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但原主还活着[年代]》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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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陵区域的梯田不是一望无际风吹稻田香，而是一层层的从山脚下一路延伸到山顶。
林清墨此刻就在地里打盹，她嫌脏还拿了两片树叶垫在屁股下。海风爬过一层层梯田，吹干湿透的衣服，冰冰凉凉的，林清墨舒服地喟叹一声。这可比家里舒服多了，林清墨想到那个家，真是从内到外透露着我很穷。
这是林清墨穿越过来的第三天，这里是90年代初的农村——长河村，改革的春风吹满华夏大地，百废待兴，可惜在这偏僻的乡下，一个本该大展宏图的中专生，过得连一般女子都不如。
林清墨穿越的这具身体主人叫林爱花，在她的同性别，甚至同龄人小学都没读完的时代，林爱花却上完了中专。
可惜如此高的起点并未给她带来更好的人生。
林爱花中专毕业后，原是安排到邮电局工作，却被表姐顶替。而贪酒的父亲在姑父姑妈小恩小惠之下竟同意和解了。
拿着姑父姑妈赔偿的200元，林爱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开始工厂打工。
五年后林爱花带着一只断掌回到家乡，而表姐带着姑父姑妈搬进了城市的单元房。苦难还未结束，林爱花那个丧尽天良的父亲为了一点钱和面子，把林爱花嫁给村里一个老光棍，在一个腊月季节，林爱花怀着3个月的身孕，被丈夫家暴致死，睁眼后，林爱花发现自己活过来了，同时身体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灵魂，正是林清墨。
林清墨的眼皮子微微动着，她忆起发现原主还在体内时，自己当下心脏差点停摆，在双重人格和妖魔鬼怪之间来回猜测。好在惊慌后，与体内的林爱花交流一番，才有些安稳，无他，林爱花实在是个懦弱至极的女子，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林清墨生不出多少的恐惧。反倒是林爱花备受侮辱的一生，让暴脾气的林清墨，当下就想冲出去替林爱花出气。
但被林爱花阻止了，林爱花拥有这个身体一半的控制权，真心说来，林清墨反而是侵入者。
这三天，两人一体双魂，暂时相安无事。
“爱花，你楞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干活，别以为中专毕业就不要干活了！”一道苛刻的男声从前边传来，林清墨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灰扑扑衬衫的中年男人。
那是林爱花的父亲林德全，一个在外懦弱无能在家暴躁自以为是的父亲，呸，该叫林德失！。
林清墨真心看不起林德全，瞟了对方一眼，没理他。忽的一个巴掌影从她头上甩过，林清墨下意识弯腰躲过，不仅如此，她还下意识地拿起手里的东西朝眼前的人砸去。
“哎哟！林爱花你胆子肥了，竟敢打你爹！”旁边的农户见到了，纷纷议论起来。
林清墨可不是林爱花，她扶着手里的扁担站起来，这地不到2米宽，她再往前走几步就要掉到下面的土地上。林清墨只能拄着扁担往旁走，她也担心林德全会过来打她。
林德全见一向顺从听话的女儿打完他还敢不理他，父亲的权威被挑战，林德全一腔怒火从脚底直直冲到脑门。林清墨刚刚甩到林德全身上的扁担轻飘飘的，林德全毫发无损，此刻气势汹汹地冲到林清墨面前，像拽一只小鸡一样拽起林清墨。
“你干什么！给我滚，滚！”林清墨家境虽不是顶尖，但自小也是娇养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种苦。偏偏林清墨气性大，半点亏也吃不得的性子。她拿起扁担又想去敲林德全，这次林德全有了防备，直接夺了她的扁担，然后一巴掌甩了林清墨一脸。
林清墨完全愣住了，她哪里受过这种苦，她长得好，气性虽大但为人大方，同龄人里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爱与她交往，长辈里对她也是称赞不已，她一路被人捧着，这巴掌！奇耻大辱！绝不能忍受！
更何况她早看过了林爱花的一生，越躲避越懦弱，只会被欺得更深，即使是亲生父母也一样。
可惜不待林清墨反应，她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看着自己捂住脸对林德全小心翼翼地道歉，又连续挨了林德全几巴掌后，挑着扁担往地里走去了，然后呼哧呼哧地挑着水给地里的菜浇水，浇完水还去除草，一直劳作到夕阳西下才停下。而林德全早就挑着一把斧头回去了，他拿着斧头在地里根本没干什么活，不是跟旁边的邻居聊天，就是骂林爱花。
邻居们早见怪不怪，有的还对林爱花说：“爱花，你要乖点，你爹供你上中专不容易，你看村里哪个女娃子上中专了，小学都不让念完。”
林爱花点点头，也不开头，她本就嘴笨，小时候也不是没试过反驳，但才开口别人便叫她闭嘴，说她一个小孩、一个女娃，没资格多嘴，乖乖听话就是。久了，她越发寡言，越发不会说话了。
林爱花毕竟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夺取控制权轻而易举。林清墨不敢想象与林爱花继续这样一体双魂下去，林爱花没事，她先呕血而亡了。
[林爱花，你立起来行不行，你在意他们感受做什么？]
[没事的清墨，这些活我干惯了。]
林清墨闭嘴不想再理林爱花。
晚上睡觉时，她又忍不住找上林爱花。
“你什么时候去报道，这次别让你表姐抢了你工作。”
林爱花睡觉时是侧睡地贴在角落里，这个姿势最节省空间。
林家的房子很小很简陋，
听到林清墨在心里问她，林爱花只想回避：[林清墨，不用，我的性格也做不了机关的活。我不去工厂上班就没事了，我的手没受伤，父亲也不会把我随便嫁人。]
