妈。”风凌烟微笑着打招呼。脑子里，不由想起裴渊教授日记里的那些话。 聚会中途，她找了一个机会，向顾清零询问起当年的事情来。 第239章 抽丝剥茧 “舅妈，裴教授在他的日记里，提到过你的名字。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点他的事情。”风凌烟星眸里藏着疑惑。 “裴教授？”顾清零眉头微拧。“你是说裴渊？” “是的。他是我的导师。师母去世时，把他的遗物交给了我。” “烟烟，你竟是裴渊的学生。”顾清零惊诧得瞪大了眼睛。 “舅妈，上学时，裴教授和师母对我很照顾。我不想他们死得不明不白。”风凌烟眸光幽幽，眉间凝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顾清零眉心一跳，心率骤然乱开。缓了缓，担忧道。“烟烟，这事恐怕不简单。” “我知道。但我一定要查清楚。”风凌烟睫毛颤抖了两下，目光坚决。 “唉……”顾清零轻叹了一声，眉间起了一道褶痕。 “舅妈，裴教授在日记里，反复提到一个人。她是教授的学妹，也是他一直暗恋的对象。” “羽棠？” 风凌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跳动的速度快了不少。 顾清的心脏像是尖细的花针扎了进去，密密麻麻的痛。眼角，微微泛红。神情陡然凝重。 “舅妈，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今天是云毓的生日，亦是顾清零的受难日。与她攀聊那些难过的往事，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烟烟，没关系，你也是为了裴渊。”顾清零扯了扯唇角，平缓着胸间翻涌的情绪。 风凌烟唇畔的笑意有些艰涩。 顾清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裴渊一直暗恋的对象，是我的大学好友，她叫林羽棠……” “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业非常拔尖，而且画画也很厉害。只可惜，她……” 周遭空气，蓦然凝重了许多。 风凌烟安静听着，浓睫低垂，眼窝下落了浅浅的暗影。 “烟烟，叶心有没有跟你说，你长得很像羽棠？”顾清零偏头看向她，晕了两分薄雾的视线，有着说不出的心痛。 “有。”风凌烟心口一刺，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你，吓了一跳。要不是知道羽棠葬身在那场大火里，还以为你是她的孩子。” 风凌烟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痛意渗进了骨子里，身体微颤。 “裴渊对羽棠的离开一直心怀愧疚。羽棠去世那天跟他打过一个电话，他进了实验室，没有接到……” “后来，警察告诉他，那是羽棠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很可能是想要他去救她……” 顾清零红了眼圈，声音也开始哽咽。 风凌烟眼中也浮出一层薄雾，酸涩渐渐充盈了整个胸腔，莫名的难受。她见顾清零对另外一个葬身火海的人，避而不谈，不仅有些疑惑。 “舅妈，裴教授的日记里，还提到了一个人。那个人……” “他……”顾清零眸光紧了紧。“烟烟，还是不要提他的好。” “舅妈，裴教授怀疑那场大火与他有关。” “怎么可能。”顾清零震惊失色。“他那么爱羽棠，而且最后也葬身在了那场大火里。” 风凌烟脸色一白，眼底掠过一丝不安。“会不会是他的家人？” “他家人一开始是想要让他们分手，毕竟家世悬殊。但后来他们接纳了羽棠，他妈妈还把祖传的镯子送给了她。” “羽棠和他领了结婚证之后，他们买了海棠别苑作新婚贺礼。” “要真是他们干的，他们也会趁羽棠一个人在的时候动手。再说，羽棠马上就要生了。那可是他们家的骨血。” 顾清零越说越动容，拿出丝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风凌烟抿着唇，心情愈发沉重。 空气，极其压抑。 风凌烟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舅妈，你认识她吗？” 顾清零垂眸看向手机屏幕。怔了怔，不可思议道。“感觉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舅妈，你再看。”风凌烟拿手挡了一下。 “羽棠？”顾清零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瞬而，心跳突突，仿佛整个胸膛都在震动着一般。“烟烟，这是？” “她叫沈西棠。萧晋南的妻子。” “萧晋南……”顾清零惊讶的唇色都变淡了。“怎么会这样？” “舅妈，这位萧家二爷与裴教授有什么恩怨吗？” “我不清楚。”顾清零摇了摇头。“不过……” 风凌烟见她欲言又止，肯定还有隐情。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耐着性子等她再次开口。 抽丝剥茧。 真相终会水落石出。 “我听羽棠说过，这位萧二爷曾追求过她，她觉得此人野心太重。在他第一次告白时就果断拒绝了。之后一直避着他。再后来，两人再无交集。”顾清零皱眉道。 风凌烟还欲再聊下去，云汐月走了过来。 “大嫂，你放着自己的寿星女儿不管，拉着我儿媳妇说什么呢？” “烟烟好不容易来一趟云家，我拉着她说会儿话还不行吗？”顾清零情绪转换得很快，扬眉一笑。 “不是不行，是陌殇正找她呢？他呀，一会儿没见着烟烟，就担心得不得了。” “这里又不是别处，他担心什么……” 风凌烟听着两人谈话，低头，羞涩得笑了笑。 - 聚会大厅布置得精美而温馨，彩带、气球和鲜花点缀着每一个角落。中心位置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下一刻，她的手被他握住。侧头，神色如常。“跟舅妈聊什么了？” “打听了一下裴教授的事。”风凌烟偏过头去，附耳小声道。 “有进展吗？”君陌殇手上的力道重了两分，大掌把小手包裹得很紧。 风凌烟轻轻点头。 两人亲密的举动，羡煞了君陌殇一众表哥表弟。 君陌殇牵着风凌烟，朝云沛鸿走去。 “外公。”风凌烟乖巧地打招呼。 几次见面，云沛鸿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如今，又看到君陌殇与她感情深浓，心下深感欣慰。 “凌烟，坐。” “好。”风凌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云沛鸿正襟危坐，转动着手中的紫檀串珠。“凌烟，你现在可是‘君天下集团’的大股东了，有没有想过进集团工作？” “外公，这恐怕有些专业不对口。”风凌烟微笑着委婉拒绝。 “学习都是想通的，你这么聪明，只要用心去学，很快就能上手。”云沛鸿手指一顿，又道。“陌殇刚接手集团，很需要人。” “外公，我相信三少，一定能力挽狂澜。” 说这话时，风凌烟偏头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眼中有璀璨的光芒。 “独木难成林。”云沛鸿继续转动着珠串。“最重要的是，现在集团那些人，我很不放心。特别是之前背叛过他的。” 风凌烟背后三步之遥，站着顾若琪。 第240章 同卵双胎 璀璨的水晶灯光，好像夜空中的繁星。洒落下来，神秘又浪漫。 顾若琪微微抿着唇，睫毛轻轻翕动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痛。 “背叛”二字，这辈子恐怕都摆脱不了了。 “外公，您说的有道理。我身为集团大股东，自然是站在三少这一边的。”风凌烟说得滴水不漏。 云沛鸿笑了起来。“陌殇，你这位贤内助，不简单。” “外公。非要分个高下，我和她，谁更胜一筹。”君陌殇身体朝后靠着，一只手搭在风凌烟的椅背上。慵懒放松，又温柔宠溺的姿态。 他从小不喜形于色，更别说用这样的语气跟云沛鸿说话。 如此变化，全都因为他身边的女人。 “陌殇，你这分明是想让我得罪人。”云沛鸿乐呵呵道。 “外公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水晶灯光坠落在君陌殇的峻脸上，那双幽邃的眼睛，闪烁着璀璨的星芒。 “嗯。凌烟能拿捏住你，确实厉害。”云沛鸿矍铄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梭巡，意味深长道。 风凌烟有些不好意思，扭头朝后看去。 君陌殇则眯了眯眸，唇弧上翘，笑意明朗。 云毓那边，开始切蛋糕了。 第一份，自然是送给云沛鸿。他稍稍意思了一下，给了云毓一个很大的红包。 - 热闹过后，各自散去。 云汐月又被顾清零留了下来。 两人送君陌殇和风凌烟上车，车子要发动时，顾清零加了风凌烟的微信。 晚秋。夜凉如水。空气都带着一丝寒意。 洛璃提前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一些，风凌烟坐进去时，感觉很暖和。 系好安全带，手机震了一下。 风凌烟以为是顾清零发了信息过来，滑开屏幕一看，瞳仁随之一缩。 景煜给她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景灏还在世时的全家福。 另外一张是景家三兄弟的合影。 风凌烟只以为他是在提醒她，别忘了景灏。 刹时，心里无端涌上一股怒意。 就算她和景灏谈过恋爱，还和他领过结婚证，可她一辈子都要陷在过去的感情里，不能开始新生活吗？ 她搞不懂景煜的逻辑。 手指紧了几分，准备打电话，好好跟他说清楚。 下一秒。 【大嫂，你有没有发现，大哥和我们长得完全不像。】 风凌烟猛然间愣住了，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和不可置信。 那一瞬间，她读出了景煜的“言外之意”。 他怀疑景灏与他们一家没有血缘关系。 风凌烟的心重重往下坠，顿时心慌意乱。过了两分钟，指尖颤了颤，回了一句。 【景煜，景灏是你大哥。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 【大嫂，我只想搞清楚，小星到底是谁的孩子。】 风凌烟一怔。瞬而鼻子微微皱起，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得上下起伏着。 路灯灯光一簇簇从她脸上扫过，俏脸苍白，有如覆了一层寒霜。 君陌殇偏头看了她一眼，心头一紧，握住她的手。“十一。怎么了？” 风凌烟眉头紧锁，眼神闪着怒火。 她以为景煜看到亲子鉴定报告之后，便会彻底死心。从此以后不再执着小星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没想到，他脑洞大开，现在又怀疑起景灏的身世来。 不愧是“天才科学家”，脑回路就是与别人不一般。 风凌烟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与他纠扯下去了，把手机递给了君陌殇。 君陌殇接过，垂眸，往上翻看。 幽邃的眸光落在那两张合照上，墨瞳瑟缩，微皱的眉心透着一种凌厉。 嗡—— 对方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如果是同卵双胞胎，拥有几乎完全相同的DNA。】 君陌殇眼神一暗，漆黑的眼睛里，露出来的冷冽几乎凝结成冰。 指骨渐渐泛白。 【我是君陌殇。你若再骚扰我妻子，不排除让你消失。】 过了几秒，他删掉了这条信息以及上面那条。 这个景煜，聪明的有点过了头。 君陌殇把手机还给风凌烟，喉结无声滚动了下，眸中寒意消散。 “十一。不用理会。” “三少，你说他是不是疯了。竟然怀疑你和景灏是……”风凌烟起伏着胸口，没法说下去。 景煜的想法实在是太过荒谬。 “我和他，确实长得很像。”君陌殇勾了勾唇，轻松的语气。 “三少，你……”风凌烟猛地偏头看向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十一，你觉得我和他撞脸的几率大，还是景煜怀疑的可能性大。”君陌殇又问。 他湮没在光影里，五官有些看不清。 风凌烟心惊肉跳，眸光剧烈晃动。指尖深深刺进了掌心里。 “三少，如果景煜怀疑是真，不说你，就说君老太爷、老夫人，还有妈妈，他们不可能对景灏放之任之，不管不顾？” “你能想明白，他为什么想不通。”君陌殇眸光沉了沉，眼底掠过一道寒光。 “三少，你的意思是他受人挑唆？”风凌烟愣了一下，脑中立刻浮出一个人来。“萧承和？” 君陌殇眉头挑起，嘴角含着笑意。很冷。 “以我对景煜的了解，他不会结交萧承和这样的人。”风凌烟皱眉。 “一切皆有可能。” “那你和景灏也有可能是兄弟……” 风凌烟倏然顿住，“砰”的一声，心脏猛然瑟缩，带来沉闷的痛感。 这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 车子驶过京山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旁灯光明耀。 君陌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了一层细碎的光。漆黑的瞳仁折射出淡淡的光泽。 他把风凌烟搂入怀里，眸光平静。“十一，别受人他人影响，不要胡思乱想。” “三少，我现在担心的是，这样下去，我与景煜真的没有办法待在一个项目组了。” “我让秦聿之炒了他。”君陌殇的手摩挲着她的虎口，眼眸里一片清冷。 “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做。他可是我们老板好不容易请过来的。”风凌烟顿了顿，唇角的弧度扯了扯。“实在不行，我退出这个项目。” “要不？来集团？”君陌殇弯了弯唇，笑道。 风凌烟眼尾袭了笑意，轻声回道。“君总给我什么职位？” “你自己选。”君陌殇目光渐渐温柔。 玩笑。好似当了真。 风凌烟笑道。“算了，做个闲散股东再好不过。” “秘书室还缺人。” “顾秘书不是挺好的吗？” “再好，也是君兆和曾用过的人。” 君陌殇的黑眸里闪过什么，稍纵即逝。 第241章 她想要他 “三少，依你这样说，整个‘君天下’的员工岂不是都要换掉了。”风凌烟莞尔一笑。 “倒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君陌殇闻言抿唇，神色淡然，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劳斯莱斯飞速前行，车轮碾压大雨过后的路面，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车辙。 嗡—— 君陌殇的手机急促震动，打电话给他的人似乎非常着急。 “说。” 转瞬之间，他语气陡变。 简单的一个字，强势又寒漠。 “三少，我已经拿到内账的原始账本了。相关人员要怎么处理？”洛平川的声音有些不安。 “法办。” 君陌殇眉间袭上一抹厉色，掀了掀薄唇。低沉的声音，无情又冷硬。 “是。”落平川应了一声，开始汇报另一件事。“三少，之前大少与‘御和’签订的对赌协议，还要推进吗？“ “你觉得呢？”君陌殇凉凉勾唇，上扬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三少，‘御和’已经按照协议内容，逐步向‘君天下’注资了七十八亿。现在若是我们单方面终止合作，需要赔付的违约金可是天价。” “谁说我们要终止了。” “三少的意思？” 君陌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搂着风凌烟，身体朝后靠了靠。从容不迫的样子。 “不可抗力，项目无法开展，合作则自然终止。” 闻言，洛平川恍然过来，语气顿时轻松不少。“三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君陌殇挂断电话，伸手，捋一下风凌烟垂下耳边的头发。 “三少，管理这么大的集团，是不是很累。” 风凌烟绯红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星眸漾出一丝心疼。 醒来之后的君陌殇，几乎每天都在忙工作，很少见他休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身为君家继承人，一出生便注定这辈子无法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术业有专攻。 她没法为他分担工作。 作为他的妻子，除了心疼，只能让他少操心。 偏偏，自她嫁入西阁之后，祸事一桩接一桩。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只大手，设局，诱她进入。 每一次的破局，都少不了君陌殇。 她惊魂未定的同时，亦心怀愧疚。 “十一，只要有你在，我不累。”君陌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眼中柔情四溢。 撩人的情话，传进风凌烟耳中，并不觉得腻歪，反而心生感动。 他对她的偏宠，越来越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 回到西阁。 风凌玥和君星河已经睡下了。 “少奶奶，玥玥小姐可懂事了，什么事都不用我们操心，她晚上还哄星河少爷睡觉呢？”周妈见到风凌烟，忍不住夸赞起风凌玥来。 “那小星呢？他有没有闹脾气？”风凌烟关心道。 “星河少爷就是有些想你，跟小六闹了两次要去找你。”周妈慈爱道。 风凌烟心脏微微疼了一下，眼角起了涩意。 相较于风凌玥，君星河更没有安全感。生母去世，君陌殇和他又不亲密，所以他才会如此依赖自己。 他之前的轻微自闭，云暮雨说主要原因是父母亲情的缺失。但凡言知意给足他母爱，他都不会那样。 风凌烟星眸里氲了一抹水色，轻挽唇角。“我知道了。周妈，你下去休息吧。” “好的，少奶奶。你也早点休息。”周妈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风凌烟上到二楼，拿了衣服准备洗漱。 君陌殇走过来，双手揽在她的细腰上，低头，用鼻尖宠溺地碰了一下她的鼻头。 风凌烟心尖一缩，小脸粉如桃花。“三少，我去洗漱了。” “一起。”君陌殇菲薄的唇从她的耳畔滑过，若有似无的。热气烫得人心湖沸腾。 “不要。”风凌烟偏了偏头，淡笑着拒绝。 君陌殇轻笑一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温柔缱绻间，风凌烟呼吸骤缓。 君陌殇攻城略地，来势汹汹。她实在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吧嗒—— 她手中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君陌殇呼吸渐沉，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上衣，轻抚…… 这么多天，他真的快要憋坏了。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去了浴室。 “哗哗”的流水声，如同战鼓催人奋进。 两人清白相对。 身体变化一览无余。 风凌烟的小脸红得如熟透的番茄，稍稍一掐就汩汩冒水。 君陌殇把她拉入怀里，臂上一点点用力。搂紧，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强势处，生机勃勃…… 他的唇再次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锁骨…… 最后，缠上那抹柔软。 风凌烟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全身的肌肤绯红如樱。心率早已乱开。某些欲念恣意生长。 她想要他。 真切的，带着欲念的。 想要。 她轻吻着他凸起的喉结，香津浓滑，温柔蚀骨…… 两人忘了思考，也忘了禁忌。只是顺从自己的身体，顺应自己的本心，肆意纠缠。 欲念释放的那一刻，彼此有如登上了高峰。 事后，君陌殇给风凌烟清洗身体，猛然反应过来，好像开荤的日子还没到。呼吸一凝，紧张道。“十一，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风凌烟眼中水光潋滟，气息喘喘。“三少，我没事。” 君陌殇努力克制，只要了这一次。 身体干爽之后，两人穿着浴袍走出了浴室。 君陌殇拿来一个凳子，让风凌烟在盥洗室坐下，然后温柔地给她吹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梢，一下一下，不急不躁。 风凌烟看向洗漱镜。里面的男人，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狭眸盛满了温情。 真的好像景灏。 他曾经也这样宠溺地给她吹过头发。 风凌烟心口一阵尖锐，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景煜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景灏真的一点都不像景家人，反而与君陌殇长得非常像。 傅柠与君语嫣，同母异父，都有些撞脸。 那三少与景灏…… 风凌烟顿时身形一僵，心中警铃大作，唇色淡了几分。 “十一，是不是不舒服？” 君陌殇察觉她的不对劲，立马放下吹风机，转动了一下凳子。弯腰，扶住她的肩膀。 “三少，我……” “我让云毓马上过来。”君陌殇说完，就要去拿手机打电话。 “三少，我没事，你别打电话。”风凌烟起身，拉了他一下。 “那我送你去医院。”君陌殇剑眉微蹙，不放心道。 风凌烟握住他的手指，抿了抿唇，轻轻说道。“三少，我刚刚就是想到了景煜那条短信……” 第242章 得一人心 君陌殇的心脏沉沉缩了一下，手指攥紧了几分。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稍纵即逝。 “十一，你还想他？” 低哑的声音，沉染了深深的落寞。上扬的尾音，有着无法言说的痛意。 “三少，我……” “十一，我尊重你，也尊重你过去的感情。但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你我之间还有第三人。即便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君陌殇低眸看她，眼窝下，落了一片暗影。 平静的语调，字字句句却振聋发聩。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睫毛颤了颤，星眸骤然失了光华。四年前的锥心之痛突然排山倒海般袭来，唇角微微颤抖，缓缓开口。 “三少，你还是介意的，对吗？” 君陌殇心跳梗了一瞬，漆黑的墨瞳里浮出了点点心碎，料峭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想要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风凌烟见他如此反应，韧丝缠心，眸中起了雾气。她慢慢松了手，对他笑了笑。 凄美又悲凉。 君陌殇心如刀割，眼角眉梢皆是心疼。抬手，轻轻捧起她的小脸。身体微躬，深沉的眸，看着那双覆着泪意的眼睛，低哑出声。 “十一，忘记过去，我们才能走得更远。” 风凌烟瞳仁瑟缩，脸色在灯光下有种透明的苍白。 君陌殇简短两句，不亚于刚才那场激烈的情事。 她的心魄都在颤抖。 “三少，我明白……” “十一……” 君陌殇再次把她搂入怀里。微微仰头，不让她看到他眼中的点点泪光。 他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 这一辈子，别无所求，只希望能与她白首不相离，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风凌烟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纷乱的心跳，嘴角抿得更紧了。 她与景灏，相识十年。 景灏对她，从开始的默默守护，到最后的挚爱偏宠。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 那样的人。那样真挚又纯粹的感情。怎能说忘就忘。 但是，君陌殇说得对，他们结婚了。就不应该再念着过去的感情。若再念着故人，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十一，把头发吹干了去睡觉。”君陌殇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低声道。 “嗯。”风凌烟吸了吸鼻子。 十分钟后。 两人回到主卧。 君陌殇接了个电话，拿着笔记本电脑去了沙发那儿。 风凌烟身体有些发软，实在没有力气再做其他的事情，便先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身边的床垫稍稍凹下去一些。继而被人搂在了怀里，额上一热，隐隐听到一句。 “十一，晚安。” “三少，晚安……” 她含糊不清回了一句。 景煜发给她的那两张照片和那条短信，影响力确实有些大。 半夜时，她做了一个梦。 大雾缭绕，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幻境之中。 一道清隽的身影向她款款走来，手里拿着一束粉色的风铃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问来路，只求归期。” “十一，嫁给我，我将护你一世周全。” 她泪光盈盈，咬着下唇，脸上的红晕如同绚丽的晚霞。怦然而起的心跳，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告白，深情而热烈。让人无法抗拒。 “景灏，何为归期？” 她睫毛轻颤，绯唇翕动。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何为归期，何处当归。” 这声音，就像浓郁阳光的午后刚泡好的红茶，甘醇清洌。 她蓦然回头。 大雾弥漫，整个天空像笼罩在一层薄纱中，那人朦胧而神秘。 她心跳加速，血液变得滚烫炙烈。 “你是谁？” “十一。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那人慢慢走进，高大挺拔的身姿渐渐明朗。 “景灏？” 她惊愕回头。却见景灏还站在原地，嘴角微微扬起。 “不是景灏……” 她的手心不停地冒汗，脑袋里乱哄哄的。那人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跳就加重一分。 直到—— 他走到她面前，唇角含笑。瞳仁墨色沉沉，似漩涡，带着吸附的魔力。 “十一，我叫沐舟。” 风凌烟脑子一片空白，脑子嗡嗡作响。 “沐舟？” 她的眼中露出一丝茫然。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 忽而，男人越过她，径直走到了景灏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手里多了一束白色的桔梗花。 “十一，嫁给我，我会让你一世无忧。” 她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转瞬之间。 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天地震荡。 火光熊熊，像一团炽热的火球，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浓雾，将一切照亮。 滚滚热浪把她冲开好远，随后跌坐在了地上。 火光里，她看到两张相似的俊脸，在对她微笑。 周遭空气，炙热滚烫。她却如坠冰窖，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火光里走出一个人来。 分不清他到底是景灏，还是那个沐舟…… 她趴在地上，呆愣着。 砰—— 空气燃爆，巨大的冲击力，再次把她掀飞。 重重坠落…… “啊！” 她忍不住惊呼。 “十一，醒醒。” 低哑清和的男声，悠悠在耳畔响起。 她艰难地扯开了沉重的眼睑。 朦胧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景灏？沐舟？” 她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君陌殇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烫。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额上青筋微微凸起，紧张唤她。 “十一，醒醒……” 热浪退散，视线渐渐清明。 “三少……” “做噩梦了？” 君陌殇高悬的心慢慢放下，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眼睑，眸光温柔。 “嗯。”风凌烟抿了抿发干的唇，羽睫眨了眨，有如蝶翼。 君陌殇落唇，吻了她一下。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之后，转身又去了洗漱间。 打来热水，仔细给她擦了一遍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他悉心地照顾，饱含着深情。 风凌烟的内心有一股暖流涌出，迅速流向四肢百骸，所有的情绪都化为眼泪流出。只余有满心的感动和欢喜。 君陌殇再次搂她入怀，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 “三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君陌殇瞳仁一缩，惊喜又愕然。 这是她嫁入西阁以来，第一次开口向他表明心迹。 他的大脑当机了几秒，莫名说了一句。“你真的能忘了他吗？” 第243章 晚上行吗 风凌烟心如潮水翻涌，喉头一哽，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好了，十一，我再也不问了。” 君陌殇心头一颤，疼得不行。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 剔透的泪宛如繁星坠落天际，一颗又一颗，簌簌而下。 君陌殇指端微凉，眼窝下落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三少，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我答应你，忘了他。”风凌烟止了泪，微微仰头，声线染了几分哽咽。 “好。”君陌殇抿唇。吻她。 风凌烟来势汹汹的情绪，在后半夜才平复下来。 心绪复杂的君陌殇直到她完全睡着，才阖上双眼。 - 翌日。 风凌烟破天荒睡到七点半才醒，身边的男人也还在睡。 她试着想要把搭在细腰上的手拿开，下一秒，耳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十一，醒了。” “三少，早安。” 风凌烟见反正已经把他吵醒了，索性趴在他身上，伸手去拿手机。 毫无征兆，撞到他的…… 她眼底的惺忪睡意骤然消失，心跳如雷，耳垂红如滴血。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身下的男人，身体瞬间紧绷，体温渐渐升高。强劲有力的心跳，有如擂鼓。 风凌烟呼吸缓了缓，咬了一下唇角，轻轻扭动着去拿手机。 一下一下，磨得君陌殇有些难受。 他猛地睁开眼睛，低声警告。“十一，别乱动。” “我拿手机……” 风凌烟的手刚要够到手机，君陌殇忽然搂着她翻了个身。 他把她圈锢在了身下。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就那么赤裸着。结实的胸膛，鼓胀有力的臂膀，无不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情潮涌动。 “三少……” 风凌烟仰着头，颤动的目光停留着他性感的喉结上。偏左一点，有一枚淡淡的咬痕。 那是她昨晚留下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在他身上留下爱的痕迹。 或许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 “嗯？”君陌殇低头看她，深瞳里爱意缱绻。 身体实在太热，他掀掉了身上的薄被。流畅而饱满的肌肉线条，紧绷鼓胀，脖间的血管凸起得厉害。 “三少，晚上，行吗？” 风凌烟脸色羞红，眼中水光潋滟。唇角弯起，轻语声中带着一丝期待。 君陌殇喉结滚了滚，声线暗哑地应了一声。“好。” “三少，你那里……” 然而下一秒，他就低下头来，堵住了她的嘴，未说完的话给逼了回去。唇舌碾磨了好一会儿，才无奈松开。 他翻下身去。 风凌烟听到了他呼吸粗重了许多，担心他失控，赶紧坐了起来。 宽松的睡裤下，他无法掩盖的欲念…… 她的心跳的更快了。 - 风凌烟洗漱时，君陌殇去了浴室。 两人一起下楼。 风凌玥和君星河已经起床了，见到他们，急急跑了过来。 “妈咪。” “姐姐……姐夫……” 风凌烟半蹲下，朝他们张开了双手。 两人朝她扑过来，差点把她撞倒。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恨不得把两小只一把拧开。 “妈咪。小星。想你。”君星河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像漫天的星辰。 “姐姐，我也想你。”风凌玥站着，比半蹲着的风凌烟高出不少。说话的语气却非常稚嫩。 风凌烟笑着问道。“只想我一个人吗？” “姐夫，我也想你。”风凌玥随即看向君陌殇，乖巧道。 君星河则抿着小嘴，没有吭声。 “小星，也想爸爸，对不对。”风凌烟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 君星河看了君陌殇一眼，依然没有开口。 “姐夫，小星也想你的……”风凌玥眉眼弯弯，笑容清澈又甜美。 “小星，过来。”君陌殇垂眸，看着君星河，神色有些严肃。 君星河下意识往风凌烟怀里躲，别过头去，不看他。 “小星，姐夫叫你过去……”风凌玥以为他没有听到，低头，提醒他。 君星河不出声，小身体绷得很紧。 “三少，看把他吓得。”风凌烟抬眸，瞪了君陌殇一眼。 “君家的男人，没有这么粘人的。”君陌殇加重了语气。 风凌烟下意识怼他。“你不是……” 说到一半，倏然顿住。 在床上，他缠人的功夫更甚。 君陌殇眉心闪了闪，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嘻嘻，姐夫怕姐姐……”风凌玥见他不说话，鼻尖微微翘起，拍手笑道。 “玥玥。”风凌烟皱了皱眉。 风凌玥唇畔扬起弧度，走到君陌殇身边，拉住他的大手，歪着头问。“姐夫，你怕姐姐吗？” 君陌殇：“怕。” 风凌烟：“三少……” “玥玥，走，我们去吃早餐。”君陌殇挑了一下眉头，牵着风凌玥去了餐厅。 君星河见他们走了，这才探出头来。 “小星，你看爸爸很好相处的。爸爸也和妈咪一样，很爱很爱你。”风凌烟耐心开导着。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这对父子关系淡漠，像君修瑾和君陌殇那样视对方如死敌。 君星河抿着小嘴，没有说话。 风凌烟看着，愈发心疼。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妈咪爱小星。很爱很爱。” 君星河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霎时明亮起来，弯了眼睛。“小星。爱妈咪。超爱。” 风凌烟亲昵地用额头顶了一下他的额头。 周妈看到这一幕，不由心生感慨。“少奶奶和星河少爷，分明就是亲生的母子。” 风凌烟抱着君星河去了餐厅。 君陌殇已经和风凌玥坐下了。 圆形餐桌，摆满了营养又丰富的早点。周妈全都是按照营养师制定的菜单来做的。 风凌烟很自然走到风凌玥身边，谁料，正在喝着咖啡的男人低沉出声。 “十一，坐这里。” 话音落下，他朝旁边的位置扫了一眼。 “我……”风凌烟。 风凌玥打断她。“姐姐，我想要小星坐在我旁边。” “玥玥，你……你们……”风凌烟一怔，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君陌殇这是给了风凌玥什么好处，竟让她向着他说话。 “嘻嘻……”风凌玥咧嘴一笑。 风凌烟见状只得征求君星河的意见。“小星，你愿意坐在小姨身边吗？” 君星河看了君陌殇一眼，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风凌烟刚把君星河放下，洛平川匆匆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情紧张。 “三少……” 第244章 实验事故 君陌殇睨了他一眼，一身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洛平川打了一个寒噤，心跳愈发不稳，低下了头。 风凌烟给君星河拿早点，没有注意他刚刚看了自己一眼。 君陌殇漆黑的眸光沉了沉，放下咖啡杯，起身，离开了餐厅。 洛平川紧随其后。 风凌烟看着君陌殇离开的背影，微微敛了一下眼睑。内心暗忖。“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能吃完早餐再去处理。” 她坐下来，让周妈给她冲了一杯黑咖啡。 昨晚没怎么休息好，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今天的工作任务有些重，加上助手乐瑶休假了，工作量也增加不少。 时间有些来不及，她匆匆吃了两口早餐，便拎着包包上班去了。 出门时，君陌殇还在二楼书房和洛平川谈事。 - “三少，这些照片要是被少奶奶看到，当年的事可就瞒不住了。少奶奶她……她肯定要误会你。还有夫人……”洛平川站直了身体，后背直冒冷汗。 君陌殇坐在书桌前，两条修长的腿微微交叠，处变不惊的姿态。“萧承和发给你的？” “目前还不确定。”洛平川拧着眉头。 他收到这些照片之后，立即追查寄件人。 最后查到，快递发出的地点是云城市下属的青州区。至于寄快递的人，则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聋哑老人。 这番操作，很像萧承和所为。但目前还没有查到确切的证据，确定就是他。 啪—— 君陌殇将手中的照片朝书桌一扔，峻脸紧绷，重瞳里深藏风暴，幽邃又冷厉。“不用查下去了。” “三少，你的意思……”洛平川有些不解。 “该来的总会来。”君陌殇狭眸微眯，倏忽闪过一丝幽光，仿佛猎人等待着猎物出现。 洛平川猜不透他的计划，却也不敢再多言。 君陌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凉凉勾唇。“以后除了人命关天，不要打扰我和少奶奶用餐。” “是。我记住了。”洛平川的腿抖了一下。旋即，走了出去。 君陌殇没有立马下楼，而是拿着照片走到窗前。 “咔嚓”一声，火花四溅。 照片迅速点燃。 火光在君陌殇幽邃的墨瞳里闪烁，神秘又危险。 照片上的两个人，身形极其相似，着装一黑一白。一叠照片渐渐化为灰烬。最后落在案几上的香炉里。 君陌殇打开了窗户。 清晨，无风，只有寒凉的冷空气涌进。 书房内的温度瞬间降下不少。 烟火味一点点冲淡。 窗外，银杏树叶已经飘零殆尽，光秃秃的树干透着几分寂寥。修剪成圆形的栀子树依然青翠鲜绿。 君陌殇紧抿着唇，眸子乌黑发沉。 该来的终于来了。 - H&Y实验室。 风凌烟走进办公室，景煜正在跟南湛安排工作。 “风组长，早。” “早。” 景煜见她声音有些微哑，下眼睑隐隐浮着一抹淡淡的青色。看样子是没有休息好。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James……” 南湛见他发愣，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景煜仓促回神，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刚才的话题。 风凌烟把外部工作处理完成，便进了实验室。 乐瑶今天不在，她的工作量多了不少。 没一会儿，景煜也进去了。 他想要跟她聊一聊，想起君陌殇的警告，蓦然又退缩了。 做实验时，走神了好几次。 南湛见他今天明显不在状态，担心道。“James，要不今天的实验交给我来做，你去休息一下。” “我没事。”景煜没有同意。 南湛只得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工作。 实验室内静悄悄的。 “滋滋”的声音，突然响起。 瞬而，火花闪烁。 “James……”南湛发出一声惊呼，急忙起身去拿灭火器。 景煜心跳加速，手脚发冷，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状态。 “James，快让开。”南湛急声道。 “怎么会这样？”景煜快速退到一边，脸色发白。 风凌烟正在进行数据分析，闻言，心抖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 景煜的试验台前，窜起了一簇火苗，迅速蔓延开，交织在一起的火焰有如千万根弯曲的细线，纵向跳跃，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风凌烟快速起身，拿着灭火器跑了过去。 几分钟后。 三人合力将火熄灭。 风凌烟脸上全是汗水，分不清是热气还是冷汗。眸光紧了紧，严肃道。 “James，这是怎么回事？” 景煜看着一片狼藉的试验台，瞳孔瑟缩，心跳杂乱无章。“应该是放错试剂了……” “你……”风凌烟脸色一沉，气得说不出话来。 南湛心有余悸，起伏着胸口。“风组长，你别生气。James他这两天没有休息好……” 风凌烟俏脸愠上沉沉怒意，厉声打断。“没有休息好，就不要来上班。” “风组长，对不起……”景煜菲薄的唇动了动，清隽的眉目浮出深深的愧责。 要不是南湛发现得早，后面很可能会引起一小波爆炸。无论是实验室，还是在里面工作的研究员，都会受到影响。 “James，你自己上报，还是我去说。”风凌烟看着景煜，星眸凝着寒意。 “我造成的事故，我负责。”景煜声音颤了下，手指慢慢收紧成拳。 风凌烟还想说什么，终还是忍住了。 整个实验室，牵一发而动全身。 风凌烟的实验数据就此中断，同时也意味着前面的研究付诸东流。 此事，很快惊动了远在云城的秦聿之。 他亲自批示：景煜停职一个月。 风凌烟从实验室出来，君陌殇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十一，有没有受伤？” “没事，一点小事故。”风凌烟怔了一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实验室出事了？” “我有监控。”君陌殇温柔的语气，含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秦总跟你说的吧。”风凌烟拿起水杯，去往茶水间。 君陌殇答非所问。“人没事就好。” 风凌烟见他没否认，弯了弯唇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实验室的大老板。” 君陌殇笑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什么意思？”风凌烟脚步一顿，眉心闪了闪。“三少，你不会想着要把实验室买下来吧？” “我买下来送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两人正说着，乐瑶给风凌烟打来的电话。 第245章 早有联系 “三少，我不跟你说了。乐瑶找我。”风凌烟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急忙挂了君陌殇的电话。“乐瑶……” “师姐，我发了微信给你，你看了吗？”电话那头，乐瑶激动得都快疯了。 “还没呢？怎么了？”风凌烟打开了饮水机的开关。 静谧的空间里，瞬间响起了“汩汩”的水流声。 “师姐，你快看微信，看了就知道了。”乐瑶兴奋地跳脚，嗓音都一颤一颤的。 “好。我马上看。”风凌烟抿了抿唇。 挂断电话，她端着水杯去了窗台那儿。 喝了两口水，这才打开微信。 乐瑶一共给她发了三条信息。 一个激动的表情包。 随后是两张照片。 风凌烟睫毛微微垂下，眉心轻轻一动，点开。 星眸里，倒映着乐瑶和一位女士的合影。 那人穿着一条素色的长裙，盘了一个优雅的发髻，除了耳间的珍珠耳饰，再无其他珠宝点缀。如此素静的打扮，也掩盖不了她的绝色风华。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呼吸骤停，手指不由攥紧了手机。 “沈西棠？她就是乐瑶口中那个参加《京大论坛》的重要嘉宾？” 风凌烟看着那双深邃又温柔的眼睛，心脏瑟缩，有点疼，又有点慌。 这双眼睛，确实与裴渊教授的初恋林羽棠很像。 风凌烟颤着指尖，一点点把照片放大。 眸光剧烈晃动。 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风凌烟的心情陡然沉重，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赶紧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秋风萧瑟，万物萧条。天气阴沉沉的。 滴—— 手机又震了一下。 【师姐，你知道她是谁吗？】 乐瑶又发了微信过来。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捏了捏眉心，心情复杂地回了一句。 【不知道。】 【师姐，她的来头可大了。她不仅是京大的名誉校董，还是一位生物学家和画家。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某位政要的夫人。】 风凌烟眉间的折痕更深了。默了默。 【她现在还在京大？】 【下午还有一场报告。师姐，你要过来吗？】 【等下再看。】 【好。】 风凌烟想了想，把乐瑶发给她的照片转发给了顾清零。 【舅妈，照片中那位夫人就是沈西棠。】 很快，顾清零给她打来了电话。 “烟烟，你和她见过面了？” “没有。我今天没去京大。这是我同事发给我的。就是照片上那个女孩。” “难怪裴渊会觉得她有些像羽棠……” “舅妈，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我们去一趟京大，我同事说她下午还有一场报告。” 顾清零犹豫了两秒，答应了她。“你出发时发信息给我。” “好。”风凌烟轻轻地应了一声。 - 实验室出了事故，设备更换需要时间。下午也没什么事，风凌烟跟陆一鸣说了一声，便去了京大。 她原本打算打的过去的，谁知走出大楼，就看到了站在车边的洛璃。 “洛璃，不是叫你下班再过来的吗？” 【少爷担心你的安全。】 洛璃拿出手机，打字回复。 “这里有什么不安全的？”风凌烟无奈地坐进了车内。 系好安全带之后，她的第一时间给顾清零发去了微信。 【舅妈，我已经出发了。】 【好。京大见。】 轰—— 洛璃发动了车子。 不远处的黑色奔驰车内，景煜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胸口微微起伏着，眼底泛红。副驾驶座上，几张照片散落在快件袋上。 他昨天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 大哥景灏与君家三少，四年前就有联系。 照片就是证据。 每一张上面都有日期。 这事要怎么跟风凌烟说。 还有，这些照片只能说明大哥与三少之前有过联系，并不能证明其他。 要想确定他们之间真的有关系，还需要其他的证据。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景煜眉头紧锁，抿紧了唇线，两腮都绷直了。 转念一想。 反正停职一个月，不如趁机好好查清楚，解开这个谜团。 不然，自己会一辈子陷在这恶魇里，什么都做不了。 景煜把照片收进快件袋里，然后发动了车子。 - 乐瑶之前坐过风凌烟那辆劳斯莱斯，一眼就认了出来。 “师姐。” 风凌烟从车上下来，站定，温声道。“师妹，等一下，还有一个人。” “谁呀？”乐瑶有些好奇。 “我老公的舅妈。”风凌烟回道。 “哦。”乐瑶怔了怔，又问。“她也是京大毕业的吗？” “嗯。”风凌烟点了点头，没有介绍太多。 两人在停车坪等了五分钟，顾清零自己开车过来了。 “舅妈，这是我同事乐瑶。”风凌烟强压着情绪，淡笑着开口。 “瑶瑶，好。”顾清零笑容优雅而自然，叫得也很亲热。 乐瑶受宠若惊，弯了弯腰。“舅妈，你好。” 顾清零宠溺得笑了笑。 三人朝着报告大厅走去。 报告厅内，已经座无虚席，只剩下最后一排两个位置。 “舅妈，师姐，你们坐。”乐瑶礼貌谦让。 风凌烟：“你坐吧，我站一会儿。” 乐瑶靠近她，附耳小声道。“师姐，你还没出小月子，不能久站。” 风凌烟睫毛轻轻一颤，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乐瑶眼尖，看到有同学在前面，急忙轻轻按了一下风凌烟的肩膀。“哎呀，师姐，你快坐下。我去那边和同学挤一挤。” 风凌烟坐了下去。 “你这同事还挺可爱的。”顾清零笑着说道。末了，又问了一句。“她有男朋友吗？” “没有。”风凌烟怔了一下，轻挽唇角。“舅妈你不会是想要……” “这姑娘性格活泼，正好与我家暮雨互补。”顾清零轻声道。 风凌烟看着已经和同学坐在一起的乐瑶，唇角一勾，梨涡旋起，笑容清清淡淡。 顾清零呼吸一滞，眸光闪了闪。 她和羽棠真的太像了。 一颦一笑，宛如复刻。 这时，主持人走到报告台前，开始讲话。 “同学们，生命从来都不是单一的色彩……” “……下面，有请校董沈西棠女士……” 主持人话音落下，台下掌声雷动。 第246章 很像羽棠 顾清零看着款款走上台的女人，鼓掌的动作僵了僵。 这人华贵优雅，一举一动，皆透着豪门贵女风范。 羽棠与之相比，有如云泥。 风凌烟静静凝看，轻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忽然间堵得发慌，呼吸又沉又重。 “……生命之美也在于它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世界上有着无数种生物和植物，每一种都有着独特的生命方式和美丽形态。它们共同构成了这个绚丽多彩的生命世界，让我们感受到无尽的惊喜和感动……” 台上的女人，声音柔美动听，一字一句充满了韵味。 顾清零看着她，眼窝微微发热，眶中氤氲起淡薄的水雾。 视线渐渐朦胧。 此刻，站在台上的，仿佛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林羽棠。 优秀如她。 常常出席这样的活动，而且每次都是作为优秀嘉宾。 要不是那场大火，她现在肯定比这位沈西棠更出色，在自己的领域很有建树。 可惜，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顾清零心下虽然存有期待，但她知道，台上的女人不是羽棠。 即便她们有几分相像。 这位沈西棠是真正的豪门贵女，她父亲是才刚退下来的云城一把手沈明耀。 她怎么可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羽棠。 顾清零在心里叹了口气，眼底浮出一抹淡淡的忧色。 风凌烟叫她过来，是为了查清裴渊跳楼的真相。 这位沈西棠，就算她知道些什么，估计也不会说。 她可是萧晋南的妻子。 顾清零心事重重。 “……最后，我想用泰戈尔的一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作为今天的结束语……” “……谢谢大家……” 掌声再次响起。 沈西棠走到报告台中间。行走间，裙摆飘逸，整个人愈发高贵典雅。 风凌烟呼吸轻轻一窒，唇色淡了两分。“舅妈，像吗？” 顾清零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烟烟，她除了眼睛有些像羽棠，其他都不像……” “我还是想要和她聊一聊。”风凌烟眉目间透着坚定。 顾清零抿了抿唇。“也好。” 两人起身，走出了报告大厅。 顾清零动用人脉，得到了与沈西棠见面的机会。 - 京大熙园茶室。 顾清零和风凌烟走进大堂，弦乐，茶香，迎面扑来。 相较于校内的咖啡厅，熙园茶室的布置十分讲究，艺术气息非常浓厚。精致的茶具、雅致的装饰、清幽的环境，充满了独特的韵味。 顾清零对着门口的茶艺师淡声开口。“雅居怎么走？” “这边请。”茶艺师的声音温温软软，像是来自江南水乡。 顾清零和风凌烟跟着她来到了“雅居”门口，浮动的茶香愈发浓郁。 茶艺师轻轻推开包间木门，对着里面的人温声软语。“夫人，您约见的客人到了。” “请进。”清婉的声音，如细雨轻洒。 “两位里面请。”茶艺师微笑道。 顾清零和风凌烟刚迈入包间，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子拦住了她们。“站住。” 风凌烟眉目淡淡，浅浅勾唇。“云夫人都要搜查吗？” 年轻女子神色冷傲，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 “小陶。”站在窗前的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年轻女子这才让开，目光依然警惕。 顾清零嫁到云家快三十年了，见多了大阵仗。如此行为，已经司空见惯。 风凌烟到底年轻些，骨子里又有些孤傲，见状心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萧夫人，好。”顾清零走了两步，对着沈西棠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云夫人，请坐。”沈西棠客气回应。随后，优雅走向品茶桌。 落座。 沈西棠看向风凌烟，唇角微微上扬。“云夫人，这位是？” “萧夫人，这是我外甥媳妇，君家的三少奶奶。”顾清零淡定介绍，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原来是三少夫人。”沈西棠若有所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风凌烟眉梢微扬，唇畔笑意浅浅。“萧夫人，不久前在安城第一医院，我差点撞到您。” “难怪看着有些眼熟。”沈西棠眼中笑意温婉可亲。 “想不到萧夫人与我家烟烟还有这样的缘分。”顾清零微微一笑。 “烟烟？是小名吗？”沈西棠抿了抿唇，眼里浮光浅浅。 顾清零偏头看了风凌烟一眼，示意她自己解释。 风凌烟笑了下。“我小名叫十一。” “十一？”沈西棠愣了一下。“你这个小名真是特别。” 茶艺师进来，给她们上了一壶碧螺春。 一盏香茗，在杯中轻轻旋转，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心平气静。 “京大的茶，还是这么好喝。”沈西棠轻抿了一口，眸中簇出一抹光亮。 顾清零一怔，眼底旋涡翻涌。 她刚刚喝茶的动作，很像羽棠。 沈西棠：“云夫人，三少夫人，你们品品。” 顾清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稍稍回味。“萧夫人说得没错，京大的茶就是与众不同。我之前有一位挚友，最爱喝的就是碧螺春。” 风凌烟知道她说的是谁，心跳莫名加速。指尖一颤，茶水险些洒落。浓睫低垂，遮住眼中的慌乱。 沈西棠看出她的异样，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喝茶。 三人静坐片刻。 风凌烟放下茶盏，缓缓开口。“萧夫人，不瞒您说。其实今天是我想要见您，所以才托了舅妈帮忙约见。” “十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沈西棠看向她，眸光温柔，让人感觉非常温暖。 那声“十一”喊得非常自然。 好像已经叫了无数次一样。 风凌烟心跳突突，指甲微微一僵。 顾清零握了一下她的手。“烟烟，萧夫人时间宝贵，我们不能耽误太久。”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沈西棠。 “萧夫人，您看看这个？” 沈西棠垂眸，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愣住。“裴教授？” “他是我的大学老师。”风凌烟深吸一口气。“裴教授跳楼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他跟你说什么了？”沈西棠神色陡变，眉心起了很深的折痕。 风凌烟从她的神情里，看出来她很可能知晓真相。强敛住情绪，一字一句道。“裴教授说，有人逼他，他不得不死。” 顾清零一怔，握紧了茶盏。 沈西棠眉心紧锁，仿佛内心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心事。 第247章 不要孩子 风凌烟绷紧了脊背，目光清亮。“萧夫人，你认识裴教授，知道他的为人……” “夫人。您该出发了。” 那名唤作“小陶”的年轻女子走过来，毫不留情打断。 风凌烟秀眉一蹙，眼中浮出点点怒火，俏脸落了一层薄霜。 沈西棠身边这个女保镖，着实令人讨厌。 顾清零神色平静且淡然。“烟烟，我们就不打扰萧夫人了。” 风凌烟羽睫眨了眨，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勾唇。“萧夫人，再会。” 说完，拿过手机，站了起来。 沈西棠无声笑了笑，敛了情绪。起身，温声问她。“十一，介意加个联系方式吗？” 准备离开的风凌烟身形一僵，愣了半秒，才惊喜出声。“萧夫人，您电话多少？” 沈西棠刚要开口回应。 “夫人。先生交代过，不可把个人信息泄露给不想干的人。”小陶小声提醒。 空气有如紧绷的弦。 风凌烟原就对萧晋南有所怀疑，听到这话，不由攥紧了手机。心口沉了沉，星眸藏了一丝怒意。 顾清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个女人不过是沈西棠的保镖，姿态却是如此高高在上。 看来，萧晋南不日将再升一级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小陶。”沈西棠脸色一沉，厉声开口。眼底有碎雪浮冰沉伏。 风凌烟眼角的余光扫了小陶一眼，淡然一笑。“萧夫人，您这位下人。认识的知道是您的保镖，不认识的还以为是您先生派来监视您的。” “放肆！”小陶怒道。 “萧夫人，您这位下人三番四次对我无理，即便您地位尊贵，但这里是京山。我若要就事论事，她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风凌烟倏然一顿，冷笑。 顾清零勾起了唇角。 她这位外甥媳妇，看着温驯乖巧，骨子里却是冷傲得很。 这性格，很像羽棠。 顾清零看向沈西棠，打起了圆场。“萧夫人，不好意思。在西阁，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烟烟说话。她婆婆和三少，可是把她捧到手心里宠的。这事若让他们知道了，只怕你这位下人回不了云城。” “夫人……”小陶心头一惊，这才意识到风凌烟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沈西棠睨了她一眼，压住怒意。而后收回视线，对着风凌烟温声道。“十一，是我教导无方，回去后我定好好教训她。” “萧夫人，我与萧二公子，还有彦淮少爷都认识。您想要找我，可以与他们联系。”风凌烟缓了情绪，语气平和了许多。 沈西棠眼中露出一丝惊诧。 嗡—— 风凌烟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扫了一眼，直接挂断，而后对着沈西棠勉强笑了一下。“萧夫人，再会。” “十一，再会。”沈西棠眸光闪了闪，温柔地回了一句。 顾清零对她笑了笑，与风凌烟一起转身离开。 沈西棠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脏猛然刺痛，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强烈碰撞。电石火花间，隐隐亮起一些模糊的画面。 “嘶……” 两侧额角似有长针贯穿，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夫人。”小陶赶紧扶着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沈西棠指尖发颤，心里像是滚过一把钢珠，又冷又硬的痛感滚过心尖。 “夫人，要不要去医院？”小陶紧张道。 沈西棠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晦涩难辨。“今天的事，你要敢跟先生说一个字，我定不会轻饶你。” “夫人放心。”小陶低着头，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 - 风凌烟和顾清零在熙园茶室门口聊了几句，分手道别。 “傅柠，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事。” 上车之后，风凌烟立马给傅柠回拨了过去。 “十一，你什么时候有空？” 傅柠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像是烟熏过一样。 风凌烟心跳一紧，意识到了什么，一阵酸涩涌上胸腔。“我现在就有空。” “要有空，就来一趟妇幼。”傅柠低声道。 “好。我马上过来。”风凌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洛璃，去妇幼。” 洛璃点了点头。 风凌烟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心情骤然沉重起来。 景灏去世之后，傅柠和她的关系将至冰点。要不是没有办法，傅柠是不会开口要她帮忙的。 去妇幼干什么，她很清楚。 流产手术，需要亲友签字，陪同。 那个孩子，傅柠终还是决定拿掉了。 风凌烟蓦然又想起自己前不久小产的宝宝，心似针扎，长睫眨动，眼尾有些泛红。 偏头，看向窗外。 劳斯莱斯刚好驶离京大银杏林，秋风卷起一地金黄。 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那里，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风凌烟收回视线，身体朝后靠了靠，双眸微阖，开始闭目养神。 脑子有些乱。 像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毛线团。 不知道从哪里解开捋顺。 心情愈发沉重。 抵达妇幼，她深深呼吸了两口，一切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 流产手术室门口，傅柠孤独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里拿着手术单。 “傅柠。” 风凌烟看到她，快步走了过去。 “十一，你来了。”傅柠努力地挤压出一抹艰涩的笑，把手术单递给她。 “你想好了。”风凌烟看了一眼，认真问她。 “这还用想吗？”傅柠苦笑。 “好。”风凌烟应了一声，从包包里拿出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放心，我会陪着你。” 傅柠拿回手术单，挽了一下唇角，慢慢站了起来。 风凌烟看着她走进手术室，心一点点往下沉。 流产对一个女人来说，不仅伤身，还伤心。 若非逼不得已，谁会舍得放弃自己的骨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柠柠……” 焦急的唤声，随同匆匆的步伐声，传到了风凌烟耳边。 她心脏一缩，回头看去。“傅总。” “三少夫人，柠柠她……” 身形俊朗的男子，满头大汗，胸口起伏不堪。 “傅柠她已经进去了。”风凌烟眼底泛红，嗓音沉染了几分心痛。 傅清川瞳孔睁大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右手握拳，重重砸在了过道的墙面上。 砰—— 第248章 无法相守 傅清川结痂的指骨再次撕裂，血珠迅速冒出，锥心刺目。 雪白的墙壁上，落下一朵朵妖冶的红花。 风凌烟见他情绪失控，深呼吸一口，劝道。“傅总，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个时候，傅柠恐怕不想见到你。” 傅清川红着眼睛，掉过头来，声音暗哑。“三少夫人，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风凌烟睫毛颤了颤，无奈苦笑。“我要能拦住，她就不是傅拧了。” 涌动的空气，悬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傅清川漆黑的瞳仁重重一缩，丰神俊逸的身姿无比落寞。 风凌烟抬眸看他，神情凝重。“傅总，作为傅柠的好友，我觉得她的决定于她于你都好。” 傅清川薄唇轻抿，沉默了几分钟，抖出一句。“我说过，会对她负责。” 风凌烟一怔，双眉蹙起，语气沉重。“你要怎么负责，娶她吗？” 傅清川虽是傅家养子，但傅瀚霖对他，与亲子无异。甚至力排众议，让他成为“傅氏集团”新的掌权人。 他与傅柠，是无可争议的堂兄妹。 风凌烟不敢想象，这段有悖人伦的关系公之于众，会产生怎样的震荡。 “是。”傅清川垂眸，浮着血色的眸光，坚定而无畏。 “傅总，你疯了。”风凌烟心跳一紧，胸口微微起伏。压低的声音，裹挟着一丝怒意。 傅清川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来，打开盒盖，磕出一支。瞬而，指尖一顿，默默又放了回去。 他笔直站着，眉宇间凝着痛楚。“三少夫人，我还真希望自己疯了，那样就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一名护士从手术室门口走出来，急急出声。 “傅柠家属。” “来了……”风凌烟应了一声。 傅清川跑了过去。“我是傅柠家属……” 护士神色诧异地看了他和风凌烟一眼。“手术单谁签的字？” “我……”风凌烟的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 “傅柠的流产手术已经做完了，现在需要在留观室观察半小时，你跟我过去。”护士解释道。 “好。”风凌烟点了点头。 “三少夫人，我去。”傅清川拦住她。 “傅总，你别逼我发火。”风凌烟语气清冷，暗含薄怒。 傅清川红着眼睛，嗓音干哑。“我……” “傅总。” 一道凌厉的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风凌烟闻言，心脏一跳，看了过去。“三少，你怎么来了？” 君陌殇阔步走到她面前，握了一下她冰凉的小手。“你先去陪傅柠。” 风凌烟睫毛颤了颤，看了傅清川一眼，咽了咽嗓子。“好。” 她跟着护士朝术后留观室走去。 傅清川的手倏然攥紧，额上青筋凸起得厉害。眉目之间，凝着爱而不得和无法相守的痛苦。 “傅总，请你喝杯咖啡。”君陌殇开口，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傅清川定在原地，目光落在手术室大门上。手指一寸寸收紧，砸破皮的指骨再度渗血。 “你就算在这里站一天，也解决不了问题。”君陌殇目光一沉，冷声道。 傅清川呼吸陡然一颤。 君陌殇垂眸看了一眼他受伤的手，眼尾挑起一抹薄笑。“傅总，与其自虐，不如一搏。” 傅清川身形一僵，呼吸骤停。“三少……” 君陌殇眯了眯眸，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傅清川怔愣了几分钟，痛苦地收回了视线。双腿迈动，如灌铅一般沉重。 - 留观室内。 风凌烟坐在病床边，看着脸色煞白的傅柠，鼻尖一酸，眼中顿时星光点点。 无声的陪伴。 悬浮着药水味的空气，透着苦涩。 吧嗒—— 风凌烟长睫低垂，一滴剔透的泪不经意地坠落。 傅柠睁着眼睛，眸光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忽然开口。“十一……” “嗯。我在。”风凌烟心头一颤，吸了吸鼻子。 “十一，医生说这个孩子流掉之后，我可能再也做不了母亲……” 傅柠声线缓缓，苍白着脸色。明明那么虚弱，却又那么坚强。 风凌烟氲着薄雾的眸光颤抖几瞬，倒吸了一口冷气。抿唇，笑了笑。“她说了是可能，并非绝对。” “十一，你不用安慰我。”傅柠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嘴角扬起的一抹淡笑，凄苦又悲凉。 “傅柠……”风凌烟沉坠的心如同灌满了冷铅。 傅柠偏了偏头，看向她，眼底的那一抹红色刺得人心疼。 风凌烟忍不住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傅柠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轻轻开口。“十一，我很想做妈妈……” 酸涩涌上来，堵住了风凌烟的呼吸，再开口，鼻音非常重。“傅柠，你会有孩子的……” 她知道，这一句安慰太过苍白。 可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一个女人，不得已流产，从而失去了永远做母亲的机会。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十一，你愿意做我孩子的干妈吗？” 傅柠染着泪意的睫毛眨了下，眉心浮出悲凉的笑意。 “当然。”风凌烟眸光微顿。“我们那时候说好的。以后你也是我孩子的干妈。” 傅柠抿了抿苍白的唇，胸口起伏了下。掉过头去，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风凌烟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看了一眼点滴瓶。一瓶药水，快要挂完了。 她叫了护士过来。 第二瓶药水挂到一半，傅柠瞳仁缩了缩，唇瓣翕动。“十一，你能帮我个忙吗？” 风凌烟心跳一紧。“你说。” “我想出国一段时间，医院那边你帮我处理一下。”傅柠声音很轻，却透着决绝。 “好。”风凌烟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出去散散心也好。” “十一，玥玥还好吗？”傅柠又问。 风凌烟心脏重重收缩，疼得她又要落泪。“她很好，也很适应现在的生活。傅柠，我明天带她来看你。” 傅柠深吸一口气，黯淡下去的眸光瞬间透亮。“十一，我今晚就要走。” “今晚？那怎么行。”风凌烟急得拔高了音量。 傅柠不说话。 风凌烟知道她的性格，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但她刚做完流产手术，需要静养。别说长途飞行，就是下床走路都不行。 “你真的着急走，三天后行吗？” 第249章 拥抱告别 “十一，我今天必须要走。”傅柠语气非常坚决。 风凌烟怔愣住，漆黑的瞳仁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心里有些酸胀的疼。“你一定要这么做，我不拦你。” 傅柠心脏瑟缩，右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嘴角漾出一抹笑来。“十一，谢谢你。” “需要我做什么？”风凌烟眉心闪了闪，笑着问她。 “等下送我去机场。”傅柠弯了弯眉，唇畔的弧度更深了。 风凌烟克制住情绪，点了点头。“好。” 药水无声流入傅柠的静脉血管，黯淡的眸光渐渐多了一抹鲜活的力量。 风凌烟看了一眼点滴瓶，见还剩下大半，旋即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嗯。”傅柠唇线抿得很紧，轻轻应了一声。 - 进到洗手间，风凌烟滑开了手机屏幕，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三少，傅总还和你在一起吗？】 【在。】 对方秒回。 【三少，我等下要送傅柠去机场。】 【懂。】 心有灵犀，简单一个字足以表达了一切。 风凌烟不知为何，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内心暗忖。“傅柠，无论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滴—— 她刚要走出洗手间，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十一，我是沈西棠，这是我的电话。】 风凌烟脚步一顿，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站定，回她。 【萧夫人，我记下了。有时间再跟你联系。】 【十一，你我很投缘，不如叫我阿姨。】 风凌烟眸光晃了晃，心中生出一股暖流，眼尾倏然泛了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权贵夫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那份好感不是敬佩，羡慕，惺惺相惜…… 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按说，她是萧晋南的妻子。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 风凌烟眼眸微垂，指尖触动。 【好的。沈阿姨。】 对方没有再回复。 风凌烟拿着手机回到了留观室。 傅柠的第二瓶药水快挂完了。不等护士过来，她自己拔掉了针管。随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风凌烟急忙按住她。“再等等。” “十一，走吧。”傅柠眉间挑了挑眉，笑意里，含着淡淡的伤。 “再观察一会儿。”风凌烟心疼道。 “没事。” 傅柠执意要走，风凌烟拦不住，只得把大衣给她披上。 - 下楼。 风凌烟扶着傅柠上车，吩咐洛璃去机场。 轰—— 劳斯莱斯快速驶离妇幼医院。 风凌烟打开包包，拿出一张卡，塞到傅柠手里。“这张卡你先拿着。” 卡里有150万，是她卖画的钱。准备给风凌玥做手术用的。 不等对方出声，又道。“傅柠，你要还认我这个朋友，就不许拒绝。”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红了眼睛。 “十一，这钱……” “这是我自己的，与三少无关。” 傅柠手指蜷了蜷，心里又是柔软，又是疼。 “傅柠，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换了电话号码，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有事不要硬抗，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着说着，风凌烟声线染了哽咽。 “十一……”酸涩无声无息扩散，傅柠眼中水雾越来越浓。瞳仁一缩，凝结成珠，悬在睫毛上。 “傅柠，好好的……”风凌烟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透不过气来。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压抑。 “嗯。”傅柠抿着唇，轻轻应了一声。抱住了她。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座冰山，彻底分崩离析，消融殆尽。 两人心里都很难受，也很不舍。 傅柠松开风凌烟，弯了弯泪眼，笑了笑。 风凌烟唇角动了动，递了纸巾给她。 傅柠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偏头看向窗外。 乌云笼罩，天空阴暗而沉重。 劳斯莱斯从半岛咖啡厅驶过。 这个点，客人不多。 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两个男人。 傅柠瞳仁瑟缩，后背猛然一僵。一颗心，浮沉跌宕。 饶是匆匆一瞥，也能认出来。 那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是傅清川。 她的堂兄。 她孩子的父亲。 那一晚的纠缠，在脑中翻涌。 傅柠感觉利刃把心脏捅出了好大一个洞，呼吸一口，簌簌冷风猛地往里灌。血液冷凝，身体发凉。 风凌烟坐在另一侧，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傅柠，我已经帮你预订了一个星期的酒店。订单信息发给你了。” 傅柠回过头来，眼眶红通通的。 如果没有认错，刚刚坐在傅清川对面的，应该是君家三少。 这个时候，他们在一起…… 一瞬，她明白了什么。 低头。哽咽着。 所有的情绪，化成一句话。 “十一，谢谢。” “傅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风凌烟喉咙堵住，说不出话来。 抵达京山国际机场，已是华灯初上。 风凌烟陪着傅柠办好了登记手续，又在机场便利店买了一袋子特产和零食。 拥抱。 告别。 风凌烟站在安检口，看着傅柠渐行渐远。 傅柠不敢回头，害怕看到风凌烟，会忍不住大哭。 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旅行，途中，看到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 有些人会成为过客，有些人则会成为挚友。 她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前往巴黎的旅客请注意，您的航班即将开始登机……” 机场广播响起，风凌烟这才转身离开。 上车之后，准备给君陌殇发微信。一通陌生的电话，抢先打了进来。 “你好……” “三少夫人，我是傅清川……” “傅总？”风凌烟黑眸闪过暗光。 “三少夫人，柠柠她还好吗？”傅清川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沙哑。 风凌烟怔了怔，眉头微拧。“手术做得很干净。傅总不要担心。” “我知道柠柠不想见我，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傅总，我与傅柠本就是朋友，说这些太客气了。” 傅清川沉默一瞬，低声道。“三少夫人，再见。” “傅总，再见。”风凌烟垂下眼睛，唇畔弧度下压着。 夜色弥漫，闪烁的霓虹，如彩虹般绚烂。 风凌烟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反而更沉重了。 - 哧—— 洛璃突然踩了一脚刹车。 惯性作用，风凌烟的身体猛地朝前扑去，虽系了安全带，额头还是撞到前面的椅背上。 洛璃刚要拿出手机打字，两束强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射透进来，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 他升起了车内隔板。 风凌烟感觉情况不太对，赶紧拨打君陌殇的电话。 第250章 意不意外 哗啦—— 电话还未拨通，外侧车窗上溅起一片水花。 空气里，弥散着汽油的味道。 风凌烟心脏紧缩，快速解开了安全带。车门从外打开，洛璃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吧嗒—— 手机掉在了地上。 “十一……” 君陌殇的声音传了出来。 风凌烟来不及拾捡手机，洛璃拉着她的手朝着人行道跑去。 十米开外。 暗处。 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后座上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微眯的瞳眸，闪烁着嗜血的杀气。 “君陌殇，这一次，你恐怕是护不住这个女人了。” 话音落下。 有人朝风凌烟那辆劳斯莱斯扔了一个打火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气中回荡。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夜空，犹如白昼降临。 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犹如无形的巨手，将周围的一切都推向远方。 “啊……” “呜咽……” 行人的尖叫声，车子的警报声，不断响起。 火光冲天，烈焰翻腾。 空气不断炸裂。 风凌烟停下脚步，呼吸喘喘，小脸全是汗。 那辆停在道路中间的劳斯莱斯，烧得只剩下一个框架。炙热的空气，全是烧焦的味道。 但凡迟疑一秒，车上的人都活不了。 风凌烟惊魂未定，胸口起伏不堪。 洛璃来不及擦拭汗水，拿出手机打字。 【少奶奶，快走。】 风凌烟紧抿着双唇，点了点头。 两百米处，有一个治安岗亭，里面应该有警察值班。 在西阁的人还没有到来之前，那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洛璃突然站定。 风凌烟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后背。眼前直冒金星，心跳快要逼近极限，呼吸都有些辣嗓子。 洛璃张开双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风凌烟按住起伏不堪的胸口，瞪大双眸，看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都带着黑色的头套，手里拿着电击棒。 洛璃身手再好，也难敌这么多人的围攻。 风凌烟重重咬了一下唇角，眉目一紧，转身，与洛璃背靠背。 “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拿着电棒敲了敲自己的手掌，步步逼近。 风凌烟全身的细胞都紧绷了起来，指尖狠狠抵着掌心。 “你们知道我是……”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衣人打开了电击棒的开关，而后朝着她重重挥去。 洛璃抬脚，踹向他的心窝。 其他的黑衣人见状，蜂拥而上把他围住，开始群殴。 风凌烟眉头紧锁，咬牙，朝着近在咫尺的治安岗亭跑去。 “唔……” 三名黑衣人将她拦停，一人拿着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子。 强烈的化学试剂的味道，直冲鼻翼。 乙醚。 风凌烟心脏紧缩，瞪大了双眸。 危险袭来。 她屏住呼吸，拼命挣扎。 两名黑衣人紧拽着的手臂，一人死死捂住她的鼻子。 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微弱，脸色惨白，双唇发紫。意识渐渐涣散。 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 三名黑衣人将已经陷入昏迷的风凌烟抬上了车。 还在奋勇搏斗的洛璃，眼睛里充满了鲜红的血丝。他拼了命，还是没有冲出那一群人的围堵。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凌烟被人掳走。 滋滋—— 电击棒不断朝他袭击，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趴在了地上，腥甜涌上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阿璃……” 洛璃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熟悉的唤声。嘴角动了动，无声说道。 “救少奶奶……” - “轰……” 君陌殇接到风凌烟的电话，刚叫了她一声，耳边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顿时，心头大震，立马起身。 “十一！” “嘟嘟嘟……” 冷冰冰的声音，回应他。 “洛平川！” “三少。” “留一半人在西阁，其他人都跟我过去。”君陌殇眼神冰冷，语气寒厉。 “是。”洛平川见他周身杀气腾腾，意识到洛璃和风凌烟可能出事了。 不到一刻钟，君陌殇和西阁的人就赶到了出事地点。 那辆劳斯莱斯烧得只剩下一个铁架子，警察已经把四周都拉上了警戒线。 围攻洛璃的人，在君陌殇到来前，已经跑掉了。 “三少，我现在就带人把萧承和抓了。”洛平川眼中红色与愤怒交织。 嗡—— 君陌殇的手机急促震动。 陌生来电。 君陌殇幽邃的瞳眸浮出一抹戾色，一紧一沉，滑开了手机屏幕。 “三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邪魅的声音淬了剧毒，极其阴森可怖。 君陌殇长身玉立，夜风吹动大衣衣摆，愈发寒漠冷肆。凉凉勾唇。 “洛平川，让人好好照顾萧彦淮。” 意识到风凌烟出事之后，他立刻派人去了盛世公寓，把萧彦淮绑走了。 “三少反应够快。” 对面传来一声阴恻恻的笑。 “萧承和，半小时后。东郊码头。” 君陌殇笔直站着，脸色沉郁。路灯灯光照进他的眼底，泛着血色的眸翻涌着黑色的漩涡，仿佛要将一切吞噬进去。 “好。”对方拖了一下尾音，带着挑衅和狠戾。 君陌殇瞳仁一缩，挂断了电话。随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洛平川跟着上了车，扭头，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怒意和恨。“三少，萧承和答应得如此爽快，会不会有诈。” 君陌殇一身威压，眼底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他要敢使诈，我让他活不到子时。” 洛平川回过身去，黑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 这个萧承和真是太过狂妄，竟敢公开挑衅西阁，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 君陌殇原本不打算亲自动手的。 为了风凌烟，他不想双手沾血。 萧承和这一次动了他的底线，他无法再忍。 - 东郊码头。 一艘破旧的渔船上。 风凌烟双手反绑住，嘴上贴着黑色的胶带。头偏向一边，双眸紧闭着。 哗啦啦—— 一桶浮着冰块的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激得她浑身一哆嗦，猛然睁开了眼睛。 “风凌烟……” 突然响起的声音，冰冷阴鸷。 第251章 一女二夫 风凌烟瞳仁一缩，视线清明些许。 面前的男人一袭黑衣，阴鸷的眼睛布满红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你是萧承和？！” 风凌烟心口一沉，脸色白了几分。 “风小姐，果然聪慧。” 男人伸出左手，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颈侧，带着如锐利刀锋一般的阴冷。 “你别碰我。”风凌烟偏过头去，怒斥。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森寒的目光里带着疯狂的偏执，眸色骇人。 “风小姐脾气还挺大。” 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浑身湿漉漉的。码头风大，灌进船舱。冻得风凌烟只打冷颤。咬牙，抬眸冷睨。 “萧承和，你当真以为三少拿你没有办法？” “呵呵……” 男人喉咙里发出低沉幽怖的笑声，瞬而，半蹲下，逼视着风凌烟。 淬了毒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颤着她俏冷的脸。 “一女二夫。风小姐真是好福气。一嫁再嫁，竟都是君家人。” 阴森的话音冲进风凌烟耳中，身体不由一抖，俏脸愕然失色。重重咬唇，苍白的唇上渗出一抹鲜艳的红色。 “你再说一遍。” “风小姐，我想看看，你到底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能让他们兄弟二人如此爱你。” 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大手倏地扣住她白皙的脖子，把她从船板上拧了起来。 “呜……” 风凌烟苍白的脸瞬间通红，凝在脸上的水珠簌簌滚落。含着怒意的星眸瞪大凸起，露出一丝惊恐。渐渐，脸色由红转紫，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抽空。 视线开始虚焦。 一切都有了叠影。 她仿佛嗅吸到了死亡的气息。 男人阴恻恻地笑了笑，猛然松手。 “呼……咳……咳……”风凌烟跌坐在船板上，大口大口呼吸。胸膛里好像着了火，烧灼的疼。 缓了缓，她起伏着胸口。“萧承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男人靠到她身边，灯光落在他邪妄的脸上。嘴角诡异的微笑，恐怖至极。 倏然，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来。刃口闪着寒光。 风凌烟后背浮出一层冷汗，与之前的冰水交融在一起，透过毛孔一寸寸渗透进身体里，五脏六腑都在发寒。 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要慌。 出了这么大的事，三少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肯定在找她。以他的能力，一定能很快找到她。 风凌烟眸光一紧，冷笑。“萧承和，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杀你？”男人邪魅一笑。“杀了你，这个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呼呼—— 码头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小破船摇摇荡荡。 风凌烟晃得头晕，周身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冻凝了。 男人拿着匕首，刃口贴住她的脸颊。“你说，我要是毁了这张脸，他们还会那么爱你吗？” 风凌烟咬着唇角，横眉冷对，沉默回击。 “不说话，害怕了？”男人挑眉一笑。 风凌烟懒得和这种疯批废话，紧抿着唇，怒目圆瞪。 “呵呵……”男人阴森森笑着。 寒光一闪，绑缚着风凌烟双手的绳索随之割裂。 风凌烟心跳加速，双唇抿得更紧了。深深呼吸两口，手腕动了动。思考着怎样逃离。 “风小姐，安静得等三少来救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男人手中的匕首，伸进她大衣的领口。 风凌烟呼吸一紧，血液流速加快，怒火在胸膛燃烧，浑身冒着热汗。 男人用力，割裂她身上的大衣。而后，完全扯开。 浸湿的薄款羊绒衫，服贴着身体。 傲人的曲线，极具冲击力。 男人喉结滚了滚，嗜血的眸，染了欲。 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充满了蛊惑。“风小姐，果然迷人的很。难怪他们兄弟俩，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阴冷的，邪肆的气息，掠过鼻翼，风凌烟恶心的想吐。 愤然起身。 破旧的渔船剧烈一晃。 “风小姐……” “萧承和。”低沉寒漠的声音，有如神邸。 “三少。”风凌烟心头一惊，抬眸看了过去。 船舱口，出现了一道高大挺大的身影。 男人飞快站在了风凌烟的身后，匕首刃口贴上了她的颈脖。 他看着君陌殇，幽怖一笑。 “三少，别动。” 君陌殇的眸光落在风凌烟布满水渍的脸上，心脏紧缩。继而，看向她身后的男人，眉角轻轻一压，幽邃的瞳眸里闪过狠冷的杀意。 旋即，似笑非笑道。“萧承和，你动她一下，萧彦淮就要承担十倍。独子受创，萧晋南定会要你的命。” 风凌烟一怔。 三少绑了萧彦淮。 萧晋南若是知道了，后果只怕有些严重。 男人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反而还得意得挑了挑眉。森冷的气息一下一下扑散在风凌烟的后颈。“三少，我今天跟风小姐说了一个秘密……呵呵……你猜是什么？” 风凌烟心脏瑟缩，双手慢慢收紧，身体颤抖着。 君陌殇黑沉的眸色透着森森寒意，矜贵清冷的气质，瞬间变得乖戾起来。 他缓步走来，如地狱索性的撒旦，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 “风小姐，这个秘密我才说了一半，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另一半。”男人幽冷道。 风凌烟呼吸骤停，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男人一手用匕首抵着她的颈脖，一手拽着她往另一个出口走。 “萧承和，放开她。” 君陌殇棱角分明的五官如霜似雪，深邃眼眸泛起了血色。 忽然之间，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消音枪。 风凌烟心跳突突，脑子有些乱。 “十一。”君陌殇突然叫了她一声，低沉的声线缱绻着温柔。 “三少……”风凌烟怔楞住。 “十一，萧大公子跟你说什么了？”君陌殇步步逼近，枪口对准了男人的眉心。 “风小姐，看到没，三少急了……”男人垂眸，盯看着风凌烟粉粉的耳垂，咽了一口。 “是吗？哎哟，我肚子痛。”风凌烟秀眉一蹙，捂住肚子，猛地弯腰。 匕首刃口划过她的后颈，鲜血冒了出来。 她强忍着痛意，朝君陌殇身跑去。 同一时刻。 一颗子弹无声击中了男人的左肩。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消音枪口，再次对准了男人的眉心。 “这才是真正的君家三少。” 男人鬼魅一笑，纵身跃进冰冷的水中。 第252章 混乱关系 砰—— 水花四溅。 很快又归于平静。 洛平川和西阁的暗卫拉网搜捕，结果一无所获。 夜色掩盖下，萧承和消失得无影无踪。 船舱里。 风凌烟跑到君陌殇身边，长松了一口气，后颈传来割裂的痛感。 反手一摸，指端黏糊糊的。 收回手，垂眸。 昏浅光线，血色更浓。 她漆黑的瞳仁猛然一缩，湿漉漉的羽睫颤了颤。“三少……” 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直直朝前倒去。 “十一。”君陌殇发紧的声音，缥缈虚无。 - 午夜时分。 风凌烟大汗淋漓，搂着她的君陌殇胸口都濡湿了一大片。 他慌忙开灯。 橘色光晕下，风凌烟那张白皙无瑕的脸泛着点点湿意。眼窝蓄了一团，分不清是里热汗，还是泪水。 君陌殇亲了亲她的额头。 唇上尽是咸涩。 好在不是很烫。 他不放心，起床拿了体温计，给她仔细测量了一下。 低烧。 君陌殇心跳如雷，立马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风凌烟晕晕沉沉，似醒非醒。羽睫轻颤不停，就是睁不开眼。耳边幽幽传来温柔和宠溺的唤声。 “十一……十一……” 她分不清是景灏还是君陌殇在叫她。 过了一会儿，手背像被蚂蚁叮咬了一下，轻微的痛感，有凉凉的东西流进血管。隐隐还有人在说话。 她努力地想要听清，缥缥缈缈，一个字都没有听明白。 梦魇。整个人有如置身在一片迷雾森林里。 “十一，我在这里……” 温润的声音，引着她前行。 皑皑白雾里，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白衣白裤，清隽俊逸。 走得近，深邃五官愈发清晰。眉眼温润，鼻梁高挺，薄唇料峭。 那是安城最贵气的少年。 “景灏……” “十一。” 他眼波流转，无尽宠爱。 蓦然之间，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年轻人。黑衣黑裤，相似的五官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三少……” 她目光剧烈颤动，咬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缓缓开口。 “十一。”低沉暗哑的男声，沉染着复杂的情绪。 风凌烟看着他们，盈盈一笑，眸光潋滟，眼尾却是泛了红。 “你们竟然是……”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身穿黑色衬衣的男子身上，笑容苍白又无力。 “三少，这就是你把我留在西阁的原因……” 音落，眼角滚下泪来。 - 君陌殇坐在床边，见风凌烟唇角翕动，不由俯下身去。 她说得轻，那声“三少”喊得清绝又委屈。 后面那一句，几乎刺穿了他的耳膜。 霎时，眼底泛了红，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有什么东西狠狠敲击着心脏，尖锐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他留下她。 唯一的目的，只是想要爱她，护她，与她相守到白头。 没有其他。 君陌殇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过了几分钟才开口。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十一，不论我是谁，我都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风凌烟一点一点扯开了眼睑，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眼根微湿，声音低得只剩气音。 “三少，萧承和说，我一嫁再嫁，竟都是君家人……” 听到这话，君陌殇心跳一紧，胸膛深处的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喉结慢慢地滚动，垂眸，看着她。 “十一，不用理会……” 不等他说完，风凌烟微微拧眉，凄然一笑，打断。 “三少，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君陌殇的指尖微微一颤，眼底染上一抹红色。“十一……” 风凌烟看着他，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刺痛急剧蔓延至全身。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三少，你不用说了。君家的秘密知道太多，我只会死得更快。” “十一，不许说这样的话。” 君陌殇眼眶泛红，隐忍着情绪。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心疼，也有悲伤。 风凌烟的心一寸寸绷紧，一双星眸漾着无尽的忧伤。 一女二夫。 弟媳成嫂子。 可悲又可笑。 一时之间，她没法接受这混乱的关系。 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她害怕听到有关景灏和君陌殇的一切事情。 风凌烟偏了偏头，闭上了眼睛。 一颗剔透的泪珠，兀自从眼角瑟瑟滚落。 君陌殇凝视着她，眼中的红色，刺目又心惊。无法言说的痛楚，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不停地在他心中切割。 他细心得给风凌烟掖好被子，倾身，吻她的额头。 她明显躲了一下。羽睫颤抖的厉害。 君陌殇抿了抿唇，漆黑的墨瞳布上了鲜红的血丝。深深呼吸了几口，慢慢起身。 吧嗒—— 雕花木门轻轻落锁。 他去了书房。 最下面的抽屉拉开，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 轻轻一按，弹开。 一枚普通的铂金男戒跃然入眼，他轻轻拿出来，转动。幽邃的眸眯了眯。 戒指内壁，纂刻着。 爱心。eleven。 爱。十一。 造化弄人。 这枚戒指的主人，是她的第一任老公景灏。 君陌殇薄唇紧抿，变成一道坚硬的直线。眉间的折痕凝着伤。 过了一会儿，他把戒指收起来，按了一下内线电话。 “上来一趟。” “三少。”洛平川的声音很快在门口响起。 “进来。”君陌殇低沉出声。 凌晨三点，洛平川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洛璃怎么样？”君陌殇睨了他一眼，问道。 洛平川低了低头。“断了两根肋骨。” 君陌殇眉间袭上了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 萧承和的再三挑衅，让他下定决心亲自办他。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黑瞳幽深。“他想要什么？” “三少，洛璃他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什么想要的。再说，保护少奶奶是他的职责。”洛平川说道。 君陌殇停顿片刻，再开口。“萧承和还没消息？” “整个水域都搜了，一无所获。”洛平川攥紧了手指。 “他中了一枪，逃不太远。”君陌殇冷声道。 “医院诊所都查了，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洛平川疑惑道。 “阴沟里的老鼠，只会躲在暗处。”君陌殇凉凉勾唇。 嗡—— 书桌上的手机急促震动。 君陌殇扫了一眼，拿起来，对着洛平川命令道。“你派人盯着君兆和，还有给少奶奶再选两个保镖。” 第253章 我们分开 “是。”洛平川应声走了出去。 君陌殇拿着手机，走到窗前，摁下接听键。 “……嗯……” “……明白……” “……好……” 他神情冷峻，全程都是对方在说，他简单应答。 挂断电话，手机放在了窗前的案几上。而后，他挑了一支龙涎香，点燃。 袅袅青烟，扶摇直上。很快充盈了整间书房。 这款香，是风凌烟选的。 他最近总是工作到很晚，她很心疼，也很担心。 她说，这香清雅香气，静心安神。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她接受了他的身份，也接受了他的爱意。那颗冰封了四年的心，也渐渐朝他敞开。 始料未及，萧承和捅破了“景灏”的秘密。 他知道，一时之间，她接受不了这混乱的关系。 除了让她自我化解，别无他法。 君陌殇黑眸凝着，薄唇轻抿，没有一丝弧度。 窗外。玄黑沉寂，夜色如墨。 黎明即将到来。 - 风凌烟在君陌殇走后，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那惊天的秘密，就像一把尖刀，悬在头顶。稍稍一动，就会刺入脑中。 倏然，她睁开眼睛，坐起来找手机。 轰—— 震天的声响在耳边猛然回荡。 遗落在车里的手机，已经炸得灰飞烟灭。 她想找老傅拿一部备用手机，想了想，时间未免太早了一些。 怔了怔。 掀开被子下床。 拿了笔记本过来，找到与景煜的聊天记录。 点开照片。 放大。 她看着照片中的景灏，喉咙哽得难受。 “景灏，我该怎么办？” “如果他和你没有关系，该有多好……” “为什么要在我爱上他之后，知晓这一切。” “景灏，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声追问，无人回应。 照片上的景灏微笑着，深邃的眼睛里好似藏了很多的星星，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那双温润的眼睛，藏了好多的秘密。 “小星。” 风凌烟心尖一缩，眼底的那一抹红色，落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眸光一寸寸地覆灭，手指一点点收紧。 “……你没有出轨，这个小野种，为什么会和那个不要脸的东西长得一模一样……” “建章，你们是同胞兄弟……” 在基因鉴定中心地库看到的一幕，在风凌烟脑中翻涌了出来。 那名男子怀疑老婆出轨自己弟弟，原因在于他们的孩子和弟弟长得很像。 风凌烟眼中情绪剧烈一颤。 如果君陌殇和景灏是同卵双胞胎，那他们拥有几乎完全相同的DNA。 依照普通的DNA鉴定，结果显示两人是亲生父亲的可能性为99.9999%。 小星有可能是君陌殇的孩子，也有可能是景灏的…… 风凌烟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 耳中“嗡嗡”作响，好像千万只蜜蜂在里面飞舞。 小星很可能是景灏和言知意的孩子…… 难怪君陌殇对小星那样冷漠。 难怪他说：“男女之事，我和你一样，也有洁癖。” 既然小星不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去做亲子鉴定。 还一口咬定，小星是他的儿子。 难道，只是因为照顾她的情绪，怕她接受不了景灏在和她交往时，与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 还是因为其他。 太乱了…… 风凌烟像被抛进无边的冰冷深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攥紧的指骨，用力到发白。 许久之后，她才缓过神来。 【景煜，你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敲下这条信息时，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大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景煜几乎秒回。 看样子，他也没睡。 不等风凌烟回复，紧跟着又发了一句。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风凌烟心中的思绪如同乱麻一般，纠缠不清。心上好像压着一句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过了两分钟，景煜匆匆发来信息。 【大嫂，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我手机坏了。】 风凌烟深吸一口气，打字。指尖有些发僵。 【那我打视频给你？】 【不方便。】 【大嫂，你确定没事？】 【嗯。】 【大嫂，有关大哥的事，你不愿告诉我实情，没关系。我会自己查清楚的。不论是小星的身世，还是他与三少的关系。】 景煜字里行间，透着坚定和无畏。 风凌烟神情复杂，关掉了电脑。 - 翌日。 天刚蒙蒙亮。 君陌殇推开卧室的大门，缓步走了进去。 静悄悄的房间，暖气开得很足。 他担心风凌烟踢被子，离开时特别把温度调高了。 君陌殇黑瞳倏然一缩。 床单被套，铺得整整齐齐。 风凌烟已经起床了。 他正要往洗漱间走，赫然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急忙快步走了过去。 “十一。” 风凌烟身形一僵，慢慢抬眸。“三少，早。” 清冷的声音，有淡淡的疏离。 君陌殇心口刺痛，下颌线微微绷起，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风凌烟收回视线，绷紧脊背，坐姿僵硬。 君陌殇伸手搂住她。 她一动不动。 “我们一起再去睡个回笼觉？”君陌殇眼底泛红，嗓音干哑。 风凌烟轻轻拿开揽在细腰上的大手，浅浅勾唇。 “三少，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吗？” 一字一句，孤冷决绝。 有如利箭，“嗖嗖”射进君陌殇的心窝。 他明显一怔。 继而心弦崩断，眼底快要沁出血来。沉默了好半晌，才苦涩开口。 “十一，我不同意。” “三少，你为什么不同意？” 风凌烟再也绷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砸落下来。 空气里，渐渐弥散开一股咸涩的味道。 君陌殇猛地伸手，紧搂住她。 一颗一颗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襟口。 “三少，你回答我。”风凌烟抬着泪眼，问他。 君陌殇红着眼眶，眼中有雾气。脑中充斥着痛苦的回忆，使劲压住。 顿了片刻，弯了弯唇，目光灼亮。 “十一，我爱你。胜过一切。” 字字千钧，情真意切。 风凌烟心跳突突，难以言说的情绪堵住了喉咙，呼吸刺痛。剔透的泪凝结在了眼眶里。 第254章 那年初遇 “十一，这就是理由。” 君陌殇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低哑开口。 风凌烟眸光剧颤，眼泪簌簌而下，像是崩断了心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许久才哽咽出声。 “三少对我如此偏爱，是蓄谋已久，还是另有隐情。” 显然，她不相信，他对她一见钟情，爱的难以自拔。 君陌殇心脏瑟缩，情绪席卷，眼中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片刻，嗓音低沉沙哑道。 “十一，你可还记得那年暴雪时分？” 他看着她，眉目之间，爱意浓烈。 风凌烟一愣。 安城每年都下雪，只是落雪不似北方的云城那般大。 暴雪更是少见。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次。 就是十岁那年…… 骤然间，她无端端心慌起来。细细的韧丝缠住心脏，窒息的闷痛。 君陌殇几乎要被她眼里的悲伤吞没，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疼得额上青筋暴起。 缓了缓，他深深呼吸两口，轻抚着她的后脑勺，眼尾闪烁着泪光。 “那年，暴雪，我困在桃源洞中一天一夜，近乎绝望……” “三少……” 风凌烟猛地抬眸，睁大眼睛看向他。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微微上扬，黑瞳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接着说道。“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跟我说……” “三少……”风凌烟呼吸骤停，抿紧双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君陌殇黑眸灼亮，如星辉闪耀。 “她说：小哥哥，生活不是等待风暴过去，而是学会在风雪中跳舞。” 风凌烟紧绷的身体猛然颤抖，呼吸灼热又滚烫。心脏一阵痉挛，俏脸白得近乎透明。 十岁那年，强风怒吼，突如其来的暴雪让整个世界都陷于寒冷之中，她意外走丢，陷在了桃源洞中。 君陌殇漆黑深邃的狭眸眯了起来，唇畔弧度加深不少。 回忆在脑中翻滚，眼中笑意不断蔓延开。 “时至今日，那一晚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 “那个雪夜，要不是她，我只怕早就死了。” “她的乐观，她的鼓励，她对未来的期许，都深深篆刻在我的脑海里。” “离开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叫十一……” 风凌烟心跳的厉害，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 她惊呆了。 整个人完全失音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气。 君陌殇伸手，拇指指腹轻轻捻着她眼睑下的泪珠，温柔的眸光含着一缕淡淡的伤。 蓦地，风凌烟惶然回神，卷翘的羽睫颤了颤，轻扯唇角。 “你叫沐舟……” 君陌殇心跳一紧，眼中漾出一抹惊喜。“十一，你都想起来了。” 风凌烟怔怔地盯着他，星眸一眨不眨，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悲伤。“你是沐舟，那景灏是谁？” 君陌殇眸光一滞，胸口忽然闷得透不过气，眼底的青色更浓。 风凌烟无力的勾了勾唇，嗓音发颤。 “三少，这些都是景灏跟你说的吗？” “十一……” 君陌殇不可思议得看着她，眼中温柔瞬间僵住。 风凌烟漆黑的瞳眸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眼底簇出了一束火苗。“三少处心积虑留下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君陌殇难以置信得凝视。 “三少，藏了太多秘密的偏爱，我承受不起。”风凌烟的声音几乎没有温度。 一字一句，带着倒刺，扎得君陌殇心上满是血孔。 他心脏一紧，喉结滚了滚，强咽一口。 “十一，你不要有负担，随心就好。” 话音落下，他拉过风凌烟的小手，按在左胸之上。 那里面，有一颗火热跳动的心脏。 “三少，你这是干什么？” 风凌烟抿着唇，挣扎着，眸光晃动得厉害。 君陌殇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凸起青筋鼓胀着。“十一，这颗心，要剖开给你看么？” 低哑的声音，沉染了无尽的痛苦。 风凌烟惊愕。震撼。 这个男人，爱得深沉，亦爱得沉重。 “风凌烟，你是我的妻子。且是唯一。你若执意要离开，那就等我死了……” “三少……” 风凌烟心惊肉跳，拿手捂住了他的嘴。 胸口起伏着。 “三少，你不要说了……” 四目相对，彼此落在对方漆黑的瞳仁里。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 视线交织，如细密的丝线。缠住了两人纷乱的心。 风凌烟一手按在君陌殇的胸膛上，一手捂着他料峭的唇。强劲有力的心跳，有如擂鼓，震得她身体一颤一颤。 君陌殇双唇动了动，摩挲的风凌烟手指发麻，慢慢松开。 他低了低头，滚烫的唇顺着气息将她覆盖。 温柔的吻渐渐转为唇齿间的缠绵。 他的吻盛满了满腔深情。 比安城隆冬里的阳光还要温暖。 风凌烟的一只手还按在他的胸口，措手不及又不由自主地沉沦。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脑中渐渐一片空白。 她闭上眼睛，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 正如君陌殇说的那样。 一切随心。 吻了许久。 君陌殇抱紧了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那样，她就再也不会怀疑他，再也不会想着要和她分开。 “十一。” 他抱着她去了床上。 浮沉跌宕。 一室旖旎。 两小时后。 风凌烟沉沉睡去。 君陌殇小心翼翼地抽开手臂，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缱绻着浓情蜜意。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不舍得下床。 - 下楼。 “姐夫，早安。”风凌玥见到他，乖乖地打了一声招呼。 “玥玥，早。”君陌殇笑着回道。 “姐夫，姐姐还没有起床吗？”风凌玥歪了一下小脑袋，眨了眨眼。 “姐姐身体有点不舒服，要再睡一会儿。” “哦。”风凌玥皱了皱眉。“姐夫，你不要担心。姐姐睡一觉就好了。” 君陌殇一愣。 这个心智只有六岁的孩子，都能看出自己紧张风凌烟。 风凌玥见他发愣，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拉住他的手指，晃了晃。 “灏哥哥……” 君陌殇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这一辈子，终是要与这个名字纠缠不清了。 第255章 为何不喜 “不……姐夫……” 风凌玥记起他不喜欢这样的“称呼”，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又捂住了嘴。 君陌殇眉头微扬，对她笑了笑。 小六牵着君星河下来了。 “三少。” 君陌殇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君星河，眉目敛了笑。 风凌玥转过身去，眼睛亮晶晶的，开心道。“小星，你起来了。” 君星河抿着小嘴，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疏离。 君陌殇见他不出声，眸光微沉，低声道。“小姨跟你打招呼，没听到吗？” 风凌玥眯着眼睛，对君星河笑。“小星，早安。” “小姨，早。” 君星河淡漠出声。 风凌玥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小手。低头，弯腰，唇角扬起。“小星，周奶奶说今天给我们做好吃又可爱的小兔包，我们快去看看。” 君星河绷着小脸，表情依然淡淡的。 风凌玥拉着他朝餐厅走去，他没有拒绝。 君陌殇看着他俩，脸色平静无澜。眼眸深处，却是谁也看不懂的沉黑。 餐厅。 许是没有见到风凌烟，君星河一直闷闷不乐。 “你妈咪身体有点不舒服，还没有起床。”君陌殇夹了一个小兔包，放在他面前的餐盘里。 “妈咪。生病了？”君星河愣了一下，密梳般的长睫眨了眨。 “小星，没事的。以前姐姐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风凌玥喝了一口牛奶，唇畔挂着白色的奶渍。 君星河抿紧了唇角，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君陌殇。小眉头蹙得很紧，沉默不语。 君陌殇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难以下咽。喝了两口咖啡，苦涩漫溢，一直到了心尖。 - “爱”是最好的催眠药，说得一点都没错。 凌晨五点多的那一场男女情事，让风凌烟睡得昏天黑地，一直到上午十点才醒。 睁开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 遮光窗帘拉开了一半，天光透过白色的帷幔，轻柔地洒进来。 一室温馨。 她按了一下额头，怔了怔。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几个小时前，抵死缠绵的画面在脑中倒带，每一帧都令人面红耳赤。 那方面，她与君陌殇还在蜜月期。 一次，两次…… 怎么都要不够。 要不是顾惜她的身体，君陌殇压根就不会让她睡觉。 她与景灏，没有肌肤之亲。 君陌殇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 除了第一次，他要她，带了莫名的狠劲。 之后的缠绵交融，他都很顾及她的感受。每一次，缠吻，高涨，迭起，都带着深深的爱意。 他爱她，毋庸置疑。 只是，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景灏。 这一步，想要完全跨出去，真的很难。 吧嗒—— 风凌烟正要起床，雕花木门轻轻推开。紧跟着，就听到风凌玥稚气的声音。 “小星，我们就看一眼，你千万不要吵醒姐姐。要是让姐夫知道了，他肯定会骂你的。” 君星河没有吭声。 风凌烟嘴角弯了弯，故意闭上了眼睛。 两小只小跑着来到床前。 “妈咪。”君星河看着俨然睡着的风凌烟，瘪了瘪嘴，难过的快要哭出来。 “嘘。”风凌玥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小声提醒他。 君星河趴在床沿上，看着风凌烟，纤长卷翘的睫毛抖了抖。 风凌玥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纯澈的光芒。 君星河忽然脱掉鞋子，爬到了床上。 “小星。”风凌玥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把他抱下来。 君星河使劲挣脱，风凌玥一屁股跌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唉哟……” 风凌烟再也装不下去，赶紧睁开眼睛。“小星，玥玥。” 风凌玥吓了一跳，双手撑地爬了起来。“姐姐。小星他推我……” “上来，姐姐跟你揉揉。”风凌烟坐起来，把君星河抱到了身体另一侧。 “小星，你把姐姐吵醒了，姐夫一定很生气很生气……”风凌玥爬上去，翘起了小嘴。 君星河往风凌烟怀里靠了靠。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仿佛雨水浸润过，透亮得令人心疼。 “玥玥，你们没有吵醒我。其实，我刚刚已经醒了。”风凌烟轻抚着风凌玥摔疼的地方，温柔道。 “哦。”风凌玥趴在她的腿上，抿了抿唇。“姐姐，姐夫好担心你，早餐都没吃……”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胸口起伏了下。“他出去了吗？” “没有。姐夫担心姐姐，不放心出门……”风凌玥小嘴真能说，也不知道随了谁。 风凌烟心跳微微加快，轻轻呼吸，胸口像被什么填满了。 “姐姐，我好久没有见到柠柠姐姐了，有点想她。”风凌玥嘟了嘟嘴，又道。 风凌烟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闷闷的痛。 这个时候，傅柠应该到巴黎了。 昨晚经历了一场祸事，凌晨又一场缠绵，她一时忘了这事。 下意识去拿手机，猛然想起手机炸飞了。 “玥玥，你去找傅伯伯，给姐姐拿一部新手机来。” “姐姐，你的手机坏了吗？” 风凌玥话音刚落，君陌殇就阔步走了进来。 要不是周妈跟他说，他还不知道两小只偷偷跑到主卧了。 墨瞳里。 两小只，一个靠在风凌烟的怀里，一个趴在她的腿上。 好不热闹。 凌厉的步伐声，惊扰了床上的三人。 君星河整张脸都埋进了风凌烟的怀里，主打一个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 风凌玥表现得很是淡定，仰着头，笑嘻嘻道。“姐夫，我们没有吵醒姐姐，是姐姐让我们上来的……” 君陌殇看着他俩，可气又可笑。 “以后不许这样了。” 语气微微有些严厉。 “三少，你干什么？他们都是小孩子。”风凌烟一手搂着君星河，一手搭在风凌玥腰上，完全宠溺的姿态。 “这是婚床。”君陌殇走近，薄唇轻启。 “婚床怎么了？”风凌烟微怔，不解道。 君陌殇垂眸，对着两小只说道。“玥玥，带小星下去。” 风凌玥眨巴眨巴眼睛，小眉头蹙了蹙，“哦”了一声。坐起来，对着君星河说道。“小星，我们走吧。” 君星河双手搂住风凌烟的细腰，不出声。 “小星，下去。” 君陌殇见他靠在风凌烟胸前，瞳仁一缩，加重了语气。 风凌玥乖觉，赶紧伸手去拉君星河。“小星，再不走，姐夫真的要生气了。” 君星河咬了一下唇角，慢慢松开了双手。 两小只走后，风凌烟绷紧唇线，眼里的温度一点点散尽。 “三少，你这样不喜欢小星。是不是因为，他是景灏的儿子？” 第256章 孩子还在 君陌殇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轻颤，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眸光微凝。认真回她。 “不是。” 闻言，风凌烟漆黑的星眸，漫溢出一抹寒意。绯红的唇动了动。“三少，你这是承认小星不是你的儿子了。” 君陌殇黑眸沉了沉，眼底黑雾凛冽，没有出声。 不否认，便是肯定。 空气如同凝固一般。 风凌烟深呼吸，唇角勾出浅淡的弧度。“三少，我不管你与景灏之间发生过什么，小星是无辜的。你既然把他接回君家，还一口咬定是你的儿子，就应该好好对他，给足他父爱。” 君陌殇心头一震，胸口起伏了下。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眸色复杂地看着她。“十一……” “算了。你不要说了。”风凌烟见他欲言又止，心里很是难受，眼尾渐渐泛红。 君陌殇抬手，把她额前垂下的碎发拢到耳后，眸底闪过一道暗光，莫名说道。“十一，快了。” 风凌烟呼吸一滞，皱眉，抿紧了红唇。“……” “还睡吗？”君陌殇眸光柔下来，低哑着嗓音问她。 风凌烟胸口憋着一股闷气，没有吭声。 “吃东西了再睡。”君陌殇顿了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风凌烟一言不发，掀开了被子。动作幅度有点大，扯动了后颈的伤口。忍不住发出一声闷痛。 “嘶……” 君陌殇心头一紧，眉心拧着，拉开她的睡衣衣领，仔细查看。 白色纱布，隐隐有血色渗出来。 “坐着，别动。” 他赶紧起身，拿了医药箱过来。 止血，消炎，重新贴上纱布。 他动作很轻，神色很重，眼中还有深深的心疼。 - 风凌烟心里憋闷，处理完伤口，便起床洗漱。 换了一身舒适的云朵绒家居服，下楼，去餐厅吃东西。 周妈见距离午餐时间很近，就给她做了一碗红糖醪糟鸡蛋。 吃到一半，老傅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部新手机，还有一叠设计图纸。 “这是什么？” “少奶奶，这是游乐园和滑雪场的设计图，少爷让我拿给你过目。”老傅毕恭毕敬道。 “游乐园和滑雪场？”风凌烟淡淡笑了下。“集团新项目？” “少奶奶，这不是集团项目，是少爷专门给星河小少爷和玥玥小姐，还有未来的小少爷，小小姐建的。不对外开放。” 风凌烟一怔，耳后飞出一抹浅浅的红。 未来的小少爷，小小姐…… 八字还没一撇。 老傅：“少奶奶，那我先放下了，你慢慢看。” 风凌烟呼吸绵长了一瞬，抿唇，点了点头。 老傅走后，手机开机。 第一时间进入微信。 五小时前。 傅柠发了信息给她。 【十一，我到巴黎了。】 【十一，我到酒店了。】 这条信息后面，还有一张酒店外景图。 风凌烟赶紧回复。 【傅柠，我手机摔坏了。刚看到信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持联系。】 傅柠估计倒时差已经睡下，没有立即回复。 - 巴黎。 夜色眷浓。 傅柠泡了个澡，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坐在沙发上。 手机正在充电。 长途飞行，疲惫不堪，下眼睑的黑眼圈有些重。 她却毫无睡意。 说是散心，实则是逃离。 逃离所有人。 不只是傅清川。 她从包包里拿出那张B超单，看着那团黑黑的影像。 胸口闷得难受。 空空的胃隐隐翻江倒海。 她赶紧喝了两口温水，起身，拨打电话叫餐。 很快，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怀孕后，她的口味就变了，有些嗜辣。以前偏爱的甜食，是一口也吃不了。 法国菜原汁原味，有些清淡。 傅柠看着都没什么胃口，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硬逼着自己吃。 吃着吃着，眼眶泛红，忍不住落泪。 异国他乡的孤独，令人惶恐和窒息。 她买通护士，对风凌烟撒了谎。 孩子并没有打掉。 因为，她不想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另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意味着什么。又将给傅家带来怎样的震荡。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生下他（她）。 与傅清川无关。 他（她）只是她的孩子。 “呕……” 情绪逼压，胃里一阵恶心。她急忙捂住嘴，跑去了洗手间。 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她洗了个脸，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边沿，下巴轻抬，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憔悴得不像话。 “傅柠，你必须振作起来。为了孩子。” 漱了口，回到沙发前，再次拿起了刀叉。 不合口味的菜肴，硬逼着自己一口口吞下去。 “宝宝，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强大的精神支撑下，她竟然把剩下的菜都吃完了。 傅柠双手摸了摸小腹，垂眸，嘴角微扬。“宝宝，我们一起加油。” 慢慢起身，在房间里走了走，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十一？” 她到了之后，风凌烟既没有回她微信，也没有给她打电话。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已经知道她买通护士，谎称流掉了孩子，对此很是生气不想理她。 她拔掉充电器，手机开机。 滴—— 风凌烟的信息跃入眼底。 那一刻，傅柠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温情。 继而，又生出一丝自责。 “十一，对不起……” 傅柠的肩膀微微颤抖。 默了默。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努力地扬起眉梢，笑了笑。然后，按下了视频通话。 风凌烟带着两小只在阳光房画画。 手机开了静音，没有听到。 傅柠看着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不禁鼻子一酸，内心的那种孤寂感莫名又涌了上来。 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掌心一麻。 滴—— 有信息进来。 二哥。 傅柠瞳仁瑟缩，心尖一阵刺痛。 无数次想要删掉他的联系方式，最后一秒却又犹豫了。 她颤着指尖，点开。 【柠柠，你还好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 傅柠心乱如麻。酸涩上涌，堵住了嗓子眼。呼吸很是艰涩。 眼泪夺眶而出，滴在手机屏幕上，晕染开。 她身体晃了晃，力气瞬间抽空，跌坐在沙发上。几乎要将嘴唇内侧咬破，才堪堪控制住情绪。 这辈子，傅清川只是她的二哥。 绝无其他。 第257章 你爱我吗 傅柠颤着指尖，心一横，把傅清川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那双大大的杏眸里，氤氲着大团的水雾，浓厚地模糊了视线。 来到巴黎的第一天，她切断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除了风凌烟。 - 京山。 西阁。 周妈端着一盘水果走进了阳光房，看到风凌烟的手机一闪一闪，赶紧提醒。 “少奶奶，你的手机响了。” “是吗？” 风凌烟连忙放下手中的画笔，转过身去，拿起一看，秀眉一蹙。接听。语气很有冷。 “傅总。” “三少夫人，柠柠她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术后反应？”傅清川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烟火熏坏了一般。 当着小孩子的面，有些话不好说。 风凌烟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室内外温差大，秋风拂过，有点凉。 她没想和他聊太久，所以没进去穿外套。 风凌烟眸光紧了紧，清冷出声。“傅总，傅柠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傅清川低低的一声，沉忍了无奈和心伤。 风凌烟蹙了蹙眉，唇角微微紧绷。 傅清川对傅柠的感情，隐忍而执着。 就像三少对她一样。 只是—— 傅柠和傅清川。 是禁忌之恋。 稍有不慎，便会天崩地裂。 风凌烟很想他们再也不要联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但是，男女之情，有如抽刀断水水更流。 傅清川现在对傅柠的感情，好像更深了。 风凌烟胸口积郁起难言的情绪，星眸覆了一层淡薄的寒霜。 “傅总，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她，为什么不跟她联系？”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 “她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傅清川这一句，落寞至极。 风凌烟抿了抿唇，嗓音透着艰涩。“傅总，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尊重她的决定。就此断了，也好。” “三少夫人，不瞒你说。我努力过。但是实在做不到。”傅清川压抑着情绪，声音愈发干哑。 “傅总，你……” 风凌烟话未说完，后背一暖，手机被人夺走。 低沉寒漠的男声随之响起。 “傅总，我夫人不是心理医生，更不是爱情专家。你要追女人，自己想办法。” 男人从身后搂住她纤细的腰，有种揉进骨子里亲密。他眼中的凌厉也渐渐消散，攀上深浓的温柔。 “三少，你干什么？” 风凌烟身形一僵，扭头看他，倏然瞥见站在阳光房门口的两小只和周妈，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外面冷，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君陌殇覆在她腰间的力道不断收紧，十指环扣。 “你快松开。小星和玥玥看着呢？”风凌烟皱了皱眉，轻声愠怒道。 君陌殇吻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颊，语气低缓。“十一，你爱我吗？” 风凌烟心跳如雷，俏脸娇艳如桃。那羞赧的红润从颊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 一阵秋风拂过，凉风习习，树枝摇曳生姿。 两只惊鹊，叽叽喳喳，热闹至极。 君陌殇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 风凌烟轻声细语。“三少，别闹了……” “不说。就不松开。”君陌殇又吻了她一下，态度坚决。 “三少……”风凌烟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君陌殇搂得更紧了，大有她不说，绝不放开之势。 “好。我说……”风凌烟又气又恼，眉头紧皱。“三少，我爱你。行了吧。” “十一，最后一句去掉。”君陌殇不依不饶。 风凌烟心里本就憋着一股闷气，攥紧手指。拔高音量，恼怒道。 “君陌殇，你今天吃错药了。” 阳光房内的两小只，一直在门口看着他们。 风凌玥一直笑嘻嘻的，听到这话，不由敛了笑，疑惑道。“姐姐为什么要叫他君陌殇，她以前都叫他景灏的……” 周妈瞬间愣住。 君星河见君陌殇一直抱着风凌烟不松手，小脸绷得紧紧的，小拳头紧紧握了起来。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融进了一抹寒意。 君陌殇慢慢松开了风凌烟。 下一秒。 风凌烟转身，走进了阳光房。 君陌殇在原地站了几秒，正要迈步进去，洛平川快步走了过来。 “三少。有新发现。” 君陌殇眸光瞬间一沉，阔步离开。 风凌玥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哝了一句。“姐姐，姐夫不是叫景灏吗？你刚刚……” 风凌烟离她近，听得心惊肉跳，赶紧出声打断。“玥玥。” “姐姐，我也要抱抱。”风凌玥俏皮道。 “妈咪。抱我。”一直没有出声的君星河，忽然开口。 风凌烟只得在藤椅上坐下，张开双手，笑着说道。“来吧。” 君星河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周妈看着亲密的三人，慈爱笑着。心里终是落了一丝疑惑。“景灏是谁？” - 君陌殇从西阁出来，直奔西郊马场。 暗卫查到，中了一枪的萧承和就躲在这里养伤。 西郊马场的主人，之前是君陌殇的姑姑君瑞妍。一直由她的儿子陆宁宸经营着。他出事之后，这里基本荒废了。 萧承和躲在那里，倒有些出其不意。 四十分钟后。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马厩大门口。 车门拉开，一股浑浊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三少，K就在马厩后面的伺养员休息室。”暗卫走过来，低声道。 君陌殇威亚展开，让人不寒而栗。眼尾泛起的一抹红色，肃杀嗜血。 轰—— 一辆黑色的宾利疾驰而来。 车子还未完全熄火，后座的人就急急跳下车。“三少。” “萧二公子，来得还挺快。”君陌殇睨了他一眼，眸光冷冽。 “三少，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他。”萧承御愤恨道。 君陌殇料峭的唇抿成一线，迈步向前。 绕过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马厩，来到后面的木屋。 君陌殇看了萧承御一眼，凉凉勾唇。“他就在里面。” “三少，别脏了你的手。我来处理。”萧承御胸口起伏了一下，眸中怒火升腾。 “好。”君陌殇深邃的眼眸浮出一抹冷笑，不达眼底。 萧承御一脚踹开了陈旧的木门，瞳眸紧缩，大声道。“萧承和，你给我出来。” 满是灰尘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萧承和，出来。”萧承御额上青筋狠狠地跳了跳，眼底逝过一道凛然的杀气。 砰—— 第258章 背后靠山 枪声震耳。 硝烟弥散。 落满灰尘的储物柜瞬间崩开了一个大洞。 “萧二公子。”洛平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我没事。”萧承御神色一凛，镇定下来，冷声回道。 这时，幽暗处，响起一道阴森邪魅的笑声。“呵呵……” “萧承和，你逃不掉了，赶紧给我滚出来。”萧承御目光凌厉地扫过去，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指骨攥得森森作响。 “萧承御，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伙同外人对付你大哥。”阴狠的声音，越逼越近。 刹那之间，一袭黑衣的男子闪现在他面前。 两人距离。五步之遥。 阴沉沉的天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尘埃在光影里跳跃。 萧承御偏硬的五官，看到黑衣人的那一刻，愈发冷锐。眼底充盈着浓烈的怒意。“我一向帮理不帮亲。何况，你所做多为，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呵……” 黑衣人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那双冷酷又诡异的眼睛里，泛着墨绿的幽光。仿佛潜伏在森林里的恶狼。 “萧承和，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萧承御目光犀利的盯着他。 “二弟，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惜兄弟反目，背叛二叔……”黑衣人浮着戾气的面孔上，有种野兽受伤后凶狠和嗜血的神情。 “二叔？”萧承御心头一震，唇线绷直，臂上青筋鼓胀。 “我就不明白了。风凌烟与别的女人比起来，有何不同。你，景大少爷，君家三少，竟都如此护着她。” 黑衣人最后那句话，极其低沉，又极其邪冷。带着刺骨的讽刺和杀意。 萧承御心口一紧，眼神犀冷，怒道。“萧承和，少废话。两条路。要么跟我走，要么今天就死在这里。” “就凭你。”黑衣人耸了耸肩，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萧承御眉目一紧，彻底失去耐性。扬手，一记长鞭甩了过去。 那是萧家的祖宗家法。 啪—— 空气炸裂。 浮在光影里的尘埃，纷乱跳动，有如受惊一般。 黑衣人冷笑着躲开，鬼魅一般闪到了萧承御的身后。 “二弟，别逼我。” 阴森发寒的铁器抵在了萧承御的腰间，一只如鹰爪的大手扣住了他的左肩。 “萧承和，放开。”萧承御怒声斥责。 “二弟，别乱动。刀枪无情。”黑衣人推着他往门口走去。 萧承御心口一沉，只觉有阵刺骨的冷意从脚底一直窜到了心里。 没想到，萧承和的身手竟如此厉害。 他不是中了一枪吗？ 为什么跟没事人一样。 “开门。”黑衣人扣在他肩上的指骨用力，低声命令。 萧承御不动声色，拉开了陈旧的木门。 黑衣人推着他，走了出去。 “萧二公子。”洛平川见到他们，怔了一下，似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萧承御还未出声，后面的黑衣人幽冷出声。“我要见三少。” 洛平川冷笑。“三少岂是你说见就见。” 黑衣人手指愈发用力，面色狰狞。“我知道三少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要不见。十分钟后，这个秘密就会人尽皆知。” 萧承御与洛平川对视了一眼。“萧承和，你所说的秘密，是不是四年前……” “萧承御，你都知道些什么？”黑衣人倏然瞪大眼睛。 “我知道你不是萧承和……”萧承御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一个反手，将他制压。 洛平川一脚踩在了他的心窝处，弯腰，揭开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承御看着露出来的真实面目，眼中寒芒湛湛。“说。萧承和去哪里了？” 黑衣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洛平川眼底的冷意更深。“萧二公子，萧承和已经被你二叔接走了。” 萧承御心跳几乎一瞬间停止，眼底起了血色，胸口起伏开来。 “萧二公子，三少在云水阁等你。”洛平川目光紧了紧。“这人交给我。” 萧承御双手叉腰，冷寂的眸光一闪而过的杀意。狠狠踢了黑衣人一脚。 “二公子，大公子让我跟你说。风小姐已经名花有主，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景大少爷就是你的前车之鉴。”黑衣人邪妄笑道。 内心的秘密，当众无情揭穿。萧承御脑子“嗡嗡”作响，脸色白了几分。 洛平川粗硬的鞋底，踩住了黑衣人的嘴。 黑衣人的胸口，突突起伏着。 萧承御唇角内侧咬出血来，攥紧拳头，踏步离开。 西阁暗卫上前，把黑衣人带去了西山。 洛平川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三少，萧二公子过来了。” - 萧承御坐进车内，情绪有些崩。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敬重的二叔，竟是萧承和的靠山。 之前，他一直以为，萧承和的幕后之人是那个女人。 弄错了？ 嗡—— 手机震动声，急促而聒噪。 萧承御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深呼吸。“彦淮……” “二哥，你在京山吗？我有事找你。”萧彦淮的声音，焦急而不安。 “出了什么事？”萧承御眼底的墨色晕染开，愤怒的情绪稍稍退散，只剩下眉间凝结的一团。 “雨薇她……”萧彦淮顿住，声线颤抖。“二哥，这事电话里不好说……” 萧承御眸光有一瞬间震颤。“彦淮，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立即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黑色宾利改变原有的路线，疾驰而去。 君陌殇接到萧承御的电话，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只是说了一句。“有时间再约。” 不到两分钟，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十一。” “三少，奶奶不行了。我和玥玥得马上回去。”风凌烟声音染了哽咽。 君陌殇迅速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十一，我过来接你们。” 风凌烟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 半小时后。 君陌殇回到了西阁。 风凌烟已经收拾好了她和风凌玥的行李。 君星河泪眼汪汪地搂着她的脖子，不愿松开。 “小星，妈咪和小姨过两天就回来了。”风凌烟亲了亲他的小脸，温柔地哄道。 “妈咪。不带。小星。”君星河委屈地瘪了瘪嘴。 “小星，你乖乖的，我给你带糖葫芦。”风凌玥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安城，眉眼弯弯的笑道。 君星河哭道。“小星。也要去。” 第259章 都是折磨 君陌殇阔步走过去，神色微冷。“小星，下来。” “妈咪……呜……呜……”君星河小嘴一瘪，放声大哭起来。 “三少，你看……”风凌烟眉头皱起，愈发焦心起来。 君陌殇低眸，看着哭个不停的君星河，眸光一紧。“十一，带他一起去。” 风凌烟犹豫了一下，无奈道。“好吧。” 君陌殇让老傅另外安排了两辆车。 小六和秦嫂随行。 为避免两个孩子吃醋，君陌殇和风凌烟同乘一车。小六带着君星河坐2号车。秦嫂领着风凌玥上了3号车。 三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亦如风凌烟嫁入西阁那天。 不同的是。 那日，包括司机，不过五人。 这次，除了司机和下人，暗处护卫的保镖。 还有君陌殇和君星河。 他们可是西阁之主和君家长孙。 风凌烟着急奶奶的病情，心里很是不安，手心一个劲儿得直冒冷汗。 “十一。”君陌殇一手搂住她，一手握住她的手。幽邃的眸，盛满了深情。 风凌烟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睫毛颤了两下。“三少，我心里好慌……” 君陌殇松开她冰凉的小手，大掌捂住她的心口。掌心的温热一点点渗透进那片柔软，抵达心脏。“十一，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风凌烟心头一颤，缓缓抬起下巴。 四目相对。 他的眸光柔情似水，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汹涌中又有着令人心安的平静。 风凌烟看着他，怔了怔，莫名说了一句。“三少与景灏唯一的不同，是眼尾那一颗若隐若现的泪痣。” 君陌殇闻言心头一紧，唇角却是微微扬起。“十一，我也有。” 风凌烟愕然不已，唇线绷得像是快要断开的弦，眼尾飘出一抹淡淡的红。 君陌殇捏住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眼尾，眸中隐了情绪。“点掉了。还能摸出来吗？” 风凌烟瞳孔瑟缩，指腹发烫。霎时，绷直了脊背，唇色淡了几分。 他的眼尾，真有一点浅淡的痕。 果然是同卵双生。 泪痣都一模一样。 风凌烟绷紧的弦猛然断裂，心潮起伏，嗓音颤抖得厉害。 “好好的。为什么要点掉？” 君陌殇按下了车内隔板，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许久，才回她。 “不喜欢。” 那一刻，他的喉咙里，仿佛涌出了猩红的血迹。 风凌烟收回目光，长睫低垂，遮住眼底的落寞和悲伤。 君陌殇搂紧了她，拧了下眉头，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十一喜欢？” 风凌烟心里一咯噔，湿漉漉的黑眸颤了颤，低声反问。“重要吗？” “重要。”君陌殇垂眸，黑瞳深冷沉寂，如不见底的深渊。 风凌烟手指紧了紧，淡淡一笑。“三少是想问，在我心里，你与景灏，孰轻孰重。” “聪慧如十一。”君陌殇轻扯眉梢，喉结无声滚了滚，某些情绪咽了下去。 风凌烟心尖微微瑟缩，星眸染了一层淡淡的冰雾。唇瓣翕动，冷声开口。“斯人已去，三少为何如此介怀？” 君陌殇呼吸一滞，身体微微一僵。揽在她肩上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 “三少，别说你，我也觉得别扭。等我们从安城回来就分开……” “十一。”君陌殇冷声打断。 “三少，你一边说要把心剖给我看，一边又计较我与景灏的过去。于你，于我，都是折磨……唔……” 风凌烟瞳孔睁大，呼吸急促了一瞬。 君陌殇不等她说完，薄唇堵住了她的盈盈玉口。 他呼吸沉沉，很快撬开了莹白贝齿。清冷的气息荡开，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脑后。 风凌烟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衬衣，指尖不断用力，抓出了很深的褶痕。 滚烫的吻，反反复复。 漫长又缠绵。 风凌烟感觉自己快要湮没在他的吻里…… 君陌殇结实的腰线不断紧绷，额上青筋迸露，强行克制住内心蓬勃而起的欲念…… 车子驶出京山城，他灼烫的唇才不舍得撤离。 唇瓣分开那一刻，风凌烟吐了一口长气。“呼……” 疼爱过后的绯唇，比涂了口红还要娇艳水润。她水光潋滟的星眸匆匆一扫。 君陌殇的西裤有些支棱…… 她娇俏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赶紧别过头去，双手抓住座椅边沿，朝车门边挪了挪。 君陌殇情潮迭起，无法纾解，身体紧绷得难受。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 风凌烟微微侧身，背对着他，内心悄声骂了一句。“自作自受。” 两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热烈的空气，彼此呼吸都清晰可闻。 风凌烟靠着椅背，看着不断闪退的路景，昏昏欲睡。 等君陌殇身体恢复如常，她已经睡着了。 “十一。” 君陌殇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旋即拿过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低眉敛目，眸色深沉。万千情绪缠在一起，眼尾浮出淡淡的红。 - 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一切温馨而宁静。 劳斯莱斯车队驶入了安城。 君陌殇握住风凌烟的手，温柔唤她。“十一。醒醒。” 风凌烟睫毛抖了抖，缓缓扯开眼睑，眼底倦意很深。“到了吗？” “马上就要到风家了。”君陌殇温声回道。 风凌烟心脏抽搐了一下。倏然想到奶奶快不行了，不由攥紧了手指，克制住鼻尖的酸涩。 父母去世之后，要不是奶奶拼着老命守着她和妹妹，叔叔婶婶早把她们赶走了。 风家唯一的念想，就是奶奶。 风凌玥去了西阁之后，她有想过把奶奶也接走。但她太了解叔叔一家了，玥玥接走了，奶奶成了唯一可以要挟她的筹码。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人。 君陌殇看见她眼底的悲伤，握紧她的手。“十一，别担心。有我在。” 风凌烟指尖颤了颤，敛了情绪，嘴角微微上扬。 车子驶过天一大道，往南，进入麓山支线。 风凌烟心跳突突，低头，不敢看向窗外。 景家就在前面。 君陌殇面色波澜不惊，仿佛并不知情，又或者是并不在意。 安城流传：南景北傅。 景家不仅是安城首富，景家三位少爷更是人中之龙。 只可惜，景家大少英年早逝。 第260章 强势如他 劳斯莱斯急速飞驰。 满目的翠绿。 景园路。 道路两旁全是多年香樟。 隔着人行道。 间或种着。玉兰、栀子、木芙蓉。 绿植后面，便是绵延数百米的白色围墙。上面装有铁丝网和多个高清探头。 围墙之内，便是景家别墅区。 雅称：景园。 不同于君家老宅的古朴恢宏。景园的建筑风格既有现代建筑的简洁明快，又不失传统美学的精致典雅。 别墅的外观多以白色和灰色为主，与周围的绿色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清新又高雅。 这座别墅群的设计者，是景灏的姑姑。天才女建筑师景姝。 风凌烟与景灏相识多年，甚至最后还领了证。却从未走进这座安城第一私宅。 就连景灏，成年后，也鲜少在里面过夜。 高大门楣，尊贵威严。“景园”二字，一闪而过。 风凌烟鼻尖一酸，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有些压不住。星眸里倒映着水色，潋滟波光氤氲着晶莹。 手上突然一暖。 仓促偏头。 泛红的眼睛对上那双漆黑深沉的狭眸，怔了怔，唇角轻扯。“三少，刚刚经过的，是景园。” 君陌殇心头微惊，浮尘掩埋的过往，隐约翻腾。手指紧了紧，眉心闪了闪。“你要喜欢，买来送给你。” 轻松的语气。 仿佛这方贵胄之地，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风凌烟卷翘的羽睫轻轻抖动，唇畔扬起浅浅的弧度。“三少今天没吃饭，醋倒是喝了不少。” 君陌殇唇角动了动，眸中一片暖色。“斯人已矣，我何必计较。” “你……”风凌烟瞳仁微缩，胸口微微起伏。 君陌殇伸手搂她入怀，垂下眼睑，亲吻她的额头。目光灼灼，深情款款。“十一，相信我。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风凌烟呼吸一滞，心脏似有藤蔓纠缠，喉咙里有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 二十分钟后。 劳斯莱斯车队停在建宁北路一栋红砖小楼前。 风凌烟瞳孔重重收缩，俏脸落了一层薄霜。 这栋小楼，是爸爸亲自设计，送给妈妈的求婚礼物。 他为之取名：眉园。 他们在这里幸福地生活了12年。 爸爸妈妈撒手人寰后，叔叔借着照顾她和妹妹的名义，一家人住了进来。从此鸠占鹊巢，霸占了一切。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迈步，下车。 “大姐，你回来了。” 她正要转身，看看后面车子里的君星河和风凌玥。亲热地唤声叫住了她。 染了寒意的视线里，一名身穿小香风套裙的年轻女子，急急朝她走来。紧跟着，乍然一惊。 “大姐，这位就是姐夫吧……” “我的妻妹只有一位。风小姐，你还是叫我‘三少’比较好。”君陌殇睥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清冷之音，寒漠疏离。 年轻女子心跳发紧，咬着牙根隐忍着，手指蜷了蜷。“三少，你好，我是风……” 不等她说完，君陌殇已经转过身去，阔步走到2号车旁，弯腰把君星河从里面抱了出来。 “姐夫……” 3号车的风凌玥也下车了，小脸红通通的，像是在车里睡了一觉，还在不停地揉眼睛。 君陌殇单手抱着君星河，走到她身边，牵住了她的小手。 年轻女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心湖漾开了花。 她没有见过景灏，只听闻景家大少风光霁月，温润如玉，是安城最贵气的少年。 眼前这个男人，身姿颀长，矜贵俊朗。无论是权势，还是气度，恐怕景家大少都要远逊于他。 风凌烟上辈子积了什么福，一嫁再嫁，前任现任都如此丰神俊逸，高不可攀。 年轻女子眼底划过一抹妒恨的光，稍纵即逝。同时又生出一丝悔恨。 当初就不应该让风凌烟顶替自己出嫁，让她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不行。 君家求娶的她。 风凌烟不过是替嫁。 她才是真正的三少夫人。 风凌烟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噙出一抹冷笑。 君陌殇一手抱着君星河，一手牵着风凌玥走了过来。 “姐夫，二姐姐……”风凌玥看到年轻女子，不由停下脚步。大大的眼睛露出一丝恐惧。 君陌殇眉头拧了一下，幽黑深邃的眸沉了沉。低眸，温声安抚。“玥玥，姐姐和姐夫都在，没人敢欺负你。” 风凌玥的眸光还是有点怯怯的，双腿走不动道。 “玥玥，姐夫在，不怕。”君陌殇又道。 君星河突然出声。“小星。也在。” 风凌玥仰头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眸子落了一层温暖的亮光。继而，掉头看向年轻女子，唇弧上翘。稚气道。“二姐姐，你要再打我。我姐夫就把你扔湖里喂鳄鱼。” “玥玥，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风芷若脸涨得通红，急急辩解。 风凌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厉道。“风芷若，让开。” “大姐，你……”风芷若胸口的怒气，骤然膨胀。冲向头顶，差点破口大骂。 保镖过来，一把将她拽开。始料未及，她趔趄了两下，才堪堪站稳。 风凌烟牵住了风凌玥的另一只手。“玥玥，等下看到奶奶，不许哭哦。” “嗯。玥玥不哭。”风凌玥乖巧得点了点头。 “妈咪。我也不哭。”君星河跟着说道。 “小星和小姨，都是乖宝宝。”风凌烟温柔道。 风芷若大脑一片空白，脑子嗡嗡作响。 “这个小男孩是风凌烟的孩子？！” - 一行人走到庭院前坪，一对中年夫妇着急忙慌地出来迎接。 “三少，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君陌殇睨了开口的男人一眼，眸中冷意仿佛冰霜一般刺骨。“二叔，我陪夫人回自己家，不用如此客气。” “是……是……回自己家……不用客气……”中年男人战战兢兢。 风凌烟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样子，瞳眸微微一缩，抿直了唇线。 “夫人，走，我们去看奶奶。”君陌殇微微偏头，眉目间是宠溺的爱意。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 “三少，我带你们过去。”中年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正视风凌烟一眼，也没有跟她说话。 风凌烟倒也不在意，反正已经习惯了。 “二叔，这是我夫人的家，用不着你带路。”君陌殇凉凉勾唇，冷漠出声。 风凌烟眉心重重跳了一下。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柔软和温暖。 强势如他。 第261章 临终交代 那一刻，风凌烟心中暖意横流，眼中闪烁着清透的光芒。 她弯了弯眉，浅浅出声。“老公，这边。” 这一声“老公”，自然又亲密。 君陌殇温柔的眸光里掠出一抹惊喜，眉梢轻扯。“好。” 风凌烟领着他朝一楼的卧房走去。 中年男人和他身边的女人，尴尬地变了脸色。 “凌烟……” 女人急忙跟了上去。 风芷若踩着高跟鞋走进院子，见到中年男人脸色发青，愣了一下。“爸爸，怎么了？” “还不是风凌烟那个扫把星……”风阎看到院门口站着的西阁保镖，猛然住嘴。 “爸爸，你看到那个小男孩了吗？”风芷若压低了声线，问他。 “没仔细看，怎么了？”风阎皱了皱眉。 风芷若靠近他，附耳悄声道。“爸爸，我亲耳听到他叫风凌烟‘妈咪’。大姐还真是厉害，孩子都这么大了，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你说什么？”风阎一惊。 “爸爸，看那小孩的年纪，已经三岁多了。加上怀孕，应该是四年前有的。那个时候，她交往的对象是景大少爷……” “芷若，你的意思，这孩子是景家的种。”风阎脸色阴沉的可怕。 见到君陌殇之后，风芷若都快后悔死了。妒恨一寸寸吞噬着她的心脏。咬了一下唇角。“除了景大少爷，大姐还有别的男人吗？” “那个时候，她在京山上学。有没有，我怎么知道。”风阎脸色一沉，怒道。 “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风芷若顿了顿，眉心起了一抹折痕。“不过，奇怪的是，三少对这个孩子好像还挺好。” 她刚才只顾盯着君陌殇，加上君星河侧着身，她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谁知道那个扫把星使了什么狐媚妖术。”风阎低声骂道。末了，又补了一句。“和她死去的妈一样，就知道迷惑男人。” “爸爸，你别生气。不管她对三少做了什么，这三少夫人的位置都是我的。”风芷若挽住他的胳膊，眸光讥诮，微微上扬。 “芷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阎愣住。 “爸爸，你忘了。当初君夫人上门要求娶的人，是我。”风芷若眉眼上挑，得意地笑了笑。 风阎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你听说三少命不久矣，说什么都不愿意嫁，哪里会轮得到那个扫把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爸爸，现在不早不晚。刚刚好。”风芷若眉间的笑意更深了。 “嗯？” “爸爸，我跟你说，等下……” 风芷若三言两语，就让风阎转怒为喜。 不远处，洛平川将两人谈话都听了去，黑漆漆的眸子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 风凌烟走到一楼卧房门口，眼眶倏然泛红，星眸迅速蓄起一层水雾。 “十一。” 君陌殇见她近乡情怯，垂眸，温声开口。 风凌烟微微仰头，长睫眨了两下，情绪倒逼了回去。 跟着进来的女人推开了卧房的门，抢先一步走进。“妈，凌烟和玥玥回来看你了。” 随后，她打开了半扇窗户。 久卧在床的老人，身上总有一种难闻的味道。 佛香熏染，亦无法掩盖。 风凌烟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奶奶，鼻尖凝起酸涩，忍不住哽咽。“奶奶。” 她松开风凌玥，快步走了过去，双膝一软，跪在床边。 “烟烟，你回来了……” 吊着一口气的老人，半眯着眼睛，眸光浑浊。 “奶奶，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看你的……”风凌烟握住奶奶枯瘦的手，强忍着眼泪。 “烟烟……奶奶要走了……”老人虚弱的声音，浸染着悲凉。 风凌烟喉咙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烟烟……君家……君家……对你……好吗……”老人弥留之际，脑子一点都不糊涂。 风凌烟卷翘的羽睫，凝上了一排细小的珠花。哽咽着。“他们对我很好……奶奶，三少也来看你了……” “他也来了……”老人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地睁大了眼睛。 君陌殇牵着风凌玥走过去，把君星河放了下来。半蹲下，温声道。“奶奶，我是君陌殇。” “陌殇……”老人看着他，慈祥地笑了一下。吃力得抬手，把风凌烟的手放在了君陌殇的掌心里。 “陌殇……我家烟烟……以后……就交给你了……这孩子命苦……” “奶奶，您放心。这辈子，我会护她一世周全，让她一世无忧。”君陌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老人虚弱道。 “奶奶……”风凌烟心口一刺，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风凌玥见状，跟着也哭了起来。“奶奶……呜……” “玥玥……”老人眼中蓄满了泪水。 风凌烟拿过纸巾，给她轻轻擦拭。 老人看到了君星河，有些疑惑。“烟烟，这个孩子……” “奶奶，这是我和三少的儿子，他叫小星……”风凌烟眨了下眼，豆大的泪珠砸落在了衣襟上。“小星，这是婆婆……” 君星河黑曜石般的眸子安静地看着老人，抿了一下嘴角。“婆婆。” “长得真像……”老人轻声道。 站在他们身后的中年女人，眸光剧烈晃动，心里浮出一团疑云。“这个扫把星什么时候跟三少生了一个儿子？” “陌殇……我有几句话想……想单独跟……跟烟烟说……你……你们……” 油尽灯枯，老人说话已是非常吃力。 “十一，我们在外面等你。”君陌殇立马起身，牵着两小只往门口走去。 中年女人站着没动。 “二婶。不走？”君陌殇神色一凛，眸中寒气肆虐。 林乐怡心头一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我留下来陪……” “出去。”君陌殇厉声打断，看过来的眼神像寒冬的夜空，凉浸浸的，带着一股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林乐怡吓得后背直冒冷汗，绞着双手，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咯吱—— 卧房的门轻轻关上。 “烟烟……你把那个箱子打开……”老人颤着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把青铜钥匙。两面刻有“风”字。 风凌烟接过钥匙，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对面的立柜上，有一个陈旧的木箱，上面挂着一把复古的铜锁。 她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 “咔嚓”一声，铜锁打开。 “奶奶……” “烟烟，里面有个小盒子，你拿出来……”老人眸光突然一亮，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些。 第262章 爸爸遗物 风凌烟踮了一下脚尖，垂眸，仔细看了看。 木箱里装的都是一些旧衣服，有玥玥的，也有她的。 风凌烟鼻尖一酸，用力眨了下眼，咬住了唇角。翻开叠放整齐的衣服，她看到了一个深褐色的木盒。拿出来，走到床前。 “奶奶，是这个吗？” 老人眯了眯眸，重重呼吸了一口。“烟烟，这是你爸爸走的时候……交给我的……他说一定要……等我走的那一天，才能给你……” “奶奶……” 风凌烟眼眶酸刺的厉害，抬手一擦，指尖全是咸涩的泪水。心口仿佛空缺了好大一块，轻轻呼吸都痛苦至极。 人总归有一死，或突发意外，或寿终正寝。 但面对至亲的时候，总会有种奢望。 希望他们能长久地陪在自己身边。 风凌烟亲缘浅薄，12岁就失去了双亲，如今奶奶也即将驾鹤西去。那种无力回天的悲痛，令人绝望。 “烟烟，你爸爸还让我告诉你……你是上天……送给他和小眉最珍贵的礼物……”老人喘息的厉害，眼中那一抹光亮慢慢黯了下来。 “奶奶……”风凌烟把木盒放在床沿上，双手紧紧握住了奶奶枯瘦的手。 “烟烟，奶奶走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就是希望你和玥玥好好的……烟烟，奶奶要去见你爸爸妈妈了……” 老人缓缓阖上了双眼。 “奶奶……”风凌烟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放声大哭。 悲恸的哭声，让等在门外的人心头一震。 君陌殇急急推开门。 风阎一家跟着也走了进来。 林乐怡见此情形，跪在了床边，装腔作势嚎了几声。“妈，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奶奶……”风芷若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故作抽泣样。 风阎铁青着脸，伸手探了一下老人的呼吸。 气息全无。 他的胸口起伏了下，掉头对着君陌殇说道。“三少，奶奶去了。” 俨然，治丧之事，是这位孙女婿的责任。 “洛平川。”君陌殇睨了他一眼，强压着心里的情绪，冷厉出声。 “三少。”洛平川飞速闪进。 “安排一下风老夫人出殡事宜。一切按安城治丧最高规格执行。”君陌殇薄唇轻启。 “是。”洛平川立马退了出去。 风阎脸色稍缓，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一闪而逝。余光一扫，看到了床沿上的那个木盒。 “这是什么？” 沉浸在悲伤中的风凌烟还没有反应过来，木盒就被风阎拿了起来。 林乐怡和风芷若同时抬眸，眼中俱都露出一抹贪婪的亮光。 “爸爸，这一定是奶奶留给你的……”风芷若红唇动了动。 风阎嘴角抽了抽，低头看着深褐色盒子。 木刻的海棠花中间，纂有一个繁体的“衡”字。 风凌烟心弦一紧，猛然从悲痛中抽离出来，俏脸一绷，伸手去夺。“还给我。” “姐姐，这是奶奶留下来的东西，理应是给爸爸的。”风芷若站的笔直，双手抱臂。软软的语调，含着无情的讥讽。 “这是我爸爸的东西。”风凌烟俏脸如霜似雪，浸染着泪水的星眸，睥睨凛然。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大伯留给你的。再说，就算是大伯的东西，那也是属于风家的……”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断了风芷若，也打得她身体剧烈得摇晃了几下。 “芷若……”林乐怡扶住她，脸色发白。 “风凌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爸……妈……” 她捂住被打的脸颊，愤怒得跺了跺脚。 风阎平日极其溺爱这个独生女，见她被打，气得失去了理智。腾出一只手来，朝着风凌烟甩了过去。 “扫把星……” 下一秒。手腕被人扼住。紧跟着，整条手臂都扭曲起来。锥心的痛随之而来。 腕骨，好似已经裂开。 “三少……” 君陌殇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幽邃的瞳眸漫溢着危险。“风阎，我叫你一声‘二叔’，完全是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 “三少，我错了，我刚刚只是……”风阎痛得额头冒汗，身体微躬，双腿颤抖不停。“芷若，还不快求求三少……” “三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我爸爸。”风芷若红了眼眶，凄凄楚楚地看着君陌殇。怒意浮沉的心海，泛起了涟漪。 这个权势滔天，矜贵清胄的男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 “跪下。”君陌殇眼中寒意逼人，无情冷斥。 风芷若耳膜一刺，双腿软了下来，扑通跪在了他面前。 “我夫人气消了，你再起来。” 君陌殇猝然松手。 风阎踉跄了好几下，跌坐在了地上。 手中的木盒滚落。 风凌烟连忙弯腰拾了起来。眸光揉成冰冷的碎影，霜白的唇轻轻掀动。 “二叔，奶奶走了。你们一家也可以滚了。” “扫把星，你……”风阎怒意横生，开口就骂。看到君陌殇，倏然又顿住。 也不知道风凌烟给这位西阁之主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他如此强势维护她。 “凌烟，奶奶刚离开，你就让我们走，这是不是太薄情了一些……”林乐怡眼含泪光，委屈又难过的表情。 “大姐，你别赶我们走。当初爸爸妈妈为了照顾你和玥玥，把乡下的房子都卖了……”风芷若指尖狠狠抵着掌心，强压着恨意，小声哀求道。 风凌烟双手抱着木盒，密睫低垂，眸光一寸寸凉下去。“二叔，二婶。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话音落下。 洛平川领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进来了。 风凌烟再无多话，跪在床边，看着奶奶大殓。抿着唇，泪水无声滚落。 - 安城殡仪馆。 1号吊唁大厅。 这是权贵大人物们往生时进行悼念的场地。 君陌殇如此兴师动众。一是想给风凌烟一丝安慰。二是让外人知道，他有多宠爱这个妻子。 安城的豪门权贵们听闻此消息，或亲临，或派人前往悼念，生怕落于人后。 傅家来了傅清川和林安怡。 林安怡抱了抱风凌烟，眼圈泛红。“凌烟，节哀。” “谢谢林阿姨。”风凌烟嗓音嘶哑，眼睛肿得像红杏。 “凌烟，你婶婶呢？”林安怡环顾一圈，没有看到林乐怡，不由有些疑惑。 林安怡与林乐怡，是姐妹。 “叔叔和婶婶在安排白事宴。”风凌烟低声答。 “我过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林安怡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好。”风凌烟点了点头。 “三少夫人，节哀。”傅清川上前，低了低头，以示哀婉。 风凌烟正要开口，赫然看到景煜和他父母走进了吊唁厅。 第263章 那些秘密1 那一瞬间，风凌烟心尖微微一缩，眼底有复杂的情愫快速滑过。 仓促回神，对着傅清川说了一声。“傅总。谢谢。” 嘶哑的声音，客气中带着一丝疏离。 客来客往。 傅清川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快要走到吊唁厅出口，君陌殇迎面走了过来。 旋即，傅清川停步，打招呼。“三少。节哀。” 君陌殇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意味不明。“傅总也要保重。” 傅清川神色有些落寞，艰涩地扯了一下唇角。“多谢三少关心。” 君陌殇抿了抿唇，朝着风凌烟走去。 傅清川怔了怔，走出了吊唁大厅。 哀乐在空气中弥漫，一曲又一曲，无尽的挽歌触人心弦。 悲伤的旋律在耳边回荡，风凌烟愈发难受。每一次呼吸，都似花针扎进心脏。 奶奶走了，血脉至亲，只有妹妹风凌玥了。 好在，她身边还有君陌殇和君星河。 一身黑色西装的君陌殇走了过来，温柔地握住她发凉的手。“十一，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风凌烟摇了摇头。 再苦再累，她都要坚持下去。 她站在这里，代表的是爸爸妈妈。 也是以长孙女的身份，最后陪陪奶奶。 嗡—— 君陌殇手机急促震动。 云汐月给他打来了电话。 君陌殇后退两步，背过身去，接听。“妈……” “陌殇，我真的不用过来吗？” “这边有我。放心。” “烟烟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还好。” “陌殇，虽说你是孙女婿，但你是男人，多担待一些。告诉烟烟，不要太过悲伤，奶奶不在了。她还有我，有你，有君家……” “嗯。”君陌殇抿了抿唇。 挂了电话，踱步，转身。瞳仁骤然一缩。薄唇抿成了直线。 鞠躬行礼的人。 景煜。 还有他的父母。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并肩而立。 两人臂弯，带着黑纱。胸口，别着白色的小花。 襟花带上，写着。孙女，孙女婿。 黑色的着装，肃穆又威严。 风凌烟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星眸里水色氤氲。 景煜陪着父母朝着家属答谢区走来，心弦一寸寸绷紧。 风老夫人的这场葬礼，若不是君陌殇主持操办，豪门权贵们是不会来的。更别说他父母。 风凌烟与大哥那场婚事，简单低调，几乎无人知晓。 除了傅柠，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景煜明白，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他们都不想与风凌烟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若非不得已，他们定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接下来，不知会是怎样的局面。 君陌殇伸手，搂住风凌烟微微颤抖的肩膀，拿着丝帕给她轻轻擦拭眼泪，温声安慰。“十一，妈妈刚刚打来电话，让你不要太伤心……” 景煜和他父母走到了他们跟前。 白落梅和景宗烁看到君陌殇，身形同时一僵。而后，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景煜见他们失态，上前一步，扶住白落梅的胳膊。鞠躬致哀。“三少，三少夫人。请节哀。” 景宗烁蓦然回神，对着君陌殇微微颔首。 白落梅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不停。心脏处传来的痛感，让她说不出话来。 风凌烟忍不住跟着落泪，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无论怎么努力都咽不下去。 君陌殇搂着她，温声开口。“景董，景夫人。多谢二位前来送奶奶最后一程。我和夫人感激不尽。” 话音落下那一瞬，白落梅差点脱口而出，唤他“景灏”。 “妈……”景煜见她情绪有些失控，扶住她。 “景少爷，带景董和景夫人去包间休息。稍后，我与夫人再做答谢。”君陌殇看着他们，眸子晦暗莫测，隐隐有幽幽的寒。 “好。”景煜应了一声，扶着白落梅离开。 景宗烁仔细打量了君陌殇两眼，眼神深意十足。 他们走后，又有人前来。 就连安城一把手，也亲派秘书过来，送上花圈敬挽。 君陌殇礼数周全，一一回礼。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君家三少，竟会为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人，做到如此地步。 唯一能解释的。 他宠爱妻子，胜过一切。 参加吊唁的人无不感慨，一介孤女风凌烟真是命好。 悼念仪式，场面隆重，气派。 结束后。 君陌殇拥着风凌烟前往宴会包间致谢。 大厅一众，交给了风阎一家招呼。 转了几个包间，风凌烟实在是体力不支。心疼不已的君陌殇把她送到了休息室。 风凌玥和君星河都在里面。 两小只今天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 君星河身份特殊，以免遭人非议。 风凌玥有先心病，不宜面对那样的场面。 他们在休息室待了很久，正有些无聊，见到风凌烟过来，不由眼前一亮。 “玥玥，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和小星不要吵她，知道吗？”君陌殇神色微凛，严肃道。 “姐夫，我知道了。我乖乖的，不吵姐姐。”风凌玥向来嘴甜，立马回应。 君星河没有吭声，皱着小眉头，满脸担心地看着风凌烟。 “三少，你快过去，别让大家久等。”风凌烟在沙发上坐下，身体朝后靠了靠。 “那我先过去了。”君陌殇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风凌烟眨了眨眼，纤长的羽睫，快要遮不住红肿的眼睑。 两小只乖乖地在她身边坐下，不吵也不闹。 - 君陌殇走进最里面的包间。 里面的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人不多，只有景煜一家三口。 “请傅二夫人和傅总到这边来。”君陌殇偏头，对着洛平川低声道。 景宗烁听到这话，太阳穴狂跳。 白落梅心跳突突，双手攥得死死的。 君陌殇阔步走进，唇畔扬了浅浅的弧度，深邃的眼眸含着不应有的淡笑。 “景董，景夫人。我夫人太过悲伤，实在来不了，二位多包涵。” “她怎么了？”景煜心头一紧，脱口而出。话音落下，惊觉自己关心过了头。试图辩解。“我……” 君陌殇开了口。“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 洛平川推开包间大门。“三少，傅二夫人和傅总到了。” 景宗烁手猛烈一抖。眼中惶恐和不安，清晰可见。 第264章 那些秘密2 白落梅的眼中，流泻出一抹恨意。 两人神情，落入君陌殇眼底，眉心几不可见得动了动。 “景董，景夫人，不介意我这样安排吧？”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透着令人无法置喙的强势。 景宗烁眯了眯眸，强敛了情绪，淡笑。“不介意。” 君陌殇眸色凉薄，冷寂。“南景北傅。放眼整个安城，能与二位同坐一桌，除了傅家的人，也就只有市府一、二把手了。” “三少，你这是高抬我们景家了。”景宗烁谦虚道。 话音落下，傅清川和林安怡走了进来。 几目相对。 有人撕心裂肺的疼。 有人又涩又涨的恨。 有人感觉炮仗在体内爆碎，密密麻麻地，炸得皮开肉绽。 君陌殇冷眼看着。幽邃的眸子卷了浪和雾，翻腾，仿佛要吞噬一切。 “傅二夫人，傅总，请坐。” “多谢三少。”傅清川神情自若，客气得应了一声。稍顿，对着身边神情恍惚的林安怡小声道。“二婶。这边。” 林安怡进退两难。 洛平川叫她和傅清川过来，并未说明是与景家同坐一桌。 这辈子，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景宗烁。 “二婶。” 傅清川见她情绪不对，心下起了怀疑。 林安怡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笑了笑。“三少，今天宾客有些多，你婶婶招待不过来，我去帮帮她。” 林安怡和林乐怡是亲姐妹，说起来是姻亲。 她这话，倒也不好拒绝。 “那就有劳傅二夫人了。”君陌殇眸色晦暗不明。 林安怡快步离开。 傅清川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了蜷。内心暗忖。“二婶和景家，有过往？” 君陌殇不会无缘无故做此安排，一定深有目的。 景宗烁看到林安怡离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金色的茶汤，凉口，也凉心。 君陌殇走到餐桌前，亲自给他斟了一杯白酒。而后，走到他对面，落座。 “景董，这次准备仓促，若有不周，请多担待。” 音落，举杯，一饮而尽。 “三少孝义，礼数周全。今天得见，实在是我和夫人之福。” 林安怡离开后，景宗烁情绪已经很好地收了起来，眸里不见半点波澜。 他驰骋名利场多年，心劲足，权谋有加。 唯有一人，能乱他的心。 她就是林安怡。 白月光的杀伤力，直到中年，依然汹涌。 景宗烁端起酒杯，一口气干掉了。 “景夫人，我敬你。”君陌殇举起酒杯，看向白落梅。一双凛冽深沉的眸子，透着冷冽。 白落梅定定得看着他，眼底泛了红。左手紧攥着黑裙裙摆，手心浮出细密的冷汗。 “妈。”景煜见她走神，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随后跟君陌殇解释道。“三少，我妈妈她不会喝酒，要不以茶代酒？” “好。”君陌殇没有为难。“景夫人，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白落梅眼里布满了痛苦，缓缓端起茶杯，声线染了几分哽咽。“多谢三少……” 那声“三少”叫出来，她的五脏六腑都绞成了一团。 眼前这个矜贵俊朗，雷霆万钧的男子，真的好像她一手带大的景灏。 景煜藏着一腔心事，呼吸沉重。 他说服父母前来吊唁，是有私心的。这几天，他一直在调查大哥和三少的身世。 他总觉得，父母知晓内情。 眼前局面，更是让他加深了内心的怀疑。 君陌殇审视着白落梅，眼底压了一片冷光。继而，倒酒，嘴角浮笑。 “傅总，景少爷。我夫人交代，不许我多喝。这一杯，一并敬二位。” 傅清川眉梢微扬，不疾不徐地开口。“三少与三少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傅总说的没错。我爱夫人，至死不渝。”君陌殇浅笑出声。 景煜心脏瑟缩，像是有无数尖锐的石子，砸得心湖水花四溅。 景宗烁脸色沉了一分。 白落梅攥紧了茶杯。 “二位，请。”君陌殇勾了勾唇。杯中白酒，悉数入喉。 连饮三杯，面色依然波澜不兴。 白落梅怔楞。 景灏从不饮酒，只要沾染一点带有酒精的东西，就会起红疹。 明明两人长得那么像，气度，性格，习惯却大不相同。 唯有。 他们爱风凌烟的心，一模一样。 君陌殇放下酒杯，优雅起身。“各位，慢用。” 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君陌殇迈步离开。 白落梅望向他的背影，心沉坠得如同灌满了冷铅。 景宗烁自顾自倒了一杯白酒，喝了起来。 - 君陌殇从包间出来，往休息室走。 风芷若得到消息，立刻起身。 两人不期而遇。 风芷若羞涩得开口。“姐夫……” 君陌殇眉头一蹙，眼底深沉。“风小姐，记性不好。” 风芷若垂下眼睑，遮住了伤感。“三少，我太过悲伤，一时忘了……” 君陌殇睥睨了她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让开。” 风芷若身体抖了一下，怯怯得挪了挪脚。也不知是太过害怕，还是有些醉意。两人擦身而过时，她直直倒向了他。 君陌殇反应迅速，快步向前，避开。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 如此投怀送抱。 简直是恶心他。 风芷若想要回稳，已是来不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哎哟……” 这一摔，她攥在手心里的瓷瓶滚落了出来。 若有似无的幽兰香，在空气中蒸腾，翻涌。 君陌殇没有理会。 风芷若急忙爬起来，拾起白瓷瓶，强忍着疼痛跟了过去。“三少……我有事跟你说……” 君陌殇转过身来，一双冰冷的幽邃眼眸，漫溢着危险。 “三少……” 风芷若见他停下脚步，心中暗暗一喜。攥着瓷瓶的手指松了松。 香气，渐渐由淡转浓。 “说。什么事。”君陌殇居高临下看着她，薄唇轻启。 “三少，其实，当初君夫人上门为你求娶的人，是我……大姐，她不过是替嫁……” 风芷若仰着头，那双含着怯意的眼睛，如桃花初绽，明媚而柔情似水。 “原来是这样。”君陌殇立在光影里，凉凉勾唇。 风芷若心神震荡，眉眼含春。心脏一紧，大着胆子靠近。 “三少，你知道吗？大姐她跟别的男人好过……” 第265章 害人害己 君陌殇面无表情，不震惊，也没有动怒。轻掀薄唇。“是吗？” 幽香袅袅，风芷若眼角满是风韵，嗓音魅骨。 “三少，他们很早就在一起了，不知道睡了多少次……” 君陌殇眸色瞬沉，凌厉英朗的五官覆了一层霜雪。“那个男人是谁？” 风芷若眼神起了一丝迷离，两侧颧骨绯红如火。“他是……”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君陌殇眼眸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气。“说。” “是景……”风芷若口干舌燥，浑身燥热不已，伸手解开了黑色衬衣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来的肌肤红的妖冶。“三少，你不热吗？” 君陌殇瞳仁一缩，眸中寒冰碎裂。“来人。” “三少。”一直隐于暗处的保镖应声出现。 君陌殇冷厉出声。“带走。” “三少，我们去哪里做……”风芷若情潮躁动，胸腔里好似有一只爪子，在抓心抓肺。她恨不得立马扒光了衣服，扑进君陌殇怀里。 保镖拽住她的胳膊，直接拖走。 咣当—— 风芷若手中的白瓷瓶掉在了地上。 洛平川拾起来，装进了一个密封袋。“三少。” 君陌殇睨了一眼，漆黑的眼瞳，宛如还不开的浓墨。冷笑。“害人终害己。” 瓷瓶里。 樱粉的膏体。 催人情火的顶级媚香。 有解药。 洛平川暗中掉了包。 风芷若走过来时，君陌殇就吞下了解药。 这个女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到头来，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将陷入一场昏天暗地的疯狂里。 - 悼念过后。 火化。 落葬。 该有的仪式一样都没有少。 众人走后。 风凌烟依然长跪不起，默默流泪。 “十一，奶奶在天有灵，定不希望你如此悲伤。”君陌殇半蹲下，拥着她，温柔安慰。 “三少……”风凌烟嗓音嘶哑，一开口，声带痛得厉害。 “好了。十一。” 君陌殇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指腹沾染了温凉的泪，胸口涨得发疼。 风阎和林乐怡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没有半分悲伤之色，反而愁云密布。 风凌烟铁了心要把他们赶出去，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们不怕风凌烟，但畏惧她背后的男人。 君家三少宠爱妻子，整个安城都传遍了。 风阎原本还希望风芷若能爬上三少的床，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谁知，君陌殇一直和风凌烟在一起，任何“意外”都没有发生。反倒是风芷若，白事宴中途离席，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葬礼都结束了，芷若怎么还没来？”林乐怡焦心道。 风阎脸色灰青，拿出手机，拨打风芷若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你稍后再拨……” 无情的机械女声，让人心生不安。 “老爷，打通了吗？”林乐怡小声问道。 风阎铁青着脸色，没有说话。 林乐怡心急如焚。“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给我闭嘴。”风阎瞪了她一眼，怒斥。 君陌殇扶着风凌烟站了起来。鞠躬行礼。“奶奶，我们过几天再来看您。” 林乐怡见他们要走，“噗通”跪了下去。“妈，你快帮我们求求三少和凌烟，千万不要赶我们走啊……” 君陌殇不等她说完，拥着风凌烟离开。 前行数十步，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冲了过来。 阴沉沉的浮光里，闪过一道寒影。 “风凌烟，我要杀了你……” 风阎和林乐怡一怔。“芷若？” 嘭—— 洛平川上前，一个反扣，女人手中的凶器猝然坠地。 风凌烟眸光紧了紧，氤在眶中的泪水冷凝成冰。 “风芷若，你好大的胆子。” 魅香惑骨。 风芷若一女战两男。 一波接一波的癫狂，她如同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生生死死，欲罢不能。 她记不清发生了多少次关系。 最后药效退散，清醒过来。 霏靡不堪的画面，令她愕然崩溃。 明明她下药的对象是君陌殇，为什么变成了两个牛郎。 懊悔。痛恨。绝望。 她把一切都算在了风凌烟头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扫把星，竟然敢害我……” “洛平川。”君陌殇怒不可遏。 砰—— 洛平川脸色一沉，踹了一下风芷若的膝窝。 “嘶……” 风芷若跪在石子路上，膝盖磕得生疼。 “十一，我们走。”君陌殇直接把风凌烟打横抱起，迈步离开。 “风凌烟，你不得好死……”风芷若失控怒吼。 洛平川狠狠踢了她一脚。“风小姐，再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西阁可不会网开一面了。” 音落，一叠照片甩在了风芷若的脸上。 风阎和林乐怡急急跑了过来。“芷若……” 风芷若几乎衣不蔽体，露出来的肌肤满是红痕。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芷若，为什么会这样？”林乐怡眸光发颤，心疼又难过。 “我要杀了风凌烟……我要杀了她……”风芷若胸口剧烈起伏着，纵情过后，嗓音沙哑得像是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沧桑。 “芷若……”林乐怡紧紧搂住她，哭了起来。 风阎看着散落在四周的照片，脸色黑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芷若，你……” 照片上，一女二男，不着半缕…… 扭曲的身体，疯狂的动作…… 风阎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 君陌殇把风凌烟抱上车，关上车门，对着洛平川吩咐。“留两个人，盯着他们搬走。” “是。”洛平川。 三分钟后。 劳斯莱斯车队驶离了安城公墓。 渐行渐远。 风凌烟趴在了君陌殇腿上。“三少，我想躺会儿。” “好。”君陌殇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眸色深沉又温柔。 他拿过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回程。再次经过景园。 君陌殇深邃的狭眸眯了眯，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 抵达西阁。 已是下午。 云汐月和周妈，已经等在了停车坪。 “妈妈……”风凌玥下车，眉眼一弯，甜甜地叫了云汐月一声。 “玥玥……你别跑……”云汐月一转眸，看到风凌玥朝她跑过来，急得赶紧出声阻止。 风凌烟和君陌殇也下了车。“妈……” “烟烟……”云汐月看着风凌烟那张憔悴的脸，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君陌殇走到2号车边，把君星河抱了下来。 一行人进到室内，聊了几句。 风凌烟抱着爸爸留给她的木盒上了楼。 四位数的密码锁。 风凌烟想了想。转动。 咔嚓—— 锁应声打开。 密码竟是她的生日。 第266章 收养证明 风凌烟紧紧咬住唇角，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管心脏处的疼痛仍在持续，眼神里却渐渐透露一丝坚毅和决绝。 她取掉密码锁，往上推开了盒盖。 陈年旧物落入眼中。 她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红肿的眼，慢慢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绣着幽兰花的丝帕，层叠包裹着一对婴儿银手镯。 这么多年过去，手镯依然亮白如新，上面精雕细刻的兰花，纯净又神秘。 在风凌烟的记忆里，妹妹从来没有佩戴过。 难道，是她的。 三岁以前的事情，她早已遗忘。 仔细收好。 她又拿出了一个褐色的丝绒袋，里面是一个翡翠平安扣。红绳结，串了一颗纯金转运珠。光面珠上，隐隐刻有一个“俞”字。 指腹轻轻摩挲。 风凌烟鼻尖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这是妈妈俞眉的遗物。 小时候，她经常看到妈妈对着这枚平安扣失神。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妈妈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玉扣翠亮清透，红绳耀眼如新，金珠明黄夺目。 妈妈却再也回不来了。 淡淡的天光透进来，光影斑驳。空气里浮着浅浅的悲凉。 风凌烟怔楞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默默把平安扣收了起来。 盒子里，再往下，是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 展开。 泛黄的纸张上，粗体黑字，如银针刺进星眸。 函头。 收养证明。 那一瞬间，风凌烟刺痛难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她的心脏上划过。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几个字，咬得嘴唇都渗出了鲜血。 君陌殇推门进来，见她一动不动，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她身边。“十一。” 风凌烟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消了音。长睫一眨，却没有泪珠落下。 “十一，说话。”君陌殇在她身边坐下，见她失魂落魄，心揪得更紧了。 风凌烟一阵眩晕，手上的文件猝然坠地。 君陌殇扶着她躺好，弯腰把泛黄的纸张拾捡了起来。 收养证明 （编号：安0018） 兹有「南郊」区「张北」街道（镇）的「风衡」收养了弃婴「风凌烟」，性别「女」，年龄「一周」岁。 经审查，情况属实。 特此证明。 …… 君陌殇瞳仁瑟缩，心跳加快，呼吸又沉又痛。指骨一寸寸用力，手中的文件攥成了一团。 他看到这份文件，都无异于晴天霹雳，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风凌烟。 12岁失去双亲就已经够孤苦了。 没想到，宠她爱她的父母，竟然和她毫无血缘关系。 这样的打击，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沉重。 君陌殇深深呼吸了两口。把文件摊开，撑平，叠放好，放进了木盒里。随后，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十一，喝口水。” 风凌烟双眸微阖，轻轻得摇了摇头。 君陌殇只能放下水杯，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些安慰人的话语，在真相面前，实在是太过苍白无力。 时间无声无息流逝。 浮着浅淡光影的房间，静谧无声。 直到—— 傅柠给风凌烟打来电话。 君陌殇扫了一眼，转眸，温声开口。“十一，傅柠的电话。” 风凌烟扯了扯唇角，嗓音嘶哑。“你接……” 若非心情太糟糕，她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傅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接听，她肯定会担心。 “好。”君陌殇眸色深沉，凝着心疼。指端划过手机屏幕，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傅柠，是我。” “你……三少……”电话那头的傅柠，很明显的怔愣了一下。“三少，我找十一……” “她睡了。”君陌殇低声道。 “睡了……”傅柠顿了顿。“三少，麻烦你转告十一，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君陌殇抿了抿唇。 “谢谢三少……”傅柠准备挂断电话。 君陌殇静坐着，浓睫微微低垂，黑眸深幽。“傅柠，傅清川最近过得不是很好。有时间，给他打个电话。” 傅柠愣住。 “再见。”君陌殇抿了抿唇，挂了电话。 风凌烟缓缓扯开眼睑，眼底的血丝有些骇人。张了张嘴，声音低得只有气音。“三少，你跟傅柠提傅总做什么？” 君陌殇侧身，低眸，抬手抚了抚她苍白的俏脸。“傅清川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不希望他为情所困，影响工作。” 风凌烟长睫忽闪，秀眉蹙起。“傅柠出国，就是想要与傅总彻底了断。你让他们再联系，万一……” 君陌殇慢慢倾身，在她身边侧躺下，伸手搂她入怀。 短短两天。 她好像瘦了很多。 蝴蝶骨愈发明媚，唯有胸前软软的两团没有变化。 沙发宽大，两人躺下刚刚好。 君陌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唇角微微上扬。 “十一，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走散的。” 风凌烟心尖缩了缩。 “抱着我，睡一会儿。”君陌殇温柔道。 风凌烟侧了侧身，抱住了他精干的腰身，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 清冷的气息灌入心肺，纷乱悲凉的心渐渐宁静。 不多时，两人都睡着了。 - 大洋彼岸。 巴黎。 傅柠握着手机，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风凌烟奶奶去世的消息，是景煜告诉她的。 原本想着立马打电话给风凌烟的，转念一想，那个时间她肯定又悲伤又忙碌。便等着丧葬结束才联系她。 没想到，接听电话的人，竟是君陌殇。 他那句“提醒”，有如泰山压顶，令她破防。 傅清川一向温文尔雅，稳重又不失城府。无论遇到多大的事，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如今，君陌殇都说他不好，他的情况肯定很糟糕。 傅柠心乱如麻，似有冷硬的钢珠滚过。 怔愣半晌。 算了。 已经决定和他一刀两断，还是不要再有任何联系的好。 至于肚子里这个孩子，永远都不要他知道。 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滴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傅柠心头一惊，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拾起来，看了一眼。“您好……” “傅柠小姐，您好，恭喜您已经通过初试……” 第267章 温柔要挟 “傅柠小姐，面试日期定在周三上午十点……” 傅柠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赶紧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清了清嗓子。“好的。谢谢您。” 嘟嘟嘟—— 对方挂断电话许久，她才缓缓地将手机从耳边撤下。 在来的飞机上，她就想好了。 为了孩子，估计以后都要一直生活在国外了。 风凌烟给了她一张卡，卡里有180万，加上自己的积蓄，加起来也差不多200万。 日子还很长，这些钱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所以她昨天投了一份简历到圣心医院。 没想到，这么快就通过了初试。 许是这个消息激励了她，胸口的沉闷倏然消减了许多。右手，放在小腹上，唇角微弯。 “宝宝，你一定要乖乖的。我们一起加油。” 片刻之后。 她换了一身衣服，走出酒店，准备看看房子。 从此。远离家乡，一个人生活。 唯有。勇敢，坚强。 - 许是心有灵犀。 窝在君陌殇怀里睡着的风凌烟，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傅柠躺在手术台上，小腹隆起，马上就要生产了。 “……加油……再使把劲……深呼吸……再来……” 助产医生的声音，时轻时重。 “啊……” 傅柠满头大汗，双手紧攥着手术台两边的抓手，痛苦大叫。 “……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再使劲……对……努力……” “啊……啊……” 傅柠衣衫尽湿，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胀了起来。双唇干裂地渗出了鲜血。 “……好……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调整呼吸……” 傅柠咬紧了双唇，攥着扶手，上半身都抬了起来。汗水将她的头发凝成一缕一缕，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加油……” “啊……” 傅柠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大叫了一声。 “哇……”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手术室紧张的空气。 “不好，产妇大出血……”助产士惊呼。 傅柠头偏向一边，闭上了眼睛。 眼角滑落的剔透珠花，不知是泪，还是汗。 “傅柠！”风凌烟猛地睁开了眼睛，呼吸沉沉。 “十一，做噩梦了？”君陌殇惊醒过来，大掌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后背，眉心微拧。 “我梦见傅柠生孩子，大出血……”风凌烟星眸半眯，胸口起伏不堪。 傅柠明明打掉了孩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君陌殇声音略带疲惫。“有所思，才会有所梦。你等下给她回个电话。” 风凌烟的小脸趴在他的心口上，眼角落下一滴泪，钻进他黑色的衬衣，透进温热的胸膛里。 温温凉凉，似花针刺进君陌殇的心脏。 叩叩—— “三少，少奶奶，夫人叫你们下去吃饭。”洛平川的声音传了进来。 说完，也不管他们听没听到，直接下楼了。 君陌殇低头，吻了风凌烟一下，温柔出声。“不想下去，我让人端上来。” “我什么都不想吃。”风凌烟蜷在他怀里，动都不想动。 “十一，你要不吃，那我也不吃。”君陌殇搂着她，嘴角噙笑，眼中深情宁静的海。 风凌烟一噎，眉心闪了闪。 他的话，不似玩笑。 无奈，她从他身上爬起来。“我去换身衣服。” 君陌殇笑了，跟着也坐了起来。心里浮出一抹温热的潮气。 她如此听话，是因为担心他。 这是否说明，在她的心里，他的位置已经超过了景灏。 两人洗了个脸，换了一身素色的居家服。 来到餐厅，风凌玥和君星河已经乖乖坐在餐椅上了。 “妈咪。” 回来之后，还一直没有说话的君星河见到她，软糯地叫了她一声。 “小星。”风凌烟走到他身边，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姐姐，姐夫。你们的衣服是情侣款耶……”风凌玥惊喜道，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风凌烟不由看了一眼，还真是。耳后绯红。 这是君陌殇挑的。 “烟烟，还愣着做什么，快坐下。”云汐月系着围裙，端着一锅虫草鸡汤走了过来。 “妈，我来吧。”风凌烟见状就要伸手帮忙。 “不用。”云汐月把鸡汤放下，转身又往厨房走。 没一会儿，十几道菜齐齐上了桌。 “少爷，少奶奶。今天这些菜都是夫人做的，她可是忙活了一个下午呢？”周妈端着一盘水果过来，笑眯眯说道。 风凌烟心中暖意横流，眼角起了涩意。“妈妈，你辛苦了。” “当妈的为自己孩子做一顿饭，辛苦什么。只是我好久没做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云汐月解开围裙，微笑道。 “妈妈做的菜，好香呀。”风凌烟眉眼弯弯，恬恬开口。 这声“妈妈”叫得云汐月心都要化了，走过去，贴了贴她的小脸。 风凌烟看着，星眸含笑，心底深处蓦然泛起了一抹苦涩。 她与风凌玥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生姐妹。 就像君陌殇和君语嫣一样。 “十一。” 君陌殇盛了一碗鸡汤，用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才放在风凌烟面前。 “真香。”风凌烟敛了情绪，弯了弯眼睛，眸子里星光坠落。“妈妈，你不坐下来吃吗？” “我去医院陪陪老四。”云汐月回道。 “吃了饭再去也不迟。”风凌烟抬眸，唇畔弧度浅浅。 云汐月接过周妈递过来的保温食盒，眼尾笑意上扬。“我去医院和老四一起吃。” 风凌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离开，心中缭绕了一缕薄雾。 云汐月贵为君家当家主母，事务繁多。饶是这样，她还挤出时间，亲自给孩子们做饭。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嚣张跋扈，强势阴毒的妒妇。 所有的传闻，大抵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故意抹黑她。 暖暖的鸡汤入胃，风凌烟郁结的心情松缓了不少。“三少，我们明天去看看四妹妹吧？” “过几天再去。”君陌殇夹了一块鱼片给她。又补了一句。“这两天你在家好好休息。” 风凌烟抿了抿唇，问道。“再过几天，四妹妹就该出院了吧？” “还有一个星期。”君陌殇嗓音平静。 “等四妹妹出院……” 风凌烟话未说完，洛平川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了过来。“三少。急电。” 第268章 欲图不轨 君陌殇放下筷子，偏头，宠溺的目光里含了一丝歉意。“十一，你们先吃。” 风凌烟弯了一下唇角，轻轻应了一声。“好。” 君陌殇拿过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离开了餐厅。 挺括的背影，孤寒料峭。 风凌烟拧了一下眉头，胸口有些痛。 确切地说，是心疼他。 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每天都很忙。好几次，都是这样饭吃到一半就走开了。 尽管工作如此繁忙，他的精力却永远那么充沛。 床笫之事，体力惊人到可怕。 风凌烟忽而脸红了，胸口倏然跳快了两瞬。 “姐姐，你很热吗？”风凌玥拿着大鸡腿在啃，稚气道。 君星河愣了一下，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得看向风凌烟。 两小只纯净的眼神盯着，风凌烟的脸更红了。抿直了唇角。“有点。” “姐姐，你是不是感冒了？”风凌玥皱了皱眉。 “可能是吧……”风凌烟想否认，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君星河放下筷子，漆黑的眸子收缩了一下。“妈咪。去医院。” 风凌烟闻言，心脏骤然紧绷了起来，眼眶有一丝灼热。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她的儿子。 却都与她毫无血缘关系。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爱她，依赖她。 已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亲人。 “妈咪等下睡一觉就好了，小星不用担心。”风凌烟对着君星河浅浅一笑。 “哦。”君星河抿了抿小嘴。 “吃饭。”风凌烟夹了可乐鸡翅给他，又给风凌玥舀了两勺芙蓉虾羹。 三个人相对一笑。 - 君陌殇从餐厅出来，径直走进了一楼会客室。 遮光窗帘齐齐拉上，大门也锁了。 “三少，凌少发过来的急电。”洛平川把文件递了过去。 君陌殇在沙发上坐下，接过，仔细凝目。 白纸黑字。 密码电文。 君陌殇一边扫视，一边在脑中翻译。峻脸冷肃。幽邃的目光，黑沉如寒冬深夜下的海面，隐着惊涛骇浪。 咔嚓—— 打火机簇出幽蓝的火苗。 烈焰一寸寸吞噬着白色的纸张，那些黑色的字符渐渐化为灰烬。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两条修长的腿微微交叠，面色从容不迫。 “打电话给傅清川，X集团的那批货很可能走西南空港。” “是。”洛平川点了点头。 “羲和‘天地一号’进展如何？”君陌殇眸光沉了沉。 “地质部门已经进行实地勘测。”洛平川回道。 “萧承和没有阻拦？”君陌殇凉凉勾唇，眼底有骇浪翻涌。 “没有。”洛平川皱了皱眉。“三少，事出反常，他会不会有什么计划？” “沈明耀刚从一把手位置上退下来，萧晋南自然不敢有大动作。”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明白了。”洛平川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下去吧。”君陌殇冷意森森。 “是。”洛平川走了出去，轻带上门。 君陌殇拿出手机，找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了过去。“是我……” 二十分钟后。 他走出了会客室。 经过大厅，风凌烟一手牵一个，正往钢琴那边走。 “姐夫，你工作忙完了吗？”风凌玥抬着下巴，琥珀色的眸子非常漂亮。 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心智只有六岁，小嘴却是非常甜。 相较于她，君星河对人很是淡漠。除了风凌烟，他很少对其他人开口。 “嗯。”君陌殇走到他们身边，温和道。“你们都吃完了？” “姐夫，我们给你留了大鸡腿，嘻嘻……”风凌玥俏皮地眨了眨眼。 “是吗？”君陌殇挑了挑眉梢，眼眸窝了笑。“十一，陪我再去吃点。” “我要带小星去练琴呢。”风凌烟莞尔。 “姐姐，我陪小星。你陪姐夫。”风凌玥仰着头，看着他俩。清透的眸似天上星。笑容，纯真又美好。 君星河听到这话，小脸冷了起来。 “听玥玥安排。”君陌殇笑道。 风凌烟垂眸，绯唇勾出弧度。“玥玥，你要教不好，姐姐可要罚你的哦。” “嘻嘻，不怕，我有姐夫……”风凌玥脱口而出。 “玥玥，姐姐要罚你，姐夫可不敢护着。”君陌殇嗤笑。 风凌玥眉头一皱。“为什么？” “姐夫怕姐姐。”君陌殇薄峭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 “哦。”风凌玥若有所思。“姐姐比姐夫还厉害……” 风凌烟见两人越说越跑题，赶紧出声。“三少，还吃不吃饭？” “你陪我，我就吃。”君陌殇声音平静。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无奈道。“小星，你跟小姨先去练琴，妈咪等下就过来。” 君星河抿紧了下唇，没有吭声。 “小星，走了……”风凌玥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另一只小手，弯腰哄道。 君星河不情愿地松开风凌烟，撇了一嘴。“爸爸耍赖。” 风凌烟对上君陌殇深幽的眸，笑语嫣然。“小星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君陌殇睨了君星河一眼，神色淡然。“这孩子，一心向你。” 风凌烟心口微微一刺。 这个孩子，如此向着自己，是因为他的爸爸是景灏？ - 凌天医院。 云汐月拎着保温食盒走进了君语嫣的病房。 “嫣儿，之前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男人的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乞求。 云汐月脚步一顿，心跳瞬间加快不少，脸上浮出了一层怒意。 “君兆和，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君语嫣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云汐月眉关深锁，脸色铁青。唇角紧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没有立马冲进去。 “嫣儿，有些事我是骗了你，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君兆和，这话，你还是说给其他女人听吧。” “嫣儿，外面的那些女人，不过是泄欲的工具。自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 “君兆和，你恶不恶心……” “嫣儿，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君兆和，你想要干什么……啊……” 君语嫣发出一声尖叫。 云汐月拎着保温食盒的手指攥得死死的，用力推开了中间的房门。 “老四……” 眼前一幕，强烈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君兆和脱掉了病号服，光裸着上半身，把君语嫣压在身下，正欲图不轨…… 第269章 坏我好事 “君兆和，你这个畜生。” 云汐月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 下一秒。 手中的保温食盒砸向君兆和。 盒盖弹开，滚烫的鸡汤泼了出来。 “哧……” 君兆和光裸的后背，瞬间泛红。钝击加上灼烫让他心脏猛然一缩，不得不从君语嫣身上翻了下来。 欲望正浓。 君兆和五官狰狞，充血的眼珠格外幽怖。手指收紧成拳，捏得生生作响。 “你竟敢坏我好事……” 此时的他，斯文优雅荡然无存。眼中只有无尽的恨意和怒火。 “君兆和，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云汐月起伏着胸口，威严道。 “该出去的人，是你。”君兆和体内的狂躁因子，激烈爆发，眼中一片腥红。五官抽成一团。整个人就像一只争夺领地的雄性野兽。 “君兆和，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云汐月厉声呵斥道。 “云汐月，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四年前我就把你赶出君家了……” 啪—— 云汐月扬手，狠狠给了君兆和一耳光，打断了他的忤逆言语。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掌心火烧火燎地疼，身体朝后退了两步。 君兆和嗜血的眸快要喷出火来，颈侧血管鼓胀得快要裂开。周身血液都凝在了拳头上。 “死老太婆，你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 他青筋凸起的拳头，狠狠砸向了云汐月的头。 砰—— 重重的一拳，恨意滔天。不偏不倚，砸中了云汐月的太阳穴。 “你……” 云汐月根本来不及躲闪，也毫无反击之力，硬生生承受了雷霆一击。 她眼前骤然一黑，身体直直朝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到了椅子脚。 鲜血直流。 浓郁的血腥气不断灌向鼻翼，惊魂未定的君语嫣猛然回神。 看着昏死过去的云汐月，咬了下唇，声线颤抖。“妈妈……” 君兆和笑意阴森，嘴角抽搐着。“要不是你赖在君家不走，我妈就不会当一辈子外室，而我也不会成为遭人唾弃的私生子……” “君兆和，你这个王八蛋。”君语嫣咬着牙，抓起枕头，狠狠朝他扔去。 君兆和一把接住，邪冷得勾了一下左侧嘴角。赤红的眼瞳快要滴出血来。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如同一只见到猎物的饿狼。 “君兆和，你别过来……” 君语嫣脑子发晕，眼前视线起了叠影。心头一激，按下来急救铃。 “嫣儿，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君兆和朝着病床上的人再次扑去。 - 君陌殇坐在大厅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耳边是悠悠的琴声。 风凌烟带着两小只在弹钢琴。 君星河进步很快，一首《小星星》弹得非常标准了。 “三少，不好了。夫人出事了。”洛平川急匆匆跑了过来。一向沉稳的他，声音格外慌乱。 君陌殇立马合上了电脑，神色一凛。“说清楚。” “大少欲对四小姐不轨，被夫人撞见，大少重伤了夫人。”洛平川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君陌殇幽邃的眼眸迅速涌起一场风暴，猛然起身。 啪—— 笔记本电脑砸落在地砖上。 风凌烟听到声音，抬眸看了过来。 “君兆和，真是活腻了。”君陌殇紧握拳头，指骨泛白。 闻言，风凌烟急忙走了过来，紧张道。“三少，出什么事了？” “我们去一趟医院。”君陌殇神色冷峻，低沉的声音凝着怒火。 “好。”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两人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去了医院。 一路，他们都没有说话。 风凌烟紧紧握着君陌殇的手，一颗心卡在了嗓子眼。 君陌殇薄峭的唇抿成一线，下颌线绷得很紧，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卷着狂风骤雨。 劳斯莱斯幻影，极速飞驰。半小时后抵达了凌天医院。 坐在VIP手术室门口的君语嫣，见到他们，眼泪止不住的滴落。“三哥……” “起来。”君陌殇垂眸，目光凌厉而锐利。 君语嫣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右手撑着墙壁，慢慢爬起来。 风凌烟不忍心，赶紧伸手去扶她。“四妹妹。” “十一，松手。”君陌殇额上青筋暴起，仿佛要爆发无尽的愤怒。 风凌烟心头一抖，很想放开君语嫣。看到她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整个人都在发抖，又心生不忍。“三少，四妹妹刚做完手术，你……” 君陌殇不等她说完，厉声打断。“君语嫣，妈要是有事，你也别活了。” 风凌烟心脏一阵瑟缩，眼眶瞬间泛红。 君陌殇如此动怒，显然情况有些不好。 君语嫣全身绵软，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仰头看着君陌殇，泪水蓄在眼窝，动了动唇。“三哥，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多余的。你现在就把她拿走……” “四妹妹，你说什么胡话。”风凌烟半蹲下来，搂着她的肩膀。“三少是担心妈妈……” “你不用安慰我。”君语嫣凄然一笑，眼泪滚了下来。“就算三哥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世上没有后悔药。 如果有，君语嫣定会第一个服下。 “四妹妹，地上凉。你先起来。”风凌烟强忍着情绪，耐心道。 君语嫣看了君陌殇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三少。”风凌烟不得不站起来，握住君陌殇的手。“你让四妹妹起来，好吗？” 声音温温软软，带着焦急和不安。 君陌殇身体紧绷着，眉头深锁，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 “三少……”风凌烟再次开口。 君陌殇寒着脸，朝洛平川示意了一下。 “四小姐。”洛平川和一名保镖把君语嫣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坐到了轮椅上。 手术室门口，红色的大字，刺得人心慌。 空气冷凝成冰。 出门太急，风凌烟只穿了一身家居服，不由抱住了双臂。 君陌殇让人从车上取了他备用的外套过来，给她披上。 风凌烟说：“三少，我没事。还是给四妹妹吧。” 君陌殇摁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动。 滴—— 手术大门徐徐打开。 季院长走了出来。 第270章 无法醒来 “季院长，我妈妈没什么事吧？” 风凌烟心弦一紧，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坐在轮椅上的君语嫣，慢慢站了起来。纤长的睫毛一眨不眨，仿佛折翅的蝴蝶。 “三少，少夫人。君夫人她……”季院长神情凝重，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不少。 “如实说。”君陌殇挺直背，低眸一扫，让人倍感压力。 季院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开口。“三少，少夫人。君夫人左侧太阳穴和后脑受到重创，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 “再也醒不来？你的意思是……”风凌烟心跳骤停，身上披着的外套掉在了地上。 君语嫣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轮椅砸中了她的后背。 “四小姐。”洛平川赶紧把她抱起来，送去了病房。 风凌烟眼尾泛红，咽了咽嗓子，焦急出声。“季院长，你再给妈妈好好看看……不行，我们转院……” 她才沉浸在失去奶奶的悲痛里，没想到云汐月又出了事。 自她嫁入西阁，云汐月对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她没法接受这个“噩耗”。 “三少，少夫人。君夫人伤到了要害，醒来的几率很小。”季院长摇了摇头。 “几率很小，那就是还有机会。”风凌烟鼻尖一酸，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心脏一缩一缩，呼吸又刺又痛。 “少夫人，理论上是这样。”季院长。 “妈妈一定会醒来的。三少，是不是？”风凌烟抬着下巴，看向身边的男人。 君陌殇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紧抿的薄峭锐利如刀锋。垂在身侧的手蜷曲了下，眼底一片森寒。 他一言不发。 直到—— VIP手术室大门完全打开，两名医生和两名护士把刚做完手术的云汐月推了出来。 手术推车上的云汐月，面色煞白，双眸紧闭，俨然睡着了。她的一头乌发剃得干干净净，脑袋缠绕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风凌烟握住她的手，咬了下唇，声音颤抖得厉害。“妈妈……妈妈……” 君陌殇一只手抓住推车护栏，手背青筋凸起。幽邃的眸，怒火与冰雪交织。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肃杀嗜血。 很快。 云汐月推进了特护病房。 呼吸机和其他检测仪器都上了。 风凌烟坐在病床前，心尖不停地颤抖，嗓子里堵了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十一，我出去一趟。”君陌殇把外套给她重新披上，低哑开口。 “嗯。”风凌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君陌殇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阔步走了出去。 病房外，站了四名保镖。 - 十分钟后。 一身威压的君陌殇走进了君兆和的病房。 凌厉的步伐声，铿锵有力，似踏血而来。 君兆和瘫坐在病床前，右手铐在病床床尾的横栏上。他耷拉着脑袋，光裸的后背，起了一圈水泡。有几个大的已经破了皮，露出鲜红的嫩肉。 “三少。”一直看着他的保镖，低了低头。 “出去。”君陌殇眸色阴鸷，薄唇吐出的字冷得掉冰。 “是。”保镖应声撤退。 君陌殇眼眸低垂，居高临下地剜着君兆和，神色阴戾而充满杀气。“君兆和，你不想活了？” 浑浑噩噩的君兆和耳膜一刺，身体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嘴角噙出一抹邪冷的笑。“君陌殇，母亲死了吗？” 病房里，冷气十足。 君陌殇周身血液，凉薄森冷。抬脚，狠狠踩住君兆和的心口。 “嘶……” 君兆和只觉心脏碎裂，呼吸瞬间异常困难，狰狞的五官涨得通红。 一只手抓住了君陌殇的脚踝，却有些无力。 “君兆和，原本看在你是君家人的份上，留你一命。没想到，你非要找死。” 君陌殇脚底用力，一点点夺走他的呼吸。 君兆和血红的眼珠凸起得厉害，张大了嘴，面色渐渐青紫。 就在他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君陌殇猛然收回了脚。 “呼……呼……” 君兆和大口大口呼吸着，挤压成一团的五脏六腑倏然回到原有位置。撕裂的痛感，让他生不如死。 “君陌殇……有种你弄死我……” “呵。”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君陌殇，你得意不了太久了，有人早已设好了局……”君兆和眯着妖冶邪妄的眼，喘息。 君陌殇踱步，侧身，斜睨着他。 目光冰冷如薄刃。 “四年前的局，我都能破。何况现在。” “你……” 君兆和摁住刺痛的胸口，抬起头来，惊愕。 “来人。”君陌殇眸光一沉，冷厉出声。 “三少。”两名保镖走了进来。 君陌殇面色紧绷，薄唇轻启。“送去西山。法办。” 一句话，把君兆和打入了无尽的深渊。 - 夜暮沉沉。 这个初冬，格外的冷。 尽管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风凌烟还是感觉有些凉，索性把君陌殇的外套穿在了身上。袖子有些长，她松松卷了起来。 君陌殇离开病房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 她不免有些担心。 拿出手机，想要给他发一条信息。犹豫了一下，又默默撤回了。 她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云汐月，酸涩翻涌，心尖颤抖着，灼痛感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眼前浮起了水雾，视线一片模糊。 滴—— 手机传来清脆一声。 垂眸看去。 泪珠坠落在手机屏幕上，晕染开，宛如一朵剔透的兰花。 【十一，你还好吗？】 傅柠见她一直没有回电话，又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右手无意识伸进了外套口袋。指端，丝滑柔顺的触感。 拿出来，是一方杏色的丝帕。 她没有多想，拿起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淡淡的木质香韵，若有似无在鼻翼间缭绕。 这是独属于君陌殇的味道。 她怔了一会儿，待视线清明，回了一条信息给傅柠。 【傅柠，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我很担心你。】傅柠秒回。 风凌烟眼窝一热，攥紧了丝帕。 她没有再回复。 此时的她，心情沉重到极点。 低眸，看着昏迷不醒的云汐月，又一次哽咽。“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12年前的痛苦一幕，如同再现。 她手脚冰凉，心狠狠揪了起来，一双星眸结满了悲愁。 吧嗒——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赶紧拿起丝帕捻了捻眼角的泪水。 “表嫂……” 第271章 谁在骗她 风凌烟抬眸看了过去。“云毓。” “表嫂，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表哥呢？” 急急从宁和医院赶过来的云毓，强忍着情绪。眼底的红，还是能看出有哭过的痕迹。 “他有事出去了。”风凌烟把手机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云毓走到病床前，看着插满了仪器的云汐月，嘴唇颤抖。“谁把姑姑伤得这么重？” 风凌烟心口一沉，悲伤湮没的怒火一下就冒了出来。咬牙切齿说。 “君兆和。” 云毓胸口起伏了下，咬紧了牙根。怒道。“我猜到就是那个狗东西。” 风凌烟眼圈通红，黑白分明的眸布满了血丝。“他会付出代价的。” 云毓瞳眸剧烈一缩。“除了他，还有那个霍明珠，以及霍家，都要付出代价。” 风凌烟眸光一紧。“三少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过了片刻。 她看向在身边坐下的云毓。“外公还不知道吧？” 云毓：“我连我妈都没说……” 风凌烟：“你暂时不要告诉他们，过几天再说。” 云毓：“好。” 悲伤的情绪笼罩，两人都没有心情说话。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云汐月，极力得克制着不哭出来。 云毓坐了一会儿，就被医院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她离开时，君陌殇还没有回来。 风凌烟的心一寸寸收紧，心脏瑟缩的后背生寒。缓了缓，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准备喝口热水暖一暖。 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那方杏色的丝帕，温温软软，轻盈如云。 眼熟得令人心慌。 风凌烟心跳突突，连忙弯腰拾了起来。 一丝一丝展开。 浮光掠影。 丝帕一角。绣着一株野兰花。 翠绿的花叶，樱粉与鹅黄相映的花骨朵。 其中，还有她的小名。 十一。 那一瞬间，风凌烟眼前的视线蒙上了薄薄的水雾。耳畔，幽幽响起一道明媚又青涩的声音。 “小哥哥，你别怕，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暴风雪时分，温暖的桃源洞中。她用这方绢丝手帕给一个小哥哥包扎伤口。 她说。“我叫十一。” 他回她。“我叫沐舟。” 风凌烟定定得站在饮水机旁，胸中浪潮呼啸，一浪接一浪的席卷，几近把她吞噬。 泛红的眼底，茫然到荒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畔传来一道低哑而不安的声音。 “十一，不舒服吗？” 闻言，风凌烟心尖一缩，唇上仅存的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丝帕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君陌殇大步走到她面前，深邃的眸光盯着她俏白的脸，眼中温情暖如冬阳。 “怎么了？” 风凌烟仰着头，瞳眸微微缩起。冷静得问。“三少，你与景灏，到底谁是沐舟？” 一字一句，如寒冰，似落雪。 重重砸在君陌殇的心头，脸色白了一分。 他抿着唇。 幽邃的眼睛里，有无法言说的痛苦。 风凌烟沉染了悲伤的目光，梭巡着他的每一寸表情。布满了血丝的星眸格外透亮。 “三少，你回答我啊。” 这一声，带着哭音。 “十一。”君陌殇心如刀割，伸手想要搂她入怀。 风凌烟下意识后退想要躲开，双腿突然一软，身体剧烈摇晃。 君陌殇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他抱着她，坐在了病床前的沙发上。 “三少，你为什么不回答。”风凌烟执拗起来，一门心思想要搞清楚。“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事，是景灏告诉你的，对不对？” “不是。”君陌殇瞳孔重重收缩，眼底起了一丝水雾。 风凌烟的心似重锤砸了一个大窟窿，寒风猛烈地往里灌，全身血液都冻结成冰。盈巧的唇，白沁沁的。 颤抖几瞬。 “三少的意思，是景灏骗我……” “十一。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君陌殇藏起了痛苦，声音低低淡淡。 “三少，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风凌烟红着眼睛，步步逼近。 君陌殇心脏仿佛被无尽的韧丝缠绕，紧紧束缚，呼吸又沉又痛。 “十一，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答非所问的一句。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慢慢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无声渗透滑落，继而隐匿进了衣服之中。 风凌烟贴着沙发边沿坐着，没有看到他落泪。 她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死心。 那可是景灏啊。 风光霁月的景家大少爷，安城最贵气英俊的少年。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无法自欺欺人。 她再次摊开手掌，展开了那方绣着她小名的丝帕。 心潮起伏，哽咽着开口。 “三少，我入西阁那晚。你醒来后，就认出我来了是吗？” “是。”君陌殇抿了抿唇。 风凌烟低着头，一滴泪落在了丝帕上，那朵兰花愈发栩栩如生。 君陌殇回身坐好，赫然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猛然一怔。“你从哪里找到的？” 风凌烟愣了一下，回道。“外套口袋里。” 君陌殇握住她的手掌，捻起丝帕，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十一，答应我。忘了他，好吗？” 风凌烟心脏重重一缩，好多事堆在一起，情绪有些崩溃。哭了。 “景灏为什么要说他是沐舟……” 君陌殇搂着她，额上筋络跳动着，眼底浮现出极度的压抑。薄峭的唇动了动，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凌晨三点，季院长过来了一趟。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云汐月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走。 药水缓缓下落，呼吸机发出轻微的声响。 云汐月安静得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就像完全睡着了一样。 风凌烟靠在君陌殇怀里，红肿的眼睛，水雾四起。渐渐，有些坚持不住。眼睑慢慢阖上。 君陌殇拢了拢她身上的薄毯。低下眸子，凝看着那方丝帕。 这朵幽兰花，他珍藏了十四年。 有些秘密，也藏了十四年。 指腹摩挲着那颗野兰花，瞳仁倏然一沉。 这花样，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 他拧着眉，仔细回想。 电石火花。 风凌烟从安城带回来的遗物里，也有一条这样一模一样的丝帕。 如此上等的绢丝，细腻的绣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风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东西。 难道这是风凌烟的亲生父母留给她的信物…… 第272章 睡不着了 君陌殇低下眸子，看向怀里的女人，心思浮沉。 许久。一动不动。 直到那方绢丝手帕泪意干透。 他仔细叠放好，收进了风凌烟身上的外套口袋。 晨光熹微。 护士进来，例行晨检。 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相拥浅眠的两人，不由心生羡慕，渐渐出神。 女人靠着男人的胸膛，男人双手紧搂着女人的细腰。 亲密又宠溺的姿态，一如还在热恋中的情侣。 传闻三少夫人家世并不显赫，完全与豪门不沾边。她与三少。完全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与白马王子。 蓦然。护士耳畔传来一道低沉寒漠的声音。 “出去。换个人过来。” 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睁眼。那双倦意深深的墨瞳，覆着寒冰。 偷看的护士吓了一大跳，嗓音干涩得仿佛破了一个洞。“三……三……三少……” “出去。”君陌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线。 “是……三少……”护士眸光怔然，战战兢兢地走了出去。 浅眠的风凌烟终是吵醒了，红肿的眼睑如同胶粘，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出一条缝。 “三少，怎么了？” 悲伤浸染过的嗓音，嘶哑的厉害。 “护士例行晨检。” 君陌殇握住她纤柔的手，落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风凌烟哑着嗓子问。“她做错什么了，你要换人？” “工作不认真。”君陌殇轻掀薄唇。 “是吗？”风凌烟皱了皱眉，身体稍稍活动了一下。“三少，你去陪护床上眯一会儿。我来守着妈妈。” “不用。”君陌殇轻轻捏了一下酸胀的鼻梁骨。 风凌烟微微仰头，看着他下巴新长出的青色胡茬，愣了愣。“三少，听话。去睡一会儿。” 轻声细语，透着心疼。 君陌殇心头一暖，上扬的唇弧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好。听夫人的。” 风凌烟嘴角动了动，扯开身上的薄毯，先一步站了起来，然后去拽他的胳膊。 坐了一晚上，身体有些发麻。 一晃，非但没有把君陌殇拉起来，反而扑进了他的怀里。 不偏不倚，四唇相触。 空气凝滞了几秒。 风凌烟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急忙后撤。 君陌殇猛地揽住她的腰身，让她完完全全坐在了他的腿上。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 近在咫尺的凝视。 两双漆黑如墨的瞳眸，倒映着对方小小的剪影。 君陌殇唇角扬起弧度，声音低了几分。“夫人，这下我想睡，也睡不着了。” 风凌烟的心如同发紧的链条，绯色燎原，眼中闪烁着潋滟星光。柔白的手撑在他的结实的胸膛上，抿了抿唇，小声道。“那就不睡了。” 君陌殇微微低头，大掌轻轻一带，料峭地唇凑了上去。 叩叩—— “三少。” 是季院长的声音。 风凌烟惊的差点心梗，双手用力撑住君陌殇的胸膛，急急从他腿上撤离。然后，去了洗手间。 君陌殇扯过薄毯，盖在腿上，遮住那一抹滚烫。低沉出声。“进来。” 咔—— 季院长领着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走了进来。 仔细检查之后。 季院长神情凝重。“三少，君夫人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暂时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我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君陌殇薄唇抿直，眸色深幽了几分。 季院长心头一紧，后背浮出冷汗。“三少，我一定尽全力医治君夫人。” “我听说，巴黎圣心医院有一位脑科专家，是季院长的师兄。”君陌殇幽冷出声。 饶是他坐姿慵懒，依然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季院长呼吸一滞，眼角的皱纹加深不少。“三少的意思？” “请来。会诊。”君陌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然出声。 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季院长袭来，让人无法抗拒。“三少，我马上联系他。只是他……” “有劳。”君陌殇起身，打断了他。 季院长深深呼吸了两口，走出了病房。 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电话簿，搜索：Ryan。 拨过去。 无人接听。 手指键入信息，正要发送。 对方回了电话过来。 “您好……” 季院长愣了一下。“这不是Ryan的电话？” “是的，没错。老师还在手术。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年轻男子的声音，温润平和，谦逊有礼。 “你好，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薄司宸。” “薄……”季院长顿住，过了两秒才开口。“你是云城人？” “没错。”对方回复得很快。 季院长手指紧了紧。“司宸少爷，麻烦你让Ryan给我回个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京山凌天医院的季清然。” 年轻男子没有对“司宸少爷”这个称呼感到震惊，语调依然浅淡。“好。我一定会亲自转达。” 挂断电话，季院长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一丝错愕。“薄家的小少爷，竟然去学医了？” - 巴黎。 圣心医院。 薄司宸放下电话，耸了耸肩，继续整理病例。 半小时后。 Ryan回到了办公室。 薄司宸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咖啡。“老师，京山凌天医院的季清然找您。他让您务必给他回个电话。” “季清然？”Ryan眯了眯眸，眸色晦暗不明。“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薄司宸唇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笑着应了一声。“好的。老师。” 他走出医院，没有在外逗留，直接回了出租屋。 经过一楼，房东太太叫住了他。“司宸。” 薄司宸停下脚步，走了过去。“李阿姨，有事？” 房东太太是云国人，姓李，年龄约莫五十多岁，有点胖胖的。 “司宸，恭喜你多了一位室友。”房东太太笑眯眯地说道。 薄司宸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喜悦，反而眼角微挑。“李阿姨，之前不是说好。我租下之后，不再对外出租。” 房东太太笑着解释。“我知道你不习惯与人合租，但我见小姑娘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于心不忍。再说，房子空着也是浪费。” “小姑娘。”薄司宸眉心蹙了蹙。 与人合租已经让他很难接受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哦，对了，她也来自云国。”房东太太压低了声音。 “李阿姨……”温静的女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薄司宸扭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加快了不少。 第273章 好久不见 落入薄司宸视线里的女孩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简单的蓝白条纹衬衣和牛仔裤，清爽干练。 见到他，淡淡的微笑凝在了嘴角。“是你？” 房东太太见两人愣住，赶紧介绍道。“司宸，她就是与你合租的室友。傅柠。” 薄司宸手指蜷了蜷，强压住内心的惊喜。微微低眸，眉眼温润，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学妹，好久不见。” “薄学长，好久不见。”傅柠抬起眼皮，浅笑着回了一句。 他乡遇故人。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意外的呢？ 房东太太惊讶道。“原来你们认识呀。这可真是太有缘了。” 薄司宸眉梢轻扬。“是挺有缘的。” 傅柠弯了一下唇角，笑了笑。 “好了，你们都上去吧。我也要休息了。”房东太太见两人是旧识，心也踏实不少。 “李阿姨，晚安。”薄司宸。 “晚安。”傅柠跟着开口。 房东太太笑眯眯地说道。“祝你们相处愉快。” 薄司宸走到傅柠面前，弯唇，眼睛里似落有星光。“学妹，行李箱给我。” “好。”傅柠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没有拒绝。 隔在两人之间的空气，有一种莫名的疏离。 “那……”薄司宸顿了顿，温和笑道。“上去？” 傅柠点了点头。 薄司宸拎着行李箱，领着她上楼。 中途，两人都没有说话。 来到门口，薄司宸习惯性从公文包里拿钥匙。一怔。 钥匙好像遗落在医院了。 傅柠见状，拿出房东太太给她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薄司宸笑道。“你要不来，我今天可就进不了家门了。”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意味”，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 傅柠眉心微动，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学长，我的房间？” 薄司宸关上防盗门，声音含笑，干净清润。“你跟我来。” 房子格局。两室两厅一卫。外加一个小储藏室。 薄司宸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再加一个人，虽不至于拥挤，却会不自在。 所以，当初租房时，他就跟房东太太说好了。可以多付房租，也绝不与人合住。 谁能想到，房东太太的不忍心，竟让他与暗恋多年的对象，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现在心跳还有点快。 啪—— 薄司宸打开了房间的顶灯。 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 一床，一桌，一个书架，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单人沙发。 这对于现在的傅柠来说，已经足够。 异国他乡，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还遇到了熟人。 薄司宸见她只有一个简单的行李箱，想来床单被套都没有准备。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卖场已经停止营业。 他犹豫了一下，温声开口。“学妹，要不你今天睡我房间……” 傅柠眉心一跳，抬眸看向他。 “我的意思，时间太晚，卖场已经关门。床上用品得明天去买。”薄司宸俊秀的脸，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红。 他修长的手指，攥得有些紧。心底，迅速泛起一抹慌乱。 合租第一晚，就发出这样的“邀请”，难免让人误会轻浮放荡。 傅柠眼角浮出浅浅的笑。“没关系，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这个沙发太小了。”薄司宸低眸看了一眼，强敛心慌，温和开口。“我睡客厅，你去我房间睡。” 傅柠微笑着拒绝。“没事。一个晚上而已。以前在医院，倒地都能睡。” “行吧。”薄司宸抿了抿唇，没再坚持。“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谢谢学长。”傅柠礼貌开口。 薄司宸转身，去到自己房间，从柜子里取了一床崭新的被子过来。 “学妹，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先洗漱。” 傅柠抿唇。“好。” 薄司宸怕她尴尬，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傅柠深深呼吸了两口，蹲下，打开行李箱。拿了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 洗漱区，干湿分离。 面积不大，收拾得却格外干净。 琉璃台上面的置物柜上，整齐地摆放着薄司宸的洗漱用品。 他的东西很少，柜子空了三分之二。 一瞬，傅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有些慌，又有些乱。 直到这个时候，她似乎才反应过来。 以后，将要与一个男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学长。 她怀孕了。 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 她要如何面对…… 傅柠重重咬了一下唇角，心口一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等工作稳定下来，再搬走。” 默了默，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摆了上去。 相比起来，她的东西更少。 走进浴室，打开了热水喷头。 热水从头淋下，洗去一身的疲乏和不安。 傅柠简单冲了一下，就回了自己房间。刚来，也没有准备吹风机。湿漉漉的头发用干发帽包着。 刚准备在沙发上坐下，薄司宸敲门叫她。“学妹。” “来了。”她急忙走过去开门。 “学妹，给。”薄司宸把手里的吹风机递给她，笑容温润。“我猜你大概没有准备。” “谢谢。”傅柠接过，客气道。 薄司宸说。“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好。”傅柠神色淡淡。 薄司宸笑着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傅柠睫毛颤了颤。 房门轻轻关上，打了倒锁。 薄司宸在门口站了两秒，轻轻地笑了一下。 洗漱完，在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 珍藏了五年的照片，边角微黄。 上面的女孩，在云城大学图书馆前的台阶上伫立。秋风带着些许湿意，撩起她松软乌黑的齐耳短发，有几分孤傲。她嘴角轻扯，眉间皆是笑容。唯有那双杏眸透着冷寂。 这是薄司宸偷拍的一张照片。 那一年，他22岁。 照片上的女孩。 20岁。 薄司宸提笔，写下。 “11月2日。傅柠，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 隔着一个客厅。 傅柠吹干头发，是沙发上坐下。 许是时差还没有倒过来，这会儿丝毫没有困意。 她拿过手机，打开了微信。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风凌烟后面一直都没有发信息给她。 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通讯录。 有新的好友申请。 第274章 无法隐瞒1 “柠柠……” 验证信息。 只有简单的一句称呼。 再加一串省略号。 想说的话，不能开口。 霎时，傅柠感觉有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捅进心脏。搅动。碎成千瓣。无法修复。 她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窝在沙发里的身体，颤抖着。 匆匆逃离。 伤了傅清川。 也伤了自己。 傅柠低头，看向自己小腹。 她想。只要是伤口，总会有愈合的那一天。 艰涩地咽了一口，僵着指尖，删掉了这条好友请求。而后，攥紧手机，闭上了眼睛。 - 彼岸那头。 安城。 傅清川站在“傅氏集团”总裁办的落地窗前，风姿卓然。唯有那双清润无波的眸子失了光华。就像熠熠生辉的漫天星辰，黯然失色。 傅柠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总裁。”助理周锐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加密文件。 傅清川敛去眼中的愁绪，转过身来，瞳眸里一腔清冷。 周锐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总裁，洛助理传来的密件。” “下去吧。”傅清川接过，淡声道。 周锐又说了一句。“X集团的那批货，一早被西南空港扣押了。目前正在进行核查。” “嗯。”傅清川抿着唇，神色浅淡。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周锐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担心来。 最近这段时间，总裁心事重重，几乎很少看到笑容。好几次在开会时，还有些走神。 他在工作上一直所向披靡，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 难道是他的感情出了问题。 前不久，他单方面宣布解除与萧家的婚约，把老董事长气得住进了医院。 现下，如此愁绪满怀，看来这门亲事还没有解除…… “周锐。”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锐心头一紧，抬眸看了过去。“二夫人。” 林安怡挽着挎包，优雅地走了过来。“清川在里面吗？” 周锐见到她，颇感意外。 傅家二夫人，几乎从不参与集团事务，来这里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周锐回道。“总裁在里面，我帮您通传。” “好。”林安怡笑了笑。 