林清墨是什么脾气的人，一听这丧权辱国的话，恨不得站到林爱花面前把她摇醒。
林爱花哪里是那么容易摇醒的人，只一直说：[林清墨，这样挺好，不要节外生枝了。]
[我算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在你身上了，敢情你这个重生女半点没有重生女的志气，只能靠我这个穿越女为你躲回属于你的一切。就当我给你的身体付利息了。]
[林清墨，你不要冲动。有重活我来做，我不会让你受苦的，也许你在我身体里过了一段时间就走了。你走后，我可怎么办？清墨我不是你。]短短的时间里，林爱花也了解到林清墨的性子，这就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她一定是长在蜜罐里，才能这样肆无忌惮。林爱花想起班上城里的女生，听说在城市里，父母更喜欢女孩子。林清墨真幸福，可她不一样，她只是一个乡下女娃，她要乖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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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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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全的父母共生育4个兄弟2个女儿，活下来的只有大儿子林德广、二姐林素芬、三儿子林德全。他们两家家境都要比林德全好,日常也不与林德全多来往，多是林德全自己上门找他们，说的是爹娘就留下他们三个了，要互相照顾。
人情是林德全主动走的，林德全天生就矮了自己的兄姐一等。今儿二姐竟然主动来请自己吃酒，还说他会教孩子，竟然教出了一个中专生，问林德全看下林爱花的毕业证，说这可是我们老林家第一个中专生。
林德全在酒精和一向看不起自己的二姐吹捧下，一扫过往憋气，顺着二姐的话，回家拿林爱花的毕业证。
林爱花跟在林德全身后来到了姑姑家，林爱花想，只要最后关卡抢到毕业证就好了。
“爱花，你真是爹的好孩子。”走了一会，林德全的酒意也散了，但得意更浓。
这是林爱花记忆来，林德全第一次表扬她，她震惊而感动，眼眶都红了：“爹……”此时若换了林爱花妹妹，可能还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林德全。林爱花蹦了个爹字就没半句话了。
好在林德全此时也不在意，他仿佛大战归来的大将军，意气奋发地拿着女儿的毕业证，兴冲冲地向瞧不起自己的亲姐。我林德全不是林家最差劲的，我林德全生的女儿，是林家第一个中专生，我林德全就是牛！
林素芬嫁给了同村的陈水根，生有一男二女，长女和幺儿都是矮小精明的长相，随了林素芳。二女儿长相是全家最标志的，也是全家性子最好的，路上见到林爱花都会主动打招呼。
林素芳请自己的三弟来家里喝酒预谋已久，自己的三弟没本事还爱听别人吹捧他。因为听了别人的吹捧而吃亏的事，林素芳讲个一天一夜都讲不完。林素芳素来瞧不起林德全的，还天天过来说要多走动，都是兄弟姐妹。真是可笑了，她都怕被林德全牵连。
林素芬在门口终于等到林德全，赶紧把林德全拉进来：“三弟快进来，菜都凉了。”
把林素芬送进屋里，林素芬转身站在门口，竟是堵住了林爱华的路：“爱花啊，怎么来姑姑家了，里面都是大人在喝酒，你改天再来吧。”
如此不客气的作风林爱花早已熟悉，但今天她必须要进去，如果不进去，清墨一定会恨死她。
“姑姑，我爸拿着我的毕业证。”
林素芬挑眉看林爱花，身体却半分不移，稳稳堵着门口：“怎么，我们做亲戚的看看你的毕业证也不行啊。爱花啊，你也太不懂事了，你爹养你那么不容易，你终于出息了，也不肯让你爹炫耀炫耀。”说完，林素芬问已经坐在桌上喝酒的林德全。
“三弟，你女儿舍不得把的毕业证给我们看。”
“她敢！她是我生的，她的毕业证也是我的。”屋内，林德全又喝起来了，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
“爹，毕业证不能随便给别人看！”林爱花急了，这样没礼貌的话过往她断不会说出来的。
林德全还没教训林爱花，林素芬已经竖起眉头了：“爱花！我是你姑姑，我是别人吗？”
陈水根给自己的小舅子倒了一杯子，然后叹了口气：“德全啊，你家爱花，唉，中专生就是不一样，以后啊，不好说啊。”
陈水根的暗示林德全马上听懂了，他把毕业证摔在桌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朝林爱花喷火：“爱花，你是不是觉得你翅膀硬了，以后不用管我们了。”他喷出的口水，溅了林爱花一脸。
林爱花一见父亲如此生气，勇气如同泄气的气球一下散了，她甚至都不敢抹去脸上的口水。
“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一定会孝顺你的。”
林爱花的顺从，让林德全很是满意，他今天心情本就好，准备甩甩手，就让林爱花，耳边传来二姐轻蔑的“啧啧啧”声。林德全顿时觉得自己今天还不容易来的尊严都被林爱花弄没了，他朝林爱花用力甩了一巴掌。
“给我滚回去！”
这一掌打得林爱花的脸当场红肿起来，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一直忍着不敢掉下里，如果她敢哭出来的话，林德全会打得更狠。
“爹，我会孝顺你的。”
“德全，我看你还是把我们林家第一个中专生的毕业证书拿回去吧，是我这个嫁出去的姑姑没这个眼福，算了算了。”
屋内的陈水根也做戏般地要把毕业证书还给林德全。
“林爱花！”林德全像只喷火的暴龙，朝林爱花吼道。
父亲的威严让林爱花全身都颤抖起来了，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三弟，算了算了。”林素芬假意劝林德全，她是林德全的亲姐，对林德全的习性再了解不过，此时劝林德全，只会让林德全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
“三姐，你不用管她，这就是个白眼狼，今天敢找我要毕业证，明天就敢骑在我头上来。”林德全双眼通红，那是喝酒过量的人的眼神。有的人是呆板，在林德全身上就是又呆板又凶狠。
林爱花吓着连连后退逃跑。
直到看不见林素芬家，林爱花才瘫着身体坐到一棵树下，而林清墨早在一直呼唤林爱花得不到回应时，干脆睡着了，她相信林爱花还是能把毕业证抢过来的，那可是林爱花的人生啊。
可是结局截然相反，林清墨听完林爱花诉说败走恶姑家种种，心中火气直冲脑门。
[林！爱！花！]她就是太信任林爱花，觉得这毕竟是林爱花的私事，应该给林爱花隐私空间。
[走，马上回林素芬家！]
林爱花却胆怯地抱住胳膊：[林清墨，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你还想再重复一次悲惨的人生，被断手、被家暴，被嘲笑的一生吗？林爱花，你重生了，这是多少人都盼望不来的了，你可以再来一次，你妹的！你拿着金手指你知道吗？]林清墨真的要被林爱花气笑了。
好在一顿输出，让林爱花心动了。她说那等会再去。
[为什么要等会？等会天上会掉馅饼还是等会你爹你姑会恍然大悟！]
[林清墨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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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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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急切地问林素芬：“我爹呢。”
“你爹回家了，你爹不会出事了吧？”林素芬紧张地问，虽然她坑了自己三弟一辈子，但生死关键，她还是会有点可惜。
村里四通八达，回家的路有多条，确实容易错开。
林清墨微弱地摆摆手：“我的毕业证呢？”
“哦，你问你爹。”原来是为了拿毕业证，林素芬眼底闪过精光。
[林清墨，我们快回家吧。]林爱花长嘘了一口气，看来他爹把毕业证拿回去了，她的人生被改变了吧。
[走！]林清墨说的铿锵有力，但腿迈不动了。
刚才跑得太凶了，这一下泄力了，就连走路都走不快了。
林素芬看着林清墨喘着气往外走，嘴角噙起冷笑，哼，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失手过。
林清墨终于到家了，林德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林清墨想把他叫醒，但林德全喝了那么多酒，哪里能叫醒。
[我们去把抽屉打开。]林清墨把身体还给林爱花，她虽然有林爱花的记忆，但还要吸收，对家里的布局不如林爱花熟悉。
[我找找。]
林家有个衣柜，是个祖传的木衣柜，配了两个抽屉，其中一个抽屉放着针线等小东西，另一个抽屉就放着贵重的物品。林爱花打开放着杂物的抽屉，以前她娘都是把抽屉放在这里的，这次怎么找不到了。林爱花把抽屉都拿出来了，东西全部倒出来细细找了好几遍，却一直没找到钥匙。
[钥匙没找到，抽屉就打不开，清墨这可怎么办？]林爱花急了。
[会不会在你爹身上，他刚不是拿了钥匙开抽屉吗？]
[我去看看，钥匙一般是我娘管的，我爹都不管家里的钱财。]林爱花一边在心里应着林清墨，一边去翻林德全的口袋。
林德全穿的是汗衫，裤子、上衣合起来共有5个抽屉。钥匙硬邦邦的，林爱花捏了下口袋便能知道有没有钥匙。
[林素芬在骗你！]林清墨马上想到。
这样绝境时刻，林爱花反倒抱了希望：[应该不会，我姑没必要骗我，我爹应该把毕业证放进抽屉了。]
[我现在完全不相信你们家人了，我们去找你娘，让你娘回来开抽屉。]
[我娘还在干活，不到中午她不会回来。而且我早上没上山，去找她，肯定要被她骂。]
[大姐，你的毕业证还没着落，你还想着你地里的活没干，你娘会不会骂你。等你将来赚钱了，给你娘花，你信不信她把你捧上天。]
[我信！林清墨你说的对！]只要她工作了，将来给爹娘好多好多钱，他们肯定就会喜欢她了。
林清墨不知打动林爱花的理由如此卑微，不然非得骂林爱花一顿。
林爱花去了自己在山上的地里，找到了母亲吴桂芝。
在林爱花的记忆里，对吴桂芝的感觉很矛盾，说她爱女儿吧，林德全打女儿时，她不但不降火，还会在一旁帮腔。说她不爱女儿吧，女儿工作被夺、手伤时，她也会抱着女儿哭泣。但大部分时间，吴桂芝是严厉的，她与乡下的每个人一样，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林爱花是她的大女儿，上面有个成家分出去的大儿子，下边还有两个年龄接近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只有林爱花一路读上去，还好老大不用管，老三老四早早退学给家里赚钱了。不然就算别人一直说中专毕业后会分配工作，林德全和吴桂芝断不会让林爱花去读书。
还好现在读出来了，想到林爱花再过段时间，就会分配工作了，那可是皇粮啊，吴桂芝对林清墨也和气几分了。
“来了，快去干活吧。”
林爱花捏捏努努地揪着衣角，张嘴就喊了几声“娘、娘”。
吴桂芝一看林爱花这怂蛋样，收起笑脸，拿自己脏兮兮的黑手指捏林素芬的胳膊肉。
“一大早死哪里去了，回家也不帮家里干活，你一年读书花了家里多少钱，你弟你妹可没有你这么好命。”
吴桂芝把斧头往林爱花手里丢去：“从那排开始松土，手脚麻点。”说完，转身去另一个收拾另一块地的杂草了。地里还有两跺她刚割下来的草，用来引火。
见林爱花真准备去干活，林清墨赶紧叫住她：[你不会真要去干活啊，赶紧找你娘拿钥匙。]
[毕业证就在那里，要不晚点拿吧。再说日头差不多了，我娘也要回去了。]林爱花小声回林清墨。