周锐再次走进总裁办公室。“总裁，二夫人来了。” 正在翻看文件的傅清川心头一震，眉角轻皱。“你说谁？” “二夫人。”周锐。 傅清川翻看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眸色清洌，不疾不徐地开口。“请她进来。” “是。”周锐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傅清川黑眸沉下来，看向洛平川发过来的密件，眉心浮出了褶痕。 文件上的内容，无异于一颗小型炸弹。 此事一旦曝光，不只是二叔，恐怕整个傅家都要地动山摇。 林安怡这个时候过来，难道也是为了这事。 “清川。”清婉的声音里，有长辈的慈爱。 “二婶，快请坐。”傅清川急急起身，迈步走向会客区。 周锐再次进来。托盘里，一杯玫瑰花茶，一杯黑咖啡。 花茶是给林安怡泡的。 作为傅清川的特别助理，有关傅家人的喜好，周锐记得很清楚。 “下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傅清川冷声道。 “是。”周锐低了低头。 - 偌大的办公室。 淡淡的花香与浅浅的苦涩交织。 傅清川坐姿闲适，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二婶，一早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林安怡眉间迅速凝上一抹郁色，眼尾泛了红。 “清川，我是为了柠柠……” “柠柠？” 傅清川心惊肉跳，杯中咖啡晃荡开，圈起一层层的波纹。 “这几日我总是联系不上她，只以为她是工作忙。我今天去医院一问，才知道她已经离职了……” 林安怡的眼眶红了起来，嗓音充满了焦虑和担心。 “柠柠离职了……”傅清川一怔，清润的眸一动不动。 “你也不知道？”林安怡见他一副惊愕的神色，愈发不安起来。 傅清川仓促放下咖啡杯，力度没有控制好，溅落不少咖啡在玻璃茶几上。 “二婶，你确定柠柠离职了？” 仔细听，他的声线有轻微的颤抖。 林安怡脸上忧心忡忡。“我亲自找院长确认过……” 傅清川慌了。“她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林安怡红着眼睛看向他，焦急地拔高了音量。“不回来了？清川，柠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傅清川感觉胸口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脸颊上的肌肉隐约在颤抖着。“她……” “清川，你不要瞒我……”林安怡心跳得厉害。 “二婶，对不起。”傅清川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心脏绞痛得厉害。 他与傅柠那一晚的荒唐，无法启齿，亦无法坦白。 林安怡误会成另外的意思。 “清川，柠柠要你瞒着我，对不对？” “……”傅清川紧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安怡怔了一下，屈指，擦拭了一下眼角。“那我不问了。你只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我也想知道。”傅清川脱口而出。说完，愣了愣，瞳仁一缩。“二婶，除了三少夫人，没人知道柠柠在哪里？” “凌烟？”林安怡错愕。 傅清川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苦涩漫溢，像一把尖锐的刀，瞬间刺穿了他的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安怡怔了两分钟。“我给凌烟打电话。” 傅清川没有出声阻拦。 他也想知道，傅柠到底去了哪里？ - 风凌烟接到林安怡的电话，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林阿姨……” 在云汐月的病床前守了整整一晚，她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嘶哑。 “凌烟，有没有打扰你？”林安怡攥紧了手机。 “没有。”风凌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太阳的光芒被云层遮挡，只能透出微弱而苍白的光亮。 空气，低沉而压抑。 林安怡说道。“凌烟，你忙，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知道柠柠去哪里了吗？” 风凌烟的心提了起来，眸色深幽了几分。“林阿姨，傅柠她出国散心了，你不要担心。” “出国？散心？”林安怡。 风凌烟正要再开口，耳畔响起一道急促不安的男声。“三少夫人，柠柠去了哪个国家？” 第275章 无法隐瞒2 “傅总？”风凌烟一愣，抿直了唇线。 “凌烟，柠柠她到底怎么了？”林安怡的声音比刚才要紧张许多。 “林阿姨，对不起。傅柠让我保密，所以我不能说。”风凌烟手指紧了紧，接着又道。“你放心。她就是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 “唉……”林安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又无奈。 玻璃窗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细密而轻盈的小雨缠绵而下，带着一丝清寒。 风凌烟羽睫眨了眨。“林阿姨，要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好……”林安怡很是失落。 风凌烟心生不忍，却也不能告诉她实情。 傅清川就在林安怡身边，他要是知道傅柠去了巴黎，肯定会立马追过去。 如此，傅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那个流掉的孩子，会更让她心痛。 风凌烟握着手机，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滴滴—— 手机屏幕上。 景煜连发了两条信息给她。 【大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下午三点。实验室旁边的“拾光”咖啡厅见。】 风凌烟拧了下眉头，眸光深深，直接回拨了他的电话。 嘟—— “大嫂……” “景煜，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 “大嫂，这事有些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风凌烟眉心的折痕加深不少。 “那就不要说了。” “大嫂，是有关大哥和三少的身世……”景煜似说话有些不方便。顿了一下，压低了声线。“大嫂，我们见面聊。” 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电话挂断声。 风凌烟眸光一紧，小声道。“这个景煜，到底想要干什么？” 保镖敲门进来。“少夫人，四小姐来了。” “赶紧让她进来呀。”风凌烟握着手机走到了病床前。 “三少命令，不准四小姐探视。”保镖低下了头。 风凌烟睨了他一眼，冷然出声。“既然这样，还来问我做什么？” 保镖的头垂得更低了。“四小姐跪在门口，不肯离开。” 风凌烟心跳快了一瞬，眉心重重一沉。随即走了出去。 冰冷的地砖上，跪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年轻女子。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苍白的脸。 风凌烟见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眸光骤然一寒，俏白的脸覆上一层浅薄的怒意。 “君语嫣，你给我起来。” 她直呼其名，显然是生气了。 跪在地上的君语嫣全身都在抖，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哽咽道。“你别管我，我要跪到妈妈醒来为止。” 风凌烟攥紧了手机，胸口起伏了下。“你自己什么样的身体，不知道吗？” “都说了你别管我。”君语嫣低着头，哭道。 风凌烟眸如寒星，冷气四溢。“你起不起来？” 云汐月昏迷不醒，她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 君语嫣跪着没动，也没有吭声，只是在那一个劲儿地哭。 悬浮着药水味的空气，多了一抹咸涩。 风凌烟漆黑的瞳眸里，一片冰寒，还有隐约跳动的怒火。 “还不把四小姐带走。” 这一声，嗓音嘶哑，威严却是十足。 君语嫣的心脏都紧缩了一下，仰头，看着风凌烟。“我不走。” “带走。”风凌烟没给她机会。 “四小姐，得罪了。”两名保镖走近，把君语嫣从地上拽起来，拖到了轮椅上。 “你们放开我……”君语嫣红着眼睛挣扎。 保镖给了她一记手刀，头一偏，晕了过去。 “看好她。不许她乱跑。”风凌烟拧眉，清冷出声。 “是。”保镖推着君语嫣走了出去。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准备回到里面的病房，手机响了。 “三少。” “十一，我让周妈过来了。你要是累的话回去休息。” 打电话过来的，是君陌殇。 一个小时前，他离开了病房。 “我不累。倒是你，昨晚都没有合眼。”风凌烟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有心疼。 “我没事。”君陌殇故作轻松道。 “三少，事情不急，就先放一放。身体要紧。”风凌烟唇弧浅浅上扬，语调很轻。 传进君陌殇耳中，很重，亦很暖。 她对他，越来越体贴了，也越来越上心了。 他勾了勾唇，笑着回她。“夫人的话，我记住了。” 风凌烟唇角动了动，眉心舒展开。“要没其他的事，挂了。” “好。”君陌殇宠溺道。 - 风凌烟回到病床前，放下手机，握住云汐月的手。 “妈妈，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刚才四妹妹过来了，她非要跪到你醒来。我让人把她带走了……” “妈妈，说实话，我很羡慕她……” “她都这么大了，还有妈妈，有哥哥护着。不像我……” “妈妈，我前不久才知道，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 说到伤心处，风凌烟鼻尖一酸，忍不住落泪。 病床上的云汐月，一动不动，给不了她任何回应，也无法与她共情。 “妈妈，你说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丢下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后悔……” “也许，他们都不在了吧。” 风凌烟喉中哽住，趴在床沿上，小声啜泣了起来。 云汐月的手指，弱弱地动了一下。 - 君天下集团。 总裁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着一摞文件。 这些都是需要紧急处理的。 作为一艘商业巨舰，集团业务牵扯面极广。任何一面，都不能马虎。 君陌殇工作效率极高，没一会儿，文件已经出了大半。 洛平川推门进来，递给他一个U盘。“三少，前台刚收到的快递。” “谁寄过来的。”君陌殇没有抬眸，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匿名。在查。”洛平川目光紧了紧。 君陌殇闻言抿唇，停笔，拿过了那枚U盘。“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微微沙哑的嗓音，如同此刻外面的寒风，凉意森森。 “没有。”洛平川回道。 君陌殇拿过笔电，打开了U盘里面的文件夹。 鼠标轻点。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二十八年前，云城，圣约翰医院十二月的产妇住院单。 除了三位，其他人的信息都打了马赛克。 第276章 参与其中 君陌殇眸色沉沉，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周身萦绕的冷意，仿佛冰霜一般刺骨。 二十年前，云城圣约翰医院档案室遭遇了一场大火，很多资料已经焚烧殆尽。 这份住院信息单保存得如此完好，要么侥幸留存，要么有人提前取走。 没有打码的三位产妇，现下都是权贵夫人。 第一位。 云汐月。产检信息。双胎。胎儿康健。 第二位。 林安怡。家属一栏。空白。 第三位。 白落梅。孕37周。胎儿脐带绕颈三周。安排剖腹产手术。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份资料，觉得再正常不过。 即便，三人同一天生产。也只会觉得，巧合罢了。 毕竟，同一家医院，同一天出生的婴儿有很多。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穿透寂静的空气。 君陌殇眼眸微眯，薄唇轻抿，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景煜。 他按下接听键，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景少爷，何事？” 对方愣了两秒，才敢出声。“三少，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想要跟你确定一下。” “景少爷想要确认什么？”君陌殇凉凉勾唇。 “三少，你与我大哥……”景煜欲言又止。 君陌殇眸光一沉，愈发阴冷。“我与你大哥怎么了？” 手机里，传来景煜重重的呼吸声。“三少，你们才是亲生兄弟，对不对？” 轻轻的颤音，带着不安，惶恐，还有疑惑。 君陌殇瞳眸紧缩，宛若凛冬的寒霜。“景少爷都查清了，何须再找我求证。” “三少，你的意思……”景煜顿了顿，声音低了许多。“你的意思，我说的是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君陌殇冷如冰霜的眸光里，似有火光跳跃。 这一句“文绉绉”的话，似乎还透着别的意思。 “三少……”景煜。 君陌殇垂眸，看着电脑屏幕。“景少爷，逝者已矣，当入土为安。” 低沉的声线，强势凛冽。 这话亦是警告。 “三少，我只是想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景煜说完，君陌殇就挂了电话。接着，按了一下内线座机。 “送一杯咖啡进来。” “好的。总裁。”回应他的，是总裁办秘书顾若琪。 很快，她端着咖啡敲门进来了。 “总裁，您的咖啡。” “放下吧。”君陌殇低头翻看着文件，淡淡地回了一句。 顾若琪放下咖啡，正要开口提离职的事，对方先一步出声。 “顾秘书，你在君兆和身边四年，辛苦了。” “总裁……” 顾若琪身形一僵，脸上的腮红瞬间淡了两个色号。 君陌殇缓缓抬眸，眸色晦暗不明。“君兆和私设小金库的事情，你可有参与其中。” 冷凉的声音，如倾盆大雨，把顾若琪浇得透心凉。 “总裁，我……”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下去好好想一想。”君陌殇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顾若琪的心脏慢慢缩成一团，有如密密麻麻的花针扎着，痛得嗓音有些哑。“是。总裁。” 君陌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一片沉郁。 他没有开除她，反而还让她继续待在总办秘书室。完全是照拂舅妈顾清零的面子。 他也知道，过去四年，君兆和与她有着见不得光的关系。 秘密资金的运作，她就算没有参与，肯定也知晓一些内情。 君天下“私设金库”的事情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如何，君陌殇绝不会让集团在他手中垮掉。那可是君家几代人拼搏下来的心血。 他曾在爷爷墓前发誓，一定会做一个优秀的掌舵者。 他明明可以吞下整个“君天下”，让其成为他的个人私产。没有这么做，只是为了坚守那一份信念。 爷爷曾说。 谋商道，赢天下。 谋，不违法。 赢，要坦荡。 - “三少。秦总过来了。”洛平川敲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丰神俊逸的男子。 君陌殇情绪一转，放下了咖啡杯，眉间凝了一抹淡笑。“秦总，请坐。” “三少，下午急着回云城，所以提前过来了。”秦聿之优雅落座。 君陌殇问。“实验室那边安排好了。” “除了‘新生’项目进展缓慢，其他各项推进得都很顺利。”秦聿之言语温和，语调不疾不徐。 话音落下，他把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三少，这是海棠别苑的地契和建筑设计稿。” “多谢秦总割爱。” 君陌殇薄唇轻抿，唇角笑意温和。 “那块地已经荒废多年，我正愁卖不出去。”秦聿之微微一笑。稍顿，问了一句。“不知道三少买来打算建什么？” “目前还没想好。”君陌殇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秦聿之喝了两口洛平川端过来的茶水，神色淡然，周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君陌殇看着海棠别苑曾经的设计效果图，忽然开口。“秦总。海棠别苑那场大火，最后是怎么定论的？” 秦聿之眸光一滞，温润之色凝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悲伤。“意外。” 君陌殇看向他。“我夫人的老师，也就是裴渊。事发时，他到过现场。” “裴渊？”秦聿之一怔。 “他怀疑这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君陌殇神色冷了几分。 “可有怀疑的对象？”秦聿之神色骤然一凉，急声问。 “没有。”君陌殇摇了摇头。 秦聿之眼中滑过一抹失落。 君陌殇双手压在海棠别苑的效果图上，讳莫如深道。“但是，我有。” 秦聿之不浓不淡的剑眉微微蹙起。“谁？” “逼迫裴渊跳楼的幕后之人。”君陌殇嘴角勾出一抹冷意。 秦聿之眉心重重一跳，神色凝重了起来。“三少，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秦总帮我查一个人。”君陌殇拉开最上面的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秦聿之接过，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目光一紧。 “秦总，你急着回云城，我就不耽误你了。”君陌殇把地契和设计稿收进了文件袋。 这话，算是委婉逐客了。 秦聿之拿着信封，站了起来。“三少，有消息我立马回你。” “好。”君陌殇微微颔首。 秦聿之起身离开。 办公室大门徐徐关上，君陌殇神色意味深长。 第277章 亲自去请 鼠标轻触。 文件夹再次打开。 这次是一段针孔摄像头偷拍的视频。 君陌殇带上了耳机。 偷拍角度有些刁钻，只能看到相对而立的四条腿。不过很好分辨两人身份。 身穿蓝白条纹的病号裤的人，背对摄像头。这人是病患。 对面的人，白大褂的一角露了出来。显然，要么是医生，要么是护士。 或许两人还有别的关系。 果然。 “表姐，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你一定要帮我。” 女人哀求的声，带着哭腔。 “阿梅，我可以帮你。只是，这事风险很大……” “表姐，这是100万。事成之后。剩下的200万立马到账。” 弱弱的悉索声响。 “阿梅，你有没有搞错。那可是君家的孩子，就值300万。” “表姐，那你要多少？” 对方没有出声。 白大褂的一角动了动。 “1000万？！表姐，你这也太……” “阿梅，要不是看在姑妈的面子上，给我一个亿，我都不会帮你这个忙。” 画面静止了两分钟。 “好。我答应你。” “阿梅，我们的谈话，我手机都录下来了，你可别赖账。” 这话说明，这个摄像头不是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放置的。 “表姐，放心吧。” 几秒之后，白大褂走出了画面。 身穿病号裤的女人，静静地站了好几分钟才离开。 视频停止。 君陌殇狭眸微眯，目光深沉如不见底的寒潭。蓦然，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呵。1000万。” 君家的孩子，落入娘胎便金枝玉贵，身价岂止一千万。 白落梅一己之私，令君家骨肉分离。 这份罪孽，不可饶恕。 君陌殇拔掉了U盘，收进抽屉的密码箱中。 文件批复完，他便拿着秦聿之送来的那个文件袋，走了出去。 经过秘书室，扫了一眼。 顾若琪不在工位上。 洛平川上前一步，压低了声线。“顾秘书请假了。” 君陌殇冷笑不语。 劳斯莱斯幻影驶离“君天下”集团，走了最近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凌天医院。 君陌殇走进病房，发现风凌烟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他走了过去，凑近，轻轻唤她。 “十一。” “嗯……”风凌烟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没有睁眼。 在安城的那几天，她就没怎么休息好。昨晚她就浅眠了不到两小时，这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 君陌殇把文件袋放在病床上，弯下腰去，宠溺地把她抱了起来。 风凌烟眼睑扯开一条缝，细细出声。“三少，你回来了……” “乖。继续睡。”君陌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神温柔似水。 风凌烟慢慢又阖上了眼睛。 君陌殇把她抱到陪护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他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上，轻轻摩挲。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兜兜转转，他们又走到了一起，成为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三少。”季院长敲门。 君陌殇把风凌烟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起身，拉上了围帘。而后，走到门口，打开门。 季院长给云汐月查诊完，正要开口。 “我们去外面说。” 君陌殇担心吵到风凌烟，打断了他。 “好。”季院长点了点头。 来到外面的会客室，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三少，我与圣心医院的Ryan医生联系了，他说最近抽不开身，没办法过来会诊。” 君陌殇脸色瞬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三少，Ryan说可以把君夫人送去巴黎诊治，但现在君夫人的状况，根本不可能离开医院。”季院长额头冒汗。 也不知Ryan是真忙，还是对两人之前的过节记恨于心。 即便他说了这个病人身份很重要，对方就是不答应。 外面，天光暗沉。室内开了灯。 君陌殇面容逆着光，高挺的鼻梁将五官衬得愈发深邃。寒意从幽邃的眼睛里迸射出，尤为锋利。 “季院长，你的意思。人，你请不来。” “三少，我……”季院长一噎，心慌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需要我亲自去请？”君陌殇冷声道。 “三少，要不我再和他沟通沟通……”季院长硬着头皮说道。 再沟通，只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了解 Ryan，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君陌殇踱步转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百叶窗。 冬雨如丝，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 季院长见他不吭声，心下愈发不安。脑中突然一闪。 “三少，薄家的小少爷，是Ryan的学生，也在圣心医院。” “薄司宸？”君陌殇微怔。 “正是他。”季院长深呼吸了一口。 君陌殇看着窗外。“你都请不来的人，他能说得动。” “或许……”季院长。 君陌殇打断他。“算了。我亲自去请。” 季院长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紧张了。 三少权倾一方，铁血手腕，就算Ryan不答应，也会有手段“请”来。 只是，Ryan是一个孤僻又冷傲的人。 就算绑来，他不愿诊治，依然拿他没有办法。 “下去吧。”君陌殇微微扭头，冷然道。 “是。”季院长应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君陌殇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再次走进病房。 在病床前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云汐月，眼尾微微泛红。 想说的话，都在眼睛里。 人人只看到君夫人位高权重，财富泼天。有谁知道，她嫁入君家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和委屈。 丈夫离心，长子夭折，幼子遭人调包。 一样样，都直戳心窝，令她崩溃。 若非拥有一个强大而坚韧的内心，她早就抑郁成疾。 君陌殇替她掖了掖被角，抿了抿唇。“妈。等我回来。” 起身，拿过装有海棠别苑地契和设计图稿的文件袋，走到了风凌烟面前。 倾身。 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文件袋放在了她的枕边。 - 一小时后。 君陌殇和两名保镖登上了前往巴黎的飞机。 风凌烟醒来，习惯性看了一眼手机。 微信提示。 有未读信息。 风凌烟心跳莫名加快，急急点开。 【十一，我去巴黎一趟。请Ryan过来给妈妈会诊。】 【十一，还未出发，就已想你。】 风凌烟指尖一颤，急忙拨打君陌殇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278章 景煜失踪 冰冷又无情的机械女声，让人有些莫名的心慌。 风凌烟手指蜷曲了一下，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三少，等你归来。】 发送来，惊觉漏掉了很重要的一句。 【想你。】 后面缀了一个“爱心”的图案。 许久不见君陌殇回复，想来应该是已经起飞了。 风凌烟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手背微刺了一下。 定睛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枕边多了一个文件袋。 风凌烟愣了一下，疑惑着打开。 “地契？” “海棠别苑？” 仔细看清，风凌烟只觉浑身的血液往慢慢往脑袋上涌，心跳快了不少。 这东西，肯定是君陌殇拿过来的。 二十四年前，那场大火把海棠别苑烧得干干净净，里面的人也葬身火海。 两尸三命。 出了人命的地方，环境再好，也让人有所顾忌。所以，这么多年，那地方野草荒芜，根本无人问津。 三少突然买下它，用来做什么。 风凌烟猜不出来，微微蹙眉，把地契和设计图稿收进了文件袋。 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 “少奶奶。” 是洛璃的声音。 风凌烟急忙下床，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过来，打开了病房门。 洛璃身体还未痊愈，上半身还绑缚着固定绷带。英俊的脸瘦了一圈，鼻梁显得愈发高挺。 他一手拎着两个大袋子，一手拿着手机。 【少奶奶，这是周妈给你准备的换洗衣服，还有电脑。】 风凌烟看向手机屏幕，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眉眼温暖。“洛璃，你安心在西阁休息，不要跑来跑去。” 洛璃抿了抿唇，低头，敲手机。 【少奶奶，我已经没事了。】 风凌烟宛如星辰的眸，浮出一抹忧色。“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千万不要大意。” 洛璃唇弧上翘，点了点头。 风凌烟关上病房门，放下电脑，拎着衣服去了洗手间。 - 傍晚时分。 风凌烟接到了白落梅的电话。 “凌烟，景煜和你在一起吗？” 对方开口第一句，就让人发懵，也让人有些不悦。 “没有。”风凌烟眸色微暗，语气有些冷。 “他匆匆离开安城，不是去见你？”白落梅语气有些急，听着像是质问。 风凌烟抿直了唇角，心里觉得有些讽刺，冷声回道。“我不清楚。” “凌烟，不好意思。我语气急了些。”白落梅嗓子轻轻咽了咽，放慢了语调。“景煜离开景园以后，就一直联系不上。我很担心……” 风凌烟心脏骤然一缩，猛然想起一大早与景煜的那通电话。 他约她下午三点，在实验室旁边的“拾光”咖啡厅见面。 他说要告诉她，有关三少与景灏的身世秘密…… 蓦然，风凌烟的心卡在了嗓子眼。 白落梅见她不出声，以为她生气了。碍于她现在的身份，不好继续追问，只能无奈地说了一句。 “凌烟，要是景煜联系你了，麻烦你跟我说一声。” 风凌烟胸口起伏了下，喉间压出淡淡的一声。“好。” 她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垂眸，翻看微信，眉心越蹙越紧。 白落梅一向姿态高傲，若非有事，绝不会打电话给她。 景煜性格一向内敛不张扬，对人对事，都很负责。不会无缘无故联系不上。 风凌烟心跳突然如鼓，莫名的心慌。抿紧了唇，深呼吸。拨打景煜的电话。 “嘟嘟嘟……” 接连打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风凌烟秀眉深锁，眸光一寸寸冷下来。 景煜联系不上，会不会与他要跟自己说的事情有关。 风凌烟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那一方玻璃窗，倒映着她孤傲的身影。精致的五官湮没在一片暗色里。 她来回走了几步，拨打了洛平川的电话。 一小时后。 洛平川走进了病房，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少奶奶，景家二少爷失踪了。” “失踪？！” 风凌烟呼吸一滞，眼中掠过一抹惊诧。 洛平川说道。“今天一早，景二少爷与景夫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开车离开了安城。监拍到他的最后画面是在京安高速东出口。” “通话记录查了吗？”风凌烟眉心一跳，绷紧了神经。 “查了。这是详单。”洛平川递了一张A4纸给她。 风凌烟低眸，目光扫落。 洛平川办事非常细致。 每一通电话后面，都备注了名字。 景煜今天联系的人很少。 她，南湛，槟大的霍斯教授。 还有一个座机电话。 备注：虚拟号。 “这人是谁？”风凌烟眼皮动了动。 洛平川回道。“网络虚拟号。” 风凌烟眼窝浮出一抹郁色，攥紧了纸张。怔了怔，又问。“景家如何处理的？” “他们已经报警了，同时也安排自己的人在找。”洛平川。 风凌烟沉默了两分钟，缓了语气。“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洛平川刚要转身，她又问了一句。“三少的航班，几点落地？” “还有五个小时。”洛平川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风凌烟抿唇。“好。” - 五个小时。 真是难捱。 静谧的空气都像紧绷的弦，一点一点嵌入风凌烟的心脏，闷痛无比又莫名不安。 她打来热水，给云汐月擦洗，动作很轻。 “妈妈，三少亲自去巴黎请Ryan医生，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妈妈，我已经有两天没有听到你叫我‘烟烟’了……” 风凌烟强忍着情绪，自顾自说着，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 擦拭完，她又给云汐月按摩双腿。 “妈妈，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急……” “其实，三少和景灏，很有可能是亲生兄弟……” “妈妈，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能接受……” “我与景灏，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我们毕竟有过婚姻。即便那段婚姻比烟火还要短暂……” “妈妈，要是你知道了这一切，你还会接受我，叫我‘烟烟’吗？” 说着说着，风凌烟心口一刺，眼眶瞬间泛了红。水雾在星眸中弥散开，视线一片朦胧。 云汐月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动了两下。 吧嗒—— 有人推门进来。 “表嫂。” 风凌烟扭头看了过去，卷翘的羽睫凝着几颗剔透的细小珠花。“云毓。你来了。” 第279章 共赴初雪 “我调了班，今晚陪姑姑。”云毓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食盒。扬了扬。“特意让云暮雨炖的银耳莲子羹。” “暮雨还会做饭，真是看不出来。”风凌烟浅浅一笑，细碎的泪珠随之落下。 云毓骄傲道。“我家的男人都有一手。不过，表哥做得更好。” 风凌烟：“三少做饭确实好吃。” 云毓：“也就你有福享受，我们不配。” 风凌烟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云毓挑了挑眉。“我长这么大，就吃过一顿他做的饭，还是在爷爷过生日的时候。表嫂，你尝尝，我家暮雨少爷手艺也还不错哦。” 风凌烟不好拒绝，轻轻应了一声。“好。” 云毓去到小厨房，拿了两只水晶碗，打开食盒盖子，分了两份。 “表嫂，来，趁热喝。” “谢谢。”风凌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刚煲好的银耳羹，热气腾腾。慢慢搅动，雾气迷眼。 “表嫂，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迎来今冬第一场雪。”云毓喝了两口，扯开话题。 “初雪？”风凌烟一怔。心，动了动。 “表嫂，他们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一定会相守到白头。”云毓轻声笑道。 君陌殇出发前，发了微信叮嘱她，一定要过来陪陪云汐月和风凌烟。还要她缓解一下风凌烟的情绪。 风凌烟抿了一口银耳羹，淡淡地笑了笑。“云毓，你有想要一起看初雪的对象吗？” “咳……”云毓呛了一口，小声咳嗽起来。 风凌烟急忙递了纸巾给她，笑道。“看把你紧张的。” 云毓咳的脸颊都红了起来，擦拭了一下嘴角，心虚道。“我哪有紧张……” 风凌烟嗤笑了一声。搅着白瓷勺，眼底清浅，又问了一句。“他在京山吗？” “不在，他在巴黎。”云毓心跳加快，脱口而出。 说完，才惊觉自己失口。顿时面红耳赤，胸口起伏开来。 风凌烟莞尔一笑。“原来是异地恋。” “表嫂，不是的……没有……”云毓红着脸，急忙解释。一时之间，却又解释不清。 风凌烟笑着看她。“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表嫂，我真的没有……”云毓嗔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一口接一口喝着银耳羹。 风凌烟从未见她如此羞赧，遂唇弧上扬，不经意开口。“他也是医生？” “嗯。”云毓抿了抿唇。 风凌烟笑出声来。“还说没有。” 云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提到初雪，脑子里就莫名浮出薄司宸那张俊秀的脸。 风凌烟放下水晶碗，里面的银耳羹还剩下大半。“三少去了巴黎，你说会不会遇到他？” “应该不会……吧……”云毓小声开口，拉长了尾音。 风凌烟是过来人，看出来她只怕是喜欢人家，还没有表白。 这顶多能算是暗恋。 “不说你了，上次舅妈说要把我师妹介绍给暮雨，后面她又没提了。” “暮雨？”云毓眸子里写满了愣怔。“他好像有喜欢的对象。” “真的。”风凌烟顿了一下，笑道。“幸亏问了你。” “他们的名字还挺配的。”云毓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风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脑子里浮出一个名字来。 “萧潇。暮雨。”云毓笑意加深。 “真的是她？”风凌烟低低说了一句。 “表嫂，你认识她？”云毓皱了皱眉。 “羲和萧家的四小姐，君兆和之前打算联姻的对象。” “什么……”云毓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眼底闪过尴尬的难堪。“君兆和不要的人，暮雨他……” “你说错了。是萧家悔婚。”风凌烟秀眉挑了挑。“那天，外公和舅妈都在场。” “是吗？”云毓听到这话，越发感兴趣起来。“那个萧潇长得怎么样，人性格好不好……” 两人聊着天，病房的空气都轻松不少。 直到—— 风凌烟的手机响了。 “老公”二字，随着铃声一闪一闪。 她急忙起身，去了外面的会客室。 云毓嘴角微微勾起，笑了起来。 风凌烟急急滑开手机屏幕，声音有些激动。“三少。你到了吗？” “嗯。到了。十一，我们分开已经十三个小时了。”低沉的男声，浸染了想念和爱意。 风凌烟心弦一颤，眼底缱绻出一抹思念。扬了扬唇，小声道。“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那时候的十一，可不会说想我。”君陌殇温笑道。 风凌烟耳垂发烫，走到窗前，推开了小半扇窗户。 呼呼—— 凉风瞬间涌了进来，似裹挟着点点莹洁的雪花。 风凌烟眼中簇拥出一抹光亮，眉梢轻扬，惊喜道。“三少，下雪了。” “是吗？”君陌殇顿了顿。“十一……” “怎么了？”风凌烟看着在光影中似舞如醉的雪花，鼻尖泛了红。 “真是遗憾，第一场初雪没有和你在一起。”君陌殇低沉的声线，染了一丝氤氲。 风凌烟心底荡出丝丝缕缕的涟漪，心跳有些乱。“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看。” 她心里想的却是。“今年的初雪，来得太早了些。” 君陌殇沉默了几秒，慢慢说道。 “十一，很想你。” 低沉好听的声音，温柔宠溺，爱意满满。如春风撩人心弦。 风凌烟呼吸不稳，心率也有些乱。慌慌的。眼尾映出一抹淡淡的红。“我也是。” “也是什么？”君陌殇故意逗她。 “和你一样。”风凌烟伸手，探出窗外。 掌心，落了一片剔透的冰晶。快速消融。化成一抹水痕。 手机里，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我上车去医院了，到了发信息给你。”君陌殇语气充满了不舍。 风凌烟又何尝舍得挂断电话。她抿了抿唇，说了一声“好。” 收了线，索性把整扇窗户都推开了，趴在窗棂上。 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忽散忽聚，飘飘悠悠，如同大地的精灵。 “三少，我也想你。”风凌烟小声开口。 此刻，再想念，也只能遥遥相望。 过了一会儿，云毓走过来，打趣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下来，应该过了两个秋天了吧……” 风凌烟偏头看了她一眼，眉梢扬起，没有出声。 - 巴黎。 君陌殇不舍地挂断电话，坐进车内。 “三少，刚与圣心医院联系，Ryan教授正在做手术，预计手术时长为5小时。您看，要不要先去酒店，稍作休息。”副驾驶座上的保镖扭头汇报。 “不必了。” 君陌殇薄唇轻启。垂眸，打开了手机邮箱。 置顶位置。 是一封绝密邮件。 第280章 宣布婚讯 君陌殇瞳仁一缩，周身寒气凝在了指尖。 一字不落得看完，眼眸漩涡沉沉，隐着毁天灭地的暗黑。 “去桑宁路。” “是。三少。”保镖应了一声，随即命令司机改变路线。 黑色的迈巴赫一路疾驰。 - 倒了好几天时差的傅柠，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起床，打开房门。 吧嗒—— 几乎同时，对面房间的门从里拉开。 站在门口的两人，俱都一怔。 对方率先打了一声招呼。“学妹，早。” “学长，早。”傅柠微微一笑。 薄司宸往前走了两步，眸光温暖。“我去做早餐。” 傅柠抿了抿唇。“好。” 交谈。友好中带着一丝疏离。 薄司宸笑着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吐司、火腿和鸡蛋。 谁能想到，金枝玉贵，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薄家小少爷，竟如此独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从不假手他人。 傅柠手指蜷了蜷，深呼吸了一口，去了洗手间。 等她洗漱完，薄司宸把早餐端上了桌。 “学妹，早餐做好了，快趁热吃。” 傅柠不好拒绝他的热心，笑着走了过去。 薄司宸：“学妹，你说不喜欢喝咖啡，我给你准备的牛奶。” 傅柠心头一暖，握紧了叉子。“谢谢学长。” 她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喝。怀孕了，该忌口得必须得忌。 薄司宸在她对面坐下，给她夹了一个煎蛋。“学妹，你可以叫我司宸。” 傅柠呼吸一滞，抬眸看向他。 对面的男子，眉目温润柔和，鼻息间带着淡淡的微笑。如熠熠白雪，又如世间皎月。 这样的人，似乎连肖想都有罪。 “没关系。你叫我什么都可以。”薄司宸温笑道。 傅柠挽了挽唇，没有说话。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 两人默默吃着早餐。 咖啡喝到一半，薄司宸的手机响了。 他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摁下了接听键。“大哥。” “老三，最近过得怎么样？钱够不够花？” “大哥，你和爸妈别担心我。我很好。钱也够花。你们不要再给我转账了。”薄司宸对傅柠示意了一下，起身朝客厅走去。 傅柠握着牛奶杯的手指紧了紧，指甲依稀泛白。 来到巴黎之后，除了风凌烟，她没有跟家人联系过。甚至，都没有给妈妈打过电话。 妈妈现在一定很担心自己吧。 傅柠胸口有些闷胀，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可是不吃完，既是对薄司宸的不尊重，也是一种浪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营养。 她小口咀嚼着鸡蛋，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三少来巴黎了？” 薄司宸的一句话，让傅柠的心陡然紧张起来，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差点吐了出来。 她下意识掉头看了过去。 薄司宸背对着餐厅。晨光透进，一袭素色衣衫映着春晖。颀长身姿，雅致不失英挺。 “好……没问题……大哥放心……好……拜拜……” 他回转身来的那一刻，傅柠匆匆收回了目光。 薄司宸再次回到餐桌前，微微一笑。“今天有位熟人要过来，你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征询的语气，温和有礼。 傅柠心跳突突，后背隐隐冒汗。 他口中的熟人，应该就是君家三少，君陌殇。 她留下孩子，还准备在巴黎工作的事情，并没有跟风凌烟讲。 君陌殇是什么人，稍有不慎就会露馅。 到时候，她和风凌烟之间的友情，又要岌岌可危。 说不定，他还会告诉傅清川…… “我今天还有事。”傅柠委婉拒绝。 薄司宸没有任何不悦，轻轻扬眉。“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傅柠抿了抿唇。 薄司宸没有再开口。 - 傅柠在薄司宸出门一个小时后，才离开租房。 经过一楼，房东太太正在浇花。“傅柠，你和司宸相处的怎么样？” 傅柠：“挺好。” 房东太太停下手中的动作，靠近她，小声道。“我跟你说，司宸他还没有女朋友。” 傅柠愣了一下，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好好把握。这样优秀又条件好的男孩子不多了。”房东太太打趣道。 “李阿姨，我有事先走了……”傅柠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好。不耽误你。”房东太太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傅柠朝她挥了挥手。 - 上午十点。 傅柠到圣心医院面试。过程非常顺利，面试结束就签了聘用合同。 两天后。正式上班。 傅柠心中的阴霾一下扫去不少，拿出手机，想要把这个消息跟风凌烟分享。 电话快要拨出去的那一刻，她急忙收回了手。 风凌烟的奶奶刚过世，这个时候告诉她，心情只怕会更糟糕。 傅柠拿着手机，走出了医院大门。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与她擦身而过，车里的人若有似无地朝窗外瞟了一眼。 车窗上贴了防窥膜，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里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影响。 一闪而过的身影，君陌殇瞳仁微微一缩。“傅柠？” 很像。又不确定。 - 傅柠离开圣心医院，感觉有些饿了。 许是今天面试通过，心情很不错。 她找了一家中餐馆，点了一份毛血旺，一份酸菜鱼，还有一份麻婆豆腐。 全是辣辣的菜。 怀孕之后，她的口味也变重了。 等餐的时候，她刷了一下手机。 热点头条。 「安城“傅氏集团”总裁傅清川，今日接受媒体采访时，亲口承认不久将与未婚妻完婚。」 傅柠心口一刺，胸腔好像塞进了大团的棉花，有些透不过气。眼角，起了一丝涩意。 傅清川终于要结婚了。 从此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天各一方。 不知道为什么，傅柠的心情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更加沉重了。 服务员端着一盆麻辣滚烫的毛血旺过来了，辣辣的香气，扑面而来。 傅柠睫毛颤了颤，雾气在眼眶里弥散，渐渐凝结成一颗颗的细小珠花。 她夹了一块猪血，慢慢吃着。咽下去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服务员见她猛吸鼻子，急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关心道。“您是吃不了辣吗？” 傅柠捧起水杯，喝了两口。抬眸，红着眼睛。“太辣了……” 哽咽住。 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281章 怎样表白 “要不，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两道不辣的菜。”服务员见她辣得猛掉眼泪，好心建议道。 傅柠抿着唇，点了点头。 这顿饭，终只是草草吃了几口，菜基本都没动。 傅柠让服务员打包，全都带回了租房。 刚到家，薄司宸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学妹，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傅柠回他，鼻音有些重。 薄司宸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异样。“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医药箱在电视墙旁边的柜子里，里面有常规药物。” 他说话向来温和有礼，不疾不徐。这会儿语速却是一句比一句快。 “好的。学长。”傅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没有否认。 “我今天尽量早点下班。晚餐你不想做的话，可以点外卖。”薄司宸温声道。 “好。”傅柠抿了抿唇。 薄司宸又叮嘱了一句。“学妹，感觉不对，马上给我打电话。” 异国他乡，无依无靠。面对关心，很难不令人感动。 傅柠的眼眶更红了，嘴角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放心吧，学长。” “那我先挂了。” “嗯。” 傅柠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吸了吸鼻子，把打包回来的菜放进了冰箱。 在沙发上坐下，鬼使神差又去刷了那条有关傅清川的热点新闻。 发颤的指尖，轻轻滑着手机屏幕。 傅清川接受采访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她的杏眸里。 三十岁的男人，气质卓然，容止端静，周身散发着谦谦君子之气。 商海沉浮多年，他没有沾染半分浮华之色。 如果，他不是她的“二哥”，或许，她会爱上他吧。 可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们之间，终归只能做兄妹。 黯然神伤中，小腹莫名抽痛了一下。 “宝宝，你有妈妈就够了。”傅柠眼角滑过一抹悲凉的笑意。 - 薄司宸给傅柠打完电话，回到了餐桌前。 “小少爷谈恋爱了？” 对面的君陌殇勾了勾唇，眸光含了几分打趣。 “只是喜欢的人。”薄司宸倒也坦荡，如实回道。 君陌殇眉心闪了闪。“只是喜欢，还未表白？” 薄司宸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抿了下唇。“三少能传授我一些经验吗？我大哥说……” 他猛然顿住，微微笑了一下。 “看来，薄司宴没少说我坏话。”君陌殇轻轻扯了一下眉头，棱角分明的峻脸覆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不是坏话。”薄司宸笑着解释道。“他说三少追夫人，很有套路，所以我想学学。” 君陌殇唇弧上翘，英挺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薄司宸眸光清透，虚心请教道。“三少，你第一次对夫人表白，是怎么做的？” 君陌殇唇弧上扬，眉宇间透出一股飞扬的神采，那双幽邃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辰大海。 沉默了两分钟。 他轻启薄唇，笑着吐着两个字。“秘密。” 薄司宸轻轻一笑。“既然是秘密，那我就不打探了。” 君陌殇喝了一口茶水，神色严肃了些许。“司宸，我这次过来的目的，你大哥跟你说了吧。” 薄司宸点了点头。“说了。” “不论用什么方法，我必须要让Ryan教授去一趟京山。”君陌殇幽邃的眸光冷凉了许多。 薄司宸眉角轻皱。“三少，我查了一下老师的手术安排，这两天都排满了。也就下个周末有两天空闲。但这两天是老师和师母的结婚纪念日，听说他们要出去度假。” “除了他，其他人都做不了吗？”君陌殇冷声道。 “一来病患要求，二来确实没人敢做。”薄司宸回道。 君陌殇闻言，皱眉，陷入沉思。 Ryan这个月的手术都排满了，而且还是上个月就安排好。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薄司宸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沉默了起来。 片刻之后。 君陌殇眸光一沉，缓缓开口。“我想要这两天手术的患者资料，能给吗？” 薄司宸脊背一僵，摇了摇头。“这个涉及隐私，可能有些困难。” 君陌殇薄唇轻勾。“不为难你。” “三少，对不起。”薄司宸面带愧疚，声音也低了许多。 “吃饭。”君陌殇拿起了筷子。 用完餐，薄司宸去了医院，君陌殇则去了傅柠之前住过的那家酒店。 Ryan教授这边，正常去谈，显然不行。那就只能另想办法。 进到总统套房，君陌殇立马让洛平川去查这几天即将手术的病患信息。 很快，洛平川把资料发了过来。 同时，还发了一条微信。 【三少，景二少爷失踪了。现在还下落不明。】 君陌殇瞳仁瑟缩，眸色瞬间一片阴翳。 他立马回拨电话。“怎么回事？” “三少。景二少爷今早与景夫人大吵了一架。离开景园之后，他上了京安高速。按说，应该从西出口下，但他多开了一段，去了东出口。” “后面的监拍画面消失了，是吗？” “是。” 君陌殇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呼吸都沉了几分。“少奶奶知道吗？” 洛平川：“这事就是少奶奶让我去查的。” 君陌殇松开叠搭的双腿，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胸口起伏了下。 “三少，我查了萧承和，这事不是他做的。” “我知道了。”君陌殇冷着眸，挂了电话。 景煜失踪了。 难道他知道了景灏和他的秘密。 君陌殇的眉心蹙得更紧了，那双幽邃的眼睛覆着一层厚厚的寒冰。 嗡—— 手机震得他掌心一麻。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串虚拟号码。 君陌殇额上青筋跳了跳，手指绷紧。“喂。” “三少，听说你在找景二少爷？” 对方使用了变声器，无法判断男女。听着有些诡异。 君陌殇幽冷的眸子，爆裂出一簇火光。“他在你手里。”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妖孽般的机械声，加了混音，听着极其不舒服。 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你这通电话，只怕打错了对象。” “三少，我敢打给你，自然有打给你的理由。” “是吗？”君陌殇双腿又叠搭了起来，身体朝后靠了靠。语气不屑。 “三少。四年前，景大少爷新婚那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第282章 演戏而已 君陌殇脖间青筋鼓胀凸起，冷硬的下颌线，锐利如刀锋。 “三少不说话，是忘记了吗？也是，三少昏迷了四年，想不起来也很正常。”对方又换了一个变声器模式，雌雄莫辨。 “呵。”君陌殇冷笑了一声，幽幽启口。“装神弄鬼。” “三少，你要实在想不起来，我帮你回忆回忆。”对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君陌殇狭眸黑沉，冷厉道。“说说你的条件。” “我说了，与聪明人做生意，就是轻松。”对方顿了顿。“三少，我听说你爱夫人，至死不渝。我带走景二少爷，也是在帮你。” “帮我？”君陌殇染了寒霜的眼尾浮出一抹讽笑。 “三少，景二少爷一心想要把真相告诉你夫人。如果你夫人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会如何看你。到时候，就算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她只怕都不会再接受你。”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圈起一抹嘲弄的冷笑。“看来，你深有感触。” “这世上比三少更深情而且长情的人，几乎没有。”对方笑道。 君陌殇黑沉的眸子浮冰起伏，凉凉勾唇。“谁说没有。比如：景家大少爷，景灏。” 对方怔愣了半秒，阴森笑道。“你和他，不分伯仲。” 君陌殇薄唇抿成一线，眼角眉梢都染了杀气。“开价吧。” “三少爽快。”机械声变成了邪魅的男声。“云城大选在即，二爷希望三少能助他一臂之力。” “原来是他。”君陌殇眸子淬了冰，神色晦暗莫测。 “三少，这事对你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只要你答应。我一定让景二少爷死守这个秘密。” “那么你呢？”君陌殇冷声道。 “我？”对方怔了一下。“我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你怎么对景二少爷，我就怎么对你。”君陌殇凉薄的语气，给人极强的震慑力。 “三少放心，我不会让他吃苦，顶多就是让他忘记那件事情。对了，还有相关证据，我也会一并替你销毁。” “好。成交。”君陌殇松开叠搭的双腿，回身坐好。 “三少，我知道你的手段，但是这事你可不要……”对方留了半句，没有说出来。 “转告你主子，提前祝他得偿所愿。” 说完这句，君陌殇挂断了电话。 保镖拿了一份资料过来，递给他。“三少，这是洛总管刚刚传过来的病患家属的全部信息。” “放下吧。”君陌殇眉头蹙了蹙，冷声道。 “是。” 保镖放下手中的资料，转身离开。 君陌殇唇畔浸出一抹森寒的笑意。“萧晋南。呵。” - 傅柠靠着沙发，刷着新闻，渐渐有些提不起精神。索性闭上了眼睛。 快要睡着时，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她。 她揉了揉眼睛，迷糊地扫了一下，接听。 “您好，女士。这里是凯琳酒店。很抱歉地通知您。您有东西遗忘在了酒店。需要您过来一趟，把东西取回去。” 傅柠猛然一怔，问道。“是一条钻石项链吗？” “是的。” “好。谢谢你，我马上过来。”傅柠眼中露出一抹惊喜。 昨天她还有些懊恼，不知道把项链遗忘在哪里了。没想到，竟然失而复得。 挂了电话，她起身洗了个脸，化了个淡妆，这才出门。 没想到，天气说变就变。 她取了项链，正要回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短短几步，都会把人浇得透心凉。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傅柠转身去往酒店一楼的咖啡厅，打算等雨小一些再回去。 君陌殇从电梯口出来，正好看到她侧身而过。 这一次，看得真切。 他拿出手机，唇畔扯出浅淡的笑意。“傅清川，我只帮你这一次。” - 安城。 傅清川陪着萧斯静在阳山温泉度假。 夜色缠人。 萧斯静推开一号温泉的木栅门，抿了抿唇，趿着拖鞋朝温泉池走去。 没想到，池中有一个男人。他光裸着上半身，宽肩窄腰，胸肌发达。 热气弥散，萧斯静心跳突突，脸颊发烫。羞赧地想要离开，双脚却如同生根一般，定在了原地。 “斯静，下来。”池中的男人，双臂展开，搭在温泉池的白玉石上。 清润的声音，隔着缭绕的热气传过来，萧斯静身体颤了一下。 指尖狠狠刺了一下掌心，下定决心，脱掉了身上的白色真丝睡袍。 连体比基尼，是时髦的款式。腰际两侧，完全镂空。 她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萧家三代的小姐里，无疑，她是最出众的那一位。 无论是学识才情，身份地位，还是身材颜值。 池中的男人的目光，虚虚落在她斜后方的一株冬青树上。 树后。蹲着一个人。 萧斯静丝毫不知有人在“偷拍”他们，攥紧手指，一步步走进池中。 温泉池四周，点缀着橘色的灯带。光影绰绰，氤氲出几分暧昧。 池中的男人一声不吭看她入水，眉心闪了闪。 萧斯静停在了他对面，胸口以下没入了温泉中。 橘色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清雅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娇媚之感。 “斯静，靠近一点。”对面的男人再次开口，低醇的声音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我……”萧斯静心跳再次加速，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若是灯光明耀，定能看到她那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过来。”男人见她没动，再次开口。 萧斯静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半臂之距时，男人猛然伸手，将她拽入怀里。 “清川……”萧斯静芳心大乱，胸口剧烈起伏。 “斯静，既是演戏，就演得逼真一点。”男人的大掌，托住她的后脑勺。附耳，悄声道。 落入镜头中的这一幕，极为亲密。看着像是亲吻一般。 “清川……”萧斯静浑身颤抖，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有人在偷拍。”男人又说了一句。 灼灼热气，灌入萧斯静耳中，有如电流通过，一阵酥麻。 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咬唇，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两人身体贴合在了一起。 彼此心跳，紊乱交织。 冬青树后的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男人眼中瞬间多了一抹阴郁，一把扯开攀附在脖子上的手臂。“斯静，演戏而已，别过头。” “清川，你刚刚说的，要逼真一点…… 滴—— 男人手机响了。 第283章 追妻路长 “斯静，过去。”男人眸光一紧，冷然出声。 雾气迷眼，萧斯静睫毛上瞬间凝上了一排细小的珠花。 她重重咬了一下唇角，颤抖着开口。“清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男人眉目间流淌出一抹淡淡的讥讽。“你很清楚，何必问我。” 说话时，他拿过手机，扫了一眼。 “清川，你如果不……” 萧斯静话未说完，男人已经起身。蜜色的颀长身姿，凝着水珠，散发出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心动。 他头也不回，迈步向前。 温泉池的木栅门，发出“砰砰”的声响。 “清川……” 萧斯静站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拔高了音量叫他。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步伐快得有如一阵风刮过，转瞬消失不见。 萧斯静鼻腔一酸，跌坐在温泉池里。水花一浪一浪地溅起。 她泪如雨下。 明明知道对方心里有人，可还是忍不住先要跟他在一起。当他提议两人假意订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奢望着。或许有一天，他能忘了心里的那个人，接受她的爱和她这个人。 假戏也能成真。 可刚才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甚至比在梅溪山庄那次，伤得还要深。 萧斯静白皙纤细的手指紧攥着，指甲泛白，手背上的青紫血管愈发清晰。 片刻，她掬了一捧水，洗了个脸。 一时，分不清脸上的珠花是泪还是水。 她问自己。“萧斯静，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 傅清川快步离开温泉池，边走边给助理周锐打电话。 “马上给我买一张直飞巴黎的机票。” 他回到别墅，立马更衣，随后驾车离开。 他没有给萧斯静任何交代。 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句话。 驾车时，带上耳机，他给君陌殇打去电话。 “三少，我马上过来，你能不能帮我看着她？” “傅总，这可能做不到。记住了，我夫人问起来，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三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嘟嘟嘟……” 对方挂了电话。 周锐的电话打了进来。“总裁，最近一趟去巴黎的航班只剩下经济舱了。要不要等明天？” “不用。”傅清川脚底冒火，恨不得立马飞到傅柠身边。 两小时后。 傅清川乘坐夜班机，去了巴黎。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坐经济舱。逼仄，拥挤，机餐，服务态度都大打折扣。 饶是这样，他的心情依然难掩激动。从离开阳山温泉度假区开始，他的心就一直“砰砰”乱跳。那一望心湖，漾荡，水波层层叠叠。 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这样过。 傅清川低眸，看着手机相册里保存的照片，眉梢上扬。唇畔微笑的弧度，越来越深。 “柠柠，等我。” 一腔思念，最终都融化成简单的一句话。 他靠着舷窗坐着，偏头。夜幕之上，繁星点点。一切都那么神秘和浪漫。 - 巴黎。 君陌殇挂断傅清川的电话，按照洛平川发过来的患者家属资料，一一联系。 期间，桑宁路的那一位，也一同前往。 沟通过程不是很顺利，好在结果达到了预期。 傍晚时分。 君陌殇再次走进了圣心医院。 Ryan教授刚好结束了今天的手术。 君陌殇把患者家属签订的协议递给他，语气诚恳。“教授，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这些患者的情况，虽然没有你母亲严重，但我不认同你的做法。”Ryan教授是一个有点固执的男人。 “Ryan，我这么做，的确有些自私。但作为儿子，我别无他法。”君陌殇眸光冷锐，唇色有些冷。 薄司宸看了自己老师一眼，温声说道。“老师，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因为，我很爱我的妈妈。” Ryan看了两人一眼，背着双手，在办公室来回走了两步。做下决定。“好。我跟你去云国。” “教授。万分感谢。”君陌殇幽邃的眸子瞬间温软了许多，心口一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随后，他给风凌烟打去了电话。 “表哥……” 没想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云毓。 “怎么是你？”君陌殇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诧异。 “表哥，你还能表现得再失望一些吗？”云毓撇了一嘴，玩笑道。 “叫你表嫂接电话。”君陌殇黑眸幽深，语气严肃。 “表嫂说下去见一个人，走得太急，手机忘带了。”云毓呼吸绵长了一瞬，敛了笑，认真的语气。 “她去见谁？”君陌殇眸光一紧，眉宇间多了一抹郁色。 云毓：“我不清楚。她没跟我说。” 君陌殇立马挂了电话，打给洛平川。 电话刚接通，他就厉声质问。“少奶奶去见谁了？” 洛平川头皮一紧，脊背莫名生寒。“景二少爷。” “没人跟着？”君陌殇的语气低沉了许多。 “有。洛璃。还有两名暗卫。” “嘟嘟嘟……” 洛平川话音落下，君陌殇就挂了电话。 他原还想打给洛璃，薄司宸走过来，说Ryan教授找他。 手机收进了大衣口袋。 - 晚上十点。 君陌殇登上了返回京山的飞机，一同登机的还有Ryan教授和他的一名助手。 薄司宸没有随他们一同前往，一是走不开，二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傅柠。 毕竟，她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 他拎着公文包回到租房，房东太太见到他，立马凑过来，笑眯眯说道。“司宸，这两天和傅柠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薄司宸微笑着回他。 “喜欢人家，就勇敢去追。”房东太太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我帮你问过了，人家还没有男朋友。” 薄司宸眉眼温润，笑道。“她刚来。不急。” “我是担心，你行动慢了，这么好的姑娘被人抢走了。”房东太太眼角的笑纹加深不少。 薄司宸的心莫名揪了一下，脸上依然云淡风轻。“能抢走的，就不是爱人了。” 房东太太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一声“晚安”。 薄司宸上楼，步伐很快。 吧嗒—— 防盗门刚打开，一道欢快的声音随之响起。 “司宸哥哥，你回来了。” 第284章 意外告白 薄司宸微微一怔，看了过去。 一个身穿鹅黄羊毛裙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眸底掠过一丝诧异。 “洛芙，你怎么来了？” “怎么？司宸哥哥不欢迎我？”少女娇俏明艳。双手背着身后，手指勾着，对他眨了眨眼。 “我敢不欢迎吗？”薄司宸朝里走进，把公文包放在了餐椅上。 厨房里，传出“滋滋”的声响。 他正要进去，少女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挑眉，眉眼弯弯道。“司宸哥哥，你女朋友真漂亮。” “洛芙，她不……” 薄司宸话未说完，少女嗤笑着打断。 “司宸哥哥，难怪你不愿回去继承家产。原来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 薄司宸无奈皱眉。“小孩子家家，一天到晚想些什么？” “哎，司宸哥哥，我都17了，不是小孩子。”少女松开手，嘟嘴道。 薄司宸低眸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眸光里多了一抹疑惑。“洛芙，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是……” 少女话未说完，厨房门从里打开，傅柠端着一盆毛血旺从里面走了出来。 “咳……” 焦麻滚辣的香气，呛得少女忍不住咳嗽起来。 “学妹，给我。”薄司宸没有理会她，而是对着傅柠微笑出声。 “不用了。学长，要不要一起吃宵夜？”傅柠头发随意挽着，模样清清冷冷的。 “好。”薄司宸没有拒绝。 “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开吃了。”傅柠淡声道。 “司宸哥哥，你不是一向不吃宵夜的吗？”少女止住咳嗽，睫毛微微翕动，故意拔高了音量。 走到餐桌前的傅柠后背一僵。 薄司宸看了少女一眼，语气平静。“今天医院太忙，没吃晚餐。” 少女唇弧上翘，眼中溢出一抹促狭的笑。“是吗？” 薄司宸再无多话，转身去了洗手间。 少女耸了耸肩，小声嘟哝道。“想不到司宸哥哥，也会撒谎。” “秦小姐，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要不我再做两道菜。”傅柠走到她身边，眸色淡然。 “哦。不用了。我能吃辣。”少女恬恬一笑，又补充了一句。“我特别喜欢吃辣。” 傅柠勾了勾唇，眉梢眼角覆着浅浅的柔光。再次进到厨房，把里面的菜都端了出来。 三人落座。 少女很自然坐在了薄司宸的身边，夹了一块血旺吃着。 薄司宸看向对面的傅柠。那双极其漂亮，如春日暖阳般的眼睛弯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餐椅。 “哇哦，这血旺太好吃了，比餐厅做得还正宗。姐姐，你厨艺真棒。”少女丝毫没有察觉薄司宸“故意”和她拉开了距离。抬眸，对着傅柠竖起了大拇指。 “秦小姐，你太高看我了。其实，这些是我从餐厅打包回来的。”傅柠停下筷子，如实坦白。 对面的少女愣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薄司宸，尴尬得笑了笑。“这样也挺好。女孩子做饭很伤皮肤的。姐姐，我能向你提个要求吗？” “洛芙。”薄司宸心头一紧，低低得叫了她一声。 “司宸哥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少女嗤嗤笑出声来。“我是想要姐姐像你一样，叫我洛芙。叫我‘秦小姐’，怪生分的。” 薄司宸微微蹙眉，似有些不相信她。 她的鬼灵精怪，在云城上流圈可是出了名的。 “姐姐，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秦，名洛芙。云城人。我与司宸哥哥从小一……” 薄司宸心口一跳，脸色微变，打断她。“秦洛芙。” “哎呀，司宸哥哥，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是打断我说话。”秦洛芙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我现在就给你小叔打电话。”薄司宸真担心她说出一些让傅柠误会的话来，拿出手机，翻找着秦聿之的电话号码。 “司宸哥哥，你要敢给我小叔打电话，我就……我就……”秦洛芙双脸涨得通红。 她一边说，一边拽薄司宸的胳膊。动作太急，打翻了碗筷。 “学长，你别这样。”傅柠起身，去厨房拿新的碗筷。 “司宸哥哥，我知道你喜欢姐姐……”秦洛芙胸口起伏了下，眉眼熠熠生辉。许是有些兴奋，她没有控制住音量。 “秦洛芙。”薄司宸低声打断。 “司宸哥哥，你……”秦洛芙抿了抿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走到厨房门口的傅柠眉心重重一跳，定在了原地。 “学妹，她打小就顽皮，喜欢开玩笑。你别生气。”薄司宸慢慢站起来，温润的声线透着一丝紧张。 傅柠深呼吸了一口，唇角挤压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走过去，把碗筷递给了秦洛芙。 “姐姐，我没有开玩笑。司宸哥哥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很多年了。我们圈里的人都知道。” 秦洛芙喝了一口橙汁，心一横，再次语出惊人。 傅柠心跳突突，脸色都白了。 薄司宸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 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洛芙，你……”薄司宸俊秀的脸通红如火，低眸，看向秦洛芙。眼神多了一丝恼怒。 秦洛芙咬着牙，含糊不清道。“我都这么帮你了，你还不加油。” 傅柠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陡然之间，喉咙像是长了刺，咽一口，都疼得厉害。 “学妹，你别生气。洛芙她……” 某人的专属铃声，打断了薄司宸的解释。 傅柠放下筷子，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起身，滑开手机屏幕，朝着卧室走去。 “凌烟……” 薄司宸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三少夫人？” 默默站了几秒，他才重新坐下，眉间多了一抹忧郁。 “司宸哥哥，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你着急。你再不行动，姐姐就要被人抢走了。” 秦洛芙的手肘重重撞了一下薄司宸的胳膊，眨了一下眼睛，小声道。 “小孩子知道什么？”薄司宸眉目一紧。 “你……”秦洛芙白了他一眼，凑近，弯着眼睛。“我来这里三小时，她对着一条钻石项链发呆了两小时。” 薄司宸唇角的弧度扬了扬，眉心闪了闪。“这能说明什么？” “据我观察，这条项链很有可能是某位男士送的。”秦洛芙认真道。 第285章 喜欢的人 薄司宸面上波澜不兴，神色淡定。心湖却是水花四溢，无法平静。 傅柠在云城大学上学的时候，追她的人不少，但都被拒绝了。当时很多人打赌。 要么，她有喜欢的对象。 要么，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司宸哥哥，要不，我帮你打探一下，看看这人到底是谁。知己知彼，才能取得胜利。”秦洛芙眼睛亮晶晶的，很认真的样子。 “你要再这样瞎掺和，我可真得给你小叔打电话了。”薄司宸拿起手机，轻轻晃了晃。 “司宸哥哥，你……”秦洛芙咬唇，嘟嘴。“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夹了一筷子毛肚，细细咀嚼。许是过了最佳食用时间，有些嚼不烂。吐出来又有些不雅，只能强咽下去。 “咳咳……” 辣味突然呛入气管，秦洛芙又一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薄司宸摇了摇头，无奈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对了，洛芙，你还没有跟我说，怎么突然来巴黎了？” 秦洛芙咕咕喝了大半杯水，拿过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才回他。“这不是要升学了吗，我过来看看学校。” “有确定好的学校吗？”薄司宸温声问道。 “ENS。”秦洛芙清透的眸子瞬间一黯。 薄司宸见她似乎对巴黎这所顶尖高校不感兴趣，问了一句。“不是你心仪的大学？” “唉。”秦洛芙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撑在餐桌上，托着腮。“我的梦想是去京山大学，可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死活都不同意。” 薄司宸眉心蹙了蹙。“你小叔也反对？” 二十多年前，秦家遭遇一场祸事后。秦老太爷和老夫人身心受到重创，无力掌管秦家家务。 秦洛芙的爸爸性子洒脱，不喜困在繁琐的家族事务之中。秦聿之大学毕业之后，他立马把秦家家主之位，交到了他手上。 “我小叔一向宠我，什么都依着我。唯独这事，他说什么都不答应。”秦洛芙微微侧头，眯了一下眼睛。“司宸哥哥，你说国外的大学就一定比国内的好吗？” “不一定。”薄司宸摇了摇头。 “那他们为什么那么反对我去京山大学呢？那可是云国顶尖大学。”秦洛芙盯着玻璃水杯，皱起了眉头。 餐桌上方的灯光，洒下柔和的光晕。剔透的玻璃杯，折射着她困惑又失落的脸。 这个答案，薄司宸给不出。 秦家在云城，颇有几分神秘。 他看向傅柠的卧室，心率渐渐有些紊乱。 秦洛芙大胆说出他的“秘密”，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不知道傅柠会不会跟他撇开关系，甚至搬离这里。 餐厅的两人，心事袅袅，都没了吃下去的食欲。 傅柠接完电话，走出卧室，见到安静坐在餐桌前的两人，愣了一下。“你们……” “学妹，菜有些凉了。我再去热一热。”薄司宸仓促回神，急忙起身。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傅柠走过来，看到刚刚还神采飞扬的秦洛芙，此刻像打蔫的玫瑰花，不禁浅浅问了一句。“洛芙妹妹，你怎么了？” “姐姐，我在为上学的事情发愁呢？”秦洛芙回她。 “没事，大不了回国内上大学。”傅柠眉目舒展，安慰她。 “我真的好想去京大啊……”秦洛芙双手托腮，无比哀怨道。 “？”傅柠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 秦洛芙还未成年，不能一个人去酒店，只能留宿于此。 一共只有两间卧室，总不能让她睡沙发。傅柠便让她和自己将就几晚。 洗漱完，薄司宸特别叮嘱秦洛芙，不要吵扰傅柠。 她忙不迭的点头，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洛芙，你先睡。” 傅柠拿了一本书，在沙发上坐下。 秦洛芙天真明朗，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这会儿脸上看不出一丝愁绪。 她钻进被子里，恬静道。“姐姐，晚安。” “晚安。”傅柠扭头，笑着回了她一句。 秦洛芙躺了下去。 傅柠收回视线，翻看手中的医学书。过了好一会儿，睫毛翕动，注意力还是无法集中。 心里，总有一种慌慌的感觉。 伸手，把脖子上的项链拿出来，指腹轻轻捻摩。 钻石项坠，是太阳的图案。 中间是一克拉的粉钻，紧跟着环绕了五圈的碎钻，最外面的太阳光柱，一共18根。 这是傅清川送给她的成人礼。 价格比不上其他的大克拉，款式却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这是傅清川亲自设计的。 他当时说的话，历历在耳。 “希望柠柠以后的人生，能让太阳一样，璀璨夺目。” 回忆闪动，傅柠喉咙发紧，心里酸涩一片，还有沉沉的疼。 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 秦洛芙偷偷看了她一眼，愈发肯定心里的猜测。 “这位漂亮的姐姐，心里有很喜欢的人。司宸哥哥，你可遇到一个很厉害的情敌了。” - 大洋彼岸。 京山。 风凌烟和景煜谈完话，离开咖啡厅，回到了云汐月的病房。 唇色有些苍白。 云毓见到她，拿起她的手机，递了过去。“表嫂，你赶紧给表哥回个电话。他一听是我接的电话，急得不行。” 风凌烟嗓子无声咽了下，盈巧的下巴微微有些紧绷。“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云毓挑了挑眉，笑道。 风凌烟接过手机，去了外面的会客室。 伫立窗前，心绪袅袅。 一个小时前。 她走进了距离医院最近的星巴克。环顾一周，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景煜。 他背对着大门。 呼吸沉了沉，她走了过去。“James。” 心事重重的景煜惊了一下，脊背绷紧，唇角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大嫂，你来了。喝什么？我去点。” “这个时间，喝咖啡只怕会睡不着。”风凌烟在他对面坐下。 景煜抿了抿唇，起身，给她点了一杯白开水。 风凌烟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除了精神有些憔悴之外，身体没有其他的异样。也就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你这么急着见我，出了什么事？” “大嫂，我大哥他……”景煜鼻腔一酸，瞬时红了眼睛。 风凌烟握着水杯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用力收紧。 “我大哥不是景家的孩子，他是三少的双胞胎弟弟……”景煜嗓音有些沙哑。 空气凝固了几秒。 风凌烟抿了一下唇角，平静地开口。“我知道。” “所以，你才会让三少与小星去亲子鉴定……”景煜眼中，凝着无言的伤悲。 第286章 会选择谁 风凌烟俏冷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震惊，神色非常坦然。 景煜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入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风凌烟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呵……”片刻之后，景煜嘴角噙出一抹苦笑。“……大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风凌烟淡淡地勾了勾唇，唇弧微弯，嗓音平和。 景煜垂眸，浓睫遮住眼底的痛苦，极力克制着情绪。饶是如此，满腔心事还是浮上了眉梢。 风凌烟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秀眉微蹙，清冷出声。“你急着叫我过来，只是为了小星的事情？” 景煜心跳一紧，喝了一大口黑咖啡。缓缓抬眸，看着她。“大嫂，三少对你真是用情至深。”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喜欢绕圈子了。”风凌烟情绪没有起伏，眉目之间隐隐约约有几分冷然。 景煜端着咖啡杯的手指一点点收拢，指骨渐渐泛白。胸口起伏了下，眼底滑过一抹复杂。“大嫂，你觉得三少是真心爱你吗？” 风凌烟闻言，心弦一紧。脸色冷了两分。星眸骤然多了一抹寒意。“景煜，三少是否真心爱我，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低缓的轻音乐，如微风轻轻吹拂，让人宁静和放松。 角落里的两人，却是身心俱都紧绷起来。 景煜微偏头，看向落地窗外。 雪花纷纷扬扬自天空飘落，在空中跳跃，旋转。似舞如醉，似飘如飞。 大地一片洁白。 景煜黑白分明的眸，蒙上了薄薄的雪色。 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悲凉又凄冷。 “大嫂，二十八年前，因我母亲一己之私，导致君夫人与我大哥骨肉分离。也让三少与大哥失散多年……” 风凌烟的绯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心脏似被一张大手紧紧攥住，血液流速减缓，呼吸又沉又痛。 她沉默着，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景煜看着她，两侧太阳穴，有青筋起伏，又隐没。 修长的手指，缓缓地用力握紧，条条分明的血管似要崩裂。 风凌烟见他神色忧郁，欲言又止，心里似藏了天大的秘密。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不少。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 “景煜，时间不早了……” 景煜神情微惊了一下，低眸，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水杯上。 “大嫂，如果大哥现在还活着，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风凌烟呼吸骤停，杯中的白开水晃动开，飞溅。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景煜，惊愕，心脏瑟瑟发疼。 “你再说一遍。” 景煜深吸一口气，眼角泛起一抹湿润。继而，唇角轻轻勾起，脸上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我知道，大哥再也回不来了。” “景煜，你叫我过来，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风凌烟重重地放下水杯，眸中寒意一寸寸加深。 “大嫂，我……”景煜顿了一下，凄然一笑。“我就是想要告诉你。有关大哥和小星的事情，我不会再查下去了。还有，祝你和三少……能幸福。” 尾音重重落下，透着难言的苦涩。 风凌烟羽睫颤了颤，星眸漾出一抹愠怒。“景煜，这是你我最后一次，以私人身份见面。看在你大哥的情分上，我也祝你幸福。” 说完，她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离开。 景煜默默起身，看着她孤傲的背影，心口似被尖刀割裂。 “大嫂。但愿他是真心爱你。” 霎时，他眼中的潮气越来越重。 - 风凌烟思绪回笼，低眸看向手机屏幕。 “老公”二字，立体清晰。 景煜想说没有说完的话，有如一根隐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他问她的那个问题，尖锐，矛盾，让人根本无法回答。 如果景灏真的还活着，她该如何选择。 一个是年少时的白月光，温润如玉，有如一束光照亮她孤苦的年少时光。 三少的爱，如深埋了多年的醇酿，浓烈甘醇，令人上头。 她不知道景煜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根本不用做选择。 她的身边，只有三少。 不知是不是想错，景煜话里话外，似乎是在提醒她，要小心三少。 他今晚的举止言谈，真令人琢磨不透。 风凌烟越想越不对劲，眉心蹙起了很深的折痕。 半晌之后。 她拨通了君陌殇的电话。 对方几乎秒接。“十一。” “三少，云毓说你找我？”风凌烟的嗓音听着还算平静。 “十一，Ryan教授已经答应来京山给妈妈会诊。”君陌殇没有过问她刚才的去向，低沉磁性的嗓音里，缱绻着爱意。 “真的？”风凌烟眸子一亮，缠在心上的阴郁退散不少。 “我会乘坐最近的航班回国。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君陌殇温柔道。 “好。”风凌烟抿了抿唇。 “十一，我在巴黎见到了傅柠。”君陌殇又道。 风凌烟眉心微动，急忙问他。“傅柠她还好吗？” “在酒店远远看了她一眼，没有和她说话。”君陌殇如实回道。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身体有些累。风凌烟慢慢转身，朝着会客厅的沙发走去。“希望她能慢慢好起来。” 君陌殇又说了一句。“我告诉了傅清川。” “什么！”风凌烟脚步一顿。“三少，你明明知道傅柠去国外，就是为了斩断傅清川不该有的念想。你现在告诉他，他肯定会追过去，他们……” “十一，你别着急。”君陌殇放缓了语速，继续道。“傅柠一走了之，这对傅清川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且不说他们的身份有悖。傅清川当着媒体的面，亲口承认要与未婚妻结婚了。他这算什么。脚踏两条船……”风凌烟气的脸色突变。 君陌殇：“十一，眼见未必为实。” 风凌烟嘴角噙出一抹讽笑。“男人心，海底针。” “十一……” “三少的心思，也一样。” 风凌烟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说完，挂了电话。 嗡—— 下一秒，对方回拨了过来。 情绪莫名迸发的她，直接关机。 在沙发上坐下，手机朝茶几上一扔，身体朝后靠了靠。 她闭上眼睛，脑子思绪复杂。 过了一会儿，云毓从里面出来，在她身边坐下。 “跟表哥吵架了？” 第287章 她失恋了 “没有。”风凌烟慢慢睁眼，眼底有化不开的浓愁。 “夫妻吵架很正常。我爸妈性格那么好，都还经常拌嘴呢。”云毓挽了一下唇角，微笑着劝慰她。 风凌烟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薄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云毓偏头，见她眉目之间凝着一丝忧郁，怔楞了一下。“表哥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做了让你很生气的事？” 风凌烟秀眉拧着，心脏被莫名的情绪缠绕着，呼吸有些不畅。 云毓见她不回答，暗忖自己大抵是猜对了。 堂堂西阁之主，一向杀伐果断，对人对事强势寒漠。 在云毓眼中，表嫂风凌烟是唯一的例外。 她从来没有见过，君陌殇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过。 即便是那时的言知意，都不曾得到他的宠爱。 也不知，他今天说了什么，让风凌烟如此生气。气得她电话都关机了。 “云毓，在你眼中，三少是怎样一个人？” 风凌烟看着电视屏幕，忽然开口。 云毓怔愣了半秒，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身面向她。“不是我自带滤镜，我觉得我表哥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无论是外形颜值，还是……” 风凌烟轻声打断。“你和他相处这么多年，可曾猜透过他的心思？” “他的心思，谁能猜透，就连爷爷都拿不准。”云毓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 “表哥他做什么了？”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一口，秀眉蹙着，语气颇有些恼怒。 “我有个朋友，最近在躲避一名追求者。谁知，三少竟然向这名追求者透露了她的行踪。”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和他生气呀。”云毓弯唇，笑道。“说来，表哥也是好心。不过，感情这种事，外人最好别掺和。” “我都交代过他……”风凌烟想到傅清川找到傅柠的场景，心情更加沉重了。 云毓眉眼柔和，笑着。“表嫂，你朋友喜不喜欢这个追求者？要是彼此都喜欢的话，那表哥此举，可能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风凌烟听到这话，心弦微动，内心暗道。“傅柠喜欢傅清川吗？” 她不确定。 上学时，傅柠喜欢的人，是景灏。 云毓勾住她的手臂，轻轻晃了晃。“表嫂，别生气了。等表哥回来，让他跪键盘。不，跪榴莲。” 说话时，她的表情有些夸张。 “噗嗤……”风凌烟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 云毓见她笑了，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风凌烟电话关机之后，君陌殇立马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 “阿嚏……” 远在巴黎的君陌殇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副驾驶座上的保镖立马让司机把车温调高了两度。 滴— 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表哥，表嫂已经不生气了。】 看到云毓发过来的信息，他揪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点。 正要给她转个大额红包，以示奖励。 下一秒。 【不过，表哥你做好心理准备，想想要怎样才能保护好你的膝盖。】 后面，缀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包。 君陌殇的峻脸瞬间一沉，薄峭的唇抿成一线。 他撤回了转账。 - 斗转星移。 君陌殇的航班即将飞抵京山，傅清川已经走下了舷梯。 出了机场，他直奔凯琳酒店。 办理入住之后，他打开手机，点开傅柠的照片，向前台问询她的房号。 “先生，这位小姐早在三天前就已经退房了。” “退房了？”傅清川心跳一紧，急声问道。“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前台礼貌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清楚。” 傅清川抿直了唇线，喉咙里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抵住，轻轻咽一口都很困难。强忍着痛意，继续询问。 “你能告诉我，她是哪天离开的吗？” 前台对傅柠印象比较深刻，微笑着回他。“她昨天还来酒店取过弄丢的项链。” “项链？”傅清川心跳猛然加速，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是这条吗？” “没错。”前台点了点头。 傅清川握紧了手机，倦色沉沉的眼眸，掠过了一抹光亮。 傅柠口口声声要和他断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她还一直带着他送给她的成人礼。 “柠柠……” 傅清川愈发坚定了内心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带回去。 娶她。 即便困难有如刀山火海，他也要闯过去。 进到2809房间，傅清川一把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走到窗前，看着初晨的阳光穿破云层。眼角眉梢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 秦洛芙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窝在沙发里睡着傅柠，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愧疚。 她慢慢坐起，掀开被子下床，猫着脚步走出了房间，轻带上门。 厨房里，有人影晃动。 她急忙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司宸哥哥，早。” “早。姐姐起来了吗？”薄司宸正在用开水烫番茄，见到她，唇畔漾着温和的笑意。 “嘘，你小点声。姐姐还没醒。”秦洛芙伸出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厨房门拉得严严实实。 薄司宸把烫好的番茄拿到盘子里，一边戴手套，一边问她。“你昨晚吵她了？” “司宸哥哥，你的命令，我敢不听吗？”秦洛芙挑了挑眉。“姐姐昨晚让我先睡，我躺下之后，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对着那条项链发呆，很久很久……” 薄司宸手上的动作一顿。 “哥哥，你难道没有察觉姐姐有心事吗？”秦洛芙抓了一根洗干净的小黄瓜，生吃起来。 “她有跟你说什么吗？”薄司宸唇畔笑意定住，低头剥着番茄皮。 “你都不让我吵扰她，我哪敢和她说话。”秦洛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撇了撇嘴，回他。 薄司宸表情看似淡然，心底却是微澜起伏。 “以我的经验，姐姐多半是失恋了。”秦洛芙灵动的眼睛眯了一下。 “你才多大。”薄司宸勾了勾唇。 话音落下，他开始把去皮的番茄切块。 这几天，做的都是西式早餐，傅柠好像不太喜欢。 今天准备给她做西红柿鸡蛋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秦洛芙白了他一眼。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薄司宸随即放下菜刀，洗了一下手，走出了厨房。 秦洛芙跟着也走了出去。 第288章 强势告白 叮咚……叮咚…… 门铃，一声比一声急促。 秦洛芙拽了一下薄司宸的衬衣衣摆，小声道。“司宸哥哥，这么早，不会是我小叔过来了吧？” “他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你怕什么？”薄司宸停住脚，扭头看她。 秦洛芙咬牙，心一横，老实交代。“实话跟你说吧。这次我是趁我爸妈出澳洲旅游，偷跑出来的……好哥哥，等下你可要救我……” 薄司宸笑了笑。“好。” 叮咚…… 门铃还在响。 秦洛芙睫毛不停翕动，满脸紧张。 薄司宸对她说道。“现在知道怕了。” “我……我小叔严厉起来，有些吓人……”秦洛芙低了低头，身体有些僵硬。 薄司宸唇弧微微上翘，打开了防盗门。 秦洛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偷瞄。 视线里的男人身影，高大俊朗。西裤笔挺，皮鞋锃亮。黑色大衣衣摆挺括有型。 “小……”秦洛芙心头一颤，怯怯出声。 “请问你找谁？”薄司宸一句话，让她把后面的话咽回了喉咙。猛地抬眸。 站在门口男子，风姿卓然，气度不凡。 他不是秦聿之。 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们好，请问傅柠在吗？” 男子温和有礼，不疾不徐开口。 薄司宸微怔，眸光平和，回问他。“请问你是？” “我找傅柠。”男子并未介绍自己的身份，一蓬清霜笼在周身。低醇的嗓音，透着一股强势。 “司宸哥哥问你话呢？”秦洛芙从薄司宸身后站出来，绷着小脸，皱眉说道。 男子听到这话，眸光微闪。“司宸？你是云城薄家的小少爷？” 薄司宸眸色温润如玉，唇畔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哼。”秦洛芙朝男子撇了一嘴，双手抱臂，挑了挑眉。“没错，他就是薄家如假包换的小少爷。所以，你是谁？” 站在门口的男子，眼中流露出淡然的锋芒。“薄少爷，我找傅柠。” 一字一顿，多了一丝凌厉。 薄司宸眉目英逸，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浅，笑意渐冷。“你是她什么人？” 秦洛芙不等男子回答，横插一句。“那么难以启齿，你的身份是见不得光吗？” 男子闻言，收进大衣口袋中的手指蜷了蜷，无声地拽紧了指尖。继而，冷冷勾唇。“我是她男朋友。” 低声一句，撞进耳中。薄司宸双眉微拧，睫毛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下。心跳瞬间加快不少。 秦洛芙瞳孔一震，惊愕。“你是她男朋友？” “吧嗒”一声，傅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学长，洛芙，你们……”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门口走。 门口的男人，一个箭步冲进来，眼中溢满了惊喜。 “柠柠。” 傅柠脚步一顿，心跳骤停。 男子阔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柠柠，终于找到你了。” 傅柠身形僵住，周身血液停止了流动，脸色瞬时煞白如雪。 薄司宸和秦洛芙慢慢转身，眼前一幕，让他们无比震惊。 过了两分钟。 秦洛芙附在薄司宸耳边，悄声道。“司宸哥哥，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薄司宸紧紧抿起了唇角，手指攥紧，手背的线条很是僵硬。酸涩涌上胸膛，突突往肺管子冲，眼底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 秦洛芙看着把傅柠紧紧抱在怀里的男子，耸了耸肩，又道。“司宸哥哥，败给这样的人，不算丢脸。” 薄司宸脸色一沉，深呼吸，迈步走向厨房。 “你放开我。”身形僵住的傅柠突然挣扎起来。 薄司宸停下了脚步。 男子把傅柠抱得更紧了，低醇的声线染了一丝哽咽。“柠柠，我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你。” “放开！”傅柠两侧颧骨，绯红如火。她拔高了音量，嗓音颤抖得厉害。 薄司宸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胳膊。清隽的眉目凝了一层寒霜。“放开她！” 秦洛芙抬手捂住了双唇，放缓脚步走到墙角，默默吃瓜。 “松手！”男子眸光一沉，睨着薄司宸。 “该放手的人，是你。”薄司宸清润的眸对上去，丝毫没有退缩。 傅柠仰着头，看着男子，黑瞳里燃烧着怒火。“再说一遍，放开我。” “柠柠……”男子胸口起伏了下，喉结微动。“不要推开我，好吗？” “这话还是说给你未婚妻听吧。”傅柠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冷冷一笑。 安静旁观的秦洛芙瞪大双眸，唇角动了动，小声道。“原来是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薄司宸心口一惊，眼底旋风四起，怒意席卷。“放开她！” 这一声，锋芒毕露。 “薄少爷，这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掺和。”男子脸色沉沉，眸色漆黑。 薄司宸手腕用力，指骨攥进男子皮肉，目光冷傲孤洁。“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哇哦。司宸哥哥，好棒！”秦洛芙唇角上翘，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面对这样的修罗场，还能如此强势告白。 不愧是薄家的小少爷。 长身玉立的男子微微一颤，低眸，艰涩开口。“柠柠，他说的是真的？” 傅柠看着他那双涌动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勾了勾唇，声线冷而凉。“没错。薄司宸是我大学学长。我们相识已久，早就互生情愫。要不是你……” 她倏然顿住。 眼底的红，浸染着怒意和悲凉。 男子脑海似炸开了花，心一点点沉坠。“你们若真是男女朋友，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是谁？我的事要桩桩件件向你汇报。”傅柠冷冷一笑。 “柠柠……”男子红了眼圈。 薄司宸眸光一紧，用力扯开了他。而后，把傅柠拉在自己身后。 俨然保护的姿态。 秦洛芙一见，趿着拖鞋“得得得”跑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两个人把傅柠遮挡得严严实实。 男子抿着唇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浮现出红血丝。“柠柠，我求你，跟我回去。” 放缓的语调，带着沉重的期盼。 傅柠双手扒开薄司宸和秦洛芙，站在他们中间。胸腔里的怒意，攀爬到顶峰。“傅清川，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 那一声，沁得嗓子冒血，小腹微微抽痛。 “他是傅清川？” 薄司宸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上大学时，他就听过傅清川的名字，只是没有见过他本人。 平日又沉于医术，加之又在国外，很少浏览国内的商业资讯。 所以，不认识他很正常。 只是，傅清川与傅柠的关系，他却很清楚。 他们可是堂兄妹，怎么…… 第289章 落花有意 薄司宸压着心惊肉跳，伸手搂住傅柠，紧缩的眸子蕴含着冰冷的气息。 “傅总，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怀里的女人，整个人都在轻颤。 他微微低头，双唇凑在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没事，有我。”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男人眼中，颇有几分暧昧。心脏顿时剜开好大一个洞。每一口呼吸就像灌入凛冽的寒风，痛得双眸通红。 “柠柠，听话。快过来，跟我回家。” 傅柠失血的唇抿得很直很直，那双杏眸漾出一抹淡淡的讽笑。倏然，她侧了侧身，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薄司宸的脸颊。 傅清川脑子“嗡”了一下，瞬时一片空白。额上青筋鼓胀凸起，下一秒就要炸裂。 秦若芙“哦”了一声，双手交叠捂住了嘴。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薄司宸，杂乱无章的心跳，猛烈地撞击着胸膛。血液加速，耳廓红得透亮，上面的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 这个吻。 如蜻蜓点水。 唇瓣若有似无地轻触了一下。 于他，已是欣喜。 他知道，傅柠的这一举动，有负气的原因。 但他不介意，她把他当成与对方决裂的“工具”。 “傅清川，你还不走？”傅柠回过身来，扬起下巴，嘴角噙出一抹嘲讽的笑。 “柠柠。”傅清川红着眼睛，垂下身侧的修长手指，攥紧又松开。“我在凯琳酒店等你。” 说完，落寞转身。 背影，寂寥又萧瑟。 刚刚那一幕，割掉了他的心头肉。痛得他步伐都有些不稳。 他不敢再逼迫她。 害怕她当着他的面，做出更令他绝望的举动。 他选择暂时离开这里。 “等一下。” 傅柠微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傅清川猛然停下脚步，旋即转身，心卡在了嗓子眼。“柠柠……” 傅柠迎着他的目光，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轻轻笑了笑。“你的东西。还给你。” 她青葱似的手指，勾着项链。钻石项坠，明耀绝美。 那是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改了无数遍设计稿，才完成的杰作。 她佩戴了八年。 如今，她要还给他。 傅清川黑眸瑟缩，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薄唇动了动，似有话要说。嗓子里涌出来的，却是一股腥黏的温热，自嘴角淌落。 抬手一抹，发现修长的手指沾染了红色的血。 “你……”傅柠身体晃了一下。 “柠柠，既然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不用还我。”傅清川咽了一口，嗓子眼全是腥甜。五脏六腑，血淋淋一片。 薄司宸眉心重重一跳。 这人爱傅柠，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秦洛芙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一双鹿眼，瞪得圆溜溜的。 傅清川强忍着疼痛，艰涩地笑了一下。“柠柠，我先走了。” 踱步，转身。 背对他们的那一刻，两滴清泪终于落了下来。 步伐，一下比一下沉重。 砰—— 防盗门重重关上。 有如一记沉重的耳光，猛地扇在了傅柠脸上。 眼前一黑，直直向后仰去。 “学妹……” “姐姐……” 她只听到急促的两声，便失去了知觉。 - “噗……” 傅清川从二楼下来，强压在喉咙里的那抹腥甜，再也控制不住。 鲜红的血，溅落在草地上。 有如一朵朵的小红花。 房东太太刚好出门，见到他，惊愕不已。“你没事吧？” 傅清川朝她摆了摆手，摇摇晃晃走出了院子。 房东太太怔愣了两分钟，准备上楼去问问什么情况。 蹬蹬蹬—— 薄司宸抱着傅柠下楼了。 “司宸，出什么事了？”房东太太心跳得紧，急忙问道。 “李阿姨，傅柠晕倒了。我送她去医院。我妹妹还在家，你帮我看着点。”薄司宸语速很快。 “好。放心吧。”房东太太回他。 薄司宸把傅柠抱上车，系好安全带，随后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一小时后。 傅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薄司宸看到报告的那一刹那，心跳骤停。失神一般怔愣在病床边。 半晌，才颤动唇角，无声言语。 “她怀孕了……” 心绪浮浮沉沉。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大抵已经猜到了。 薄司宸周身顿时如坠冰窖，心尖都在颤抖。 暗恋多年，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问自己，要彻底结束掉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吗？ 心里，两人小人在拉扯。 一个人说：既然喜欢了这么多年，不妨再等等。 一个立马反驳：她都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你一点都不介意吗？再说，她心里没你，再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薄司宸心口疼得厉害，后背浮出了一层冷汗。 “薄医生。”一名金发碧眼的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项链。“这位小姐刚刚遗落在检查室的。” “谢谢。”薄司宸抿了抿唇，伸手接了过来。 护士转身离开。 薄司宸垂眸，看着掌心里的钻石项链。 璀璨的光芒，格外刺眼。心口都好似刺开了一个血窟窿。 傅柠对这条项链看得很重，应该是傅清川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失落，难过。如同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疼得他拧起了眉头。 病床上的人，突然蜷曲着身体，低声叫唤。 “二哥……傅清川……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与他在梦里纠缠。 薄司宸胸口又痛又闷。 深深呼吸了两下，握住她的手腕，温声叫她。“学妹，醒醒。” 傅柠慢慢睁开眼睛，眼窝蓄积了一汪泪水。羽睫一眨，轻轻滚落。 “学长，我在哪儿？” 这一声，苍白又无力。 “你晕倒了，我带你来了医院。”薄司宸微笑道。 “医院？”傅柠愣了一下，强撑着坐了起来。 薄司宸眉眼温润，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学妹，你的项链。” 傅柠低眸，盯着他的手掌心，胸口沉了又沉。决绝道。“学长，你帮我扔了吧。” 薄司宸心尖一颤，缓了几秒，才开口。“学妹，你还是先看看检查报告，再做决定。” 傅柠胸口起伏了下。“你都知道了？” “学妹，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对吗？”薄司宸神色平静，问她。 第290章 新的感情 傅柠看向他的眸光，如潮水翻滚。苍白的唇颤抖几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对不对？”薄司宸忍着痛意，弯了弯唇。 他是谁？ 彼此心知肚明。 傅柠呼吸重了一瞬，眸中海浪汹涌。继而，眼尾上挑，圈出一抹淡淡的讽笑。 “学长，这是我的隐私。” 薄司宸脸色一白，心脏狠狠揪了一下。深呼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学妹，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不想看你难过。” 说话时，他把钻石项链放进了她的手心里。 收回手，又道。 “洛芙说得没错，我的朋友圈都知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很多年。直到现在，依然喜欢……” “学长，你别说了。”傅柠手指蜷了蜷，打断了他。 薄司宸笑了一下。“学妹，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的。我猜想，你来巴黎，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 傅柠攥紧了手指，钻石项坠磕得手心针扎一般的疼。心脏慢慢地紧缩，恐慌在身体的血液里流窜着。 “学妹，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我不介意成为你和他决裂的‘工具人’。”薄司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只有真诚，没有算计。 傅柠抬着两汪水蒙蒙的眼睛看他，潮气上涌，鼻尖泛起了酸涩。“……” “你不用急着做决定。考虑好了，再告诉我。”薄司宸说完，站了起来。 傅柠看着他朝门口走去的背影，心潮汐涨，久久不能平静。 专属铃声，把她从浮沉愁绪中拉了回来。 “十一……” “傅柠，傅清川来巴黎了……”风凌烟急促不安的声音传了过来。 傅柠呼吸绵长，艰涩回她。“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那你们？”风凌烟轻声细语。试探，小心翼翼。 无线电波，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双方都没有挂断。 傅柠摊开攥紧的掌心，璀璨流光下，浮着一抹淡淡的血红。 手心，项坠刺破了皮。 她深吸一口气，眸光慢慢收紧，缓缓吐出一句。 “十一，我有男朋友了。” 风凌烟怔了一下。“傅清川？” “不是他。”傅柠冷声否定。 “不是他，那是？”风凌烟诧异出声。 “我大学的学长，薄家的小少爷。”傅柠氲着水雾的眸滑过一道悲凉的光。转头，看向窗外。 巴黎的阳光，柔和明媚。街头巷尾，弥漫着爱的气息。 这座浪漫之都，邂逅一段爱情，再正常不过。 “薄家的小少爷？”风凌烟想了一下，求证。“你说的是薄司宸？” “嗯。就是他。”傅柠浅浅勾唇，一笑。“十一，我才知道。他喜欢我，喜欢了很多年。” 风凌烟没有出声。 “十一，在见到他之前，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傅柠，感情的事，骗得了别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傅柠长睫眨动，眼角滑下两颗剔透的泪珠。 “拙劣”的谎言，被对方“无情”戳穿。 空气，又一次凝滞。 “傅柠，不要那么急着下决定。对你，对傅清川，对薄司宸，都不公平。”风凌烟声音柔和，如同此刻窗外的阳光。温暖，不灼热。 “十一，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对他一见钟情。为了这段感情，我决定留在巴黎。” 病房外，正要推门进去的薄司宸脚步一滞，定在了门口。 他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朝里看去。 傅柠背对着病房门，披散着的中长发，微微有些凌乱。 “十一……” “傅柠，你真的决定了？”风凌烟语气有些凝重。 “嗯。”傅柠抿了抿唇。 风凌烟：“傅柠，祝你幸福。” “谢谢你。十一。”傅柠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十一。再见。” 手机从耳边坠落，她低下头，泪流满面。 - 京山。 风凌烟站在窗前，看着雪色一点点消融。 天边，隐隐透着霞光。 傅清川去巴黎，她预想到了几种结果。 唯独，没有想到，傅柠会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那个人，还是薄司宸。 而且，为了他，她暂时还不打算回国了。 风凌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傅柠与薄司宸，到底是意外相遇，还是早有联系。 “吧嗒”一声，病房的门从外打开。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十一。” 低磁的声音，带着疲累，有些沙哑。 “三少……”风凌烟眸光一颤，后面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下不去，也说不出来。 她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看着对方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逆光走来的男人，眼角眉梢都缱绻着温柔，还有深深的思念。 三天时间。 72小时。 4320分钟。 于他们，非常漫长。 “十一。” 君陌殇阔步走到风凌烟身边，搂她入怀。他的手臂紧紧地围绕着她纤细的腰身。 低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热吻，像暴风骤雨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 他动情又霸道，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她闭上眼睛，忘了思考，本能地想要抱住他。 紧些，再紧些…… 许久之后。 君陌殇才不舍撤离炙热的唇。 风凌烟的唇，绯红如火，水光潋滟。俏白的脸明艳动人。那双璀璨的星眸，盈盈明亮。 “三少，你不是说Ryan教授和你一起过来吗？”她仰着头，漆黑的瞳仁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峻脸。 “他正和季院长进行沟通，确定手术方案。”君陌殇搂住她的腰，宠溺得轻晃。 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互诉相思。 “三少。” 是季院长的声音。 君陌殇拥着风凌烟慢慢转身，神色陡然严肃。“进来。” 病房门打开。 季院长和Ryan教授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两名医生。 一行人来到云汐月的病床前，仔细会诊。 半小时后。 Ryan教授与季院长确定了最后的手术方案。 手术时间，定在明天早上八点。 他们离开病房后，风凌烟握住了云汐月的手，眼角缭出一抹薄潮。“妈妈……” - 暮色四合。 周妈过来了。 君星河与风凌玥几天没有见到风凌烟，开始闹脾气。西阁的下人没一个哄得住。 无奈，风凌烟决定让周妈在医院替她一晚，自己回去陪他们。 第291章 夜不能寐 晚上八点。 君陌殇和风凌烟离开了凌天医院。 云汐月的病房门口，安排了六个保镖。 多事之时，一切不能有任何的纰漏。 这场祸事，君兆和罪不可恕。 君陌殇不仅不会放过他，还准备将他背后的关系网连根拔起。 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下驶离医院，一路疾驰。路灯灯光扫过，车内的人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光。 风凌烟侧身，视线移向身边的男人，秀眉蹙起。“三少，傅总跟你联系过吗？” “你是问，我回来之后？”君陌殇偏头，漆黑的瞳仁很是平静。 “嗯。”风凌烟睫毛轻轻动了动，眉间掠过一抹忧色。夜色掩盖，一闪而过。 “没有。怎么了？”君陌殇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温柔摩挲。 这几天他很匆忙，完全没有倒时差，休息不是很好。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风凌烟看着有些心疼，挽唇，浅浅一笑。“明天再说吧。” 君陌殇闻言，眼尾含着渐渐加深的笑意。随后将她的手抬到他的唇畔，宠溺一吻。 “三少……” 风凌烟心弦一颤，眼底流转出漫漫柔情。 君陌殇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十一，这三天，真是度日如年。” 风凌烟沉默不语。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双眸微阖，开始闭目养神。 风凌烟见他很疲惫，浅浅呼吸了两口，不再出声。 车子行至栖梧山脚的时候，她莫名想起景煜那句。 “大嫂，如果我大哥还活着，你会选择谁？” 风凌烟心脏瑟缩。心跳，有如擂鼓，重重地撞击着她的胸膛。浑身开始冒虚汗。身上的羊绒衫很快沾染了湿意。 手心，一片冰凉。 缓了缓，她微微仰头，看着君陌殇。 远离喧嚣，霓虹不现。路灯灯光昏浅了许多。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明明灭灭。 风凌烟羽睫翕动，盯着他的眼尾看了许久。 除开那颗泪痣，他与景灏真的一模一样。 心口忽然一刺。 尖锐的痛感，令她恍然回神。 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有想起景灏了。 就连那个经常纠缠自己的噩梦，也突然消失了。 对于景煜那个问题，她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灯光扫过，她看到了他眼下有着明显的青色。抿了抿唇，抬手，抚上他的脸庞。 青葱似的手指，梭巡着他每一处的轮廓。 倏而，柔软的指端，微微刺麻。 他的下巴，青色的胡茬有些扎手。 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纤细的手腕被人握住。君陌殇忽然睁开了眼，对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十一。” 他的眼尾含着温柔的笑意，弯起的眼尾，有着若有似无的浅印。 有些像是泪痣点掉过的痕迹。 风凌烟眉心微动，呼吸放缓，不紧不慢道。“三少，这几天都没有睡觉吗？” “无你。夜不能寐。” 君陌殇眯了眯眸，微微勾起唇角，宠溺地将她额前垂落的碎发拢到耳后。 风凌烟笑了一下。 “十一睡得好吗？” 君陌殇把她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继而又捻了捻她粉粉的耳垂。 “不好。”风凌烟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呼吸之间的肌肉鼓胀。 君陌殇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低下了头来，在她耳边私语。“今晚好眠。” 说话时，他清洌的气息裹挟着莫名的炙热。 风凌烟心尖一缩，眉心跳了跳。 嗡—— 抵达西阁，两人刚要下车，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我先下去了。”风凌烟对他说了一声，率先下车。 她关上车门的那一瞬，正在解安全带的君陌殇动作一顿。“我马上过来。” 随后，他挂断电话。 车窗摇落。“十一，我有事出去一趟。” 风凌烟站在车边，绯唇挑起浅浅的弧度，应了一声。“早点回来。” 君陌殇抿了抿唇，笑了。 轰—— 劳斯莱斯幻影如猎豹，跃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风凌烟站在原地，直到车灯消失不见，才回到室内。 “少奶奶回来了？” 下人惊喜声响起，一高一矮两个孩子朝她跑了过来。 “姐姐……” “妈咪。” 风凌烟停住脚，半蹲下，看着跑过来的身影，微笑着张开双臂。“小星，玥玥……” 扑进她怀里的两小只，一左一后搂着她。 “姐姐，你可回来了。小星一直吵着要去医院找你。”风凌玥琥珀色眸子，漾着笑，小嘴噘了噘。 “妈咪……”君星河小脸贴着风凌烟的脸颊，委屈得瘪了瘪嘴。 风凌烟一左一右亲了一口，慢慢起身，牵着他们往大厅走去。“这两天，你们乖不乖呀？” “姐姐，我很乖。每天都有陪小星练琴，哄他睡觉……”风凌玥骄傲地扬起了小眉头。 君星河抿着嘴不说话。 “小星乖不乖呢？”风凌烟低了低头，笑着问道。 君星河抿了抿小嘴，长睫眨动。“小星。想。妈咪。” 那一刻，风凌烟心软得一塌糊涂，漫溢而出的暖流里，有一抹淡淡的酸涩。 这个孩子，比起风凌玥，很没有安全感。 也不知道，言知意是怎么带他的。 风凌烟在大厅陪他们看了一会儿电视，便牵着他们去了二楼。 洗漱完，两小只央求今晚要和她一起睡。 风凌烟看着他们眼巴巴的目光，不忍拒绝。便同意他们今晚留在主卧。 三人躺下时，君陌殇还没有回来。 风凌烟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眉间拧了拧，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无你。夜不能寐。】 这话，现学现卖。 君陌殇没回。 风凌烟莫名有些心慌。 “姐姐，小星想听白雪公主的故事，你能给我们讲讲吗？”心智虽只有六岁的风凌玥，鬼灵精怪的。 君星河皱起了小眉头。“妈咪，我……” “小星，你不想听姐姐跟我们讲故事吗？”风凌玥支起上半身，瞪他。 风凌烟压下心慌，弯了弯眉。眼中笑意，柔和而温暖。“小星，想听什么故事？” 君星河：“我……” 风凌玥眨了一下眼睛，大声道。“白雪公主。” 君星河看着风凌烟，嘟了嘟嘴。“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好。”