[哦，那你怎么说日头差不多了，不如明天再找？你这个性子，难怪你爹娘爱打你爱骂你！]林清墨这话刚完，林爱花脸色一红，觉得自己难堪极了。
林爱花以为林清墨是老天爷送来帮助自己的，她一定像观世音菩萨一样，理解她的苦难。原来不是这样啊，林清墨也觉得她一无是处，懦弱无能。
吴桂芝见女儿还没开始干活，熊熊烈火在心中燃烧，她朝林爱花大吼道：“你傻站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干活。”
好像跟林爱花交流的人，都喜欢吼她。
林清墨并不知自己的一句话给林爱花造成了伤害，但她是结果催发行动的性格。扭转工作被人顶替的结局，是她现在行动的最高指令。
[林爱花你在想什么？去找你娘拿钥匙，不要磨磨唧唧，快点，这要是战争，你肯定能活到最后一集。战争结束了，你还没迈步。]
最后一句嘲讽十分严重，让林爱花下意识地反驳[不是。]战争是很严肃的事，她做事才不会拖泥带水。
但林爱花也终于被林清墨劝服了，找到吴桂芝，说了林德全把她的毕业证拿走一事。
吴桂芝虽然不知道毕业证与工作有关，她只知道这是国家发的证件，跟过往村委给她发的单据一样，都要好好收起来，绝对不能丢掉。
“这么重要的事，你哑巴了，都来了，还不会张嘴吗？”吴桂芝边说边把草挑起来，还指挥林爱花扛上锄头和空桶。
林清墨忍不住在心里爆粗：[你娘的性格都比你爽快。]
[我以为我娘会骂我。]
林清墨不想回答林爱花，这个猪队友，老天爷，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她真的一天都不想呆这里！
林爱花自己就是重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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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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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正是太阳最火辣时，但林家屋内并不亮。
阳光借着低矮的门施舍般留一些余光在屋里，偏屋里没有窗户。所以灶台放在了门口，一张低矮的八仙桌在灶台后边。
再进去的空间分为三部分，烧火的木柴、引火草和一个木质柜子放一排，旁边稍大的空间是一家5口睡觉的地方。睡觉的地方并没有床铺，而是铺着凉席，此时已经被收起来了，凉席旁边是凌乱的衣服，还有一袋是林爱花从学校带回来的书。
屋子的上方，还牵着几根绳子用来挂衣服，晃晃荡荡地挂着几个袋子，那里藏着换季的衣服、自家晒的干货、花生、比较贵重的食物。林爱花告诉林清墨，那是防止老鼠偷吃。
林爱花穿着一件黄色的衬衫，两个又黑又亮的辫子顺从贴在胸前，汗水从她的额头泌出，她随了吴桂芝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在吴桂芝脸上是炯炯有神，在林爱花脸上是呆愣无神。
林爱花麻利地点好火，把木柴放进灶里。她站起来，打开锅，放了一勺白米，然后把晒干的番薯丝用碗装了3碗倒进锅里。白米与番薯丝分开两边，白米是给林德全和林明达吃的，番薯丝是给家里女人吃的。
中午，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林明达回来了，二妹林爱莲也回来了，林爱莲在一户人家里给人剥虾米皮，她没有固定的工作，哪里有零活就去哪里做。
醉在凉席上的林德全，也被吴桂芝给叫起来了。
林爱花把白米饭装给林明达和林德全，番薯饭装给家中女性。
林清墨一看林爱花分饭的方式，怒气又上来了。
[为什么这么分饭，女人不能吃白米饭吗！]
[男人在外面干活累得很，得吃白米饭。]林爱花在心里回答林清墨。
[你那个爹今天干了什么活，你那个弟弟今天可是很早就下班了。相反你妹和你妈才是家里干活最多的人。]
[林清墨你不懂，村里都是这样的。而且我爹和我弟也就是今天，平常都是在干活。]
[像昨天那样，在地里看你干活的干活吗？]林清墨嘲讽道。
林爱花不应答了，她想林清墨的生长环境跟自己不一样，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更无法理解自己的处事方式，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以后还是要好好跟林清墨说说，不然林清墨肯定要吃亏的。
林爱花心中所想，林清墨此时都不知道，若是知道，林清墨定要好好大笑。同样是林家女儿，林爱莲就活得比林爱花潇洒自由，又比如林素芬，她是林家上代的女儿，她对自己的三弟林德全可没有半点尊敬，反而林德全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但现在，林清墨整体心情还是很愉悦，毕业证终于拿到了，不枉费她从昨天起就一直说服林爱花，唉，自己只有身体一半的控制权，太麻烦了。刚想到这里，林清墨就敲了自己一下，这是林爱花的身体，不是她的。
下午林爱花跟着吴桂芝出去干活，林明达和林爱莲也继续上班去，林德全因为今日喝了酒，身体软得很，午饭后又去睡了。
林爱花和林清墨都记得上辈子，明天就是她的身份被堂姐顶替的日子了，这次毕业证拿到手了，应该没事了吧。但要等明天完全过去，他们才能真正的踏实。
因着心里装着事，林爱花速度都慢起来，然后胳膊又被吴桂芝拧青了。自从孩子们长大后，吴桂芝不拿树枝打了，就爱拧胳膊肉，点脑袋。其中尤以林爱花最经常被打。
傍晚，林爱花挑着担子回家，竹筐内有几颗白菜。
长河村地方不大，林爱花就在路上碰到表姐陈梅凤。陈梅凤个子随了她妈林素芬，1米5出头。从小表姐妹一起玩，她总是觉得自己最美，天天要当新娘子。其实几个里最漂亮的还是要数林爱花和林爱莲，她们都随了吴桂芝，个子都超过1米6，皮肤姣好。但是随着年纪长大，大家也知道自己其实长得没有特别漂亮也没有特别丑。