风凌烟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温柔开口。“从前……” - 君陌殇匆匆离开西阁，直接去了西山。 半小时前。 狱警发现君兆和不见了。 第292章 他还活着 君陌殇一下车，西山负责人就迎了上来。见到他，双腿打颤。“三少……” “人找到了吗？” 寒漠凌厉的声音，森然凛冽。 “还没有。”负责人低着头，身体躬成九十度。光光的脑袋浮着涔涔汗水，汇成一团，一颗一颗滚落。 西山是京山市最严酷的看押所。无论是普通惩戒，还是严厉刑罚，都极其残苛。 这里，里外三层警戒，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出去，更别说一个大活人。 君兆和身份特殊，采取单独关押。 监室内四面墙，窗户都没有，通行的只有一道小铁门。门上有两道锁。看管他的两名狱警一人一把钥匙。 最重要的是，看押他的狱警每天都要轮班。而且还是采用抽签的形式。 也就是说，就算君兆和想要买通他们，也不知道该买通谁。 但没有人照应，他不可能离开监室，更不可能消失不见。 君陌殇微微扭头，幽邃的眸子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是。”光头负责人深吸一口气，摸了一下脑袋，手心里一捧的冷汗。 搜查行动，紧张进行。 西阁的保镖和暗卫也参与进来，每一处都仔细搜了三遍。下水道都用上了无情钩。 夜色沉沉，没有一丝星光。 寒凉的空气，冷凝成冰。 君陌殇站在看押所的操场上，来回踱步。 四周灯光，亮如白昼。空气里起伏的浮尘颗粒都清晰可见。 一个小时过去，君兆和的影子都没有找到。更为诡异的是，西山所有的监控视频，有十分钟的断层。 操控者，应该是电脑高手。 他剪掉了一段视频，然后又把前后的监拍画面连接了起来。 如果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问题。 黑客高手。 君陌殇剑眉深锁，拿出手机，给通讯录的某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滴—— 对方几乎秒回。 【十分钟给你答复。】 君陌殇看了一下时间，准备给风凌烟发一条短信过去。 滴滴——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转身，准备去监控指挥中心充电，洛平川快步走了过来。“三少，视频修复完成了。” “有什么发现。”君陌殇眸光一沉，轮廓分明的峻脸凝着厚厚的寒霜。 “大少买通了一名叫范勤的狱警，金蝉脱壳。”洛平川低声回道。 “去向？”君陌殇薄唇轻启，低沉的尾音蕴含着一股杀气。 “还不确定。”洛平川战战兢兢道。 君陌殇身上凝着一股低气压，阔步前行，周遭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步入监控中心，里面的人齐齐站了起来。 “三少……”西山负责人后背一直冒汗，顺着身体下落，袜子都湿透了。 这么大的“事故”，自西山成立以来，还从未发生过。 君陌殇走到主控电脑前，抿成一线的薄唇锋锐如刀刃。幽邃的眸寒气肆意。 监拍画面里，“范勤”戴着医用口罩，拿着钥匙打开了君兆和监室的门。 没一会儿，“他”就从里面出来了，并锁上了门。连续的画面，他去了值班室，上交了钥匙。 之后，他换了一身便装，离开了西山看押所。 这段视频，正是被人剪掉的那一段。 画面再回到君兆和监室。 波云诡谲的一幕出现了。 “范勤”又一次从君兆和监室走了出来。明明已经锁上的门，却很轻易就拉开了。 出来之后，他去了男监后面的放风场。一个人坐着抽了一支烟。 十分钟后，他与另一名同事一起，离开了看押所。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范勤”，负责人都不敢确定。 无论是露出来的五官，还是走路的姿态，这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真假难辨。 君陌殇眼眸沉了沉，周身一片肃杀之气。“洛平川，立马封堵所有京山进出通道。包括水路。”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迅速行动。 一名身穿黑衣的保镖跑了进来。“三少，范勤服毒自杀了。” 西山负责人打了一个寒噤，呼吸越发不稳。 监押的人跑了，看守他的人死了。 哪一件，问责起来，他都罪不可恕。 “死在哪里？”君陌殇寒漠道。 “家里。七里香小区。”保镖回道。 君陌殇漆黑的瞳仁微微瑟缩了一下。“洛平川。走。” - 一刻钟后。 君陌殇与洛平川来到了七里香小区。 小区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嗡—— 君陌殇刚下车，手机就急促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串乱码。 君陌殇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那双幽邃的眼眸，仿佛洞察了一切。 “你干的？” 按下接听键，他冷然出声。 “三少，我们联手吧。”对方的声音，雌雄难辨。分明是使用了变声器。稍顿，又道。“这是我的‘投名状’。” “你杀的可是我君家的人。” 转瞬之间，君陌殇眼中风起云涌，声音宛如千年寒冰。 “三少，一个私生子，也配。”对方愤怒道。 “配不配，君家人说了算。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君陌殇眼神犀冷，如利箭，狠戾而森寒。 “呵……外人……”对方发出一声嗜血的冷笑。 “转告你家主子，你们违约在先，我们终止交易。”君陌殇一字一句，带着上位者的强势和凌厉。 他挂了电话。 “三少，DNA比对正在进行，还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大少？”洛平川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不是。”君陌殇冷声道。 洛平川一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君陌殇睨了他一眼，幽幽启口。 洛平川恍然。“原来三少早就知道他们的动作。那大少他现在……” 君陌殇面色从容，沉默不语。 洛平川绷紧了神经，低声又问。“三少，真的是‘他’吗？” “有可能。”君陌殇长身玉立，夜风吹动他大衣的衣摆，脸上笑意若有似无。 “他还活着？”洛平川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不可能……四年前，他明明……” 君陌殇看着不远处进出的警车，唇线抿得很直，眼尾浮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冷笑。 第293章 不打自招 汽车鸣笛声响起。 洛平川侧身看了一眼。 殡仪馆的车过来了。 “三少，下一步？” 小区外围的路灯灯光不是很明亮。君陌殇背光而立，峻脸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五官轮廓暗影重重。唯有那双幽邃的眸黑沉寒凉，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去宁和。” 洛平川愣了一下。“是，三少。” 君陌殇坐进车内，手机屏幕连闪了两下。 一封加密邮件。 他输入密码，打开。低眸，一字不落地查看。 洛平川发动了车子。 君陌殇看完邮件，唇角轻勾出一抹冷笑。微眯的瞳眸，如有灯花一爆，瞬间的火光归结到泯灭的灰冷。 查了这么久的“秘密资金”，总算有了眉目。 下一步，便是追回。 滴—— 手机又响了一声。 这一次，是一条微信。 【无你。夜不能寐。】 风凌烟发过来的。 君陌殇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眼中寒意瞬间退散。浓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倦意。 正要回复。 许久没有联系过他的君修瑾，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君陌殇眸光一紧，双目划过一丝厉芒，神色阴戾而森寒。 他故意晾着对方，第一遍没有接。 直到—— 对方又一次打过来。快要挂断的时候，他才滑开手机屏幕。 “逆子，你把兆和怎么样了？” 君修瑾没有寒暄半句，直接怒声质问。 两个儿子。 憎恨与宠爱。 十分明显。 “怎么样？”君陌殇凉凉勾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妈妈承受的痛苦，他也承受一遍。” “逆子，你……唔……咳……”君修瑾怒火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 “老爷，你别生气，好好跟三少说。千万不要惹怒他。你虽然是他父亲，是君家家主，但他是君家继承人，是集团总裁，权势比你大……” 手机里，传来中年女人柔魅的安抚声。 听着像是宽慰，实则拱火。 君陌殇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亦如窗外的漫天夜色。 “君修瑾，霍明珠说得没错。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则，我让你们一家三口去阴曹地府团聚。” 道德，孝义。 在君修瑾一次次的偏袒和伤害中，已经消融殆尽。 对还在昏迷中的结发妻子，他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对于伤害她的人，不仅不追究，反而还强势维护。 说不定，他很希望云汐月永远不要醒过来，最好早点死掉。那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和霍明珠在一起。 这样的人渣，不配做他的父亲。 正如当年景灏所言，回到这样的人身边，只会让人更窒息痛苦。 “逆子……你……再说一遍……咳……”君修瑾呼吸喘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都说了你不要生气……”女人哽咽起来。“只要你身体康健，我愿少活十年……” 君陌殇冷冷一笑。眼神里的森寒阴冷，肃杀嗜血，宛如地狱修罗。 继续听下去，只会污了耳朵。 他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窗外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丝绒布，五彩斑斓的灯光，有如繁星点点，闪烁其上。 隐匿在黑暗中的君陌殇，就像蛰伏的猛兽，随时给对手致命一击。 情绪稍缓，打开微信，给风凌烟回了一句。 【十一，你先睡。】 也不知是不是她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回应。 - 半小时后。 君陌殇和洛平川走进了宁和医院的专家楼。 君家专属病房。 四周戒备森严。 “三少。”保镖见到他，随即打开了病房门。 君陌殇和洛平川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五官样貌和那名狱警范勤一模一样。 “三少，他是大少？”洛平川诧异道。 君陌殇拿起床头柜上的针管，扎进了点滴瓶中。 病床上的男人幽幽转醒，见到君陌殇，吓了一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嘴巴长得好大，眉头皱成一团，连头发都抖动起来。“君……陌……殇……” 砰—— 君陌殇把手中的针管朝医用托盘重重一扔，里面还剩下的药水滋溜了出来。 “君兆和，这招金蝉脱壳用得不错。”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病床上的男人浑身直打哆嗦，呼吸急促又痉挛。 “洛平川。”君陌殇薄唇轻启。 “大少，得罪了。”洛平川上前一步，手指探入男人颈侧。 男人动弹不得，声音都在颤抖。“你要干什么？” 君陌殇垂眸，睨着他，料峭的唇噙出一抹嘲讽。“君兆和，自己的脸都不要了。” 话音落下，洛平川指尖一勾。 短短几秒，一张人皮面具完整揭开。 男人真实面容露了出来，那双邪冷的眼睛充满了惊愕。“君陌殇，你今天要是弄不死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洛平川将面具扔到医用托盘里，打断他。 “大少，要不是三少早有提防，你早就死了。” “呵……”男人起伏着胸口，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失声讽笑。 洛平川把手机递给他。“大少，对方原本要除掉的人是你。” 男人接过手机，看着范勤死去时的照片，瞳仁收缩，脸白如纸。皱眉，左侧嘴角勾起。“君陌殇，你会好心救我？” “君兆和，你罪不可恕。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君陌殇垂眸，眼底漫溢着蚀骨的寒。 “死……呵……”男人嘴角抽搐，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君陌殇，要比狠。君家没一个人比得过你。四年前，你害死自己的双胞胎弟弟。现在又来要我的命。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洛平川脊背一僵，心跳加快了不少。 四年前的事情，君兆和是怎么知道的。 君陌殇双手抄进大衣口袋，双瞳漆黑如夜，似寒渊凉薄冷寂。 “君兆和，不打自招。” 男人呼吸一滞，猛然反应过来。“我听别人说的……” “别人？”君陌殇棱角分明的峻脸，狠厉又冷酷。“四年前的事情，原本还不打算急着找你清算，没想到你倒是等不及了。” “那件事与我无关，害死景灏的人，是你……”男人瞪大双眸，眼角一片腥红。 “君兆和，我留下你一条贱命，不过是看在祖宗的面子上。你若一心求死，那我也不拦你。”君陌殇不疾不徐，冷声说道。 男人干裂的唇瓣颤了颤。“君陌殇，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深吸了一口气，阴恻恻地笑。“你说，风凌烟要是知道了那一晚的事情，她会如何看你……” 第294章 还没要够 君陌殇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君兆和，忌日选好了？” 光明正大的威胁。 寒凉的声音，有如来自地狱深渊。 “你敢威胁我？！”君兆和气得五官狰狞，额上血管鼓胀爆裂，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 “你试试看。”君陌殇峻脸压下几分，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他忽然停下脚步，微微扭头。“对了，今天是言知意的五七。说不定她会回来，看看最后咽气的地方。” 君兆和听得头发发麻，毛骨悚然。 言知意死前，一直住在这个病房里。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砰—— 病房门重重关上。 “君陌殇，你给我回来。”君兆和脸色煞白，每一个毛孔都汩汩冒着寒气。 悬浮着药水味的房间，回声荡荡。 君兆和越发心慌，想要爬起来逃离。奈何身体好像服用了软骨散，一点力气都没有。 呜呜—— 夜风吹开了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呼涌而进，发出低鸣，像是冤魂呜咽。 君兆和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 一团黑影似来到了他跟前。 “大少……” 清清冷冷的声音，幽幽沉沉。 君兆和心慌意乱，精神崩溃。“言知意，你别过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君陌殇……” “大少，我就找你。地府太寂寞，你陪我……” “言知意，你给我滚开……” “大少……” “啊……” 君兆和两眼翻白，直接晕死过去。 - 晚上十一点。 君陌殇回到了西阁。 他迈步进入室内，值班的老傅立马闪现。“三少，少奶奶给你准备了宵夜，你要不要吃一点？” 君陌殇急着上去陪风凌烟，清冷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老傅退到一旁，不再出声。 君陌殇脱掉了身上的大衣，搭在臂弯。疾步上楼。临近主卧，又放缓了脚步。 这个时候，风凌烟肯定早就睡了。 门口静静伫立了一分钟，他才轻轻推开雕花木门，缓步走了进去。 第一时间，便是找寻风凌烟的身影。 她果然已经睡了。 而且睡得还挺香。 倏而，君陌殇瞳眸微微一缩，皱了皱眉。 她的身侧，还睡着两个人。一个枕着她的胳膊，背对着她。一个趴在她的怀里，小脸贴着她的心口。 君陌殇的脸色瞬间一沉，恨不得立马把两小只拎走。胸口起伏了一下，迈步去了洗漱室。 他快速冲了个澡，裹上浴袍回到卧室。 来到大床前，倾身，落唇吻了一下风凌烟的额头。随后凑到她的耳边，温柔唤她。“十一。” 风凌烟迷迷糊糊睁开眼，睡意朦胧。“三少，你回来了。” “十一，起来，我们去别的地方睡。”君陌殇强压着把两小只踹下床的冲动，压低了声音。 “我不去。”风凌烟半梦半醒，困得很。 谁料，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君陌殇捞进了怀里。 也不管有没有吵醒两小只，他抱着她走出了卧室。 “三少，你这是干什么？”风凌烟心头一惊，完全清醒过来。 “睡觉。”君陌殇漆黑的瞳仁，对上她惊讶的目光。唇畔上扬，笑道。 “我睡得好好的，你带我去哪里？”风凌烟话未说完，次卧的门已经打开。 君陌殇扣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几分。 吧嗒—— 次卧的门不轻不重地关上。 君陌殇快步走到床前。弯腰，把她轻轻放了下去。 风凌烟嗓音有些沙沙的。“三少，为什么要睡这里？” “你说呢？” 君陌殇解开了浴袍带子。里面，不着半缕。结实的腹肌向下延伸。腹沟处，血脉贲张。 风凌烟脸色顿红，残存的一丝睡意，消殆得干干净净。 她侧过身去，不看他。 君陌殇眉梢轻轻扯了扯，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靠近，搂入怀。 成熟的男性躯体，灼热滚烫。 风凌烟下意识想要躲避，低声道。“三少，你好歹穿条睡裤。” “结果都一样，不如不穿。”君陌殇附在她的耳边，呼出的灼灼热气令她心跳加速。 说话时，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上下摩挲。丝绸睡衣发出窸窸窣窣的撩人声响。 日日夜夜的厮磨，他知道她敏感的地方在哪里。 风凌烟经受不住他的撩拨，握住他“作恶”的手，星眸一沉。“三少，别闹了，睡觉。” “十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君陌殇趁势带着她的手，去触碰…… 温度高得惊人。 风凌烟的手指烫得往回一缩，指端似有黏腻。 君陌殇翻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风凌烟圈锢在了他的身体和床榻之间。 四目相对。 视线交错。 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悠远而空灵。 彼此心跳都加快不少。 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对方小小的剪影。 风凌烟看到那双幽深的狭眸里，情潮涌动，欲念一触即发。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羽睫颤动，缓缓喘息。“三少……” 君陌殇再也克制不住，俯身向下，吻了一下她粉粉的耳垂。低哑着嗓音。“十一，我想要你…… 风凌烟脸色发烫，明明想要拒绝，身体却很诚实。 君陌殇料峭的唇，含住了她的玉口。 攻城略地，温柔辗转。 女人，水做的肌骨。 渐渐，清清白白的风凌烟香汗淋漓，水汪汪的…… 旖旎，交融。 男和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啪啪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室内，风雨交加，斑斓跌宕…… 这一场情事，耗时很久。 风凌烟只觉细腰要快折断，身体也没了什么力气。谁料，结束之后，君陌殇并没有急着退出。滚滚热浪，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十一……” “三少，还没要够？”风凌烟说话有气无力的。 君陌殇听到这话，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再次把她拖入到新一轮的风雨之中。 “三少……你……” 风凌烟欲哭无泪。 玻璃窗上，倒映的缱绻画面令人面红耳赤。 - 翌日。 风凌烟慢慢睁开了眼睛，手臂一抬，疼得厉害。仿佛被车轮碾压过一般。 她咬了咬牙，狠狠揪了一下“肇事者”的腰身。 第295章 死心了吧 她说是用狠，实则没使什么力气。 “颠沛流离”了一晚上，全身的骨头就像是重新拆解了一遍。筋骨酸疼，气息紊乱。即便睡了一觉，体力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此时，那名始作俑者轻蹙眉头，唇畔弧度浅浅，故意发出一声闷哼。“嘶……” 风凌烟手上的动作一顿，抿唇，小声嗔怒。“三少也知道疼。” 话音落下，搂着她的男人，臂上用力往上一带。 她整个人都趴在了男人身上。 彼此之间，严丝无缝。 她乱开的心跳，如巨石砸向了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的涟漪。 他肌肉鼓胀，周身血液都在沸腾。呼吸之间，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 热浪袭卷，炙烈的情感马上都要喷发。 昨晚已经死去活来，一早再来，估计都没法起床了。 等下，她还要去医院。 上午九点，婆婆云汐月将迎来第二次大手术。主刀的医生是君陌殇从巴黎请来的Ryan教授。 “三少……快停下……” 风凌烟气息喘喘，嗓音一颠一颠的，有些发颤。 “十一……” 身下的男人额角青筋起伏，精壮的腰身绷紧用力。那双深邃的眼睛，爱意深深。 这样的姿势。 费腰。 风凌烟有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浮沉跌宕。 “三少……” 那双清透的星眸，氤氲起蒙蒙水雾。渐渐，一江春水向东流…… 窗外，初冬时分。空气寒凉，落叶枯黄。 室内，如同盛夏，热浪滚滚，绿树成荫。 靠近的彼此，温暖如初春。 许久之后—— “啊！” 风凌烟沙哑着嗓子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了男人身上。 这下，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十一。我爱你。”男人吻着她的头顶，大掌一寸寸摩挲。 风凌烟一动不动，也没有张嘴。 “十一，我该拿你怎么办？”男人嗓音低哑，无奈又心疼的语气。 风凌烟头偏了偏，眉心微动，慢慢说道。“怎么了……” 男人翻身，两人换了位置。 他深情款款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低眉笑道。“要不够你。” 风凌烟听到这话，俏脸微绷了起来。娇俏的脸愈发明艳动人。 男女情事，果然是最好的美容品。 - 风凌烟扶着发酸的腰身走进主卧，两小只还在睡。 睡姿有些搞笑。 一个横趴在床尾，一个斜着睡在大床中间。 幸亏这床够宽够大，不然两人早就摔了下去。 风凌烟笑了笑，没有吵醒他们。 吃过早餐，她和君陌殇前往凌天医院。临走前，特意交代秦嫂，两小只昨晚在主卧睡的，要她等下上去看看。 还有洗衣机里，有新换下的床单被套，等下记得烘干收好。 秦嫂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想着，等下得提醒老傅，给三少和少奶奶多置办一些新的床品。 三少有洁癖，弄脏的床单被套，就算洗干净了，他只怕也不喜欢用第二次。 风凌烟之前对这种事，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次君陌殇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抱着她从阳光房到卧室之后，她也慢慢放开了。 叮嘱完，她拎着包包走了出去。 天气渐冷，她挑了一件高领羊绒衫，灰色的羊毛阔腿裤，外套再套一件羊绒大衣。微卷的长发，挽了一个低马尾。 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干练。 君陌殇在她后面上车，一早傅清川给他打来了电话。对方的巴黎之行，非但不顺利，还很戳心。 “十一，傅柠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吗？” 风凌烟一怔，偏头看向他。“傅总跟你说的？” “薄司宸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君陌殇唇弧上扬，笑着摇了摇头。 风凌烟眸光紧了两分，小声嗔责。“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原本是打算帮一下傅清川，没想到无心插柳，成全了薄司宸。”君陌殇握住风凌烟的手，收拢手指，挑了一下眉梢。 “我并不这么觉得。以傅柠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一个人。”风凌烟羽睫眨了眨，眉心凝上一抹忧色。 稍稍顿了顿，又道。“之前，只是傅清川和傅柠两个人的感情拉扯。这下，变成了三个人的修罗场。三少，我现在都有些怀疑，傅柠到底有没有打掉那个孩子。” 君陌殇瞳仁微微缩了缩。“这事一查便知。” “三少，你可千万不要多事了。”风凌烟急声道。 君陌殇轻轻扯了扯唇角。“夫人，放心。” 风凌烟微怔了两秒，又问。“傅清川这次死心了吗？” “也许吧。”君陌殇笑了笑。 风凌烟抿直了唇线，看向车窗外。 西南天边上涌起一片暗云，太阳躲进云层里，给成团的乌云镶上一道光亮耀眼的金边。道路两旁的树木，落叶已经掉光，光秃秃的。 初冬。万物萧条。 - 云汐月的手术在上午九点进行。 等候在VIP手术室门口的，除了君陌殇和风凌烟，还有云毓和云暮雨两兄妹。 直到现在，云家其他人还不知道云汐月的事情。 咿……呀…… 轮椅碾过地砖，发出轻微的声响。 站在最外面的云毓，掉头看了过去。“表姐。” 轮椅上的人，美丽又脆弱。 她冲着云毓浅浅笑了一下。 风凌烟跟着转身，拧了下眉头，又舒展开。“四妹妹，你怎么来了。” 君语嫣低了低头，深呼吸，睫毛翕动。“我为什么不能来？” 风凌烟眉心一跳。“四妹妹，我的意思是……” “回去。” 寒漠的男声打断她。 风凌烟和云毓同时看向君陌殇。 君陌殇背对着君语嫣，再次开口。“暮雨，送她回病房。” 无情又寒漠的语调，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音落。云暮雨走了过去。 “三少，四妹妹也是担心妈妈，要不就让她留下来。”风凌烟犹豫了一下，试着开口。 君陌殇眸光冷寂，睨了君语嫣一眼，无情道。“她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君语嫣眼睛垂下，手指紧紧扣住轮椅扶手。苍白的唇动了动，嗓音又低又缓。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君家的私生女都算不上……” 第296章 父亲是谁 “表姐。”云毓心头一紧，急忙走过去，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风凌烟听着，心里一阵疼痛。莫名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同是天涯沦落人。 君语嫣至少知道自己妈妈是谁，而她亲生父母在哪里，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老四，经过这么多事，你还是毫无长进。”君陌殇眸光黑沉，冷厉出声。 君语嫣指尖发紧，微微仰头，眼眶里氤氲而起的泪水倒逼了回去。“三哥教训得对。我骨子里流的就不是君家人的血，所以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法像你那样优秀。哪怕是十分之一……” 悲观的，凄凉的语调。 “表姐，你不要妄自菲薄。放眼整个京山，也找不出几个比表哥还厉害的人。”云毓低眸，温声安慰道。 君语嫣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弯了弯唇角。笑中含泪。“三哥，你送我出国吧。无论哪个国家都可以……” “表姐……” “四妹妹……” 云毓和风凌烟同时出声。 “三哥，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君语嫣望着君陌殇的背影，眼角泛红，低声说道。 风凌烟原本还想再劝，看到她眼中的决绝，犹豫了。 谁能想到，嚣张跋扈的君家四小姐，一出生劫难不断。 二十八年里，她经历了换肾，与“兄长”苟且，重伤流产…… 期间，还自杀了两次。 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不幸。 “表姐……”站在君语嫣身后的云毓，鼻尖一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君陌殇转过身来，垂眸，峻脸紧绷，抿直了唇线。 一直没有出声的云暮雨温声开口。“表哥，我现在就送表姐回病房。” 君陌殇睨着君语嫣，声音低沉而缓慢。“我答应你。这几天就送你走。” “谢谢三哥……”君语嫣抿了抿唇，眼泪落了下来。 君陌殇回过身去，再无多话。 君语嫣看着手术室大门上方的红色大字，沾染了泪水的羽睫颤抖得厉害。 “表姐，我送你回去。”云暮雨走到她身边，朝云毓示意了一下。 云毓退到了一边。 风凌烟看着君语嫣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凝了眸，眼底有化不开的愁绪。 嗡—— 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急促震了一下。 拿起一看，有人发了一条微信给她。 【凌烟，我听说四小姐住院了，想要看看她。你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对方备注名：林阿姨。 风凌烟纤长的羽睫轻轻翕动，眼底愁绪更浓了。手指一寸寸收紧，拧起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机递给了君陌殇。“三少，你决定。” 君陌殇接过，仔细看了看，眉间是浓郁的清冷。“十一，这事你可以做主，不用问我。” 风凌烟抬眸看他，秀眉蹙起褶痕，脸上写满了担心。“见与不见，各有利弊，我拿不准。” “不要想太多，随心就好。”君陌殇低沉的声线，暖了两分。 “嗯。”风凌烟抿着唇，点了点头。 稍后，她回复了林安怡。 【林阿姨，我可以安排。】 【凌烟，谢谢你。我等你通知。】 【好。】 风凌烟正要退出微信，倏然看到傅柠的微信图像，心口沉了沉。 傅柠一直接受不了，自己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直到现在，关于君语嫣的一切，她都没有问过半句。 或许，她觉得，不揭穿。就意味着她的妈妈人生没有污点。 林安怡永远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至于君语嫣，想必已经知道了她的亲生母亲是谁。 她马上就要出国了，母女二人见一面，就当是一场告别。 风凌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正如君陌殇说的那样，一切随心。 她不希望君语嫣和林安怡留有遗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VIP手术室门口的空气落针可闻。 风凌烟站了一个小时，身体乏力，实在支撑不住，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 云毓陪她坐着。 两人没有说话。 云暮雨去而复返，手里拧着四杯咖啡。 两杯拿铁给了风凌烟和云毓，然后走到君陌殇身边，递给他一杯美式。 “最近谈恋爱了？”君陌殇接过咖啡，瞥了他一眼。 云暮雨耳后一红，唇弧不由自主地上翘。腼腆一笑。“还没到那一步，就刚认识而已。” “真喜欢她？”君陌殇抿了一口咖啡，又问。 “嗯。”云暮雨默默喝着咖啡，掩饰内心的慌乱。 “她不适合你。”君陌殇侧了侧身，单手抄进裤兜，墨瞳黑沉。 云暮雨眸光一颤，情绪有轻微的波动。“表哥，你是觉得她的家世背景，配不上我？” “这只是一方面。”君陌殇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她母亲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喜欢的是她。”云暮雨冷静道。 “我只是提醒你。”君陌殇再次面向手术室大门。 云暮雨抿了抿唇。 滴…… 云汐月的手术总算结束，季院长走了出来。 “三少，手术非常成功。君夫人很快就能醒过来。” “辛苦了。”君陌殇面上波澜不惊，微微颔首。 风凌烟和云毓急急起身，走了过来。“季院长，谢谢你和Ryan教授。” 季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三少和少夫人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的工作。” 很快，云汐月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妈妈……” “姑姑……” 风凌烟和云毓弯着腰，双手抓住手术推车的扶手。 脸色苍白的云汐月，睫毛微微动了动。 - 下午两点。 林安怡匆匆来到了医院。 君语嫣听闻云汐月手术很成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让君陌殇明天就送她出国。 目的地。新西兰。 风凌烟听到这个消息，急忙通知了林安怡。 “凌烟。” 林安怡眼底透出一抹浅淡的青黑，看样子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林阿姨，我跟四妹妹已经说过了，进去吧。” 风凌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推开了病房门。 “四妹妹，林阿姨来了。” 一身病号服的君语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们。“你出去。” “好。”风凌烟放下东西，转身离开。 吧嗒—— 病房门轻轻关上。 悬浮着药水的空气骤然冷凉了起来。 君语嫣看着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像一头凶猛残暴的怪兽，黑压压地布满了天空。胸口起伏了下，冷冷开口。 “我答应三嫂见你一面，并没有要认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搞清楚，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第297章 时日无多 “四小姐……” 林安怡眸光微顿，胸口一阵胀闷，嗓音跟着发紧。 君语嫣慢慢转过身来，玻璃窗倒映着她孤寂的背影。她看着这个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又无情抛弃自己的女人，嘴角圈起浓郁的讽笑。 “这么难以启齿，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苟且怀上我。” 一字一句，狠冷无情，戳人肺腑。 “四小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林安怡心里的陈年旧伤再度撕裂，眼中泪光翻滚，声音染了几分哽咽。 “我就是一个野种，对不对？”君语嫣眸光一寸寸收紧，眼尾泛了红。 “四小姐，你别这样说自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呜……”林安怡小声哭了起来。 君语嫣冷冷一笑。“凭什么你犯下的错，要让我承担。” “四小姐，对不起……” 林安怡身体颤抖了几下。胀痛的胸口，好像刺进了无数根绵长的银针。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痛不欲生。 “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去我经受的苦难吗？”君语嫣咬牙切齿道。 林安怡鼻尖一酸，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瑟瑟滚落。“我知道……” 君语嫣冷声打断。“我只想知道，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比林安怡高出几厘米，低眸时，视线带了几分威压。 “四小姐……” 林安怡微仰着头，隔着水雾看她。心如刀割。 “你到底说不说？”君语嫣眼中怒意袅袅，拔高了音量。 她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二十八年的生活，将彻底切割开。 一切，从头开始。 林安怡胸口一阵剧痛，胃里翻涌出一丝恶心。 “景夫人，检查结果很不乐观。就您目前的情况，已没有手术的必要。想想自己有没有未了的心愿……” 医生的话，在耳边悠悠荡荡。 霎时，她的额头上浮出了大团大团的汗珠，心窝处也蓄积了一滩汗水。 痛苦挣扎片刻，林安怡深深呼吸了两下，缓缓开口。“四小姐，你的亲生父亲，是安城景家家主……景宗烁……” 那个名字说出来，就像剜掉了心头的一块腐肉。 呼吸骤然顺畅了许多。 君语嫣心头一震。白沁沁的脸近乎透明，眼珠布上红血丝，起伏着胸口。“安城景家……” 林安怡捂住刺痛的胸口，红着眼睛，心疼又无奈道。“四小姐，你还想知道什么？ 君语嫣心跳猛然加快，血液直冲头顶，两侧颧骨浮出不健康的红晕来。 她看着林安怡。目光里，有炙烈的怒火，又有寒冬的冰雪。 冰与火，交织着。 那一张美丽的脸庞，明艳又悲凉。 林安怡见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悔恨，懊恼，痛苦，拧在一起，在心里漫溢。 世上没有后悔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四小姐……”弱弱的语调，悲切又空寥。 君语嫣手指一点点收紧，指尖狠狠刺进了掌心里。她一步步朝着林安怡走去。 “是你把我和景灏调包？” 林安怡脑子一片空白，继而“嗡嗡”作响。后背陡然浮出阵阵寒意，发白的唇覆上了一抹淡淡的乌紫。“你说什么？” 君语嫣步步逼近，眼尾一片血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林安怡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除了你，还有谁？”君语嫣停下脚步，垂眸，剜着她。 “四小姐，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林安怡心脏瑟缩，浑身冒汗。眼底的青黑加深不少。 “这话应该问你自己。”君语嫣眸子里闪现着冷冽和猩红，整张脸都阴沉了起来。 林安怡胀痛的胸好似灌满了冷铅，又沉又重。强撑着，苦笑。“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知道？”君语嫣盯着她，眼尾浮出的冷笑，有如利刃。 “我是真的不知道……”林安怡眼角落泪，痛苦道。“当年，我生下你之后就晕死过去了……再醒来，护士跟我说，你……你生下来就没有呼吸……” 心脏一阵绞痛，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她跌坐在沙发上。强控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侧身，趴在沙发扶手上痛哭起来。 “四小姐，从我决定生下你那天开始，就没想过要丢下你，更别说把你送走……我原是打算一个人把你抚养长大的，谁知……” 君语嫣定在原地，心跳突突，泛红的眼眶浸出泪水。 林安怡不像是在说谎。 那把她和景灏调包的人，又会是谁？ 林安怡伤心欲绝，胸口一抽一抽地疼，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君语嫣心烦意乱，对着她低吼了一句。“你别哭了。” 林安怡止住哭泣，抿紧双唇，肩膀一耸一耸的。 悬浮着药水味的房间，揉进了咸涩。 这对分离了二十八年的母女，心里都很痛苦。 君语嫣咬了一下唇角，弯腰，把纸巾盒拿到林安怡面前。“你回去吧。” “四小姐……” 林安怡缓缓抬起头来，眼睑红肿，嗓音嘶哑。 君语嫣长睫低垂，轻轻颤动，好似折翅的蝶翼。转身，再次走到了窗前。 “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我明天就要出国了，以后都不会回来。” 林安怡看着她的背影，有种生离死别的绝望。她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了起来。乌紫的唇颤抖几瞬。“四小姐，我能抱抱你吗？” 君语嫣没有出声。 林安怡红肿着眼睛，哽咽。“就当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君语嫣依然没有回应，消瘦的背影在轻轻颤抖。 林安怡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犹豫了两分钟，缓慢走过去，颤着双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孩子，好好照顾自己……” 酸涩涌上来，堵住了喉咙，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君语嫣绷紧了脊背，一句话都没说。 “我走了。”林安怡不舍地松开她，沉重转身，走了出去。 吧嗒—— 病房门轻轻关上，君语嫣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 - 风凌烟见林安怡出来，急忙起身，扶住她。“林阿姨，你没事吧？” 林安怡说：“凌烟，我想再耽误你一些时间，可以吗？” 风凌烟见她分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连忙应下。“好。没问题。” 两人来到了VIP家属休息室。 风凌烟给林安怡倒了一杯温开水。“林阿姨，你先喝口水缓一缓。” “凌烟，我时日不多了……” 第298章 未知转折 “林阿姨？”风凌烟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林安怡一脸平静，弯了一下唇角。“我得了乳腺癌，晚期，已经扩散了……” 风凌烟在她身边坐下，秀眉微拧。“林阿姨，什么时候手术？我让傅柠马上回来。” “医生说我现在这种情况，手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林安怡语调平和，淡淡地笑了笑。 风凌烟闻言，心情骤然沉重。 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前不久，奶奶去世。吊唁会上，林安怡还帮着婶婶招呼客人，看起来健健康康。短短几天，怎么就被医生判了死刑。 沉默了几秒，她抿唇安慰。“林阿姨，或许是医生误诊了。要不，我让华主任给你再检查一下。” “谢谢你，凌烟。”林安怡喝了一口水，轻抿了一下唇角。“一个月前，我就查出来了，一直没跟家里人说……” 风凌烟一怔。 这么说，上次她来京山救君语嫣，身体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显然，傅柠不知道这事，不然她不会决绝地远赴巴黎。 “傅先生也不知道吗？”风凌烟忧心忡忡，问道。 林安怡双手捧着水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跟他说。” “林阿姨，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他呢？”风凌烟顿了顿，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不该瞒着家里人。” “凌烟，这话我也就只能跟你说。我对沛霖，本就心存愧疚。不想最后还拖累他……”林安怡眼睛又红了。 傅沛霖在原配去世后的第三年，娶了她。两人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他对她，真是一心一意。 “林阿姨，如果你就这样走了，傅先生只会更伤心。”风凌烟神情凝重。 “……”林安怡凄然一笑。 “林阿姨，要不去国外看看。”风凌烟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跟傅柠打电话，她是医生……” “凌烟，不要。”林安怡腾出一只手，摁住她。 动作有些突然。杯中水，晃动，溅落在她的腿上。 “林阿姨……”风凌烟眼尾蹙起折痕。 “凌烟，生死有命，阿姨不想折腾了。”林安怡慢慢收回手，水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不要这么悲观，林阿姨。”风凌烟眉心微微跳了跳。 林安怡艰涩地弯了弯唇。“凌烟，谢谢你帮助我完成了心愿。我就算现在走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风凌烟心里堵得发慌，眸中尽是担忧。“你要就这么走了，傅先生、傅柠，还有四妹妹……我们都会遗憾的……” “走了能有这么多人惦记，我很知足了。”林安怡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红色的锦盒。 盒盖弹开，一对翡翠手镯展露了出来。 “凌烟，我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四小姐和柠柠……” 风凌烟垂眸，心脏重重瑟缩了下。呼吸声，稍稍急促。“林阿姨，你自己送给她们比较好。” “我刚刚是准备拿给四小姐，但她现在……”林安怡欲言又止，眼中的红色又深了。 “她为难你了？”风凌烟拧了拧眉。 “她怀疑二十八年前，是我把她和景大少爷调包了……”林安怡嘶哑的嗓音有些颤抖。“凌烟，这事我压根就不知道……就连四小姐的事情，还是三少四年前告诉我的……” 风凌烟愕然失色，震惊不已。“林阿姨，你的意思……三少早就知道了景灏的真实身份？” 林安怡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胀痛不已的胸口起伏着。“凌烟……” 风凌烟深呼吸，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他都查到四妹妹是你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景灏的真实身份？” 林安怡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困惑。“凌烟，你不要多想。就算三少早就知道了景大少爷的真实身份，他对你也很好……” 风凌烟抿紧了双唇，死死掐着手心。指尖忽然发颤，像是有谁在心里撒了一把钢珠，又冷又硬地滚过心尖。 四年前，君陌殇就知道了景灏的存在。或许，他知晓的时间还要更早。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与景灏联系。 十四年前，她在桃源洞中救下的“沐舟哥哥”，到底是谁？ 风凌烟的脸色由于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心脏骤然停了一下。 “凌烟，我该走了。”林安怡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把手镯放在了茶几上，慢慢站了起来。 风凌烟仓促回神，跟着起身，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劝不动林安怡。无论是安慰，还是劝说，对此刻的林安怡来说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凌烟，我的事千万不要告诉柠柠。”林安怡回头又叮嘱了一句。 “好。”风凌烟呼吸一窒，低低应了一声。 林安怡凄凉地笑了一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风凌烟看着她的背影，睫毛翕动，眼角湿润起来。 人生无常，瞬息万变。 一切充满了未知和转折。 风凌烟看着林安怡留下来的那对翡翠手镯，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叩叩—— 有人敲门。 “少奶奶。”洛璃叫了她一声。 “来了。”风凌烟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强敛了情绪。 她拿起那对镯子，走了出去。 “少奶奶，夫人醒了。”洛璃平稳着语气。 “真的。”风凌烟心跳加速，眼中的忧色瞬间消退。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云汐月的病房，把手中的镯子递给洛璃，然后直奔病床。“妈妈……” “烟烟……”才醒过来的云汐月很是虚弱，说话有气无力。头上缠绕的白色纱布，留有淡黄色的药液。 “妈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风凌烟握住她的手，笑中含泪。 云汐月眯了眯眸。“烟烟，让你担心了……看你，都瘦了……” “所以，妈妈，你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许再让我担心。”风凌烟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颊，故作娇嗔道。 “好……”云汐月对她宠溺一笑。 风凌烟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君陌殇。不由拧眉问洛璃。“三少去哪里了？” “少奶奶，三少去集团了。”洛璃微微低头。 “给他打过电话了吗？”风凌烟又问。 “打了。没打通。”洛璃如实回道。 风凌烟心脏一阵瑟缩，莫名的心慌。怔了怔，看向云汐月，浅浅勾唇。“他可能在开会。” 云汐月努力地笑了笑。 没一会儿，季院长和Ryan教授过来了。 趁他们给云汐月检查，风凌烟拿出手机，拨打君陌殇的电话。 第299章 终于来了 一连两通电话，君陌殇都没有接。 “嘟嘟嘟……” 手机里传出的一直是这种声音。 风凌烟的心顿时七上八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外。 他答应过自己的，不会不接电话。 言而无信。 星眸氤出一丝浅薄的怒意，她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垂眸，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妈妈醒了。】 滴—— 手机响了一声。 发送不成功。 风凌烟一愣。 他这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不可能。 风凌烟不相信君陌殇会这么做。 难道，他出了意外？ 思及此，她顿时心惊肉跳。唇色淡了两分，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 抬眸看去。 Ryan教授和季院长正在给云汐月做术后数据测试。 这个时候，君陌殇应该在的。 风凌烟咬了一下唇角，深呼吸，打开微信界面。 【洛璃，查一下三少去了哪里？】 【是。少奶奶。】 五分钟后。洛璃再次回复。 【少奶奶，三少去了望月湖。】 “望月湖？他没去集团？”风凌烟怔了一下，秀眉拧了起来。 【洛平川一起吗？】 【是的。】 风凌烟脑子翻滚昏旋，手心冒着冷汗。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打开电子地图，查找了一下望月湖的位置。 地图显示，望月湖距离京山城50公里。 “少夫人……少夫人……” 风凌烟心中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季院长连叫了两声，她才听到。拖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到了病床前。 “Ryan教授，季院长，情况怎么样？” “少夫人，夫人的手术非常成功，再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季院长回道。末了，又补充。“这几日，不能走动。饮食方面，也需要清淡。” 风凌烟眸中星光点点，激动道。“好。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 Ryan教授又交待了一些后续护理注意事项。 她一一记下。 二十分钟后。 云汐月在药水的作用下睡着了，风凌烟细心地给她掖好被子。刚要坐下，保镖进来，把红色的锦盒递给她。“少奶奶。” 风凌烟接过盒子，问了一句。“三少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 保镖低了低头。“这个我不太清楚。” 风凌烟不知道他是刻意隐瞒，还是真的不知道。蹙了蹙眉，清冷道。“你下去吧。” “是。”保镖退了出去。 风凌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把锦盒收进了包包里，然后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犹豫片刻。 她拨通了傅清川的电话。 “三少夫人……”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沉闷沙哑，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过一样。 “傅总，说话方便吗？”风凌烟俏脸微绷，星眸清寒，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沉重。 傅清川：“方便。你说。” “傅总，林阿姨罹患癌症，时日无多。这事，她瞒着家里人，就连傅先生都不知道。”风凌烟慢慢说道。 “二婶得了癌症？”傅清川一惊。 “傅总，林阿姨交代我，千万不要告诉傅柠。但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不应该瞒着她。”风凌烟抿了抿唇。“我又害怕直接跟她说，怕她接受不了。” “三少夫人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一定把柠柠带回来。”傅清川稍顿，又说了一句。“就算是为了二婶，我也要把她带回家。” 风凌烟挂了电话，右眼皮莫名重重一跳。转头，看向窗外。 天边黑沉沉的，像泼了一层水一样。慢慢地向地面压下来，仿佛要把一切都压扁。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君陌殇还没有回信息给她。 风凌烟攥紧手机，在窗前来回走了两步。 嗒嗒—— 豆大的雨珠疯狂地砸落在玻璃窗上，很快汇成一道道雨帘。整个世界，都朦胧上了黑压压的雾气。 - 一辆迷彩色的防弹越野车，在密林掩盖的道路上疾驰。 驶过一块“落星台”的界碑后，所有通讯工具的信号都被屏蔽掉了。 手机，电脑，电话手表，通通进入无网络状态。 后座的男人，靠着椅背，姿态慵懒。那双幽邃的狭眸，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副驾驶座上的人，则目光冷锐，神经紧绷。全身的细胞都处于戒备状态。 道路两旁，都是参天大树。 视线暗黑。 车灯扫过，光影里全是雨雾。 驶过一段泥泞的小道，越野车停了下来。 副驾驶座上的人，立马下车，撑开大黑伞。拉开了后座车门。 后座的男人迈步下车，淡淡地朝前扫了一眼。清胄挺拔的身姿，立在风雨中。有如不畏严寒的青松。 两人沿着青石小道步行了大概一百米，一座灰墙黑瓦的两层小楼赫然出现。 有人拦住了撑伞的男子。“主人有令，只允许三少一个人进去。” “这……” “洛平川，你在这里等我。” “是。” 洛平川撑着伞，看着君陌殇走进了小楼。 - 君陌殇步伐凌厉，来到二楼，自顾自坐在了黑色真皮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微微交叠，姿态闲适又强势。 周遭，除了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再无其他的声响。 君陌殇抬腕看了一下，时针指向下午三点。 这个时候，风凌烟应该回到了病房。见自己不在，或许会打电话，又或者会发信息。 奈何，这里屏蔽了一切信号，他接收不到，也无法回复。 他想，她联系不到自己，肯定会担心。 上次答应过她的，不许不接电话。这一次，实在是…… 吱吱—— 轮椅擦过地面的声响，割裂着周遭空气，也隔断了外面的雨声。 君陌殇嘴角轻勾，深邃眼眸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冷笑。 “沐舟，你终于来了。”温润如玉的声音，悠悠在他身后响起。 “你这地，难找。”君陌殇没有回头。眉梢轻扬，笑意不及眼底，令人心生惧意。 轮椅一圈圈碾过地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上面坐着的人，穿着灰色高领羊绒衫，黑色的休闲裤。深邃眼眸浮着笑容，俊美的脸惊为天人。 这是一张与君陌殇一模一样的脸。 第300章 兄弟同心 “沐舟，十一她还好吗？” 男子温声开口，如珠帘卷动，玉石般清润。 君陌殇看着他，目光讳莫如深。 “不好吗？”男子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缩，唇角扯出淡淡的弧度。 周遭空气，十分微妙。 “你希望她过得好吗？”君陌殇的眼神像寒冬的夜空，凉浸浸的，带着一股冷意。 “沐舟，你这是什么意思？”男子眉头微蹙，眸中宛有澹澹的水色。 君陌殇眼神微眯，冷笑。“君行舟，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嫂子。你如此关心她，合适吗？” “妻子？嫂子？”男子眼睫轻垂，温柔笑开。“四年前，她嫁的人，可是景灏。” “景灏？呵……”君陌殇闻言抿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那冷意仿佛冰霜一般刺骨。“四年前，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 “好了。你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兄弟同心。”男子身体微倾，开始煮茶。 茶香袅袅，热气蒸腾，剑拔弩张的空气稍稍缓和不少。 男子茶艺精湛，冲泡动作很是熟练。他微弯着腰，轻推了一下白瓷茶盏，脸上笑意温润又干净。 “你喜欢的六安瓜片。尝尝。” 君陌殇微微低眸，看着茶盏中浮沉的瓜片，冷嗤一声。“你倒还记得。” “你是我的同胞兄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的事，我一直都记着。”男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的茶盏与君陌殇稍有不同。青花底色，纂着两朵莹洁的栀子花。 君陌殇轻抿了两口，冷如冰霜的眸暖了两分。 两人安静对坐了几分钟。 君陌殇突然漫不经心得开口。“你和言知意的孩子，十一接回了西阁。” 男子白沁的手指骤然一僵，手中的茶盏显些跌落。茶汤溅落了几滴到手背上。 有些灼烫。 “他叫君星河，小名小星。今年四岁。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以至于十一误会他是我的孩子。” 君陌殇薄唇吐出的字眼，有如一支支淬冰的冷箭，嗖嗖刺进男子的胸膛。 咣当—— 精致的茶盏惶然坠地，顷刻间碎成了两半。 一名黑衣人立时闪现。“主人。” “没事。”男子朝他摆了一下手。手背上一道弯曲的疤痕，清晰可见。 黑衣人低头退下。 茶香在空气中升腾，形成了一道道纤细而优雅的烟雾，轻盈飘动在君陌殇和男子中间。 “这个孩子对所有人都很冷淡，有轻微自闭。唯独对十一与众不同，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叫她‘妈咪’。”君陌殇盯着茶盏里浮动的茶叶，幽幽启口。 男子胸口微微起伏着，没有出声。 君陌殇转动着手中的茶盏，又道。“你说他为什么会如此黏十一？” 男子怔楞了半秒，缓缓开口。“十一她……” “你要想认他，我不拦你。只是要给十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君陌殇打断他。 “合理”二字，咬得稍稍有些重。 “他去了西阁，就是你的儿子。他如此喜欢十一，就让他跟着她长大。”男子眉间落了一缕淡淡的伤痕。 “好。”君陌殇继续喝茶，浮动的茶叶滑入口腔，慢慢细嚼。 茶头苦茶尾甜，有种苦中透甜的味觉。 好比过往的人生经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孩子？”男子敛了情绪，仍是那副不急不缓，温润如玉的模样。 清润的声线，淡进茶雾里。 “除了我，还有谁来过这里？”君陌殇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男子，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没人来过。”男子神色淡然，语气平缓。 “你见过景煜？”君陌殇冷声追问。 “没有。”男子眼眸微眯了一下。“景煜怎么了？” “他前天被人绑走，对方拿他威胁我。”君陌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棱角分明的峻脸，覆着冰雪。 “景煜与你非亲非故，威胁你，毫无价值。”男子拧了拧眉，眸色清冷了几分。 君陌殇放下茶盏，松开交叠的双腿。一双厉目，冰冷如薄刃。 “他查到了有关你的身世秘密。而且还误会小星是你和十一的孩子。” 男子挺正坐着，像是一蓬清霜笼在周身。“他从小就喜欢钻牛角尖……” “你倒是了解你这个‘弟弟’。”君陌殇勾了勾唇。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年。足够了解。”男子嘴角微微上翘。 轰隆隆—— 惊雷滚滚，四周空气瞬间炸裂。 雨，下的更大了。 小楼里的温度，愈发寒凉。 黑衣人再次过来，手里拿着一床灰色的薄毯。正要盖在男子腿上。男子拂开。“不用。” 君陌殇冷眼旁观。 黑衣人拿开了毯子。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男子眸光微沉，语气严厉了许多。 “是。”黑衣人低着头，再次退了出去。 “沐舟，你继续说。”男子唇边浮动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语调平和。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幽幽启口。“依你对景煜的了解，他是否知道你还活着？” “四年前，我的骨灰当着他的面落葬。他就算再较真，也不会怀疑我还活着。”男子温声道。 君陌殇挑眉。“你说了，是骨灰，并非尸首。” “那又有什么区别？”男子眸光微微动荡。 君陌殇冷声回他。“区别大了。” 男子瞳孔微缩，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无声攥紧。 “他不仅知道了你的身世秘密，还知道四年前的事情。而且，大概猜到了你还活着。”君陌殇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天空仿佛被撕裂，大雨如注，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玻璃窗。 风声，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 混合成一场激烈的交响乐。 “单凭他，不可能查到。”男子心口沉闷，浓睫下的那双眼睛，沉染了淡淡的忧伤。 “所以，他定是受到了某人的提点。”君陌殇狭眸幽深，黑瞳里滑过一道道水痕。 “原来，你怀疑我……”男子温柔的笑里透着一丝神秘。 “你不应该被怀疑？”君陌殇收回视线，眼神微眯。 “沐舟。出事之后，我从未离开这里半步。你可以去查。”男子眼眸微微一眯。也不知道是不是茶雾弥散的缘故，他的俊脸像蒙上了一层阴霾。 “不是你，就是他。”君陌殇唇角一勾。 第301章 认错了人 “是他？”男子微微一怔，疏淡的眉目浮现出冰凉。“沐舟，你想要我做什么？” 君陌殇眸色暗了暗，缓缓勾起唇角。“你什么都不要做。” “今天是妈妈手术的日子，你冒雨起来，就为了叮嘱我不要轻举妄动。”男子光洁的脸庞，透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茶香缭绕，热气袅袅。 君陌殇周身却凝上了一股寒意，五官轮廓都显出了几分冷冽。一双黑瞳浮着茶雾，难以看清里面的情绪，更觉深不可测。 他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 此时，无声胜有声。 静坐了几分钟，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我该走了。” 话音落下，立即起身。 “我这个样子，就不送你下去了。路上小心。”轮椅上的男子抬眸，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保重。”君陌殇低眸，墨瞳黑沉的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说完，转身下楼。 他很快消失在男子的视线里。 过了两分钟。 一名黑衣人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药瓶。“主人，你该吃药了。” 男子接过，拧开瓶盖，倒出三粒白色的药片，直接吞服。 黑衣人递了温水给他。 他摆了摆手。 药片直接干咽了下去。 “三少走了。” “刚离开。”黑衣人放下水杯，又把药瓶拿了回去。“主人，他真厉害，一下就找到了这里。” “不厉害，怎么能十四岁就入主西阁。”男子侧眸含笑。 “主人要不是当年被抱错，也和他一样。”黑衣人毕恭毕敬。 男子没有出声，操控轮椅，行至窗前。 雨势渐小。 窗户上的水痕化成薄薄的雾气，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他在这里隐居了四年，竟还是被君陌殇发现了。 因缘际会。 该来的总是会来。 黑衣人再次走到他身边，给他的双腿盖上了薄毯。随后退了出去。 他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色，思绪一点点拉远。 十四年前。 他突发高烧，入院治疗了三天。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景家的孩子。 震惊之余，他去了距离安城一中不远的无涯湖。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 那天湖水波光粼粼，云很蓝，风很轻，空气都带着一丝淡淡的清甜。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看着湖面想事情。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惊喜又恬静的声音。“沐舟哥哥……” 他愣了一下，没有理会。 奔跑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来到他面前，明亮的眼睛眨了眨。 “沐舟哥哥，你不记得我了？” 他摇了摇头。 “沐舟哥哥，我是十一呀。”女孩弯了弯唇，继续提醒。 他见她认错了人，唇弧微扬，语气温润，也极其认真。“我叫景灏，不是……” 有人打断了他。 “十一。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和女孩齐齐掉头看了过去。 视线里，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牛仔裙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傅柠，我的发卡弄丢了……”十一抿了一下嘴角。 “找到了吗？”傅柠跑得满头大汗，着急问道。 “没有。”十一眼中露出一抹失落。 “走，我们一起去找。”傅柠过来拉住十一的手腕。看到坐在草地上的他，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景灏？” “傅柠，你叫他什么？”十一愣住。 “你不是要找发卡吗？”傅柠拉着她就要离开。 十一朝他挥了挥手。“沐舟哥哥，再见。” 这下轮到傅柠懵圈了。“你叫他什么？” 十一莞尔一笑，挑了挑眉，故意逗她。“秘密。” “我都听到了。”傅柠撇了一嘴。 她们渐行渐远。 那声“沐舟哥哥”落在了他的心里，从此生了根。 他离开时，意外看到了一个粉色的水晶蝴蝶发卡。亮晶晶的，像极了十一那双璀璨的星眸。 初遇。 她认错了人。 他将错就错，慢慢走进了她的生活。 直到——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 往事浮沉。 他头痛欲裂，浑身直冒冷汗。 回忆强行打断。 - 迷彩色的越野车，在风雨中穿行。密林掩盖，很难发现其行踪。 车子最后停在了望月湖。 候在此处的西阁保镖立马迎了上去。 君陌殇的手机“滴滴”响个不停。 电话，微信，邮件…… 他坐进劳斯莱斯车内，第一时间回拨了风凌烟的电话。 “三少……” 低低淡淡的一声，传进君陌殇的耳中，沉厉的眉眼瞬间温和了起来。 “十一，妈妈醒了。” “嗯。”对方轻轻应了一声，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君陌殇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温声回她。 “路上小心。” “好。” 君陌殇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窗外。 满目的雨丝飘落，尘埃洗净。道路两旁的树木愈发苍翠。远方山峦，朦朦胧胧。 “三少，‘落星台’要加派人手吗？”副驾驶座上的洛平川，看了一眼后视镜。 “不用了。”君陌殇薄唇轻启。 “三少，少奶奶知道了你今天来了望月湖，会不会暗查……”洛平川又问。 “该来的总会来。就算她查到什么，也由她。” “三少，你今天见得人，真的是四少吗？” “嗯。”君陌殇收回视线，垂眸，继续翻看手机。 洛平川强压住心里的震惊，没有再多言。 劳斯莱斯幻影如离弦之箭，快速驶离了望月湖。不到一小时后，就抵达了凌天医院。 - 风凌烟正在给云汐月喂营养汤。“妈妈，合胃口吗？” “很好。周妈做的？”云汐月身体还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低低柔柔的。 “是的。”风凌烟舀了一勺汤，轻轻吹拂着。 云汐月眼睛还有些浮肿，人很没有精神。一头青丝剃得干干净净，头上缠绕着白色的纱布。看着，比之前老了四、五岁。 “妈妈，来。”风凌烟把小勺送到她的嘴边，慢慢喂着。 喝了几口，云汐月便摆手。 风凌烟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拿了纸巾，悉心给她擦嘴。 云汐月心中暖意横流，眼角微红。“烟烟，这几天辛苦你了。” “妈妈，你忘了之前是怎么照顾我的？”风凌烟唇角上翘，微笑道。 云汐月抿了抿唇。“烟烟，老四怎么样了？” 风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随之微微一顿。 云汐月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微拧。“她怎么了？” 第302章 夫人在上 风凌烟羽睫轻轻颤了颤，眼中浮出一丝担忧。“四妹妹准备去新西兰定居。” 云汐月闻言，脸色愈发苍白，呼吸重了几分。“她不打算回来了。” “可能是这样打算的。”风凌烟语调低缓，眉间起了折痕。 “陌殇答应了？”云汐月又问。 “嗯。”风凌烟点了点头。 云汐月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淡声道。“出去也好……” 风凌烟：“妈妈……” “唉……”云汐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命苦。是我对不起她……” “妈妈，你不用自责。当年的事，又不是你的错。”风凌烟安慰道。 云汐月无力得扯唇，笑了笑。眼睛酸涩得像是针刺一样。“烟烟，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一些。”风凌烟抿了抿唇。“妈妈，今天林阿姨来医院看望四妹妹了。” “林阿姨？林安怡？”云汐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似乎早就知晓君语嫣的身世秘密。 “她打电话给我，说想见四妹妹一面，让我帮忙。我没有考虑太多，就答应了。”风凌烟低了低头。想着林安怡时日无多，心情沉重了几分。 “烟烟，你做得很对。其实，她们早就该见一见了……”云汐月怔了怔，眼眶泛红。 吧嗒—— 病房门从外拉开，一身风雨的君陌殇阔步走了进来。 “三少，你回来了。”风凌烟急忙站了起来。 君陌殇走到她身边，摸了摸的后脑勺。“十一。”其他的话，都藏在了爱意满满的眼神里。 继而，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脸色苍白的云汐月。“妈妈。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云汐月柔和的目光里透出一抹淡淡的忧色。“这几天，把你们累坏了。两个人都瘦了一圈，特别是烟烟……” 风凌烟眼窝一热，微笑着回她。“妈妈，我一天到晚坐着，不累。” 比起照顾云汐月，磨人的三少，才是真的让她累的不行。 “陌殇，烟烟。从今天开始，你们晚上就不要陪在医院了。这里有医生和护士，还有护工……”云汐月看着小两口，心疼道。“再说，家里还有玥玥和小星……” “我让周妈过来。”君陌殇眼眸微垂，温声开口。 “好。”云汐月淡淡得笑了笑。 君陌殇和风凌烟待到季院长过来查诊之后，才离开医院。 - 夜色穿行。 华灯初上。 城市的霓虹，仿佛是夜晚独有的花火。 风凌烟偏头，看着流光溢彩在君陌殇的脸上滑过，眉心闪了闪。静默了几秒，轻轻问他。“三少，家里有榴莲吗？” 君陌殇垂眸，眼窝落下一片浅浅的暗影，笑着反问。“想吃？” “不想。”风凌烟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谁要吃？”君陌殇佯装不知道她的意图，语气很认真。 风凌烟目光下移，勾唇，浅笑。“你的膝盖。” 君陌殇似才恍然过来，眸色深了深，皱眉。“十一要罚我？” “你说呢？”风凌烟挑了挑眉，眼尾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我该罚。”君陌殇顿了一下，低头，附在她的耳边。“夫人，要不换种方式？”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在风凌烟的颈脖间荡开，她心脏一缩，接口道。“什么？” 君陌殇亲了一下她粉粉的耳垂，喉结轻轻滚动。 “夫人在上，我在下。” 风凌烟心跳漏了半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惩罚”。 君陌殇轻笑出声。 风凌烟脑子“嗡”了一下，脸颊通红，愠怒道。“罚你睡一个星期沙发。” 君陌殇眯了眯眸，薄唇微启。“那还是夫人在下，我……” 风凌烟心跳突突，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嗔责。“我让你说。” 君陌殇料峭的唇瓣微微翕动，摩挲得她掌心一阵酥麻。 她愤恨得收回了手，回身坐好，再也不理他。 君陌殇黑眸凝视她，唇畔漾着宠溺的笑。 下一秒。 他搂她入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十一，此生有你，我别无他求。”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想问他今天怎么了。喉咙莫名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来。 - 回到西阁。 君陌殇没有跪榴莲，也没有睡沙发。 一番哄劝。 “夫人在上”践行得十分彻底。 风凌烟脸色发红，胸口颠得发疼。 缠欢之后，君陌殇把她带去了浴室清洗。 精疲力尽的风凌烟半眯着眼睛，想开口骂他，又没有力气。 君陌殇抱着她回到了卧室。 今天两小只很听话，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风凌烟躺在君陌殇的怀里，手指在他腰际微动。“十一，又在撩火。”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想摸一下你腰上的伤口？”风凌烟指尖一顿。 君陌殇垂眸，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情绪。大掌托住她的下巴，温柔道。“这么多年了，只有一道浅痕。你要看吗？” “不看。”风凌烟长睫一眨，迅速闭上了眼睛。 君陌殇搂紧了她。“今天怎么想起这事了？” 风凌烟怔了怔，小声道。“或许是四妹妹明天要出国了。” 多余的话，她没有再说。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也没再开口。 风凌烟很快睡着。 男女情事，确实是不错的催眠药。 君陌殇却怎么也睡不着。心思浮沉，幽深的眸在黑暗中愈发冷厉寒漠。 腰间伤口的秘密，除了他和季院长，无人知晓。 二十八前，君家少夫人在云城圣约翰医院产下一对龙凤胎。男婴双肾发育不良，夭折的几率近乎百分百。 幸运的是，他的双胞胎妹妹十分健康。于是，出生没多久，医生就为两人做了肾移植手术。 三个月后。 母子三人回到云城。 君家人对这对龙凤胎小心呵护，宠爱有加。 除了她们的父亲。 八年后，一次意外，这对龙凤胎得知两人竟然没有血缘关系。妹妹受不了跳了湖，哥哥不顾一切把她救了起来。 此后，君家人对妹妹依然千娇百宠，甚至比以前还要娇惯。 只因为，要不是她，作为君家继承人的哥哥活不了。 再后来，哥哥查到了他们出生时的资料。 原来，二十八年前，所谓的换肾手术，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妹妹摘掉了一颗肾不假，却并未换到哥哥身上。 因为，哥哥身体健康，完全不需要换肾。 哥哥，就是君陌殇。 他得知真相之后，找到季院长，给他做了一个深度体检。 结果毫无悬念。 他并没有进行过换肾手术。那道伤口，不过是人为划开的“伪装”。 第303章 谎言戳穿 床头灯。 调至最小。 光影薰黄。 君陌殇眸色黑沉，如窗外夜色，浓稠的化不开。 怀中的女人，呼吸浅浅。温热的手搭在他的腰身，若有似无地触着那道浅浅的刀痕。 “三少……疼不疼……” 嘤嘤呓语，含糊不清。 君陌殇唇角轻勾，沉黑寒漠的眸如春风化开，峻脸镀上了一层细碎的薄光。大掌上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十一，乖……” 怀里的女人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料峭的嘴角噙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侧身，从身后搂住了她。 她纤柔的后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玲珑的蝴蝶骨叩动了他的心扉。 呼吸一沉，肌肉鼓胀。 冲动一触即发。 夫人在前…… 貌似也不错。 他终是忍住了，没有轻举妄动。 日子还长，细水长流。 - 次日。 天光大亮。 相拥而眠的两人还在酣睡。 洛平川拿着一份紧急文件站在主卧门口，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犹豫再三，在敲门和打电话中间，他选择了后者。 谁知，君陌殇手机关机了。 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屈指敲响了雕花木门。 叩叩—— “嗯？”风凌烟骤然惊醒，秀眉不悦地蹙起。“三少，有人敲门？” 君陌殇缓缓睁开眼睛，落唇，亲了亲她的颈脖。 “三少，别闹，好痒……”风凌烟下意识伸手阻止。这才发现，昨晚两人换了睡姿。 翘臀贴着他…… 又是不着半缕。 风凌烟心跳顿时加快，周身如火在烧。她慌忙掰开环在细腰上的手臂。 谁知，对方愈发用力，箍紧，似要把她揉进他的胸膛里。 更甚，那一抹炙火，烧得她血液沸腾。 汗淋淋，水汪汪…… 叩——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风凌烟眼中波光潋滟，胸口剧烈起伏着。 “三少，快松开……” 君陌殇重重撞了她一下，附耳，情话绵长。“十一，这辈子，我都不会松手。” 风凌烟耳蜗滚烫，俏脸绯红如火，说话声都带着一丝旖旎。“谁要你说这个，我说的是……” “晚上，我们在尝试……”君陌殇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哎呀……你……”风凌烟又羞又恼，想要回击。桎梏着，无法行动。 君陌殇趁她不注意，猛然松手，掀开被子起床。快速穿上睡裤，又套了一件丝绸睡袍，疾步朝门口走去。 洛平川正准备再次敲门，没想到木门从里猝然打开。 一道暗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手指僵了一下，惶然收回。随即朝后退了两步，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三少，云城急电。” 君陌殇轻带上门，接过文件，阔步朝书房走去。 洛平川长松了一口气。 卧室里。 风凌烟裹紧被子，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等到身体没有那么燥热，才捂住心口慢慢坐起来。 穿上睡衣，打开了遮光窗帘。 冬日。 万木萧条。 西阁花园里依然绿意盎然。四季常青的广玉兰、南天竹、珊瑚树、山茶、夹竹桃、含笑、洋紫荆……还有修剪成圆球状的栀子树。 风凌烟眉心动了动。 栀子，那是景灏最喜欢的花。 心脏莫名瑟缩，像是有绵长的银针刺过。闷痛，短暂的窒息。 深深呼吸了两下，她转身去了洗漱室。 收拾完，下楼。 君星河和风凌玥已经起床了。两人坐在餐桌前，一个气呼呼的，一个神色淡漠。 “小星，玥玥，早安。”风凌烟顿了一下。“你们这是怎么了？” “姐姐，我要吃这个，小星偏不让。”风凌玥胸口起伏着，率先开口告状。 风凌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婆娑粑。 风凌烟在两人中间坐下，扭头，轻声询问君星河。“小星，你喜欢吃这个对不对？” 君星河望着她，动了动唇。“妈咪。爱吃。要留着。” 霎时，一股暖意从风凌烟心底里溢出，眼眶微微泛红。周遭空气都充满了无限温情。 她摸了一下君星河的小脑袋，微笑道。“小星还记得妈咪爱吃呢？” “姐姐，我也记得的……”风凌玥急忙出声。 “我知道你们都记得。”风凌烟亲了两人一下，继续说道。“小星，妈咪跟你说过，要学会分享，这样就能吃到更多更好吃的东西。” “姐姐说得对……”风凌玥一边说，一边拿着筷子去夹婆娑粑。 君星河抿着小嘴，没有吭声。 周妈在医院照顾云汐月，今天的早餐是秦嫂和另外一名下人一起做的。两人有些拿捏不准，做了一大桌子。各式各样。 风凌烟端了一碗小米粥，拿着勺子轻轻搅动。 热气弥散中，专属铃声急促响起。 她放下勺子，拿起手机去往大厅。 “傅柠……” “十一，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傅柠语速很快，很是焦急和不安。 “生病？”风凌烟一愣。 “我就知道，傅清川骗我。”傅柠声线低了两分，重重的呼吸声一同传了过来。 风凌烟心头一跳，恍然过来。抿了抿唇，佯装惊诧。“傅总？他来巴黎了？” “他为了带我走，竟然诓骗我，说你生病了……”傅柠气得咬牙切齿。 “傅柠，他没骗……” 风凌烟话未说完，傅柠就挂了电话。 “嘟嘟嘟……” 风凌烟攥紧手机，内心暗道。“这下糟了。现在说什么傅柠都不会相信了。傅清川也是，撒谎前也不知会一声……” 君陌殇从楼上下来，见她愁容满面，急忙走了过去。 “十一，怎么了？” “三少，你说傅总那么睿智的一个人，怎么撒谎都不会呢？我让他找个理由，把傅柠带回来。你猜他说什么了？” “你让他把傅柠带回来？”君陌殇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风凌烟喉咙一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君陌殇握住她发凉的手，垂眸，淡淡地问。“出了什么事？” 风凌烟眉头蹙得很紧，眼角浮出一抹涩意。深呼吸，唇动了动。“林阿姨罹患乳腺症，晚期，医生说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 君陌殇的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抿唇，沉默了两分钟。“所以，她昨天特意来看老四。” “谁能想到，这一面竟是她们此生的最后一面。”风凌烟心情陡然沉重。默了默，她又说了一句。“当年，把景灏与四妹妹调包的人，真该千刀万剐……” 第304章 带不走她 君陌殇心口一紧。狭眸黑沉，漩涡席卷着，隐着风暴。他凉凉勾唇。“多行不义必自毙。” 风凌烟抬眸，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平缓着呼吸。“三少知道是谁干的？” “十年前，我就知道了。”君陌殇峻脸微绷，优越的下颌线凌厉利落。清冷的声音，如春日落雪，冷凉冰寒。 风凌烟一怔，睫毛轻轻翕动了下。“十年前，你就知道了景灏的存在？” 君陌殇伸手搂住了她，眉宇间凝上一抹浅愁。张嘴说话，竟有些吃力。“是的。” 风凌烟蹙眉，问道。“景灏知道吗？”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回道。“我找到他，告诉了他真相。” “那他为什么不回君家？”风凌烟心弦一紧，疑惑道。 “或许，他觉得在景家生活得更轻松一些吧。还有，因为你。”君陌殇神色冷了。 “我？”风凌烟瞳孔睁大。 “他14岁在无涯湖初遇你，或许就对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君陌殇眸色生寒。 风凌烟身形一僵，瞳孔微缩，呼吸缓缓下沉。心跳忽快忽慢起来。“所以，我与景灏之间的一切，你都知道……” 君陌殇抿了抿唇，目光一紧，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墨渊。 风凌烟仿佛看到了他昏迷之后，第一次睁眼看着她的样子。拧着眉，慌忙收回了视线。 两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大厅骤然安静，静谧地能听到彼此扑咚扑咚的心跳声。 缓了片刻。 君陌殇眸色渐渐温暖起来，唇角微微勾起，漾出温柔的弧度。“十一，这事我们以后再聊。先去吃早餐。” 风凌烟压着情绪，没有出声。 君陌殇拥着她往餐厅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风凌烟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心里亦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感觉君陌殇对景灏，似乎有很深的敌意。 按说，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应该这样。 难道，是因为她？ 思及此，心上的石头更重了。 “姐夫，早安。”风凌玥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 “玥玥，早。”君陌殇微笑着回应。 风凌烟深呼吸，睫毛动了动。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餐桌。 风凌玥和君星河面前的牛奶都喝完了，鸡蛋羹也吃得差不多了。 这两个孩子，自理能力都还不错。 “妈咪。快吃。都凉了。”君星河像是没有看到君陌殇一般，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直落在风凌烟身上。 “好。”风凌烟弯了弯唇，在他身边坐下。 君陌殇紧跟着拉开了风凌烟身边的餐椅。 他选择了咖啡和三明治。 简单又提神。 - 大洋彼岸。 巴黎。 凌晨时分。 夜风寒凉。 傅柠匆匆挂断风凌烟的电话，转身，看向背对着路灯站着的傅清川。 “傅清川，为了骗我回去，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拙劣又恶毒的谎言，你竟然也敢编造。” 傅清川背对着光，深邃的五官明明灭灭，眉间似凝着伤痕，又带着几分无奈。 “柠柠，只要你跟我回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连日的煎熬，他的嗓音极其沙哑。 “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不回去。”傅柠咬着牙，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 傅清川一步步走向她，眼眸低垂，眸色缱绻着温柔，蕴含着款款深情。 “柠柠，如果我告诉你，是三少夫人要我把你带回去，你会跟我走吗？” “傅清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十一要我回去，她大可以直接跟我说。”傅柠眉心紧蹙，脸颊因为怒气染上了绯红。 夜凉如水。 傅清川脱掉了身上的大衣，给她披上。 傅柠一把扯开，沉声道。“你别碰我。” 傅清川弯腰把大衣拾起来，再次行动，并且双手攥紧了衣领。 傅柠挣扎，却没法挣脱。 傅清川垂眸，声调缓缓。“柠柠，有些话，她不好直接跟你说……” “我和她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有什么不好直接说的？”傅柠怒声问道。 “柠柠，我……”傅清川的内心在痛苦地拉扯，一边想要告知她实情，一边又担心她接受不了。 挣扎中。 耳畔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傅总，你这是干什么？” 傅柠怔楞住。含着怒意的眼眸里，赫然出现了一道清致风雅的身影。“学长……” 薄司宸今晚本来在医院值夜班。接到秦洛芙的电话，急忙找人顶班，然后赶了过来。 他快步走到他们前面，拽住傅清川的左手手腕，控制着情绪。“傅总，放开她。” “薄少爷，这是我们傅家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掺和。”傅清川铁了心要带傅柠回京山，态度十分强硬。 “傅柠是我女朋友。”薄司宸亮若星辰的眸落了一层白雪，一字一字宣示着主权。 “女朋友？”傅清川嘴角若有似无地抽了抽，冷笑。“薄少爷，我是傅家的继承人，没有我的同意，她成了不了你的女朋友。” “傅清川！”傅柠瞪着他，气性翻涌直上，胸口剧烈起伏开来。 薄司宸身姿紧绷，手指用力，一寸寸捻进傅清川的皮肉。“傅总，傅家是有名的清流世家，男婚女配向来自由。再说，傅家家主还在，你还能越过他。” 一字一句，不疾不徐。 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傅柠冷凝的目光，落在薄司宸拽着的手腕上，怒道。“傅清川，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谈恋爱。我有父母，有哥哥……” 傅清川看着她决绝的表情，心口在滴血。“柠柠……” 薄司宸趁他神情微动，用力攥开了他，然后把傅柠拉到了身后。 “傅总，我的忍耐是有限的。看在你和我大哥的交情上，我礼让你两次。若你再敢对我女朋友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傅清川复杂的目光掠过他，落在傅柠身上。“柠柠，你再给三少夫人打一个电话，听听她怎么说？” 这一刻，他是真的没辙了。 傅柠决绝地要留在这里，他实在找不出能说服她的理由。 在商界巨浪所向披靡的他，面对心爱的女人，却是如此的束手无策。 “傅清川，你还想拿十一诓骗我。”傅柠上前一步，扯到身上的大衣，狠狠砸向他。 “柠柠，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傅清川红了眼睛。 傅柠心头颤了颤。 薄司宸搂住她，温声道。“学妹，别理他，我们回去。” 傅柠抿紧了唇，跟着他迈步。 两人相拥并肩而行，影子在路灯灯光下拉长。 傅清川眼角刺痛得厉害，指尖狠狠抵着掌心，指骨攥得生生作响。 “柠柠，二婶她……” 第305章 有来无回 傅柠脚步一顿。 没有回头。 薄司宸跟着也停了下来。 傅清川望着两人亲密相拥的背影，针扎一般的疼在心上蔓延开，袭上四肢百骸。 片刻。他咽了咽嗓子，艰涩开口。 “柠柠，二婶她病得很重，你得马上跟我回去。” 傅柠耳膜一刺，心跳停了半拍。慢慢转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唇瓣微微翕动。“你再说一遍。” “柠柠，二婶她病了，是癌症……” “你给我住嘴！”傅柠瞪着他，眼中的怒火更甚了。 “柠柠，我没有骗你……”傅清川红了眼睛。 啪—— 傅柠突然冲到他面前，猝不及防给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几乎蓄积了她所有的力气。 傅清川的左脸起了一道道鲜红的指痕。胸口如同钝刀一下一下地磨着，疼得不行。 傅柠身体剧烈地摇晃。 薄司宸一把扶住她。“学妹，你别激动。” “傅清川，我妈妈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如此诅咒她？！”傅柠面红耳赤，抬手指着傅清川。手指颤抖得厉害，胸口起伏不堪。 “柠柠，你可以给三少夫人打电话确认。”傅清川眼底水汽萦绕，沙哑的嗓音沉染上了悲伤和心痛。 傅柠睫毛颤动，眼眶有热意上涌，汹涌的情绪呼涌而来。“傅清川，先是十一，再是我妈，接下来是不是我爸……” 薄司宸扶着她，清隽的脸冷若冰霜。“傅总，你说的是真的？” 傅柠怔了怔。“他就是想诓骗我回去，胡编乱造。” 薄司宸冷静道。“若真是这样，那傅总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傅清川心如刀割，眸光定定地看着傅柠。 “柠柠，若真是这样，我有来无回。” 尾音，悲凉。 恶毒的诅咒，对他自己。 他高大的身影，落在斑驳的光影里。寂寥，落寞，还有浓郁的悲伤。 傅柠心脏一缩，万千丝韧密密麻麻缠上来，呼吸又沉又痛。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恶心。 她慌忙背过身去，捂住嘴。 薄司宸反应极快，站在了她的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傅清川的视线。“傅总，你倒也不用如此诅咒自己。放心，如果阿姨真的生病了，我会陪她回去看望阿姨的。你请回吧。” 说完，转身，直接把傅柠打横抱起，朝着出租屋走去。 傅柠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傅清川薄唇抿成一道直线，额上青筋鼓胀凸起，攥紧的手指骨节泛起了瘆人的白色。 薄司宸抱着傅柠很快上楼了。 傅清川静静看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声哽咽。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在无边的夜色中响起。 他缓缓松开手指，拿出手机。 “父亲……” 低沉沙哑的一声，嗓子像是沁出了一抹腥甜。 “清川，马上回国。” 电话那头的人，只说了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嘟嘟嘟…… 傅清川无力地把手机从耳边撤下。抬眸，看着小楼亮起的灯火，眼角兀自滚下一颗冰凉的泪。 夜风拂过，吹干。 他落寞转身，直接去了机场。 - 京山。 风凌烟第二次接到傅柠的电话，是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君语嫣上午十点的航班。目的地，新西兰。 送行的人，除了君陌殇和风凌烟，再无他人。 而与君语嫣一同出国的人，只有一名保镖。 四人分乘两辆车。 风凌烟偏头看着窗外，君陌殇正拿着电脑回复邮件。 车内空气，静谧得落针可闻。 专属手机铃声响起，风凌烟的心猛然一惊。 “傅柠……” “十一，傅清川说我妈妈得了癌症，病得很重……”傅柠嗓音发颤，带着一丝淡淡的哭音。稍稍顿了顿。“……他说的是真的吗？” 风凌烟心下大骇，后背浮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看来，傅清川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了，才如实告诉了傅柠实情。 “傅柠，傅总说的都是真的……”风凌烟的鼻音很重。 傅柠情绪迸发，边哭边说。“不，十一，你骗我。你们就是想要骗我回来，故意编造这样的谎言……” “傅柠，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也一样。昨天林阿姨告诉我时，我都懵住了。”风凌烟吸了吸鼻子，沾染了水雾的羽睫不停眨动。 身边的君陌殇停下手中的动作，递了纸巾给她。 她捻了捻眼角，继续说道。“傅柠，林阿姨要我瞒着你，不让我说。她说想一个人静静地走。可我没办法做到……” “十一，我出国前，她明明还好好的……你一定在骗我……”傅柠嗓音忽然嘶哑起来。 一字一句，随着哭音起伏。还氤氲着怒意。 风凌烟看向窗外，红着眼睛说道。“早几个月前，她就查出来了。一直瞒着你们……” “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傅柠像个孩子一样追问道。 “医生说，已经进入晚期……” “哪个浑蛋医生说的？” “傅柠，你不要激动……” 风凌烟话未说完，耳边传来一道急促的唤声。 “学妹！” “嘟嘟嘟……” 电话中断。 风凌烟举着手机，久久不愿放下。 君陌殇见她不出声，眸子沉了沉，绷直了唇线。而后，轻握住她的手腕，慢慢下拉。“傅柠知道了？” “嗯。”风凌烟低着头，不想说话。 君陌殇把笔记本电脑扔到一边，伸手搂住她，拇指指腹在她的眼睑上摩挲。 “这事本就瞒不住，早晚都会知道。” “三少，生命还真是脆弱……”风凌烟想到了因为难产去世的妈妈，确切地说，是养母。 疾病面前，生命真是不堪一击。 “十一。生命有时也很坚强。”君陌殇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风凌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仰头，看着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轻声说道。“三少，真到了那一天，我希望走在你前面……” 君陌殇眉心一跳，急声打断。“十一，不许胡说。”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 风凌烟弯了弯唇，笑了笑。 这辈子，失去爱人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了。 - 抵达机场。 君陌殇和风凌烟直接把君语嫣送到了贵宾休息室。 “三哥，我有话想跟三嫂说。”君语嫣情绪平缓，语调平和。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四妹妹说。”风凌烟附和道。 “好。你们聊。”君陌殇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你先说。”君语嫣对风凌烟挽了一下唇角。 风凌烟从手提包里拿出锦盒来，打开，递到她面前。“这是林阿姨让我给你和傅柠的。两只手镯，你和她一人一个。” 君语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低眸，看了一眼，浅浅勾唇。“都留给她吧。” 风凌烟说。“这是林阿姨的心意。” “你告诉她，心意我领了。东西我就不要了。”君语嫣抬手，“啪”得盖上了盒盖。 “四妹妹……”风凌烟还想再劝。 “你不用说了。”君语嫣摁住锦盒，拧了一下眉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话音落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褐色锦绳套着的白玉平安扣，放在了风凌烟的手上。“这是三哥的东西，你帮我还给他。” 风凌烟浓睫低垂，平安扣上，刻着两个字。 沐舟。 第306章 后会无期 “沐舟？” 风凌烟脱口而出。 惊诧。愕然。 “这是三哥的族谱排名。老太爷亲取的。砚舟，沐舟，行舟，兰舟……”君语嫣神色淡然地解释道。 风凌烟手指蜷了蜷，脸色白了两分。 君语嫣见她有些不对劲，眉心闪了闪。“三哥没跟你说吗？” “……”风凌烟绯唇轻抿，无力地摇了摇头。 君语嫣弯了弯唇。“这不能怪他。砚舟哥哥夭折之后，君家对排名莫名有些忌讳，平时都不这样称呼。三哥他自己，潜意识里只怕都忘了这个名字。” 风凌烟攥紧了那枚平安扣，手指格外的苍白。漆黑的眼眸，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水汽。 “你怎么了？”君语嫣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拧眉，疑惑道。 风凌烟心脏一缩，思绪绕了一圈，终于强压在了心底。弯唇，淡然一笑。“没事。” “你是想问这东西怎么在我手里？”君语嫣怔了怔，又问。 风凌烟抿了抿唇，睫毛翕动。“三少送你的？” 君语嫣耸了耸肩，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我偷的。” “？”风凌烟没想到她如此“坦白”。 “这枚平安扣，是三哥14岁那年遭遇绑架之后，老夫人特意去普众寺求来的。说能保他一世平安。你知道我和他以前的关系。所以……” 许是自责，君语嫣眼底有了一缕淡淡的薄雾，嫣红染上了眼眶。 贵宾室内，幽香浮动，温暖如春。 风凌烟如坠冰窖，脊背生寒。冷意漫上星眸，睫毛沾染了湿气。 手指，紧了又紧。 掌心磕得生疼。 “四小姐，该登机了。”保镖推门进来，恭声提醒。 “好。”君语嫣应了一声，看向风凌烟，笑着开口。“三嫂。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她洒脱的笑容里，分明藏着浓郁的悲愁。 风凌烟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抱了抱她。“一路平安。余生快乐。” 君语嫣心房一颤，眉梢轻轻扬了扬。 君陌殇走了进来。 君语嫣唇畔勾起，对他笑了笑。“三哥，我走了。” “珍重。”君陌殇微微低眸，薄唇轻启。 君语嫣笑着迈步，保镖拎着登机箱，紧跟在她的身后。 一程山水，一程情。 君语嫣虽不是君家的孩子，但到底在君家生活了二十八年。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君陌殇走到贵宾室的落地窗前，眼眸黑沉，薄唇紧抿。 风凌烟把锦盒收进手提包，拿着那枚平安扣走到他身边，心脏疼得紧紧缩成了一团。 缓了缓，唇轻轻动了动。“三少，四妹妹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君陌殇闻言侧身，垂下的眸光，落在她柔柔的掌心。瞳仁眯了眯，拿起来。笑道。“要走了，才还给我。” 风凌烟深呼吸了下，没有说话。 君陌殇指腹捻着平安扣上的名字，眸色深幽，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架超大型客机驶离跑道，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缘起。缘灭。 君语嫣离开了，此生或许都不会再回来。 她与景灏，错换的人生，终是无法改写。 景灏。 那个眉目俊美，气质温和的少年…… 风凌烟的心脏一寸寸绷紧，像是拧到极限的发条，再用一下力就要断裂。 清冷的气息袭来，君陌殇把那枚平安扣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三少，这是奶奶为你求的……”风凌烟急忙拒绝。 “你安好。我才心安。”君陌殇动作轻柔，把挂绳收进她毛衣领子里。 “三少……”风凌烟微仰头，眼泪落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才十分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才是那真正的“沐舟哥哥”。 她与景灏的所有缘分，都是因为他。 君陌殇喉结滚了顿，伸手抱住她，没有说话。 风凌烟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亦环抱着他的腰身。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君陌殇看到平安扣上的名字，就知道她的情绪会有些崩塌。 毕竟，景灏在她心里，是近乎完美的白月光。 一旦打破。 终是白瓷有隙，无法复原。 君陌殇想，此时，无声的陪伴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抚。 嗡—— 手机震得风凌烟心脏瑟缩，心跳如擂鼓。一下又一下，猛烈地击打着胸口。 君陌殇松开她，接听电话。 “你说什么？” “行。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看向落地窗外。 天青色，无风无雨亦无晴。平均几分钟，就有客机起飞降落。 巴黎的夜空，却一点都不平静。 风凌烟见他神色凝重，心里愈发不安。走过去，犹豫了一下。“三少，怎么了？” “十一，傅清川出事了？” “傅总？”风凌烟心头一惊，紧张道。“他和傅柠……” “与傅柠没有关系。”君陌殇握住她的手，胸口起伏了下。“傅清川乘坐的航班，三分钟前出事了。”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脸色瞬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出事了？是联系不到？还是……” “坠毁。”君陌殇深呼吸，沉重得吐出两个字。 风凌烟身体晃了一下，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膛。静默了两秒，她取下脖子上的平安扣，给君陌殇戴上了。 “十一。”君陌殇握住她的手。 “三少，我说过。这辈子，我要走在你前面……”风凌烟喉咙堵住，说不出话来。 君陌殇搂着她的肩膀，摩挲了两下。 - 惊天噩耗，传到了安城。 傅家家主傅瀚霖当时就晕了过去。 傅家乱成了一团。 很少过问家事的傅沛霖不得不主持大局。 第一件事，就是对外暂时封锁这个消息。傅清川出事，“傅氏集团”将产生不小的震荡。 傅家三代，只有傅清川和傅南城两位男丁。 傅南城资质平平，完全撑不住场。 好在，君陌殇主动伸出了援手，“傅氏集团”短时间内还能平稳。 风凌烟最担心的，是傅柠。 电话拨过去，回应她的却是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风凌烟手心直冒冷汗，试着又拨打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她心慌到无以复加，无奈，让洛璃去查薄司宸的电话。 然而，一样没有人接。 她一怔。“难道他们已经动身回国了？” 此时的傅柠，并不是在飞机上，而是进了医院。 第307章 留与不留 傅清川飞机失事的消息，她比傅家先一步知道。 噩耗接踵而至，她的精神彻底崩塌。身体出现了流产迹象。 薄司宸坐在病床前，守着她，完全不敢眨眼。 这几天，他目睹了她与傅清川之间的感情拉扯，早已心知肚明这对“堂兄妹”之间的爱恨纠葛。 傅清川大胆地跨出了那一步，傅柠却退缩了。 这份感情，如“茵萝花”，绚烂，有剧毒。 终无疾而终，止步于世俗鸿沟。 “薄医生，有人找。”金发碧眼的护士敲门进来，小声开口。 “你告诉他，我现在走不开。”薄司宸嗓音微哑，抬眸，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护士抿了抿唇。“他说，是君家三少叫他过来的。” 薄司宸一怔，蹙眉，犹豫了半秒。“珍妮，你替我照看一会儿。” “没问题。”护士微笑着应下。 薄司宸走出了病房。 走廊尽头，站着一位身形消瘦，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灰白的短发，五官立体深邃。双手交叠撑着拐杖。见到他。黑眸淡淡，温声开口。“司宸少爷，你好。”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薄司宸见这人气度不凡，估计地位非同一般。 “陌殇叫我三叔，你随他。”中年男子眉目温润柔和，眼眸里一片云淡风轻，却也不失威严。 薄司宸诧异。“三叔，好。” 中年男子脸上泛着微微的暖意。“司宸少爷，傅小姐现在什么情况？” “已经没什么大碍。”薄司宸心脏跳动的速度莫名快了不少。 这人气场太强，饶是笑意如沐春风，也让人不由自主绷紧神经。 中年男子唇角微动。“孩子怎么样？” 薄司宸心头一抖，心跳越发快了。一下又一下，撞得胸口起起伏伏。 中年男子看着他，唇边浮动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不暖，有些凉。 “这个孩子，可留可不留。”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入了薄司宸的心脏。痛意漫溢，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手指蜷了蜷。“三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何须我点破。”中年男子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眉梢眼角，有如春风万里拂过。 薄司宸深呼吸了两下，眸子沉了沉。“这是三少的意思？” “司宸少爷，这事与他人无关。留与不留，全在你一念之间。”中年男子单手撑拐，身姿雅正，神情依旧淡然。 “三叔，我不会趁人之危。”薄司宸脊背绷得很直，脸上多了一抹冷意。 “好。”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愧是薄家的人。” “三叔，你？”薄司宸眯了眯眸。 “我今天过来，也是受人之托。既然傅小姐没事，那我先走了。” 中年男子说完撑拐前行，步履轻缓优雅，背影清瘦如竹。 薄司宸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眉心蹙出一道极深的褶痕。 这人，不仅气场强，还很神秘。 他特意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怔楞了几分钟，薄司宸拨通了薄司宴的电话。“大哥，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老三，别卖关子，有话直说，我忙着呢？”对法语气急促。 “大哥，君家三少的三叔，你认识吗？”薄司宸皱了皱眉。 “你说谁？”对方惊愕。 “三少的三叔……” “君家三爷？” “大哥，你知道他？” “他找你做什么？” 薄司宸低垂了一下眼眸，漆黑的眼睛里，浮出疑惑。“他说受人之托来看傅柠。” “除了三少，还有谁能请动他？八成是三少夫人的意思。”对方笑了笑。稍顿，又道。“对了，有关傅家的事，你少掺和。” “大哥，你什么意思？”薄司宸眉头深锁，语气有些不悦。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你要追傅柠，甚至娶她，我都没有意见。但‘喜当爹’这事，薄家没一个人会同意。”对方语气渐渐严厉。 薄司宸心跳如雷。“大哥，你……”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方喝了一口水，语气稍缓，声音温温淡淡。“薄家给你充分的自由，不代表你能脱离家族掌控。” 薄司宸呼吸一沉，胸腔猛地一震，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大哥，我……” “好了，我还有事。挂了。”对方挂了电话。 薄司宸气得重重咬唇，淡淡的血气漫溢。 原地站了一会儿，情绪稍缓，他才回到病房。 傅柠还没有醒。 护士走了出去。 薄司宸看着缓缓滴落的药水，思绪不停交替。 “这个孩子，留与不留，都在你一念之间……” “我同意你娶她，但‘喜当爹’这事，薄家没一个人同意……” 薄司宸眼神蓦然黑沉，绷紧了唇线。 诚然，君家三爷说得没错，傅柠现在已有流产征兆，只要稍稍动一下手脚，就会滑胎。 傅柠没了孩子，也就彻底断了与傅清川的牵绊。 薄司宸眸色渐渐晦暗，眼底起了很深的漩涡。 …… 暮色时分。 风凌烟接到了傅柠的电话。 “十一……” 这一声，极其沙哑。是心被撕碎之后的悲凉。 “傅柠，我很担心你。”风凌烟没有客套的寒暄，也没有焦急询问。 “十一，放心。我能撑住。”傅柠缓缓说道。 风凌烟听着却更担心了。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正如十二年前的她一样。 风凌烟强敛着情绪，说道。“傅柠，不要硬撑。想哭就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傅柠沉默了一会儿，嘶哑的嗓音再次传到了风凌烟的耳中。“十一，我准备回国了……” 风凌烟眉心一跳，温温的语调乍现一抹担忧。“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明天晚上十二点的航班，飞云城，然后转机直接回安城。”傅柠回道。 “你一个人？”风凌烟脱口而出。 “嗯。”傅柠抿着唇，鼻音厚重。 风凌烟担心道。“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十一，回来之后，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傅柠低声打断。 风凌烟心跳一紧，眼中忧色浓郁。顿了几秒，才轻轻回应。“好。” 傅柠的电话刚挂断，景煜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 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 葱葱郁郁的竹林边，一名男子坐在轮椅上。白色的羊绒衫，白色的西裤，白色的皮鞋，白色的大衣。 真真是白衣胜雪。 第308章 是大哥吗 素衫映着落日余晖。 俊颜半明半暗。 华光流转。 如世间皎月。 也如夜色下的深海。 风凌烟呼吸骤停，一双星眸怅然失神。霎时，空气中似有无数冷箭，“嗖嗖”射进心窝。血液凝结，呼吸又沉又重。 滴—— 手机震动。 【大嫂，这是大哥吗？】 景煜发过来的微信，求证的口吻。 风凌烟凝滞的眸光颤了颤，闪过一丝冰凉。僵住手指，将照片放大。 男人眼尾的泪痣，清晰可见。 吧嗒—— 心脏剧烈瑟缩，手机从掌心滑落。 头晕目眩，她跌坐在了地毯上。 心跳如变奏钢琴曲，一阵阵激昂，又一下下缥缈。 这张照片带给她的冲击，不亚于傅柠得知傅清川遭遇空难。 四年前，化为一粒粒尘埃的人，竟然好端端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太玄幻了。 也太可怕了。 风凌烟全身的毛孔都汩汩向外冒着冷汗，脸色煞白如纸，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扼住，呼吸不上来。 咯吱—— 雕花木门轻轻推开，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凌烟瘫坐在地上，无力回头，甚至连开口问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咦，秦嫂说，姐姐在卧室，怎么没有看到？” “小星，我们偷偷的找，到时候吓姐姐一跳。” 鬼灵精怪的风凌玥没有看到跌坐在沙发前的风凌烟。 两小只说是偷偷的，跑动的声音却有些大。 特别是君星河，步伐凌乱，急匆匆的。 他率先看到了风凌烟，跑到她面前，蹲下。 “妈咪。起来。” 软糯的童音，冲进风凌烟耳中，刺得心脏一阵紧缩。眸光定定地看着。 失血的唇轻轻扯了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角，兀自滚下泪来。 君星河吓坏了，急忙站起来，朝着已经跑进置物间的风凌玥说道。“小姨。快。过来。” 风凌玥没有听到。 君星河粉雕玉琢的小脸，白了几分，胸口上下起伏着。 “妈咪……” 他再次蹲了下去，搂住了风凌烟的脖子。 风凌烟任由他搂着，想要伸手回抱他，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风凌玥在置物间找了一阵，又去了更衣室。 君星河见她一直不出来，抿了抿小嘴巴，亲了风凌烟一下。“妈咪。亲亲。就好。” 软乎乎的吻，带着孩子气。 风凌烟鼻腔一酸，泪珠越滚越多。浓郁的酸涩充盈整个胸腔，五脏六腑挤压成一团，难受得快要死去。 君星河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凝上了一排细细的珠花。 他吸了吸鼻子，慢慢松开手，拾起风凌烟掉在地上的手机，准备给君陌殇打电话。 他在克里斯的时候，就记住了君陌殇的手机号码。 定格在手机屏幕上的，是坐在轮椅上白衣胜雪的男子。 “爸爸……” 君星河下意识开口。 风凌烟的心更痛了，四肢百骸间寒气肆溢。 照片上的人，是小星的亲生父亲。 真相。 意外。 不期而至。 一点点绞杀着过去那段真挚的感情。 那日，君语嫣在花房中，诉说着她痛苦的人生。直言。“风凌烟，你千万不要像我一样，爱错了人。” 风凌烟泪如雨下，胸前一紧，濡湿了一片。 君星河拨通了君陌殇的电话。 “十一……” “爸爸。是我。” 君星河紧紧得握住手机，大大的眼睛迷蒙着雾气。 “小星，怎么是你？” “爸爸，快。回家。妈咪。不好。” 君星河坐在风凌烟身边，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稚气的声音有些急。 “你让妈咪接电话。” “妈咪。说不了。话。”君星河说话声起了哭音。 “小星，你快下去找周奶奶，爸爸马上回来。” “好。” 君星河挂断电话，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慢慢站了起来。 风凌玥“蹬蹬蹬”地从里面的更衣室跑了过来。“小星，你找到姐姐了吗？” 君星河不说话，迈着小短腿朝门外跑去。 “小星，你跑慢一点，等等我。”风凌玥只以为他要去楼下找风凌烟，便跟着也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周妈进来了，一把将风凌烟从地上扶了起来。“少奶奶，你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医生马上就过来。” 风凌烟沾染了泪水的睫毛，拧成一缕一缕，如折翅的蝶翼。一双星眸明明亮晶晶的，却没有一点光。 忧伤，难过。 周妈拿过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她的眼角。“少奶奶，我去给你倒杯水。” 风凌烟羽睫轻轻眨了眨，没有说话。 风凌玥和君星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两个人的小脸，就像熟透的苹果，红彤彤的。 “姐姐……” “妈咪……” 两小只跪在沙发前，握住风凌烟泛凉的手，眼睛里都布满了剔透的泪水。 风凌烟深呼吸，起伏着胸口，嘴唇动了动。“我没事……” 轻飘飘的声音，低落到尘埃。 “呜呜，姐姐……”风凌玥见她说话声音都变了，吓得趴在她身上大哭了起来。 君星河跟着也“哇哇”大哭。 楼下的老傅听到哭声，紧张的额头冒汗，再一次拨打家庭医生的电话。 周妈倒了水过来，见此情形，忍不住红了眼睛。“玥玥小姐，星河少爷。你们快别哭了……” “周奶奶，我姐姐怎么了？”风凌玥边哭边说，一噎一噎地。 “玥玥，我没事，你别担心。”风凌烟稍稍缓了缓，艰涩出声。 “姐姐……”风凌玥哽咽着。 周妈放下水杯，把两小只抱了起来。又给风凌烟喂了几口水。 不到二十分钟。 君陌殇就从“君天下集团”回到了西阁。 直达电梯。上到二楼。 “十一……” 风凌烟还未开口回应，他又对着周妈命令道。“把他俩带走。” “是。少爷。”周妈应了一声，一手牵一个，下去了。 君陌殇在风凌烟身边坐下，低头，大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 “十一，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时，他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了风凌烟的脸上。烫的她心脏一缩，重重咽了咽嗓子。 “三少，手机……” 君陌殇立马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没有任何迟疑。 “我的……”风凌烟嘴唇颤了颤。 第309章 罪魁祸首 君陌殇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视线一转，看到了落在地毯上的手机。连忙拿起来，递到风凌烟手里。“十一，给。” “三少，卢医生来了。”洛平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君陌殇眸光紧了紧，薄唇轻启。“让他去次卧等。” 主卧是极为私密的空间。 平日除了周妈，洛平川，还有两小只，几乎没人敢进来。 “是。”洛平川。 君陌殇站起，倾身，小心翼翼地把风凌烟抱了起来。 宠溺的公主抱。 如珍似宝。 风凌烟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薄薄的羊绒衫都润了几分凉意。 君陌殇衬衣袖口解开着的，松松挽着，腕表闪着寒光。冰冷刺入肌骨，心脏瑟缩。 步伐很快，却也极其沉稳。 进到次卧，他弯下腰去，把风凌烟轻轻地放在床上。而后，偏头，对着门口的人冷厉出声。“进来。” 卢医生和洛平川走了进来。 一番检查，风凌烟除了心率有些快，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 卢医生开了一点静心安神的药，就离开了。 君陌殇去到浴室，打了温水，给风凌烟擦拭了一下身体，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 他丝毫未觉，自己一身也湿透了。在床沿上坐下，满目心疼。 “十一，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凌烟心跳一紧，两侧太阳穴似有绵长的银针刺穿。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神经抽搐着。 深呼吸，眉峰蹙起。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翻出与景煜的对话框。 君陌殇接过来一看，优越的下颚线顿时冷锐无比，黑眸弥漫了浓郁的冰雾，眼尾隐隐浮出一抹暗红。 次卧气压，渐渐低沉。 “三少，景灏他……”风凌烟攥紧手指，抬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君陌殇。 后面的话，不敢问出来。 她害怕听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是令她心惊的…… 君陌殇嗓子轻轻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指端，微凉。 触动屏幕。 夕阳余晖，男子清风俊逸，白衣胜雪。 那张脸，几乎和他一模一样。唯有，眼尾那一颗泪痣。他没有。 风凌烟心弦一寸寸绷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跳，很慢很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沙漏中的流沙，无声无息。又如古董摆钟，声声奏响。 君陌殇深呼吸，黑瞳幽邃，料峭的唇动了动。“十一，他还活着。” 不疾不徐的语调，沉忍着复杂的情绪。 风凌烟的心跳倏然加快，苍白的脸迅速簇出两团不健康的红晕，后背又开始冒汗。 炙热，又冷凉。 冰与火交融。 她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切起了多重叠影，画面一片混乱。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三少……” 她闭上眼睛，伸手，想要攥住他。 眼前一片黑暗。 君陌殇急忙靠近她，把她搂入怀里，吻她的额头。 唇瓣，冰凉又咸涩。 “十一，我在。” “三少，他怎么会……”风凌烟揪住他黑色的衬衣，手心里全是冷汗。 饶是已经猜到了答案，在得到证实的那一刻，情绪又一次崩塌。 景灏还活着。 过去四年，她年年祭拜的又是谁。 那些痛苦的想念，竟成了天大的讽刺。 “十一，对不起。” 君陌殇的大掌覆住她的手背，手指一点点与她十指紧扣，骨节交缠。 他的气息，清冷凉薄，若有似无的木质香韵。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风凌烟喉间一哽，嗓子忽然嘶哑。 君陌殇心如钝刀割裂，沉闷的痛袭上四肢百骸，血液流速渐缓。 往事不可说。 风凌烟手脚冰凉，胸口微微起伏着。此时的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君陌殇低眸，看着她凝着悲伤的脸，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开口。 “十一，你想见他吗？” 风凌烟心脏又一次加速跳动，嘴角微微抖动。眼睑轻轻扯开，眼神里露出的痛苦，如冬日的寒风，刺骨而寒冷。 无声的抽泣。 泪水，如晨间的露珠，又一次打湿了君陌殇的衣襟。 他的心绞成一团，眼中尽是心疼。“十一，我陪你睡一会儿。” 风凌烟依旧没有出声，任由他抱着躺下。 那双星眸，再也不敢睁开。 许是药物的作用，半小时后，她沉沉睡了过去。 君陌殇轻手轻脚地下床，给她掖好被子，然后走了出去。 轻带上门。 他眸光一紧，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把洛平川叫进了书房。 “查一下景煜的手机。” “是。”洛平川见他神色冷然，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他还在追查四少的事情？” 君陌殇薄唇紧抿，打开了电脑，键入一长串的开机密码。 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那帧唯美的照片。 一袭白裙的少女，在沙滩上自由奔跑，海风吹动她海藻般的长发…… 拍下这张照片的人，是他。 洛平川见他不出声，愣了愣，又问。“三少，要不我派人盯着他？” 君陌殇打开了一个文件夹，再次输入密码。“让秦聿之撤销他的休假。” “是。”洛平川转身离开。 书房门轻轻关上。 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他眯了眯眸，嘴角轻轻勾起。“三叔，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先我一步。” “陌殇，我去医院看过那位傅小姐了，她没什么大碍，肚子里的孩子也还在。” “我替夫人，谢谢三叔。” “陌殇，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你夫人来见我？” “事情了结之后。”君陌殇薄唇轻勾，淡声道。 “好。”对方微微一顿，又道。“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你那位朋友的……” 君陌殇瞳仁一缩，额上青筋狠狠跳了跳。“你说什么……” - 安城。 景园。 景煜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清润的眸失了光华，黯淡冷凉。背影落寞又孤寂。 手机屏幕，停在与风凌烟的聊天对话框。 那条求证的微信发出去很久了，对方一直没有回复他。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照片上的人，是与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大哥景灏。 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异父异母。 真正与他有血缘的，是君家的四小姐君语嫣。 他们。同父异母。 大哥与君四小姐错换的人生，罪魁祸首，正是他的母亲白落梅。 她一己之私，造成了几个人的悲剧。 景煜想不通，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 “阿煜……” 第310章 大哥最爱 低低柔柔的一声，心疼又担忧。 景煜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朝他走过来的身影，眸色深了许多。清润的脸部轮廓，一片冷然。 来人，是他的妈妈，白落梅。 她穿着青灰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套了一条黑色的羊毛长裙，脖间带着一条澳白珍珠项链。头发微卷，盘了起来。 走动间，奢香浮动。不愧是安城首富的夫人。 她走到景煜跟前，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他身边坐下。“阿煜，还在生妈妈的气？” 景煜抿了抿唇，看着她。声音平静，喜怒不辨。“母子哪有隔夜仇。” 白落梅一怔。 景煜看着她拿过来的点心，轻轻掀了掀唇。“绿豆酥。大哥的最爱。” 白落梅心脏一缩，胸口如同钝刀狠狠割了一下。痛意蔓延，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手指蜷了蜷，轻轻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也爱吃。” “从小到大，只要是大哥喜欢的，我都喜欢。”景煜清隽的眉目多了几分凌厉，琥珀色的眸子覆着寒气。 白落梅心头一惊，瞳孔倏然睁大。“他喜欢的女人，你也喜欢。” 景煜怔然。 沉默。 无声的回应。 不否认。 便是肯定。 白落梅收紧了手指，指甲盖都失了血色。“难怪你这么多年都不找女朋友，原来是因为她……” 景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嘲讽开口。“我是喜欢她，但从未想过要把她从大哥的手里抢过来。” 弦外之音，意有所指。 白落梅只觉扎进胸口的那把钝刀，又在狠狠切割着。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双手紧紧扣住桌面，指骨渐渐泛白。 “妈，我想不明白。当年，你得偿所愿嫁给了爸爸。为什么还要去抢别人的儿子？”景煜眼尾凝了一抹淡淡的红，那是无法释怀的怒意。 “阿煜……” 白落梅红唇失了色，颤了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无言以对？”景煜冷笑。 太多的思绪涌进白落梅的脑海之中，疼得发胀，和心窝处的痛连成一片，呼吸都有些困难。 “妈，大哥死后的这四年，你忏悔过吗？”景煜冷眼看着她，瞳眸里是冷冽的风雪，没有一丝暖意。 白落梅被他眼底的暗黑吓到了，割裂成几块的心猛地往下沉。苦笑。“阿煜，你不是说，母子没有隔夜仇吗？为什么……” “我是你的儿子，大哥不是。”景煜拧紧了眉头，眼底的寒气越发冷锐。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落梅瞪大了眼睛，眼底起了鲜红的血丝。 景煜深呼吸，目光凌厉。“妈，大人之间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大哥，君四小姐，他们做错了什么？” 白落梅“唰”得站了起来，立不稳，下一秒又重新坐了下去。双手，紧紧攥住裙摆。手背上青筋浮起，多了几分老态。 景煜抿了抿唇，起身，准备离开。 白落梅忽然开了口。“阿煜，你亲生大哥一出生就没了呼吸。我鬼迷心窍，就听……” 景煜眸光微微一顿。打断她。“这不是你抱走别人孩子的理由。” 白落梅鼻腔一酸，滚下泪来。咽了咽嗓子。“我原本没想这么做，是有人……” 景煜转过身来，垂眸，冷冷一笑。唇畔的弧度，是浓浓的讥讽。 “妈。我与你说这番话之前，还想着你若真心悔过，我就原谅你。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着推卸责任。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话音落下，迈步离开。 “阿煜，你听我说……”白落梅哽咽。 轰隆隆—— 惊雷滚滚。 乌云密布。 白落梅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泛红的眼睛看着那盒她亲手做的绿豆糕。 “景灏，妈妈错了。当年不该听从别人的唆使，把你和林安怡的孩子调包……对不起……” 泪珠，无声滚落。 雨滴，倏然砸落。 “夫人，下雨了，快进屋。”下人余妈撑在雨伞，急急忙忙得跑了过来。 白落梅看着雨水淋湿的绿豆糕，心脏缩了缩。“余妈，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余妈一手撑伞，一手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怔了怔，小声道。“夫人，你心地善良，一定有福报。” “我？善良吗？”白落梅嘴角一抽，笑出声来。 “那当然，夫人每年捐出去的善款，安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余妈扶着她慢慢往屋里走。 白落梅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心脏突突地，慌乱中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 景煜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手机，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风凌烟还没有回复。 景煜心中骤然不安，抿着唇，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掌心一麻。 他心口一紧，来电号码都没看清，就滑开了手机屏幕。 “大嫂……” “James，我是秦聿之。”清清冷冷的声音，儒雅不失威严。 “秦总，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风……”景煜猛然顿住，攥紧了手机。“秦总，有何指示？” “James，‘新生’项目进展迟缓，你作为负责人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天开始，取消你的休假。”秦聿之严肃道。 景煜眉心闪了闪。“好的。秦总。” “你通知一下其他的组员，明天上午九点在项目组会议室开会。除了风组长。”秦聿之又道。 景煜心口一紧，问他。“风组长怎么了？” “看来，你们组员之间平时没什么联系。”秦聿之笑了笑。 景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 “好了，先这样。” “秦总，再见。” 景煜挂断电话，沉了一下眼睑。心慌到无以复加。急忙收拾行李，下楼。出门时，正好遇到回家的景宗烁。 “爸，你回来了。” “你这是又要走？”景宗烁瞥了一眼他身边的行李箱，皱了皱眉。 “实验室老板刚来电话，取消了我的休假。”景煜淡声解释道。 “行。工作重要。”景宗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干，别给景家丢脸。” “我知道。”景煜心口微微一滞。 景宗烁弯了一下唇角，迈步朝楼梯走去。 景煜转过身来，胸口浅浅起伏了下。“爸，君四小姐出国了。” 第311章 墓前相遇 景宗烁脚步一顿，喉结滚动，没有出声。慢慢转过身来。“你说谁？” 景煜侧了侧身，面向他。沉默了两秒，再次开口。“君语嫣。君家四小姐。” “她？” 景宗烁脸色突变，额上青筋隐隐浮动。隐隐的嗓音，透着复杂的情绪。 “爸爸，她和大哥之间的秘密，我全都知道了。”景煜垂下眼睑，深呼吸，眸色清冷。 景宗烁一言不发，眸色晦暗不明。 景煜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抬眸，拧着眉，淡淡说了一句。“爸爸，再见。” “阿煜。”景宗烁沉下眼，叫住他。 “爸爸……” “专心工作。不该你操心的事，别管。”景宗烁严肃道。 景煜眼眸黑了几分，清隽的眉眼落下一片阴霾。抿唇，转身离开。 景宗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胸口起伏开来，脸色阴翳得有些可怕。 阔步上楼。 他犹豫了一下，左转，去了白落梅的房间。 四年前，景灏去世之后，两人便开始分房睡。 他没有敲门，径直走进。步伐声，凌厉而怒意满满。 白落梅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盘发微微有些松散。思绪翻涌的她，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了。 她定定得看着寒风卷携着枯黄的树叶，飞起，坠落。 亦如她的人生。 景宗烁看着她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怒意。“白落梅，你害死景灏还不够，现在还想祸害阿煜。” 话音落下，暖气十足的房间，骤然降至冰点。 白落梅心脏重重一跳，扭头看了过去。视野里的男人，满脸怒意。 这是四年来，他第一次踏入这里。 “老爷，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白落梅慢慢站了起来。 她又惊又惧，身体晃了两下。 景宗烁大步走到她身边，低眸，眼底的漩涡裹挟着冷厉的寒风。 “景灏去世那天，我就警告过你。把那个秘密给我嚼碎了，咽下去，乱到肚子里。你倒好，竟然告诉了阿煜……” 白落梅身形一僵，眼底染了淡淡的血色。双唇颤抖着。“老爷，我再糊涂，也不会让阿煜知道的啊……” 景宗烁冷睨着她，眼角的皱纹加深不少。“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白落梅眼含泪花，无力地摇了摇头。 景宗烁紧拧的眉毛上凝着沉沉怒意。“不是你，还有谁？” 白落梅怔愣了半秒，手指慢慢收拢，攥紧了起来。轻轻咽了一口，低声道。“老爷，会不会是林安怡……” 啪—— 景宗烁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怒意裹挟，掌掴声极其刺耳。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白落梅身体剧烈地踉跄了两下，跌倒在了地上。右手下意识撑地，清晰的“咔嚓”声，腕骨骨裂，疼痛有如万剑穿心。 “老爷……” 景宗烁居高临下怒视着她，幽深的眸浮着黑雾，眼神多了几分阴鸷。 “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音落下，他愤然离开。 砰—— 卧室门重重关上。 白落梅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痛得鼻尖冒汗。 “老爷……嘶……” 泪水，缓缓滴落。 悔恨，懊恼，心碎。 她忽而勾唇，唇畔浮出苦涩的笑意。 自作孽，不可活。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若她没有私心，旁人怎么挑唆她也不会那样做。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或许不会那么执着。 可是，没有如果…… - 景煜离开景园，一路向北。三小时后，抵达京山。 下了高速，他没有回人才公寓，而是去了南城公墓。 十里不同天。 安城倾盆大雨，京山却一滴雨都没下。不过，天色也不太好，气压有些低沉。 车子停在半山腰，他抱着一束白菊，神情凝重地拉开了车门。 哇——哇—— 两只乌鸦，停在树梢，凄凄哀鸣。 景煜缓步而上，水泥台阶边角堆积了一些枯黄的树叶。与上次过来相比，更加萧瑟。 微风轻拂，雪松微动。 景煜弯腰，把手中的白菊放在景灏的墓碑前。三鞠躬。诚心诚意。 “大哥，不管长眠于此的人到底是谁？于景家而言，你已经不在了。” 他定定地看着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清润的眸子泛起了腾腾的湿意。 照片上的人，温润如玉，笑容温暖。 景煜深深呼吸了一下，抿唇，笑了笑。“大哥，上次过来，我还征求你的同意，想要追大嫂……呵……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为什么可笑？” 寒风里，清雅温煦的声音悠悠响起。 景煜心下大骇，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绷紧神经，慢慢转过身去。 瞳仁骤然瑟缩，俊脸愕然失色，他呆在了原地。 十步之遥，男子坐在轮椅上，白衣胜雪。他微笑着，如春日暖阳，又如沾染了温度的清风。 “阿煜，别来无恙。” 景煜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男子操纵轮椅，来到墓前，周身笼着一蓬清辉。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嘴角浮出若有似无的笑。 “过去四年，来此祭拜的，只有十一。” 景煜心惊肉跳，调转脚步，与他并排而立。“大哥，你什么都知道……” 男子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浮出一抹淡淡的离愁。 “大哥，你还活着，为什么还眼睁睁看着大嫂嫁给别人？”景煜拧起了俊眉，眼神里，是不解，是疑惑。 “他不是别人。”男子浅浅勾唇，声音低低淡淡。 “大哥，我不理解。”景煜眸光微微一颤，眼尾多了一道褶痕。 哇哇—— 停在树梢的两只乌鸦，突然腾空飞起，扑棱扑棱朝着对面的“君家陵园”飞去。 莫名的悲伤，在肃穆的空气中穿透。 男子看着墓碑上纂刻的碑文。 胞兄景灏之墓。 立碑人。 弟弟：景煜。景炀。 安城规矩。父母不能为子女立碑。妻子，兄弟姐妹都可。 景家不认可景灏与风凌烟那段婚姻，立碑人只能是景煜和他弟弟。 男子看了好一会儿，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景煜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也没再说话。 男子微微抬眸，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骨节分明，青筋隐隐突兀。“阿煜，你该回去了。” “大哥，你呢？”景煜问道。 “你不用管我。”男子温声回应。 景煜怔了怔，又问了一句。“大哥，你还打算回景家吗？” “你觉得呢？”男子弯了弯唇，淡然一笑。 景煜低了低头，眼角浮出一抹讽笑。“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第312章 死而复生 “阿煜，你该走了。”男子唇畔挂着浅笑，嗓音温润缓慢。 景煜浓睫低垂，遮住眼底的忧伤。“大哥，我们还会见面吗？” 男子视线移开，远眺，乌黑的眼眸里氤氲起一层薄雾。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迸露。他不疾不徐得说道。“阿煜，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似是答非所问。 景煜听出来，他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他喉咙一哽，想说的话，通通逼压了回去。深呼吸，才说出一句。“大哥，再见。” “阿煜。后会无期。”男子黑眸深邃，波澜微起，慢声说道。 景煜心跳快了不少。眼角有些发涩。“大哥，保重。” 男子收回视线，微微仰头，对他微微一笑。 景煜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水泥台阶，又冷又硬。每走一步，心脏就猛烈的跳动一下。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一颗心快要悬在嗓子眼。 他没有回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双手紧紧得握住方向盘，头埋了进去。 “大哥……” 低哑的一声，扯得五脏六腑都有些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这一面之后，他们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这样的感受，如同四年前一样。 景煜太想知道，大哥景灏“死而复生”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这个秘密，比起他的身世，更要惊天动地。 他那一句“后会无期”，分明沉染了决绝和悲凉。 滴—— 项目组群，有新的消息。 【今晚云水阁聚餐，所有成员不许请假。】 发布消息的人，是实验室副所长陆一鸣。 【收到。】 乐瑶第一个回复。 紧跟着便是南湛。 景煜情绪还有些没调整过来，后背紧紧抵靠着椅背，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 过了两分钟。 【收到。】 风凌烟回复。 景煜眸光一滞，猛地坐直了身体，手指蜷曲了起来。 秦聿之说她明天继续休假，他还担心她身体是不是不舒服。看到她的回复，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快速打出两个字。【收到。】 陆一鸣回了一句。【六点。不见不散。不许迟到。】 乐瑶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南湛复制粘贴。 景煜仿效。 风凌烟没有动静。 景煜抿了抿唇，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发动了车子。 十分钟后。 坐着轮椅的男子从上面下来了。黑衣人上前。 “主人，现在去哪儿？” “回落星台。”男子沉默了几秒，清声道。 “是。”黑衣人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轰—— 黑色的防弹防爆越野车快速驶离了南城公墓。 - 下午五点五十分。 景煜走进了云水阁的“清荷”包间。 入目，是一架梨花木的屏风。 特质玻璃中间，刊着一幅水墨画。 一池清荷，形态各异，花瓣色彩多变…… 景煜莫名觉得画风和风凌烟有些像，怔愣中。南湛走了过来。 “James，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几天没见，我耳朵可是清净不少。”景煜敛了思绪，故作轻松道。 南湛顿了顿，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我在自家老板眼中，是如此的聒噪……” “你们说什么呢？”乐瑶咋咋呼呼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我们在说……”南湛看了一眼景煜，挑了挑眉。“我们在说，这幅画，画得真好。” 乐瑶看着屏风中间的那幅水墨画，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儿。“我听服务员说，这幅画是他们老板花了一百万在‘明轩画廊’拍下的。” “一百万？”南湛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价格，在‘明轩画廊’已经算是低价了。我记得去年有一幅‘雪落星河’，标价一千万，想要购买的人太多，后面实际的成交价达到了两千万。” 乐瑶不愧是小灵通，各路消息，都有搜罗。 “哟。还挺准时。”陆一鸣走了进来。与他一起的，是风凌烟。 正在屏风前看画的三人齐齐掉过头去。 “师姐……”乐瑶看到风凌烟，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师姐，我想死你了……” “我看你玩得很嗨，还有时间想我？”风凌烟笑了起来。 “当然了，你可是我最亲最亲的师姐，除了我爸妈，就属你最亲了……”乐瑶的嘴像是抹了蜜。要不是了解她的性格，定会以为她有所求。 “都到了，赶紧入座吧。”陆一鸣发话了。 景煜看着风凌烟，眸色有些复杂。对视，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走吧，师姐。”乐瑶挽着风凌烟的胳膊往里走。 风凌烟脚步倏然一顿，秀眉微蹙。 “师姐，怎么了？” “这幅画？” “据说，这是云水阁老板花了一百万，从‘明轩画廊’拍来的。”乐瑶压低了声音解释。“别说，我一个不懂画的人，都觉得意境真美。” “……”风凌烟绯唇轻动，没有出声。 “师姐，先吃饭，吃完再欣赏。”乐瑶眯了眯眸，笑道。 风凌烟眼眸噙着淡笑，抿了抿唇。 两人走了进去，剩下两个空位。左边是陆一鸣，右边是南湛。 乐瑶很自然地坐在了南湛身边。 风凌烟坐下，抬眸，视线正好与景煜对上。 交汇的目光，隐晦，复杂，还有无法言说的悲伤。 服务员很快上菜，五个人，十菜一汤。俱都是高价食材。算下来，小五千。 “陆所，餐标超支了吧？”乐瑶有些惊讶地看向陆一鸣。 裴渊在时，制定的标准，小组聚餐不得超过两千。超出部分，私人补上。 “放心。今天是老板请客，不用你们掏钱。”陆一鸣笑道。 “老板？”乐瑶眉心微动，左后看了看。“无功不受禄。秦总这是……” “不是秦总，是大老板。”陆一鸣纠正道。 “大老板？”乐瑶愣住。 实验室还有大老板，她竟然不知道。真是有愧“小灵通”的称号。 “大老板说了，好好吃饭，认真工作。争取新项目早日出成果。”陆一鸣把面前的茶杯举了起来。“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以茶代酒，大家一起碰一杯。” 话音落下。 包间门从外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 第313章 横插进来 屏风光影浮动，一池清荷出淤泥而不染。 脚步声。凌厉稳健，铿锵有力。 陆一鸣率先放下茶杯，抬眸看了过去。 落入视线里的人，身姿颀长，雅致英挺，带着久居高位者的矜贵和强势。他穿着铁灰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衬衣和西裤，俱都没有一丝折痕。 “三少？” 陆一鸣惊诧出声，随后站了起来。 君家三少，一向神秘。要不是上次在秦聿之办公室见过一面，他还不知道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西阁之主，到底长什么样。 乐瑶和南湛愣了一下。偏头，下一秒，瞪大了眼睛。内心暗忖。“他就是君家三少？” 景煜脊背一僵，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慢慢回头。看清来人，心弦一寸寸绷紧。起身，唇畔弧度浅浅。嗓音清寒。“三少。” 风凌烟看到君陌殇的时候，有些惊讶地怔了一下，随后秀眉微微一蹙。 直到现在，她都不想让实验室的人知道她和君陌殇的关系。 西阁少夫人的名头实在太大，可能会影响工作。 谁知，君陌殇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站定，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宠溺的姿态。 他目光一挑，落在陆一鸣身上。“陆所，实验室聚餐，介意家属加入吗？” “家属？”陆一鸣心头大震。 在座就两位女性。 风凌烟和乐瑶。 君陌殇的站位足以说明一切。 陆一鸣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忙不迭地点头应声。“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乐瑶嘴巴抽成了“O”型，不可置信地看着风凌烟。 南湛惊得踢了她一下。 乐瑶脚踝吃痛，瞪了他一眼。深呼吸，脑子一热，起身，对着君陌殇鞠了一躬。“姐夫，好。” 南湛怔楞了一下，跟着站起来。“姐夫，好。” 风凌烟手肘撑在餐桌上，抚额，低眸，看着杯中已经凉却的茶水。 “三少，您请坐。”陆一鸣让出自己的位置。 君陌殇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餐椅，坐下，很自然地握住风凌烟的手。“你们好，都坐下。” 乐瑶和南湛对视了一眼，眼中簇出熊熊的八卦之火。 上次在落月湾，他俩就猜测风凌烟背后的男人身份地位绝对不简单。 没想到，他竟是金字塔尖的风云人物。 景煜一声不吭，默默坐下。心如钝刀切割，清隽的眉眼不由自主得凝上了淡淡的忧伤。 “夫人，不介绍一下？”君陌殇朝风凌烟倾身，眉梢轻扬，鼻息间带着淡淡的微笑。 风凌烟心下有些恼。 实验室聚餐，他横插进来，算怎么回事。 奈何，来都来了，又不能把他赶走。只得强忍着怒意，一一介绍。 “三少，这是乐瑶……南湛……James……” 君陌殇对着乐瑶和南湛微微颔首了一下。随后，看向景煜，没有出声。 陆一鸣领着服务员进来，添了餐椅和餐具。 他坐在了景煜和君陌殇中间。 五人聚餐，变成六人聚会。 轻松的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就连乐瑶这样擅长热场子的人，也小心翼翼不敢多说话。 美味佳肴，入口也少了几分鲜味。 席间，服务员上了一道“一帆风顺”。“这是我们老板点名送给大家的。” 乐瑶眉心闪了闪，眼中浮出一丝疑惑。“我们每次来，老板都加送一道菜。这云水阁的老板，不会是秦总吧？”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风凌烟脑脑中浮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唇畔漾出浅浅的弧度。“三少，这是你让人送的吗？” 众人目光都落在君陌殇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上。 好奇，探究的目光。 君陌殇眉目温和，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这不是夫人你送的吗？” “我？”风凌烟皱眉，眉心起了折痕。 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君陌殇黑眸明亮，似潺潺溪水，温柔得如沐春风。“云水阁的老板，不是夫人吗？” 风凌烟心脏一紧。 “夫人产业太多，一时忘了也情有可原。”君陌殇笑道。 风凌烟眸色复杂地看着他，眼底有一丝浅薄的怒意。 君陌殇靠近她，附耳，压低了声音。“夫人别生气，等下跟你解释。” 风凌烟咬了一下嘴角，黑色羊皮靴踩在了他的皮鞋上。 用力。 君陌殇强忍着痛意，眉目含笑，淡淡地说道。“夫人要罚，还是回家关起门来比较好。” 悄声耳语，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字字句句，莫名的意味。 两人互动，亲昵又暧昧。 乐瑶和南湛低着头，偷笑。 陆一鸣唇角不自觉上翘。 唯有景煜心里很不是滋味，心弦紧绷到极限。 他想不明白，明明大哥还活着，为什么还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这个人，还一母同胞。 此时此刻，他好想告诉风凌烟。大哥景灏真的没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眸光跳过去。看到那张几乎与大哥一模一样的峻脸，心脏瑟缩，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好像被人紧紧压着。 他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 茶水早已凉透。入喉，入心。血液一点点冻结。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一下，又深呼吸了一下，慢慢松脚。偏头，抿着唇，星眸清晰地跳跃着火焰。 “三少说的没错。云水阁是我的产业。以后大家来吃饭，全都免单。” “师姐威武！”乐瑶抬眸，挑眉，欢呼鼓掌。 南湛跟着起哄。“以后，我们天天来。” 陆一鸣也笑了起来。 景煜心里闷得发慌，放下茶杯，去了洗手间。 君陌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 - 用餐完毕。 君陌殇叫住了景煜。“James，留步。” 清清冷冷的声音，透着几分威压。 景煜身形一僵，额上青筋跳了跳，握紧了手指。指骨突兀又惨白。 风凌烟拧眉，看向君陌殇，眼底是深深的疑惑和不解。 君陌殇低眸，嗓音是极致的温柔。“夫人，你在外面等我，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James博士。” 风凌烟又看了景煜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走了出去。 偌大的包间，只剩下君陌殇和景煜两人，空气骤然凝滞。 “景二少爷，见过你大哥了？” 君陌殇眸光一沉，狭眸凝结着寒冰。 景煜瞳孔睁大，心跳如雷。缓了缓，才低低出声。“不愧是三少，什么都瞒不住你。” “景二少爷，专心工作。不该掺和的事，别瞎掺和。还有，有些事最好乱到肚子里。否则……” 君陌殇嗓音清冷，瞳眸浮着笑，不达眼底。 第314章 新婚那晚 他和景灏，明明一模一样的五官，展露出来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 景煜眸光定了定，攥紧手指，嘴角向下压了压。“否则，三少对我，也会像对付大哥那样，让我人间蒸发。” 君陌殇眼神微眯，幽邃的眸子满满的阴鸷杀气，薄唇吐出的字冷得掉冰。“对你，我不会手软。因为，他是我兄弟。” 警告，冷厉又无情。 景煜心惊肉跳，呼吸沉重，脸色一片灰青。“三少，难道你就不怕大嫂知道这一切，她……” “景二少爷，你僭越了。”君陌殇冷声打断。“她是我的妻子，你该称她为‘三少夫人’。过去，我不计较，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景煜后背浮出涔涔冷汗。饶是指端狠狠抵住掌心，胸口还是上下起伏不堪。 站在他面前的人，一身威压，肃杀狠厉，让人恐惧得不能自己。 “James，记住你的身份。你于我夫人而言，只是同事。”君陌殇睨着他，幽幽启口。 景煜脊背发冷，双腿如同灌满冷铅。 “好自为之。” 君陌殇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景煜定在原地，呼吸久久不能回稳。 - 君陌殇走出包间，双眸四顾，没有看到风凌烟，眉头不由一拧。 洛平川迎上来。“三少。” “少奶奶呢？”君陌殇眸光沉了沉。 洛平川低了低头。“少奶奶已经回西阁了。” 君陌殇一怔，五官棱角，凝上了一层寒霜。“你转告凌也，我有事先走一步。后续工作，他与你沟通。” “是。”洛平川快步离开。 君陌殇转身，朝着后院停车坪走去。 绕过环廊，便是人工湖。 一池锦鲤游得正欢。 君陌殇无暇欣赏，疾步来到车前，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以往都是司机或者洛平川开车，今天他归心似箭，不能多待一秒。 劳斯莱斯幻影快速驶离了云水阁，车速逼近道路核准的上限。 到达栖梧山脚的时候，他看到了风凌烟的座驾。 车速慢慢放缓。 车灯扫过，洛璃看了一眼反光镜，微微怔了一下。他不能说话，开着车又不能打字，只能紧握方向盘，认真开车。 后座的风凌烟，思绪袅袅，心情沉重又压抑。 君陌殇今天的行为，让她一头雾水。 有些事情，却也渐渐拨云见日。 滴—— 手机震了一下。 她抿着唇，垂眸看了一眼。 匿名彩信。 照片还未点开，她的心就不可抑制地狂跳。垂下的羽睫，不停地翕动着。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坐直了身体。 指端轻触。 小图片放满整个手机屏幕。 横过来。 风凌烟瞳仁瑟缩，猛然打了一个寒噤。瞬而，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了。 照片上的两人。一黑一白。 夜色笼罩下，相对而立。 身边，是各自的座驾，车前大灯开着。 右下角，是拍摄日期。 四年前的九月二十一日。 那是景灏的忌日。 亦是她们的新婚之日。 那晚，君陌殇与景灏，果然见过面。 风凌烟心脏一阵绞痛，力气瞬间抽空。 吧嗒—— 手机掉在了脚边。 洛璃听到声响，连忙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只见后座的人，靠着椅背，秀眉紧蹙，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犹豫了一下，放缓车速，打开双闪，然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后面一直跟着的君陌殇，心头一紧，加大了油门。 哧—— 君陌殇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解开安全带，车子还未完全熄火就下去了。 洛璃摇下了后座车窗。 君陌殇朝车内看了一眼，眉心重重一跳。旋即，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伸手，搂住失神的风凌烟，急声唤她。 “十一？” 风凌烟靠在他的胸口上，鼻息间是他清冷凉薄的味道。 洛璃再次发动了车子。 君陌殇见风凌烟不出声，手臂收了收。落唇，吻了吻她的额头。“十一，说话。” 温柔的语调。焦急，不安。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肌肉鼓胀，带着灼热。 风凌烟死了的心倏然又跳动了起来，双唇绯红如火，轻轻翕动。“三少，四年前，你与景灏到底怎么回事？” 君陌殇身体微微一震。心湖漾开，全是酸涩的水，慢慢地腐蚀着心墙。咽了咽嗓子，刺辣辣得疼。 “十一，你真的想知道吗？” 风凌烟勾了勾唇，唇畔圈起一抹嘲弄的笑。“三少觉得我没有资格知道？” “不是的。十一。”君陌殇心里更疼了。 “三少，景灏还活着，对不对？”风凌烟重重咬唇，说话的声音有些艰涩。 君陌殇没法否认。“是。” 风凌烟心里酸了一下，咬牙从他怀里挣脱开。抬眸，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的讽刺。“三少，景灏还活着，我就是你的……弟妹……” 话音落下，君陌殇头顶有如惊雷炸响，心湖决堤，胸口被浓酸腐蚀开一个大洞。 14岁到24岁。 整整十年。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把他的双胞胎弟弟错认成他。 相遇，相知，相爱…… 最后还走进了教堂，互赠婚戒。 世事难料。 她入了西阁，还嫁给了他。 一切，好像冥冥注定。无论经历怎样的曲折，山水总会相逢。 良久。 他正要出声，车子已经熄火。洛璃下了车。 窗外，路灯明耀。 他们回到了西阁。 “十一……” “三少，我们离婚吧……”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呼呼的冷风，猛地往君陌殇胸口豁开的大洞里灌，周身一片冰凉。手指收拢，眼尾，是一抹悲凉的红。 “十一，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三少，我与景灏的婚姻在先……”风凌烟的星眸布满了血丝，气息喘喘得拔高了音量。 君陌殇微微一顿，缓缓开口。“你们的结婚证，是假的。” 风凌烟脑子一片空白，耳边似有无数只蜜蜂飞来飞去，嗡嗡作响。 君陌殇握住她冰凉的手，继续说道。“有些事，尘埃落地，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 车内空气，令人窒息。 风凌烟盯看着他，好久，唇角才勾出一点点的弧度。“三少，你说我与景灏的结婚证是假的，有什么证据？” 君陌殇黑眸微沉，嗓音低哑，几乎是从喉骨间压出一声。 “小星就是证据。” 第315章 看不下去 风凌烟心头一跳，勾唇，冷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浮出一抹淡薄的雾气。 “结婚证是真是假，关小星什么事？” 君陌殇心脏剧烈地抽痛了一下，眉目之间绕着浓愁。呼吸沉了沉，缓缓出声。 “他就是景灏背叛你的证据。” “十一，如果那纸结婚证你还有保留，可以拿去司法机关进行鉴定。” 有些秘密，说出来比埋在心里更让人痛苦。 君陌殇眼底浸染出一抹悲凉。 风凌烟顿觉喉咙哽咽，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了几下。胸口起伏开来，眼底一片血红。 她静静地凝视着君陌殇，眸光虚虚的，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十一……” 君陌殇一颗心狠狠揪紧，漆黑的瞳仁如窗外的夜色，浓稠得化不开。 风凌烟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羽睫一眨，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 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涩味。 “十一，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君陌殇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风凌烟失血的唇颤了几瞬，嘶哑道。“三少，你说小星是景灏背叛我的证据。可亲子鉴定报告，显示他是你的儿子……” 一字一句，一下一下剜着君陌殇的心肺。 他的指尖缓缓从她脸颊滑落，唇角轻扯。“我与景灏是同卵双生，所以……” 风凌烟眸光一紧，打断。“所以，就算是基因检测也无法确定，小星到底是谁的孩子。” 君陌殇呼吸一滞，眉头紧锁，想说什么，胸腔却被一块巨石狠狠压制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风凌烟见他沉默，感觉一颗心被人紧紧的握住，而后又无情拽出来，扔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血液一点点冻结。 她的眼神有锋利的寒芒在闪动。 “三少，你口口声声让我相信你。可你的心，我越来越看不清。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好累……” 君陌殇心如刀割。“十一，再等等，我会全都告诉你。” “三少，你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了……”风凌烟低头，把掉在脚边的手机拾了起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十一。”君陌殇面色一沉，跟着也下了车。 风凌烟浑身无力，堪堪几步，有如踩在棉花上。虚虚的，软软的。一颗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羊皮靴踩到了一颗小石子，她身体一晃，踉跄着朝后倒去。 君陌殇眼疾手快，扶住她。下一秒，打横抱起，阔步走进室内。 凌厉而急促的步伐声，惊得西阁的下人俱都不敢出声。 君陌殇抱着风凌烟上到二楼，并没有进主卧，而是去了书房。 他把她放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打开了电脑。站着，身体微倾，双手放在键盘上输入密码。 屏保画面，赫然入眼。 风凌烟怔住。 蔚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金色的沙滩。一个穿着一袭白裙的女孩子，一头长发飞舞，赤足向前奔跑着…… 翠涛沙洲。 这个女孩，是她？！ 君陌殇转动了一下椅子，双手撑在扶手上，抿了抿唇，深呼吸。“十一，我能证明小星的身世。你确定要看吗？”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对方的脸。 书房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风凌烟长睫一眨不眨，苍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君陌殇眸色渐渐加深，眉间凝着的悲凉也越来越重。“十一，有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是担心你……” “三少，你打开吧……”风凌烟缓缓勾了下唇角，低声道。 有些事，明明已经有了答案。 偏偏，还有一丝不死心。 或许，景灏陪她走过的那十年，对她来说，太过美好。有如童话。 “好。”君陌殇应了一声，拉开左边最下面的抽屉，从密码盒里取出一枚U盘，放入电脑。 鼠标轻点了几下。 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幅旖旎炙热的画面。 年轻的男女，相拥在一起，从房间门口，一路吻到床前。 热吻密不透风。 衣衫越脱越少。 来到床前，两人只剩下最后得遮羞布。 男子后背的青色胎记十分清晰。 衣衫褪去。 男子把女人压在了身下。“意意……” 巫山云雨。 情事浓烈。 风凌烟面红耳赤，心跳快得要撞出胸膛，她慌忙挪开眼。“快停下。” 君陌殇点了一下暂停。 风凌烟左手手指慢慢收拢，握成拳，狠狠抵住胸口。胸腔里，一波波的酸涩上涌，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君陌殇蹲下，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膝盖上，低哑道。“十一，你之前问我，为什么对小星那么冷漠。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 风凌烟紧咬着唇，偏头，看向旁边的书架。 浸染了痛苦的眸光，落在了一个金属相框上。 相框里，刊着一张照片。 身着黑色西装的少年，头发乌黑浓密，顺滑直溜。 视频里的年轻男子，额的头发微卷。 她在无涯湖初见他时，还以为他烫了头发。 “十一，等尘埃落地，我一定会告诉你一切。”君陌殇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言语凝了几分悲切。 风凌烟唇角咬破，口腔里有血气漫溢。 “十一，相信我，好吗？”君陌殇看着她，嗓音很低地开口。 风凌烟整个人好像僵住了，没动，也没有出声。 君陌殇心脏瑟缩，疼得难受。 他不敢说出真相，就是担心她接受不了。 她心中的景灏，是美玉，没有一丝瑕疵。 这一幕，足以颠覆她的三观。 更别说其他。 沉默了一会儿，他抱住了她。“十一，说话好吗？骂我两句也行。” 风凌烟的下巴抵在君陌殇的肩膀上，抿着唇，眼泪一颗颗地砸落。透过衣衫，钻进了君陌殇的皮肉里。烫得他心尖剧缩，痛意漫向四肢百骸。 安静了许久。 风凌烟抿了一下咬破的唇，睫毛轻轻眨动了两下。“三少，我想见他。” 幽幽的声音传进耳中，君陌殇的心狠狠刺了一下，双手松了松，看着她俏白的脸。“你还是不信我？” “不……”风凌烟无力地摇了摇头。“我见他，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相就像洋葱头，一瓣瓣剥开，最后发现根本没有心。 只会让你泪流不止。 第316章 刺目灼心 君陌殇的视线定在那双蒙着水雾的星眸上，眉间露出浅浅的折痕，声音愈发低哑。“十一，我会带他来见你。但，不是现在。” 风凌烟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唇角沁出一抹血红。凄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十一，我……” “三少，我累了……” 风凌烟打断他，而后撑着书桌边沿慢慢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电脑屏幕上。 定格的画面。 白晃晃的躯体…… 放浪狂奔的姿势…… 真实演绎着人性和欲望。 里面的男人，完全和温润如玉的景灏对不上号。 偏偏，那人就是他。 背上的青色胎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翠涛沙洲，他下海游泳时，她见过。 他们认识十年，确定关系两年。 发乎情，止乎礼。 简单的牵手，拥抱。亲吻都没有。 他完全就是坐怀不乱，温文尔雅的君子。 没想到，他作为男人的欲望都宣泄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或许，他压根就不爱她。 这一幕。 是如此的刺目又灼心。 风凌烟深呼吸，转过身去。“三少，今晚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我们……” 君陌殇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瞳孔缩了缩，眼底是无尽的心疼。“十一，你想分房睡，我答应你。” 风凌烟艰涩地从喉间压出一声。“谢谢。” 君陌殇伸手想要扶她，她用力挣脱开。“三少，从现在开始，不要打扰我，好吗？” “好。”君陌殇无奈应声。 风凌烟指尖狠狠抵住掌心，强撑着走了出去。 吧嗒—— 书房门轻轻落锁。 君陌殇心口一沉，拔掉了U盘，重新锁进了密码盒。准备坐下，看到了风凌烟落在椅子上的手机。 他朝门口看了一眼，想了想，默默把手机放在了书桌上。 - 风凌烟从书房出来，直接去了次卧。 房门落了倒锁。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床前，趴在枕头上，无声哭泣着。 瘦削的肩膀，颤抖不停。 哭过一阵，心情非但没有松缓，反而更加压抑了。脑子似乎也更重了，太阳穴重重抽搐，尖锐的疼痛一路蔓延到心肺。 窗外，夜色茫茫，一切都充满了神秘和未知。 风凌烟脑子莫名蹦出一个词。 局中人。 她感觉自己深陷在一个巨大的迷局中。一张大网，千丝万缕。困在其中，找不到出路。 口腔又有了淡淡的铁锈味。 咬破的唇角，再一次渗出鲜血来。 许是这抹血腥刺激了她。起身，抹了一下眼泪，拿了衣服去浴室。 浅浅的灯光，照亮一室的温暖。 风凌烟打开浴缸上方的热水龙头，往里面加了两滴山茶花精油。 袅袅热气催散开淡淡的花香。 她踏进浴缸里，躺下，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一张俊美如玉的脸出现在眼前。那双眼睛，深邃而温和。上扬的嘴角，挂着春日暖阳般的笑容。 “十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声音，清润而富有磁性。 风凌烟耳角发烫，心跳时快时慢。 画面一转。 男人和女人激吻，紧贴，最后倒在了床上…… 空气中，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风凌烟的心脏，尖锐的痛感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过了两分钟，她再次紧闭双目，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埋在了水中。 短暂的窒息。 那些不堪的画面从脑中剔除出去。 “呼……” 逼近极限，她才从腾腾热水中钻出来。双手紧紧扣住浴缸边沿，大口大口呼吸。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 直到脑子渐渐清明。 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手指头都发白起了褶皱。 她套了一件浴袍，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裹进干发帽中。快到走到门口，才发现浴室地砖已经换过了。 怔了怔。 这是什么时候换得？ 顿了两秒，默默走了出去。 君陌殇还真是说到做到，没有过来打扰她，就连风凌玥和君星河也没有来找她。 - 书房里。 君陌殇批阅了洛平川送上来的几份文件，又开了一个视讯会议。 滴——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风凌烟的手机。 扫了一眼，有人匿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君陌殇瞳眸一凛，输入开机密码，滑开了手机屏幕。 密码很简单。 风凌烟的生日。 【三少夫人，明天下午一点。时光咖啡厅。有你想见的人。】 君陌殇额上青筋狠狠跳了跳，面色紧绷，峻脸覆上了一层寒霜。幽暗的眼底，压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这是对方发过来的第二条信息。 上一条，是一张照片。 指端一紧，点开。 四年前，他约见景灏的一幕，竟被人拍了下来。 时间，地点都是他定的。 景灏抵达时，没有发现第三人。 波云诡谲。 君陌殇拨打内线电话，把洛平川叫了进来。 “景煜有什么异常吗？” “他从南城公墓回来之后，便去了云水阁，再后来回了实验室的人才公寓。手机干干净净，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洛平川低着头，回道。 “你查一下这个号码？” 君陌殇把给风凌烟发信息的匿名号码誊抄在A4纸上，递给他。 “是。”洛平川。 “落星台那边，有什么动静？”君陌殇眸色黑沉，语气冷冽。 “四少就去了一趟南城公墓，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他也没有跟什么人联系。”洛平川回道。 “望月湖那边多装几个监控。记住，要极其隐蔽。”君陌殇又道。 “是。”洛平川点头应声，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 他再次上楼， A4纸上多了一个名字。 “果然是他。”君陌殇眼中风云涌动，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三少，要不要我现在带人……” “不要打草惊蛇。”君陌殇厉声道。 洛平川抿着唇，不敢再多言。 “下去吧。” “是。” 君陌殇拿起那张A4纸，起身走到窗前。 咔嚓—— 淡蓝色的火苗袭卷，匿名号码连同那个名字，一起化为灰烬。 凌晨一点半。 君陌殇走出了书房。 习惯性朝着主卧的方向迈步，脚步忽然一顿，转身，朝着次卧走去。 行至门口，手指握住门把手。 拧了拧。 房门落了倒锁。 君陌殇深呼吸，慢慢松了手。 他答应让她一个人安静待一晚，不会打扰她的。 落寞转身，胸口酸痛无比。 如果14年前，他早一点找到她，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砰—— 房间里传出一道重重的声响，似是什么东西砸落。 第317章 别说不要 “十一！” 君陌殇猛然转身，瞳仁瑟缩，眼底是一片焦色。 房门落了倒锁，拧不开。 来不及让老傅拿钥匙过来，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雕花木门。 下一秒。 直接冲了进去。 “十一……”焦急的唤声，呼吸粗重。 书桌前的身影，惊愕又茫然。“三少……” 君陌殇开了灯，胸口剧烈起伏着，沉黑的眸子是满满的担心。 “三少，不是说好让我一个人……” 风凌烟话未说完，君陌殇大步走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膛。 风凌烟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抿了一下唇角，轻声道。“怎么了？” “十一……”君陌殇嗓音低哑，叫了她一声，再无多话。他一只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带着无尽的温柔。 风凌烟还想再说，双唇被堵住。 他吻了她。 唇舌辗转。 料峭的唇，从凉薄到炙热…… 欲念如潮水，汹涌席卷。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窗前地板，是刚刚突然倒地的画架。散落的画稿上，是一张丰神俊逸，矜贵寒漠的脸…… - 风凌烟看着君陌殇脱掉了身上的衬衣，结实的胸肌鼓胀。慌忙偏头。“三少，不要……” 君陌殇欺身而下，双手捧住她的脸，眉梢轻扬，嗓音的笑意浓重。“十一，女人不可以说不要。” 话音落下，他含住了她粉粉的耳垂。 霎时，酥酥麻麻，有如电流击过。 风凌烟心尖一颤，身体有某种情愫在蔓延。甚至生出一丝渴望…… 这样的感觉，于她有些羞耻。 “三少，我累了……”她抬着一双星眸，眼底浮出了一抹水光。 君陌殇动作一顿，臂上青筋一寸寸凸起。缓了几秒，慢慢坐了起来。 风凌烟羽睫颤了颤，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哽着一根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去洗澡。”君陌殇低垂眉目，微笑着说了一句。 风凌烟看着他翻身下床。健硕的后背，白皙干净，一颗黑痣都没有。 脑海中忽然翻涌出电脑里的画面，心上的伤口又一次无情撕开。鲜血横流，痛苦漫溢。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君陌殇简单冲了个冷水澡，头发还未完全吹干就回了卧室。 他生怕风凌烟又出什么意外。 她坚强，孤傲。但景灏的事无异于给了她沉重一击。 父母离世，那是天数。 景灏诈死，却是阴谋。 换做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消化。 君陌殇掀开被子躺了下去，侧了侧身，一只手撑着脑袋。视线里的女人，抬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她沉默不语。 他静静陪伴。 良久。 风凌烟慢慢闭上了眼睛。 君陌殇这才回身躺好，阖上了双眸。 过了几分钟，风凌烟又睁开了眼睛，偏了偏头。 入目，是一张俊美清冷的脸。他醒着时，还能感受到他与景灏的区别。睡着了，几乎完全一样。 风凌烟心脏瑟缩了起来，一阵阵的疼痛在身体里流窜，筋脉骨头都好似断裂。 鼻腔一酸，呼吸都有些难受。 她慌忙翻身，背对着君陌殇。双手紧紧揪住被子，头埋了进去。 倏然，细腰一紧。 君陌殇从身后抱住了她，吻了她一下。“十一，我爱你。” 浅浅的呼吸在她的颈脖间扑散开来。 风凌烟心脏重重缩成一团，眼泪盈在了眼眶之中。 “十一，晚安。”君陌殇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轻地蹭了两下。 语调缓缓，带着一丝鼻音，宠溺至极。 “晚安。”风凌烟唇瓣翕动，轻声回应。 君陌殇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两人相拥而眠，多了一份安心。 床头灯光浅浅照落，夜色多了几分朦胧。 - 翌日。 晨光熹微。 君陌殇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人还在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翻身朝向他，小脸贴着他的胸膛。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信任的，亲密的姿态。 君陌殇唇畔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盛满了深情。 兜兜转转，他们走到了一起。 他爱她，爱已浸入骨髓。 他不要求，她像他一样，那样深爱。 只要，她的心里有他，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嗡—— 手机闹铃提醒。 早上六点半，有一个视讯会议。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抽回手，慢慢掀开了被子。 轻手轻脚去到洗漱室，刷牙，洗脸，换衣服。 离开卧室时，风凌烟还没醒。 没有男女情事的滋养，她依然睡得这么香。只因为，她的身边，有君陌殇。 他让人很安心。 - 君陌殇刚走进书房，洛平川就端着一杯黑咖啡进来了。 “昨天熬夜了？” 君陌殇扫了他一眼，瞥见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不由关心地问了一句。 洛平川不敢说自己没睡好，是因为听到那一记重重的踹门声导致的。只能低头默认。“是的。” “查什么了？”君陌殇坐下，打开了电脑。 洛平川犹豫了下。“大少那笔秘密资金。” “有发现吗？”君陌殇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 “我怀疑就在霍明珠所住的那栋别墅里。”洛平川抬头，看向他。 君陌殇眸光一沉，眼神瞬间阴翳，冰凉的声音从喉间溢出。“父亲对她，果然是‘真爱’。” “三少，下一步？” “加装监控，南澳那边也是一样。”君陌殇冷声道。 “是。”洛平川走了出去。 君陌殇放下咖啡杯，输入开机密码，登录，开始视讯会议。 参与人员不多，一共八人，分散在世界各地。 会议快要结束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君语嫣给他发来了微信。 【三哥，安全抵达。】 简简单单六个字，疏离中带着一丝情谊。 君陌殇眸光未变。【好。】 约莫过了几分钟，对方又发来一句。 【告诉妈妈，若有来生，我还做她的女儿。】 君陌殇眸光微滞。【好。】 会议结束。 他起身走到窗前，眼眸沉下，浮冰凛冽。 嗡—— 掌心一麻，有电话进来。 陌生号码。 归属地：不清。 接听。 “三少……”沙哑的男声，听着有些虚弱。 “傅总……”君陌殇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语气平淡。 第318章 他的赌咒 “三少，谢谢你……” “傅总，客气了。” “三少，这次多亏你出手。救了我，也救了‘傅氏’。三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傅总，帮你就是帮我，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回国。” “好。再见。” “再见。” 君陌殇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撤下，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天光大亮，万物苏醒，大地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死亡。新生。轮回。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君陌殇眯了眯眸，眼底淬了一层柔光。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走了出去。 轻轻推开主卧大门，眉目瞬间舒展。 大床上，小小的一团。 风凌烟还没起来。 她不是一个赖床的人。 以前，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从来都没有迟到过。 倒是入了西阁之后，好几次都睡过了头。 追其责，全在君陌殇。 他情事一开，没完没了，每每都要把她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才会罢休。 昨晚他倒是安静，但昨晚睡得太迟，他又关掉了闹钟，所以她还在睡着。 君陌殇走过去，把文件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靠近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嗯……”风凌烟似醒非醒，羽睫眨动，嗓音轻柔地哼了一声。 君陌殇在床沿上坐下，抬手，帮她把碎发拢到耳后。眼中柔情万丈。忍不住，弯腰又吻了一下她绯红的唇。 “嗯……嗯……”睡意朦胧的风凌烟眼皮跳了跳，下意识伸手。 君陌殇眉梢一挑，轻轻握住，脸上笑意染了几分无奈。 风凌烟醒过来，眯了眯眸，红唇翕动，嗓音带着一丝慵懒。“三少……” “十一，早安。”君陌殇无声笑了下，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 “早安……”风凌烟唇角轻勾，睡意褪去大半。 君陌殇垂眸看着她，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再睡一会儿。” “几点了？”风凌烟揉了一下眼角，纤细的胳膊粉粉嫩嫩。 君陌殇笑着回道。“七点半。” 风凌烟秀眉微微一蹙，小声嗔怪。“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她设定的闹钟，是早上七点。 “你累了，让你多睡一会儿。”君陌殇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目光炙热坦诚。 风凌烟心里有一股热流涌动，很暖心。 她抿了抿唇，慢慢坐了起来。看到君陌殇穿着衬衣和西裤，怔了怔。“你这是准备出门了？” 君陌殇笑意温柔。“一早开了个视讯会议。” 风凌烟蹙了蹙眉，轻声道。“什么会议这么重要，非得大早上开。” 君陌殇唇角上翘，眉眼流淌着笑意。“十一心疼我？” 风凌烟眸光闪了闪，低头，小声嘟哝了一句。“我才不会心疼。” “那十一心疼谁？”君陌殇垂眸，身体微倾。清冷的气息中夹了一丝淡淡的咖啡味道。 风凌烟耳后一红，不想回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君陌殇捉住她的双手，低眸，目光中满是宠溺。 “放开我……”风凌烟挣扎着。 “说了才放。”君陌殇搂她入怀，两人并排坐在床沿上。 风凌烟穿了一件吊带睡衣，白皙的肌肤如莹莹白雪，比丝绸还要光滑。香雪呼之欲出。 挣扎。耸动。 君陌殇喉结无声滚了滚。 也不知是不是太爱她了，每一次身体碰触，都能勾起他原始的欲念。 有时，只能强压住。 比如，现在。 风凌烟下巴轻抬，星眸瞪着他，抿了抿唇。“我心疼妈妈。” 君陌殇眼波流转，唇畔的弧度越发深了。“不心疼妈妈的儿子？” 风凌烟俏脸一绷。“不心疼。” 君陌殇扶住她肩膀的大手摩挲了两下，故作失落道。“看来我做得还不够。” 风凌烟说道。“三少，我要去洗漱了。” 君陌殇伸手，把床头柜上的文件袋拿过来，递给她。“十一，先看看这个。” “？”风凌烟瞳仁缩了缩。 “打开看看。”君陌殇温声道。 风凌烟见他不放她走，无奈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转赠协议》。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风凌烟只以为昨天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把“云水阁”转赠给了自己。眉心重重一跳，错愕道。“三少，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生日快到了。”君陌殇温朗一笑。“这是生日礼物中的其中一样。” “我不要……”风凌烟把协议收进文件袋中，放在他的腿上。 君陌殇微微侧身，贴着她的额头，笑意温存。“我要给，你不可以不要。” 语气，透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你……”风凌烟面红耳赤，心跳“扑通扑通”。莹莹白雪，汹汹涌动。 君陌殇喉结又滚了滚，咽了咽嗓子，把文件袋再次递给她。“夫人请收下。” 风凌烟怔楞了几秒，下巴微微扬起。“三少，要送就把实验室送给我。” 说完，起身。 文件袋跌落在了地毯上。 君陌殇拉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风凌烟身体晃了晃，睡衣肩带下滑。半遮半掩的春色，乍泄。 君陌殇腹肌鼓胀，腹沟炙热如火。额上隐隐浮出热汗。 “三少，快放我下去。”风凌烟感觉房间的空调调高了不少，浑身热得不行。 君陌殇强压着汹涌而起的欲念，伸手替她把肩带拉了上来。笑着问道。“我原本还想给夫人一个惊喜，没想到……” “你果然是实验室那位神秘的‘大老板’。”风凌烟胸口起伏了下，秀眉拧着。 君陌殇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夫人怎么发现的？” “那幅画。”风凌烟回道。 “百密一疏。”君陌殇故作惊讶。 风凌烟静默了几秒，低了低头，眉心浮出一抹淡淡的悲凉。“三少，这些我都不要。” “十一想要什么？”君陌殇大手托着她的后背，目光灼亮。 风凌烟抿了抿唇，低声说了一句。“你的真心。” 简单一句，字字千金。 君陌殇深呼吸，敛了笑，与她四目相对。 “十一，我若负你，永世不得轮回。” 风凌烟心头大震，眼中迅速泛起一层水雾，眼尾染了一抹复杂的红色。 咯吱—— 雕花木门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第319章 我想分开 风凌烟下意识躲进君陌殇怀里，一张俏脸埋得严严实实。 君陌殇微微勾起唇角，亲昵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些慌乱。 “小星，慢一点……” “妈咪……” “嘘，别说话……姐姐还没起床……” 窃窃私语，纯真无邪。 君陌殇无奈地蹙了蹙眉，眼尾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风凌玥和君星河上次在主卧睡了一晚之后，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找着机会就偷跑进来。 也怪他刚刚进来有些着急，没有把门关紧。两小只偷偷地又溜了进来。 “姐……姐……姐夫……” 风凌玥牵着君星河走到卧室里面，看到坐在床沿上的君陌殇，吓得捂住了小嘴。 君陌殇紧紧抱着风凌烟，看过去的目光温柔和纵容，还有一点点的无可奈何。“玥玥，小星。早安。” “姐夫，洛叔叔说你已经起床了……姐夫，姐姐怎么了？”风凌玥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稚气道。 “姐姐生气了，我在哄她。”君陌殇面不改色，很自然地回道。 风凌烟脸色绯红如火，心慌意乱之下掐了一下他的腰。 他强忍痛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乖。别生气了。再生气，玥玥和小星都要笑话你了。” 风凌烟心跳加速。莹白的肩背浮出一层绚丽的红色。高山雪起起伏伏，挤压，耸动。柔软，挺翘。 她的每次呼吸，都牵动着君陌殇的神经，额上浮出了一层热汗。 风凌玥“噗嗤”一笑，眯起了眼睛。“姐姐，羞羞……” 站在她身边的君星河一言不发，小眉头紧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玥玥，你带小星先出去。我再哄哄姐姐。”君陌殇笑道。 “嗯……”风凌玥点了点头。“小星，我们走。” 君星河没动。 “走了，小星……”风凌玥用力把他拉走了。边走边笑。“嘻嘻，姐姐那么大的人，还要姐夫抱着哄……” 吧嗒—— 雕花木门重重关上。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微一抬头，唇畔碰到了君陌殇的下巴。 那一刻，天雷地火，顷刻引爆。 血液在沸腾，心脏在狂跳，两人倒在了床上。 下一秒，他炙热的吻落下，带着失控的热烈，迫不及待地侵入纠缠…… 这场情事，如狂风骤雨，又如春暖花开。 温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旖旎而浪漫。 酣畅淋漓之后，风凌烟白皙如瓷的肌肤落满了红痕，有如皑皑白雪上盛放的红梅。明艳动人又孤寒俏丽。 她趴在君陌殇的胸膛上，呼吸喘喘。“三少……” 君陌殇吻她的额头，轻轻低语。“十一，等你有了孩子，我就去做手术。” 风凌烟身体一颤，抬起头来。眸中水光退散，浮出一抹慌乱。“做什么手术？你哪里不舒服？” 君陌殇揽住她的细腰，微微低头，鼻尖宠溺地碰了一下她的鼻尖。而后，咬住她的耳朵，低哑道。“绝育。” 风凌烟耳膜一刺，太阳穴重重跳动，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君陌殇眼眸浮着笑，浓睫低垂，语速很缓慢。“放心，手术不会影响性……” “别说了。”风凌烟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君陌殇搂紧她，宠溺道。“好，不说了。” 这一折腾，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 风凌玥拉着君星河下来，把主卧见到的一幕告诉了秦嫂和小六。 很快，西阁的下人都知道了。 自家少爷，一早惹少奶奶生气，把她搂在怀里哄了许久。 下人们说。君家三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少夫人不理他。 君陌殇和风凌烟下楼，去餐厅吃早餐。 风凌烟感觉今天下人们见到她，表情都有些微妙，眉心闪了闪，没有太在意。 两人在餐厅坐下，秦嫂端来两碗鸡汤面，里面还有鲍鱼和蔬菜。 营养丰富，大补。 风凌烟喝了一口汤，对着身边的君陌殇小声道。“这碗面吃下去，我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君陌殇眉梢一挑，抬手轻抚了一下她泛红的脸。“下次我注意。” 弦外之音，一早他不该情难自控要了她。 风凌烟一怔。抿了抿唇，手指收紧，没再吭声。 - 上午十点。 两人一起去医院看望云汐月。 “妈，老四已平安抵达新西兰。”君陌殇拿着水果刀，削着苹果。 “你都安排好了？”云汐月精神好了很多，头上的纱布也拆掉了，带着一顶淡蓝色小花的棉布帽子。 “都安排好了。钱够花。也够安全。”君陌殇把苹果切成小块，拿了两个叉子。 妈妈和妻子，一碗水端平。 “我不吃。”风凌烟脸色羞红，偏了偏头。 这个男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地表露出对她的宠爱。 同事。下人。至亲…… 毫不避讳。 少时父母双双离世，她不再是蜜罐里长大的女孩，性格也来越孤傲。 无论是景灏的温柔呵护，还是君陌殇无可指摘的偏爱。她不像别人那样，幸福溢于言表。 “解解腻。”君陌殇拿着叉子，苹果块举到她的嘴边。 “你俩早上吃什么了？”云汐月小口吃着苹果，微笑着问道。 很平常的一句，却让风凌烟心尖一缩，俏脸一片羞红。 “鸡汤面，放了鲍鱼和海参。”君陌殇很自然地回道。末了，还补了一句。“大补。” 风凌烟手指慢慢收拢，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踢我干什么？我实话实说。”君陌殇故作怔愣，眉心微蹙，不解道。 “君陌殇，你……”情急之下，风凌烟叫出了他的名字。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棱角分明的五官覆上了一层柔光。“十一，这有什么不能跟妈说的？” 风凌烟胸口微微起伏了下，张嘴，咬住苹果块。 云汐月看着两人互动，眉眼都弯了起来。咽了咽嗓子，轻声细语地开口。“陌殇，以后悠着点，别欺负烟烟。我就这么一个儿媳妇……” 嗡—— “妈，我先接个电话。”君陌殇把果盘递给风凌烟，起身，走了出去。 风凌烟又给云汐月叉了一块苹果。 过了一会儿。 云汐月放下叉子，心疼道。“烟烟，有时候不要由着陌殇胡来。他年轻气盛，不懂节制……” 风凌烟微微低头，深呼吸，轻声说了一句。“妈妈，我想和三少分开一段时间。” 病房外，握在门把上的大手骤然一紧。 第320章 露水情缘 “烟烟，陌殇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告诉妈妈。”云汐月凝眸，眼底浮出一抹忧色。 “妈妈，三少对我很好。”风凌烟顿了顿，又道。“正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想要分开。” 云汐月愣了一下，眉头一紧，低声说道。“我老早就提醒过他，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爱人如养花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就是……” 风凌烟脸色通红，心跳的速度非常快。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着胸口。 缓了缓，她看向云汐月，星眸明亮。 “妈妈，实验室的那个新项目，已经严重滞后了。我想加快速度，早一天研发成功。这样，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能减少一天的痛苦。” 云汐月听到这话，眉目顿时舒展开来，轻笑着出声。“烟烟，你想专心工作，我能理解。但你和陌殇没必要分开。” “他……”风凌烟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等下好好教训他。”云汐月温声道。 风凌烟心脏重重地收缩了下，如同灌了冷铅，直直往下坠。 云汐月刚从生死线上走一遭，不敢跟她提半句有关景灏的事情。 昨天看到的画面，让她震惊，惶惑。如坠深海，暗无天日。 一时之间，她看到君星河都感觉喉咙哽着一根刺。 更别说，与景灏长得一模一样的君陌殇。 此时的她，是矛盾的，是纠结的。甚至是拧巴的。 她知道君陌殇不是景灏。他对她的爱，浓烈得让她不知所措。她害怕他所做的一切也会像景灏一样，充满了欺骗和阴谋。 云汐月见她心思沉沉，怔了怔，拉住她的手，又问了一句。“烟烟，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和陌殇闹矛盾了？” “没有。”风凌烟摇了摇头。 “你可不许骗妈妈。”云汐月语气多了一丝严肃。 风凌烟轻轻一笑。“妈妈，放心，我和他真的很好。” 滴—— 手机响了一下。 她放下果盘，看了一眼。 【十一，我去集团了。你陪妈妈多待一会儿。】 风凌烟低眸，回复。【好。】 - 下午一点。 君陌殇走进了时光咖啡厅。 那条发给风凌烟的匿名短信，他删掉了。 之前发的那张照片，他没有动。 他阔步走进，眼神凌厉如刀锋。扫视一圈，幽邃的眸光落在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身上。 他微微一顿，眸光愈发阴冷。 走过去，步伐凌厉。黑色的大衣凝着浓郁的寒气。 落座，他睥睨着对面的男人。“腿脚不好，还是少出来的好。” “怎么是你？”对面的男子，语气有些错愕。墨镜下，眸色晦暗不明。 君陌殇眼神微眯，冷冽的气息一下子散发出来，薄唇轻启。“很失望？” 服务员过来，询问。“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一杯美式，一杯栀香拿铁。”君陌殇冷声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离开。 男子唇角微扬。“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咖啡。他只喝栀香拿铁。 君陌殇幽邃的眼眸浮出淡淡的笑意，却毫无温度，甚至还冷得让人恐惧不已。 “我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你别忘了。” 低沉一句，是戏谑，更是警告。 “我喜欢什么，刻骨铭心，怎么会忘。”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 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他上半张脸。不过，高挺的鼻梁，精致利落的下颚线，还有菲薄有型的唇，足以能看出他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 服务员过来，上了两杯咖啡。 苦涩的香气里，氤氲着淡淡的栀子香。 君陌殇双腿优雅叠搭。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浮出一抹肃杀之气。“你做过什么，也没忘吗？” 低低淡淡的一句，宛如凛冬的寒霜。 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如潺潺溪水，缓缓流淌。 萦在两人中间的空气，剑拔弩张。 “我做过很多事，有些忘了，有些没忘。”男子端起咖啡杯，小抿了一口。 苦涩中泛着一丝淡淡的花香，很特别的味道。 “去看过言知意了？”君陌殇喝了一口咖啡，眸光沉了沉。 男子手指微微一僵，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瞬而，又漾出一抹笑意。“我与她，不过露水情缘，没必要去看。” 君陌殇冷冷一笑，眸色如冰霜，似有火光稍纵即逝。“这话要让她听到，棺材板可都压不住了。” 男子偏头看了一下窗外，侧颜俊秀，下颌线极其优越。皮肤太过白皙，颈脖间的青筋凸起得愈发明显。 片刻，他看向君陌殇，手指叩击着咖啡杯。“十一让你来的？” “不是。”君陌殇冷声回道。稍顿，眸色加深。“你和言知意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男子手指一顿，绷紧了下颌线。 “视频她也看了。”君陌殇瞳眸紧缩，声音低沉如地狱魔魅。 男子额上青筋跳了跳，胸口剧烈起伏开来，修长白净的手指微微颤动。“有这个必要吗？” 君陌殇本就冷邃的峻脸覆上了一层寒霜，反问。“你觉得呢？” “沐舟，你已经得到她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男子勾了勾唇，凄然一笑。 “我和她之间，隔着一个你，我怎么会满足？”君陌殇冷睨着他。 男子低眸，又喝了一口咖啡。花香不在，全是苦涩。他笑了笑。“我可以再死一次。” “晚了。”君陌殇料峭的唇冷凝成僵硬的直线。 男子的手指，紧了又紧，唇畔溢出了笑意。“沐舟，你在害怕？” 君陌殇呼吸一滞，眸底似翻涌着惊涛骇浪。转瞬又恢复了平静。“我害怕什么？” “害怕我抢走她。”男子唇畔的笑意愈发深了。 话音落下，一道清冷孤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真正的爱人是抢不走的。” 男子心头一惊，猛然回头。还未看清来人，一杯冰咖啡迎面泼向他。 蚀骨的寒，从发丝到心尖。 透心凉。 墨色镜片，模糊不清。 白色的羊绒衫和西裤，落了不少咖啡渍，湿凉一片。 君陌殇嘴角抽了抽，轻推了一下纸巾盒。而后起身，走到来人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咖啡杯，温柔出声。“你怎么来了？” 第321章 无需解释 风凌烟紧抿着唇，身体微微发抖。她一瞬不瞬看着坐着的男子，没有回答。 “十一，我们走。”君陌殇伸手搂住她，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宠溺哄劝的姿态。 风凌烟僵在原地，星眸凝霜，冷冷一笑。“景灏，恭喜你死而复生。” 男子一动不动，墨镜下的深瞳剧烈瑟缩，心似尖刀狠狠剜割。悲痛上涌，堵住了嗓子眼。喉结无声轻滚了两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额前打湿的发梢，微卷。 君陌殇垂眸睨了他一眼，心口沉了沉，拥着风凌烟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劳斯莱斯车前，洛璃拉开了后座车门。 君陌殇脚步一顿，微转。一手揽住风凌烟的细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地亲吻她。 温煦的阳光，照落在两人身上。光影柔和，画面恬静又甜蜜。 咖啡厅里的男子，偏头看到这一幕，本就割裂的心顷刻间碎成了无数片。痛，深入骨髓。 四年未见，那个漂亮孤傲的女孩，身上已多了几分女人的娇媚。 那是爱意浸润过后，才有的风韵。 君陌殇爱她，恨不得把她嵌入他的骨血中。日日夜夜，只怕少不了行夫妻之事。 这一刻，他生不如死。 - 风凌烟双手抵在君陌殇的胸口，仰头承受着属于男人的热吻。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带着朝思暮念的温柔。 大脑空白片刻，她猛然清醒，贝齿重重落下。 君陌殇舌尖一麻，慢慢松开。轻抿了一下唇角，腥甜入喉。他眯了眯眸，温柔笑道。“我家十一。属狗。” 风凌烟缓缓喘息，下巴轻扬，小声嗔了一句。“你才属狗。” 君陌殇身体微倾，附耳，热气在她绯红的颈脖间扑散开。“我可从不咬人。” “你……”风凌烟一怔，心弦绷在半空中。 君陌殇唇畔漾出温柔的笑意，拥着她坐进了车内。问道。“十一，你怎么突然来这里？” 风凌烟深呼吸，眉心微动。“我准备请项目组的人喝咖啡，没想到……” 没想到，见到了想见又不想见的人。 君陌殇薄唇浅勾。“你还想见他吗？” 风凌烟胸口堵着一口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羽睫颤了颤，缓缓说道。“不见了。” 君陌殇笑了笑，眉间凝着似有若无的沉重。 有些事，不揭穿，永远是迷。一旦揭穿，却是血淋淋的真相。 风凌烟怔了怔，摇下车窗。“洛璃，下去买六杯咖啡。” 洛璃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咖啡厅走去。 风凌烟把明细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发送完，正要摇上车窗。 拄着拐杖的年轻男子，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咖啡厅。 白衣白裤，多了几抹咖啡渍，却丝毫没有影响他超凡脱俗的气质。 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上半张脸，愈发给人几分神秘之感。 他背道而行。 渐行渐远。 反光镜中的背影，俊逸英挺，透着寂寥和落寞。 风凌烟抿紧了唇，收回视线，车窗升了起来。 君陌殇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慢慢拢起来，微微垂眸，眉头染了几分沉重。“十一……”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风凌烟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指，胸口发疼。 景灏还活着。 即便结婚证是假的，他对她的爱也是假的。但那段记忆却是真的。 十年时光。 怎能说忘就忘。 洛璃拎着咖啡坐进了车内。 醇香漫溢。 “三少，我要去实验室，你去哪儿？”风凌烟眉心闪了闪，问道。 君陌殇唇弧扬了扬。“先送你，再去集团。” “嗯。”风凌烟没有拒绝。 轰—— 劳斯莱斯驶离了时光咖啡厅。 几乎同时，另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也离开了。 车内。 副驾驶座上的黑衣人，扭头对着后座的男子说道。“主人，车上有衣服，你要不先换上。” “不用了。”男子双眸微阖，神色淡然。 此时的他，已经摘掉了墨镜。清隽的眉眼露了出来。 “主人，四年前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跟风小姐解释吗？”黑衣人又问。 “没这个必要。”男子幽幽出声。 “可是……” “小五，你今天话太多了。” “是。”黑衣人无奈地应了一声，回身坐好。 两辆车，背道而驰。 车上的人，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 傍晚时分。 天空被晚霞染成了一幅绚烂的画卷。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仿佛金色的碎片在跳跃。 风凌烟走出实验室，已经等候多时的洛璃拉开了后座车门。 “风小姐。”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洛璃神色一紧，目光警惕。站在风凌烟身前，拦住了他们。 “风小姐，我们是‘珈宁慈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之前有寄信函给您。这是我们的名片。” 洛璃接过他们的名片，扫了一眼，然后递给风凌烟。 风凌烟愣了一下，眉心蹙了蹙，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风小姐，我们查到，您的妈妈俞眉女士是俞珈宁先生唯一的女儿。根据俞珈宁先生的遗嘱，他名下的房产，珠宝，以及有关他的音像版权，都归其女儿所有。”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风凌烟呼吸重了两分。 “遗嘱中有写，如果俞眉女士去世，她的子女享受继承权。” 风凌烟动了动唇，嗓音清冷。“可以放弃吗？” 她不是俞眉的女儿，没理由继承这一切。至于风凌玥，她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要这么多财产干什么。 “风小姐，我们很尊重您的意见。但按照流程，得先继承，然后您再做决定。” 风凌烟沉默一瞬，秀眉微蹙。“我考虑一下，再跟你们联系。” “好。”身穿职业装的男女点了点头。 风凌烟坐进车内。 洛璃发动了车子。 那两名“珈宁慈善基金会”的工作人员目送着她离开。 华灯初上。 光影绰绰。 风凌烟轻抿着绯唇，低眸看着手中的名片，眼圈倏然有些泛红。 她想到了把她养大的爸爸妈妈。 若不是那纸收养证明，她到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他们宠她，真的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 心绪浮沉。 滴—— 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 【十一，我已平安抵达云城。】 是傅柠发过来的。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弯了弯唇，拨打电话。 “傅柠……” “三少夫人，您好。我是薄司宸。傅柠她去洗手间了。” 第322章 不用理他 风凌烟愣了一下，挽唇轻语。“你好，薄少爷。你们几点转机去安城？” “明天。”薄司宸清润的嗓音，透着一丝疲惫。 风凌烟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还有航班去安城，为什么要等明天。难道…… 她眉心微蹙，担心道。“傅柠没什么事吧？” 薄司宸回道。“她除了有点累，没什么事。三少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谢谢你。”风凌烟温声道。 “傅柠是我女朋友，照顾她是我的职责。”薄司宸语调轻松，带着笑意。 风凌烟听着，心情却陡然沉重起来。 傅清川尸骨未寒，祝福他们的话，实在说不出来。她抿了抿唇，结束了这通电话。“薄少爷，再见。” - 劳斯莱斯穿过城市霓虹，朝着西阁疾驰。 风凌烟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跟林安怡通通气。 电话拨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听。 也不知道林安怡在忙，还是病情加重了。 一时，风凌烟心有些慌慌的。倒映在玻璃窗上的俏脸，秀眉深锁，星眸凝着浓愁。 她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星火稀朗，远山如魅。 黑夜，无声无息，神秘莫测。一切，好像都充满了未知。 滴滴—— 后车鸣笛。 风凌烟下意识看了一眼。 熟悉的车，牢记于心的车牌。 她的眉睫一跳，唇畔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 洛璃放缓了车速。 风凌烟拍了一下他的座椅后背，微微一笑。“不用理他。” 轰—— 洛璃踩了一脚油门，车速又提了上来。 后面的车见状，跟着也提了速。 两车之间，保持着安全车距。 滴滴—— 后车又一次鸣笛。 这一次，洛璃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还把车速提快了一些。 过了两分钟，风凌烟的手机响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她滑开手机屏幕，眉梢一扬，扯了扯唇。“好玩吗？三少。” 对方沉默。 “幼稚鬼。”风凌烟唇畔扬起的弧度更深了。 对方依旧没有出声。 “三少，再不说话，回去看我怎么处罚你？” “嘟嘟嘟……” 风凌烟扭头朝后看了一眼，那辆劳斯莱斯幻影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 开车的人，好像是君陌殇本人。 风凌烟不由皱眉，小声嗔责了一句。“开车还打电话。” 收回视线，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霎时，心如雷击。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不是“老公”，而是沉寂了四年的电话号码。 刚刚打电话给他的，不是君陌殇，而是景灏。 那个下午被她泼了一杯冰咖啡的男人。 风凌烟呼吸一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纤细的手指，攥紧了手机。手背上的血管鼓胀了起来。 片刻之后。 她拉黑了那个号码。 抵达西阁，她拎着包包下车，没有马上进屋。 君陌殇看到她，故意把车停在了她的身边。摇下车窗，唇角轻勾。“夫人是在等我吗？” “谁等你。”风凌烟瞥了他一眼，浅浅勾唇。 君陌殇眉梢眼角都凝着笑，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怀里抱着一束铃兰。 花语：铃兰花开，幸福自来。 风凌烟怔了怔，抿着唇，往里走。 君陌殇一手抱着花，一手搂住她。“不开心？” “没有。”风凌烟矢口否认。 “没有吗？”君陌殇低头，双唇贴着她的耳朵问道。 如此画面，甜蜜又温馨。 老傅偷偷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然后发给了周妈。 周妈收到后，立马把手机拿给了云汐月。 “夫人，少爷和少奶奶感情越来越好了，蜜里调油似的。” 云汐月弯了弯眉，轻声笑道。“希望他们一辈子都这样甜蜜。” “少爷对少奶奶的心意，谁不知道。”周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顿了顿，又道。“夫人，今天一早，也不知道少爷怎么就得罪了少奶奶。听说他在卧室抱着少奶奶哄了好久。” 周妈一想到那幅画面，老脸都羞红了起来。 云汐月微微一笑。“难怪，烟烟今天说要跟陌殇分开一段时间。” “少奶奶定是在跟少爷置气。你看，少爷还给少奶奶买花了。过去二十多年，他什么时候弄过阳光房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周妈指了指君陌殇怀里的风铃花。 云汐月又看了看照片上两人，怔了怔。“周妈，你有没有发觉，烟烟好像有心事？” 周妈想了想，回道。“她是不是想安城的亲人了？” 云汐月摇了摇头。“不像是……再说，就她那叔叔一家……唉……” 周妈把手机收好，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夫人，上次我好像听老傅说过一嘴，有个什么钢琴大师发了寻亲函给少奶奶。” “寻亲函？”云汐月皱眉。 “具体老傅也不清楚，反正少奶奶最后也没有理会。”周妈弯腰，给云汐月按摩双腿。 “哪天我问问陌殇……” 一道苍桀的声音打断了云汐月。 “谁敢拦我！” 周妈动作一顿，神色紧张的看向云汐月。“夫人，是云老太爷。” “快去开门。”云汐月深深呼吸了一口，手指攥紧了床单。 周妈随即走到门口，打开了病房门。“老太爷……” 一身怒意的云沛鸿目光沉沉，黑着脸，迈步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云毓和云暮雨。 周妈拉住云毓，小声问道。“表小姐，老太爷怎么知道了？” “一个不长眼的下人偷听我和哥哥谈话，转背就告诉了爷爷。”云毓压低了声音，生气道。 “给少爷打电话了吗？”周妈紧张道。 “当着爷爷的面，我怎么敢打电话。”云毓朝里看了一眼，又道。“偷偷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那就好。”周妈稍稍松了一口气。 云沛鸿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灰白的寿眉染了些许寒意。“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 “爸爸，我已经没事了……”云汐月柔柔一笑。 云沛鸿眸光沉了沉，语气依旧严厉。“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云毓和云暮雨走了过来。“姑姑……” “你们给我滚。”云沛鸿看了他们一眼，怒骂。 “是。爷爷。我们马上滚。”云毓拉着云暮雨闪退。顺带着，把周妈也拉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爸爸，你别生气……”云汐月笑了笑。 云沛鸿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了一张照片。“有人发了一张照片给我，你看看。” 第323章 另一个他 云汐月接过。只一眼，脊背一僵，手脚瞬间冰凉。 手机从指间滑落，掉进了被子里，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响。 “汐月，你告诉我，哪个是陌殇？” 云沛鸿寿眉一紧，眸光苍冷。 云汐月心惊肉跳，血压上升。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张了张嘴。“我分不清……” 云沛鸿眉心蹙起，折痕凝着重重的阴霾。 照片上的人，一黑一白。并肩而立。身形，五官，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有如复制粘贴。 云沛鸿收到这张照片，震惊得差点心脏病发。 君语嫣八岁那年，意外查出她不是君家的骨血之后。他就派人去云城调查云汐月当年生产之事。不巧，圣约翰医院的医疗档案室半年前发生了火灾，资料荡然无存。就连给云汐月接生的医生和护士，也都不知所踪。 这分明是一场阴谋。 奈何线索全无。 无论是君老太爷，还是他，对此事只能作罢。 但他们对君语嫣，比之前更好了。毕竟，要不是她，君陌殇早就夭折了。 没想到，二十八年后，真相意外揭开。 残酷的，血淋淋的。 云沛鸿眸中多了一抹浑浊，嗓音低沉。“汐月，这事你知道多少？” 云汐月抿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 “汐月，我不信你一无所知。”云沛鸿凝视着她。严肃又心疼。 云汐月泛红的眼眶泪光点点，悲戚出声。“我只知道，那个孩子四年前已经死了……” 霎时，泪如雨滴。 悬浮着药水味的房间，弥散着淡淡的苦涩。 云沛鸿深深呼吸了一口，递了纸巾给她。“汐月，有人告诉我，那个孩子还在。” 云汐月心头大震，泪水凝结，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一会儿，苍白的唇颤了颤，声音轻若蚊蝇。“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那陌殇和烟……” 云汐月手脚发软，心跳越来越快，全身的血液齐齐往脑袋上涌。 眼前慢慢黑了，羽睫如折翅的蝴蝶，拼命飞舞两下，缓缓停歇。 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前，她听到了云沛鸿紧张的喊声。“汐月，汐月……” - 君陌殇接到云暮雨的电话，正准备去浴室洗澡。 “我马上过来。” 他只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云汐月出事之后，他下令不许走漏半点风声，特别是不要让外公云沛鸿知道。 没想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快步走进卧室，对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风凌烟说了一句。“十一，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 风凌烟站了起来，眉心闪了闪。“太晚，别自己开车。” “好。”君陌殇弯了一下唇角。 风凌烟的手紧紧攥着手中的书本，抿了抿唇，低低又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她丝毫未觉，看过去的眼神，带着眷念和不安。 君陌殇心头一软，心下生出不舍。走到她身边，抱了抱她。“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风凌烟轻轻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眼中满是柔情。 君陌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松手，离开。 吧嗒—— 雕花木门轻轻落锁，风凌烟的心脏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疼痛令她莫名的心慌。 走到窗前，看着车灯亮起，渐行渐远。 怔楞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沙发上坐下。目光垂落，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索性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十一……” 黑暗中，有人轻轻唤她。 像景灏。 也像君陌殇。 泪，无声滑落。 - 君陌殇急急赶到凌天医院，大衣都没穿。黑色衬衣外，套了一件铁灰色的羊绒开衫。 “表哥……” 云毓和云暮雨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见到他，立马站了起来。 君陌殇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推开了病房门。 医生已经离开。 病床前，只有云沛鸿一个人。 “外公。”君陌殇放缓了脚步，眉头微拧。 云沛鸿眉心一跳，微微扭头，眼底又起了怒意。“陌殇，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外公？” 冷厉的质问，威严，强势。 “外公这话，我不明白。”君陌殇站在床尾，逆着光。棱角分明的五官，暗影沉沉。 “好一个不明白？！”云沛鸿面色一冷，嘴角绷直，目光彻底沉下来。 君陌殇看着昏迷不醒的云汐月，瞳仁缩了缩，变了语气。“外公，瞒着您，就是担心会这样。” “你这是在指责我，不该来看望自己的女儿？”云沛鸿板着脸，脸上怒意更甚。 “事实摆在这。”君陌殇勾了勾唇。 云沛鸿气得腮边的肉抖了抖，眉头紧皱，把手机扔到他面前。“这才是你妈妈晕倒的原因。” 君陌殇弯腰，把手机拿了起来，扫了一眼。 又是那晚的照片。 这个幕后之人，还真是处心积虑。 景煜，风凌烟，云沛鸿…… 一步一步，设定好。 君陌殇看向云沛鸿，唇角带着一丝冷淡的孤独之感。“外公想问什么？” “照片上的人哪个是你？”云沛鸿身体朝后靠了靠，语速稍稍放缓。 “这个。”君陌殇指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淡声回道。 “另一个是谁？”云沛鸿眉头紧锁，手指紧紧捏着椅子扶手。 君陌殇内心挣扎了一下，脊背有些僵。“我双胞胎弟弟。君行舟。” 病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了颤。 云沛鸿呼吸沉了沉，目光凛冽而刺骨。“他另外的名字？” 君陌殇心口一紧，双唇抿成冷硬的直线。漆黑的瞳眸，有火光跳跃，一闪而逝。 “问你话。”云沛鸿加重了语气。 君陌殇的五官明明灭灭，周身溢着寒意。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景灏。” 云沛鸿抬头，震惊。身体抖了抖。“安城景家？” 君陌殇看着点滴瓶中的药水，一颗一颗滴落，无声钻进云汐月的血液里。眼底，凝结了一层寒霜。“是的。” 病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泪珠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渗透进她的头发里。 “景家？”云沛鸿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怒斥。“他们好大的胆子，君家的孩子也敢调包。” 君陌殇唇角上扬，无声冷笑。“外公，你觉得没人指使，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324章 大哥之死 云沛鸿气得额角青筋鼓胀，面色黑沉，起伏着胸口。“你想说，这事是你父亲授意的？” 君陌殇冷冷一笑。“他那会儿和霍明珠在国外游山玩水，早已忘乎所以。妈妈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他都不知道。” 病床上的云汐月听到这句，心如刀割。筋骨血脉慢慢割裂，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早就醒了，却不敢睁眼。 有些话，君陌殇是不会当着她的面说的。 云沛鸿脸色铁青，一双苍桀的眸子布上了红血丝。“除了他，还有谁那么大胆，敢动君家的人。” “如果是君家人呢？”君陌殇扯了一下唇角。幽邃的眸，深不见底，寒气肆溢。顿了顿，又道。“外公，我三叔为什么会脱离君家，远走他国？” “你三叔？君奕瑾？”云沛鸿瞳仁瑟缩，眼角的皱纹愈发深了。 君陌殇单手握着床尾的扶栏，薄唇轻启。“这人先设计陷害我三叔，接着害我大哥……” “你说什么？砚舟他……”云沛鸿震惊地站了起来，身体微倾，一只手死死攥住椅子扶手。手背上的寿斑骤然撑大。 病床上的云汐月，浑身冰凉，脑子一片空白。 君砚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深得君老太爷的喜爱。一出生就立为君家继承人。谁知，八岁那年，一次高烧要了他的命。 他去世后不久，君修瑾就把君兆和带回君家认祖归宗。 “外公，我不信你和爷爷没有怀疑过大哥的死因？”君陌殇下颚线收紧，五官轮廓冷锐沉厉。 云沛鸿深深呼吸了两下，心跳有些快，双腿站立不住，又缓缓坐了下去。“当年，我们确实怀疑过，也调查过。最后没有任何发现。陌殇，你是怎么查到的？” 君陌殇走到病床前，轻轻掀开被子，看了一下云汐月扎针的手背。 针管微微崩落，有轻微回血。 他连忙按了紧急按铃。继而，俯下身去，握住云汐月的手。低声道。“妈妈，你放心。不论是哥哥，还是弟弟。有关他们的一切，我都会调查清楚……” “陌殇……”云汐月再也绷不住，缓缓睁开了眼睛。 季院长很快就过来了。“云老太爷，三少。” 打过招呼，他再次对云汐月做了细致的检查。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才离开。 云汐月呼吸微微有些喘，嗓音有些嘶哑。“陌殇，时间不早了，送你外公回去。” “不用了。”云沛鸿摆了摆手，又说了一句。“暮雨在外面。” 云汐月望着他，红肿的眼眸又起了薄雾。“爸爸，让你担心了。” “别说这些。”云沛鸿紧握住椅子扶手，慢慢站了起来。“陌殇，好好陪陪你妈妈。” “我会的。”君陌殇声音微微低沉暗哑。 “汐月，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云沛鸿回头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浑浊的眸光里有泪花闪动。 “好。”云汐月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她这个年纪，还有爸爸疼爱，非常幸福。 云沛鸿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出去。 云汐月又一次落泪。 那一刻，她发觉自己高大威严的父亲，身体有些微躬，不似以前那么挺拔。 从小到大，他操心最多的，都是她。 父爱如山。虽不似母爱那样细腻温柔，却深沉而伟大。 当然，也有人渣，不配成为人父。 比如。君修瑾。 君陌殇把云沛鸿送到病房门口，目送他进了电梯，这才折回身来。 他给云汐月倒了一杯温水，拿过勺子亲自喂她。 喝了两口，云汐月就摆了摆手。 “陌殇，你外公说……” 君陌殇心口一紧，眸光微深，默默放下了水杯。 云汐月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再次开口。“你弟弟他……他还活着？” 问询的语气，充满期待，夹着紧张和不安。 君陌殇勾了勾唇，噙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妈，你想见他？” 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云汐月心似针扎，拧着眉，眼角氲着薄泪。“陌殇……他和烟烟……” 君陌殇表情看似平淡，心里却是暗潮涌动，就像一望无垠的大海，漩涡四起。他慢慢收拢手指。“他们没有夫妻之实。甚至结婚证都是假的。” 简单两句，“终结”了风凌烟与景灏那段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云汐月揪着的心稍稍松了松，却依然不平静。“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一段感情……” “那又怎样？”君陌殇料峭的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嗓音在夜色中浸染了几分寒意。 云汐月半靠着，眸光微凝。咽了咽嗓子，稍稍缓了缓。“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兄弟，反目成仇。陌殇，我已经失去了你大哥，不想……” 云汐月哽咽。 她知道君陌殇对风凌烟的感情。外人眼中无可指摘的偏宠，是他对风凌烟爱的深沉。如果景灏一门心思要追回风凌烟，兄弟二人势必水火不容。 作为母亲，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钩心斗角，势不两立。 可她又真心喜欢风凌烟。 “妈，别胡思乱想，这种事不会发生。”君陌殇冷硬的五官轮廓微微柔和了些，嗓音低低淡淡。 “陌殇，妈妈不是胡思乱想。男女之情，岂能说断就断。除非，他根本不爱她。”云汐月忧心忡忡。 君陌殇替她掖了掖被子，唇弧扬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他如果爱她，就不会让言知意怀上小星。” 云汐月惊愕的脸色煞白，心头发颤。“他和言知意……” “妈，那年我从桃源洞中出来，就发过誓。这辈子，除了十一。谁都不要。”君陌殇深邃的眼眸泛出一抹柔光。 云汐月怔怔地看着他，忐忑不安。 滴—— 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低眸看了一眼。 薄司晏给他发来了一条微信。 【三少，内部消息。萧晋南竞选失败，有可能来京山任职。】 云城一把手之位，向来竞争激烈。 萧晋南之前晋升得那么顺利，全都仰仗他的岳父沈明耀。 沈明耀是他第二任妻子沈西棠的父亲，担任云城一把手多年。今年刚退下来。 人走茶凉。 加上国会收到了有关萧晋南的匿名举报。 这个时候，无论举报是否属实，都很有影响。 【。】 君陌殇只回复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第325章 相煎太急 这个符号，代表完结，终结。 【三少，接下来？】 薄司晏又回了一句。 君陌殇垂下眼眸，指端键入。 【计划不变。】 【OK。】 君陌殇眯了眯眸，收起了手机。 云汐月心中忧虑重重。太多的事情，有如一团乱麻，一时难以捋清。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发涩的眼角，小声说了一句。“陌殇，你也回去吧。” “等你睡了，我再走。”君陌殇弯了一下唇角，深邃的五官覆了一层柔光。 云汐月看见他眼底的倦色，很是心疼。眉心蹙了蹙，说道。“回去吧，别让烟烟担心。” 君陌殇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漆黑的墨瞳簇出一抹光亮。“那我走了。” “走吧。”云汐月抿了抿唇。 君陌殇起身，垂眸，交代了一句。“妈，不要胡思乱想，安心修养。” “妈妈知道。”云汐月定定地看着他，脑子里莫名浮出另外一张脸。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君陌殇转身离开。 云汐月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狠狠地瑟缩了一下，脑子里仿佛有根神经不停地抽动着。 比起锥心刺骨的痛意，一寸寸割裂心肺的悲伤，更让她生不如死。 有些事，君陌殇没有和盘托出，但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口中的“幕后之人”，应该是君家二爷。 这个人，她没有见过，甚至君老夫人都只见过一面。有关他的一切，在君家是禁忌。 云汐月眉头重重地拧了一起，呼吸起伏，眼中忧色沉沉。 周妈推门进来，见她一腔心事，急忙问道。“夫人，哪里不舒服？” 云汐月怔了怔，无力地挽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 夜色苍凉。 落星台里静谧无声。 君行舟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条灰色的羊毛毯。目光飘向窗外。 黑衣人进来，走到他身边，态度恭敬。“主人，该休息了。” 君行舟端正坐着，眉目疏淡，脸色透着抹病弱的苍白。“小五，你在我身边有十年了吧？” 黑衣人回道。“十年两个月。” “你记得倒是清楚。”君行舟微微一笑，温润的眸子隐隐藏着满天星辰。 “那天，是风小姐大学开学的日子。”黑衣人低了低头。 君行舟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周身环绕着的，都是宁静安逸之气，在空气里慢慢氲开。“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年过去了。” 黑衣人手指紧了紧，大着胆子说道。“主人，有些事，你可以跟风小姐解释清楚的。我相信她……”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黑衣人快走几步，把君行舟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主人，是二爷。” “你先出去。”君行舟微微低眸，嗓音带着温和的磁性。 “是。”黑衣人走出去，站在门口，脸上浮出了一抹郁色。 君行舟滑开手机屏幕，眯起了眼眸，眼底浮现出些许怒意。“二爷。” “行舟啊，最近身体还好吗？”苍老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透着几分森冷。 君行舟勾了勾唇，自嘲道。“多谢二爷记挂，我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苟延残喘罢了。” “行舟，别自怨自艾。我跟你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出国治疗。” “不了。一切皆有命数。”君行舟动了动唇，眼中一片荒芜。 窗里窗外，一样萧索。 “行舟，命数非天定，而是事在人为。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幽冷的声音，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君行舟眼皮重重一跳，心脏瑟缩，眼底浮出了些许怒意。他攥紧了手指，握着手机，骨节渐渐泛白。 “二爷，我就是一个废人，能做什么？” “行舟，你身体可流着君家和云家的血液，本就不是一般人。我很清楚，你任何一方面完全不输君陌殇。” 对方稍稍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难道，你要看着你的孩子，叫别人爸爸。看着你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日日同床共枕。” 君行舟胸口起伏，眸光一寸寸冷冽。掌背上的血管似要绷裂。 “行舟，你把别人当兄弟，别人却把你当绊脚石。那晚，你为什么会和言知意搞到一起，你都忘了吗？” 君行舟眼梢染了一抹淡淡的红，身体开始发抖。 对方见他沉默，继续说道。“我年纪大了，又没有子嗣。到最后君家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行舟，等你站上高位，你就知道权势财富的重要了。” 君行舟深深呼吸了两下，凄凉地勾了勾唇。“二爷，我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还要什么荣华富贵。” “你不要，你的孩子呢？”对方冷声反问。 君行舟淡声说道。“他现在已经是西阁的小少爷。” “君陌殇现在没有自己的孩子，等他有了孩子，他会怎么对你的孩子？”对方微顿，又道。“更何况，我可听说他对这个孩子冷漠得很。” 君行舟漆黑的眼眸噙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不喜欢，很正常。” “行舟，时间太晚，我就不跟你多聊了。我只想提醒你，那位风小姐……”对方欲言又止，要挟的语气。 君行舟眸光一紧，嗓音冷了下来。“二爷，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行舟，不瞒你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放过她两次了。下一次，可就说不好了。” 君行舟身体颤抖得厉害，指骨捏得生生作响，眼尾染了一抹血红。 对方是会拿捏他的。 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是那个叫君星河的孩子。而是陪伴了十年的风凌烟。 许久，他缓缓开口。 “你想要我做什么？” “行舟，你好好养身体，过几天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君行舟抿直了唇线，眼底淬起了浮冰。一只手，攥紧了轮椅扶手。 “嘟嘟嘟……” 对方挂了电话。 君行舟握着手机，眼里愠色渐浓。 - 小五再次敲门进来，见他坐在书桌前，挥毫泼墨。 走近一看，宣纸上，墨迹沉沉。 是一句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字迹俊秀，墨色饱满，却透着一股凄凉。 “主人，这……” “小五，三少在望月湖有没有新动作？” 第326章 浮华一梦 小五摇了摇头。“没有。” 君行舟放下手中的毛笔，仔细看了看，然后用力按下自己的印章。“明天把这个送去西阁。” 小五愣了一下，不解。“主子，三少对你有了敌意。还有这个必要吗？” 君行舟将那方黄玉印章收了起来，放进抽屉，神色淡然自若。“送给三少夫人的。” “风小姐？”小五更加想不明白了。“主子，她对你误会很深，我担心她不会要。” “她会收下的。”君行舟眼眸温和，唇畔的笑温柔如山谷清风。 小五垂了下眸，应了一声。“好。我明天一早就去送。” “嗯。”君行舟抿了抿唇。缓了缓，他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缓步朝着洗手间走去。 小五又看了一眼还未干透的墨字，拧了拧眉。 - 凌晨一点。 君行舟躺在了床上。 房间的温度一直保持在26度。 厚厚的鹅绒被盖着，他还觉得有些冷。 四年前那一场离奇车祸，他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双腿受伤严重，身体也大不如前。一降温，手脚冰凉。 他闭上眼睛，黑暗中又出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 “十一……” 无声出口，悄然落泪。 “景灏，恭喜你死而复生。”清冷的声音，氲着薄怒。 君行舟心脏瑟缩，鹅绒被一抖一抖。 片刻之后，侧卧，紧抿着唇，深呼吸。 “十一，不要恭喜我……” - 西阁。 君陌殇推开主卧的雕花木门，随之放缓了脚步。走进去，下意识朝床上看了一眼。床单被套整整齐齐。 视线一挑，落在沙发上。 小小的一团，微微蜷缩着。 他眉梢轻扬，唇边笑意暖暖。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去了洗漱室。 洗了澡，换了一条深蓝色的丝绸睡衣。清爽又干净。 沙发上的人，侧身朝里，呼吸浅浅，一头微卷的发随意披散着。身上的毯子滑落了大半。好在，她穿的不是吊带睡衣，而是一套粉藕色的格纹家居服。 君陌殇俯下身去，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垂下的眸光，温柔宠溺。 “景灏，你别碰我！”似醒未醒的人皱起了秀眉，低声怒斥。 君陌殇手指一僵，慢慢收回来，然后坐了下去。 软软的沙发倏然凹陷了一块，风凌烟猛地惊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胸口一上一下。“三少，你回来了？” 君陌殇唇角微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的眼角，有冰凉的湿意。 他心脏一缩，温柔的眸光，瞬间波澜起伏。“十一，做噩梦了？” 风凌烟鼻尖红红的。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在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来。 君陌殇随即起身，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柔声安慰。“下次我回来晚了，让玥玥陪你睡会儿。” 风凌烟羽睫眨了眨，没有出声。 君陌殇把她抱到床上，搂入怀中。吻了一下她的唇。 凉凉的。 他一路疼到了心底，疼得心慌意乱。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低哑出声。“十一，不要想太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风凌烟微微仰头，望着他冒出一点点胡须的下巴。星眸隐隐浮出泪光。 君陌殇身体微躬，鼻尖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呼吸交缠，清冷又炙热。 风凌烟闭上眼睛，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传进她的耳中，莫名的心安。 她与景灏，终是浮华一梦。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君陌殇左胸膛里柔软的心脏，一缩一缩，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说话。 他愈发紧张和不安。 虽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唯独担心她对景灏还有不可控的感情。 怀里的人沉沉睡去，他的眼睛里慢慢爬上了一抹红色。 - 翌日。 闹铃声，在清晨七点准时响起。 风凌烟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机，伸出手来，身体却动弹不得。 缓缓睁眼，入目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十一，别乱动。”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极具磁性。 “我拿手机。”风凌烟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两人昨晚也没有滚床单，不知怎么就睡到了靠窗的那一侧。 手机放在另一侧的床头柜上，伸手根本够不着。 早晨醒来的男子，是危险的，带着很重的欲。 风凌烟感受到了那一团火焰，整个人都僵住了。怔了怔，轻声道。“闹铃太吵了。你松手，我去关掉它。” 君陌殇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手臂使力。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肌肉鼓胀，男性荷尔蒙气息愈发浓烈。 风凌烟压得心口疼，呼吸微喘，身体起了一层香汗。 君陌殇那双深邃的狭眸，一分迷离，四分欲念，五分爱意。 箭已上弦，蓄势待发。 风凌烟心跳加速，星眸水光潋滟。抿了抿唇，小声嗔怒。“三少，你再这样，我今天就搬到实验室的公寓去。” 君陌殇眸光微微一怔，继而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你去哪，我就跟到哪里。” “你……”风凌烟一噎，脸色通红。 闹铃安静了五分钟之后，又一次响了起来。 风凌烟皱了皱眉。“三少，真的好吵。” “好。关掉。”君陌殇嗓音漾着笑，拉长的尾音，似透着一丝无奈。 风凌烟听到这话，准备从他身上爬起来。 谁知，君陌殇抱着她，翻滚。两人位置进行置换。 他在上，她在下。 这样的姿势，更加“危险”。 风凌烟咽了咽嗓子，低低骂了他一句。“无赖。” 君陌殇落唇，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慢慢开口。“十一，再说一遍。” 风凌烟偏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小声嘟哝。“三少就是个无赖。” 君陌殇双手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情动时分，闹铃声着实聒噪。 君陌殇支起上半身，把手机拿了过来，然后下床去了浴室。 “呼……”浑身滚烫的风凌烟长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分钟，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一床凌乱。 - 风凌烟收拾完，先一步下楼。 老傅看到她，疾步迎上去，把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盒递给她。 “少奶奶，有人一大早送了东西过来，说要亲手交给你。” “谁送来的？”风凌烟眉心闪了闪。 老傅回道。“他说姓景。” 第327章 我不懂他 风凌烟一愣。“姓景？难道是景煜？” 老傅见她没接，心下有些惶恐。“少奶奶，这？” 风凌烟拧了拧眉。“给我吧。” 老傅小心翼翼的双手递了过去。“少奶奶，有点重。” 风凌烟接过去，手臂一沉。蹙了蹙眉，去了一楼的会客室。 晨光透进来，有淡淡的光影。 紫檀木盒放在茶几上，泛着神秘的光泽。 风凌烟心下暗忖。“这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又和景灏有关？” 最近一段时间，景煜与她联系，几乎都是因为景灏。 咔嚓—— 她弹开了木盒上的弹簧锁。 淡淡的栀子花香，悠悠浮动出来。 风凌烟愣了下，心跳陡然加快，冲到嗓子眼。猛地又往下坠，一个劲地沉入心海。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让自己冷静。 