也就陈梅凤还天天臭美，林爱莲就很不喜欢陈梅凤，但面上，她跟陈梅凤关系不错。林爱花不懂林爱莲，一边在家里吐槽一边还能在外面做好姐妹。
若是她，肯定控制不住自己。比如此刻。
陈梅凤看到林爱花时，想到即将到手的东西，还准备到林爱花面前阴阳怪气，就看到林爱花仇恨地看着她。
陈梅凤又惊又气，林爱花，一个书呆子，敢这样瞪她，难道已经知道了。
“林爱花，你敢这样看我，是要找我来吵架吗？”陈梅凤从小看她父母跟邻居跟亲戚吵架，有样学样，她才不怕任何嘴战。
[我来。]林清墨接过身体。
陈梅凤看着林爱花看的眼神从仇恨到蔑视，无缝转换。
“吵架？怎么，是最近没跟人吵架，嘴痒了。抱歉，你想吵架，可以找你娘学，毕竟你娘可是吵遍村里无敌手。”
陈梅凤哪里想到了林爱花忽然伶牙俐齿了，一下被噎住。但她确实不愧能吵架的人。架势一摆，下巴一扬朝林清墨开骂道：“亏你还是个中专生，你爹娘给你那么多钱，就是让你在学校学吵架的吗？林家的脸真是被你丢尽了。”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林家哪个长辈娶的二奶呢。”
“林爱花！”
“诶，原来是比声音啊，都说小小身体大大能量。”林清墨走近陈梅凤身边，自上而下地看着对方。
这身体虽然没有她原生的身体高，但压个陈梅凤绰绰有余。
陈梅凤最恨人笑她矮了，此刻被最被大家看不起的林爱花奚落，心中愤怒可想而知：“林爱花，我是你表姐！”
林清墨才不惯着她，她更懒得跟陈梅凤这种货色使什么迂回之术，直接才是最大的必杀技：“跟你讲理时你给我讲情，跟你讲情时你给我讲理，怎么你上下嘴皮镶金了，句句是真金啊。”
表姐妹吵架很快就引来附近的人群了，没人对林爱花的能言善道怀疑，都觉得林爱花上了中专了，终于开窍了。有几个心善的还劝林清墨。
“爱花啊，毕竟是表姐妹，算了算了。”
林清墨忍下粗口，也忍下朝对方伸中指的冲动：“是啊，我肯定当她是表姐，就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当我姑奶奶了。比我爹我娘还要威风呢！”
“林爱花！你等着！”陈梅凤初次在林爱花身上尝下败绩。这吵架也跟打战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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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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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没听到林爱花反应，就知道她又惊又傻了，赶紧躲走身体控制权。
“娘，你打开抽屉看下，我的毕业证还在不在？”
林清墨神情坚定严肃，林家人都惊住了，连连问“怎么了。”
林清墨没回，只催促吴桂芝：“娘，你先打开抽屉。”
吴桂芝速度也很快，拿了钥匙就打开抽屉：“爱花，毕业证在的。”吴桂芝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给我。”林清墨不客气地说道。
林家所有人都感受到林清墨不同以往的肃穆，他们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吴桂芝把毕业证给林清墨。
林清墨把毕业证仔仔细细地看了遍：[林爱花，是你的毕业证吗？]
[是的。]林爱花颤抖着声音回道。
“爱花你去哪里？”吴桂芝等人见林清墨忽然起身朝外走去。
[工作到底是怎么分配的？只能等通知吗？]
林爱花搜索自己的记忆：[是的，难道还能自己去找吗？]
[为什么不能提前上班？]
[……我没听过，都是等通知……吧]
[林爱花你怎么不糊涂死。]
[应该不是吧，可能陈梅凤找了其他人的身份去上班了。]
[这长河村今年还有第二个刚毕业的中专生吗？]林清墨质问。
林爱花没话讲了。
林清墨走到林素芬家，进来就看到他们一家正喜气洋洋地坐在一起。
姑丈陈水根，姑姑林素芬，表哥陈向东，表姐陈梅凤，表妹陈梅丹。
“爱花，你过来做什么？”林素芬一看到林清墨，少了过往的趾高气扬，反而有些心虚地挡住林清墨。
“她的工作哪里来的？”林清墨才没功夫跟她们委婉。
“什么工作？爱花你在说什么？”林素芬推着林清墨不让她进去。
“你的女儿，陈梅凤，你的邮局工作怎么来的？”林清墨拨开林素芬，走向陈梅凤。
陈梅凤慌张地走到陈水根后边。
陈水根把女儿护在身后：“林爱花，你上我们家做什么，前几天在外面刚骂了我女儿，现在还要来我家打我女儿吗？”
“少他妈在这里对我搞道德，陈水根，我问你，你的女儿工作怎么来的？”
“砰”一个椅子丢在林清墨旁边，是陈水根的儿子陈向东扔的。
“林爱花，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那是你姑丈。你再叫我爹全名，信不信我让你爬着回家。”
“你敢吗？你们家做了什么事，你们敢出去跟村里人说一说吗？”
陈向东楞了一下，又凶狠说道：“你对长辈没礼貌，你敢让大家来评评理吗？”
“呵，夺了我的工作，还要我跟你们礼貌！”林素芬走过来，狠盯着陈向东。
在陈向东的记忆里，林爱花是懦弱的符号，此刻被盯住，自己竟然还有些害怕，怎么可能，一个女娃子而已，陈向东恼羞成怒极了，朝林清墨喊道：“什么夺了你的工作，爱花你有什么事，让你爹过来跟我们说，哪有小孩子上来跟长辈讲话的，也是我们体谅你，不然你早被唾沫淹死了。”
“是吗？不如现在就出去，我倒要看看谁会被唾沫淹死？”
“够了！”陈水根重重敲了一桌子，“林爱花，这里是我家，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跟你一个女娃儿讲话！”
“够你妈！”林清墨抄起桌上的碗就往地上扔，“少他妈在这里摆谱，抢了我的工作，你有脸吗？”
“林爱花，你在说什么？什么工作，我的工作是我爹娘给找的。”陈梅凤在旁边接上话，声音可比平常小声多了。
[林清墨，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林爱花也说，她们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冲过来，到时候不是这样，不是很难收拾。
林清墨真的要被林爱花这个猪队友气笑了：[如果她没抢了你的工作，你信不信，刚才林素芬早把我拉到街上了，陈向东的椅子就是直接砸我身上，陈水根也不会只想着把我们赶走。我摔碗时，他们心里没鬼，你以为我们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林爱花！你是真傻还是缺心眼！]
林素芬一家虽然心虚，但当下找不到证据，林清墨再彪悍，一时半会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又扔了林家一些东西出气。
随后林清墨逼着林爱花去了解，林爱花哪里有门路，问都不知道去哪里问，好在还知道邮局在哪里。
邮局的大门后面不是大厅，而是一面留着几个窗口的墙，窗口有三个，但只有一个窗口后面坐着工作人员。
林清墨看着奇葩的设计，想到在自己世界看到的半蹲式行政窗台，只能说傲慢从未消失。
林清墨走到窗台前，非透明的墙壁让她看不清工作人员，她只得把头伸进窗口里。
“干什么！吓死人了！”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面对这样的人，林清墨适时地收起礼貌，冷声问道：“我咨询事情！”
邮局可是铁饭碗中的铁饭碗，承担了这个时代的所有物流工作，人在邮局工作，走路宛若自带高跷。
一扇小窗户从窗口向外弹出，林清墨还好躲得快，不然绝对被撞上。
“你是谁，在公家地方吵什么？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里面的工作人员气焰也很嚣张，她的位置看不清林清墨的表情。
[清墨，我来吧，你这么凶怎么能问到人呢？]林爱花劝起林清墨。
[反倒是我的错了，好，你来。]今日遭遇简直是从天堂到地狱，林清墨心中那叫熊熊烈火，一碰一个着。此刻听林爱花一口一个她脾气太差的话，林清墨干脆利落地松开身体控制权，她不想管了！
林清墨接过身体后，果然很有礼貌。也不管邮局工作人员能不能看见她，先鞠了一躬，然后靠近小窗户。
“同志你好，我想咨询下今年中专生分配的事。”
那工作人员白眼一翻，反问林爱花：“关你什么事？”
林爱花倒习惯了，这个年代吃国家饭的都自觉高人一等。
“我是中专生，当时说分配到这里……”
林爱花话没讲完，里面的女人就冲她道：“谁给你分配，你找谁啊，你问我做什么？”
几次被怼，林爱花灰溜溜地离开邮局。【当前章节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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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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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爱花回去后，又等了几天，又没等到工作。反而听到林素芬跟村里人说邮局的工作如何如何的好，吃饭不用钱，水果茶叶随便吃，还能带回家。
这样的话，林爱花上辈子就听到了，林清墨自然也清楚。
[再过几天，我想下啊，好像是周日，你那个姑姑就忍不住跟你娘炫耀。陈梅凤能找到工作就是因为拿了你的中专证，把你中专证上的照片换成她。这辈子，她还会炫耀吗？]
林爱花听出林清墨话里的嘲讽，但她下意识反驳：[我的中专证都在，肯定跟我没关系，我姑丈家里有点关系。]
[是吗？中专证也不是不能复印吧，没听过哪家公司，不是是哪个单位招人还要扣人毕业证吧。]
林爱花听出林清墨话中的意思，她鼓起一辈子的勇气跟着林清墨反驳父亲、冲到姑姑家吵架、还去了邮局和教育局，林清墨要她做的她都做了。
[清墨，我努力了，我问心无愧。]
[你向谁问心无愧，你的上辈子？还是我？]
今日林清墨非常暴躁，口气嘲讽，林爱花前面还听着，现在也有些不好受，林清墨有件事说的没错，她只敢朝林清墨发火。
[清墨，这是我的身体。]
你只是外来者，林爱花没出口的话，林清墨当然懂。
[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我觉得不说清楚，你回头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林爱花，你给我听好，我不是主动穿到你身上，但我既然拥有这个身体一半的使用权，我就不会让你自作主张。我现在不跟你争，我们等等，到周末看看你的好姑姑会说什么？]
林爱花听出林清墨想跟她划清界限，她又觉得后悔了：[清墨，你别生气，我们已经是一体了，我很感激你能陪我度过这黑暗的时刻。]
[哦，那你的黑暗时刻还挺多的。]林清墨说完这话，直接进入沉睡。
爱谁谁，她再同情林爱花一次，她就改姓。
几天后，林清墨食言了。
周末，林素芬像上辈子那样来到林家。
刚进门，林素芬就捏着鼻子，一双势利眼上下打量着屋子，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嫌弃声音。
“桂枝啊，你这家里放了什么，这味道，哎呀，大人没关系，明达可还没娶亲，回头说亲，别说女方，媒婆都不敢走进来。”
吴桂芝低头翻了个白眼，早年公婆在时，林素芬没少撺掇二老教训自己。现在二老走了，走动也变少了，两人明面上没什么矛盾。只是这林素芬得了什么好，就爱往自己家炫耀。
今天是又得了什么好处？
吴桂芝坐在矮八仙桌上，朝林素芬假笑道：“二姐来了，进来坐吧。”
林素芬摇着身体走进来，拍拍椅子，才屈膝坐下。
“二哥，过几日上我家喝酒吧。”