垂眸，把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装裱一新的卷轴字画，还有一股新鲜的墨香。 新作？ 风凌烟睫毛抖了一下。 景家三兄弟，只有景灏擅长国画和书法。 风凌烟的喉咙像是被东西堵住一般。沉闷的窒息感，加上时快时慢的心跳，令她莫名心慌。 五分钟过去，画轴都没有打开。 - 君陌殇冲了个冷水澡，待身体干燥后才更衣下楼。 “三少，一大早，‘落星台’那位送了东西给少奶奶。”洛平川迎上去，压低了声音。 君陌殇睨了他一眼，微微动了动薄唇。“检查过吗？” 洛平川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声音更低了。“查了，是一幅字。” 君陌殇墨瞳深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三少，还有一件事……”洛平川见有下人经过，随即住了嘴。抬手，在掌心画了两笔。“他昨晚联系四少了。” “呵。”君陌殇瞳仁一缩，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来。 洛平川见下人离开，继续说道。“三少，要不要切断他们的往来？” 君陌殇勾了勾唇，神色坦然自若。“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洛平川点了点头，低声。“少奶奶在会客室。” 君陌殇瞥了他一眼，凉凉勾唇。“多嘴。” 洛平川眉心跳了跳，低下了头。 君陌殇抬眸朝会客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漆黑的瞳孔，仿佛镀了柔和的光。转身，去了后院阳光房。 洛平川微微怔了怔，去往吧台，冲咖啡。 洛璃也在。 洛平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阿璃，这段时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护好少奶奶。” 洛璃拿手比划。“明白。” 洛平川拿过杯子，开了咖啡机。 热气弥散，醇香袅袅。 洛平川又道。“今天开始，少奶奶在哪，你就在哪儿。” 洛璃脊背绷直，目光炯炯。 兄弟二人，父母早逝。君老太爷把他们接到西阁，进行秘密培养。 能文能武。 特别是洛平川，年少时就已是君陌殇的左膀右臂。 两人泡好咖啡，刚要转身，风凌烟拿着一幅卷好的字画走了过来。 “少奶奶，早。”洛平川声音恭敬。 洛璃不能说话，低了低头。 风凌烟脸色有些许苍白，轻轻扯了扯唇。“三少下楼了吗？” 洛平川回道。“三少去了后院。” “好。”风凌烟淡淡地笑了笑，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行。 洛平川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洛璃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动作。端着咖啡去了自己的办公区。 - 初冬的太阳，暖洋洋的，带着一丝凉意。 风凌烟拿着景灏送来的那幅字，手心却微微有些出汗。每走一步，心弦就绷紧一寸。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有些硌脚。踩下去，心脏忍不住颤抖。 推开阳光房的玻璃门，便看到君陌殇弯着腰，衬衣袖子松松挽起，正拿着剪子清理枯枝败叶。 也不知道是他太投入没有听到声响，还是故意逗她装作没有听到。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自顾自忙活着。 风凌烟深呼吸，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叫了一声。“三少。” 君陌殇倏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对她笑。“十一，你过来看看，这些花花草草修剪之后，是不是更漂亮了。” 风凌烟看了一眼，说道。“是漂亮了些，但没有妈妈专业。” 君陌殇站直了身体，笑了笑。“照顾花花草草，我确实没有经验。”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看到她手上拿的东西。 风凌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抿了抿唇。“三少，你先别忙了，我有事跟你说。” 君陌殇眉梢轻扬，放下花剪，笑道。“遵命，夫人。” 轻松的语气，带了两分打趣的意味。 风凌烟心尖缩了缩，在藤椅上坐下。那幅卷起来的墨字放在了膝盖上。 君陌殇去花池洗了手，擦拭干净，才走到她身边。“十一，什么事？” 风凌烟浓睫低垂，遮住眼底的郁色，轻声道。 “三少，景灏一早让人送了这个给我……” 君陌殇心口一紧，面上却是波澜不兴。“什么？” 风凌烟偏头，抬了抬下巴，眼睛里有无法掩饰的愁绪。“你自己看。” 君陌殇拿过卷起来的画轴，扯开绑带，慢慢拉开。 墨香涌出，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甜腻的花香里，多了一丝独特沉静的味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十个字，墨迹饱满，字体俊秀，亦如景灏本人。 “三少，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风凌烟心弦绷到极限，嗓音带着不安。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答非所问。“十一，在你心中，他是怎样一个人？”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抿了抿唇，良久，才说。“我不懂他……”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不懂你。” “十一。”君陌殇深呼吸，呼吸的力道骤然绵长。 “三少，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矛盾和恩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工作和生活。” 君陌殇把那幅字收起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十一，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风凌烟心头一颤，垂了下眼睫毛，没有说话。 “三少。”洛平川站在玻璃房门口，侧身，低着头，语气有些焦急。 “进来说。”君陌殇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这……”洛平川犹豫着，站着没动。 风凌烟拉开君陌殇搭在肩上的大手，起身，清浅出声。“我去看看玥玥和小星起来没有。” “好。”君陌殇没有阻拦。 风凌烟走了出去。 洛平川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快步走到君陌殇身边。“三少，大少存在霍明珠别墅的秘密资金，被人动了……” 第328章 胃口太小 君陌殇瞳眸微眯，冷冽的气息一下子散发了出来，薄唇冷冷吐了一个字。“谁？” 洛平川太阳穴跳了两下。深呼吸，低眸，说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顾秘书。” 霎时，君陌殇漆黑的眼睛闪过一道暗光。墨瞳凛凛，危险溢了出来。“顾若琪？” “正是她。”洛平川后背生寒，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之前只以为她受大少胁迫，不得已为他做事。没想到，她竟是二爷的人。” 君陌殇绷紧了牙关，脸上布满了浓郁的杀气。 洛平川咽了咽嗓子，缓缓抬眸。“三少……” “说！”君陌殇坐在藤椅上，一身威压，森寒阴冷。 “顾秘书把这笔钱秘密转移之后，分成三份。分别运抵南山、云城，还有落星台。”洛平川后背浮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几方勾结，十分明显了。 君陌殇薄唇微微上扬，幽邃的眸浮出一抹骇人的笑容。 “三少，南山那边，我有把握拦截。但其他两处，恐怕有些困难。” 不愧是西阁的总管，洛平川办事很稳，也很尽责。 “君行舟。真行。”君陌殇扫了一眼桌上卷起来的那幅字，冷冷一笑。 “三少，我早就说过，四少心机很深，不能不防。”洛平川眉间起了一道折痕。 君陌殇凉凉勾唇，眼中一片肃杀之气。“他不仁，我不义。” 洛平川心头一紧，看向他。“三少，我现在就带人毁了落星台。” “暂时别动他。”君陌殇声音很冷。顿了顿，又道。“南山那边也别动。” “是。”洛平川没有再多言。 君陌殇站了起来，拿起景灏送来的那幅字，走了出去。 滴—— 快要走到餐厅门口，君陌殇收到了一条微信。 薄司晏给他发来了一条“时政要闻”的新闻推送。 萧晋南不日将赴任京山二把手。 云城与京山，同级别。 萧晋南没上也没下，属于正常调任。 再过几年，靠山稳固，一样可以平步青云。 “呵。”君陌殇无声冷笑。 “姐夫。快来吃早餐。”风凌玥眼尖，甜甜地叫了他一声。 风凌烟正喝着小米粥，抬头看过去，眼眸微动。视线落在了他手里那幅卷起来的墨字上。 心口沉了沉。 那句诗，意味深长。 兄弟相残，何其悲哀。 景灏是想要表达他眼下痛苦的处境，还是想要她劝说君陌殇，对他收手。 君家的水，真是太深了。 风凌烟默默收回视线，给君星河夹了一块刚出锅的鸡蛋饼，轻轻吹了两下。“小心烫。” “妈咪。你也吃。”君星河眉眼弯弯，笑容纯净。 “嗯嗯。”风凌烟笑着和他说话，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真后悔看到那一幕。 景灏把言知意压在身下的那一刻，带着欲，带着迫不及待。 他唤她“意意。” 却又那么温柔。 好像爱了她很多年。 “妈咪。你怎么了？”君星河见她定定得看着自己，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 风凌烟仓促回神，笑了笑。“好吃吗？” “好吃。”君星河点了点头，额前微卷的发丝扬了扬。 君陌殇把那幅字交给洛平川之后，走了过来，在风凌烟身边坐下。 秦嫂端来了一杯黑咖啡。 君陌殇端起来刚要喝，风凌烟皱了皱眉。“今天小米粥不错，你别喝咖啡了。” 君陌殇唇角微动。“好。听夫人的。” 话音落下，他放下了咖啡杯。 “嘻嘻。姐夫最听姐姐的话了。是个乖宝宝。”风凌玥笑得灿烂，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秦嫂和两名下人，低头，强忍住笑。 “玥玥，别说话，快吃。”风凌烟看了风凌玥一眼，小声嗔责。 风凌玥嘟了嘟嘴，皱起了小眉头。“我又没说错。”转头，又问君陌殇。“姐夫，我说错了吗？” 君陌殇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微笑道。“玥玥说得对，姐夫最听姐姐的话。快吃吧。” 风凌烟踢了他一脚，瞪他。“听话，那把这些都吃完。” 君陌殇低眸看了一眼，圆形餐桌上，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二十几样。胃口再大，也吃不下。 他身体微倾，靠近她，附耳，小声求饶。“夫人，不是我不答应，是我的胃口太小。” “你胃口还小，实验室都被你买下了。”风凌烟下意识反唇相讥。 君陌殇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目光温柔和纵容。“你不喜欢？” 风凌烟见他越靠越近，生怕他当着两小只的面，做出出格的举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今天不去集团了？” 君陌殇宠溺一笑，回身坐好。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入嘴里。 细嚼慢咽，吃相极其优雅。 风凌玥率先吃完，自己下了餐椅，站在一旁等君星河。 两小只来到西阁之后，相处得越来越好。 两人的身体状况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没一会儿，君星河也吃完了。 风凌玥拉着他去了客厅。 君陌殇拿过热乎乎的餐巾擦了擦嘴。“十一，我听说‘珈宁慈善基金会’的人又找你了？” 风凌烟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现在都没有答复，是不想要俞珈宁留下的那笔遗产。”君陌殇侧了侧身。 “玥玥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要那么多财产做什么。”风凌烟声音很淡，如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十一，这只是一方面。你不愿接受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妈妈。” “三少，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你妈妈从未提起俞珈宁是你外公，对吗？” “嗯。” “外界传闻俞珈宁为了追求梦想，抛妻弃女。所以，你妈妈绝口不提他，可以理解。” 风凌烟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我不愿玥玥接受遗产，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三少，我不能代表我妈妈，原谅他。” 君陌殇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十一，我调查的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风凌烟一怔，眉心蹙起，红了眼睛。“就算传闻不是真的，妈妈也已经去世了。” “俞珈宁留给你们的，是房产，珠宝和音像版权。比起金钱，这些东西都带有情感，就像大厅那架钢琴一样。十一，你再考虑考虑。如果真的不愿接受，就把这些都捐给基金会。” 风凌烟眸光微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眼皮。“你说调查的结果和传闻有出入，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329章 以爱为名 君陌殇眸色微沉，没有立马回答。 风凌烟皱眉。“很难以启齿吗？” 君陌殇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白皙的手背，抿了一下唇角，眉间起了一丝淡淡的折痕，声音有些低。 “俞珈宁十五岁就获得了国际钢琴大赛金奖，年少有为。云大面试特招入学。他长相帅气，个子又高，加上又有才华，一入学就被评为云大校草。追他的女孩子多不胜数。其中，就有沈家的大小沈傲君。” 风凌烟眉心微微一紧。“沈家？” 君陌殇解释。“沈傲君是沈西棠的姑姑。” 风凌烟闻言，心莫名抖了一下。 君陌殇不疾不徐，继续说道。“沈家在云城权势极大，沈傲君的父亲沈志峰是位于金字塔尖的风云人物，可以说在云城只手遮天。沈傲君追求俞珈宁未果，便央求沈志峰出手帮忙。” “呵。还真是千金大小姐作派。”风凌烟冷嗤，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君陌殇又道。“沈志峰宠溺女儿，立刻约见了俞珈宁，并以权势富贵相诱。谁知，俞珈宁不为所动，再次拒绝。他给出的解释是他已有爱人。” 风凌烟抿紧绯唇，星眸落了一层寒霜。手指微微蜷了蜷。 君陌殇继续开口。“沈志峰听到这话，并未生气，反而还替自己的女儿向俞珈宁道歉。私下却让人去查俞珈宁口中的爱人是谁？”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脱口而出。“然后逼迫他们分手……” “不……”君陌殇摇了摇头。“沈志峰没有查到任何结果。” 风凌烟一愣。“什么意思？” “事实是俞珈宁并没有女朋友。”君陌殇眉间折痕愈发深刻。 “？”风凌烟俏脸微绷，嗓音有些哑。“那我外婆？” 君陌殇深呼吸，眉头一压，眼底多了一抹郁色。“沈志峰觉得受到了俞珈宁的戏弄，做局给他下药，还给他找了一名风情女，准备让他身败名裂。” “真卑鄙。”风凌烟眸光一沉，胸口微微起伏。 “阴差阳错，俞珈宁和你外婆有了肌肤之亲……”君陌殇倏然顿住。后面的话，不用细说，也能明白。 风凌烟脸色瞬间一白，俏脸紧绷，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很小的时候，看过我外婆的照片，她长得很漂亮……” “云大艺术系的系花，能不漂亮吗？”君陌殇低声说道，语气有些可惜。 风凌烟又是一怔。 有关外婆的一切，妈妈俞眉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后来呢？”风凌烟轻声问道。 “两人发生关系之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三个月后，你外婆离开了云大，而俞珈宁则去了国外。” 君陌殇嗓音沉沉，渗透着寒气和愠怒。 风凌烟秀眉一紧，冷声道。“沈志峰安排的？” 君陌殇端起桌上已经凉却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苦涩在口腔漫溢。 “确切地说，是逼迫。有人举动沈志峰涉嫌对云大学子下药。他担心事情败露，给了你外婆一笔钱，让她消失。转而拿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俞珈宁。” “俞珈宁刚出国那几年，过得非常辛苦。他也找过你外婆，但没人知道外婆去了哪里？” “再后来，他成为享誉国际的钢琴大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未娶。” 风凌烟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默了默，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或许，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外婆。” 君陌殇深呼吸，扬了一下唇角。“也许，是真的很爱她吧。” 风凌烟抿紧双唇，唇色因为用力而有些苍白。 此刻，她仿佛理解了妈妈为什么有时会黯然神伤。也明白了她看到有关俞珈宁的新闻时，为什么会郁郁寡欢。 悲剧的始作俑者，是沈志峰父女。 特别是沈志峰。 以爱为名，行罪恶之事。 思绪翻涌间，风凌烟的手机响了。 “傅柠……” “十一，我到安城了。” 电话那头的傅柠，嗓音嘶哑，语气充满了疲累。 风凌烟说道。“到了就好。傅柠，阿姨她……” “放心。我会装作不知道。”傅柠顿了顿，起了哭音。“我回来，是为了吊唁……” 风凌烟眼尾浮出一抹淡淡的红，低了低头，缓缓说出四个字。“节哀顺变。” 傅柠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十一，要不是我，他就不会去巴黎。他不去巴黎，就不会遭遇……” 她哽咽住，说不出话来。 风凌烟心口一紧，看向君陌殇。“傅柠，你别这样想……” 话未说完，洛平川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急电。“三少。” 君陌殇慢慢松手。起身，轻抚了一下风凌烟的肩膀，然后走出了餐厅。 风凌烟坐着没动，拿着手机继续跟傅柠说话。 “傅柠……” “十一……”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傅柠，你先说。” “十一，我……” “你怎么了？” “算了，我们见面再说。” 傅柠挂了电话。 风凌烟心跳突突，眼底浮出一抹薄愁。 傅柠到底想要跟她说什么？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该去医院了。 上楼，换了一身衣服，离开了西阁。 - 君陌殇没有与风凌烟同行，洛平川刚收到的那封急电，让他不得不临时加开了一个视讯会议。 君兆和接管“君天下集团”四年，看似管理得不错，实则问题重重。 除开那笔秘密资金，目前出现的最大危机是“御和”与“君天下”的对赌协议。 截至目前为止，“御和”按照合约，已经向“君天下”投资一百亿，而预期收益还不到一百五十亿，距预定收益还差一百五十八亿。 君陌殇之前的计划，是让合作开发的“天地一号”无法进行下去。 没想到，萧承和一番运作，“天地一号”重新动工了。 萧家在羲和的权势很大，但要和君家抗衡，有些自不量力。 除非，萧承和的背后还有人。 君陌殇开完视讯会议，拿出手机，拨通了巴黎的电话。 “三少……” 此时的巴黎，已是深夜。 “傅总，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 “不打扰，反正我也睡不着。”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还不错。” “傅总，情况紧急，你可能得提前回国了。” 第330章 危机四伏 “没问题。”对方答应得很爽快。 君陌殇抿了下唇。“一路平安。我在京山等你。” “三少。京山见。”对方笑了笑。 挂断电话，君陌殇又给君奕瑾打去了电话。 走出书房，下楼，刚好遇到老傅采买回来。 君陌殇叫住他，问道。“游乐园和滑雪场，建得怎么样了？” 老傅恭声回应。“三少，滑雪场一期已经竣工了，二期正在进行中。游乐园主体搭建也已完成，下个月开始室内工程。” “保质保量的同时，加快速度。”君陌殇冷声道。 “是。我一定严格督导。”老傅双手贴着裤缝，毕恭毕敬。 君陌殇朝前走了两步，停下来，微微扭头，眸色一沉。“从今天开始，有人再送东西给少奶奶，一律拒收。” 老傅眼皮重重一跳，低头看着脚尖，惶恐不安道。“是。我记下了。” 君陌殇阔步离开。 老傅心慌慌的，内心暗忖。“今天那份礼物，幸亏请示过洛总管。” - 君陌殇坐进车内，绷紧了下颌线，对着副驾驶的洛平川问道。“傅家现在什么情况？” 洛平川扭头。“傅家正准备为傅清川举行追悼会。另外，傅瀚霖打算让傅南城上位，继任‘傅氏集团’总裁。” 君陌殇神色淡漠，嗓音微微低沉。“傅南城掌舵，‘傅氏’这艘大船只怕会顷刻覆灭。” “傅瀚霖很清楚傅南城的能力，所以宁愿重用养子，也不用他。这次，要不是傅总突发意外，恐怕也不会让他上位。”洛平川附和道。 “呵。”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嘴角噙出了一抹冷笑。 后座车窗摇落了两指宽，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半明半暗，眸色晦暗不清。 洛平川微微怔了怔，请示。“三少，萧晋南三天后将抵达京山，市府准备给他举行接风晚宴。邀请函已经发过来。你要不要参加？” “当然。”君陌殇幽幽启口。 洛平川又道。“邀请函上特意说明，携带家眷。少奶奶那边？” “我跟她说。”君陌殇狭眸微眯，嘴角上扬了一下。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回身坐好。偏头，看向他那一侧的反光镜。 几方势力，齐齐对准了西阁。 君陌殇的安危，是重中之重。 四年前的事情，绝对不能重演。 劳斯莱斯幻影一路疾驰，前后均有保镖车辆，还有暗卫随行。 车子快要到达栖梧山脚的时候，洛平川接到了南山那边打来的电话。 霎时，心下大惊，俊眉越拧越紧。 挂断。 扭头汇报。 “三少，南山那边出事了？” 君陌殇瞳孔微缩，寒气溢出来。“说。” 洛平川呼吸一紧，眼角眉梢闪过一丝不安。“家主再次中风，已陷入昏迷。” 君修瑾对君陌殇虽然无情无义，但他到底是君家家主。这个时候突发状况，不论是对君家，还是对“君天下集团”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立刻派直升机过去，把他带回京山。”君陌殇眸色冷如冰霜，声音极其低沉。 “是。”洛平川转过身去，准备拨打电话，呼吸沉了沉，又掉过头来。“三少，霍明珠要一起接回来吗？” “接她回来。一家三口团聚？”君陌殇面色紧绷，幽暗的眸底酝酿着惊涛骇浪。 洛平川心跳一紧，脸色瞬白，额上浮出了不少冷汗。默默转过身去，拨通了老傅的电话。 清晨的微风，从摇下的车窗缝隙涌进来。车内空气，有些凉。 洛平川却是浑身冒汗。 冷热交织。 令他如坐针毡。 他在君陌殇身边十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 几方势力，来头都不少。 交织在一起，更令人防不胜防。 过去，他和君陌殇也不是没有过危险经历。这一次如此不安，大概是因为风凌烟。 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遭人拿捏，也会少了那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 洛平川绷紧了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 半小时后。 君陌殇走进了“君天下集团”总裁办公室。 总办秘书陈省敲门进来，神情不安。 “总裁，这是顾秘书让我转交给您的辞职报告。” 君陌殇一身威压，眼神里森寒阴冷，肃杀嗜血。“拿回去。告诉她，想辞职亲自递交报告。” 陈省双腿打颤，哆嗦着。“是。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随后，他走了出去。 办公室大门关闭，君陌殇双瞳漆黑如夜，眼底掠过一道凛然的杀气。 嗡——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急促震动了起来。 君陌殇垂眸，睨了一眼，冷笑，无情挂断。 洛平川抱了一叠文件进来，又给他泡了一杯黑咖啡。 君陌殇看了一眼，薄唇轻启。“换成红茶。” 洛平川微微愣住。 “少奶奶交代，少喝咖啡。”君陌殇垂眸，翻看着文件。 洛平川恍然，嘴角微抽。“是。我记住了。” 很快，办公室内，多了一套养生茶壶。 茶香四溢，闻着确实比咖啡舒服。 - 叩叩—— 顾若琪站在总裁办公室大门，战战兢兢。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咬牙屈指敲门。 “进来。”寒漠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 顾若琪攥紧了手中的辞职报告，抿着红唇，做好了万死的准备。 推门进去，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 “总裁。”这一声，嗓子发颤。 “顾秘书，请坐。”君陌殇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讳莫如深。 “总裁，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请您批复。”顾若琪身体微倾，双手把攥得有些皱的信封递了过去。 君陌殇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五官线条冰冷沉锐，嗓音不带一丝温度。“顾秘书，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顾若琪呼吸一窒，胸口起伏了下。低着头，颤抖。“总裁，是我能力不足，无法胜任……” “顾秘书功夫了得，‘乾坤大挪移’练得出神入化。怎么会能力不足呢？” 一字一句，如寒冬腊月的寒风夹杂着冰雹籁籁砸来，冻得顾若琪浑身一哆嗦。血液瞬间凝结。 “总裁，我……” “噗通”一声，她跪在了办公桌前。 “顾秘书，我还没死，不用行如此大礼。”君陌殇垂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声线低沉宛如地狱鬼魅。 第331章 万死难辞 顾若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如筛糠。 “总裁……对不起……” 君陌殇眼神凌厉如刀锋，满满的阴鸷杀气。手中的签字笔，闪着寒光。如利刃，判生死。 “顾秘书，你做下的一切，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勾销。” 顾若琪匍匐在地上，额头都快要触到地板。君陌殇的话，让她如坠冰窖。呼吸进去的空气都凝着冰花，刺伤着心肺。 她知道背叛君陌殇的下场，万死难辞其咎。 “总裁……我……我错了……” 君陌殇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顾若琪。于公，你六年前就是我的秘书。于私，你是我大舅妈的亲侄女。于公于私，你都不应背叛我。” “总裁……对不起……” 顾若琪泪水迸发，如决堤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面前的地砖上，晕开了一滩水渍。 此时的她。半惊惧，半后悔。 事到如今，一步错，步步错。 怨谁。 怨天怨地，怨自己。 几方势力，她谁都不能得罪。 任何一方，弄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啪—— 君陌殇手中的签字笔往桌上重重一扔，墨汁散开，有两滴溅落在了顾若琪白沁如纸的脸上。 泪水晕染，墨迹斑斑。 如同她的人生，处处都是污点。 “总裁，我错了……” 顾若琪身体一抖一抖，哽咽。 君陌殇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棱角分明的脸寒气肆虐。 “顾若琪，就因为我拒绝了你的示爱。你爬床不成，所以选择了背叛。” 一字一字，薄唇吐出，淬着冰。 顾若琪脑子“嗡”了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心跳骤停。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覆着白霜的唇颤抖几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君陌殇起身，端着茶杯走到她面前。黑色的皮鞋光可鉴人，倒映着她惶恐不安的脸。 “是这个原因吗？顾秘书。” 顾若琪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湿透了后背。胸口起伏着，深呼吸。“总裁……我……” “怎么？不敢承认。”君陌殇轻抿了一口茶水，朝着落地窗迈步。 凌厉的步伐声，一下一下，有如踩踏在顾若琪的心脏上。 她缓缓抬眸，红肿着双眸。“总裁，我确实爱慕你，但从未想过用下作的手段，爬上你的……” 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君陌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眼眸愈发黑沉，凝着寒气。 “呵。”他发出一声冷笑，怒斥。“你敢说没做过！” “我……没有……”顾若琪无力得抿了抿唇。 “言知意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君陌殇冷厉一句，犹如一记耳光重重扇在了顾若琪的脸上。 “我……” 顾若琪头顶有如惊雷闪过，瞳孔瞪大，心跳如擂鼓。 “你的一次算计，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君陌殇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幽冷，凝着杀气。 顾若琪头晕目眩，太阳穴似有绵长的银针刺穿，鬓边浮出大团大团的冷汗。 “总裁……我错了……你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 她眼泪横流，泣不成声。 君陌殇立在窗前，挺括的背影，肃冷又萧瑟。 沉默。 空气冷凝如冰。 顾若琪牙齿直打颤，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话。“总裁，可以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砰—— 话音落下，君陌殇猛然转身，手中的茶杯直直砸了过来。 茶水四溅。 青花瓷片，飞过顾若琪的脸颊，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 顿时，鲜血直冒。 疼痛袭来，顾若琪眼中闪烁着惊恐，险些失声尖叫。 君陌殇背对着窗，寒漠无情地冷睨着。深邃的五官，暗影跌宕。 顾若琪不敢与他对视，慢慢低下了头。 血珠，一颗颗坠落。晕开，如妖冶的红花。 片刻。 君陌殇幽幽启口。“顾若琪，我可以饶你不死。” 顾若琪身体发软，战战兢兢道。“总裁，要我做什么？” “他们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君陌殇冷声道。 “是……”顾若琪手脚冰凉，心提到了嗓子眼。 君陌殇走向书桌，按了一下内线电话。“进来一趟。” 很快，洛平川敲门进来。“三少。” “送顾秘书去医务室。通知人事部，给她涨薪三级。今日起，升任总办秘书室室长。”君陌殇黑眸淡淡，薄唇轻启。 “是。”洛平川弯腰，把顾若琪扶了起来。 两人刚要转身，君陌殇眸色一沉，又说了一句。“他们拿捏你的那些东西，我会帮你毁掉。” 顾若琪脊背一僵，攥紧了手指，眼里噙满了泪水。“谢谢总裁。” 洛平川扶着她离开了办公室。 秘书陈省进来，快速把地面打扫干净。 君陌殇再次回到办公桌前，深吸一口气，身体朝后靠了靠。 嗡——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发出急促的手机震动声。 “陌殇，听说你父亲又中风了？” 云汐月不安的声音传进耳中，君陌殇瞳仁缩了缩。 “妈，顾好你自己，别操心不该操心的人。” “再怎么说，他也是君家的家主，要有个三长两短……” “妈，现在的你，有丈夫和没丈夫，有什么区别？” “你……” 君陌殇眸色温柔了些，声音低缓。“妈，你别担心。丈夫没了。你有儿子，还有儿媳妇和孙子。” 手机里传来了云汐月很重的呼吸声。“陌殇，妈妈是担心你。他要走了。君家的所有重担可都压在你的肩上了。” “你觉得我担不起？”君陌殇勾了勾唇，唇畔笑意若有似无。 “妈妈是担心太累了。”云汐月忧心道。 “放心。我身体很好。”君陌殇笑了笑。 “唉……”云汐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两秒，轻声开口。“你弟弟既然还活着，要不让他回君家……” “妈。”君陌殇眸光一紧，冷声打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云汐月顿了顿，嗓音微微有些抖。“他是你双胞胎弟弟，应该回到君家。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话音落下，云汐月哭了。 君陌殇眉角一蹙，漆黑的瞳眸蓦地沉了下来。 第332章 你怀孕了 “妈，别想太多，挂了。” 有些话，君陌殇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嗯……”说到伤心处的云汐月，嗓音有些湿润。 挂断电话，君陌殇走出办公室，去往大会议室开高管会议。 例行会议，每周一次。 自他强行接管“君天下集团”以来，管理高层换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了两三个“主动投诚”的。 掌舵者更换，商业巨舰随时都有可能偏离航道，甚至沉入大海。 君陌殇的能力远在君兆和之上，加上他原本就是集团总裁。接管之后，集团运行更加稳定，旗下各分公司发展势头也越来越好，营收节节攀升。 “傅氏集团”就没这么幸运了。 傅清川突遭空难的消息瞒了一个星期，傅家再也瞒不下去。 人死不能复生。 无论是集团员工，还是公众，见不到人，少不了怀疑。 秘不发丧，亦只能稳住一时。 傅瀚霖再三权衡，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了傅清川的死讯。还当众宣布将由侄子傅南城接任“傅氏集团”总裁。 消息一出，整个安城一片哗然。 无人不说可惜。 三十岁的傅清川，性子温雅，年轻有为。对人言语温和有礼，行事做派却又雷厉风行。 时尚杂志评价他：雅致不掩英挺，温润不失潇飒。 业内人说他：有他在，“傅氏集团”就不会倒。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贴上“英年早逝”的标签。 - 傅柠回到傅家，看着老宅到处悬挂着黑布白花，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悠悠醒来。 床榻前坐着她罹患癌症的妈妈。 “妈妈……”傅柠瞬间红了眼睛，悲伤的情绪再度席卷，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林安怡抱住她，哽咽。“柠柠，妈妈在……” 傅柠鼻腔一酸，几颗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滚落，眼睛通红。 林安怡一上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眼尾也泛了红。“柠柠，你二哥平日最疼你，没想到……” 傅柠眼眶里的泪珠子不停往下坠，疼得心尖都有些发麻。 咯吱—— 堂姐傅璇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抱在一起流泪的母女，刚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又一次迸发。 “二婶，柠妹妹……” 陪着自己的妈妈哭过几场，傅璇的嗓子有些沙哑。 傅柠缓缓抬眸，吃力地叫了一声。“璇姐……” 傅璇走过去，站着，抱住了她和林安怡。 三人都没有说话，眼底不受控制地浮出一层层的清泪。 落不尽，擦不干。 悲伤凝结在空气里，令人透不过气。 “好了，璇璇，柠柠，你们都别哭了……”林安怡泪光闪烁，哽咽道。 “二婶，你说我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遭此厄难呢？”傅璇吸了吸鼻子，小声抽泣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傅柠心如刀割，五脏六腑绞得稀乱，哭得痛苦而隐忍。失血的唇颤抖着。“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嗓音，有些沙哑。含糊不清。 林安怡和傅璇都沉浸在悲痛里，没有听清她说些什么。 下人敲门。“二夫人，家主找你。” 傅柠一怔，睫毛剧烈地抖动。“大伯找你做什么？” 林安怡从口袋里拿出丝帕，捻了捻脸上的泪痕，小声说道。“许是内宅有事。” 她站起来，对着傅璇说道。“璇璇，你陪陪柠柠，我先过去一趟。” “二婶，你去忙吧。”傅璇抿了抿唇。 林安怡强忍着悲伤和身体的不适，走了出去。 傅璇给傅柠倒了一杯温水，在床沿上坐下，拧紧了眉头。“柠妹妹，你知道我哥为什么要去巴黎吗？” “……”傅柠攥紧了手指，心脏割裂成无数片，痛得快要晕厥。 “那晚，他和我嫂子在阳山温泉村度假，明明好好的……”傅璇顿了顿，嘴角噙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哥走了，不能叫她嫂子……” 空气中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傅柠的颈脖，顿时无法呼吸。煞白的脸浮出两团不健康的红晕。脑袋停止了运转。 傅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继续说道。“我让人查了，那几日我哥的行程里，没有出国计划……” 痛意漫过四肢百骸，傅柠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傅璇见她不出声，抬眸，睫毛眨了眨。“柠妹妹，我哥平日最疼你，他出国之前有跟你联系吗？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傅柠突然捂住了耳朵，摇头，哭泣。“我不知道……” 傅璇见她情绪激动，只以为还无法接受傅清川意外去世。深呼吸，咽了咽嗓子。双手握住她的胳膊。“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下人再次敲门。“大小姐，言少爷来了。” 傅璇愣了一下，拧了一下眉头，不悦道。“他还知道过来。” 话音落下，她站了起来。“柠妹妹，言知珩来了，我过去看看。” 一阵阵的酸涩涌上来，傅柠头晕目眩，有些想吐。她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傅璇红着眼睛走了出去。 恶心翻涌，傅柠再也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床，急急跑进洗手间。 “唔……呕……” 剧烈的呕吐，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这几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吐了几口之后，便是干呕。 力气一点点消失，浑身绵软。 她靠着马桶，坐在了地上。 房间里，手机响个不停。 她不想接听，更没有力气爬起来。 “二哥，如果你能活过来，我答应你……” 片刻之后。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步伐很快，有些乱。 “学妹……傅柠……” 薄司宸焦急的声音传过来，傅柠张了张嘴。“学长……” 声音，低落尘埃。 薄司宸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人，心悬在了嗓子眼。“傅柠……学妹……” “学长……我在这……”傅柠脸色煞白如纸，努力地发出声音。 薄司宸心一惊跳，转身，快步走进洗手间。 看到坐在地上的傅柠，胸口起伏了下，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学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傅柠喘了口气。“学长，是我害死了他……” 薄司宸心脏瑟缩，温润的眉眼蒙上了一层薄愁。“你别这样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要不是我任性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根本就不会出国……学长，我现在好后悔，好后悔跟他说那些绝情的话……学长，该死的人是我……” 薄司宸把她放到床上，温声安慰。“学妹，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往前看，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柠柠，你怀孕了……” 缓慢的，震惊的，不可置信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第333章 没想结婚 傅柠呼吸一窒，双手不由自主攥紧了被子，眸中闪烁着惊恐。 薄司宸心一惊跳，抿紧了唇。慢慢站了起来，客客气气打了一声招呼。“阿姨。” “柠柠，你怀孕了？”林安怡右手紧紧捂住闷痛的胸口，每走一步，都大喘气。 傅柠咬着唇角，手脚冰凉又僵硬。心脏猛然瑟缩，骤停的心跳“砰砰”蹦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与自己的妈妈对视，害怕自己一张口，就把孩子的秘密说出来。 薄司宸快速调整了情绪，清润的眉眼布满了愧责。“阿姨，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简短一句，表达了双重意思。 其一，傅柠确实怀孕了。 其二，这个孩子是他的。 傅柠眼角一涩，眸中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氲着难言的悲伤。 林安怡身体晃了一下。 薄司沉急忙伸手一把扶住她，再次开口道歉。“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情不自禁……阿姨，您放心。我会负责的。” 林安怡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眼底的青色愈发重了。 傅柠见她不吭声，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滚落，脸色惨白如霜。 林安怡坐下，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不已。良久，才说出一句。“柠柠，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妈妈？” “我……”傅柠呼吸间几乎要从肺部扯出棉絮，喉咙堵得满满当当，完全说不出话来。 薄司宸眸光微怔，替她开了口。“阿姨，她不是有意要瞒你。是还没想好，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下？” 傅柠愣怔住。 她知道薄司宸是在替她解围，但这个“解释”有如重物狠狠砸向心脏。呼吸又沉又痛。 心，濡湿了一大片。 从走出流产手术室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养育。 林安怡心头一惊，脸色煞白一片。拉住傅柠冷汗涔涔的手。“既然没有决定好，就不该越界……” 沙哑而颤抖的声音顿住。 她抬头看了薄司宸一眼，眉头微微蹙起，手有些哆嗦。“薄少爷，这个孩子你也不想要？” 薄司宸身体一僵，手指慢慢收拢，掩饰内心的紧张。浓睫颤了颤，张口。“我听傅柠的。” 他不是孩子的父亲，没有决定权。 这话在林安怡听来，却是另外的意思。“薄少爷，我懂了。等清川丧事办完。我就带她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薄司宸清润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抿了抿唇，低头解释。“阿姨，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你别解释了……”傅柠咽了咽嗓子，轻声打断他。 薄司宸喉结无声地上下动了动，没再说话。 “妈妈，这个孩子我没想拿掉，也……”傅柠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薄司宸。“也没想要和学长结婚。” 最后一句，像是有某种锋利的东西，在薄司宸心上重重扎了好几下。疼得他眉头拧成一团。 林安怡听到傅柠的话心头一震，闷胀的胸口刺痛无比，额上滚下两颗冷汗。强撑着，红着眼睛说道。“柠柠，你这样既是对孩子不负责任，也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眷念。 特别是傅柠。 那可是她悉心呵护着长大的女儿。 傅柠“嘤嘤”地哭了起来，哽咽。“妈妈……” 苦涩在胸腔漫溢，那个“秘密”，她无法宣之于口。 “二夫人，曾管家说有事请您示下。”下人站在门口，恭敬出声。 “我马上过来。”林安怡擦拭了一下眼角，抱了抱傅柠，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傅家在安城是安城数一数二的清流世家。 素有“南景北傅”之说。 傅清川去世，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外面接待的一应事情，都交给了新任继承人傅南城。 他是傅柠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资质平平，没什么经商天分。 如今，他推上高位，只因为他是傅家三代唯一的男丁。 - 林安怡拖着一副病体，来到内宅大厅，水都还没喝一口。曾管家就递给她一份菜单。 “二夫人，您看看，这个席面怎么样？” 林安怡仔细看了看，微微皱眉。“这个是谁制定的？” 曾管家回道。“厨房按照之前老太太过世的席面，稍稍改了改。” 林安怡深呼吸，气息微喘。“老太太活到九十八，那是白喜事。清川英年早逝，是横祸。席面太过隆重，人家会怎么想？” 曾管家一怔，恍然。“二夫人说的是，我现在就让他们重新拟定。” 林安怡抿了抿唇。“你让他们把那些奢华的菜品全都换了……” 她说到一半，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 “二夫人，你没事吧？”曾管家见她脸色煞白，担心道。 “没事……”林安怡偏头，端起放在旁边的茶杯，准备喝口水缓一缓。 咣当—— 茶杯坠地。 林安怡眼前一黑，直直朝前倒去。 - 下午三点半。 风凌烟得知了林安怡去世的噩耗。 那一刻，她定在了原地，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尽管知道林安怡时日无多，但没想到她竟走得这么快。 好在，傅柠赶回来了，见了她最后一面。 母女一场，这辈子的缘分尽了，下辈子再续。 她眼眶发热，手指紧紧地把手机攥紧，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君语嫣。 林安怡对君语嫣没有养育之情，总有生育之恩。 景煜拿了一份数据过来，见她神情悲伤，心头不由一紧。“风组长，你怎么了？” 风凌烟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说了一句。“傅柠的妈妈去世了。” 景煜瞳孔一震，拿着报告的手指微微僵住，不可置信道。“这太意外了。” 风凌烟嗓音艰涩，说得很慢。“我真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 景煜抿着唇，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风凌烟眸光定定，突然说了一句。 “都说人死如灯灭。偏偏，他就死而复生了。” “他”是谁。 心知肚明。 景煜卓然而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神情微惊，没有出声。 “数据给我吧。”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下，低眸看向他手中的报告。 景煜递了过去。 风凌烟转身，走到工位前，翻看着数据。 景煜站在原地，精神微微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嗡—— 手机震动。 沉寂了四年的手机号码，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第334章 你不适合 景煜瞳仁瑟缩，神色震惊，手心浮出一层冷汗。深呼吸，下意识看了风凌烟一眼，默默走了出去。 冷凉的手指刚要摁下接听键，对方了然挂断。 再一看。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来电未接，不是大哥景灏过去的手机号码，而是一个陌生来电。 他怔楞了数秒，鼓起勇气，回拨了过去。 “你是哪个？”接听电话的人，说着浓郁的方言。 景煜惊愕。“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有毛病。”对方用方言骂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景煜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南城公墓一别之后，大哥景灏好像又凭空消失了。 那日，他说：“阿煜，后会无期。” 难道，他们真的再无相见的可能了吗？ 他们虽然没有血缘，但从小一起长大，共同生活了二十年。 如果没人揭穿景灏的身世，他们这辈子都会是至亲至爱的兄弟。 景煜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吸了一口，输入那个牢记于心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 电话依旧无法接通。 景煜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失落。 “James，秦总让你上去一趟。”南湛见他神色忧郁，不由皱了皱眉。“刚才的数据不对吗？” 景煜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南湛又问。 景煜低声说了一句。“私事。” 南湛不好多问，对他笑了笑。 - 风凌烟核对完景灏交给她的数据，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开始进行数据分析。 工作是最好的疗伤药。 那些悲伤的事情，短暂的遗忘。 临近下班时，乐瑶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挤眉弄眼。 “师妹，脸抽筋了？”风凌烟看了她一眼，唇畔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乐瑶嘴角上翘，眼睛弯成新月。“师姐，三少夫人……” 风凌烟敛了笑，瞪了她一眼，故作严肃。“别嬉皮笑脸，有事说事。” 乐瑶双手撑在办公桌的文件架上，俏皮道。“我家师姐人美心善，还有权有势……” “再不说，我可下班了。”风凌烟瞥了她一眼，关了电脑。 乐瑶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师姐，楼下那位给你开车的帅哥有女朋友吗？”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你看上了？” 乐瑶脸颊一红，羞赧道。“我觉得他长得挺帅，看着性格也好。” 风凌烟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完，淡声回她。“他不适合你。” “为什么？是我的身份配不上他？”乐瑶皱了皱眉。 风凌烟站起来，额前的一缕碎发坠落，遮住了视线。她轻轻拢到耳后，说了一句。“他有失语症，不能说话。” 乐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师妹，其实我觉得有个人挺适合你的。”风凌烟浅浅一笑。 “谁呀？”乐瑶还在为洛璃不能说话而感到可惜。 风凌烟正要出声，南湛出现在了门口。“乐瑶，下班了。” 乐瑶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应了一声。“好。” “说曹操，曹操到。”风凌烟笑道。 “嗯？”乐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色通红。咽了一口，急忙解释。“师姐，我们……” “今天你俩别做饭了，去云水阁吃。我请客。”风凌烟微笑着打断。 乐瑶听到这话，眼瞳瞬间一亮。“谢谢师姐。” 风凌烟勾了勾唇，走了出去。 - 滴。 电梯门徐徐打开，风凌烟迈步走了出去。 几乎同时，秦聿之从左侧的专用电梯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秦聿之三十多岁，养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男女朋友，年龄未免太过悬殊。 风凌烟拿捏不准他们的关系，只能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秦总。” “风组长，下班了。”秦聿之温声回应。 “是。”风凌烟虽知实验室背后神秘的大老板就是君陌殇，但在工作中她依然低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秦聿之对着身边的女孩介绍道。“洛芙，这位是……实验室的风组长。” “姐姐好。”秦洛芙一眨不眨地看着风凌烟，恬恬得叫了她一声。 风凌烟浅浅一笑，回她。“你好。洛芙。” “我就说小叔日理万机的，为什么还要来实验室。原来……”秦若芙挽着秦聿之的胳膊，眉梢扬了扬，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秦聿之眉心重重一跳，慌忙开口。“我侄女口无遮拦，风组长你别往心里去。” 风凌烟绯唇微弯，眉眼柔亮。“秦总，你侄女很可爱。” 秦聿之笑了笑。“从小被长辈宠坏了，鬼灵精怪的。” 秦洛芙朝他撇了一下嘴角。 三人往大门出口走。 秦若芙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惊讶道。“小叔，你有没有觉得风姐姐长得好像一个人？” 秦聿之心跳加速，脚步随之一顿，不可思议地偏头看向她。 下一秒，秦洛芙又说了一句。“小叔，老宅书房……” “住嘴。”秦聿之神色陡变，厉声呵斥了她一声。 秦洛芙吓了一跳，脸色白了两分。瘪了瘪嘴，负气地松开手，大步朝前走去。 秦聿之克制住情绪，眉眼恢复如常，挽了一下唇角。“不好意思，秦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宠得无法无天，口无遮拦。” 风凌烟唇畔漾出淡淡的笑。“没事。” 洛璃见她出来，立马拉开了后座车门。 “秦总，明天见。”风凌烟站定，向秦聿之道别。 秦聿之温朗一笑。“明天见。” 风凌烟坐进车内，看向不远处那辆迈巴赫，抿了一下唇角。 秦洛芙说她像一个人，那个人会不会是林羽棠。 林羽棠。 秦家。 两者联系在一起，风凌烟顿时心惊肉跳。 轰—— 洛璃发动了车子。 劳斯莱斯急速飞驰。 风凌烟的心越跳越快，眼皮跟着重重地跳了两下。 裴渊教授日记里对林羽棠另一半的描写，家世显赫，身份尊贵。 秦家确实符合。 如果当年和林羽棠葬身火海的那个男人，真的是秦家的人，那秦聿之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回到西阁，风凌烟还未下车，就交给洛璃一个任务。 查秦家。 第335章 雪落星河 风凌烟上楼换了一身衣服，陪着风凌玥和君星河在游戏室玩乐高。 这两个孩子在西阁衣食无忧，下人们照顾得极好。但一直居于这方小小的世界，对他们的成长没有什么好处。 风凌烟想着等春季开学，送他们去“云氏”旗下的鼎一幼儿园。 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安全性，在云京都是一顶一的好。 更何况，萧潇在那里上班。 秦嫂过来。“少奶奶，晚餐已经好了。要等少爷回来一起用餐吗？” 风凌烟温声回道。“不等他，我们先吃。” 回西阁的途中，君陌殇给她打过电话。今晚他有事，估计会回来得很晚。 他特意叮嘱，过了十点他没回来，就让风凌玥陪她先睡。 她知道，他担心她没人陪着会睡不安稳。 “好。”秦嫂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餐厅准备。 “玥玥，小星。等下我们再来玩，先去吃饭。”风凌烟起了身。 “好。”两小只异口同声，然后乖乖地放下手中的积木，跟着站了起来。 风凌烟一手牵一个，准备往餐厅走。 洛璃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小六。”风凌烟清冷地叫了一声。 “少奶奶。”小六闪现。 “带小少爷和玥玥去吃饭。”风凌烟边说边松手，眉目之间莫名笼了一缕薄愁。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两小只跟着小六去了餐厅。 风凌烟对洛璃说道。“我们去会客室。” 洛璃点了点头。 风凌烟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洛璃递上来的文件。 白纸黑字，是有关“秦家”的家庭成员资料。 秦家老太爷秦鸿儒和夫人白臻臻育有三子。 长子秦蘭之。 次子秦曦之。 三子秦聿之。 与别家不同，秦家挑选当家人并没有按照“长幼有序”，现下的当家人是三子聿之。 三十五岁的秦聿之，毕业于国外顶级藤校。学识渊博，能力出众。外形更是无可挑剔，生得一副好皮囊。 不知为何，如此年纪，还是孑然一身。 有传言，他性向有问题。 这事也不知真假，媒体发布的“云城钻石王老五”，他一直稳居首位。 秦家次子秦曦之，也就是秦洛芙的爸爸，生性淡泊，厌恶尔虞我诈的权利场。 他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秦家话事人。秦聿之大学毕业之后，他立马交了权。目前的云大教历史。 相较于两位弟弟，秦蘭之的信息，少之又少。 他出生在云城，殁于瑞士。 时年25岁。 风凌烟猛然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感。 洛璃倒了一杯温水给她，神情微微有些不安。 秦家是云城权贵，祖上有红色背景。 他能查到的，只有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至于其他，恐怕要三少出马才行。 风凌烟慢慢抬眸，声音微沉。“洛璃，这个秦蘭之去世的原因，为什么没有？” 洛璃拿出手机打字。“无法查找。” 风凌烟看了一眼，凝眉。“如果是正常病故，没必要隐瞒。难道是天灾？” 洛璃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如果是天灾，更说不通了。”风凌烟皱眉。稍顿，心口一紧。“人祸？” 洛璃怔楞住。 风凌烟绷紧了俏脸，胸口微微起伏着。 “少奶奶，我继续查。”洛璃打字。 风凌烟垂了下眼，呼吸绵长了两分。“不用了。继续查也查不到什么了。” 豪门权贵，极其注重隐私。秦蘭之的信息如此寥寥无几，显然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就像林羽棠一样。 京大的入学名单她查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查到。 风凌烟深呼吸，站了起来，交代了一句。“这事不要跟你哥说。” 洛璃笔直站着，点头。 - 君陌殇的座驾缓缓驶入沧澜院。 下车，新上任的管家迎了上来。“三少。” “都收拾好了？”君陌殇睨了他一眼，嗓音低寒。 管家低着头，毕恭毕敬回复。“按照您的要求，全都安排好了。医生和护士也已到位。三名下人非聋即哑。” 君陌殇料峭地轻抿着，喉间冷冷地压出一声。“嗯。” 中堂落座。 一名中年女仆人给君陌殇上了一杯红茶。 管家双手比划了两下，她弯着腰退了出去。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越野停在了君陌殇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车旁。 副驾驶座上的洛平川，率先下车。随后，打开后备箱，取出电动轮椅。 左侧后座车门拉开，他急忙伸手去扶。“傅总，小心。” “无碍。”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似带着重创后的伤痛。 洛平川把他扶上轮椅，推着他前行。 “三少在中堂。”黑衣保镖走过来，低声道。 洛平川微微颔首，继而对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说道。“傅总，这里是三少的私宅，安静而且安全。” “他安排得很好。”男人勾了勾唇，温笑出声。 夕阳晚照。 他英俊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清润的眉眼，愈发温和。 沧澜院通行的小道，曲径通幽。道路两旁葱葱郁郁，暗香浮动。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有其独特的韵味。 深居此处，心性都会平和许多。 洛平川推着轮椅，进入中堂。“三少，傅总到了。” 正在饮茶的君陌殇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淡声道。“傅总一路辛苦。” 轮椅上的男人温朗一笑。“不辛苦。” 洛平川和保镖转身走了出去。 古色古香的厅堂，光线柔和而温暖。透过窗棂的阳光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笔触流畅，意境深远。其中一幅，漫天雪景，静谧纯净。银装素裹的世界，一袭红裙的女孩，侧影蹁跹。 《雪落星河》。 成交价。两千万。 作者：景灏。 “傅总，不幸的消息。傅柠的妈妈下午三点因病去世。”君陌殇嗓音低缓。 轮椅上的男人，背脊顿时僵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猛然收紧。眼底凝上了一抹悲伤。“二婶说走就走，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洛平川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暖暖的枸杞茶。 热气弥散，男人眼中薄雾萦绕，眼尾泛了红。 君陌殇抿了下唇。“傅总，节哀。” 男人喉咙哽了一下，心里沉沉的，修长又瘦削的手指微微发颤。低头，看着杯中浮动的紫色枸杞。“柠柠她现在一定很糟糕。” 君陌殇看着他，薄唇轻动。“傅总，真打算不回傅家了吗？” 第336章 改名换姓 “不回了。”男人眸光微动，抿了抿唇。语气，有些悲凉。 君陌殇起身，走向那幅《雪落星河》。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抹幽然的神色。 “傅总，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值得吗？” 轮椅上的男人淡然一笑，回道。“三少知道答案。” 君陌殇轻轻扯了一下唇角。“我恐怕做不到放弃一切。” 男人调转了轮椅方向，看着白墙上的那幅滢滢雪色。“三少对少夫人的偏爱，无人能及。做的只会比我更多。” 君陌殇眼神微眯，看着雪景中的那抹红色，幽幽启口。“你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吗？” 傅清川怔了怔，淡声回道。“三少难住我了。这是我的知识盲区。” 君陌殇视线微移，落在左侧的红色印章上。 繁体小篆。 行舟。 这是景灏在君家的排名。 君陌殇眼底一片雪色，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这是我弟弟的作品。” 轮椅上的男人瞳仁一缩，惊诧道。“三少还有兄弟？” “行舟”二字，在君陌殇如墨的瞳眸里荡来荡去，撞得他眼角生疼。眼梢之下，浮出一抹浅浅的红。他动了动唇。“我双胞胎弟弟。” “他……”男人错愕。 “他一出生就被人掉了包。”君陌殇难得向人倾吐秘密。许是因为他敬佩男人的勇气和为爱付出一切的果敢。 “三少的意思，四小姐不是君家的孩子。”男人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君陌殇眼底掠过一抹阴冷。“她是林安怡的女儿。” 男人大吃一惊，手中的水杯晃荡，茶水差点溅落。“二婶的孩子，那她爸爸……” 听话听音。 显然这个孩子不是傅沛霖的。 君陌殇慢慢转过身来，笑了笑。“你不回傅家了。我再叫你傅总好像有些不合适。” 男人喝了一口枸杞茶，敛了情绪，扬了一下眉梢。“名字只是代码，叫什么都行。若你觉得不合适，就叫我厉寒川。” “这个名字好。”君陌殇弯了弯唇。“厉总。” 男人唇弧弯的更深了。“三少，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吗？” “厉总，好好休息。”君陌殇勾了一下唇角，淡笑。 - 男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紧绷着的脊背倏然一松，压在心底的情绪渐渐冒了出来。 水杯晃动，险些坠地。 深呼吸，眼角滚下一颗清泪。 命运之神有幸眷顾，临登机前，他接到一通电话。 那人告诉他，已经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他们现在就在巴黎，很想见一见他。 犹豫挣扎中，航班已经起飞。 半小时后，空难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那一刻，一向沉稳自若的他，情绪跌宕，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同时，心里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 去找傅柠。 告诉她，他很爱她，往后余生不能没有她。 机场去往傅柠住处的途中，发生了严重车祸。 他终是遭遇了一场劫难。 幸运的是，命还在。 他躺在手术台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脑子里想的是。 离开傅家，改名换姓。他和她。再无道德的枷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所以，傅清川已成为他的过去式。 现在的他，是厉寒川。 沧澜院的管家领着一名年轻人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地跟他说话。“厉少，这是无为。从今天开始，他负责照顾你饮食起居。” “好。”厉寒川温雅一笑。 管家弯着腰，又道。“厉少，无为不会说话。但他能读懂唇语。有事你可以直接交代他。” 厉寒川眉目温润，说了一声。“辛苦你们了。” 总管恭声道。“三少交代，你是沧澜院尊贵的客人，照顾你是我们的荣幸。” 下一秒。 无为推着厉寒川去了他居住的院子。 - 君陌殇离开沧澜院，吩咐司机去落星台。 “三少，这个时候去，会不会不安全。要不，换个地方约见四少。”洛平川扭头，紧张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君陌殇懒倦地靠着椅背，深邃幽深的眸，漾着一抹淡淡的光。 似笑非笑。 “三少，顾秘书把三分之一的秘密资金运抵落星台，足以表明四少和二爷是一伙儿的。我们今天带出来的人少，万一……” “平川，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君陌殇嘴角上扬，圈出一抹极轻的讽笑。 洛平川微愣了一下，低了低头。“这不是经历过一回，有些怕了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君陌殇笑意更深。 洛平川沉默，回身坐好。拿出手机，给暗卫老大发了一条信息。 夕阳斜沉，暮色四合。 渐渐，一切都湮没在了黑暗里。 劳斯莱斯幻影抵达望月湖，景灏就得到了消息，他放下筷子，对小五说道。“撤走。” “主人，你一口都没吃。”小五看了一眼，微微拧眉。 “想必，他也没吃。”景灏轻声说道。 小五从他眼睛里看到一抹淡淡的忧虑，心头一跳。“主人，你是在担心他吗？” 景灏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五愈发琢磨不透他。 在他身边十年两个月，好像还是看不懂他。 他是温润如玉的景大少爷，也是隐忍蛰伏的君家四少。 他的心思，难猜，亦难懂。 “小五，温一壶桂花酿。再重新准备几个菜。”景灏抬眸看了他一眼，敛了眼中的忧色。如墨的眸，温润，淡然。 “是。主人。”小五应了一声，撤走了桌上的菜品。 景灏起身，拄着拐杖去往客厅阳台。 月亮穿过云层，柔和地洒下淡淡的清辉。 他微微仰头，看着月光下的清风竹影，心里忽然翻涌出一抹思念。 “十一，今天月色很好，你有在看吗？” - 明耀的车灯在夜色中闪烁，有如两颗璀璨的星辰。 君陌殇在老地方下车，迈步前行。 洛平川站在原地等他。 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夜风轻拂，翠竹婆娑，整个山中竹叶沙沙作响。 洛平川裹紧围巾，不着痕迹地按了一下耳廓中的微型耳机。 君陌殇轻车熟路，上到二楼。 迈步到客厅，他看到了拄拐立在窗前的景灏，幽邃的眼眸浮现出少有的笑容。 “行舟，看什么呢？” 第337章 我在备孕 景灏推开了半扇窗。 那轮明月高悬天际，宛如一枚圆润的玉盘，洒下柔和的光芒。 浅浅光华流泻一地。 他慢慢转过身来，周身笼着一蓬清辉。 “沐舟，今晚的月色真好。很适合……” 君陌殇双腿叠搭，姿态慵懒又寒漠。侧了侧头，挑眉，峻脸似笑非笑。打断。 “你在睹景思人？” 景灏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过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温润的眸染了几分悲凉。 “我能思念谁？” 话音落下，一双深沉的眸子冷冷得逼视着他。 “最好不是她。” 君陌殇漆黑的眸子蓦地沉了下来，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景灏闻言愣了一下，唇角微勾，淡然一笑。“沐舟，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么？” 话里，隐隐含了一丝讥讽。 夜风涌进，照落的月光多了几分寒凉。 客厅里弥漫出渗人的冰冷。 君陌殇看着他，一双眼睛凝着令人胆寒的锋凛锐利。“君行舟，事到如今，你还想和我竞争？” 景灏黑眸沉静如星，冷白的面皮覆着淡淡的柔光。明明笑着，带给人的感觉却是寒冷的。 “不可以吗？” 清润的声线，如浮着碎冰的溪水流过坚硬的岩石。 砰—— 君陌殇幽邃的狭眸浮出遮天蔽日的黑气，抄起案几上的茶盏猛地砸了过去。 白瓷茶盏，四分五裂。 小五立马跑了过来，挡在了景灏身前。他盯着君陌殇，神色阴戾而戒备。眼尾飞闪出一抹冰冷的杀意。 君陌殇冷冷一笑。“君行舟，我的女人，你也敢肖想。” “小五，你先退下。”景灏对着小五清冷出声。 “主人……这……”小五面露难色。 景灏浅淡的笑了下。“三少再无理，也不会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尾音，微微上扬。讽刺意味愈发浓了。 君陌殇觉得刺耳，眸光一紧，眼梢之下，浮出嗜血的狠厉。 小五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目光紧了紧，不情愿地转身。 景灏缓缓出声。“去厨房看看。” “是。”小五低了低头。 君陌殇冷睨着景灏，目光如一把冰刃，一刀一刀刻在他的俊脸上。 “沐舟，我刚刚说错了吗？”景灏看着他，浓眉轻轻扬着，眼底一片清润，如透窗坠落的那一抹月光。 “君行舟，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为敌？”君陌殇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着他。狠厉的声音裹挟着腾腾怒火。 “十一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为了她，哪怕与天下为敌，我都不足为惧。”景灏白沁沁的一张脸，俊美的五官带着一点削薄的硬秀。 他说得不疾不徐，声音也没有那么激昂。 君陌殇听着只感到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惊跳，心底震荡的胸口发闷。 他这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你觉得她还会要你？”君陌殇瞳仁一缩，身体微倾，伸手探入案几底下。 指骨用力，窃听器拔出。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而后重重朝景灏身上扔去。“下三滥。” 窃听器的红灯，还在闪动。 景灏控制住情绪，眯了眯眸。“你比我，过犹不及。” 君陌殇松开叠搭的双腿，坐直。下颚的线条森冷料峭，眼底是一片幽深黑暗的海。“君行舟，你冒充我，接近十一。我有报复过你吗？” 景灏笑了，带着嘲讽。“何止报复，简直是毁灭。” 君陌殇微微一顿，眸光愈发阴冷。“我之前就应该彻底毁了你。” 景灏敛了笑，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四年前，你让人给我下药，把言知意送到我的床上。然后，以此为要挟，逼我和十一分手。这还不是毁灭？” 君陌殇呼吸一滞，眸间是彻骨的冰冷。垂眸，死死地盯着对面那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砰—— 他又砸落了一个茶杯。 景灏嘴角勾了勾，低头，视线落在腿上的那枚窃听器上。 室内一片沉默。 “主人，可以用餐了。”小五站在了客厅厅口。 景灏拿起窃听器，扯断了电源线。笑了笑，邀请。“温了桂花酿，一起喝一杯。” 君陌殇神色淡漠，起身，勾了勾唇。“最近在备孕，十一交代我少饮酒。” 他是懂戳人心窝子的。 景灏心里漫出一抹苦涩，怔了怔，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唇角是淡淡又凄凉的笑。“小酌怡情，不影响。” 这一次，君陌殇轻抿薄唇，没有反唇相讥。 “请。”景灏一手撑着拐杖，一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君陌殇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然凝着寒意。 两人来到餐厅。 四菜一汤，小火炉温着酒。 君陌殇坐了下来，唇角勾了一下。 “小五，你先出去，没事不要打扰我们。”景灏落座，拐杖靠着桌沿。 “是。”小五恭敬地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餐厅的大门。 景灏拿过温热的酒盅，给君陌殇斟了一杯酒。 淡黄色的酒液，浮动着幽幽的桂花香。 “这是三年前酿造的，一直埋在东头的桂花树下，今天才开封。”景灏微微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君陌殇脸上的寒意稍退了两分，挑眉，眸色晦暗不明。 “放心。落星台就一枚窃听器，刚刚已经被你找出来了。”景灏把酒盅又放回了小火炉里。眼尾的笑意愈发深了。 说完，他举起酒杯，手腕轻轻抬了一下。 君陌殇皱了皱眉，问他。“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决定这酒要不要喝？” 景灏神色依然淡淡的。“好。” 他缓缓放下了酒杯。 君陌殇面色冷凝，凉凉勾唇。“四年前给你下药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知道。是你的秘书顾若琪。”景灏瞳仁微缩，温润的眉眼隐隐透着肃然，干净清亮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君陌殇眸光一沉。“她背后的指使者，你也知道？” “知道。”景灏淡声回道。 “呵。”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君行舟，你可真是好胸襟。” “沐舟，你觉得我是他的人？”景灏反问。 “难道不是吗？”君陌殇脸色有些不好，低沉的声音含了一抹杀气。 “沐舟，你常说，眼见未必为实。”景灏冷声道。 “我还说过，一切都讲证据。”君陌殇眸色沉沉，语气陡然狠厉。“运抵落星台的那笔钱，就是证据。” 第338章 终不似，少年游…… 景灏顿了一下，眼眸似浮动着月色，缓缓扬起了唇角。“你说是，那就是吧。” 话音落下，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琼浆玉液，裹了淡淡的桂花香。不烧口，也不腻人。 景灏心情极差，入喉感到有一丝淡淡的苦涩。放下酒杯，抬眸看向对面的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君陌殇棱角分明的峻脸，凝了一层雪色。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懒倦又寒漠的姿态。“你对小星当真没有一丁点的父子之情？” 景灏眸色一黯，嘴角笑意有些发凉。“没有。” “那可是你亲生儿子。”君陌殇幽幽启口。 景灏沉默，手指微微蜷曲，淡淡地说。“他是我人生唯一的污点。” “污点？”君陌殇惊愕，深邃的瞳眸有了怒意。 景灏无力地勾了勾唇，眉间笑意惨淡。“看到他，我就会想起那一晚的癫狂……” 君陌殇心脏狠狠揪了一下，眉心蹙起，深呼吸。“你恨他。所以，收买卢珊，给他服用加重自闭症的药物。” 景灏心口重重一跳，眼中露出一丝茫然。“我虽厌恶他，但从未想过要害他。” 君陌殇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确定他没有说谎。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好一个‘一石二鸟’。” 景灏不解，皱了皱眉。“谁？我？” “你幕后那位。他收买卢珊，给小星服用加重病情的药物。然后让卢珊告诉十一，说是受我指使。借此离间我和十一的感情。” 君陌殇手中的酒杯在桌面上重重一敲，杯中剩下的酒液溅落了出来。 桂花酒的香气，轻轻弥漫，如梦似幻。 景灏心头一震，眼底起了情绪，胸口微不可见得起伏着。“十一她信了？” 君陌殇也不管餐桌礼仪，自顾自拿起酒盅，给自己重新满上。“她那么聪慧，怎么会信。” 景灏暗暗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很多。“小星病情严重吗？” 这是他第一次关心君星河。 他不喜欢这个给他带来耻辱的孩子，从不过问他的近况。甚至有那么一瞬，很想这个孩子从没来过这个世界。 君陌殇眸光沉了沉。“我发现之后，把那些药全都换成了维他命。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景灏攥紧的手指松了松，一口气把杯中剩下的酒饮尽。 君陌殇眸光不动，薄唇轻启。“你知道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景灏喉结滚动，摇了摇头。 “他叫十一‘妈咪’。”君陌殇的唇慢慢勾起，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是另一个“自己”。 景灏瞳仁瑟缩，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见过十一，还有轻微自闭，为何会对她如此不同？”君陌殇语气一句比一句重，脸色也越来越沉。 景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君陌殇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嘴角浮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景灏怔了怔，看向他，再次攥紧的指节有些泛白。 君陌殇说道。“小星有认知能力开始，就有人拿着十一的照片告诉他，她是他的妈咪。再长大一点，给他看十一的视频。日日训练，直到小星记忆深刻。” 景灏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好像被人紧紧压着。 “君行舟，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君陌殇幽幽启口。 一字一句，有如尖刀捅进景灏的心脏。 痛得后背只冒冷汗。 他按了按胸口，缓慢地调整着呼吸。 君陌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理解你想去母留子。但你凭什么要求，十一要接受一个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景灏哑口无言。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颓伤，仿佛陷入了寒冬。 君陌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等放温一些，直接一口闷。舌尖瞬间一麻，口齿之间漫溢着令人生醉的味道。滚入喉咙，烫的胸腔倏然一震。 稍稍缓了缓，酒杯朝餐桌一扔。 景灏眸光颤了颤，抬眸，见他眼底似有了醉意，低低说了一句。“这酒有些后劲，你喝的太急了，有事空腹。等下恐怕……” 君陌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打断他。“君行舟，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景灏坐着没动，盯着面前的空酒杯，脸色苍白。“如果你们觉得小星不适合养在西阁，那你把他送到这里来。” 君陌殇怒火顿生，抓起酒杯，狠狠砸向地面。“你当他是一个物品吗，想送哪里就送哪里。” 小五听到声响，急忙推开了餐厅大门。“主人……” “三少有些醉了，送他下去。”景灏右手握紧成拳，深呼吸，声音有些冷。 小五随即上前，走到君陌殇身边，态度还算恭敬。“三少，请。” 君陌殇睨了景灏一眼，说了一句。“若你还有良心，就不要再打扰十一和小星。” 话音落下，阔步离开。 很快。 小楼外，响起了汽车引擎声。 窗外，月光皎洁，光影斑驳。夜风一阵轻拂，竹叶沙沙作响。 小五送走君陌殇后，急急上楼。 酒香四溢。 酒盅里，滴酒不剩。 景灏两侧颧骨，浮出两团不健康的红。眼眶也红了。深潭一般漆黑的眸底凝结着痛苦和悲伤。 “主人。”小五走近，忧心忡忡。 景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勾唇，薄笑。“我做错了吗？” “你没做错，错的是他们。”小五安慰道。 景灏抿着唇，双手抓着餐桌边沿，慢慢站了起来。按了按眉心，缓缓开口。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 - 君陌殇回到西阁，是晚上十一点。 景灏说得没错，桂花酿后劲还真的有点大。 上楼时，君陌殇脚底好像踩在棉花上，绵软，虚空。 洛平川想要扶他上去，被他冷声推开。“我没醉。” “三少，要不你先去客厅坐坐，喝了醒酒汤再上去。”洛平川大着胆子开口。 君陌殇没有理会，抓握着楼梯扶手，继续迈步。 洛平川跟上去，又劝。“这个时候，少奶奶只怕已经睡下了，你这样进去……” 君陌殇猛然停下脚步，微微扭头，低声骂了他一句。“聒噪。” “三少……”清清冷冷的一声，从二楼走廊传来。 第339章 楼梯吻 洛平川心头一怔，抬头，急急出声。“少奶奶，三少喝高了……” 走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我马上上来，你别跑……” 君陌殇倚着楼梯扶手，眼眸微醺。桂花酒浸染过的声音，带着微哑的醉意，听着甜腻腻的。 洛平川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疹子，松手，自行下了一个台阶。 风凌烟趿着拖鞋“蹬蹬蹬”走到君陌殇面前，抬眸。 他冷白色的面皮染上了酡红，深邃的狭眸有些迷离。浑身都带着酒气。 她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蹙眉秀眉，柔声问道。“三少，你这是喝了多少？” 君陌殇伸出三个手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三杯。” “三杯就醉成这样，什么酒这么厉害？”风凌烟眉心蹙得更紧了。 君陌殇一偏头，贴住她的脸颊，温热气息夹着酒味扑散开来。“十一最爱喝的桂花酿。” 风凌烟心头大震，脸色瞬白，胸口剧烈地起伏开来。 洛平川耳朵红了起来，低着头。“少奶奶，我去厨房给三少煮醒酒汤。” “嗯。”风凌烟抿着唇，低低地应了一声。 洛平川逃也似的离开。 许是有些热，君陌殇解开了衬衣领口的两粒钻扣，那一片露出的肌肤都染了酡红。他微垂眉眼，低哑着又叫了一声。“夫人……” 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十一”。 看来，他醉得不轻。 这桂花酿肯定不是新酿造的，只怕有些年头。 风凌烟扶着他往二楼走，绯唇紧抿，一双星眸染了一丝淡淡的红。 “十一，你怎么不说话？”君陌殇唇红齿白，两道眉峰挺直。薄唇翕动，温热气息灌向风凌烟的颈脖。 “好好走路，别说话。”风凌烟语气有些恼。 君陌殇那双清冷的黑眸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看向她的目光，宠溺又多情。“是，夫人……” 情不自禁，他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那一下，犹如电流击过。风凌烟身体猛然一抖，醉酒的君陌殇剧烈地晃了两下。 下一秒，两人跌坐在楼梯上。 风凌烟星眸瞪圆，愠着怒意。“三少，都说了叫你好好走路……” 君陌殇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搂入怀里，醉笑着叫她。“十一，十一，十一。” 连着叫了三声。 一声比一声温柔，一声比一声浓烈，如缓缓拨动的琴弦。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微抬下巴，无奈道。“你先起来。” 君陌殇对上她的视线，那双染了醉意的眼睛，兀地显出几分多情来。盈盈波光里，是爱人的俏脸。 情不自禁，他抬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热火的唇抵了上去。 唇落在额头，眼睛，鼻尖。最后，覆上了那潋滟水色的玉口。 潮热的呼吸，随同怦然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他攻城略地，温柔缱绻渐渐变得霸道。 风凌烟双手攥着他的衬衣，缓缓喘息，仰头承受着掺杂了酒意的热吻。 四瓣红唇贴在一起，无法启口说话。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一时忘了思考。 洛平川从厨房出来，远远看到这一幕，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脸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三少今天真的喝大了。 这桂花酿后劲这么大么。 四少为什么不拦着他。 洛平川不知道楼梯上的两人什么时候能结束，默默转过身去，把醒酒汤又端回了厨房。 男女无声的缠绵。 良久，君陌殇终于停了下来，迷离的眼眸渐渐泛红，眸底有欲念在升腾。 “十一……” 低回一声，缱绻着爱意和温柔。 风凌烟喘息着攫取空气，俏脸如恣意盛放的玫瑰，映在他墨澈迷离的眸子中。 君陌殇喉结轻轻滚了滚。 风凌烟缓了缓，慢慢站了起来。氤氲着水光的星眸微垂。“上楼。” “好。”君陌殇抿了一下滚烫的嘴角，一手抓着扶手，悠悠起身。 风凌烟瞥见他褶皱的西裤，心跳沉了沉，暗暗骂了一句。“看我明天怎么教训你。” 她很想丢下他，独自上楼，让他一个人睡在楼下。 终还是给他留了面子，伸手扶着他，一步一步朝楼上走。 许是他渡了酒气给她，她感觉自己都有些醉了。步伐微微有些虚。 “十一……”君陌殇不时凑近她的耳朵唤她，酥酥麻麻，撩拨心弦。 “你别说话。”风凌烟浑身热得不行，额上都浮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君陌殇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绯红细嫩的脖颈上。不由自主低下头，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行走愈发吃力。 风凌烟不得不凝着眉，严肃道。“三少，站直了。” 君陌殇身形似僵了一下，笑着说了一句。“夫人，我饿了。” 风凌烟不禁头大，胸口起伏着，耐着性子哄他。“先上去，我等下给你做吃的。” 两人来到了二楼楼梯口，君陌殇忽然停住了脚。“十一也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风凌烟拽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没好气道。“三少想吃什么？” 君陌殇唇弧加深，双手捧住她的脸，垂落的眸光，似醉非醉。“你……” 薄唇吐出一个字，他又吻了下去。 风凌烟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拼命推开他。“君陌殇，你今天被人下药了不成，精力这么旺盛。” 君陌殇嘴角溢着醉染的微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夫人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风凌烟星眸瞪大，脸泛红霞。“胡说八道。快放我下来。” 君陌殇笑声低吟，眼中是温柔的笑意。刚才楼梯上那个热吻，似解了他的酒意。 他抱着她，大步走到主卧门口。 砰—— 重重的关门声，把楼下冲咖啡的洛平川吓了一跳。 他摇了摇头，小声道。“三少，等你酒醒了，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突然出现的老傅，横插了一句。 洛平川吓了一跳，俊脸一绷，薄怒。“老傅，你干什么？” 老傅乐呵呵地笑了一下。“吓着你了？” 洛平川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傅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脑袋。稍稍顿了顿，又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少爷失控。楼梯……嘿嘿……” 洛平川抿着唇，端着咖啡走了。 老傅耸了耸肩，继续巡夜。 - 楼上。 君陌殇抱着风凌烟走到大床前，把她轻轻放下，然后也躺了下去。微侧着身躯，用手臂压着她。 楼梯口到主卧，有一段距离。 他到底有些醉了，呼吸微喘。 风凌烟猛然坐起来，垂眸，问他。 “三少，今天这酒是和谁一起喝的？” 第340章 我不挠你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如狂风骤雨。 君陌殇怔了怔，染了醉意的眉眼多了两分暗色。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很想解释，却无法开口。 风凌烟一张俏脸隐隐发青，泛红的眼眶里，氲着怒意。“到底和谁？” 君陌殇扬手拉了她一下，一颗心跌跌撞撞，蹦到了嗓子眼。 如实回答，怕她多心。 但若撒谎，后果只会更严重。 他咽了咽嗓子，薄唇翕动，低哑出声。“和他。” 风凌烟睫毛颤了颤，心脏似被什么狠狠攥住，又猛然松开。嗓音有了一丝慌乱。“谁？说清楚。” 君陌殇沉默了一下，慢慢坐起来。手指收拢，眸光紧了紧，下定某种决心似的神情。“景灏。” 风凌烟呼吸加重，发青的脸色又白了。她咬了一下唇角，就要下床。 “十一。”君陌殇心一惊跳，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你放开。”风凌烟挣扎。 君陌殇两只手拉住她，脸色薄红，低哑着嗓音说道。“要是你不想我见他，我以后不见了。” 风凌烟一颗心浮浮沉沉，动荡不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你见不见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君陌殇嘴里泛起苦涩的味道，空腹饮酒，很伤胃。皱了皱眉，缓缓开口。“十一，我去见他，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想听。”风凌烟深深地吸气，冷声打断。 “十一，别生气，好吗？”君陌殇心口泛疼，从身后抱住她，温柔哄劝。 风凌烟不理他，别过头去。 “十一……”君陌殇胃里突然一阵痉挛，脸色瞬间苍白，额上浮出了一团团的冷汗。环顾着风凌烟的手臂抖了一下。“嘶……” 轻轻的闷哼声传至耳中，风凌烟只以为他故意的，没有在意。 一寸寸的绞痛，让君陌殇不得不松开了她。左手的手臂打横按着胃部，想要把疼痛压下去。 坚持了两分钟。 他躺了下去，身体微微蜷缩。 “三少？”风凌烟扭头看他，心下一惊。 “十一，我没事。”君陌殇扯了一下唇角，对她笑了笑。 “胃痛是不是？”风凌烟一边问，一边拿手机。 “十一……”君陌殇已经痛得喘息，咬着牙一时说不上话。 风凌烟给洛平川打电话，让他立刻让家庭医生过来。 下床，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给君陌殇喂了两口，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一切是那样自然，眼中流露出来的感情，是担心，是焦急。 君陌殇看她忙前忙后，心中暖意横生。 那个在桃源洞中，保护他，鼓励他的小女孩，真真切切来到了他的身边。 叩—— 洛平川领着家庭医生进来了。 君陌殇胃痛的厉害，风凌烟不准他下床去别的房间进行检查。 医生一番细诊，开了药，又把饮食禁忌写了下来。 - 君陌殇吃了药，倚在床头。默默看着风凌烟从洗手间端来了热水。 她绞了毛巾，给他擦脸。 “十一，我自己来。”君陌殇松松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苍白着唇色。 “松手。”风凌烟看了一眼他血管凸起的大手，小声斥责。 君陌殇微微抿着唇，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灼烧的疼，无奈地松开手指。 风凌烟给他擦了脸，又去解他衬衣钻扣。一颗，两颗，三颗…… 结实的胸膛，野性张扬。 心窝凝了一团汗水。 饶是坦诚相见多次，风凌烟的耳朵还是红了。 君陌殇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眼尾浮出一抹笑来。 风凌烟给他脱掉衬衣，动作轻柔地擦拭他的上半身。她青葱似的手指，隔着绵柔的毛巾，一寸寸抚摸他胸前的肌骨。 君陌殇呼吸急促了一些，肌肉微微有些鼓胀。 风凌烟给他擦完前面，脸颊已经红得不行。抿了抿唇。“三少，转过去。” 君陌殇听话地挪了一下，背对着她。 挺括的后背，有浅浅的抓痕。 情动时，她喜欢抓他，没有轻重。 风凌烟心头微颤，羽睫眨了眨，轻声问。“三少，还疼吗？” 君陌殇“嗯”了一声。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说了一句。“下次不挠你了。” 轻若蚊蝇的一声。 君陌殇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扭头。“那个不要改变。不然，我不知道你的感受。” 风凌烟擦着他的脊背，面红耳赤。 热水擦过一遍，她又拿了干毛巾把水汽擦干净，然后给他穿上睡衣。 最后一粒扣子扣完，她端着水盆去了洗漱间，丢下一句。“裤子你自己换。” 君陌殇嘴角抽了抽，依旧倚靠着床头，没有动。 风凌烟换了个盆，打来热水，准备给他洗一下脚。瞥见放在床上的睡裤，不由皱眉。“把裤子换了。” 君陌殇剑眉深锁，痛苦万分的样子。“十一，我实在没有力气，你帮我。” 风凌烟放下水盆，站在床边，冷睨着他。“不帮。” 君陌殇微微勾起唇角，问她。“十一真不帮忙？” 风凌烟干脆转过身去，不看他。 君陌殇手一拉，将她扯入怀里，目光温柔而纵容。 “不疼了？”风凌烟挑了挑眉。 君陌殇望着她，没有说话，伸手将她有些散乱的发丝绾在耳后。 “这会儿秦嫂已经把粥煮好了，我去拿。” “十一。”君陌殇突然抱住她，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大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风凌烟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涩，堵得心肺有些难受。 “十一……辛苦了。”君陌殇低哑道。 要说的话，涌到嘴边，生生又逼了回去。 风凌烟闷声说了一句。“夫妻之间，不应如此吗？” 君陌殇心头一跳，眼窝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唯独怀里的这个女人让他情难自控。 “好了，我去厨房看看。你自己把裤子换上，然后泡泡脚。”风凌烟挣脱开他的怀抱，柔声道。 君陌殇看着她，说了一声。“好。” 一番折腾，两人在凌晨两点才睡下。 君陌殇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满脸宠溺。 - 落星台。 “呕……” 景灏又开始呕吐。 小五忧心忡忡。“主人，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景灏朝他摆了摆手。 桂花酿需要慢品，忌空腹饮用。 他不是不知道。 君陌殇连饮三杯，因为愤怒。 而他，则是…… 吐完，景灏嘴巴一阵阵发苦，许是因为又饿又渴。 小五倒了一杯清茶让他漱漱口，然后又让他喝了半杯蜂蜜水。 “主人，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景灏虚弱地靠着床头，没有出声。 小五前脚刚走，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眸光微沉，挂断。 滴—— 对方发了微信过来。 【君陌殇来见过你了。】 肯定的陈述。 第341章 她在照顾别的男人 景灏冷冷勾唇，嘴角浮出一抹薄笑。 落星台有对方的人，他一清二楚。 那枚窃听器就是证据。 指端，冷凉，键入一个字。 【是。】 【行舟，你们少接触。我答应你，不动风凌烟。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冷冰冰的字眼，充满着威胁。 景灏瞳仁瑟缩，呼吸一寸寸加重。咬牙，直接关了手机。 小五端了一碗素面进来，只放了香油和青菜。“主人。” “放桌子上，我等下再吃。”景灏靠着床头，一动不动，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小五把盛了面条的瓷碗放在了小圆桌上，劝他。“主人，你还是趁热吃吧。再放一会儿，面都该坨了。” 景灏咬着牙，冷声道。“你别管我，去休息。” 小五手指蜷了蜷，硬着头皮又道。“主人，再怎样，也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景灏闭上了眼睛，再无多言。 小五无奈地走了出去，轻带上门，然后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面。 他在景灏身边十年二个月，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他的世界，只有景灏。 似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叫小六。 香油纯正，勾人食欲。 景灏胃中空空，火烧火燎，难受的呼吸都带着痛。 过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慢慢站了起来。脑袋一阵发晕，两侧太阳穴似有长针刺穿。身体轻晃了两下。 白沁的手，撑住拐杖，缓了缓。 等到头没那么晕之后，他才开始迈步。脚底虚空，浑身绵软无力。短短几步路，他走得冒汗。 坐下，拐杖放在了身边。 素面，微微有些坨了。 他拿起筷子，稍稍搅了搅。吃了一口，毫无味道。强忍着，咽下。 回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那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他从景园搬了出来，住进了靠近安城一中的清北园。 小公寓，两房一厅。 14岁的风凌烟，放学后过来给他煮了一碗糖水汤圆，说了庆祝他搬家“过火”。之后，还给他做了一碗面条，除了青菜，还有两个荷包蛋。祝他生日快乐。 那一碗面，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还记得她一脸期待又有些忐忑的模样。 她说。“沐舟哥哥，这是我第一次煮面条，好吃吗？” 他笑着回她。“好吃。” 那碗面条其实有些咸了，却是迄今为止最好吃的。 现在想吃，再也吃不到了。 此时此刻，她定是在照顾君陌殇。或许也会给他做一碗这样的素面，然后喂给他吃。 景灏喉咙哽住，再也咽不下去任何东西。 须臾，他皱着眉，放下了筷子。 - 翌日。 天光大亮。 风凌烟率先醒来，偏头，看向枕边的男人。 男人还在睡，脸色比昨晚好了很多。漆黑冷硬的胡须冒了出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多了几分硬朗。 她侧了侧身，仔细看了看他颈侧那道伤疤。 几乎完全看不到了。 肤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十一，想干嘛？” 君陌殇低沉磁性的声音倏然响起。 风凌烟吓了一跳，支起了上半身，垂眸。“你醒了。” “再睡一会儿。”君陌殇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闭着眼睛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风凌烟唇弧微弯，温声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君陌殇唇角贴着她的耳畔，低哑道。“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风凌烟一愣。“我又不是医生。” 君陌殇咬住她粉粉的耳垂，濡湿着。拇指在她的后颈摸索着。 风凌烟这才恍然过来，咬唇，从他怀里爬起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 她站在床边，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洗手间。 君陌殇坐起来，唇弧弯了弯。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风凌玥和君星河已经起来了。 “姐姐。早。” “妈咪。早。” 两小只见到她，乖乖地打招呼。 风凌烟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半蹲下，问他们。“今天周末，你们想不想出去玩？” 风凌月雀跃。“姐姐，我想看海豚，还有大鲨鱼。” 风凌烟答应她。“好。姐姐带你去看。小星，你想去哪儿？” “我只想跟妈咪在一起。”君星河抿了抿小嘴，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格外沉静。 风凌烟心口微微刺了一下，脸上却是带着笑。“那我们今天就去海洋世界。” “好耶！”风凌玥眉眼弯弯，开心得不得了。 “玥玥，你要记住，不能乱跑，要慢慢走。”风凌烟拉着她的手交代。 风凌玥点了点头。“姐姐，我知道的。我心脏不好，不能跑。” 风凌烟看着他们，唇角不自禁弯起。 西阁虽然环境不错，但每天都待在这一处，对孩子的成长没有什么好处。他们和她虽然都毫无血缘，但她对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尤其是君星河。 思想斗争之后，她也释怀了。 只要他还叫她一声“妈咪”，她就会做好一个妈妈的职责，全心地养育他。 这个孩子，终归是君家的血脉。 至于其他，她没有考虑。 - 吃过早餐，风凌烟给两小只换上了休闲装。 云汐月给他们买的同款。 看着，很像是一对姐弟。 君陌殇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风凌烟面前，温声道。“十一，你们先过去，我忙完就去找你们。”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风凌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他。“早上吃药了吗？” “嗯。”君陌殇抿了一下唇角。 “也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你把药带上。”风凌烟说完，又开始装东西。 君陌殇亲了她一下。“十一，我走了。” “走吧。”风凌烟笑了笑。 君陌殇离开半小时后，风凌烟带着两小只也出发了。 三个人坐在一辆车上，洛璃开车，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位保镖。 秦嫂和小六在后面的车里。 前面还有一辆车，包括司机，坐了五个保镖。 洛平川提前给海洋世界的负责人打去了电话，今日游客荷载数只能是平常的十分之一。 其实，完全可以包场。 风凌烟觉得那样无异于到了另一个西阁。 这两个孩子，总不能一辈子不接触其他人。特别是君星河。 他是西阁的小少爷，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多时。 风凌烟一行人进到了海洋世界。 为避免发生意外，秦嫂用小车推着风凌玥，风凌烟牵着君星河。 十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防弹越野车停在了风凌烟的座驾不远处。 “主人，你真的打算把小主人接回落星台吗？” 第342章 却没有男女间的亲密接触 景灏淡淡地答。“终归是自己的孩子，让别人养着……不好。” “落星台”一早收到消息，说西阁少夫人今天会带着君星河来海洋世界，他便不顾一切地过来了。 小五一怔。“风小姐不是别人，她现在是孩子的妈妈。” 景灏神色淡然，甚至还带了点笑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君星河为什么会那么依恋风凌烟，不过是他使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与言知意一夜癫狂之后，痛不欲生。好多次想要向风凌烟坦白。话到嘴边，又生出一丝侥幸。 男女勾缠，如藤蔓攀上大树。言知意不断沉沦，把他认成了君陌殇。浓情上头，她一个劲儿大叫。 “三少，再快一点……” 景灏心想，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真相。 谁知，新婚那晚，他接到了君陌殇的电话。 再后来，言知意生下了孩子。他一番谋划，让人把孩子抱去了克里斯。 君陌殇说得没错，君星河有认知能力开始，他就让照顾他的保姆拿着风凌烟的照片，日日指认，那是“妈妈”。 君星河从未见过言知意，也从未见过他。 父母于他而言，唯有风凌烟。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景灏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自欺欺人。 矛盾纠结里，他给出的答案。 他没办法接受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唯一能成为他孩子母亲的人，只能是那个他呵护了十年的女孩。 他们之间，始于那声“沐舟哥哥”，结束在新婚那一晚。 要问现在的他，甘心吗？舍得吗？ 当然是不甘心，不舍得。 那要把她抢回来吗？ 他动摇了…… 嗡—— 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内静谧的空气。 景灏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垂眸，扫了一眼，清润的眸瞬间多了一丝冷意。 “萧大公子……” “四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邪魅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幽灵。 “有事？”景灏不带情绪，唇角翕动。 “没事不能找你？”对方阴笑着反问。 景灏那张薄削白皙的脸孔似笑非笑。“萧大公子时间宝贵，没必要浪费在我身上。” 对方似在吸烟，吞云吐雾的声音有些大。“四少，小星还好吗？” 景灏眼底滑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多谢关心，他很好。” “听说能说话了？” “能。” “四少这步棋，下得可真妙。” “萧大公子过奖。” “四少，愿你得偿所愿。” “多谢。” 景灏说完，对方阴恻恻笑了两声，便挂了电话。 手机从耳边撤下的那一刻，景灏面目骤然一沉，眼底寒气四溢。 “主人？”小五见他变了脸色，急忙出声。 “萧承和人在哪里？”景灏面目愈发沉了。 小五回道。“云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三少打他的那一枪，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医生说，他的右手很可能要废掉。” 景灏带上墨镜，拿着拐杖，推开了车门。 白色的大衣，淡蓝色的牛仔衬衣和牛仔裤，白色休闲鞋。贵气公子，俊秀朗逸。 他只带了小五进到海洋世界，步伐不疾不徐，很像前来放松游玩的游客。 今天是周末，按说前来游玩的人很多。 洛平川一通电话，游客锐减了百分之九十。 景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多事之秋，君陌殇没有选择包场，看来他对安保很有信心。 没有按图索骥，景灏径直朝着海豚馆走去。 风凌烟上大学时，他们来过这里。 他还记得，那天天气不好，淋了一场大雨。回去之后，风凌烟发起了高烧。 那是她第一次晚上没有回宿舍。 他在盛景华庭照顾了她一整晚。给她擦拭，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喂她吃药。却没有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 小五亦步亦趋，神情警惕地跟在景灏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收好的大黑伞。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雨伞，材质特殊，必要时能成为伤人的利器。 景灏隐居落星台四年，从未踏出那里一步。如今他频繁现身，说不好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温煦，微风不燥。 景灏拄着拐杖，走得不是很快。饶是这样，小五都还揪着心。“主人，要不要稍稍休息一下？” “无妨。”景灏面色温润，嗓音清冷。 寥寥几名游客，从他们身边经过，忍不住侧目看了两眼。 小五神情戒备，握紧了手中的黑伞。 这会儿，他看谁都带着敌意。 那几名游客被他的眼神吓到，随之快走了几步，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景灏气定神闲，走进了海豚馆。 海豚表演已经快要接近尾声，观众席只坐了三分之一。 景灏在最后一排落座，坐姿优雅。清润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水池中，而是看向第一排。 风凌烟领着两个孩子，他们旁边是下人和保镖。 孤傲的背影坠入眼中，景灏瞳仁微微缩了缩。 朝思暮想了四年的人，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他很想上前，向她说一声。 “十一，好久不见。” 此刻，他却无法迈步。 时光咖啡厅，她那一句“景灏，祝你死而复生”，裹挟着沉沉怒意。 他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消失了四年，更不能告诉她，他正经历着怎样的动荡。唯有，心里默默祝她一切安好。 景灏浮着心思，默默看着。 训导员不断引导海豚做各种动作，出水，跳跃，沉没。 “现在是游客与海豚亲密互动时间，想要参加的小朋友可以来这里排队哦。” 风凌玥一听，随即扭头对着风凌烟说道。“姐姐，我想去。” “好。”风凌烟一口应下。随后，问君星河。“小星，你要参加吗？” 君陌殇抿着小嘴巴，摇了摇头。 按说，小孩子很喜欢观看海豚表演的，风凌玥和其他孩子表现得都很兴奋。只有他，始终一脸平静。 风凌烟看了他一眼，说道。“洛璃，秦嫂，你们带玥玥过去。” “是。”秦嫂立即起身，牵着风凌烟去往水池边。 洛璃跟在他们身后。 海豚馆四个角落，都有西阁的保镖。 想要和海豚互动的孩子还不少，差不多有一二十个。 风凌玥排在了队伍中间。她朝风凌烟和君星河挥了挥手。蓦然，她看到了坐在后面的景灏。 第343章 我与四少是旧识 “灏哥哥……姐夫……”风凌玥激动地大喊。 秦嫂和洛璃同时一怔，偏头看了过去。 观众席后排座位上的人，已经摘掉了墨镜。五官棱角曝在阳光下，眉目温润，皮肤白皙。 这分明不是君陌殇。 早上他出门时，黑衣黑裤，外面套着铁灰色的羊绒大衣。与此刻的穿搭完全是两种风格。 现在的他，清风俊逸，温润如玉。完全不像君陌殇那般强势凌厉。 秦嫂心惊肉跳，内心暗忖。“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和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洛璃瞳仁缩了缩，英俊的脸瞬间绷紧，拿出手机，给风凌烟发信息。 【少奶奶，景大少在最后一排。】 风凌烟的手机放进了包包里，又开了静音，完全没有听到。 洛璃见她没有反应，又拨打电话。 风凌烟隔着水池，见他拿着手机，神色紧绷。心脏莫名地狠狠揪了一下。低了低头，把手机从包包里拿了出来。 打开微信。 星眸瑟缩，脸色陡变。扭头朝后看了过去。 景灏已经起身，她只看到一个清俊的背影。白色的大衣，露出半截裤腿。他似行动有些不便，拄着拐杖。 霎时，风凌烟心跳几乎停止，脸色白了两分，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眼中，愤怒大于困惑。 君星河跟着也回过头去，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明亮透彻，却又淡漠至极。 他轻轻拉了一下风凌烟的衣服。 风凌烟仓促回神，看向他。“小星，怎么了？” “小姨。”君星河指了指水池边的风凌玥。 风凌烟抬眸看了过去。 再有两位小朋友，就轮到风凌玥了。 风凌烟深呼吸，强压住纷乱而起的思绪，对着君星河笑了笑。 这时，陆陆续续有不少游客退场。 观众席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家长和孩子。 浓郁的香水味在泛着水汽的空气里涌动开，风凌烟不由皱了皱眉。 蹬蹬蹬。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香水味也越来越浓烈。 风凌烟不由偏头看了过去。 视线里，女人穿着黑色的修身大衣，齐耳短发，女生男相，眉眼透着几分阴狠。她牵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约莫四五岁。 风凌烟愣了半秒，猛然想起来，她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时光大厦。 室内儿童乐园。 风凌烟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 女人眼眸微垂，勾了勾烈焰红唇，眼底浸出一抹阴狠的笑，一闪而逝。 下一秒，她牵着小女孩在前排坐下。距离风凌烟两个座位。 风凌烟皱了皱眉。 不时扑向鼻翼的香水味，有一丝诡异。 隐隐混有茵萝花的花香。 她随即起身，牵着君陌殇准备往上走。 身边的女人动作极快，松开小女孩，往前大跨步，逼近风凌烟。 “三少夫人，不想命丧于此的话，乖乖跟我走。” 极其低压的威胁声，从身后传来。 风凌烟后腰有冰冷的铁器狠狠抵着。 圆形。冷硬的。 是枪。 水池边，风凌玥正在与海豚互动，洛璃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保镖倒是察觉到了异常，走到女人身边，准备将她扯开。 黑色的消音枪，赫然入眼。 保镖心下大骇，额上青筋鼓胀，准备扣击女人的手腕。 “枪弹无眼，我劝你别轻举妄动。” 女人压低了声音，阴戾道。 保镖身形一僵，屏住了呼吸。 光天化日，这个女人如此胆大妄为，显然抱着赴死的决心。 西阁的其他保镖见状，齐齐跑了过来。 观众席上为数不多的几名游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都站了起来。 风凌玥与海豚也结束了互动，洛璃这才把目光投过来。 此时，西阁保镖已把风凌烟和女人团团围住。 洛璃心头一惊，急忙给洛平川发去了信息。随后抱起风凌玥，朝秦嫂使了一个眼色。 秦嫂也看到了观众席上的情形，脸都吓白了。 洛璃抱着风凌玥跑向另一条通道，把她交给保镖后，又急迫地奔向风凌烟。 “三少夫人，走。”拿枪抵着风凌烟后腰的女人，阴冷一笑，加重了语气。 泛着水雾的空气，剑拔弩张。 风凌烟后背浮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深深呼吸了两下，抬眸，对着站在保镖身后的人说道。“小六，把小少爷抱走。” 保镖围得密不透风，君星河的小脸红通通的。 他仰着头，小手紧紧地攥着风凌烟的手指。“妈咪。” “小星，乖，和小六在外面等妈咪。”风凌烟低眸，挽起唇角，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君星河羽睫眨了眨，有些不乐意。“不要。” 风凌烟耐着性子，半哄半劝。“听话。不然妈咪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君星河一听，抿了抿唇，慢慢松了手。 小六抱着他朝海豚馆的大门走去，身后跟着两名保镖。 风凌烟见两个孩子都已离开，微微侧目，神色清冷，问了一句。“夏小姐派你来的。” “三少夫人，这个时候，你该关心的不是这个。”女人低声讥讽。 风凌烟感觉抵在腰上的铁器逼迫力又重了些，浅吸一口气，淡然出声。“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死，也该死个明白。” 女人的前胸几乎快要贴着她的后背，附耳，张了张嘴。“三少夫人，我是四少的人。” 低幽的声音冲进风凌烟的耳膜，紧绷的身体随之一颤。 女人口中的四少是谁，她心知肚明。 “三少夫人，我给你三秒考虑。走还是不走？”女人似失去了耐性，森冷的语调透着几分烦躁。 洛璃胸口上下起伏着，旧伤隐隐作痛。 饶是西阁保镖人数不少，制服女人完全不在话下。但女人扣动扳机，只要一秒。 不能冒险。 风凌烟朝洛璃看了一眼，绯唇轻勾。“走。” 女人说道。“四少命令，单独见你。” 风凌烟心口一沉，眼底压出一抹寒气，对着洛璃开口。“阿璃，你们让开。” 洛璃眼中带着紧张和不安，俊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风凌烟见他站着没动，唇角微扬，笑了笑。“我与四少是旧识，你不用担心。让开。” 洛璃心头一惊，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 第344章 他和三少，你选一个 风凌烟轻轻掀了一下眼皮，俏脸冷了两分。“阿璃，我说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洛璃有点慌张地摇头，指尖抵住了掌心。 “让开。”风凌烟冷厉道。 洛璃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风凌烟拎着包包，朝前迈步，面色很平静。 拿枪抵着她的女人，一身杀气。 洛璃和保镖后背都浮出了一层冷汗。 风凌烟走得不快不慢，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洛璃和保镖的心高悬在心口，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很紧。他们跟在后面，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奈何，女人几乎是贴着风凌烟行走，完全没有机会下手。 走出海豚馆的大门，风凌烟浅浅呼吸了一口，换了一只手拎着包包。 手机无声震动。 她没法接听。 “四少在哪儿？”风凌烟放缓脚步，轻轻扯了一下唇角。 女人回她。“三少夫人，你就这么急着见你的前夫？” 语调森冷。讽刺。挖苦。 风凌烟冷冷一笑。“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前夫，还敢对我如此无理。” “都说了是前夫，与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四少很恨你。”女人语气不屑。稍顿，拽了一下胳膊。“这边。” 风凌烟眸光一沉，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一张俏脸宛若冰霜。 景灏突然现身，还让人绑了自己。他这样做，无疑是在向君陌殇宣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风凌烟不得而知。 她唯一确定的是，今天过后，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彻底成了死仇。 十分钟后。 女人抵着风凌烟走进了海底隧道。 隧道四周，是透明而坚固的玻璃。光线柔和而迷离，仿佛是从深海中透出微妙光芒。 成群的鱼儿悠然自得的游弋，五彩斑斓，很是有趣。 隧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只瘆人的光影在晃动。那是一只凶猛的鲨鱼。 周遭空气，顿时冷凝如冰。 风凌烟发现一直跟着她们的洛璃和保镖并没有进来，心跳一紧，呼吸稍稍沉了沉。 走到大展示玻璃前，女人冷声开口。“站住。” 风凌烟停下脚步，星眸看向前方。 幽暗的隧道那头，缓缓走出一道人影来。 白色的羊绒大衣，内搭淡蓝色的衬衣和牛仔裤，白色的休闲鞋。看着清风俊秀。 他拄着银灰色的可伸缩的拐杖，一步一步朝着风凌烟走来。 风凌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咬牙，眸中跳动两簇怒火。 来人对她身后的女人说道。“你先退下。” “是。主人。”女人毕恭毕敬，收了枪，朝后退了十步。 “景灏，不装了？”风凌烟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男人，语气清冷，含着薄怒。 “十一，对不起。”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大病初愈一样。 风凌烟盯着他，唇线紧绷，脸颊因为怒气染上绯红。“景灏，你让人把我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道歉。” “十一……”男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似缱绻着温柔，但更多的是带着一丝恨意。 风凌烟怔了一下，视线落在他的眼角。 那颗泪痣，若有似无。 男人脚步一顿，看向巨大的落地玻璃。沉默了两分钟，缓缓出声。“十一，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风凌烟心脏瑟缩，气血上涌，眉心紧蹙，沉声道。“我已经嫁给了三少，现在是你嫂子。” 空气骤然安静。 男子看着那条慢慢游过来的鲨鱼，嘴角抽了抽。“嫂子？” 低低的一声，是无尽的嘲弄。 倏然，他侧过身来，眼底泛起一抹淡淡的红。“风凌烟，你可真贱啊！” 风凌烟心头一颤，顿时警铃大作，脸上的绯色消退得干干净净。 “你明明是我老婆，却与大伯子行夫妻之事。这些天，你们没少做吧？”男人眸中嗜血，一脸阴沉。 过去的景灏温润如玉，素养极高。“消失”了四年，说话竟如此污秽不堪。 她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萧承和，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男人笑了下。“不愧是三少夫人，这么快就识破了。” “萧承和，你还真是命大，三少那一枪竟然没有把你打死。”风凌烟眼底寒芒一闪，冷笑。 男人并没有急于扯掉脸上的面皮，眼神变得森冷阴狠。“我要死了，你可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男人抬起手中的拐杖，直指风凌烟的心窝。 啪—— 风凌烟拧起包包，重重挡了一下。 男人身体晃了晃。 “放肆。”不远处的女人大声呵斥，消音枪口对准了风凌烟的后脑勺。 “三少夫人，景大少爷为你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你好好欣赏欣赏。”男人稳住身形，脚步一顿，面对着玻璃水幕。 风凌烟微微侧目。 游来游去的鱼儿中间，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只穿了一条泳裤，白皙的肌肤在海水中愈发渗白。双眸似睁非睁开，舒展着双臂，在海水中浮沉。 “景灏。”风凌烟看清他的长相，脑子“嗡”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邪魅一笑。“三少夫人，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他说要给你一份惊喜。” 风凌烟看着浮浮沉沉的景灏，眉心紧蹙，怒道。“萧承和，你想要干什么？” 男人无情道。“他和三少，你选一个？” 风凌烟收紧手指，呼吸一层一层地压在胸腔。 “前夫和现任，确实不好选。”男人眯了眯眸，脚步一顿，面对她。“要不，你陪我一晚，这样……” “无耻！”风凌烟怒声打断。 “三少夫人不答应，那就慢慢欣赏。” 海水中的景灏，闭着眼睛，双手无力摊开，整个人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风凌烟一双眼睛通红，血液瞬间逆流，浑身冰冷。“萧承和……” “三少夫人，想救他？”男人邪妄得挑了挑眉。“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嗖”的一声，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不远处的女人瞬间倒地，脑后涌出了源源不断的鲜血。 男人眼中掠出两道嗜血的红光，猛地将风凌烟扯到自己面前，弧形的拐杖头勾住了她的脖子。 沉沉血气，令人作呕。 风凌烟咬牙，拿着手提包朝后击打。颈脖突然一刺。尖锐的痛感如同火烧一般。 第345章 如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三少，出来吧。” 男人半眯着眸，猩红与戾气交织在一起在他眼中翻涌。 咚咚咚—— 凌厉的步伐声，如同擂鼓。 风凌烟强忍着颈脖间的痛意，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黑色的衣衫量身修裁，衬得身形愈发颀长矜贵。 “三少……”风凌烟瞳仁一缩，唇瓣翕动，低低地叫了一声。 身后的男人眯了眯眸，邪妄一笑。“三少，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君陌殇单手抄兜，不慌不忙地朝他们走来。头顶，两侧，是自由自在游弋的鱼儿。 他一言不发，白玉般的面容微微紧绷，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男人突然叫住他。“站住。” 君陌殇在距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神色薄凉，嘴角圈出一抹讥诮的冷笑。“萧承和，你还真的很喜欢我这张脸。” 男人笑了两声。半封闭的空间，有回声，令人毛骨悚然。粼粼海水映着他阴森的眸光，阴鸷，凶狠。 下一秒，他按下了拐杖上的一个绿色按钮。 “君行舟……你还想和我竞争……” “不可以吗？” 两个男人的对话，袅袅传出。回声震荡，惊得风凌烟心脏一缩。 三少和景灏。 君陌殇冷漠地勾动料峭的唇角，那双幽邃的眼睛晦暗莫测。 “君行舟……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为敌？” “十一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对方顿了顿。“为了她，哪怕与天下为敌，我都不足为惧。” “吧嗒”一声，风凌烟手中的包包掉在了地砖上。 男人按了按拐杖上的红色按钮，对着不远处的君陌殇阴恻恻笑着。“三少夫人，后面还有更劲爆的，你要听吗？” 风凌烟秀眉微蹙，胸口上下起伏着。震惊之下的星眸，眼瞳透亮，如水洗过后的玉石。 男人邪魅地挑眉。“三少，还要播放吗？” 君陌殇脸上波澜不惊，凉凉勾唇。“萧承和，临死还耍花招，有什么意义。” 男人森然一笑，靠近风凌烟的耳朵，呵了一口气。 风凌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星眸染上沉沉怒意。“萧承和，放开我。” 君陌殇逆着光，五官棱角暗影跌宕，眼睛陷在光影里，幽暗莫测。“夫人，别担心。他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定会让他碎尸万段。” 风凌烟深呼吸，抿了抿唇。“三少，我相信你。” 男人左手手臂青筋暴起，邪邪一笑。“三少夫人，三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劝你最好不要相信他。” 君陌殇眸光一沉，声线凉薄。“萧承和，萧彦淮的女朋友怀孕了，你知道吗？” 男人愣了一下，呼吸粗重了些许。“三少，你说的是裴雨薇？” “没错，就是她。萧彦淮没告诉你？”君陌殇语气清冷，含着讥讽。 “裴雨薇竟然怀孕了？”男人不可置信道。 君陌殇趁他怔楞，朝前走了三步，一伸手就能拉住风凌烟。 “三少，后退。”男人见他逼近，神色骇然。 “萧承和，我听说裴雨薇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萧彦淮的。”君陌殇幽幽启口。 男人咽了咽嗓子，眸光阴鸷得可怕。“三少，我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给我后退。” 君陌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不是你的吗？” 男人身形一僵，左肩突然一麻，好像蜜蜂蛰了一下。 他意识到了什么，咬牙，用力握住拐杖，试图摁下那枚银色的按钮。 一瞬之间，手臂使不上力气，血液凝结，里面的神经齐齐绷裂。 更可怕的是，颈脖处的淋巴渐渐肿大，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臂无力得垂落。 君陌殇长臂一伸，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将风凌烟扯入了怀里。 “萧承和。”清润冷凉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 他漠然转身，双眸红的滴血。 迎面走来的人，和他一模一样的打扮。唯有那双眼睛，温润如玉。 男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脸上的面皮因为绷得太紧，皲裂开，狰狞可怖。继而，心脏一缩，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起来。 落雪无痕。 世上最厉害的毒药。 没想到，景灏一个废人，竟然会“飞针术”。 死神来袭，他抽了抽嘴角，想要按下拐杖上的绿色按钮，终未能如愿。 砰—— 男人轰然坠地。 后脑磕破，暗沉的鲜血流了一地。 十分钟后。 萧承御赶了过来，料理男人的后事。那根拐杖，他一并拿走了。 - 君陌殇抱着风凌烟走出海底隧道，随后上了车。 离开时，风凌烟透过车窗看到了缓步走向座驾的景灏。 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似在咳嗽。身体一抖一抖的。 风凌烟抿着唇，调整着情绪。眼眶却泛了红。 轰—— 车子发动，景灏渐行渐远。 萧承和播放的录音，虽只有寥寥几句，却让人心绪难平。 君陌殇与景灏的谈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后面还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三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劝你最好不要相信他……” 萧承和这话，是挑拨离间，还是三少真做了一些让她没法接受的事情。 难道和景灏有关。 风凌烟呼吸一滞，浑身冰冷，俏脸白沁如纸。 君陌殇搂着她，见她脸色发白，手心冰凉，急忙对着洛平川厉声道。“开快点。” “三少，再快就要超速了。”洛平川紧张道。 君陌殇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眼底掠过一抹幽冷的焦色。 洛平川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进了宁和医院。 风凌烟包扎完伤口，没有在医院多做停留，便回了西阁。 - 景灏在小五的搀扶下，坐进车内。 肺管一阵刺痒，憋得难受。“咳……咳……” 剧烈的咳嗽，震得嗓子一阵腥甜。 他想要强咽下去，结果一口鲜血直接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他直接倒在了座椅上。 “主人！”小五吓得脸色一白，大叫了一声。 景灏闭上了眼睛，什么也听不到了。 幽幽醒来，已是傍晚。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轻轻转头，窗前的树木在夕阳的照耀下变得格外美丽。树叶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摇曳。 陌生的环境。 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景灏怔了怔。 夕阳，晚照。 如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第346章 母子见面1 “主人，你醒了。”小五拎着两大袋东西走了进来。 景灏眼眸温和，对他笑了笑。“你这是准备在医院安营扎寨？” 小五放下东西，说道。“主人，这次我们治好了再回落星台。” 景灏浅浅呼吸了一口，静静地看着窗外。 小五见他不出声，从袋子里拿出刚买的生馄饨，还有几样蔬菜和水果，走进了小厨房。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把景灏从迷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眸光紧了紧，坐起来，倚着床头。“二爷。” “行舟，听说你住院了？”苍桀的声音，荒凉冷寂。 景灏眉目疏离，轻咳了一声，淡声回道。“这不是二爷想要的结果吗？” 一来一往，刀光剑影。 对方威严道。“行舟，你怎么说话的。” 景灏眉目之间浮起一层倦意，笑笑。“二爷，今天这局，难道不是你所为。” 窗外的夕阳，如一位疲惫却又不失风韵的艺术家，正在缓缓绘制她的最后一幅作品。 病房的空气，有些凉。 对方干笑了两声，阴冷道。“我之前告诫过你，是你自己没记住。” 景灏面色平静，回他。“我也跟你说过，你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碰她。” 对方语气稍缓。“行舟，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帮你吗？” 景灏清冷出声。“二爷，我和她之间，无需他人插手。” 对方没想他态度强硬，沉默了几秒，声量拔高。“行舟，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有二心，我不介意毁了她，还有你儿子。” 景灏攥紧手指，指骨泛白。手背上的青紫血管，鼓胀着。 他无声笑了下。“二爷，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万一，我和君陌殇合伙，你只会比萧承和死得更惨。” “君行舟，翅膀硬了，竟敢威胁我。”对方勃然大怒。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温暖和宁静。 景灏清润的眸，映着金色的霞光。“二爷，鱼死网破，非我所愿。” 语调清冷，没有半分惧怕。 这份从容与自信，源于他骨子里流着君家和云家的血液。 对方气得不行，怒意更甚。“要真走到那一步，君家将彻底玩完。” “这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我答应帮你办事，不过是四年前我欠你一条命。”景灏浓睫一眨，眸中一片暗沉。 暮色四合。 黑夜已经来临。 “嘟嘟嘟……”对方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小五端着做好的馄饨走到病床前，低了低头。“主人，坐哪里吃？” 刚出炉的鲜肉馄饨，热气腾腾，鲜香扑鼻。 是熟悉的味道。 “你从哪里买来的？”景灏慢慢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小五见状，把手里的馄饨放在了沙发前的小圆桌上。“我特意去京大旁的‘幺阿婆馄饨店’买的。” 景灏身形一僵，停止了下一步的动作。 小五急忙走到病床前，扶住他的胳膊。“我担心坨掉，特意买的生馄饨，回来自己煮。” 景灏心脏抽搐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悲凉，还有无法言说的失落。 小五扶着他站了起来，低着头，又道。“老板给了鸡汤和调料包，味道应该和店里差不多。” 景灏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在沙发上坐下，垂眸看着那碗馄饨，眸光晃了晃。 “主人，快尝尝。”小五站在他身边，忐忑道。 景灏不忍拂了他的心意，抬手拿起了白瓷勺。 皮薄馅多，味道鲜美。 不愧是被京大学子评为美食NO1的小吃。 风凌烟上大学时，两人经常去吃。 那时的他们，温馨甜蜜。 现在…… 一切不能重来。 景灏举着勺子，眼底的亮光微微发抖。 “主人，不好吃吗？”小五忧心道。 景灏强敛情绪，微微一笑，咬了一下口。细细咀嚼。 分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他吃着却感觉没什么味道。 吃了三四个，他就放下了勺子。 小五劝他。“主人，从昨晚开始你就没怎么吃东西。再吃一点。要不喝点汤？” 景灏抬眸看了他一眼，弯了一下唇角。“我不是很饿。等下再吃。” “等下就坨了。”小五着急道。 景灏拿过纸巾，优雅地擦了一下嘴角。突然问了一句。“君夫人住哪间病房？” “君夫人？”小五一愣。“你要去看她？” 景灏脸上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浑身带着一种筋疲力竭的虚弱。“去看看吧。到底母子一场。” 小五担心得皱眉。“君夫人住院，安保等级肯定非常高。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得。” 景灏抿了一下唇角。“把我的手机拿来。” “是。”小五应了一声，立马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景灏握着手机，深深呼吸了两口，拨通了君陌殇的电话。 此时的君陌殇，正在房间里给风凌烟喂粥。 手机开了静音。 电话无人接听。 景灏眼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来。 小五大着胆子说道。“主人，要不明天再过去？” 景灏身体朝后靠了靠，按了按眉头。“择日不如撞日。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小五猛一惊跳，心下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主人，你？” 景灏脸色淡淡的，说了一句。“多活了四年，够了。” 小五顿时眼角泛红。“主人，你别这样悲观。医生都说了，你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少忧虑，多静养，一定会痊愈。” 景灏笑了笑。 他拨通了洛平川的电话，说明情况便挂了。 其实，他很想问一下风凌烟现在怎么样了，话到嘴边，又哽了回去。 有些关心，对于风凌烟来说，或许是一种负担吧。 十分钟后。 洛平川回拨电话给他，说三少同意他去探望云汐月。 景灏说了一声“感谢”，起身，换了一身衣服。 小五推来了轮椅。 他坐了上去。 云汐月刚吃完晚餐，正在周妈的搀扶下，在房间里慢慢活动。 头上的伤口还未拆线，她暂时不能下楼。 保镖敲门进来，禀报。“夫人，有人要见你，他……” 第347章 母子见面2 云汐月见他欲言又止，不由皱眉。“怎么了？” 周妈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 保镖继续说道。“他和三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周妈心头一跳，不可思议道。“你可别胡说。” 保镖攥紧手指，诚惶诚恐。“夫人，他说他叫景灏。” “景灏？”云汐月心下大骇，血压急剧飙升，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夫人。快坐下。”周妈急忙扶住她。 云汐月呼吸喘喘，对着保镖说道。“你赶紧叫他进来。” “是。夫人。”保镖应声走了出去。 云汐月苍白的脸浮出不健康的红，心跳乱成了一锅粥，脑子里的神经不断绷紧。 周妈见她整个人都在抖，紧张的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不少。“夫人，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了。”云汐月轻轻说了一句，示意去沙发上坐下。 她刚落座。病房的门从外推开，保镖站在门口，恭敬地叫了一声。“夫人。” “进来吧。”云汐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深呼吸，心里还是非常慌乱，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是。”保镖侧身，对着坐在轮椅上的景灏说道。“请进。” 吱吱—— 轮椅压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云汐月心跳加速，“砰砰”跳到了嗓子眼。眼角不知不觉泛了红。 周妈站在她的身边，手指用力到发白。 有些事，在君家是禁忌。 比如。有关君语嫣的真实身世。 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周妈是其中一位。 云汐月产检一直是双胎。君语嫣八岁那年，查出不是君家的骨血。这说明另一个孩子已经被人调包。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君家一直没有派人去寻那孩子的下落。又或者。去寻了，人也找到了，但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接回来。 没想到，二十八年后，这个孩子出现了。 震惊，期待，还有愣怔。 云汐月端正坐在沙发上，手指慢慢收拢，手心浮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捱，短短数秒，仿佛从云端跌入谷底，又从深渊飞向高空。 终于，年轻俊秀的男子坐着轮椅星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清隽的脸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一丝一毫红晕。周身透着一股难以掩盖的高贵淡雅的气质。 “少爷……”周妈看清那张脸，震惊失色。 保镖说得没错，这个带着几分病态的年轻男子，真的和君陌殇长得一模一样。 云汐月呼吸骤停，整个人僵在了沙发上。 直到—— 景灏微笑着，叫了她一声。“妈妈。” 云汐月心湖决堤，呼吸又沉又痛，睫毛眨动，眶中氤氲起大团的水雾。苍白的唇颤抖几瞬，才哽咽着出声。“我的孩子……” 周妈抹了一下眼泪。转身，倒了两杯温水。 云汐月红了眼睛，看向她。“你先出去。” 周妈点了点头。“夫人，你别太激动，不舒服马上叫我。” “嗯。”云汐月抿着唇，睫毛上凝着一排剔透的珠花。 周妈走出病房，轻带上门。 转身，看到一个年轻人等在外面的会客室，乍看很是眼熟。怔了怔，试着问道。“你是小五？” “周妈，好久不见。”小五知道自己迟早会被西阁的人认出来，表现得很淡定。 “小五，当年离开西阁之后，你去了哪里？”周妈看着他，眼角起了很深的褶痕。 “我一直在四少身边。”小五神色坦然，没有隐瞒。 周妈怔了一下，心猛一惊跳，恍然过来。“十年前，君家就找到了四少……” 后面的话，噎住。 小五手机响了，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周妈心惊肉跳，看向关闭的病房门。眼角的皱纹愈发深了。 - 里面。 云汐月泪眼婆娑，胸口上下起伏着。“孩子，近一点，让妈妈好好看看。” 景灏抿了抿唇。“好。” 他白沁修长的手指操控轮椅朝前驶了几步。 停住。 景灏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丝帕递给云汐月，没有说话。 无声胜有声。 所有的关心都在他的眼神里。 清润，温和，还有隐忍。 云汐月接过丝帕，捻了捻红肿的眸。 咸涩的泪水浸湿了丝帕上那一朵兰花。 良久。 云汐月才缓缓出声。“孩子，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了……” 酸涩堵住喉咙，很多想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景灏黑瞳泛着泪光，似琉璃，透着看不清的情愫。“妈妈，对不起，没有早一点和你相认。是我的错。” 云汐月嘴角颤抖，泪水静静滑落。 二十八年了，她终于见到了这个离散多年的儿子。 惊喜，激动，悲伤，痛苦…… 交织在一起，在胸膛里不停翻涌，压得一颗心慢慢往下沉。 “妈妈，不要哭了，好吗？”景灏抿唇，温声劝慰。 云汐月擦拭了一下眼角，吸了吸鼻子，哽咽。“孩子，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对不对？” 景灏轻轻应了一声。“嗯。” 云汐月喉咙有些发涩，一说话就刺痛不已。她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温水。 周妈特意加了一勺蜂蜜，润喉。 云汐月放下水杯，又道。“陌殇也知道？” 景灏唇弧弯了弯，笑意有些孤寂。“是的。” “他不让你回君家？”云汐月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景灏汲气，眼眸微垂，笑了笑。“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三哥无关。” “为什么？”云汐月一怔。 景灏心口微微有些窒闷，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蜷。“在景家生活习惯了。” 轻飘飘的一句，传进云汐月耳中，却字字千钧。沉坠的心如同灌满了冷铅。 过了两分钟，她才开口。“看来，他们对你很好。” 景灏唇畔的笑意，浅浅的。“再好，也没有自己的妈妈好。” 云汐月心脏一缩，眼底波澜起伏，泪水再次涌出，无声跌落。 “妈妈，别难过，都过去了。”景灏伸手，想要替她擦拭一下眼泪。手臂半抬，兀自又放了下来。 从小他性格就有些疏冷，与养母白落梅并不亲密。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对她更是寒漠至极。 如今，面对亲生母亲，他无法做到像普通人那样亲昵互动。 云汐月手中的丝帕完全浸湿了，好不容易止住泪，喉咙微微颤动，说了一句。 “你认了我，就是君家的四少，是陌殇的弟弟。烟烟她……” 第348章 她那么恨我，怎会在意我的生死 未说完的话。 母子二人心知肚明。 一女二夫。 大哥和弟媳。 嫂子和小叔子。 三个人，混乱的关系。 手心手背都是肉，云汐月着实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病房内的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云汐月看着景灏，眼中凝结着愁绪。 景灏的脸愈发苍白，嘴唇轻抿，挤出一抹淡淡的笑。略显悲凉。 “咳……咳……”喉间又一阵刺痒，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眼角刺激得微微泛红。 云汐月见他坐着轮椅，身形有些单薄，像是生过一场大病一样。不觉心口泛疼，关心道。“孩子，喝口水。” “好。”景灏端起水杯，稍稍抿了两口。 甜而不腻，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入喉，润嗓。 云汐月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行舟，关于烟烟，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知道你们之前有过感情，但她现在是陌殇的妻子，两人不仅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而且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终偏向了君陌殇。 毕竟风凌烟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还失去过一个孩子。 “我明白。”景灏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越发显得唇色绯红。坐得太久，有些撑不住了。后背浮出了细细的汗。喉间似堵住了气管，呼吸有些困难。 “周妈……”云汐月见他状态有些不对，眉心重重一跳。 “夫人。”周妈听到叫声，立马推门进来。 “快叫医生。”云汐月急声道。 周妈跑到病床边，按下了紧急呼叫铃。 外面等着的小五，眼皮莫名跳了两下。不顾礼节，快步走进了病房。“主人……” 景灏愣了下，微微侧目，眼神里出现一抹厉色。“谁让你进来的。” 小五快步走到他面前，咽了咽嗓子。“主人，你该回去休息了。” 景灏两侧颧骨，绯红如火，很明显是不健康的红色。他双唇微张，声线骤然低哑。“我没事……”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季院长领着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疾步走了进来。 云汐月焦急出声。“季院长，快帮他看看。” “好。”季院长这才注意到坐在轮椅上的景灏。 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吓了一跳。“三少，你哪里不舒服？” “咳……咳……”景灏低咳了两声，漆黑的瞳眸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季院长，你站着干什么，快给他检查。”云汐月急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季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恭声道。“三少，麻烦你先在沙发上躺下。” 景灏不想让云汐月知道他的病情，双手抓握住轮椅扶手。手背血管凸起，黯蓝色，蜿蜒着。“我没事，不用检查。” 云汐月立马起身，低眸看着他，又要落下泪来。“行舟，检查一下总没有坏处。” 比她更紧张的小五，大着胆子接口道。“主人，季院长医术高超，说不定……” “你给我闭嘴。”景灏眸光一沉，低声骂了他一句。随后微微抬眸，看向云汐月，那双琉璃双眸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妈妈，你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季院长顿生疑惑，内心暗忖。“今天的三少，好像与平时有些不一样。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云汐月不放心，再劝。“听妈妈的话，让季院长给你看看。” 景灏强撑着，弯了一下唇角。“我真的没事，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 话音落下，他操控着轮椅调转方向。 医生和护士都以为他是君陌殇，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主人。”小五急忙跟上。 季院长心里泛起了嘀咕。“以往陪在三少身边的人，好像不是这位。这是换人了？” 云汐月看着景灏决绝离开的背影，心脏好似钝刀狠狠剜了两下。额上浮出一层冷汗，跌坐在了沙发上。 “夫人……” “君夫人……” - 景灏离开云汐月的病房，没有回自己的病室，而是进到电梯，直接下到负一楼停车场。 “主人，你不能走？”小五心一横，拉住轮椅。 景灏眸色加重，眼底一片霜色。“你今天的行为，足够罚一月禁闭了。” 小五心头一紧，咬牙。“主人，回去我立马关禁闭。你就留下来，让季院长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行吗？” 最后一句，近乎是哀求。 景灏的脸色因为病痛而愈加苍白，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好像每一次的呼吸对他都是巨大的折磨。 “主人。”小五声音有些抖。 景灏轻咳几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快要耗尽了一般。他几乎是咬着牙。“回去。” 小五见无法劝动他，胸膛起伏了两下，无奈地推着他朝那辆黑色的防弹越野车走去。 哧—— 两道明耀的车灯照射过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他们面前。 小五眼神一紧，充满了戒备。手臂上的肌骨都鼓胀了起来。 驾驶座上的人率先下车，朝景灏打了一声招呼。“四少。” 小五定睛一看，原来是洛平川。 神经愈发紧绷起来。 景灏朝洛平川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下一秒，摁了一下按键，轮椅继续前行。 劳斯莱斯后座车窗倏然摇落，露出一张半明半暗的峻脸。“君行舟。” 清冷凉薄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压。 景灏停下轮椅，偏了偏头，清隽儒雅的面容，覆着薄霜。“三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站住。”车里的人加重了语气，浅薄光影里，侧脸轮廓冷锐寒厉。 景灏双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指骨一片惨白。 “君行舟，有病治病，其他不要考虑。”车里的男人寒漠道。 小五护主。若是平时，但凡对方气势凌驾于自己主子之上，他定会不顾一切反击。现在，他却很希望景灏能迫于对方的压力，回去继续治疗。 “四少。如果你不愿在这里就医，可以去宁和医院。那里有专家楼。”洛平川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态度。 小五不敢开口。 当着外人，他时刻维护着自己主子的尊严。 景灏轻勾唇角。“三少，看你这架势，我非去不可。” 车内的男人沉声道。“你如果就这样死了，我怕十一有负担。” 小五心尖一缩，攥紧了轮椅推手，腮帮鼓胀着。 景灏错愕一瞬，心似针扎。过了几秒，才落寞出声。“她那么恨我，又怎会在意我的生死。” 第349章 海棠无香，爱意无声 “行舟，你不是挺自信的吗？”车内的男人勾了一下唇角。 景灏见他“以牙还牙”，淡然一笑。“三少，我在十一心里的分量，你比谁都清楚。” 兄弟二人，话里话外，都在叫着劲。 洛平川和小五俱都捏了一把汗，干着急。 车内的男人睨了景灏一眼，视线很快移开，神色寒漠。“小五，你要看着你家主子英年早逝吗？ 小五身形骤然一僵，脸色白了两分。 “洛平川，送四少去宁和。”车内的男人说完这句，从另一侧下车，阔步朝着电梯走去。 背影挺括又冷寒。 景灏眼底的清光骤然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阴寒幽深。 “四少，我送你过去。”洛平川低了低头，恭敬的态度。 景灏面色平静，冷冷说了一句。“转告三少夫人，是我亏欠她，她不必自责。” 洛平川心头一紧，猜到他这是不打算去宁和医院。张了张口，正欲再劝。 “小五，回去。” 景灏这一声，声线沉冷了许多。强势，不容置喙。 “是。主子。”小五见他心意已决，便推着轮椅，往那辆黑色的防弹越野车走去。 洛平川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 君陌殇再次回到西阁的时候，风凌烟还没有睡着。 颈脖上的伤口，让她不得不平躺着。 睁眼，闭眼，都是海底隧道那惊心动魄的画面。还有君陌殇与景灏寥寥数语的谈话。 兄弟二人，分明是站在了正反对立面。 看来，在权势财富面前，亲兄弟也会反目成仇。 她真心不希望，景灏成为下一个君兆和。 正如他送她的那幅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过，今天的情形，令她有些疑惑。 兄弟二人，携手解决了萧承和。这说明两人之间，不只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风凌烟伤在脖子，脑仁却疼得厉害。窒闷，晕沉。空气中似有一把生锈的斧头，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脑袋。 她挣扎着坐起来，喝了两口温水。深呼吸，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缓了缓。拉开抽屉，拿出裴渊教授的日记本，倚靠着床头，慢慢翻看起来。 似乎，日记本里的那些文字，带着某种魔力，能安抚人心。 微微泛黄的纸张，黑色的钢笔字，遒劲有力。 「一场旧梦。」 今天是羽棠去世后的一周年忌。 我一个人去了海棠别苑。 残垣断壁，野草荒芜，一切都是那样萧条和悲凉。 时间过得真快，她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也不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 想来，很好。 随同她一同去的，有即将出生的孩子，还有她最爱的男人。 我在废墟前站了好久，不愿离开。 或许是羽棠感受到了我的心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拉着我往她最后香消玉殒的地方走去。 一步一步，我走得很慢。 那场漫天的大火再次浮现在眼前，耳边不时响起噼啪的炸裂声，空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 我却没有听到她的呼叫声。 那样的烈火，炙烤焚烧，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是有多绝望。 还是她没有力气呼喊。 又或者，浓烟呛入喉，她压根就叫不出来。 就算为了孩子，她不应该这样安静的。除非，在火灾发生前，她就已经不省人事。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了脚步。 回望四周，是光秃秃的观赏石，是横七竖八烧焦的木梁，是乱七八糟生长的野草。 酸涩涌上心头，我眼眶渐湿。 寂寂中。一抹亮眼的黄，突兀，孤零零的。落寞，又悲凉。 那是一株栖梧山常见的野菊。按说，这花都是成片生长的。 我走过去，仔细瞧了瞧。 野菊长在碎石中间，花朵很小，不张扬，但很亮眼。 我扒拉了一下它周边的石子，试图让它生长得更轻松一些。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竟然发现了羽棠的遗物。 一条黄金项链，吊坠是一朵镶了宝石的海棠花。 我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向她求婚的那天，她发了朋友圈。 白色的连衣裙，莹洁清雅。 脖子上的黄金项链，非但没有落俗，反而衬得她愈发典雅，素净。 或许，是那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映衬了她。 花如人。 海棠无香，爱意无声。 难怪她会选择他。 他比我更懂她。 …… 相较于以前的日记，这一篇更有画面感。 风凌烟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林羽棠三个字，她都会想起裴渊教授画的那张人物水墨画。 她是爸爸妈妈领养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的家人是林羽棠的兄弟姐妹。甚至，自己就是她的孩子。 毕竟，撞脸这件事，概率实在太小了。 她拿过手机，给洛璃发了一条信息。 半小时后。 洛璃回她。 【少奶奶，查无此人。】 风凌烟眸光一滞，心思沉了沉。 林羽棠不是一个编造的人物，怎么就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 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竟然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她的信息。 一般人，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除非是那种顶级权贵。 风凌烟拧了拧眉，放下了手机。 雕花木门从外推开，君陌殇走了进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以为风凌烟已经睡了，特意放缓了脚步。 倚靠着床头的女人，一双星眸凝着薄薄的愁。 他快步走过去。“十一，怎么还没有休息？是不是伤口疼得睡不着？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一向沉稳自若的他，只有她能让他乱了分寸。 “三少，我没事。”风凌烟合上日记本，浅浅笑了笑。“妈妈怎么样？” “季院长说，妈妈明天拆线，然后在医院观察一天，没什么问题就能回家休养了。”君陌殇脱掉了身上的大衣，温声回道。 “等妈妈出院了，让她来西阁。老宅事太多，不利于养身体。”风凌烟抿了抿唇。 君陌殇边解衬衣袖扣，边回她。“好。”顿了一下。“十一，我先去洗澡。” “嗯。”风凌烟轻轻应了一声。 君陌殇简单冲了个冷水澡，换上了两件套的睡衣。 风凌烟脖子上有伤，他担心触碰到，下意识与她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三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风凌烟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君陌殇侧身向她。“你问。” 风凌烟唇角扬了扬。“不论我问什么，你都能如实回答我吗？” 第350章 一门两丧事 君陌殇侧身躺着，左手支棱起来，撑着半边脸。眼睫微垂，侧眸含笑。“可以。” 风凌烟手指蜷了蜷，俏脸微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咬了一下唇角，才鼓起勇气开口。“三少，景灏于你，是敌还是友？” 低低淡淡的一声，带着莫名的沉重。 特别是那个名字，从唇齿之间咬出来的时候，她心尖一缩，剧烈的痛。 初恋，无疑是令人难忘的。 何况，还是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 如果没有看到他与言知意那段疯狂的视频，他在风凌烟心里就像是无瑕的白璧，没有一丝缺点。 他可以获评最好的白月光。 只是，没有如果…… 话音落下，风凌烟强忍颈脖间牵扯的痛意，微微偏头，看向枕边的男人。密梳般的长睫闪了闪。 君陌殇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似无妄的深海。瞬而，眉梢一扯，眼底漾出一抹笑来。“我与他，是敌亦是友。” 模棱两口的回答。 风凌烟怔了一下，慢慢回头，继续盯着天花板。 君陌殇见她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沉默了两分钟，低声说了一句。“十一，我和他是兄弟。” 风凌烟勾了勾唇。“你和君兆和不也是兄弟吗？” “不一样。我们一母同胞，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君陌殇眉心蹙起浅浅的折痕。 风凌烟绯唇轻抿着，没再说话。 君陌殇靠近她，很想展臂把她搂进怀里。顾及她脖子上的伤，终只是落唇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然后挨着她躺下，握住了她有些发凉的手。 浓黑的长睫，遮住了风凌烟酸涩的眼睛。“三少，晚安。” 君陌殇嘴角弯了弯。“晚安。十一。” 同床共枕的两人，都怀揣着心事。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 - 次日。 是林安怡的追悼日。 风凌烟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前往进行悼念。 君陌殇拗不过她，便陪着她一同前往。 还未到达傅家老宅，空气里就莫名多了丝缕悲凉。寒风呜咽，泛黄的枯叶如洒落的纸钱，透着无边的悲伤。 一门两丧事。 换成普通人家，早就崩溃了。 傅家终归是清流世家，他们强撑着精神，情绪不至于崩塌。 家主傅瀚霖痛失养子，其弟傅沛霖失去了第二任夫人。 一夕之间，安城传闻四起。 有人说，傅家老宅风水不好，有恶灵现身。 也有人说，傅家今年流年不利，或许是家里的某一位和属相犯了冲。 茶余饭后，街头巷尾，越传越玄乎。 很快就传到了傅家人的耳朵里。 傅瀚霖听到这样的传闻，坐在太师椅上，只说了一句。 “谣言止于智者。” 众人听到这话，情绪一下淡定了许多。 傅清川与林安怡，到底差了辈分。 两场丧事，没有一起合办。 风凌烟先去了东院。 迈步走进祭堂，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蒲团上，行答谢礼的傅柠。 白孝衫，头发扎着黑色的头绳。 短短几天，傅柠消瘦不少，下巴都尖了。 风凌烟眼角一涩，落下泪来。 她与君陌殇一同行礼祭拜。 黑色棺椁前，摆放着一张林安怡的黑白照片。 风凌烟的视线浸染了泪意，有些朦胧。她越发觉得君语嫣很像林安怡，比傅柠还要像。 傅柠机械的磕着头，额头都磕破了。 风凌烟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涩，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傅柠，节哀。” “十一……”傅柠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眸红肿如桃，眼底是很深的青色。沙哑的嗓音，似干涸许久的沙地。 风凌烟半蹲下，抱了抱她。 傅柠不知道她脖子受了伤，下巴贴着她的脖颈，没有说话。 这几日，泪水也流干了。 悲伤一阵阵往上涌，她却哭不出来。 君陌殇身体微弯，低声说了一句。“十一，后面还有宾客。” “嗯。”风凌烟轻轻地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慢慢松开了傅柠。而后，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傅柠，你还有我。” 傅柠红着眼睛，干裂的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来。 君陌殇挽住风凌烟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傅柠抬眸，看着他们，突然又想起了傅清川。千疮百孔的心，似刺进无数的花针。细密的，无法言说的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攥紧双手，撑在蒲团上，慢慢低下头去。 风凌烟很想留下来陪她，但她还要去一趟西院，只能暂时先一步离开。 快要走出东院门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俩。“三少，三少夫人，请留步。” 清润的男声，有些陌生。 风凌烟微微怔愣。 君陌殇挽着她扭头看了过去。 视线里，朝他们走过来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清隽的眉目，微有疲态。 “司宸。”君陌殇顿了顿。“十一，这位是薄家的小少爷，薄司宸。”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你好，薄少爷。” “三少夫人，好。”薄司宸走到他们面前，淡淡地笑了一下。 “司宸，有事？”君陌殇温声开口。 薄司宸看着门口人来人往，眉角轻皱。“三少，借一步说话。” 君陌殇见只叫他一人说话，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偏头，对着风凌烟说道。“十一，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好。”风凌烟应了一声，便朝着院门外走去。 薄司宸领着君陌殇走到僻静处，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三少，傅总并没有搭乘出事的那架航班。这事你知道吗？” 君陌殇一张峻脸，无波无澜，很是平静。“你听谁说的？” 薄司宸见他如此反应，有些捉摸不透。只能如实回道。“我让巴黎的朋友帮我查的。” “你朋友有查到，傅总现在在哪里吗？”君陌殇幽深的狭眸眯了眯，清清冷冷的声音，半玩笑，半威压。 薄司宸额头冒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深呼吸，薄唇吐出一句。“京山沧澜院。” 君陌殇嘴角漾出一抹笑来，眸色神秘又带着几分冷冽。“司宸，不错嘛，都敢查到我头上了。” 薄司宸脸色瞬白，额上青筋隐隐跳动。“三少，我没有……” 君陌殇打断他。“司宸，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尾音加重，严厉的警告。 “三少，不好了。少奶奶她……”洛平川匆匆跑了过来。 第351章 他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 洛平川话未说完，君陌殇已经抬步朝院门外走去。 薄司宸定在原地，心下惶然不安。 傅清川假死，三少不仅知晓，而且还参与其中。 这里面定有隐情。 难道，傅清川是想要换个身份生活。 他现在已是傅家的继承人，“傅氏集团”的掌舵者。身份，地位，是多少人无法企及的。 “难道是因为傅柠？” 薄司宸脑子“嗡”了一下，清隽的眉目瞬间多了一抹担心。 一名中年下人急急忙忙走了过来，“薄少爷，二爷叫你去一趟书房。” 薄司宸浅浅呼吸了两口，调整情绪，应了一声。“好。” - 风凌烟在东院门外等君陌殇，好巧不巧，遇到了前来吊唁的风阎一家。 风芷若一见到她，眼中瞬间升腾起熊熊怒火，银牙咬得森森作响。阴阳怪气道。“风凌烟，还真是冤家路窄。” 风凌烟冷睨了她一眼，厉声训斥。“风芷若，叔叔婶婶没告诉你丧宴礼仪吗？风家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有教养的人。” 一句话，骂了风芷若一家人。 风阎顿时脸色灰青，眸光阴沉。 林乐怡则咬着牙，忌惮她的身份，强忍着没有吭声。 头脑简单的风芷若脸色一片涨红，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我怎么就没有教养了？” 风凌烟眉心微蹙，沉声道。“谁出席丧宴穿得像个花蝴蝶似的。” 风芷若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套了一条紫色碎花连衣裙。与周围人肃穆的着装相比，着实有些突兀。 有不少宾客停下了脚步。 “那个是谁家的女孩子，怎么穿得如此艳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相亲的。” “真是奇葩。” “她父母怎么也不提醒一下。要是我女儿这样没规矩，我定会狠狠教训她一顿不可。” “她好像是二夫人的亲外甥女，在安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没规没矩。” “哦。想起来了。当年他们鸠占鹊巢，差点把风大小姐和三小姐赶出门。啧啧，教养这种东西，他们还真没有。” 风阎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色愈发难堪。微微侧目，对着身边的林乐怡低声训责。“你是怎么当妈的，还不赶紧带她去换衣服。” 林乐怡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小声嘟哝了一句。“哪来这么多破规矩。芷若穿得严严实实，又没有露哪里。像我们乡下，谁忌讳这些……” “还不快去。”风阎见她嘟嘟囔囔，气得脸都黑了。 林乐怡撇了一下嘴角，满脸怨恨地看着风凌烟。 风凌烟星眸黑沉，俏脸落着寒霜。 吃一堑，长一智。 林乐怡恨极了风凌烟，却不敢拿她怎么样。 “芷若，我们走。” 气得满脸通红的风芷若一把拂开她的手，狠狠咬了一下唇角，对着风凌烟开骂。“风凌烟，跟我谈教养，你算什么东西。” 林乐怡心头一颤，吓得脸都白了。“芷若，你快别说了……”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风芷若彻底失去了理智。咬牙，一把推开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林乐怡。 “风凌烟，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也配对我指手画脚。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 啪—— 风芷若话未说完，左侧脸颊就挨了一巴掌。霎时，半边脸颊红肿了起来，火烧火燎地疼。 猝不及防的掌掴，林乐怡都懵圈了。“芷若……” “风凌烟，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老子今天跟你老账新账一起算。”风芷若扬起手来。 下一秒，手腕被人狠狠扼住。 一直在暗处保护着的洛璃出手了。他稍稍用力，风芷若感觉腕骨快要碎裂。“啊！！！” 林乐怡见她痛得哇哇大叫，顾不上脸面，向风凌烟求饶。“凌烟，你知道芷若，从小就口无遮拦。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就饶了她这次吧。” 风凌烟冷声道。“洛璃，松手。” 洛璃眼底黑沉沉的，浮动着一丝杀气。 西阁的人一旦认准了自己的主子，便会忠心耿耿，对主子唯命是从。 洛璃猛然松手，带着很重的戾气。 风芷若身体一晃，朝后趔趄了两下，刚好跌坐了风阎面前。屈辱，疼痛，愤怒，搅在一起，刺得她泪眼汪汪。“爸爸……” 风阎刚要开口，看到了迈步走来的君陌殇，心脏一缩，两侧太阳穴狂跳。 他狠狠踢了风芷若一脚，怒道。“还不快起来。” 风芷若连番受挫，情绪有些崩溃。干脆坐在地上，岔开双腿，放声大哭。 风阎脸色黑如锅底，额角的青筋都快要爆裂。“死丫头，别嚎了。” 风芷若破罐子破摔，边哭边吼。“爸爸，你搞清楚，是我挨了打，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护着这个野种……” 风阎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踢脚，狠狠踹了一下风芷若的后背。 “爸……”风芷若身体前倾，倒在了地上。门牙磕到地砖，满嘴是血。 “芷若……”林乐怡脸色煞白。 君陌殇双瞳漆黑如夜，似幽深古井氲着凉薄寒意，令人脊背发冷。 “三少，是我教女无方，辱没了三少夫人。还请你责罚。”风阎战战兢兢。 君陌殇凉凉勾唇。“二叔，看在傅二夫人的面子上。我让你和二婶去见她最后一面。至于风芷若，就没必要了。” 寒冷的声线，如千年冰川融化的雪水，凉浸浸的。 风阎低着头。“多谢三少。” 音落，他拽着林乐怡朝灵堂走去。 “爸……妈……”风芷若见他俩都走了，顿时慌了。 “带走。”君陌殇对着保镖说道。 下一秒，两名黑衣保镖，一左一后抓住了风芷若的胳膊。 很快，地砖上，落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 一小时后。 君陌殇和风凌烟走进了“眉园”。 双手反绑在椅子上的风芷若看到他们，脊背先是一僵，继而剧烈颤抖。“三少……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君陌殇垂眸。“风芷若，我可以放过你。” 风芷若泛红的眼睛露出一抹惊喜。“真的，三少。” 君陌殇又道。“不过，我听我夫人的。” 风芷若眸光瞬间一黯，心绪惊荡。她看向风凌烟，恨意森森。 风凌烟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嘴角噙出一抹冷笑。“风芷若，你说我是野种，这话可有证据？” 风芷若咧嘴笑了起来。“你想要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是吗？”风凌烟勾了一下唇角。“三少，我这个堂妹教训还没受够，你找几个男人好好调教调教。” 风芷若一听，彻底慌了。 “我说……我说……是……是一个自称‘二爷’的人，他告诉爸爸，说你不是大伯和大伯母的孩子……他还说，他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 第352章 景灏为什么不愿回君家 风凌烟心头惊跳，拧眉，缓缓出声。“二爷？” 君陌殇冷厉的目光落在风芷若红白参半的脸上，眸底划过一道微光。“还有呢？” 风芷若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似乎再多看一秒，自己就要被吸附进那双幽邃的墨瞳里。心跳加速，沾染了鲜血的唇哆嗦着。“我就知道这些。” 君陌殇见她不像说谎，眼皮掀了下。“洛平川，把她带下去，然后把风阎带过来。”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随后把风芷若带去了小院后面的杂物间。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坐下。“你想要找到他们呢？” 风凌烟浓睫微垂，绞着手指，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查了。”君陌殇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手指慢慢收拢，紧紧包裹住。 掌心的温热一点一点，温暖着风凌烟。她鼻尖微微一酸。“三少，说实话。我很矛盾，也很纠结。” 君陌殇侧眸，眉眼温和。“我懂。” 风凌烟抿了一下唇角，硬生生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如果我没有打开爸爸留下来的那个盒子，没有看到那张收养证明，或许就不会这样难以选择了。” 君陌殇说道。“十一，那年我找到景灏的时候，他也和你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风凌烟抬起头来，眉心深锁，眼中凝结着愁与悲。 “不过。有一点，他和你不一样。你是爸爸妈妈真心收养的，而他则是白落梅故意抱走的。”君陌殇眸光黑沉了两分。 风凌烟心里突然一阵难过，眼角微红。“那他为什么不愿回君家？” 君陌殇汲气，沉默了几秒。“他大概听到了一些关于君家的传闻，不想与那样糟糕的父亲相认。” “可是君家还有妈妈，还有你……”风凌烟再开口，心脏像缚了丝韧，越扯越紧。 君陌殇声音低沉了下去。“或许，主要原因。是你。” 风凌烟心头大震，身体猛然一颤，眉心蹙起一道极深的折痕。“我？” 君陌殇唇弧弯了弯，笑意泛着淡淡的苦涩。“他若回到君家，只能是君行舟。” 风凌烟怔愣了半分钟，才明白这话的意思。羽睫眨了眨，眼底的红更深了。 君陌殇伸手搂住她，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十一，如果当初你们第一次见面，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不是沐舟，你和他会不会……” “相爱”二字，难以出口。 风凌烟心口泛疼，那根不断缠绕的丝韧似嵌入了心脏。窒闷的痛感，难受又难过。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可惜，没有如果。” 稍顿，她反问君陌殇。“三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还愿意遇到我吗？” “会。”君陌殇脱口而出，没有半分犹豫。 风凌烟笑了笑。“三少都没有想一下，是不是太假。” 君陌殇目光灼亮，黑瞳倒映着那张精致的俏脸。“十一，我说过，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若不信，可以把我的心剖开。” 风凌烟心弦一颤，眼中迅速氤氲起一层薄雾。 “三少。”洛平川带着风阎进来了。 风阎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了。“三少，少夫人。求你们放了芷若。我保证，回去之后，一定狠狠教训她。保证她再也不会对你们无理。” 先发制人。 风阎最擅长。 风凌烟冷笑。“二叔，你是长辈。如此大礼，我和三少消受不起。” 风阎强压着情绪，继续求饶。“凌烟，是二叔没有管好你堂妹，我替她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只问你，我亲生父母到底是谁？”风凌烟一双星眸，淬了寒冰。 风阎愣住。 “二叔，你不知道？”风凌烟语气冷凉。 “我确实不知道。”风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呵。”风凌烟眸光一紧，嘴角噙出一抹冷笑。“这么说，是风芷若说谎了。” “芷若说什么了？”风阎惊声道。 “你说呢？”风凌烟笑意不达眼底。 风阎一抖，唇色发白。“她是不是说了，有关你亲生父母……” 风凌烟坐在椅子上，神色冷然地看着他。 “好侄女，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二爷他没说……”风阎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君陌殇身上。 从他进来，对方一直没有出声，那张棱角分明的峻脸冷若冰霜。 风凌烟追问。“二爷是谁？” 风阎心跳得厉害，看向君陌殇，声音低了很多。“他是……” “说。”风凌烟见他欲言又止，眉角一压，俏脸氲上了怒意。 风阎咽了两口口水，才吐出一句。“三少比我更清楚。” 风凌烟心口一滞，侧眸，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一直垂眸翻看手机的君陌殇，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二叔，十一问的是你，你好好回答便是。” 风阎猜不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抹了两下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二爷是君老太爷的弟弟，按照辈分，三少应该叫他一声叔爷爷。” 风凌烟惊愕。“你怎么会和他有联系？” 该来的总会来，风阎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深深呼吸了两口，老老实实交代。“是他主动找的我，就在几个月前……” 安城今天的天气很不好，乌云压顶。 室内光线，黑沉沉的。 风阎感觉有些晕眩，周身直冒冷汗。 “我嫁去西阁，是这位‘二爷’的主意。”风凌烟突然开口。 风阎顾不上其他，硬着头皮说道。“正是。不然风家小门小户，怎么可能知道君家的事情……” 风凌烟闻言，似笑非笑。“这么说，我和三少还得感谢这位‘二爷’。” 风阎额上青筋跳了跳。“凌烟，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可以把芷若带走了吗？” 风凌烟勾唇。“你确定，该说的都说了。” 风阎又气又怕，点了点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要不这样，如果我知道了，马上给你打电话，行吗？” 话音落下，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陌生来电。 他坐着没动，滑开了手机屏幕。 “陌殇，是我。” 苍老威严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幽幽响起。 君陌殇瞳仁微缩，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二爷。” 第353章 你很像我小叔的初恋 风凌烟和风阎同时看向君陌殇。 说曹操，曹操到。 这人是在“眉园”装了监控不成。 风凌烟拧眉，微微惊愕。 风阎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君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狠。 这个“二爷”更是一个狠角色。年轻时夺权失败，一怒之下离开了君家。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蛰伏，养精蓄锐。这几年，他步步设计，处处谋划，妄图成为君家的当家人。 “二爷，有事？”君陌殇拿着手机朝门外走去。 对方徐徐出声。“陌殇，在查风凌烟的亲生父母？” 明明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调。 君陌殇唇畔笑意若有似无。“二爷消息还真灵通。你知道答案？” 同样的语气。 “我知道。”对方顿了顿，语气多了两分调侃。“但我不能告诉你。” 君陌殇原本就没打算从他嘴里撬出答案，眉梢一挑，笑意有些冷。“二爷，别绕圈子，有话直说。” “修瑾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自己狗熊一个，几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厉害。”对方的语气不算和善。话里话外，更不是真心恭维。 君陌殇笑了笑，白玉般的面容落了一层寒霜，漆黑的瞳眸倒映着遮天蔽日的乌云。“二爷，我大哥砚舟晚上找过你吗？” 轰隆隆—— 话音落下，天边响起了一道惊雷。 对方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许多，语气阴沉。“他找我做什么！” 君陌殇眼底浮出一抹讥诮的笑，薄唇轻掀，冷冷吐出两个字。“索命。” 狂风卷着乌云，迅速倾覆整个安城。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君陌殇，你爷爷没教过你，凡事都要讲证据吗？”苍老的声音，怒意森森。 “二爷，你猜我有没有证据？”君陌殇眼神微眯，深邃眼眸浮现出少有的笑容，未及眼底。 对方回答。“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死无对证。” 君陌殇意味深长道。“不久自有分晓。我提醒二爷一句，千万不要故技重施。我与行舟，无论哪一个，你都动不起。” “君陌殇，威胁我，你还嫩了点。”对方冷笑。 “璀璨骄阳，日暮西山，谁的光芒长。”君陌殇凉凉勾唇。 “你……”对方怒极，似摔了什么东西。 君陌殇切断了电话。 他在廊檐下站着，并没有急着返回室内。 - 风凌烟低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风阎，星眸一片淡漠。 “好侄女，我是真的不知道……求你放了芷若……”风阎脸色灰青，不停地擦汗。 “二叔，起来吧。”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 “哎，好……”风阎双手撑地，撅着屁股，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两只袖子，不停擦汗，深一块浅一块。如此模样，很是狼狈。 风凌烟眸色清冷。“风芷若在后院。” 风阎连忙说道。“好……好……我现在就把她带走……凌烟，你放心，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我们一家人，都不会……” “嗯。”风凌烟抿着唇，低低地应了一声。 风阎躬着身子，朝她笑了一下，转过身去。 风凌烟突然开口。“二叔，我婆婆给你的那二十亿，你分了多少？” 风阎脊背一僵，停下脚步。浑浊的目光晃了晃，叹了口气。“唉……” “看样子，没分多少。”风凌烟绯唇半勾。 风阎一噎。“我……” “二叔，你脑子不行，算计不过别人的。以后，老老实实待在乡下。只要你们不作妖，看在奶奶，还有爸爸妈妈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们饿死。” 风阎没有回头，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凌烟，我知道该怎么做。” 风凌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口沉了沉。 手机屏幕倏然一亮。 她拿起看了一眼，微信通知，有人申请加她为好友。 验证信息：我是秦洛芙。 风凌烟愣了一下，想起来是那天在实验室碰到的秦聿之侄女。 通过。 下一秒。 【风姐姐，你还记得我吗？秦聿之是我小叔。】 风凌烟垂眸，唇弧上扬，回她。 【洛芙妹妹好。】 【风姐姐，你现在忙吗？】 【还行。】 【那我能跟你视频吗？】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没有拒绝。 【可以的。】 消息刚发送过去，对方就发来了视频通话申请。 风凌烟点了一下接听。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青春洋溢的脸。 “风姐姐，你能看到我吗？”秦洛芙笑着挥了挥手。 明媚的笑容感染了风凌烟，低压的情绪一下好了很多。弯了弯唇。“能看到。” 秦洛芙坐在水榭里，不远处是雨花石堆砌的假山和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 “洛芙妹妹，你找我有什么事？”风凌烟温声开口。 秦洛芙抿了抿嘴。“风姐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风凌烟微笑道。“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秦洛芙笑容退散，皱起了眉头。“风姐姐，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小叔，让他同意我去京大上学。” 风凌烟一怔，不解。“京大挺好的，秦总为什么阻拦？” 秦洛芙一副欲哭无泪样，双手托着腮。“我要知道就好了。” 风凌烟问。“家里想让你出国？” 秦洛芙摇了摇头。“也不是非要我出国。除了京大，国内其他大学都可以。” 风凌烟愈发疑惑。“专业冲突？” 秦洛芙叹了一口气。“完全没有。” 风凌烟继续问。“你爸爸妈妈的想法呢？” 秦洛芙皱着眉，心情愈发低落。“他们也反对，但只要我小叔同意，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我小叔才是我家的掌权者。” 风凌烟说道。“洛芙妹妹，他们这么反对你上京大，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因为，这可能牵扯到你家的家事。” 秦洛芙听到这话，眼中流露出一抹失落。“风姐姐，我知道你是京大的优秀毕业生，帮我劝劝小叔吧。我感觉，你的话，小叔一定会听。” 风凌烟：“为什么？” 秦洛芙端正坐好，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风姐姐，我觉得你很像我小叔的初恋。” 第354章 那场火灾，像谜一样 风凌烟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画面静止了几秒。 秦洛芙眼睛眨了眨，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照片来，对准了摄像头。“风姐姐，你看是不是很像。” 风凌烟垂眸，心头一惊。“林羽棠？” “什么？”秦洛芙没有听清，把照片拿开。“风姐姐，你认识她？” 风凌烟手指紧了紧，说道。“不认识。” 秦洛芙眼中掠过一抹失望。 “洛芙妹妹，这事我确实帮不了你。要不，你再说一个其他的愿望？”风凌烟微微一笑。 “风姐姐，没关系的。我就是太想去京大了，所以才央请你帮忙。”秦洛芙莞尔一笑，笑意灵动。 风凌烟准备挂断视频。“那我们……” “风姐姐，你等一下。”秦洛芙突然兴奋道。 下一秒，一个名字从她嘴里蹦了出来。 “羽棠。” 风凌烟眉心重重一跳，呼吸陡然沉重。“她真的是林羽棠？” 秦洛芙激动道。“风姐姐，你快看。” 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钢笔书写的名字。在照片背后左下角。 真真切切。 的确是羽棠。 这一刻，风凌烟才敢完全确定，照片上的人真的是裴渊教授的学妹。 那个二十四年前葬身火海的女孩。 看来，她猜得没错，裴渊教授日记本里的“那个他”，正是秦家的“某位公子”。 只是，秦洛芙说林羽棠是秦聿之的初恋，这有点不可思议。 她让洛璃调查过秦聿之三兄弟，有他们的一些资料。 秦聿之今年还不到36岁。 24年前，他还是个12岁的孩子。 难道，是那位殁于瑞士的秦蘭之。 风凌烟顿时心慌不已，强烈的窒闷感，呼吸骤停。 “风姐姐，你没事吧？”秦洛芙把照片从镜头前移开，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 风凌烟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细腰，不自然地笑了笑。“洛芙，我还有事，先这样。” “好的。风姐姐。拜拜。”秦洛芙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没有央着她继续聊下去。 风凌烟挂断了视频聊天，手心浮出了一片冷汗。 君陌殇从外面走进来，见她神思忧虑，心头一紧，急忙走到她身边。“十一，怎么了？” 风凌烟心脏狠狠揪了一下，缓缓抬眸。“三少，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君陌殇一震，半蹲下，握住她的手。“风阎又跟你说什么了？” 风凌烟低眸看向他。“三少，海棠别苑的主人，是不是姓秦。” 君陌殇心底一颤，握紧了她的双手。“是。” 风凌烟双唇微微翕动。“所以，与林羽棠一同葬身火海的那个人，是秦家的大公子秦蘭之？” 君陌殇没想到她竟查得这么快，快得超出了他的计划。下巴微抬，目光温和。“没错。” 风凌烟看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查不到有关林羽棠的任何信息。秦家果然能量大，长子的死亡信息都一并改了。” 君陌殇慢慢站起来，在她身边坐下，拥住她。“那场火灾，警方的结论是自焚。” “什么？！”风凌烟血液直冲头顶，睁大了眼睛。“她即将生产，怎么可能……” 君陌殇搂紧她的肩膀，声线低沉。“有传言，林羽棠肚子里的孩子是裴渊的。秦蘭之一怒之下，走了极端。” 风凌烟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君陌殇心脏一缩，涩苦萦绕在心口。“十一，你觉得传言是真的吗？” 风凌烟苍白的唇紧抿着，摇了摇头。“裴渊教授为人坦荡，若林羽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他不会不负责任。而且，日记里也不可能不提起此事。” 君陌殇大掌托住她半边脸，眼中有心疼，有疑虑，还藏有一丝怒意。“那场火灾，就像谜一样。对于秦家来说，更是禁忌。” “你都没有办法查清楚？”风凌烟拧着眉，俏脸微绷着。 君陌殇嗓音低沉。“我可以试试。” 堂堂西阁之主，也不给了肯定的答复。风凌烟眉心蹙得更紧了。 轰隆隆—— 闪电刺破乌云，惊雷滚滚。 一场暴风雨，把两人留在了眉园。 自从把风阎一家从这里赶走后，风凌烟请了一对中年夫妻，对这里进行日常的打扫和照看。 吃过晚饭，风凌烟给西阁打去了电话，问了一下风凌玥和君星河的情况。然后，又和云汐月进行了视频聊天。确定他们都没事之后，才决定在这里留宿一晚。 上大学后，每年的寒暑假，她都要打工。回来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上班之后，时间就更少了。每每看望奶奶和妹妹之后，又匆匆赶回京山，很少留下来过夜。 她有时候会想，生活到底给予了她什么。 应该是幸福大于苦难。 即便现在，她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爸爸妈妈对她的呵护和宠爱，与亲生女儿无异。 甚至，妈妈在刚怀上妹妹的时候，还问过她的意见。他们生怕她有什么想法。 他们给予她的爱，比天阔，比海深。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狠心把自己遗弃的亲生父母。这样，她才能有幸遇到这么好的爸爸妈妈。 - 君陌殇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风凌烟在客厅坐了会儿，便去了二楼。 风阎一家搬进来后，她的那间卧室便被风芷若霸占了。把他们赶走之后，她也没打算搬回去。反正也不常住。 楼梯和爸爸妈妈在的时候一样，铺了地毯。 因为，她小时候喜欢赤着脚，在楼梯上爬上爬下。妈妈担心她磕碰到。 他们的爱，总在这些细节里。 她把鞋子脱在楼梯口，踩着地毯上到了二楼。 朝里走，最小的那间卧室，是她的。 推开门，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一床，一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简易的书架。 豪门权贵的下人房，都要比这个豪华。 不过，风凌烟已经感觉无所谓了。 深深呼吸了两口，她走到书桌前坐下。 桌上，放着两张黑白照片。 爸爸风衡和妈妈俞眉的遗照。 他们去世时，正值壮年。两人颜值都很高。一个英俊，一个温婉。 “爸爸……妈妈……” 今天的风凌烟，比任何时候都思念他们，眼角渐渐泛红。 她拿过照片，轻抚着。 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随手翻看桌上的一本英文字典。 少男少女的合影，赫然入眼。 第355章 你现在过去，这个孩子只怕真的保不住了 蓝白相间的校服，左胸襟上是安城一中的橘色校标。 少女五官精致，身姿纤细，肌肤胜雪。亭亭玉立站着，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她身边的男孩子，比她高出一个头。眉目清隽，身姿挺拔。快门按下时，他正好偏头。垂落的眸光，温润宠溺。 那时候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 六年后，两人会阴阳两隔。 再之后，四年生死两茫茫。 复相见，她成了他哥哥的女人。 这一切，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风凌烟心绪翻涌，心底堵得发慌。深呼吸，把照片收进了字典里。 - 君陌殇回到眉园，已是后半夜。 推门小卧室的门，落目就是睡得正香的女人。唇弧弯了弯，缓步走了进去。 躺下时，木板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微微拧眉，看向身边的女人，眼中露出一丝担心来。 这么硬的床，她睡得舒服吗？ “三少……”风凌烟眯着眼睛，似醒非醒。 “十一，我们要不要换个房间？”君陌殇靠近她，温声建议。 这床，实在太小了，一翻身就会掉下去。再说，稍稍动一动，就吱吱作响，实在有些聒噪。 风凌烟迷迷糊糊回了他一句。“我不换。要不你出去，想睡哪间就睡哪间。” 君陌殇闻言低笑。“好。不换。” 话音落下，他关了灯。 为了让风凌烟睡得更舒服一些，他几乎是贴着床沿侧躺着，一双脚都快要悬空。 这样的姿势，堪比修行。 饶是这样，他也没想离开。 此生，他都要与她同床共枕，相伴白头。 这是他真正拥有她的那一刻，立下的誓言。 - 一夜大雨。 安河里的水，暴涨了不少。 上午十点，风凌烟和君陌殇再次来到了傅家，亲送林安怡和傅清川落葬。 傅清川“尸骨未存”，立了一个衣冠冢。 林安怡没有火化，依照安城旧俗下葬。 僧道开路，亲人送行。该有的仪式，一样都没少。一时，哀乐声声，纸钱漫天。空气都凝着悲伤。 最痛苦的人，莫过于傅柠。 短短几天，她瘦了好几斤。薄司宸劝她顾惜肚子里的孩子，她每天才勉勉强强吃了点东西。 黑色的棺椁放下墓坑，傅柠的大哥傅南城拿起铲子，撒下了第一铲黄土…… “妈妈……二哥……” 傅柠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 京山。 沧澜院。 傅清川坐着轮椅，手里拿着鱼食。 一池锦鲤急急朝他游了过来。 他勾了勾唇。“别急，都有。” 鱼食撒下去，各色锦鲤争先恐后。几尾小鱼抢不过，急得钻来钻去。 傅清川笑了笑。 “厉少爷，看来心情还不错。”清冷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傅清川扭头，漾笑。“三少，从安城过来？” 迈步走来的人一身黑衣，就连领带和衬衣纽扣都是黑色的。 “刚把你送上山。”君陌殇眉梢轻挑，提了提唇。 傅清川抿唇。“辛苦。” 君陌殇走到他身边，双手抄进大衣口袋。低眸，瞳仁倒映着粼粼波光。 傅清川继续喂鱼，沉默了两分钟，低低出声。“傅柠还好吗？” 君陌殇眸光微沉，回道。“你觉得呢？” 傅清川愣了一下，苦笑。“她……” “她没有打掉孩子。”君陌殇。 傅清川脑子“嗡”了一声，心脏瑟缩，手中的一袋鱼食坠落。 锦鲤欢腾，溅起一阵阵的水花。 君陌殇侧眸，看向傅清川，半玩味半严肃。“厉少爷，你只怕得赔我这一池锦鲤了。” 那一袋鱼食下去，难免不少会吃撑。 傅清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攥着轮椅扶手，清润的眉眼布满了惊愕和欣喜。“三少，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你不想赔？”君陌殇斜睨了他一眼。 傅清川慌忙说道。“别说一池，赔你三池都行。” 君陌殇继续看着吃食的锦鲤，没再说话。 一向沉稳的傅清川，此时心里无比慌乱，他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胸口微微起伏着，再次求证。“三少，你是说傅柠没有打掉孩子？” 君陌殇转过身来，嗓音低沉。“没错。” 傅清川深呼吸，操纵轮椅，掉头，向前。 “你干什么去？”君陌殇叫住他。 “我要去找她。”傅清川整个人都在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站住。”君陌殇上前，拉住了轮椅。 “三少？”傅清川手指紧了紧，眼中沉染着痛苦。 君陌殇松开手，神色凝重道。“你现在过去，这个孩子只怕真的保不住了。” 傅清川一惊，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孩子情况不好？” “之前在巴黎，已经有过先兆流产的迹象。”君陌殇的双手，重新抄进了大衣口袋。 肃穆的着装，平添了几分冷寂。 傅清川只觉一股热血猛地冲进脑颅，一股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地刺进心脏，搅动，横穿。身体狠狠地晃了一下。“巴黎……” “说来，这事也怪我。我不应该把她在巴黎的消息透露给你。”君陌殇顿了顿，又道。“事到如今，你更要慎重。” 傅清川喉咙哽了一下，缓了缓，声音发抖。“你说得对，这个时候我不能去见她……” 嗡—— 君陌殇的手机响了。 落星台的座机。 他拍了一下傅清川的肩膀，朝前迈步。“行舟……” 傅清川坐在轮椅上，低垂着眼眸，整个人有半个心神碎裂。 傅柠急匆匆离开云国，远赴巴黎，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不离开，这个孩子无法生下来。 傅家是清流世家，出了名的规矩多。傅瀚霖虽疼爱侄女，但绝不会容忍她未婚先孕。到时候，不仅会下令她打掉孩子，甚至还可能将她从族谱上除名。 如此一来，林安怡跟着也没法在傅家抬头。 傅瀚霖要查出来，孩子是他的，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傅柠这一走，相当于保了四个人。 傅清川后背一寸寸绷紧，仿佛在滚水里烫过，一阵阵直冒热汗。过了两分钟，又发寒发冷，好似在冰雪里浸着。 一阵冷一阵热，交替着。 “傅总。”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怔了怔，缓慢地抬眸。 一名年轻男子，穿着卡其色的大衣，疾步走到了他面前，神情激动。“傅总，你还活着，太好了……” “你怎么来了？”傅清川看着他，情绪压不住，眼底一片血红。 第356章 她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 年轻男子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继续激动道。“傅总，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傅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锐，这里没有什么傅总。”傅清川攥紧轮椅扶手，语气微凛。 周锐心一惊跳，暗忖。“他这是失忆了？” 他慢慢蹲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傅清川，疑惑道。“傅总，三少只说你行动受限，没说有其他问题，你……” “三少让你过来的？”傅清川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些，眼底的血色也在慢慢退散。 “嗯。”周锐点了点头。“三少让我过来帮你。” 傅清川看了他一眼，轮椅调转方向，慢慢驶到水池前，垂眸看向清幽的水面。 一会儿时间，聚在一起欢腾的锦鲤已四下游开。近处，只有几尾红色的小鲤鱼，似在等着喂食。 周锐走到他身边。“傅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集团？” 傅清川目光拉远，清润的眉眼疏冷决绝。“我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周锐眉心一跳，不解。“那是老爷子不知道你还活着。要不，我现在就告诉他……” “周锐。”傅清川蹙了一下眉头，打断。 “傅总，你说。”周锐侧了侧身，双手垂在身侧。毕恭毕敬的态度，已然进入工作状态。 傅清川说。“你既然选择过来帮我，记住两件事。” 周锐站的笔直，神情严肃。“傅总，请说。” 傅清川收回视线，看向他，眉头微微皱着。“第一，这里没有傅清川，只有厉寒川。第二，有关我的任何消息，你不得向外人透露半个字。” 末了，又补了一句。“特别是傅家。” “是。傅……不，厉总。”周锐下意识应答。说完，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傅柠小姐也不能说吗？” 傅清川怔了几秒，慢慢答了一句。“不能。” 周锐低了头，手指微蜷。“我记住了。” “去。拿个抄网来。”傅清川看着池边两尾吃撑的锦鲤，眼底生出一丝愧疚。 “是。”周锐应了一声，立即去往不远处的小置物间。 傅清川低眸，看着已经翻了肚皮的锦鲤，心里泛着隐隐钝重的疼痛。额角的青筋，凸起，颜色愈发深了。 - 君陌殇离开沧澜院，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云水阁。 约见的人，早已在后院的私人包间等着他了。 推门进去，里面正在喝茶的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温笑。“三少日理万机，我还以为把我们给忘了。” 戏谑，调侃。 敢如此跟君陌殇说话的，只有薄家大公子，薄司宴。 两人不仅是幼时好友，还是大学同窗。 这么多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是他的表弟，凌家二公子，凌也。 他与君陌殇的关系，亦不一般。 “司宴，都当爸爸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稳重。”君陌殇脱掉大衣，搭在藤椅上，而后走向茶桌。 薄司宴笑笑。“三少，一句玩笑就不稳重了？” 君陌殇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吹拂，而后轻抿了两口。“与你比起来，司宸可要稳重得多。” 薄司宴眉心一蹙。“他还在傅家？” 君陌殇薄唇抿着，低低应了一声。“嗯。” 薄司宴放下茶杯，语气无奈。“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居然还不死心。” “真爱一个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凌也横插了一句。 君陌殇唇弧扬了扬，表示赞同。 薄司宴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表情意味深长。“明知没有结果，还要飞蛾扑火，这是偏执。” 凌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君陌殇喝着茶，神色淡然。 薄司宴轻挑了一下眉梢。“你们说，我要不要把傅清川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 “他早就知道了。”君陌殇幽幽启口。 “你告诉他的。”薄司宴惊愕。 君陌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薄司宴瞧见他眼神里的鄙夷，没好气道。“这事，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知道？” 凌也连忙摆手。“我可没说。” 薄司宴拧眉。“都没说，难不成他自己查出来的。” 君陌殇又喝了一口茶，眉目疏淡。“司宴，你这个弟弟可不简单，别小瞧了他。” “真是他自己查到的。”薄司宴睁大了眼眸。“他……” “说正事。”君陌殇放下茶杯，神色一凛，打断他。 “好。”凌也应声。 薄司宴点了点头。 “萧晋南明天就要来京山正式上任了，‘贺礼’都准备好了吗？”君陌殇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语气骤冷。 “放心。到时候一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薄司宴勾了勾唇，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 凌也跟着说道。“我这边也确定没有问题。” 君陌殇眯了眯眸，眼底闪过一丝冷然的杀气。随即，若有似无的笑意浮现了出来。 凌也眉角压了压。“三少，我听到一些有关萧晋南夫人的传闻，你感不感兴趣。” 君陌殇笑道。“如果是闺房秘闻，那就算了。” 凌也摇头。“是有关她的身世。” 薄司宴朝他撇了一嘴。“凌也，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君陌殇无声抬眼，摆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坐姿。“说说看。” 薄司宴耸了耸肩，表示无语。 凌也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传闻说，真正的沈家大小姐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沈西棠，不过是个替身。” 薄司宴愣了一下，皱眉。“你是觉得我们太闲了，这种八卦……” 君陌殇睨了他一眼。“凌也，你继续说。” 凌也抿了抿唇。“放在过去，这种传闻，我自然不会理会。但最近再查萧晋南，顺带着就查了一下他身边的人。没想到，还真有发现。” “我找了个机会，拿到了沈明耀夫妇和沈西棠的血样。鉴定结果和传闻一样。” “然后我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查。结果查到，这个沈西棠在多年前，做过整容手术。” 君陌殇瞳仁一缩，眼底溢出了寒气。“手术时间，是不是二十四年前？” 凌也一愣。“你怎么知道？” 第357章 一个一个来 君陌殇眉头轻挑，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薄唇轻启。“你接着说。” 凌也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说道。“二十四年前，真正的沈家大小姐在羲和万圣峰跳崖自尽，据说是为情所困。” 薄司宴忍不住插话。“这沈家前世是造了什么孽，老出情种。前有沈傲君，后有沈西棠……” 君陌殇一记眼刀扫过去，他瞬间闭了嘴。 凌也喝了一口茶，声音又低了。“如司宴所言，沈家接连出现这样的事情，深感颜面无存。正想着要找一个什么理由，来掩盖沈大小姐跳崖真相。这时，萧晋南带着一个女人出现了……” “这个女人就是现在的‘沈西棠’。”薄司宴掀了掀眼皮，眸中浮出一抹讽笑。 “看来，我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故事到此结束。”凌也笑道。 薄司宴拿起茶壶，给他空掉的茶杯续水。勾唇，薄笑。“凌也，这个故事没啥意思。无论是萧晋南，还是沈明耀，都知道这个‘沈西棠’是个赝品。就算曝出来，他们也不会感到震惊。” “我倒觉得有趣。”君陌殇喝了两口茶，深邃眼眸浮出浅浅的笑容。 薄司宴皱眉。“啥意思？” 君陌殇笑笑。“谁都知道这个‘沈西棠’是假的，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薄司宴手腕一晃，杯中的茶水洒落了不少。稍后，“噗”的一声笑出来。“三少，你这想象力还真丰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君陌殇没有回他，而是看向凌也。“你有没有查到，萧晋南从哪里找来的这个赝品？” 凌也眉心蹙起一道川纹。“我只查到给她做手术的人，是医美圣手林郁。” “林郁？”薄司宴再次插话。“我记得这人三十年多前就隐退江湖了。时隔多年再出山，萧晋南面子还真够大的。” 凌也说道。“二十四年前，他刚走出大学校园，按说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薄司宴嘴角噙出一抹冷笑。“这个萧晋南，还真有些邪门。” 凌也笑笑，没有说话。 君陌殇喝完茶，转动着茶杯，神情晦涩不明。“也许不是萧晋南能量大。” 凌也。“此话怎讲？” 薄司宴眸光一滞。 君陌殇紧缩的眸子透出一丝危险意味，嗓音低沉。“或许，这个‘沈西棠’和林郁有某种关系。” “难道是父女？”薄司宴拧眉。 凌也摇了摇头。“林郁比‘沈西棠’大了快五十岁，年纪对不上。再说，这个林郁一直单身，从未娶妻。” 薄司宴眸光划过一抹光亮。“未娶妻不代表没有女人。说不定是私生女。再说了，男人八十都还有老来子。五十怎么就不行了。” 凌也扯了扯眉，笑着出声。“我查过林郁，他和‘沈西棠’过去没有半分交集。诡异的是，我怎么都查不到这个‘沈西棠’的信息。” 君陌殇神色一暗，缓缓皱起眉宇，眸色变得幽暗危险。 “三少，你？”凌也见他若有所思，知道他肯定有什么想法。 君陌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神色愈发凉薄。“萧晋南这次死定了。” 凌也抿唇。“这颗毒瘤，早就该剔除了。” 薄司宴接着说道。“不只是他，还有他身后的沈明耀。” 君陌殇冷笑。“一个一个来。” 薄司宴似想起什么来，脸上笼上了一层阴云。“三少，说来也怪，萧承和怎么会突然暴毙。” 君陌殇眸光一沉，不语。 - 安城。 妇幼医院。 傅柠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的白色刺得她瞳仁微缩。 “傅柠，你醒了。”熟悉的声音，透着几分倦意。 她偏了偏头，看到了微笑着的风凌烟。唇角轻扯，沙哑着叫了一声。“十一。” “要喝水吗？”风凌烟关心道。 傅柠抿嘴，摇了摇头。 风凌烟按了一下呼叫铃。 医生交代，病人醒来，要第一时间过来进行检查。 傅柠知道，只要来了医院，孩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心脏狠狠揪了一下，接着猛地往下坠。手指慢慢收拢，睫毛颤了两下。“十一，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我今晚留下来陪你。”风凌烟笑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傅拧双手蜷紧。“你事情多，不能耽误。” 话音刚落，医生推门进来了。 风凌烟连忙站了起来。 医生给傅柠仔细检查了一遍，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傅小姐，你可能得住院观察几天，胎儿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太好。” 傅柠心脏瑟缩，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风凌烟见状转头看向医生。“我们出去说。” “好。”医生点了点头。 傅柠看着他们走出病房，右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鼻腔一酸，眼角忍不住落泪。 “宝宝，你一定要坚强……你知道妈妈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把你留下。宝宝，爸爸他……他一定会保佑的……” 耳边，隐隐传来傅清川温柔的呼唤。“柠柠……柠柠……” 傅柠心弦紧绷到极限，猛然断裂，五脏六腑都震成了无数片。 天人永隔。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伤悲和绝望。 她终于体会到了风凌烟之前遭遇的痛苦。 同事双亲，失去挚爱。 病房外。 风凌烟秀眉微拧，星眸浮现出一抹忧色。“医生，说实话，孩子还保得住吗？” 医生回她。“30%的几率。” 风凌烟呼吸一沉，眼尾泛了红。 她和君陌殇的第一个孩子也没保住，所以更能感同身受。 医生又道。“最近一段时间，千万不要让傅小姐再受任何刺激。尽量让她保持心情愉悦，加强营养。这样几率会更大一些。” “好。”风凌烟低低地应了一声。 - 再次回到病房，风凌烟给傅拧倒了一杯温水，微笑道。“医生刚刚是吓唬你的，你不要多想。” 傅柠红着眼睛，唇瓣轻轻翕动。“十一，对不起，我骗了你……” 风凌烟坐下，唇角弯了弯。“其实，你当初急着要去巴黎，我就想到了。傅柠，我跟你说过的，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傅柠哽咽。 风凌烟拿了纸巾，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傅柠，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傅柠定定地看着她。 风凌烟眉心轻扬，温柔笑意如冬日的暖阳。“我最喜欢你的勇敢。” “是吗？”傅柠唇弧稍稍扬了扬。 滴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谈话。 “秦嫂。” “少奶奶，玥玥小姐……” 第358章 为什么有两个灏哥哥 风凌烟呼吸骤停，声线一紧。“玥玥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秦嫂很慌，说话时带着很重的喘息声。“玥玥小姐和星河少爷玩游戏，一下没注意，跑得太快了……她……她……” “她怎么样了？”风凌烟猛地站了起来，脊背绷得很直。 傅柠跟着坐了起来，亦是满脸焦虑。 “少奶奶……玥玥小姐突然喘不过气……已经……已经……”秦嫂大概是吓懵了，慌慌张张的，话都说不完整。 风凌烟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飞来飞去。 她咬了一下唇角，攥着手机的指骨泛起了白色，急急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好……”秦嫂已经起了哭音。 匆匆切断电话，风凌烟起伏着胸口，看向傅柠，额头直冒冷汗。“玥玥出事了，我得马上回京山。你安心在医院静养，哪里也不要去。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语速极快。 傅柠之前照顾过风凌玥一段时间，对她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作为医生，她也了解风凌玥的病情。听到这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跟你一起过去。” 风凌烟急忙阻拦。“你别起来，好好躺着。我先走了。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她没给傅柠再开口说话的机会，说完就走了。 - 洛璃开得极快。 全程都在道路限定的最高时速。 三个小时的车程，整整压缩了一半。 中途，君陌殇给风凌烟打来了电话，告诉她风凌玥紧急送往了京山大学附属儿童医院。目前医生正在全力救治。 劳斯莱斯下了高速之后，直奔医院。 风凌烟紧张了一路，车子还未停稳，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双脚落地，都是虚的。 两条腿，好像棍棒狠狠击打过一般，沉重无比。 每走一步，心脏就扯得生疼。 好不容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心外手术室门口，整个人就好像是从井水里捞出来一般。外面的羊绒大衣都浸润了湿意。 “三少……” 手术室门口伫立的人立马回过头来，阔步走到她身边。“十一，别着急。” “三少，玥玥她……”风凌烟心跳极快，“砰砰”得快要跳出胸膛。害怕，担心交织在一起，向上翻涌，堵住了嗓子眼。 君陌殇见她身体发抖，一把搂住了她，拿出丝帕擦拭她脸上的汗水。“你别慌，心外的郎主任亲自手术，玥玥一定会没事的。” 风凌烟下巴微微抬起，眼圈泛了红。 爸爸妈妈走了，奶奶走了，她的亲人只有这个妹妹了。 风凌玥虽然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对她来说，已是幸运。 就算两人之间没有血缘，那又怎样。 她们都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孩子，是一生的姐妹。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留下妹妹。 君陌殇抱住她，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温声说道。“十一，别慌。有我。” 风凌烟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凉浸浸的。后腰酸胀得厉害，站得有些吃力。 手术室门口，没有座椅。 君陌殇右手搂着她的细腰，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三少，我应该早一点带玥玥做手术的……”风凌烟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愧疚和懊悔。 君陌殇低哑磁性的嗓音带着心疼。“不怪你，是我的疏忽。” 风凌烟深深吸气，轻轻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手术室大门徐徐拉开，一名身穿深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三少，少夫人。” 风凌烟立即从君陌殇怀中挣脱开，屏住呼吸，问道。“郎主任，我妹妹怎么样？” 郎主任摘掉了口罩。“少夫人放心，令妹虽然还不到最佳手术时间，但是很成功。” 风凌烟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郎主任回道。“还需要再观察一会儿。少夫人再稍稍等一等。” 风凌烟眼中氲了薄泪，眼圈红得更厉害了。“好。” 君陌殇缓缓开口。“郎主任，辛苦了。” 郎主任回话。“三少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职责。” - 半小时后。 风凌玥推进了心外科的特护病房。 她睁眼第一句，竟是。“姐夫，姐姐。不要怪小星，是我自己不小心……” 经历一场心脏的大手术，她很是虚弱。粉粉嫩嫩的小脸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好像瘦了一圈。 “玥玥，姐姐和姐夫知道的，放心吧。”风凌烟控制住情绪，唇弧上扬，漾笑。 风凌玥抿了抿小嘴巴。 风凌烟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温柔道。“玥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以后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去放风筝，去骑脚踏车……” 君陌殇的手机震了一下，低眸看了一眼，开口。“十一，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风凌烟唇角微抿。 君陌殇迈步走了出去。 风凌玥羽睫眨了眨，突然说了一句。“姐姐，好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灏哥哥？” 风凌烟呼吸一滞，继而心脏狂跳。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玥玥，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那天在海洋世界，我看到了……”风凌玥琥珀色的眸子，纯净无瑕。 风凌烟心惊肉跳，压制着。“你会不会看错了？” 风凌玥噘了一下小嘴。“我没有看错。一个穿着白衣服，一个穿着黑衣服。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灏哥哥？” 风凌烟身形一僵，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姐姐，到底哪一个才是灏哥哥？”风凌玥皱起了小眉头，继续追问。 风凌烟无法启口，只能努力地弯了弯唇。“玥玥，你只有一个姐夫。” 风凌玥智商只有六岁，有些问题绕不过来，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小星说姐夫叫君陌殇，可之前灏哥哥不叫这个名字。” 风凌烟的心就像闹铃的发条，越拧越紧。 这个问题，真把她难倒了。 她要如何解释，风凌玥才会明白。 纠结不安中，君陌殇接完电话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风凌烟和风凌玥齐齐抬眸看了过去。 “三少……你……” “姐夫……灏哥哥……” 第359章 你这是打算让他回到君家 风凌烟呼吸骤停，脊背绷得笔直，指尖不知不觉抵住了手掌心。 她愣了几秒，对着君陌殇开口。“三少，你让他来做什么？” 跟在君陌殇身后的男子倏然停下脚步，有些进退两难。 “十一，他是特意过来看玥玥的。”君陌殇边走边解释。 “不需要。”风凌烟绯唇轻启，冷声说道。 风凌玥看了看君陌殇，又瞅着他身后的男子。小眉头皱着。“姐姐，为什么会有两个姐夫？” 风凌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君陌殇和景灏同时出现，她脑袋都要炸了。 抬眸，看着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气。 君陌殇走到风凌烟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对着风凌玥温笑道。“玥玥，你的姐夫只有一个，就是我。” 风凌玥卷翘的羽睫扑棱了两下，看向拄着拐杖走过来的白衣男子。“可是灏哥哥……” 风凌烟心如擂鼓，唇线绷直。气血翻涌直上，俏脸爬上了一丝怒容。 “玥玥。灏哥哥，他是哥哥。不是姐夫。”君陌殇耐着性子，温声解释。 “嗯？他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吗？”风凌玥没想明白。 风凌烟咬牙，盯着一袭白衣的景灏，眸中跳动两簇怒火。 君陌殇身体微倾，耳语了一句。“十一，别生气，等下我再跟你解释。” “算了。越描越黑。”风凌烟语气清冷，含着薄怒。 景灏看着两人互动，心如钝刀切割，呼吸又闷又痛。缓了缓，控制住情绪，唇弧微扬。“十一，是我考虑不周……” 风凌烟猛然起身，对着君陌殇低声说了一句。“三少，我去给玥玥煮点吃的。” 君陌殇抿了抿唇。“好。” 风凌烟攥紧手指，迈步，去了小厨房。 淘米，接水，点火…… 动静不小。 “别站着了，坐吧。”君陌殇睨了景灏一眼，眸色凉了两分。 景灏笑了笑，走到病床前，在椅子上坐下。 君陌殇又道。“我去看看十一，你在这里陪玥玥。” 景灏点了点头。“好。” 君陌殇走进了小厨房。 风凌烟后腰抵着水池边沿，秀眉深锁。染了怒意的眸倒映着火光。 君陌殇默默看了她几秒，才笑着发问。“十一，做了什么好吃的？” 风凌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君陌殇走近，从身后搂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清洌的气息掠过。 “三少，你干什么？”风凌烟心一抖，挣扎。 君陌殇亲了亲她的脸颊，料峭的唇温温热热。 风凌烟耳垂发烫，心如电流击过，手脚发软，脑子也有些晕晕的。 君陌殇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细腰，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十一，别生气了，好吗？” 风凌烟咬唇，胸口起伏了下。“三少，你这是打算让他回到君家？” 君陌殇又亲了她的脖子一口，而后微微笑道。“知我者，夫人也。” 风凌烟心下愕然，脸色一僵，唇白了两分。“你不觉得尴尬吗？” 她与景灏，虽无夫妻之实，但两人终归好过。 那段感情，不论因何开始，到底真实存在过。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对此一定会耿耿于怀。更何况，以后还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不住西阁，也不住君家老宅。非大事，不见面。”君陌殇压低了声音。 风凌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疼痛在胸腔打转。脚指头蜷了蜷。“妈妈的意思？” 君陌殇温声道。“妈妈自然希望他能留在老宅。” 风凌烟深呼吸，喉咙里像布满了花针。咽一口，针头就刺进去一分。霎时，她发白的唇落下了一排细细的齿印。 君陌殇知道她心里介怀，他何尝没有。 没人比他更希望景灏能偏安一隅，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只是，他是君家的人，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咕咕—— 砂锅里的粥开始冒热气。 风凌烟急忙拿了干净的抹布，把盖子拿了下来。 腾腾热雾，迷蒙了她的双眼。眼角一片湿润，分不清是泪意还是热气。 君陌殇垂眸，看了一眼。“十一，够三个人吃吗？” “我只做了玥玥一个人的。”风凌烟没好气道。 君陌殇慢慢松手，问她。“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风凌烟拿过长勺，搅动着砂锅里冒泡的白粥，轻掀唇角。“随便。” 君陌殇笑道。“这我可不会。” “不会你还问。” “还请夫人明示。” 风凌烟看了他一眼，笑骂。“不正经。” “夫人，我要不正经……” “你……放开我……” 病房里的景灏，心如刀割，痛不堪言。 他看着在药水作用下睡着的风凌玥，眼底情绪越来越复杂。 - 风凌烟端着熬好的白粥回到病房，愣了一下。 景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去凌天陪妈妈了。”君陌殇端着一碗面条走到她身边，深邃的眼眸一片温色。 风凌烟的心情更沉重了。 君陌殇把面条放在了小圆桌上，转身又去了厨房。 风凌烟默默走到风凌玥的病床前，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水晶果盘里，摆放着切好的苹果块。 怔怔地盯看了好一会儿，心绪缠绕，说不出的难受。 君陌殇又端了一碗面条过来，望了她一眼。“十一，过来吃面。” 风凌烟轻声答。“嗯。” 那碗白粥，放在水晶果盘旁。 君陌殇递了筷子给她。“厨房里食材有限，简单吃点。” 风凌烟坐下，低头，挑着面。“三少，景灏回了君家，小星以后还跟我们生活吗？” 君陌殇笑笑，声音里平静莫测。“他只认你。你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风凌烟侧眸看向他，心尖一缩，眼眶里滚出热泪。“他没意见？” 这个“他”，不是君星河，而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他没意见。”君陌殇肯定道。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小星毕竟是他的儿子，养在自己身边，总会好一些。” “他要养，不会把小星扔在克里斯不闻不问。”君陌殇垂眸，温柔道。“再不吃，面就要坨了。” 风凌烟抿了抿唇，思忖了十多秒，说了一句。“那以后见了面，就让小星叫他叔叔。” 君陌殇闻言挑眉。“当然。” 风凌烟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开始动筷。 - 凌天医院。 景灏坐着轮椅，从电梯出来，正要前往云汐月的病房。身后传来一道阴森可怖的叫骂声。 “君陌殇，你这个王八蛋……” 第360章 他不是爸爸，是爹地 景灏顿觉后背寒风烈烈。 是那种铁棒挥舞，形成的一阵阵的无形波动。 伴随着的，还有划破空气的尖锐刺耳声。 景灏白皙明净的英俊脸庞，没有一丝惊惧之色。 对方显然是把他认成了君陌殇。 这一铁棒替他挨下去，也算赎清了欠他的债。 没有意料之中的钝击，耳边只听到一声巨响。 砰—— 紧接着。 哐当—— 铁器重重坠地，清脆的声音裹挟着沉沉戾气。 “主子，你没事吧？”小五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走到他面前。 只差一点，那根铁棒就砸到了轮椅。 景灏操控轮椅，调转方向。 看清被小五踹翻在地的男人，他不由蹙了蹙眉。“君兆和？” “君陌殇，我要杀了你。”倒地的男人眼窝深陷，眼球充血。额上和脖颈间的青筋蜿蜒突起，癫狂又狰狞。 “君兆和，冤冤相报何时了。”景灏目光扫向他，黑眸清寒。 “少来。”君兆和牙齿咬得森森作响，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准备去拿那根铁棒。 小五抢先一步拾起来。 用力挥手。 君兆和后背遭到暴击，整个人再次趴在了地上。喉间涌出一股腥甜。 下一秒。 鲜血吐了一地。 空气中迅速弥散开一股令人恶心的铁锈味。 景灏不喜欢血腥的味道，轮椅倒退了好几步。控制不住，轻咳了几声。 “君陌殇，有种你打死我。”君兆和狠狠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黑瞳嗜血，似要把轮椅上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君兆和，你就这么想我死吗？”景灏弯了弯唇角，冲他露出一个隐含深意，晦涩不明的笑容。 “从我八岁进到君家起，我就无时无刻不想要了你的命。”君兆和喘息着，叫嚣着。 体内一直强压着的暴戾因子彻底激发。此时的他，理智全失。所思所想，都是要结束轮椅上那个男人的生命。 景灏瞳仁微缩，眼底划过一丝厉芒。“君兆和，自作孽不可活。” 君兆和挂着血色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戾气腾腾，如困兽受伤后混合着凶狠和嗜血的神情。“少废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景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蜷了蜷，浅浅勾唇，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君兆和，你要死，我不拦你。” 轮椅再次调转方向。 “小五，把他扔进望月湖。” “吱吱”声响，切割着充盈着血腥的空气。 人人只知君家三少铁血无情，雷霆手腕。无人知晓君家四少才是一个狠角色。 他在外隐忍蛰伏多年，心思缜密，手段狠厉。 唯一的软肋，只有那个他曾想拿来当棋子的风凌烟。 “你放开我……君陌殇，你这个浑蛋，不得好死……” 身后传来君兆和垂死的挣扎声。 景灏无声地勾动精致的唇角，笑得冰冷又薄情。 他要是君陌殇，早把君兆和碎尸万段了。 刚到云汐月病房门口，手机响了。 白净修长的手指滑开手机屏幕，眸光微沉。“沐舟。” “把君兆和交给西阁的人。”君陌殇冷声道。 景灏清润的眼睛如同灯花一爆，神色是泯灭的灰冷。“沐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君陌殇说。“他是认祖归宗了的君家人。” 景灏浑身一颤，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快速窜到了心里。“我明白了。” 君陌殇缓缓开口。“君家祖训。君家人不得自相残杀。犯了错，可严惩，但不能了却性命。” “沐舟，我还没有认祖归宗，算不上真正的君家人。所以，君家祖训于我而言，毫无约束力。”景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最后一句，极其低沉。冷冰冰，含着杀意。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两秒，幽幽启口。“君行舟，为了一个疯子，不值得。” 景灏黑色的瞳孔如何一汪幽静的深潭，冷得可怕。微凉的手指，不断攥紧，指骨瘦削。“如果，我不同意呢？” 君陌殇严厉道。“行舟，你别逼我用手段。离开二爷，你觉得你现在能和我抗衡吗？” 景灏脸色一沉，清隽的脸笼上了一层阴云，嘴角浮出一抹嘲讽的笑。 “君行舟，别让十一看不起你。”君陌殇说完，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景灏心底无声而讥讽地笑了笑。“她已经看不起我了。” 过了几分钟，他拨通了小五的电话。“把君兆和交给西阁的人。”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回落星台。” 小六牵着君星河从电梯口出来，刚好遇到他。 “三……四少？”小六怔了一下，看到收放在轮椅上的金属拐杖，这才确定他不是君陌殇。 景灏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君星河脸上，心脏瑟缩，呼吸骤停。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孩子，是他和言知意癫狂之下种的果。 他脸色骤变，眸中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君星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嘴抿得紧紧的。 小六正想着要怎样介绍景灏，对方已经操控轮椅，进入了电梯。 君星河扭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开口。“爹地。” 小六一愣，急忙弯腰，小声解释。“星河少爷，他不是爹地，是叔叔……” 君星河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默默回过头来。 小六见他情绪有些失落，牵着他往前走。“小少爷，你爸爸是三少，这位是四少。就是你爸爸的弟弟，他们是双胞胎，所以长得很像。别说你，我都会认错。” “不。我没有认错。他就是爹地。”君星河粉雕玉琢的小脸，落了一层薄霜。 小六不敢再说下去，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 “小少爷，夫人等下见到你，一定非常开心。” 君星河不再理他。 - 电梯里。 君星河那一句“爹地”，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炸得景灏魂飞魄散。 出了电梯，他都还没回过神来。 “主子。”小五在电梯口迎他。 景灏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胸口起伏着，呼吸沉了几分。 “主子？”小五顿了顿。“要不要看医生。” 景灏摇了摇头。 小五推着去了停车场。 坐进车内，景灏才稍稍回神。“小五，我见到那个孩子了，他叫我‘爹地’……” 第361章 爹地和妈咪，本来就是一对 小五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神情惊愕。“主子，他会不会把你认成了三少？” 君星河自打出生，就没见过景灏，更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此行为，只有这一种解释。 景灏身体朝后靠了靠，左手小手臂横在额头上，眉心深锁。“他一直叫沐舟‘爸爸’。” 小五一愣，思忖了几秒，才慢慢开口。“爸爸和爹地不是一个意思吗？” 景灏双眸微阖，没再说话。 小五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深呼吸，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主子，要不我们还是把小主子接回落星台。毕竟，他不是西阁的……” “开车。”景灏薄唇轻启，声音冷得犹如淬了冰。 车内空气陡然降至冰点。 小五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回身坐好，发动了车子。 另一边。 小六牵着君星河走进了病房。 云汐月见到他俩，不由露出一丝惊讶。“哎呀，小星来看奶奶了。” 小六恭声回道。“夫人，星河少爷说好多天没有见到你，很想你。” 倚靠着床头躺着的云汐月，微笑着朝君星河招手。“小星，快过来。奶奶这些天也很想你呢。” 小六松了手。 君星河自己走了过去。 云汐月宠溺的看着，眉目之中涌动着柔情。 “奶奶。好些了吗？”君星河走到病床前，仰着头，粉雕玉琢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 “奶奶已经没事了。”云汐月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君星河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眨了眨，眸光清澈而明亮。“奶奶。我爹地。来过？” 云汐月怔了半秒，恍然笑道。“没有啊。你爸爸事情多，不能老往医院跑。再说，奶奶没事了，用不着天天来探望。” 君星河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我说的是爹的，不是爸爸。” 云汐月漾笑。“爸爸和爹地，不是一个意思吗？” 君星河抿紧了小嘴，眉头微皱，似有些失落，又好像有些生气。 “我说错了吗？”云汐月面色和蔼，眼角眉梢都是宠溺。 君星河不说话。 云汐月看向小六，小声道。“什么意思？” 小六低了低头，垂在身侧的手臂骤然紧绷。“星河少爷刚在电梯口碰到了四少，他叫四少‘爹地’。” 云汐月平静的心湖，犹如投进了一块巨石。霎时，激荡起千层浪花。脸色倏然白了两分。 景灏来过医院，是准备来看望她的吗？那他为什么没有进来？ 好巧不巧，君星河意外遇到了他。 只是，小星从未见过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叫他“爹地”。就算把他认成了君陌殇，那也是叫“爸爸。” 病房内的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 小六后背微微冒汗。 海洋世界之行后，西阁的人都知道了四少的存在。但是，除了保镖，也就只有他和秦嫂见过。 云汐月缓了缓，目光再次落在君星河身上。弯了弯唇，微笑道。“小星，你以后再见到他，要叫叔叔。” “不，他不是叔叔，是爹地。”君星河小脸一绷，神色冷了下来。 云汐月心弦一紧，眸中闪过一抹忧色。“小星，你叫他爹地，那你妈咪就该叫伯母了。” 错乱的关系。 对于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来说，有些复杂。 但君星河不是一般的孩子，所有人只看到他的自闭和冷漠，没人发现他超高的智商。 他收紧了手指，望着云汐月，一字一句道。“妈咪和爹地，本来就是一对。为什么，要叫伯母？” 小六猛地抬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今天的星河少爷，好像变了一个人。 云汐月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瞬而打了一个寒颤，心跳几乎停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奶奶。我说错了吗？”君星河站得笔直，紧绷的小脸涨得通红。 “你……”云汐月张了张嘴。 病房门从外拉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小六回头，看到来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三少。” “你先出去。”君陌殇睥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是。”小六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君陌殇走到君星河身边，垂眸，勾唇，淡淡地笑了一下。“小星，我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君星河仰头看向他，密黑的睫毛愈发卷翘。 云汐月拧眉说道。“陌殇，他还小，有些事还不懂。” 言外之意，风凌烟与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没必要跟君星河说。 毕竟，他还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孩子。 君陌殇拉了一下椅子，坐下，眉梢轻扯。“妈，你这个大孙子，可不是普通的小孩。他什么都懂，还会藏拙。” 云汐月呼吸微微一滞。“说什么呢。他这么小，藏什么拙。我看你，最近事情太多了。看谁都像有阴谋。” 君陌殇单手把君星河抱在自己左腿上，笑着说道。“小星，当初我说要把你养在外面，你妈咪心软，非要把你接到西阁。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 君星河挣扎，小脸涨得更红了。 云汐月心疼道。“陌殇，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快放他下来。” 君陌殇的大手把君星河禁锢得更紧了，继续说道。“小星，我再来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你爹地和你妈咪从来都不是一对。我才是她老公。” 君星河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云汐月担心刺激到他，赶紧出声。“陌殇，你别说了。他还小。快把他放下来。” 君陌殇垂眸，看直君星河那张涨得通红的脸，神色严厉起来。“你若还想继续留在西阁，就不要再说这些混账话。否则……” “陌殇！”云汐月压着怒意，打断他。 “哇……”君星河再也绷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云汐月心疼得不行，掀开被子，下床，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君陌殇跟着起身，微微一顿，眼中寒意慢慢消退。“君星河，记着我说的话，见了他，以后叫叔叔。” 云汐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嗔斥。“出去。” 君陌殇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妈，这孩子要不好好教导，只怕会成为第二个……” 他倏然住嘴。 云汐月心头一惊，胸口起伏了两下，眸光紧了紧。“绝对不会。” 君陌殇眸色渐深，微动了一下眉毛，转身走了出去。 “小星，乖，不哭了……”云汐月哄着君星河。 吧嗒—— 病房的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云汐月的心，又一次激荡起层层巨浪。 君陌殇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三岁看大，小小年纪的君星河，今天的行为确实匪夷所思。 有关风凌烟和景灏的关系，西阁的人只有洛平川和洛璃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362章 刚查到他，他就死了 云汐月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豪门权贵，兄弟姐妹夺权时有发生。 君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代一代，争斗不休。 想当年，君老太爷与君家二爷年轻时，为了争夺“君天下集团”，差点闹出人命。 到了君修瑾这一辈，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争斗，但私底下三兄妹暗潮涌动。最后，君修瑾联合君瑞妍，逼走了老三君奕瑾，这才算结束。 云汐月生了三个儿子。长子无端夭折。次子和三子同时遭遇一场离奇车祸，一个差点醒不过来，一个至今行动不便。 这一切，很可能与君兆和有关。 说到底，血淋淋的争斗，都是因为权利和财富。 云汐月搂着君星河，脸色有点发白。 这个孩子，会是下一个二爷，君修瑾和君兆和吗？ 不，绝对不行。 她摸了摸君星河的小脑袋，调整了一下情绪，嘴角浮出一抹笑。“小星，以后跟奶奶住好不好？” 君星河止住哭泣，抿着小嘴，沉默。 云汐月眼睑微微跳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却加深了一些。“你不愿意？” 君星河低了低头。 云汐月心思沉了沉。 - 君陌殇从云汐月病房出来，又去看了一下君兆和。 要不是他及时阻拦，君兆和今天死定了。 望月湖，不大，极深。俗称“鬼眼”。 一旦“坠”湖，生还的几率很小。 更何况君兆和身受重伤。 景灏是铁了心想要让他死。 “三少。”守在病房门口的保镖，打开了病房门。 君陌殇微微侧眸，冷声说道。“这次再让他跑出去，我可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保镖战战兢兢。“三少放心。” 君陌殇微拧了一下眉头，迈步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君兆和，一只手，两只脚用软绳捆绑了起来。没有绑缚的右手手背，扎着针。 小五那一铁棒砸下去，他的五脏六腑受到重创，就连椎骨也轻微裂开。 君陌殇知道小五忠心护主，但凡景灏遇到危险，他出手又快又狠。 西阁的人，都这样。 君陌殇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优雅叠搭，眉头轻轻一挑。“君兆和，感觉怎么样？” 嘲讽的语气，没有半分关心。 君兆和猛地扯开了眼睑，一双血眸阴森森的。“君陌殇，我要杀了你。” 君陌殇淡淡一笑。“来。动手。” 君兆和血气上涌，立马就要坐起挥拳。 钢架病床，剧烈晃动。 他越挣扎，软绳就捆缚得越紧。手背上的针管崩脱开，血珠子冒了出来。 “君陌殇，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松开。” 君陌殇面色沉寂如水，冷冷一笑。“君兆和，我留你性命，不过是遵从祖训。” 倏然，他神色一紧，幽邃的眸漫溢出危险的气息。“记住，今天是最后一次。你若再犯，我绝不会留你。” 君兆和脸上带着诡艳的笑，阴恻恻的。“君陌殇，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君陌殇笑了笑。“好。我等着。” 悬浮着药水味和血气的空气，渗着两分死亡的气息。 君兆和瞳仁一点点收紧，猩红的眸倒映着遮天蔽日的煞气。舌尖狠狠抵了一下牙槽。“君陌殇，四年前怎么就没把你给撞死呢？” 杀气腾腾的一句。 阴鸷，狠戾。 君陌殇微微拧了一下眉头，松开了叠搭的双腿，清朗的面容换上了不动声色的阴寒。“君兆和，四年前的那起车祸是你弄的？” 君兆和狠狠挣扎了两下，脚踝和手腕勒出了血。他咬着嘴角，脸部肌肉抽搐着。“当初就应该下手再重一点，直接让你车毁人亡。” 君陌殇优越的下颌线一点点绷紧，幽邃的瞳眸宛如不见底的深渊。“君兆和，别说四年前，就算现在，你也没这个能力。” 君兆和恨意浓烈。“君陌殇，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吗？” “哦？有帮手？”君陌殇轻轻挑了一下眉头，嘴角圈出一抹冷笑。 君兆和猩红的双眼如野兽般，阴狠可怖。“你猜？” 君陌殇敛了笑，峻脸结满了寒冰。“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谁。” “哈哈。”君兆和放肆大笑了两声，喉咙里涌出一口血来。 君陌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上位者的强势之态。 君兆和吐了一口血，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血雾里。“君兆和，你猜不到的……唔……” 他的五脏六腑似完全碎裂，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来。 君陌殇伸手，按下了紧急按铃。 医生过来，紧急施救。 最后给到君陌殇的反馈，君兆和失血过多，必须输血。 救还是不救。 君陌殇冷声回应。“我父亲还在，这事问他。” 医生为难。 君修瑾二次中风，人还在昏迷中。如何能做决定。 君陌殇此话，实际已经宣布，放弃对君兆和的救治。 霍家人不知怎么听到消息，齐齐赶到了医院。他们恳请君陌殇，念在兄弟情分上，救救君兆和。 君陌殇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霍家人听完，瑟瑟发抖，俱都不敢说话。君兆和的外公浑身都在哆嗦，却不得不强撑着。“三少，兆和说的是气话，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有多大的胆子，你比谁都清楚。我怀疑，他说的帮手，很有可能就是你们霍家。”君陌殇神色寒漠，冷声道。 霍老爷子如坠冰窖。 君陌殇阔步离开。 一小时后。 君兆和离开了这个他无比贪恋的世界。 景灏听到这个消息，狭眸浮出一抹笑，不达眼底。目光，似淬了毒。 “主子，三少之前阻拦你，原来是想要自己下手。”小五给他端来了一杯参茶。 景灏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你那一棒，非死即残。” 小五呼吸一沉。“我下手是重了些，但不至于半天都撑不过。” “四年前的车祸，查到哪里了？”景灏看着窗外的无边夜色，眸色黑沉。 “二爷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君兆和。”小五回道。 “君兆和？”景灏瞳仁骤然一缩。 小五皱了皱眉，似想到什么。“刚查到他，他就死了，这？” 景灏冰冷的薄唇紧抿着，双眸愈发暗沉，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第363章 他比我好 竹林。清风。 落星台再无其他声响。 景灏面色平静，缓缓开口。“小五，你想回西阁吗？” 小五心头一紧，慌忙出声。“主人，我发过血誓，一辈子只忠于你一人。” 景灏深吸了一口气，调转轮椅，慢慢抬眸。眼底一片清明。“你不想和小六团聚？” 小五，小六，是亲兄弟。两人自幼在西阁长大。 十年前，君陌殇把小五派到他身边。这么多年，兄弟二人鲜少见面。 小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子，从我离开西阁那天起，我就没有了兄弟。” 景灏眸光晃动。“毕竟一母同胞，不应长久分离。” 小五看着他，惊愕道。“主子的意思，你要回君家？” 景灏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冷幽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像笼上一蓬清霜。“君兆和已死，君家只有沐舟了。” 小五不解。“主子是想和三少……”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 “小五，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景灏鼻息间带着淡淡的微笑，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当然。”小五没有思考，直接肯定回答。稍顿，又补了一句。“在我眼里，主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景灏勾唇，笑意加深。“那三少是好人吗？” 小五猛然一怔，身形发僵。 景灏神色依旧淡然，唇角笑意似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清风。“不好评价？” 小五额头冒汗，心口高悬。 景灏撑着拐杖，慢慢站了起来。“小五，你记住了。若有一天，我与三少同时发生危险。你保护他。” 小五抬起头来，脖上青筋浮动。“为什么？” 景灏声音清清冷冷。“因为，他比我好。” 说完，他拄着拐杖离开，背影清瘦如竹。 跪在地上的小五一惊，脸色发白。继而，一颗心七上八下。暗忖。“主人这话，怎么像是交代后事。” 他顿时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 日夜交替。 时间如指缝中的流沙，无声无息地溜走。 萧晋南的座驾驶入了市府大楼，随同他一起前往的，只有一个机要女秘书。林染。 他的夫人沈西棠去了他们在京山的临时住所，芳华楼。 芳华楼，距离市府有点远。 司机是从云城一起过来的，路况有些不熟，遂开了导航。 跟着提示前行了一段，发现前方道路临时管制，只能重新规划路线。 司机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掉头。 沈西棠偏头看向窗外，道路两旁的景致不断从眼底划过。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不少。 按说，她不是第一次来京山，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兴奋。 或许，是因为丈夫工作变动，以后要在这个城市长久生活下去。 车子缓缓驶过京山大学，她的眼角微微有些发涩，胸腔里无端涌上一股酸涩，堵得心里发慌。两侧太阳穴隐隐跳动。 她慢慢收拢了手指，深深呼吸了两口，心跳才一点点慢下来。 滴—— 手机响了。 【西棠，到京山了？】 对方备注名：爸爸。 沈西棠低头回复。 【刚到。正在去住所的路上。】 【嗯。】 【告诉晋南，别再惹事。否则，我也保不住他。】 对方连发两条微信。 是警告，亦是命令。 沈西棠抬起头，看向前方。 薄云，阳光疏冷。高楼大厦似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她常常有种感觉，这座城市与她关系匪浅，不仅仅缘于京大。 就好像，她的根在这里。 而一直居住的云城，让她很没有归属感。她和爸爸妈妈，不亲密，总感觉隔着千山万水。 过了几分钟，她才慢慢收回视线，打开对话框。 【爸爸，放心。】 对方没有再回复。 车子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沈西棠偏头看向窗外。 指示牌的路段名赫然入眼。 海棠路。 心脏骤然一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迅速席卷。 她来过京山多次，从未走过这条路。 “海棠”二字，映入脑海，想到的便是一幅唯美的画面。 绿灯跳起，车子继续前行。 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的海棠树。冬日，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交错着向上延伸。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的来临。 忽然，荒芜的废墟坠入她的瞳眸。 残垣断壁，野草疯长。 空气中似有一把无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沈西棠的心脏。 她的肩头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仓皇地收回视线，整个人都陷在了真皮座椅里。 约莫过了十分钟，司机放慢了车速。 芳华楼到了。 中式庭院。独栋。安保很严。 司机把车开进前坪，熄了火，率先下车，然后拉开了后座车门。“夫人，到了。” 沈西棠喘了口气，慢慢解开了安全带。 早两日到达的保姆李嫂迎了上来。“夫人。” 沈西棠站在车边，左右看了两眼。压着情绪，温和出声。“都收拾好了？” “好了。”李嫂恭恭敬敬回她。“夫人，要不要我带你转一转？” 沈西棠抿唇。“不用了。” 李嫂见她心绪不佳，只以为舟车劳顿。 一小时后。 门铃响了。 李嫂走到玄关处，看了一眼显示屏。 “哪位？” “西阁的三少夫人。”门口的保安回道。 “稍等，我问一下夫人。”李嫂急忙转身，上楼，叩响主卧大门。 沈西棠听闻风凌烟过来了，惊喜大于惊讶。“快请她进来。” 李嫂快步下楼。 沈西棠稍稍整理了一下，来到楼下客厅。 很快，拎着一袋水果的风凌烟走进了芳华楼。 初次登门，这份礼物，着实廉价了些。 风凌烟身为西阁的少奶奶，自是不缺钱，但碍于萧晋南当下的公职身份，送什么都不合适。 “凌烟。”沈西棠一见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 “沈阿姨，好久不见。”风凌烟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沈西棠唇角情不自禁弯起。“凌烟，来的路上我就准备给你发信息的，怕你忙，没敢发。” 风凌烟梨涡旋起。“再忙，也不会不理沈阿姨。” “小嘴真甜。”沈西棠笑道。说完，让李嫂把她手中的水果接了过去。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风凌烟微微有些汗出。 她脱掉了身上的羊绒大衣。 除了腕表，唯一的一件首饰露了出来。 黄金项链。 吊坠是一朵镶嵌了红宝石的海棠花样。 第364章 不堪的真相 沈西棠微微怔愣。 这项链有些眼熟，好像看到谁佩戴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嫂端来了两杯红茶。 沈西棠眼里蕴着温柔的笑意。“凌烟，祁门红茶，喜欢吗？” 风凌烟浅浅勾唇。“喜欢的。”说完，端起了茶杯。 杯中，茶叶条索细紧。颜色乌润。带有淡淡的兰花香和果香，汤色橙红透亮。入喉，滋味醇厚干爽。 沈西棠看向她的目光，和看自己女儿臻臻没有两样。 风凌烟抿了两口红茶，眉眼弯了弯。“沈阿姨，你以后会长住这边吗？” 沈西棠说道。“那是当然。说不定，以后就在京山养老了。” “你这话说早了。说不定过个一两年，萧副市就上升了。”风凌烟淡淡一笑。 沈西棠的心脏不安地跳动，手指微微收拢，轻轻叹息了一声。“唉。不论他上升还是调任，我都只能跟随他。” 风凌烟唇弧加深。“沈阿姨这是夫唱妇随。” 沈西棠是真心喜欢她，要是旁人说这话，她会认为的嘲讽。对她，却有一种格外的偏待。“凌烟，你打趣我。” “沈阿姨，你误会了，我这可不是打趣，是真心羡慕。”风凌烟面孔微红，似将开未开的海棠花。 “你羡慕我做什么？谁不知道，三少对你的偏宠，无人能及。”沈西棠笑意加深，浅浅的梨涡若有似无。 风凌烟脸色更红了。“说来说去，怎么说到我头上了。” 沈西棠笑着问道。“是谁挑的头？” 叮咚—— 门铃响了。 李嫂问询之后，走到沈西棠跟前请示。“夫人，三公子来了。” “彦淮？”沈西棠皱眉。“自己孩子回家，你们还敢拦着，胆子真不小。告诉门口的保安，这也是三公子的家。” 李嫂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他不是一个人？” 沈西棠怔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了。“那更不能拦着。外人看了，还以为我这个后妈不待见他。” 外界一直传言，当年是她横刀夺爱，逼迫萧晋南抛妻弃子。 这些年，她生活得一直很痛苦。 因为，22岁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她问过自己的妈妈，自己是否真的如传闻那样，明知萧晋南有妻有子，还横插一脚。妈妈告诉她，萧晋南追求她时，早已与第一任妻子离了婚。 两人交往时，女未婚，男单身。无道德诟病。 相反，沈家一开始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不同意她和萧晋南在一起。 论权势地位，萧家都不如沈家。 更何况，萧晋南还结过婚有过孩子。 她一个堂堂沈家大小姐，找这样一个男人，依然跌分。 但她好像中邪了一样，非萧晋南不嫁。甚至，还跳崖相威胁。 沈家这才同意他们在一起。 这么多年，她有心把萧彦淮接到身边抚养，但萧家父母不同意。似是怕这个后妈苛待了他。争取了几次之后，她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近几年，萧彦淮长大了，走动才频繁了些。 今天是她搬来京山的第一天，就把继子拦在家门外。旁人看了，指不定会怎么说她。 如此，也会给萧晋南带来不好的负面影响。身为公职人员，家庭不和睦，对外形象定会大打折扣。 “是……”李嫂低着头，朝风凌烟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风凌烟见状，随即放下茶杯，微笑道。“沈阿姨，我……” “凌烟，没事。”沈西棠顿了顿，看向李嫂，眉心蹙起，脸上氲上了一层薄怒。“三少夫人不是外人。说。” 李嫂手指紧了紧，硬着头皮说道。“是之前那个女学生裴雨薇……” 风凌烟心头一惊，猛然想起那天在海洋公园君陌殇与萧承和的对话。 裴雨薇怀孕了。 孩子是萧承和的。 这个时候，萧彦淮带着裴雨薇来见沈西棠，是为了寻求帮助。又或者，是想要她同意两人在一起。 他们进来若是看到自己，不仅尴尬，而且还会难堪。 风凌烟急忙起身。“沈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沈西棠不好硬拦，只得跟着起身。“好吧。” 风凌烟穿大衣时，有些心急，手指不小心勾到了项链搭扣。 挂着海棠花吊坠的项链掉在了沙发上。 沈西棠送她出门，完全没注意。 李嫂跟在她们后面，更是没有看到。 为避免尴尬，沈西棠吩咐李嫂，让萧彦淮带着裴雨薇从侧门进来。 - 风凌烟上车，洛璃把手机递给她。 屏幕上，有一行字。 【少奶奶，萧三公子和裴小姐刚才来过。】 风凌烟低低说了一句。“我知道。”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他。 叮铃铃—— 手机急促响起。 风凌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手机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秀眉微蹙，直接挂断。 她的圈子很小，除了西阁，就只有实验室。 相关人员，她都存有名字。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太乱。能避之最好不要理睬。 对方见她没接，不死心地又拨打了过来。 这一次，她干脆把来电号码拉黑了。 洛璃发动了车子。 风凌烟偏头，看了一眼芳华楼，心沉了沉。 滴—— 有人发了信息过来。 无文字，只有一段音频。 “……我之前就应该彻底毁了你……” 风凌烟一怔。 君陌殇的声音，阴冷，寒漠。 “……四年前，你让人给我下药，把言知意送到我的床上……” 清清冷冷的声音，落寞，悲凉。 是景灏？！ 风凌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 她猛地按下暂停。 一霎间，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心沉坠得如同灌满了冷铅。 景灏与言知意疯狂纠缠的背后，竟是这样不堪的真相。 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的现任丈夫君陌殇。 风凌烟浑身触电般颤抖了一下，脚指头都蜷了起来。脸色惨白，后背冷汗涔涔。 洛璃不经意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她神色不对，随即放缓车速，把车停在路边。扭头，打字。 【少奶奶，哪里不舒服？】 风凌烟怔了一下，紧跟着短促地呼吸了两口，摇了摇头。 洛璃见状，回身坐好，重新发动了车子。 风凌烟脑子一片空白，一双星眸雾蒙蒙的。 第365章 原本是三少 车窗外。 光秃秃的海棠树，残留了几枚红色的果实。灰蒙蒙的冬日，增添了一抹亮色。 风凌烟心脏一阵狂跳后，慢慢归于平静。 深深呼吸了两口，垂眸，把音频转发给了洛平川。 至于后面君陌殇和景灏还说了什么，她觉得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 彻底删除。 诚然，刚才那一刻，听到的“真相”，让她惊愕、惶惑、还有心慌。 冷静下来一想。 这人八成是萧承和的同伙，发这样的“录音”给她，不过是想要离间她和君陌殇的感情。 入西阁以前，她或许不会想那么多。 但自她进入西阁，从陆宁宸想要玷污她开始，见过了太多恶心的人和事。 萧承和死了。 君兆和也死了。 那个深藏在幕后的人却依然还在。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君陌殇。 一而再，再而三。她岂会上他的当。 红绿灯路口停下时，洛璃扭头看了她一眼，神情紧张。 风凌烟抿唇，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洛璃点了点头。 - 洛平川收到风凌烟发来的音频时，正陪着君陌殇在集团开高管会议。 自家少奶奶，不敢怠慢。 他急忙带上耳机，点击播放。 君陌殇与景灏的对话，清晰传入耳中。 他一字不落听完，脸色微变。 某人又在挑拨少爷和少奶奶的关系。 只是，少奶奶特意转发给他，这是几个意思。 她如果想查当年的事情，肯定会交给弟弟洛璃。 毕竟，洛璃才是她的第一心腹。 她如果是想要责问，更不应该发给自己，而是直接发给三少。 还是说，她与三少闹矛盾了，拉黑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不对，这两人浓情蜜意，感情好着呢。 洛平川眉心蹙起，有些走神。 “洛助。”身边的副总裁冯文博轻轻踢了他一脚。 “嗯？”洛平川愣了一下。 “表决。”冯文博小声提醒。 洛平川抬眼一看，会议室内一众高管，都举起了右手。 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手。 主位上的君陌殇斜睨了他一眼，眸色黑沉，棱角分明的五官覆上了一层寒霜。 洛平川眼皮重重跳了两下。 “各位，我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君陌殇看向一众高管，眼神凌厉如刀锋。 洛平川默默摘掉耳机。 高管们屏住了呼吸。 君陌殇目光炯烈，漫溢着寒气。“集团前任总裁君兆和，昨晚突然心梗，不治身亡。” 高管们面面相觑。 这些人里，有两三个是君兆和提拔起来的。君陌殇留下他们，一是因为他们主动投诚，二则，他们的业务能力还算不错。 君陌殇重新执掌“君天下”后，短短一月。董事长君修瑾至今昏迷不醒，前任总裁君兆和猝然离世。 不说与他有没有关系，只能说他手腕铁血，行事狠辣。 君陌殇扫视一圈，凌厉的目光最终落在总办秘书室室长顾若琪身上。“顾秘书，有关君兆和的治丧事宜，你全权负责。记住一条，实事求是。” 脸色发白的顾若琪脊背生寒，右手快要把签字笔攥断。她咽了咽嗓子，才艰难出声。“是。总裁。” 君陌殇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散会。” 高管们默默收拾东西，起身，轻轻地把椅子推回原位。 顾若琪走在最后面，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 君陌殇冷睨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审视着洛平川。 正在收拾东西的洛平川感觉周身一凉，心一惊跳。侧眸。“三少……” 君陌殇薄唇轻抿着，目光冷厉。 洛平川深呼吸，把手机递了过去，战战兢兢解释。“三少，少奶奶刚才发了一条信息给我，所以我才有些分神。” 君陌殇瞳仁一缩，神色阴戾而戒备，一张峻脸霎时布满了杀气。 他没有点开音频。 洛平川笔直站着，手指微微蜷缩。“三少，你不听听？” 君陌殇眉梢轻扯，幽邃的眼眸浮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寒浸浸的。 洛平川眉心蹙起，大着胆子再次开口。“三少，我要怎么回少奶奶？” 君陌殇坐着，下巴微抬，脸部线条愈发冷冽。眸色晦暗不明，似笑非笑。“怎么回，你还要问我？” 洛平川额头冒汗，攥紧手指。“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三少，求你教教我？” 君陌殇勾唇，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少夫人的心思，我可猜不透。” 洛平川一噎，说不出话来。 君陌殇迈步，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 洛平川急忙跟上，心里小声嘀咕。“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少奶奶以前多率真，现在城府也变深了。” 走在前面的君陌殇倏然停下脚步。 洛平川差点撞到了他的后背，倒吸了一口凉气。 君陌殇微微侧眸。“洛平川，你骂我可以，千万不要骂我夫人。” “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啊……”洛平川额角青筋跳起，慌忙解释。 君陌殇薄唇轻启。“嘴上没说，心里也没说？” 洛平川满脸通红。“没有……绝对没有……” 君陌殇继续迈步，边走边说。“少奶奶发给你的，是我与四少的谈话。” 洛平川错愕，内心暗忖。“他不是没听吗？” 君陌殇又道。“她转发给你，表示她对里面的内容真伪存疑，想要你查清。还有，她想要你告诉我，某人又在挑拨我和她的关系。” 洛平川脱口而出。“就算要查，少奶奶也不应该交给我。” “怎么，她不是你的主子？”君陌殇眸光一沉，语气加重。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洛平川心慌。顿了顿，又问。“三少，那我要把真相告诉她吗？” 君陌殇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走向了总裁专用电梯。 洛平川见他又不出声了，心下愈发不安。“三少，要不，先缓一缓？” 君陌殇冷着脸说。“你如实回复。” 洛平川愣了两秒，倏然松了一口气。“是。” - 风凌烟抵达京大附属儿童医院，收到了洛平川的信息。 【少奶奶，四少确实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才与言大小姐发生关系。但下药的人，不是三少，是顾秘书。】 风凌烟呼吸一滞。“顾若琪？” 四年前，顾若琪是君陌殇的秘书。 她如此胆大，定是受人指使。 如果不是君陌殇，那又是谁。 滴—— 洛平川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顾秘书下药的对象，原本是三少。】 第366章 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从见到顾若琪的第一眼，风凌烟就看出来，她爱慕君陌殇。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疯狂。 风凌烟心口一沉，眸色暗了两分。 没有过多纠结，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下车，直奔风凌玥的病房。 秦嫂见到她，立马起身。“少奶奶，玥玥小姐刚睡着。” 风凌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走到病床前，看着睡得正香的风凌玥，情不自禁地弯了一下唇角。 风凌玥的手术非常成功，她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少奶奶，我去厨房看看。”秦嫂小声道。 “好。”风凌烟轻轻应了一声。 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就收到了沈西棠的微信。 【凌烟，你的项链落在我这儿了。你是派人来取，还是我给你送过来。】 风凌烟羽睫颤了颤，下意识摸了一下脖颈。 项链真的不在了。 她急忙回复。 【沈阿姨，麻烦您先帮我收起来。过两天我再拜访您的时候，一并取回。】 【好。期待下次再聚。】 【沈阿姨，下次见。】 风凌烟稍稍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再回复，便放下了手机。 - 芳华楼。 沈西棠让李嫂拿了一个项链盒过来，轻轻地把风凌烟的项链放了进去。 “李嫂，拿到我房间，收好。” “好的，夫人。” 沈西棠看她上了楼，这才看向对面坐着的萧彦淮和裴雨薇。 “彦淮，你说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还是等你爸爸回来，问问他。” “阿姨……” 萧彦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裴雨薇低着头，跟着也跪了下去。 “彦淮，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快起来。”沈西棠急忙起身，一手拉一个。 萧彦淮抬起下巴，眼角泛红，嗓子有些沙哑。“阿姨，我爸要是知道了，这个孩子必死无疑。阿姨，除了您。没人能救这个孩子。” 裴雨薇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沈西棠眼中愁云密结。 萧彦淮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他今天过来，主要目的是找她拿户口本，然后和裴雨薇去登记结婚。 虽说现在婚姻自由，他们两人也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但毕竟还在上大学，有些事情都不成熟。 再则，在云城的时候，萧晋南就不同意萧彦淮和裴雨薇交往，更别说结婚。 “彦淮，不是阿姨不帮你。实在是我没办法做主。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们还年轻……” “阿姨……”薄彦淮握住裴雨薇的手，眼中氲开一层薄雾。 “彦淮，你们先起来，好吗？”沈西棠面露难色。 “阿姨，爸爸一向都很爱您，就算您把户口本给了我，他也不会责怪您的。”萧彦淮白皙的脸孔，清隽俊秀，因为脸色有些苍白，眼底的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唉……”沈西棠叹了一口气，眼角的皱纹深了不少。“你看到的都是表象。你爸爸这个人，其实很大男子主义。家里的大事都是他做主……” “阿姨，您年轻时也为爱冲动过。我以为您最能理解我们。”萧彦淮哑着嗓子打断。许是着急，语气有些冲。 “你……”沈西棠身形一僵，脸色骤然冷了两分。 年轻时的那段过往旧事，对于她来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与萧晋南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真的无法理解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不惜跳崖，也要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偏偏，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萧彦淮抬头看着她，眉目凛冽。“阿姨，如果我妈妈还在，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沈西棠心如针扎，眼圈倏红，随即松了手。“彦淮，你这话真是太伤人了。” “伤人？呵……”萧彦淮嘴角噙出一抹冷笑。“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就受不了。当年你对我妈妈说的话，可比这更过分。” “您”改成了“你”。 说话的语气也变了，沙哑的声音，含着极深的嘲讽。 “学长，要不……算了……”裴雨薇咬了一下唇角，颤着嗓音道。 “雨薇，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要拿到户口本。这个婚，我结定了。”萧彦淮紧握住她的手。沉着而清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沈西棠见他如此固执，拧了拧眉。“彦淮，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来处理。” 裴雨薇听到这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萧彦淮安慰她。“你别怕。有我在。” 沈西棠低眸，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眉头拧得更紧了。拿起手机，正要给萧晋南打电话。 “萧彦淮，你这是干什么？”中年男人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西棠掉头看了过去。 萧晋南提前回来了。 他边朝客厅走，边脱大衣。神色肃冷。 裴雨薇头垂得更低了。 萧彦淮深深地吸气，看着迎面走来的父亲，缓缓开口。“爸爸，我准备和雨薇结婚。” “胡闹！”萧晋南勃然大怒。 沈西棠紧紧地绷着神经，默默坐了下去。 萧彦淮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这事，她不仅不能做主，更不好插手。 “爸爸，雨薇有了孩子，是我们萧家的第一个重孙……”萧彦淮迎着萧晋南滔天的怒火，平静道。 裴雨薇的心在一寸寸割裂，鼻子里涌起一阵酸楚。 “萧彦淮，你再说一遍。”萧晋南怒意更甚。脸色灰青，额上青筋鼓胀着。 “爸爸，我和雨薇有了孩子，我们……” “混账。” 萧晋南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了过去。 裴雨薇差一点就被砸到，心跳一紧，下意识抱住了萧彦淮。 水晶烟灰缸四分五裂，碎片朝着四周飞去。 沈西棠脸颊一刺，迅速冒起了血珠。割裂的疼痛，实在忍不住。“嘶……” 抬手一摸，指尖鲜红。“萧晋南。” “李嫂，快把医药箱拿来。”萧晋南没有想到会误伤她，掉头，急声道。 “是。老爷。”李嫂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 萧晋南阴沉着脸色，在沈西棠身边坐下。“你不知道躲一下吗？” 沈西棠皱着眉。“我哪知道你会动手。” “老爷。”李嫂拎着医药箱过来了。 萧晋南仔细给沈西棠清理伤口，涂上消炎药水，贴上创伤贴。“西棠，你先上去。” 沈西棠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起身，离开。 还未上到二楼，就听到萧晋南阴狠狠的质问。“萧彦淮，你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第367章 孩子不是你的 沈西棠停下了脚步，神色讶异。 萧晋南这话，好像怀疑孩子不是彦淮的。 一楼客厅的空气静默了几秒，才响起一声。“我确定。” 萧彦淮微微沙哑的嗓音，很坚定。 萧晋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次开口。“裴雨薇，你也确定吗？” “我……我……”裴雨薇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雨薇，别怕。”萧彦淮握住了她的手。 裴雨薇感觉整个人都架在了火炉上，炙烤着。熊熊火焰快要把她吞噬，浑身冒汗。“我……” “以现在的科学手段，想要鉴定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家彦淮的，易如反掌。” 萧晋南沉冷的声音传入裴雨薇耳中，如同惊雷炸响，脸色惨白，整个人颤抖得愈发厉害。 “爸，雨薇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别吓她。”萧彦淮搂住裴雨薇，倨傲地扬起下巴。 “善良？”萧晋南冷笑。“我纵横官场几十年，看人一看一个准。彦淮，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爸爸，我不许你这样说雨薇。她是我见过最纯真，最心善的女孩。这辈子，我一定要娶她。” 萧晋南脸色铁青，怒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愚蠢的东西。” “爸爸，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把我的户口单独分出去。这样，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萧彦淮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升腾着无法控制的怒意。 “荒唐！”萧晋南额上青筋跳起，眼中覆着遮天蔽日的黑气。 “爸爸，从我出生到成年，你从未管过我。现在，为何揪着我的婚事不放。”萧彦淮望着他，眼底是浓重的怨恨和愤怒。 跪在他身边的裴雨薇慌乱无措，心脏一阵阵紧缩，刺痛蔓延，指尖都在发颤。 萧晋南死死地盯着她，神色冷肃。“裴雨薇，你告诉他，孩子到底是谁的？” 稍顿，又说了一句。“你如实说，我不仅不会责罚你，还会额外补偿你。如果你还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 “你这样威胁她，只会把我推得更远。”萧彦淮脸颊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 萧晋南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萧彦淮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愤然起身，连带着把裴雨薇也拉了起来。“就算不结婚，这个孩子也能生下来。雨薇，我们走。” “站住。”萧晋南坐在沙发上，脸色黑如锅底。“她肚子里怀的是萧家的重长孙，但不是你的。” 裴雨薇听到这话，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楼梯上的沈西棠，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震惊。 孩子是萧家的。 却又不是萧彦淮的。 那只能是萧承御两兄弟的。 萧承御光风霁月，品行端正。他绝不会做出混账的事情来。 萧承和…… 沈西棠心惊肉跳，脸色瞬间白了两分。 她远远看着萧彦淮，心一点点往下沉。 “爸，你在说什么？”萧彦淮的表情有一丝空茫，垂眸，攥紧了手指。 “她肚子里怀的是你大哥的孩子。”萧晋南语气肃冷，眼神如刀。 “大哥的孩子？”萧彦淮的神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揽在裴雨薇腰上的手猝然松开。“这怎么可能……” 萧晋南威严道。“裴雨薇，我给过你机会，你没有珍惜。现如今，给你两条路。第一，以承和未亡人的身份，生下这个孩子。第二，打掉孩子，从此在京山消失。” 裴雨薇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唇角咬出了血。 萧彦淮脚步一转，盯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忍不住发着抖。“我爸说的都不是真的。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 “学长……”裴雨薇慢慢抬眸，神色痛苦。顿了几秒，唇角努力地挤压出一抹艰涩的苦笑。“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不可能！”萧彦淮先是一愣，继而拔高音量嘶吼。 裴雨薇红着眼睛，凝视着他，声音一点点发紧。“学长，对不起。我骗了你。孩子不是你的……” 萧彦淮崩溃，举起双手，抱住后脑勺，步伐凌乱地转了一圈。哽咽。“所以，那一晚，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关系……” 裴雨薇忍不住落泪，嗓音发颤。“是的。” 萧彦淮怔愣了足足两分钟，深深呼吸了两口，定定地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管狰狞凸起。“雨薇，你为什么要骗我？” 裴雨薇吸了吸鼻子，微微仰头。“我爱慕虚荣，不想再过贫寒的日子。” 威严坐着的萧晋南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 萧彦淮右手握拳，重重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雨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裴雨薇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转头，看向萧晋南。目光透着一种绝决。“萧叔叔，这个孩子就是个孽种，原本就不该留下。我选第二条路。” “好。”萧晋南面色一冷。身体前倾，拉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到了她面前。“这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六个零。” 裴雨薇心脏豁开好大一个洞，风雪涌进，冻得牙齿都有些打颤。 默了默。 她慢慢弯腰，把那张银行卡拾起来，攥进手心里。 “拿钱走人。”萧晋南低沉道。 裴雨薇指节用力到发白，对着萧彦淮凄然一笑。 “学长，再见。” 萧彦淮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愤怒里，没有理她。 裴雨薇死死攥着银行卡，走了出去。 一直站在楼梯上默默旁观的沈西棠，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忍。犹豫了几秒，转身，下楼。 “你怎么下来了？”萧晋南见到她，眉头微微一皱，语气缓和了许多。 “晋南，她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出事？”沈西棠担心道。 萧晋南说道。“她的目的，就是要钱。” 沈西棠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可是……” 萧晋南打断她。“好了。我们现在该操心的，是这个逆子。” 沈西棠拧了拧眉。“他……” “老爷，不好了。”一名保安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萧晋南怒斥。 “老爷，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子，趁我们不注意，一头撞在了院墙上……” 第368章 爱情之殇 “人怎么样了？”沈西棠的心瞬间漏了半拍，急声问道。 保安低了低头，脊背绷直。“出了很多血，已经晕过去了。” “这孩子怎么会如此想不开？”沈西棠呼吸一窒，死死掐着手心。抬眼看了一眼萧晋南，心里好似撒了一把钢珠，又冷又硬的痛感滚过心尖。 萧晋南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沈西棠深呼吸，问保安。“给急救中心打过电话了吗？” 保安手指紧了紧，回道。“还没有。” “还不快打。”沈西棠眉心一紧，语气严厉。 “是。”保安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慢着。”萧晋南目光沉下来，冷声制止。 “多耽误一秒，裴雨薇就多一份凶险。万一出事，那可是一尸两命。”沈西棠急得胸口上下起伏，指尖发抖。 “你开车送她去医院。不该说的别说。”萧晋南掀了掀眼皮，对着保安说道。 “明白。”保安弯了弯腰。 “记住，找一个可靠的医生，给他一笔封口费。”萧晋南面容威严，话语凛冽。 “是。老爷。”保安急急跑了出去。 沈西棠心底一沉，明白了什么。低眸，眼眶有些发涩。“你是担心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影响你的形象。” “都是这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萧晋南这次是真的气坏了，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盒，重重朝萧彦淮砸了过去。 不偏不倚，砸到了萧彦淮的膝窝。条件反射，他直直跪了下去。 地面上，全是水晶烟灰缸的碎片。 “啊……” 碎片刺入肌骨，萧彦淮痛得大叫。 沈西棠神经一直紧绷着，眼前场景，不禁头痛起来。不想理会，却又于心不忍。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萧彦淮灰色的牛仔裤，好几处挂着水晶碎片，鲜红的学一点点渗透了出来。 沈西棠说道。“这只怕要去医院处理。” 萧晋南剜了萧彦淮一眼，低声训斥。“没用的东西。” 沈西棠心口一紧，眼中簇出一抹怒火。“你说谁没用。” “我说他，没说你。”萧晋南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沈西棠今天心情非常糟糕，心底好像燃烧着一团怒火，眼里愠色浓烈。 “你先上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萧晋南看了她一眼，语气稍缓。 沈西棠面含怒气，眉心紧蹙，说了一句。“你的儿子，我自然是管不着。” “你……”萧晋南脸色沉下来，风雨欲来。 沈西棠抿着唇，朝楼梯走去。 萧晋南拎着医药箱走到萧彦淮身边，给他处理伤口。 - 沈西棠上楼不到半小时，风凌烟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凌烟……” “沈阿姨，你能告诉我。裴雨薇随同彦淮少爷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风凌烟急促的声音，如一阵狂风掠过平静的湖面。 沈西棠心跳加速，神经愈发紧绷。有心隐瞒，却还是如实开口。“彦淮想要和她结婚，找我拿户口本。” “萧副市和你不同意？”风凌烟接着问道。 沈西棠眼底掠过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事哪轮得到我做主。” 风凌烟怔了怔，声音沉重了许多。“你做不了主，可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凌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心棠心头一惊，两侧额角有如银针刺穿。 风凌烟停了几秒，沉痛道。“裴雨薇死了。” “你说什么？”沈西棠心脏猛然瑟缩，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毯上。 “沈阿姨……” 沈西棠只觉有人狠狠掐住了她的颈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耳边，一直回荡着风凌烟那句。 裴雨薇死了。 - 楼下。 萧晋南的女秘书林染急急赶到芳华楼，衬衣已然湿透。 “老板，舆论对您越来越不利了。” 萧晋南站在落地窗前，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今天是他来京山上任的第一天，就闹出了人命，还有什么比这更糟心的。 也不知道是谁，偷拍下裴雨薇撞墙的画面，上传到了网上。 视频里，周围没有第二人。 倒可以解释，是她想不开，自寻短见。 芳华楼，是京山新上任二把手的府邸。 裴雨薇为何要选择在这里撞墙。 她是遭遇了什么，想要找里面的人鸣冤。还是受到什么人的威胁，逼不得已，无路可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 萧晋南想让人把消息压下去，警察上了门。 这个时候，萧彦淮才知道裴雨薇出事了，情绪彻底崩溃。 警察了解完情况，前脚刚走。萧晋南就接到市府一把手的电话，责令他尽快平息风波，以免对整个市府产生不好的影响。 萧晋南知道，这事处理不好，他的政界生涯也将彻底结束。 这么多年的谋划，将付之东流。 萧承和死了，他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萧承御又并不贴心。 无奈之下，他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交易条件。 羲和矿业50%的股权。 萧晋南怒斥对方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 对方表现的无所谓，还说了一句。“萧副市，我不着急。” 萧晋南气得差点摔了手机。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医院传来消息，说裴雨薇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消息很快在网路上传开。 裴雨薇的大学同学在网上公开发文，指责萧彦淮始乱终弃，萧家父母作为帮凶，逼得裴雨薇走投无路，才选择撞墙自杀。 豪门权贵公子与寒门百姓的女孩的爱情之殇。 话题迅速登上热搜榜第一。 芳华楼的院墙外，有人摆放了菊花。 很快有人跟风。 更有过激者，朝院门砸鸡蛋。 “老板，要不找一下三少？”林染建议道。 除了君陌殇，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解决这个大麻烦。 萧晋南深呼吸，嘴角噙出一抹冷笑。“呵。他巴不得我早点下台。” 林染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沈老板？可他远在云城，又刚退下来……” 萧晋南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嗡—— 萧晋南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 他拿起一看，瞳仁缩了缩 第369章 交易 “言柏崇？” 萧晋南皱了皱眉，低语了一句。 林染一怔。“老板，他这个时候找你，会不会是想要落井下石？” 言家在京山的势力，仅次于君家。行事作风却远逊君家，更比不上云家坦荡。 萧晋南四肢紧绷，青筋毕现。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萧副市，我是言柏崇。”对方态度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萧晋南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眸色晦暗。“言董，你这个时候找我，不怕惹麻烦。” 玩笑的口吻。 对方恭维的假笑。“萧副市说笑了。你我虽好久不见，但你我过去的情分，我可从没有忘记。” 表忠心了。 萧晋南皮笑肉不笑。“言董，既如此，有话直说。” 对方微微压低声线。“我可以帮三公子洗脱嫌疑。” “哦？”萧晋南眼眸黯了黯，冷冷勾唇。“开价多少？” 权商之间。 权在前。 眼下，萧晋南还是京山二把手。 言柏崇若无十足把握，不敢口出狂言。 “萧副市，你我之间，谈钱不是伤感情吗？”对方笑道。 “言董，在商言商，这不是生意人该有的行为准则吗？”萧晋南眸色阴狠。 对方急忙解释。“这不是生意。” “那是什么？”萧晋南眉头紧了紧，压低了声音。 “我家知许爱慕你家三公子已久，说什么这辈子非他不嫁。我说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岂能高攀。唉……”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 弦外之音，萧晋南瞬间秒懂。 他不动声色，踱步，走到沙发前，示意林染点烟。 “言董，网上说我家彦淮玩弄感情，始乱终弃，是品行不端的公子哥。这样的人，只怕配不上你家二小姐。” 话音落下，他接过林染递来的雪茄，慢悠悠吸了一口。 烟气在口腔中盘旋，带有一种独特的冷冽感。舌尖卷席，轻吐。白色的烟雾笼罩着他阴沉的脸。 对方笑着开口。“网上的传闻不可信。谁不知道，三公子品行高洁，心性纯良。正因如此，他才会被那个女孩子蒙骗。” 萧晋南没有出声，继续抽着烟。 空气里，渐渐充盈着淡淡的烟草味。 萧晋南那张脸，明明灭灭。 一旁的林染，看他，都看不真切。 这样一个在权利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阳谋，阴谋，玩得很溜。 唯独，这次，他有些玩不转了。 萧彦淮是他与前妻的儿子，确是萧家的继承人。 身份，地位。 言家确实高攀了。 如果裴雨薇的事情摆不平，不仅会影响他的仕途，更将影响萧彦淮的未来。 联姻之后，他在京山也算有了臂膀。 这场交易，说起来，他获利更多。 萧晋南不愧是玩弄权谋的高手，即便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没有立刻应下。 对方见他不出声，笑着说道。“萧副市，舆论控场，讲究兵贵神速。你还是早就决定的好。” “善意”的提醒。 萧晋南吐了一口烟雾，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勉为其难的语气。“言董，看来只能如此了。” “萧副市这话是同意了？”对方尾音上扬。 萧晋南抿了抿唇。“嗯。” “好。”对方笑意加深。“我现在就去处理。” 萧晋南冷眸半眯。“有劳亲家。” 对方“哈哈”一笑。回了一句。“亲家客气。” 萧晋南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网络上出现了一组新的照片。 昏黄的灯光，奢华的大床，衣衫褪尽的男女…… 激情迸发，情与欲，恣意张扬。 女孩眼神迷离，腰部躬起，主动贴合着对方。 男人脊背结实，肌肉鼓胀，每一帧都带着一种蛊惑。 关键部位打了码。 两张迷离的脸却十分清晰。 评论区，瞬间集结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1楼：这不是裴雨薇吗？那男的是谁？” 2楼：反正不是萧彦淮。 3楼：我就说彦淮学长当了接盘侠，你们还不信。 4楼：所以，这一切都是裴雨薇的阴谋。 5楼：这个女人真是可恶。害的我们彦淮学长受了那么大委屈。 6楼：彦淮学长真的是太善良了，这样了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下。 …… 林染翻看完，松了一口气。“老板，现在舆论一边倒，全是骂裴雨薇的。” 萧晋南抽着烟，神情没有半分放松。“我给过她一张卡，你想办法拿回来。” “卡里有多少？”林染问。 “一百万。”萧晋南回道。 林染想了想。“老板，我觉得拿回来，未免会让人怀疑。还不如不拿回来。” 萧晋南微蹙了一下眉头。“钱不多。但若有人拿这张卡说事，那可就有些说不清了。” 林染一惊。“老板，我马上处理。” 萧晋南又说了一句。“市府把今天的晚宴取消了。你备上厚礼，一家一家赔礼道歉。” 林染点了点头。“是。” 萧晋南在沙发上抽了半根雪茄，这才起身，去到书房。 芳华楼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 凌天医院。 风凌烟给沈西棠打完电话，便赶去了南城医院。 萧晋南的司机把裴雨薇送到了那里救治。 送去不到半小时，裴雨薇就彻底没了呼吸。 太平间的过道，寒气袭人，阴森森的。 洛璃和两名保镖随行。 另外，还有医院院长陪同。 “通知家属了吗？”风凌烟问。 院长回道。“已经打过电话了，说很快过来。” 风凌烟秀眉紧蹙，心情分外沉重。 裴雨薇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这么多年与妈妈相依为命。家境贫寒的她，深知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她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考上了京大。她知道妈妈能力有限，所以学习之余，拼命兼职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这样一位努力上进的姑娘，不是万念俱灰，是不会寻死路的。 风凌烟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衣，走进了太平间。 入目，是一块瘆人的白布。 从头盖到脚。 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风凌烟身体一颤，唇色白了两分。 爸爸妈妈去世的那一幕，与现在何其相似。 生命流逝。 直挺挺躺在金属架上的人，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风凌烟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站在陈尸床前，紧紧地抿着唇，牙根都咬紧了。 寒气肆虐的空气，静谧得可怕。 风凌烟颤着双手，轻轻拉开了白布。 那张年轻的，清丽的脸庞露了出来。 第370章 迷雾1 风凌烟心尖一缩，排山倒海的巨浪瞬间吞噬了她。 眼圈一红，无声落泪。 年轻的生命，如花的容颜，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洛璃上前，拉住白布一角，默默把那张苍白的脸盖上了。 风凌烟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缓了缓，转头问院长。“她走时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院长心底惊慌一跳，低了低头。“回三少夫人，当时我不在手术室，所以并不知情。” “给她做手术的医生在哪儿？”风凌烟脸色慢慢变了一下，俏脸覆上了一层寒霜。 “在休息室。”院长紧张道。 “走，带我去见他。”风凌烟的情绪压抑到极致，声音有些暗哑。 医生弯了弯腰。“是。” 一行人离开太平间没两分钟，裴雨薇的妈妈在一个中年妇女的陪同下赶了过来。 “薇薇……” “裴姐，你快醒醒……” - 风凌烟看着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医生，压抑着嗓音问他。“裴雨薇送来时是什么情况？” “失血过多，呼吸微弱，已接近休克。”男医生的声音都在抖。 风凌烟眸光一沉。“如果就近医治，活下来的概率是多少？” 男医生双腿打颤，说话结结巴巴。“这……这个……说不好……” 风凌烟嘴角噙出一抹冷笑。“院长，你说。” 院长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概率大概是50%。” “芳华楼距离凌天医院最近，偏偏把人送到这里医治。呵……故意延误。”风凌烟纤细的手指慢慢收拢，指尖狠狠抵着手掌心。 年轻的男医生跪在了地上，惊慌失措。“三少夫人……手术室……有监控……我……没有……” 风凌烟低眸，眉目之间凝上了一缕伤悲。“她走之前，说了什么？” “她就说了一句……麻烦你帮我找三少夫人……然后……然后……就……”男医生浑身如筛糠，抖个不停。连带着嗓音也一颤一颤的。 风凌烟喉间涌上一股酸涩，有些喘不上气。星眸氤氲着一层薄雾。视线里的一切，渐渐朦胧。 沉默几瞬，她控制着情绪，又问。“她留下的东西，在哪儿？” 院长回道。“警察带走了。” 洛璃上前，把手机递给她。 手机屏幕上，是裴雨薇的遗物。 一样一样，摆放得很整齐。 京大的帆布包，泛旧的钱夹，一个随行本，一支签字笔，一枚小镜子，一支口红…… 风凌烟漆黑的瞳仁倏然一缩，手指触及了一下手机屏幕。 云城银行的白金卡。 裴雨薇家境贫寒，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银行卡。 她立马把手机递给洛璃。“查一下，这张银行卡的户主是谁？” 洛璃点了点头。 风凌烟垂眸，又看了那名医生一眼。“有些事，自己说，与别人查出来，后果截然不同。你要是想起什么来，最好主动坦然。” 医生冷汗涔涔，低垂着头。“是……是……” 京山人只知道西阁之主强势凛冽，没想到他的夫人一样气场强大。 差一点，他就要和盘托出。 风凌烟转身离开。 回到车内，洛璃再次把手机递给她。 【季晓琳】。 银行卡的户主。 风凌烟皱眉。“这人什么身份？” 洛璃拿回手机，敲击。 【云城“天耀”信托资本的老板。】 “裴雨薇怎么会认识她？”风凌烟心口一沉，眉心蹙得更深了。 【季晓琳与萧晋南关系不一般。】 风凌烟冷冷一笑，心里开始琢磨，这卡到底是谁给裴雨薇的。 洛璃让保镖发动了车子。 劳斯莱斯快要抵达京大附属儿童医院时，风凌烟看到了网上那一组“激情”照片。 里面的男女。 裴雨薇与萧承和。 男女情事，就那样明目张胆的贴了出来。 即便关键部位打了码，还是让人热血上涌。 风凌烟唇线紧绷，精致的眉眼染了怒意，眼底愈发红了。 萧晋南这只老狐狸，还真会转移视线。 且不说裴雨薇之死，他负多大的责任。现在竟然为了缓解舆论给他的压力，不惜把萧承和玷污的裴雨薇的那一幕，曝光在大众眼前。 人都死了，他还往人身上泼脏水。 简直是无耻至极。 风凌烟不敢想象，裴雨薇的妈妈看到这些照片，该有多崩溃。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对着洛璃沉声道。“查一下那些照片是谁传上去的，然后尽快处理干净。” 扭过头来的洛璃抿了抿唇。 洛璃行动很快，但那些照片过于“惹火”，传播速度非常快。下载量已经突破了上千万次。 车子抵达京大附属儿童医院时，风凌烟拿到了上传者信息。 是一名叫“丁小锤”的狗仔。 这人平日最喜欢曝一些明星八卦，常用套路是先预告，抛出几个关键线索，引发吃瓜群众的猜想。然后和待曝的明星谈条件。 若谈拢，不了了之。 若没谈成，再曝光。 裴雨薇不过是一个贫困女学生，怎么都和娱乐圈扯不上关系。 再者，这个“丁小锤”也没有多大的手段，只会蹲守明星，怎么可能拍到那样私密的照片。 那一晚，裴雨薇中了茵萝花香，但萧承和是清醒的。 这些照片，难道是他自己拍得。 他死了，这些照片又是如何流出的？ 后座车门从外拉开，冷冽而锐利的寒气，涌进。如无形的利刃，扎进风凌烟的心脏。呼吸，压抑而沉痛。 她正要下去，另一侧车门打开，有人坐了进来。 清冷凉薄的气息，夹着淡淡的木质香韵。 她缓缓松了口气。“三少。” 君陌殇侧眸，握住她的手。“去看裴雨薇了？” 风凌烟点点头，没有出声。 “查到哪里了？”君陌殇温声问道。 “一个叫‘丁小锤’的狗仔。”风凌烟心情十分压抑，俏脸愠着一层薄怒。 君陌殇说。“言柏崇授意的。” 风凌烟视线冷凝，怒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知道吗？”君陌殇轻扯了一下唇角。 风凌烟咬牙。“当然。” 君陌殇偏头，对着外面站着的人说了一句。“洛平川，上车。” - 劳斯莱斯急速驶离了儿童医院。 风凌烟心一惊跳。“我还没有看玥玥呢？” 君陌殇伸手，拢了一下她耳边的碎发。“我去看过了，她很好。我把萧潇叫过来了。” 风凌烟一怔。“萧潇？” 君陌殇温声解释。“你不是打算送她和小星去幼儿园吗？提前让她们熟悉熟悉。” 风凌烟低声应了一句。“你想的永远都比我要长远。” 君陌殇搂住她，无声笑了下。 很快，车子在一幢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第371章 迷雾2 开车的洛平川和副驾驶座上的洛璃，同时打开了各自的车门。而后，等着后面的两位下车。 风凌烟朝窗外看了一眼。 视线里。灰色的外墙，爬山虎的根须凌乱萧索。院外，枯枝败叶，好像许久都没有住人一样。 “下车。”君陌殇弯了一下唇角。 风凌烟解开了安全带。 两人前后脚下车。 空气有几分压抑，气流宛如凝滞了一般。 风凌烟心口沉了沉，俏脸若雪，微微紧绷。 君陌殇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十指相扣。一双两好，珠联璧合。无论哪一方面，两人都极其登对。 洛平川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面的景象，更加衰败。就连空气都死气沉沉的。 风凌烟知道君陌殇的手段，把言柏崇关在这个地方，一点都不意外。 没想到，进到别墅里，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装修，简单低调，不失奢华。 陈设，干净整洁，很有格调。 案几上，燃着冷香。 风凌烟睫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君陌殇牵着她走进客厅，唇瓣的弧度微微扬起，笑容讳莫如深。“言董，别睡了。” 靠着沙发假寐的中年男人慢慢扯开眼睑，眯眸看了看，慢慢开口。“三少，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行。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 “言董，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君陌殇和风凌烟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三少权势，在我之上，等等是应该的。”言柏崇调整了一下坐姿，不慵懒，不恭敬。稍顿，看向风凌烟。“三少夫人，好久不见。” 风凌烟冷声回他。“言董，不闹出人命，我们只怕还见不了面。” 言柏崇表情微怔，瞳孔瑟缩了下。“三少夫人说笑了。” 风凌烟视线冷凝，眉心紧蹙，沉声道。“言董，你认识裴雨薇吗？” 言柏崇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认识。” 洛璃端来了两杯咖啡，放在了君陌殇和风凌烟面前。 君陌殇双腿叠搭，坐姿慵懒，抿了一口咖啡。“言董，我夫人问话，你最好如实回答。” 清冷的声线，语速不疾不徐。 言柏崇心一抖，说了一句。“那是自然。” 风凌烟脸色一沉，精致的五官覆盖冬雪，目光寒浸浸的。“言董，你说你不认识裴雨薇，那为何要朝她身上泼脏水？” 客厅的空气，瞬间冷凝成冰。 君陌殇不动声色，自顾自喝着咖啡。 言柏崇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的皱纹加深不少。“三少夫人，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风凌烟拧眉，视线如同利剑，冰冷锋利。“你认识‘丁小锤’吗？” “这又是谁？”言柏崇眸子缩了缩，疑惑道。 “你不认识？”风凌烟。 “不认识。”言柏崇。 风凌烟眸光一紧，嗓音不带一丝温度。“言三少爷和他熟得很。” 言柏崇微微一笑。“他那些狐朋狗友，我不认识很正常。” 风凌烟冷冷勾唇。“言董真是大方，竟然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转了五百万。” 言柏崇慌了，强压住。“我想起来了，那人是个狗仔，他偷拍到我的一些花边新闻，借机要挟我……” “言董这样洁身自好的人，还会有花边新闻。”喝着咖啡的君陌殇横插了一句。 言柏崇额头冒汗，双唇哆嗦。“说来丢人，前不久中了一个女人的道。” 君陌殇冷笑。“言董，我说了，我夫人问话，你最好如实回答。” 言柏崇战战兢兢。“三少，我说的都是实话。” 风凌烟想起裴雨薇静静得躺在太平间，心里就细细地刺痛。星眸蕴起了怒意。“洛平川，把那个‘丁小锤’带过来。” “是。”洛平川应声领命。 言柏崇垂死挣扎，额上青筋浮动。“三少，三少夫人，我真的不认识……” “萧晋南，你认识吗？”风凌烟冷声打断。 言柏崇一愣。“认识，但私交不深。” 风凌烟眉心闪了闪，拿出手机，打开一段音频。 “有劳亲家。” “亲家客气。” 言柏崇脸色煞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手机竟然会被人监听。 这和大庭广众之下没穿衣服，有什么两样。 “言董，都结亲了，还说私交不深。”风凌烟嘴角圈出一团讽笑。 言柏崇无从辩解，如坐针毡。 “言董，看在你是小星外公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风凌烟攥紧手指，俏脸落满寒霜。“说。那些照片是谁传给你的？” 言柏崇瞳仁浑浊，面容惨白。张了张嘴。有气无力。“我不知道。” 风凌烟见他依然不松口，侧身，眯了眯眸。“三少，看来，他压根就不把你的话当回事。” 闻言，君陌殇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松开叠搭的双腿，手中的咖啡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夫人，我忘了。言董一向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 肉眼可见，言柏崇颤抖的厉害，似帕金森病发一般。 三少不是一般人。 那人亦是。 得罪任何一方，都是死。 他给萧晋南打电话那一刻开始，就做了选择。 “少奶奶……”洛平川快步走到风凌烟身边，低头，耳语。“‘丁小锤’在家中上吊自尽了。” 风凌烟心头一紧，看向君陌殇。 君陌殇对上她的视线，心下了然。凉凉勾唇。“洛平川，送言董回家。” “是。”洛平川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言董，请。” 言柏崇强稳心神，双手撑住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言董，走出这扇大门，你就是西阁的敌人。”君陌殇棱角分明的峻脸，一片阴翳。 言柏崇捂住起伏不定的心口，笑了一下。“三少，你不该那样对知意的……” 君陌殇眯眸，目光凛冽，危险。 刹那，无形的尖刀捅进了言柏崇的心脏，眼前发黑，走不动道。 两名保镖拖拽着他，前行。 风凌烟抿了抿唇，缓缓开口。“三少，我倒有些看不清了。” 君陌殇峻脸微绷，幽暗的眼底似酝酿着惊涛骇浪。“十一，我不想你搅入这场是非里。奈何有人硬要把你拉扯进来。” 风凌烟眸光一紧，脸上是灰蒙蒙的沉重。“或许很多年前，我就入了局。” 君陌殇扬眉。“怕吗？” 风凌烟正欲开口，洛平川走过来，脸上略有不安。“三少，四少到了。” 第372章 只是为了吃这一顿饭 风凌烟心头猛地一震，侧眸，看向身边的君陌殇。 “十一，早晚都要见面，避不开。”君陌殇握住她的手，唇弧微弯，语调温柔。 风凌烟一颗心慢慢跳回原处，眸中浮出一抹忧色。“三少，这局还要多久才能破？” 君陌殇目光炯炯，沉黑无比。“快了。” 风凌烟听到这话，心情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更加沉重了。 西阁行事，向来行事果敢，说一不二。 君陌殇如此模糊的回应，让她心里很没底，慌慌的。 金属拐杖，叩击地砖，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清脆声响。 风凌烟咬着牙吸了口气，控制住情绪，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呛住了，堵得有些难受。 “沐舟，十一。”清润无波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君陌殇微微偏头，看向来人，深邃的眸浮着笑，不达眼底。“来了。” 风凌烟眼眸微凝，有些冰冷。“三少，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君陌殇收回视线，瞳眸盛满了温柔。 风凌烟起身，径直朝着里面走去，只留给景灏一个孤傲的背影。 步伐稍顿，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她对他，还是这么生分。 走到沙发前，落座。一张干净英俊的脸，清清冷冷。“言柏崇走了？” 君陌殇神情不浓不淡。“那名狗仔上吊自尽了。” 景灏如画的眉目微微蹙了一下，宛若星辰的眸子沉了沉。“又多了一条人命。” 洛璃给他上了一杯六安瓜片。 景灏道了一声“谢谢”。 洛璃唇弧弯了弯，摆了摆手。 景灏端起茶杯，轻轻吹拂了两下。热气在眼中弥散开，瞳眸愈发清澈如水。 “行舟。你说，他下一个要下手的人，会是谁？”君陌殇突然出声。 景灏端着茶杯的手指，一僵。“或许，是我。” “不会。”君陌殇神色淡然。 “我公然和他决裂，他还会留下我？”景灏浅浅勾唇，云淡风轻。 “你和他彻底决裂了吗？”君陌殇轻扯眉头，鼻息间带着淡淡的微笑。细看，那笑，分明是嘲讽。 景灏喝了一口茶，脸上毫无慌乱之色。“好茶。” 君陌殇眉角下压，似笑非笑。“好茶。” 此“茶”非彼“茶”。 兄弟二人心知肚明。 风凌烟上完洗手间，走过来，步伐沉重。不远处站定，视线落在君陌殇身上。“三少，我先回去了。” 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在景灏身上。 君陌殇侧身，朝她扬手。“不急，我们等下一起回家。” “回家”二字，咬得有些重。 景灏心房一颤，酸涩上涌，眼底掠过一抹失落。 风凌烟看着他，眼眸黯了黯。“你们谈事，不方便。” 君陌殇眸色温暖，蕴含着款款深情。“十一，你是西阁的女主人。” 如此一句，宣示了她的身份和地位。 在君家，她的权力远在景灏之上。 风凌烟手指蜷了蜷，迈步走了过去。 君陌殇抬腕看了一下，抬眸，吩咐洛璃。“今天我和少奶奶在这里用晚餐。” 洛璃点了点头。 君陌殇又说了一句。“温一壶桂花酿。” 洛璃转身去往厨房。 风凌烟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低语。“我答应小星，回去陪他吃晚饭的。” “要不？把他接来？”君陌殇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大掌覆住。 明戳戳的秀着恩爱。 景灏坐在他们对面，视线避不开。 伤痕累累的心，再度一寸寸割裂，一寸寸溃烂。 数年隐忍蛰伏，情绪深埋的能力，极强。 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安静，华光流转。 看不出一丝的心痛和忧伤。 风凌烟的视线虚虚落在他身后的那架钢琴上，浅浅呼吸了两口，清冷道。“你们决定。” 君陌殇问。“行舟，你决定。” 景灏微微一笑。“小星是你们的孩子，接与不接，不该由我这个叔叔做决定。” 说这话时，千疮百孔的心脏有如千千万万的蚂蚁在噬咬。 沉闷的痛。 无言言说。 “十一。要不今天就别让他过来的。”君陌殇偏头，眼睛里漾着温柔的笑。 风凌烟低低应了一声。“好。” 三人中，她最觉尴尬，索性拿出了手机，起身走到窗前打电话。 小六，周妈，秦嫂…… 君陌殇理解她的心情，她能留下来，已是做足了心理建设。 景灏放下茶杯。“沐舟，你特意叫我过来，只是为了吃这一顿饭？” 君陌殇答了句。“你觉得呢？” “你我虽是双胞胎，却毫无心电感应。”景灏笑道。 君陌殇看向他，扬眉。“这话让妈妈听到了，她可要伤心了。” 景灏说道。“你自幼深得爷爷教诲，我逊色于你，很正常。” 君陌殇面色不改色。“妈妈听到这话，更伤心。” 景灏眉心闪了闪。“我说的都是事实。” 君陌殇听出他话里的落寞，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了一句。“我需要萧晋南和二爷勾结的证据。” “你是想……” 景灏猛然一怔。 钢琴声，轻柔如晨雾，缥缈而朦胧。 风凌烟打完电话，在琴凳上坐下，掀开了琴盖。 青葱似的手指触及琴键，叩响了第一个音符。 《离别》。 客厅里，弥散开缠绵和幽离。 景灏身形一僵，不敢回头。 君陌殇看着风凌烟的背影，抿了抿唇。“这首曲子，她在西阁弹过。在你忌日的前两天。” 景灏肝肠俱裂，眼中情绪终于有了变化。白皙的手指，慢慢收紧。 “逝者已矣。你不再是景灏，只是君行舟。”君陌殇眸光一紧，冷声道。 景灏眼底浮出一抹淡淡的红色。悲伤。孤寂。 君陌殇瞳仁缩了缩，又道。“至于小星，他是你的儿子，去留你决定。” 景灏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开口。“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是他叔叔。” 君陌殇眸色沉下来，晦涩不明。“他可不这样认为。” 景灏深呼吸，笑中含着涩意。“由不得他。”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放松的姿态。“我担心，他会是下一个二爷。” 景灏心口一惊，呼吸沉痛。“绝对不会。” “你我同卵双生，尚且离心。更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君陌殇唇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白玉般的面容覆上了一层薄霜。 第373章 他就是幕后之人 景灏脊背一僵，脸色煞白如霜。双手悄无声息地攥紧。 琴音漫漫，哀婉，无奈。 缄默片刻。 景灏神色缓和，唇畔笑意依旧温柔如清风。“我相信十一。” 君陌殇唇角微弯，淡声开口。“她没有义务替你抚养孩子。”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空气，幻成坚硬的屏障。 隔绝。 幻灭。 咚—— 风凌烟手指一颤，弹错了一个音符。 完美的表演出现了裂痕。 她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依旧在抖。 起身，去了洗手间。 君陌殇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见此，拧了拧眉，眼里涌动着风雨。“行舟，小星当着妈妈的面，说你和十一才是一对。这话，你教的？” 景灏愕然。“不是我。” 君陌殇端正坐好，身形挺括，周身漫溢着寒意。“不是你？” 对面的景灏，皎皎风华，只是肤色透着一抹病弱的苍白。“沐舟，你不信我？” 窗外，天光渐黯，暮色四合。 水晶吊灯，亮起。 宛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 灯光流泻，照亮每一个角落。 黑暗的，肮脏的，无处隐藏。 君陌殇眸中宛有澹澹的水色，压低了声音笑道。“过去，现在。你都不信我。” 景灏攥紧了手指，掌背上紫色的血管凸起，微微有些狰狞。呼吸沉了沉，才说了一句。“我要如何信你？” 君陌殇低声问道。“我不值得你相信？” 景灏脊背绷直，端坐在沙发上，身姿挺拔如柏。调匀呼吸，轻轻开口。“你说不和我抢十一，结果……” 君陌殇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道。“她为什么会嫁入西阁，你难道不知道？” 景灏的手指攥得更紧了，仿佛下一秒，血管就要爆裂。喉咙噎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行舟，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与十一，注定要在一起。说来，我还要感谢设计这场阴谋的人。”君陌殇嘴角漾起浅浅弧度，话里带着几分莫名意味。 景灏眉峰轻动，两只胳膊连同胸腔都在颤栗。 洛平川走了过来。“三少，可以用餐了。” 君陌殇问了一句。“少奶奶去了哪里？” 洛平川回道。“已经在餐厅坐下了。” “还不快扶四少起来。”君陌殇起身，散漫扬眉。 “不用。”景灏撑着拐杖，慢慢站了起来。肩膀绷得有些紧。 - 餐厅里。 风凌烟看着温酒的小火炉，怔怔出神。 厨娘是熟人。 景灏搬离景园之后，聘请过她。 风凌烟看着一桌子爱吃的菜肴，却是毫无食欲。 君陌殇和景灏两兄弟之间，暗潮涌动。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敌还是友。 景灏处心积虑把君星河送到她身边，又到底存有什么目的。 心事满腹，愁云缭绕。 她有些累。 “十一。”君陌殇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风凌烟扯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圆形桌。摆放了六把餐椅。 景灏看了一眼，瞳眸有些发涩。 若无变故，他应该坐在风凌烟身边。 不过，他要存心给君陌殇难堪，可以在风凌烟的另一侧坐下。 隐忍。 落座。 与风凌烟隔了两个位置。 刚好和她面对面。 厨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清炒时蔬过来了。 景灏见到她，眼底划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 “景大少爷。”厨娘放下餐盘，弯腰，恭恭敬敬。 景灏淡淡得笑了一下。“长今嫂，三少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厨娘脸色一白，头垂得更低了。“四少……” 君陌殇瞥了她一眼，指尖随意敲击桌面。“你先下去。” “是。”厨娘低头离开。 风凌烟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长今嫂是君陌殇的人。 十年前，他把她派到了景灏身边，负责他的饮食。 景灏注意到风凌烟的表情，浅浅呼吸了两口，清冷说道。“十一，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长今嫂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风凌烟心头一震，眸光晃了晃。 君陌殇微微凝眉，嗓音低沉，端着几分漫不经心。“你叫她什么？” 景灏心口刺痛，如千千万万的冷箭，扎进心脏。桌下的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缓了缓，弯了弯唇角。 “叫了十几年，习惯了。突然改口，很困难。” “再难，也得改。”君陌殇眸光一沉，语气强势，不容置喙。 景灏看向风凌烟。 落寞，无处话凄凉。 那声“三嫂”，终是无法启口。 风凌烟心乱如麻，恨不得立马起身离开。偏偏，君陌殇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手这么冰，喝一杯桂花酿暖一暖。” 风凌烟抿着唇，没有吭声。 君陌殇握住她的手，捂了两分钟。拿过小火炉上的酒壶，倒了三杯。随后，转动餐盘。 “行舟，我这坛桂花酿，可比你的那坛时间还要久。”末了，君陌殇又补了一句。“这是六年前，十一生日，我亲手埋在老宅那株百年桂花树下的。” 扎在景灏心脏上的冷箭，刺得更深了一些。 剧痛。麻木。 还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风凌烟心口一涩，瞬而心跳如擂鼓。 过去十多年，他还为自己做过什么。 盛满了桂花酿的酒杯停在了景灏面前，甜腻的酒香拂过鼻翼。他伸手，端了靠右的一杯。 他先选。 因为他是客人。 君陌殇继续转动餐盘。 风凌烟低眸，看着酒杯中淡黄色的酒液，心沉了沉。 “十一，先吃点菜。”君陌殇边说边给她夹菜。 一桌子，全是安城地方特色菜品。无一例外，都是风凌烟喜欢吃的。 景灏内心一阵绞痛，不顾礼仪，自顾自喝了一口酒。 甘醇，甜沁，泛着淡淡的酒香。 果然，君陌殇这坛桂花酿强过他那坛。 风凌烟视线一挑，见他已经开喝，心里生出一丝不忍。“三少，你别光顾着管我。” 君陌殇闻言看了过去，勾了勾唇。“行舟，酒管够，慢慢喝。” 景灏笑了笑，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放心，我有分寸。” 风凌烟夹了一块香酥鸭，慢慢咀嚼。 吃到一半。 洛平川和小五同时走了进来。 两人向自己主子传达了相同的消息。 言柏崇离开这里之后，遭遇车祸，不治身亡。 君陌殇和景灏俱都脸色微变。 相互对视了一眼。 景灏目光沉了沉，没有出声。 君陌殇微抿下唇，低声道。“用完就弃，还真是二爷的风格。” 风凌烟愣了一秒。“他就是幕后之人。” 第374章 那些爱…… 下一秒，君陌殇举起酒杯，说了一句。“行舟，话不多说，一切都在酒里。” 景灏顿了顿，举杯，旋即清浅一笑。“好。” “十一。”君陌殇侧眸，看向风凌烟，眼底波光微转。 风凌烟慢慢抬手，绯唇轻抿，没有说话。 三人隔空示意。 杯中酒，一饮而尽。 “咳……” 风凌烟已经好久没有喝过桂花酿了，甜沁入喉，呛得微咳了两声。 君陌殇赶紧放下酒杯，拍了拍她的后背。“洛平川。” 景灏眉头一紧，乍眼可见的关心。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一句问询也没法开口。 洛平川给风凌烟端来了一杯温水。 “十一，喝口水。”君陌殇拿过水杯，亲自喂她。温柔宠溺，深情款款。 景灏眼角一涩，眼尾浮出浅浅的薄红。 洛平川和小五，前后脚离开。 君陌殇又给景灏倒了一杯酒，而后偏头问风凌烟。“十一，还想喝吗？” 风凌烟眼眸垂了一下，回了一句。“三少，你说这酒是我十八岁生日埋下的，让你们都喝完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君陌殇漾笑。“十一说的有道理。” 景灏看着两人互动，锥心刺骨，呼吸沉痛。 风水轮流转。 以前的君陌殇，也定是和他此时一样的心情。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自己的兄弟浓情蜜意。 真的是心如死灰。 过去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苦涩。 不。 是绝望。 深深的绝望。 现在，他连叫她“十一”的资格都没有了。 寄情于酒。 一坛桂花酿，三人喝得干干净净。 风凌烟最后趴在了餐桌上。 景灏颧骨绯红，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君陌殇醉意稍浅，瞳眸微微有些惺忪。 客厅壁钟，“咣咣”响了八下。 君陌殇瞧了瞧景灏，眸光潋滟如晴水，薄唇轻勾。“老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景灏眼眸一弯，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三哥，衰门少兄弟，兄弟唯两人。” 君陌殇微微一笑，又道。“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这座故园，是三叔以前的宅子。” 景灏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薄唇轻抿着。 君陌殇起身，弯腰，把喝趴下的风凌烟打横抱起。低眸，温柔道。“十一，我们回家了。” “嗯……”醉意沉沉的风凌烟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景灏坐在餐椅上没有动，看到风凌烟那张红通通的俏脸，勾了勾唇，清润的眉眼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一生挚爱。 终是有缘无分。 君陌殇抱着风凌烟走出了故园。 轰—— 洛平川发动车子，劳斯莱斯朝着西阁驶去。 洛璃拿出手机打字，扭头，举给君陌殇看。 【三少，要送少奶奶去医院吗？】 君陌殇看了他一眼，回道。“不用。” 洛平川双手紧握方向盘，瞥了洛璃一秒，无声嗔责他有些多事。 洛璃装作没有看到。 他的职责，是要保证西阁的女主人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所以，并不觉得自己多事。 洛平川默默把车内隔板升了起来。 君陌殇搂着风凌烟，落唇，吻了吻她的额头。 一张俏脸，嫣红色，如盛放的红玫瑰。 “三少，我喝完了，你快喝……还有你……景灏……不对……君行舟……” 君陌殇那一吻，似触发了某个开关。 风凌烟酒品说不上好，喝醉之后，不像有的人那样安安静静沉睡。染了醉意，她喜欢说话，特别是平日闷在心里，无处倾诉的。 她醉酒之后的样子，君陌殇见过一次。 那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景灏在京大的银杏林向她表白了。 两人在帝京公寓喝了酒。 君陌殇过去时，一个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个抱住他，絮絮叨叨。 那时的他，心如刀割。那种无法言说的尖锐疼痛，又深又重，迸溅出一路的血珠。 他陪了她一晚，最后落寞离开。 “三少，你是在养金鱼吗……”醉意阑珊的风凌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染了酒意的嗓音，忽高忽低。 君陌殇眸光晃动，挑唇一笑。“十一，我都喝完了。” “嗯？”风凌烟蹙了蹙眉，红唇翕动。“你骗人……” 君陌殇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从来不骗十一。” 风凌烟吸了吸鼻子。“我弄错了，是景灏……结婚证是假的……他死了也是假的……他就是个骗子……” 君陌殇眉心跳了跳。 若不阻止，怀里的这个女人能说一晚上。 双手用力一带，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灼烫的唇顺着气息将她覆盖。 他低头吻住她。 没有欲，只有情。 沉寂而温柔。 专注而深情。 他的唇很炽热，如同迎面袭来的热浪，一波一波在风凌烟唇上蔓延开来。 “唔……” 风凌烟身体酥麻，下意识伸手撑在他的胸膛上，躲避。 避之不及。 君陌殇伸手揽住她的细腰，把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 醉酒的风凌烟身体很热，这一吻，心底那团火肆意燎原。 两人气息渐渐凌乱。 - 抵达西阁，君陌殇迫不及待地把风凌烟抱上了二楼。 砰—— 一脚关上了雕花木门。 巡夜的老傅吓了一跳，靠近洛平川，压低了声音。“少爷和少奶奶吵架了？” 洛平川眉头深锁。“不是吵架，是打架。” 老傅一愣。“打架？少奶奶哪里是少爷对手。你还不赶紧上去拉一拉。” 洛平川满脸愁云。“三少火气大得很，谁敢拉架。” 老傅心慌，看到洛璃，急忙拉住他。“阿璃，你去。” 洛璃拿手比划。 去哪里？ 老傅指了指二楼。“少爷和少奶奶正在打架，你去帮帮少奶奶……” 洛璃看了洛平川一眼，嘴角抽了抽，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老傅不由有些纳闷。“这小子，平日见不得少奶奶受一点委屈，今天怎么……” 他忽然瞥见洛平川眼里戏谑的笑，恍然过来。“你学坏了。” 洛平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西阁的下人谁不知道，少爷宠爱少奶奶，头发丝都舍不得碰一下。怎么可能舍得打她。” 老傅悠悠笑道。“少爷今天喝酒了，这么着急？嘿嘿，我们西阁很快又要添丁进口了。” 洛平川淡笑不语。 - 君陌殇把风凌烟放到沙发上，关闭了所有的窗帘。 而后，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贴向自己…… 第375章 图个心安 温柔变了调，带了情，也带了欲。 暴风雨似的吻骤然落下，唇齿之间是浓烈桂花酒香。 安静的室内，暧昧快速扩散。 炙吻缠绕，醉意酣甜的风凌烟眯起了眼睛。盈盈水光的星眸里，是男人情动的俊脸。 “唔……” 君陌殇不急不缓脱掉了两人的大衣…… 衣衫褪尽。 清白以对。 风凌烟忽然搂住了他的脖子，轻唤。“三少……” 君陌殇鼻尖微微错开和她相抵，附耳，温热的气息灌入她的颈脖。“宝贝，换个称呼。”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眼中盛满了万丈柔情。 风凌烟耳垂充血，绯红如火。潋滟红唇微张。“沐舟哥哥……” 酒醉心明。 她没有叫错人。 或许，多次亲密的契合，彼此的身体已经很熟悉。 君陌殇搂紧了她，阴阳融合，没有一丝缝隙。 他拢着她耳边的碎发，嗓音低哑。“叫老公。” 风凌烟秀眉扬起，莞尔一笑。如同初春的微风拂过湖面，带着几分羞涩与娇俏。“不叫。” 话一落。君陌殇料峭的唇猛地覆上来，耐着性子，一寸寸亲吻，吮咬。 “嗯……” 醉意阑珊的风凌烟很快溃不成军，沉浮，沦陷。 一波又一波。 橘色的灯光，暗影汹涌起伏，跌宕不休。伴随着的还有粗重的喘息。 窗外，夜色漫漫，星星羞赧地躲进了云层。 - 故园。 景灏目送着君陌殇抱着风凌烟离开，那些扎进心脏的冷箭齐齐飞出，留下了无数个血窟窿。 瑟缩。 如同撒了粗盐。 啃噬，剥离。 饶是攥紧了手指，身体还是不可抑制地晃了晃。 “主人。”小五一惊，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松开。”景灏清清冷冷的声音，沉染了一丝严厉。 小五无奈松手，忧着心。“主人，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景灏撑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眼眸惺忪。“不用了。” 小五深吸气。“你有些醉了……” “醉了才好。”景灏笑着打断他。 小五看着他，眉心蹙起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主人这是伤着了。 试问，有谁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密无间，会心如止水，毫发无伤。 更何况，他还爱得那么深。 小五记忆深刻，风凌烟嫁入西阁的那一天，景灏吐了好大一口血。之后，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 “主人，要不还是把小主人接到你身边，这样你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小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景灏眼底寒气加深。 “是。”小五定在原地，低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景灏拄着拐杖，走出餐厅。绕过一个游廊，去了后院。 与前院衰败的景象不同，后院打理得干净整洁。小花园郁郁葱葱。几株山茶含苞待放。 西北角的凉亭好像翻修过，朱褐色的立柱古朴低调。亭子里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四个木凳。 景灏慢慢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厨娘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了。 “大少……不，四少爷……小五让我给你煮了薄荷乌梅汤……” 景灏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眼尾的泪痣跟着晃动了一下。“放下吧。” 厨娘把手中的瓷碗放在了桌子上。 “长今嫂，这四年，你过得好吗？”景灏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金属拐杖。 厨娘小声回道。“还算过得去。” 景灏低眸，看着泛着热气的醒酒汤，眉眼微翘。“三少没把你灭口，还真是万幸。” “四少爷……”厨娘心下愕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长今嫂，拿钱办事，无可厚非。可你不该一仆二主。”景灏俊秀的脸上覆着薄笑，语调浅浅淡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厨娘磕头如捣蒜，颤着嗓音。“四少，我错了……求你不要告诉三少……” 景灏眼眸一弯，薄唇轻勾。“你觉得三少会不知道？” 厨娘缓缓抬起头来，额头一片青紫，微微渗血。“三少他都知道了，那他还……” 她痛哭流涕。“四少爷，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救我。” 继而，掌心撑地，重重朝景灏磕了一个响头。 空气里，霎时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景灏皱了皱眉，唇角牵起，淡声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但从此以后，你只许听命于三少。若再生出二心，我第一个杀了你。” 尾音倏然低沉，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厨娘止住泪，抬头。鲜血顺着鼻梁骨往下，淌过唇角。一张脸，血泪模糊。 她咽了咽嗓子，艰难开口。“多谢四少……” “小五。”景灏眸色一暗，语气冷厉。 隐于暗处的小五走了过来。 “带她下去。”景灏冷睨了他一眼，眼神生寒。“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 “是。主人。”小五一把拽住厨娘的胳膊，直接把她拖走了。 夜风轻拂，空气中的那抹血腥气，掠开。 景灏看着浓黑如墨的夜空，狭眸眯了眯，眼底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静谧的夜色。 他不疾不徐地接听。“二爷。” “行舟，你没事吧？” “二爷想我有事？” “我比谁都盼着你好。” 景灏眉心微皱，面上浮出一抹淡笑。 “行舟，你有没有想过和风凌烟重新开始。” 景灏冷笑，一双眼睛高深莫测。“二爷，我虽然是个废人，但也不至于要接受一个二手女人。” “你这思想，怎么比我还古板。陌殇都能接受，你为何不可以。” 景灏眸光微沉，浅淡的讽笑。“因为，他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对方沉默了几秒。 “行舟，你还真是柳下惠，交往多年，竟能坐怀不乱。” “所以，二爷，你觉得我还会接受她吗？”景灏唇角的弧度带着隐约的自嘲和苦涩。 “既然这样，那我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景灏心一惊跳，目光随之一沉。“二爷，我不再接受她，并不代表你可以动她。” “行舟，你这样维护她，到底图什么？” 景灏扬眉一笑，幽幽启口。“图个心安。” “你就不怕，我连你……” 景灏打断。“二爷，我三叔好像要回来了。” 对方陡然一愣。“君奕瑾还活着？” 第376章 一步步，设计巧妙 景灏攥拳。“二爷，很失望？” “我这是替君家感到高兴。这么多年，君家一直人丁不兴。没想到一下添了好几口人。”对方的声音，阴狠，森然。 “所以，二爷，你还是不要动不该动的人。否则，以一打三，你胜算太小。”景灏狭眸微眯，看向夜空，浅淡的冷笑。 一阵死寂。 “行舟，想要反水，没那么容易。你别忘了四年前，自己都干过什么。” 景灏脸上那些漫不经心的神情全然收起，肃然的模样。瞳眸里是幽深不可测的寒意。“无所谓。大不了，再死一次。” “你……” “嘟嘟嘟……” 对方怒极，切断了电话。 景灏把手机放在八仙桌上，深呼吸，那张清隽的俊脸落了一层寒霜。 - 芳华楼。 萧晋南正在书房写检讨材料，一通电话惊得他差点把钢笔折断。 言柏崇遭遇车祸，抢救无效，死了。 萧晋南立马把林染叫进了书房。“你去查一下，言柏崇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染在他手下工作三年，执行力和行动力还算不错。 二十分钟后，有关言柏崇车祸的卷宗摆放在了萧晋南的书桌上。 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 意外。 撞向言柏崇座驾的是一辆黑色越野，司机刚满二十岁，血液和毛发组织里，都检出了违禁物品的成分。 事故判定为。毒驾。 车祸发生时，越野车的车速非常快，直直冲向言柏崇的车，完全不给人思考的时间。 这起祸事，十分惨烈。 两辆车上的人，无一生还。 萧晋南皱着眉，周身凝着低气压。“太过巧合。” 林染一愣。“老板是怀疑，这起车祸非天灾，而是人祸？” 萧晋南额上青筋浮现。“这之前，言柏崇去见了谁？” 林染回道。“我马上去查。” 又过了十分钟。 林染再次走进书房，神情紧张。“老板，言柏崇最后见的人，是君家三少。” “君陌殇？”萧晋南陷入沉思。 林染试着问道。“老板，这滩浑水，我们要不要搅一搅？” 萧晋南眸光一沉，语气狠厉。“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林染吓得心脏一缩，低头，手指微蜷。“老板，我错了。” “下去。”萧晋南厉声呵斥。 “是。”林染走了出去。 书房门轻轻关上，萧晋南血压飙升，额角青筋狰狞凸起。一张脸，泛起了不健康的红。心率不稳，有些心慌。 他拉开抽屉，拿出药瓶，倒了两粒药丸在手心里。微微仰头，干咽。 片刻之后。 身体的不适才得到缓解。 他深深呼吸了两下，起身，走到窗前。 今晚，不见半点星光。 夜幕之下，暗流涌动。 裴雨薇，丁小锤，言柏崇…… 一步步，设计巧妙。 目的只有一个，想要彻底拉他下马。 纵横官场近三十年，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他就不是萧晋南了。 导演这一切的人，是君陌殇，还是另有其人。 蓦然，他阴沉着脸色，摇了摇头。 不是君陌殇。 仅凭风凌烟与裴雨薇的关系就可以确定。 裴雨薇是裴渊的堂外甥女。 风凌烟是裴渊最器重的学生。 君陌殇手段再狠，也绝不会对裴雨薇下手。 如果不是他，那就只能是…… 萧晋南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霎时，脸色灰青。 嗡—— 手机震动。 萧晋南看清来电号码，神情愈发阴郁。 “爸……” “晋南，上任第一天，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这是让我退休了还不得安生。”沈明耀一开口，就是厉声训斥。 萧晋南强压着怒意，压低了声音。“爸，都怪我平时对彦淮疏于管教。哪天休息，我带他过来，向您赔罪。您顺便教导教导他。” “他与我非亲非故，我有什么资格管教他。”对方冷斥。 萧晋南蹙眉。“再怎样，您也是他的长辈……” “别说他。说说你。”对方怒声打断。“下绊子的，是君家的人吗？” 姜果然是老的辣。 萧晋南凝视窗外。玻璃窗，倒映着他铁青的脸。“是。” 砰—— 沈明耀似砸了什么东西。 萧晋南眼眸黑沉些许，没有出声。 “明明知道和君陌殇关系不好，还要一意孤行去京山。这下，我看你怎么收场。” “不是他。”萧晋南额上青筋重重跳了跳。 沈明耀拧眉。“不是他，难道是君修瑾。” “是一个消失了很久的人。”萧晋南嗓音微哑。 沈明耀一怔，语气抖变，惊愕。“难道是他？” 萧晋南深呼吸。“爸，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 倏然之间，沈明耀的火气没那么大了，低低问了一句。“西棠怎么样？” “她没事。”萧晋南抚额。 沈明耀说道。“这人不好对付，如有必要，可与君陌殇联手。” “我心里有数。”萧晋南的心猛然下沉。 他很清楚，沈明耀的这个提议，几乎等于白说。 要想君陌殇和他联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 自我检讨报告写完，认认真真检查了三遍，萧晋南才发给京山一把手。 等了一个多小时，对方批复一句。 【已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萧晋南松了一口气，关掉电脑，走出了书房。 楼梯口，碰到下人李嫂，手里端着一个木质餐盘。里面的汤汤水水，一口没动。 “老爷。”李嫂战战兢兢。 萧晋南说道。“给我吧。” 李嫂小心翼翼地把餐盘递给了他。 萧晋南接过，迈步上楼，步伐凌厉又沉重。 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轻推开。 房间燃了安神香。 幽冷，薄淡。 萧晋南走到床前，把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在床沿上坐下。抬手，摸了摸沈西棠的额头。“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沈西棠睁着眼睛，没有看他。低低淡淡的声音，有气无力。 “彦淮的事已经解决了，你还担心什么？”萧晋南蹙着眉，语气颇恼。 沈西棠胸口起伏了下。“你说得好轻松。那可是一尸两命。” 萧晋南脸色一沉。“西棠，你搞清楚。不是我逼着她撞墙的。再说，事发之后，我立马就让人把她送去了医院。” “明明凌天医院距离这里最近，你为什么要让人把她送去南城？”沈西棠眼眶一红，面庞风雨欲来，乌云压境。 第377章 离婚 萧晋南眉头深锁，脖颈青筋狰狞鼓胀。下一秒，就要爆裂。 沈西棠见他不出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无法解释，是吗？” “我解释什么？”萧晋南压着怒意，指骨攥得森森作响。“再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沈西棠心底积压的怒意燃烧起来，眸中跳动着两簇星火。“萧晋南，这些年，你背地里都做了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萧晋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扬手指着她，咬牙。“反了天了。” 沈西棠眉眼染了怒气，拔高了音量。“萧晋南，以前我不管你做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你现在更应该继续装聋作哑。”萧晋南勃然大怒，厉声打断。 沈西棠翻身下床，红着眼睛，盯着他。“如果我现在还装聋作哑，那就不是沈西棠了。” 内心交困的萧晋南气昏了头，脱口而出。“你本来就不是。” 沈西棠一怔，蹙了蹙眉，眼中残红，如血。“你再说一遍。” 萧晋南倏然冷静，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卧室的气氛，格外诡异。 沈西棠手指慢慢收拢，握拳，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抬眸，凝视着他。“萧晋南，我到底是谁？” 萧晋南看了她一眼，视线移开，唇色乌紫。“废话。你说你是谁。” 同床共枕二十多年，沈西棠总是看不透他的心。似隔了千山万水，又如隔着深深的迷雾。 萧晋南刚才的话，如一把利剑，已然挑开了云遮雾绕的某些秘密。 “我不是沈西棠？” 明明是疑问，却是陈述的语调。 沈西棠喉咙有东西噎住，呼吸又沉又痛，喘息。 屋内陷入死寂。 萧晋南解开了衬衣领扣，垂眸，喉结滚了滚。“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刚才说的是气话。” 沈西棠面色煞白，心里隐隐有了答案。眸中光亮瞬间黯了下去，冷冷一笑。“萧晋南，我们离婚吧。” 如此一句，晴天霹雳。 萧晋南稍稍缓和的脸色，铁青，凛冽。瞳眸燃烧着怒火，双目狰狞赤红。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西棠深呼吸，眉心紧蹙，目光决绝。“萧晋南，我们离婚。” 一字一字，如利刃，刺进了萧晋南的心脏。瑟缩，血液直冲头顶。失了理智。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接把沈西棠扇倒在地，后脑不偏不倚撞到了床角。 霎时，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夜空中的繁星被揉碎后洒在了她的视野里。 “阿棠……阿棠……” 混沌的视线，有人在温柔呼唤她。 看不清他的模样。 意识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沈西棠身体一软，蜷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萧晋南手一僵。 半蹲下，拍了拍沈西棠红肿的脸。 对方毫无反应。 “西棠……”萧晋南心跳如雷，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出了卧室。 十分钟后。 沈西棠进了凌天医院的急诊手术室。 萧晋南吩咐林染，封锁消息。特别是不能让沈家人知道。 - 西阁。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在半醉半醒之中，水乳交融，完美结束。 风凌烟光洁的肌肤，如盛放的樱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爱意缠绕的空气，浮动着一丝淡淡的桂花香。 君陌殇支起上半身，双手捧着风凌烟的脸，落唇。额头，鼻尖，再到绯唇。 风凌烟双手搭在他精干的腰身上，一双星眸水光潋滟。“三少……” 软乎乎的声音，像小猫一样。 爱潮轻抚，完美契合，是最佳的美容剂。 “十一……”君陌殇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 风凌烟摸了摸他的后背，指甲的划痕，十分明显。心一抖，睫毛颤了颤。“说了不挠你，又没控制住。” 君陌殇嗤笑一声。“今天挠得更重了。” 风凌烟看着他眼中的莫名意味，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气息滚烫，呼吸喘喘。“疼吗？” “不疼。”君陌殇贴着她的耳廓，小声说了一句。“你挠得越重，说明感受越好。” 风凌烟心尖一颤，右手握拳，轻轻锤了他一下。 君陌殇唇畔的笑意愈发深了。 起身，抱着她去了浴室。 洗着洗着，温柔失控，水花四溅…… 风凌烟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她趴在君陌殇怀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双眸一阖，沉沉睡去。 滴—— 君陌殇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正准备关床头灯，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三少，沈西棠进了凌天医院。】 发信息的人，是洛平川。 这个时候，天大的事情，他也不敢贸然上楼。 自家少爷体力惊人，没几个小时，是不会止战的。 君陌殇微微拧眉，回了一句。 【病因？】 洛平川秒答。 【未知。萧晋南封锁了消息。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签了保密协议。】 君陌殇关掉手机，紧紧搂住了风凌烟。 - 翌日。 风凌烟在闹铃声中醒来，腰酸腿软。怔了怔，心脏瑟缩。 秀眉微微皱起，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颈脖上的伤疤已经完全看不到了，鲜红的吻痕却是格外夺目。 以往，情到深处，她也会咬他，一般都是肩膀。 没想到，昨晚竟然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爱的印记。 “十一，早安。”君陌殇缓缓睁开眼睛，低哑的嗓音极富磁性。 风凌烟抿了抿唇，回了一句。“早安。” 君陌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边，轻吻。“十一在想什么？” 风凌烟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你昨晚趁人之危，我要如何罚你。” 君陌殇抚着她的柔软，眼神专注而深情。“想好了吗？” 他的指端，有如点火。 风凌烟的身体酥酥麻麻，颤栗，水汪汪的…… 下一秒，君陌殇翻了个身，薄唇吻在了她的嘴角。 恍惚间，爱如潮水，渐渐淹没了两人。 - 风凌烟整个上午都没有下楼。 早餐都是洛璃送到门口，君陌殇接进来的。 君陌殇陪她用完餐，稍稍休息了片刻，便离开了西阁。 风凌烟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怀疑，早上他闹这一场，是故意的。 为的就是不让她出去。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风凌烟的眼皮莫名跳了两下。 第378章 沈西棠的血样拿到了吗 咯吱—— 雕花木门轻轻推开，小碎步，蹬蹬蹬。 风凌烟唇角上扬，盖上薄毯，故意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一只肉肉的小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手心，手背反复触及。 风凌烟佯装睡着，没有理会。 过了两分钟，粉嘟嘟的小脸贴了贴她的俏脸，淡淡的奶香掠过她的鼻翼。 “妈咪。” 风凌烟努力憋笑，没有应答。俨然熟睡的模样。 又过了两分钟。 “爹地。妈咪。生病了。你。快来。看她。” 稚嫩的童音，着急，紧张，不安。 风凌烟心脏一缩，脑子“嗡”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小星……” 视线里，君星河正拿着她的手机给“某人”打电话。 “妈咪……” 君星河转过身来，咬了一下唇角，默默把手机递给她。 风凌烟看了一眼通话号码，心脏狠狠揪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两分。 那串数字。 尘封了四年。 “十一。” 温润的声音，幽幽响起。 风凌烟深深呼吸了两口，清冷出声。“我没事。在逗小星玩。” “没事就好。”对方似松了一口气，语调温暖。 风凌烟掀开薄毯，坐好。“小星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对方苦笑。“我也想知道。” 风凌烟抿唇，目光冷凝。“你的意思，不是你告诉他的？” “十一，自他出生，我就没见过他。说实话，我比你更想知道，他是如何认出我来的。”对方顿了顿，语气低缓了许多。“还有，你我之间的关系，他好像也很清楚。” 风凌烟太阳穴跳了跳。 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如果没有人教他，他怎么会知晓这一切。 如果不是景灏，那就是…… 风凌烟眉头一拧，说道。“先这样。” 对方温和的应了一声。“好。” 风凌烟挂断了电话，强压着情绪，唇角微微上扬。“小星，来，坐这儿。” 君星河乖乖得爬上沙发，挨着她坐下。 “小星，我问你。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爹地。”风凌烟调整了一下坐姿，低眸，温柔道。 君星河抬起下巴，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清澈透亮，分明是天真无邪的模样。“我。喜欢。妈咪。” 风凌烟心口一怦，眉梢扬起，微笑道。“妈咪问的是，你喜欢爹地，还是喜欢爸爸。” 君星河卷翘的睫毛眨了眨，抿紧了小嘴巴，慢慢低下了头。 风凌烟眼角一涩，搂住他。“小星喜欢妈咪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君星河仰头，粉雕玉琢的小脸白里透红，嘴角微微翘起。 风凌烟看着这张既像君陌殇，又像景灏的小脸，心沉了沉。 君星河看着她，皱了皱小眉头。“妈咪。你。真的。没事？” 风凌烟笑了笑。“妈咪昨天睡得太晚，有些疲乏而已。” “妈咪。躺下。继续睡。”君星河小大人模样。 风凌烟身体着实有些发软，闻言，乖乖躺了下去。 君星河爬下沙发，给她细心得盖好毯子。“妈咪。你。睡觉。我。出去。” “好。”风凌烟侧眸，唇畔漾笑。 吧嗒—— 雕花木门轻轻关上，风凌烟嘴角的笑容一点点褪却。 婆婆云汐月的担心不无道理。 小小年纪的君星河，少了该有的那份天真，淡漠的背后藏有很重的心思。 这四年，陪伴和教育他的人，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 若不干预，说不定，他真的会成为下一个君兆和。 风凌烟的心揪得更紧了。 - 君陌殇上车，递给副驾驶座上的洛平川一个塑封袋。 里面，是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 “沈西棠的血样拿到了吗？” 洛平川伸手接过，回道。“已经拿到了。” 君陌殇神色微凛，清冷出声。“你去一趟鉴定中心，亲自盯着。” 洛平川点了点头。 君陌殇身体朝后靠了靠，双眸微阖，闭目养神。 洛平川见他眼底微有倦色，挑了挑眉，内心暗道。“昨晚只怕又是一夜七次郎。” “洛平川。”后座的人，冷厉出声。 “三少，还有事？”洛平川心头一紧，再次扭头。 “薄少和凌少回去了？” “他们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去的。” “言家现在什么情况？” “言家一直靠言柏崇撑着，他一死，整个言家彻底乱了。” 君陌殇坐姿慵懒，微动了一下眉头。“提醒一下言家人，他们还有一个很厉害的亲家。” 洛平川扯了一下嘴角。“言柏崇一死，这门亲事恐怕黄了。” “这么好的亲事，黄了实在可惜。”君陌殇磁性的声音低沉暗哑。 洛平川眉心闪了闪。“三少，明白。” - 焦头烂额的萧晋南从医院电梯出来，正要上车，有人叫住他。 “萧副市，留步。” 陌生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回头。 不远处，一名年轻人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朝他走了过来。 两人看着不像普通人。 林染和司机一左一后，站在萧晋南身边，眼神充满了警惕。 “萧副市，我是言知珩，这位是我叔爷爷。”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轻人对着萧晋南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你们好。”萧晋南表情严肃，没有半分姻亲之好。 “萧副市，我叔爷爷特意在这里等你，是有事相求。”言知珩一改纨绔本色，毕恭毕敬道。 萧晋南忍不住皱眉，心下生出一丝不悦。 沈西棠紧急住院的事情，他已经对外封锁。按说没人知道。 言家的人在这里守株待兔，分明很清楚他的行踪。 这说明，有人一直盯着他。 是君陌殇，还是那位一直隐在暗处的人。 萧晋南看了老者一眼，面露难色。“言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得马上去市府开会，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 说完，转身，一只脚迈入车内。 “萧副市，就两句话，耽误不了你几分钟。”言老先生开了口。 萧晋南坐进了车内。 林染立即关上了车门。 “萧副市，柏崇虽然死了，但令郎与我家知许的婚约并未取消。”言老先生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安静的地库自带回音效果。 幽幽荡荡。 萧晋南摇下了车窗，瞥了他一眼。“老先生，一句戏言，当不得真。”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言老先生愠怒。 萧晋南凝眸，淡淡的寒气。“一无婚书，二无聘礼，三无媒证。这还不儿戏？” “萧副市，要不，你听听这个？”言知珩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直录音笔。 第379章 我这是在帮你挣老婆本 下一秒。 “萧副市，我是言柏崇……” 言知珩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漾着薄笑。 “言老先生，请上车。”萧晋南手指攥紧，骨节泛白。 言知珩偏头看了身边的老者一眼，笑意加深。“叔爷爷。请。” 言老先生上了车。 言知珩轻轻关上了车门。 萧晋南正襟危坐，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言老先生，初来京山，会议迟到，不太好。” 言老先生端正坐着，身体微倾。“我长话短说，不会耽误萧副市太久。” 萧晋南沉默。 言老先生缓缓开口。“我想令郎以柏崇女婿的身份，出席言家的丧仪。” 萧晋南皱眉。“这恐怕有些难办。我家彦淮病了。” 言老先生知道他会推脱，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苍老的眸眯了眯。“只要他能出席就行，无需操劳其他。” 萧晋南眼底暗潮涌动，面目却是一片冷寂。“言家是想要坐实了这门亲事。” “我们只是遵从柏崇遗愿。”言老先生眼尾深纹，如沟壑。 萧晋南冷笑。“言老先生，下车吧。” “萧副市，你这是……”言老先生怔愣住，心里没底。 “林染，上车。”萧晋南摇下车窗，眸色一沉，语气凛冽。 “是。老板。”林染应声，快步走到言知珩身边，拉开了车门。“言老先生，您慢点。” 言知珩一怔。 这么快就谈妥了？ 言老先生看着林染伸过来的手，拧眉，呼吸重了两分。 - 萧晋南的座驾绝尘而去，言知珩侧眸，扯了一下眉角。“叔爷爷，他答应了？” “不确定。”言老先生摇了摇头。 言知珩怒意上涌，胸口起伏开。“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公开录音……” “仅凭这份录音，证明不了什么？”言老先生忧心道。 “他们在里面都说好了，爸爸帮他摆平舆论，他同意两家结亲。”言知珩怒目圆睁。 “知珩，回去吧。”言老先生眉头深锁，语气有些凉。 这份录音是把双刃剑。 一旦公布，舆论会再次倾覆萧晋南，但也会让人怀疑，丁小锤的死与言柏崇有关。 高楼起，高楼塌。 沾染了命案。 想要东山再起，难上加难。 言知珩年轻气盛，咬着后牙槽。“萧晋南，我们走着瞧。” “知珩，你呀。唉……”言老先生失望地叹气。 言柏崇两子两女，除了长女言知意在事业上有所建树。其他的三名子女，不仅一无所成，而且性格骄纵，纨绔不堪。 言家。 恐怕是要完了。 - 言柏崇的死，不单单给言家带来了震荡，京山权贵圈也开启了新一轮的洗牌。 君陌殇离开西阁之后，先去儿童医院看望风凌玥，然后去了沧澜院。 静心修养了一段时间，傅清川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站在水池边，观察新入的锦鲤。 “厉总，好兴致。”君陌殇侧眸，含笑，清冷的语调带着几分调侃。 “三少，这一池锦鲤，我可花了重金。必须照顾好。”傅清川眼眸温和，笑道。 君陌殇垂了下眸，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儿，又道。“怎么？不甘心。” 傅清川侧了侧身，温声道。“那可是三少喂养了十年的锦鲤，你没让我把家底掏空，已是高抬贵手。” 君陌殇唇角弯起。“我不能让你白赔。” 傅清川说道。“有生意？” “进屋说。”君陌殇转身，朝着室内走去。 两人落座。 周锐端来了咖啡。 君陌殇勾唇，神色慵懒又透着几分寒漠。“言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傅清川答。“言柏崇死了，言家乱套了。” 君陌殇又问。“此时，抄底‘言氏’，怎样？” 傅清川笑道。“再好不过。” 君陌殇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幽邃的瞳眸浮着笑。“厉总，这个好机会送你了。” 傅清川微怔。“三少，我一个人只怕吞不下。” 君陌殇双腿叠搭，眉梢微扬。“你要多少，我借给你。” 傅清川眉心闪了闪。“三少，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让给我。” 君陌殇眼眸微垂，喝着咖啡。“我这是在帮你挣老婆本。” 傅清川一颗心跳得极快，卡在嗓子眼，缓下来，坠回胸膛。“也不用这么着急。” “再过几个月，孩子都要出生了。”君陌殇蹙了蹙眉。 傅清川攥紧了咖啡杯，心脏瑟缩，痛意蔓延。 君陌殇放下咖啡杯，注视着他。“要不要做，你自己决定。有一点讲清楚。这钱不白借。” 傅清川汲气。“好。” 君陌殇松开叠搭的双腿，眸光黑沉了些。“羲和‘天地一号’那个项目，你可以行动了。” 傅清川点了点头。 “这两个项目完成，你就可以回傅家提亲了。”君陌殇唇畔漾笑。 “三少，大恩不言谢。”傅清川放下咖啡杯，双手交握，朝他作揖。 君陌殇眼中笑意愈发深邃。“我帮你。完全是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 “我明白。三少夫人与柠柠亲如姐妹。三少是不想让少夫人担心柠柠。”傅清川轻声说道。 提及傅柠，心上缠绕的丝韧慢慢收紧，勒出一道道的血槽。 君陌殇松开叠搭的双腿，起身，朝傅清川伸手。“你们结婚时，我和我家十一可要坐上座。” 傅清川跟着站了起来，握住君陌殇的手指，语气诚恳。“那是自然。” 君陌殇松了手，抿唇，走了出去。 傅清川目送他离开，深吸了一口气。 周锐再次进来，问他。“厉总，来活了？” 傅清川：“周锐，闲了这么久，该干活了。” 周锐扬眉，笑了笑。 - 君陌殇连轴转，离开沧澜院后，又赶往了“君天下集团”。 紧急文件签署完，他把顾若琪叫进来总裁办公室。 高压之下，顾若琪面容很憔悴，上好的化妆品也遮不住脸上的倦色。 “总裁。” 声音沙哑。 君陌殇抬眸，神色严厉。“顾秘书，大哥的治丧事宜，安排得不错。” 顾若琪心如擂鼓，低着头，完全不敢看他。 “顾秘书，除了那笔秘密资金，君兆和还有一个私人小金库。这事，你为什么没有上报？” 君陌殇面色一沉，威压施开。肃杀之气，令人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