一听喝酒，林德全眼睛就发亮。
“好啊，发生什么好事了？”林德全当然知道自己二姐爱炫耀，炫耀呗，每次他还能喝上几晚。
“没什么，就是我们梅凤进了邮局工作，二哥啊，你不知道，那邮局的工作有多好，那食堂全都是免费的，有酒有肉，随便吃。工作呢，也轻松得很，每天上班就是看报纸，我们梅凤说，要不是看待遇可以，她才不想呆呢，太无聊了。”
林德全只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是吗？有酒有肉啊，这么好啊。”
“那可不是，”林素芬转个身，面向吴桂芝，“二嫂啊，你不知道，那工作多轻松啊。”
吴桂芝忍住恶心，随口恭维：“梅凤真厉害，能进邮局上班。”
“那可不，这想进邮局不是光凭中专证就可以了，还得有人，你们懂的。”
吴桂芝虽然性格暴躁，但不傻，敏锐地抓住林素芬话里的漏洞，问：“梅凤不是小学没毕业吗？”
“谁说的，我们梅凤中专毕业。”林素芬盯着吴桂芝，一张笑脸阴恻恻。
吴桂芝没明白：“梅凤不是跟我们爱莲都是小学读到3年纪就念不下去了吗？”
“桂芝，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梅凤可是正儿八经的中专生，不然能进邮局吗？”
吴桂芝直觉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到晚上一家人吃饭时，她便把此事说出来。
“爱莲，梅凤是跟你一样只念到三年级吧。”
林爱莲边扒饭边点头：“对啊。”
“哐”林爱花的手中的饭碗直直掉到地上，摔成三瓣。
“爱花！”吴桂芝一看，顿时火冒三丈，站起来用筷子头打林爱花的脑袋。
“多大人了还能摔碗，你很有钱是不是？你还没上班就敢给我浪费。人陈梅凤都进邮局了，你呢，你的工作在哪里？”
林爱花已经听不见吴桂芝的痛骂了，她呆呆地坐在原处，整个人完全感应不到外界了。
清墨说对了，我该怎么办？我的未来不能改变吗？林爱花的脑子里全是这些信息。
见女儿傻傻的，吴桂芝以为对方被自己骂傻了，走过来用力拧了她胳膊一下。
“啊，好痛。”林爱花这才反应过来，抬头就对吴桂芝反复念叨，“娘，我不要离开家，我不要去工厂。”林爱花眼神癫狂，她此刻只记着手掌被切掉的巨大疼痛，她不要再重复一次！
“什么离开家，什么去工厂？”吴桂芝看林爱花发疯的样子有些慌张，转身就点了三根香在院子里拜了拜，插进门口对联下方的孔里，又拿了渔网过来。
“林德全，别吃了，快过来。”
林德全不乐意：“干什么？等会就好了。”
“快过来，等会野鬼跑到明达身上怎么办？”
林德全这才站起来，帮着吴桂芝把渔网罩住林爱花。
林爱花此刻情绪大动，已经把身体让给林清墨。林清墨一抬头，就看见自己被一张腥臭的渔网包住，以为林家发现自己的秘密，吓得全身发抖。
“娘，放开我，你做什么？”林清墨说话时，嘴巴也在发抖。
吴桂芝让林爱莲去抱林爱花，自己拿出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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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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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林素芬真叫林德全过去喝酒，林德全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到家时，往桌上一甩500元。500元放在林家，是一家人三个月的收入。
“你哪里拿的钱？”吴桂芝边问，边拿起钱，手指舔了点口水，数了一遍又一遍。
“二姐给的。”
“她这么好心给你钱。”吴桂芝眼神嫉恨，钱却抓得紧紧。
没人注意到，林爱花神情变了又变。
[清墨，重生回来是叫我再受一次苦吗？]
林清墨没有回答她。
[清墨，你跟我说说话，我好害怕。]
林德全肚子喝得圆滚滚，瘫坐在床上，因为过量饮酒，满脸通红，嘴角带着傻笑。
“还是我们爱花厉害……没有她的中专证……梅凤能进得了邮局……”
吴桂芝瞬间握紧手中的钱，她走到林德全面前，长期做农活的双手并不比男人柔弱，她抓着林德全的领子，把林德全从床上提起。
“陈梅凤的工作跟爱花的中专证有什么关系？”
“臭婆娘……嗝……”
“林德全，你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嗝……爱花给咱家挣了500元。”
“林德全，爱花5年小学、3年初中、5年中专，花的可不止500！”
林德全挥去吴桂芝，坐起来揉揉头发：“小声点，头疼！”
吴桂芝双眼凸出，用力瞪着林德全：“林德全，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睡觉！”
“你这个臭婆娘，我们家没权没势，凭我们自己的能力，爱花想进邮局，想多了。二姐说了，像爱花这样的，肯定只能去偏僻乡村，一辈子留在那里。还不如把中专证让给梅凤，这500元就是给我们的补贴，若不是看在我的份上，只给200。”林德全说到这得意地打了个嗝，手高高举起，一脸兴奋。
“你这个臭婆娘，只会种地，懂个屁！”
“爹！”一声怒吼让矮小的屋子陷入极度的安静。
林德全被这一声喝酒醒了一半，他转向林爱花，只见林爱花满脸通红地瞪着自己喘气。
“没大……没小……”
林爱花手指林德全，一步一步地恶狠狠走向他，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停下：“那是我的未来，你毁了我的未来。邮局的工作是我的！我的！我的！”
林爱花在这个家里是无声的，像个田螺姑娘任劳任怨。林德全被愤怒的林爱花镇住了，不止如此，吴桂芝也呆了。
“为什么！你知道我五年中专怎么过的吗？别人出去玩，我没钱在宿舍学习。别人吃包子荤菜，我每周都要饿几顿。老师说我木讷不讨喜，把奖状给了城里的孩子。这五年中专，我是跪着读完的！”
林德全张着嘴，结结巴巴地道：“我不知道……你又没跟我说……我们家就是没钱，怎么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你书读到狗的肚子里了，你竟敢对我这个父亲这样说话！不孝女！若让你去邮局了，你还不得上天。”
林爱花转向吴桂芝：“娘，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刚刚还对林德全凶狠的吴桂芝，这会反而过来劝林爱花：“你爹喝醉了，说酒话，你别放在心上。”
“所以娘，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吴桂芝小声嘟哝着：“还不是你一直不去找工作，要是早点去找工作，也不会被陈梅凤顶替。”
有吴桂芝撑腰，林德全又开始蛮狠：“凭她也想去邮局，做梦！她也只配去鸟不拉屎的山嘎达，几年回不来一次。”
林爱花仰着头，捂住耳朵，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可与上辈子一样的话，不停地冲进耳朵里。
“人家梅凤只是复印了中专证，把头像改成自己的，就能去邮局。你瞧瞧她，书白念了。”
“她这种性子，去哪里都没人喜欢。”
“她还想去邮局，邮局是她能去的吗？”
“二姐给了500的补贴，实打实的，等爱花给我们花钱，看她良心了，我看她在外面读书心野了，已经不在我们这个家了。”
吴桂芝用力地瞪了林德全一眼：“你快去睡觉吧。”
“爱花，我可怜的孩子。”吴桂芝抱住林爱花。
林爱花像上辈子一样扑进吴桂芝怀里：“娘，我命苦啊。”
“爱花，我们女人只能认命，结婚前要懂得护着父母，结婚后就得护着老公，这样家里才能和和美美。一个家是靠女人撑下来的，爱花你长大了，你懂的。”
“娘，我只要我的工作。”
吴桂芝抽出100元塞到林爱花手里：“别让你爹知道，爱花，娘疼你。”
[真是母慈子孝啊。]林清墨的声音嘲讽极了。
晚上林明达和林爱莲回来得知后，尤其是林爱莲，就差把筷子点到林爱花的额头上。
“你不要工作，把中专证给我。可以贴陈梅凤的照片，我这个亲妹妹就贴不得？娘，把她的中专证给我！”
林明达很是失望：“大姐是哥就好了。”
跟上辈子一样，她的同胞妹妹弟弟没有一个为她抱不平，反而骂她笨。
“一个中专证只能用一次。”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个什么？”林爱莲白了林爱花一眼，她明天就去邮局。
林爱花低头，明天林爱莲去了邮局，将被陈梅凤等邮局员工耻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回家后会把所有气都发到她身上，到她南下打工前，都不与她说一句话。
[清墨，无法改变了吗？]
[这不是你求仁得仁，多好。]
[清墨，求求你别讽刺我，我只有你了。]
第二天林爱莲果然如上辈子一样灰头灰脸地回来，把一切都记在了林爱花头上，在家里对林爱花横竖看不上眼。本来两姐妹轮流的家务活，她也不干了，全推给林爱花。
林爱花像上辈子一样受着。
[她毕竟是我妹妹。]
[嗯，我可一句没说。]
[清墨，你别这样，你教教我，这次我一定听你。]
林清墨这几日早就憋着一口气了，林爱花受打击，常常躲进去不出来，活都是林清墨去干，但林清墨哪里懂得干活，她直接摆烂不干，最后还是吴桂芝收尾。
[听我？我有什么本事，你爹说了，就你家的关系，有中专证也进不了邮局。]
[不，村里就我一个中专生，我肯定能进邮局。]这是林爱花唯一的坚持。
林素芬确实坏，但她有句话说的没错，凭林家，林爱花进不了邮局。
无论林爱花如何念叨如果没有陈梅凤，她一定能进邮局。她五年中专确实白读了。林德全过了一周后，看着林爱花在家里关吃不赚钱，开始吹胡子瞪眉毛。
“读读读，读五年了，还要家里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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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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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爱花自从知道林清墨要南下进厂后，显示出极大的惊惧和拒绝。
[清墨，我不要进厂，我不要手再被切断，太疼了，太疼了。]
[清墨你知道吗，我不是很怕疼的人，所以手被切断时我没有晕过去，我疼着，一直疼着！]
[林爱花，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的，你忘了我能看到你的上辈子。]
[但是你不能感受到我的痛苦，清墨我不要进厂，我怕！]
[不怕的，这次有我了。我们有上辈子的经历，再去工厂不是水到渠成。林爱花，我们去南方，那是整个华国腾飞的中心，我会帮你的，你不会被切断手掌了。]
[我不要！]
林清墨开始还哄着她，毕竟这个身体有她的一半，但林爱花铁了心不想南下进厂。林清墨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加上工作被顶替一事，她对林爱花的耐心时有时无。
[林爱花，这个身体不是你一人的！你记住，穿到你身非我本意，但事已如此，我认倒霉，你也一样得认！从今往后，你别想让我为你的懦弱无能买单，工作被顶替算我蠢，接下来是我林清墨的人生！]
林爱花没想到林清墨会如此说她，说得这么狠，这么不留情面。但她呢，只敢小声地反驳：[清墨，这是我的身体，你只是外来者。]
[是吗？就像现在一样，看你重生回来，重复工作被顶替。我告诉你，南下进厂，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我们翻身的最好时机，时代的红利和重生带来的金手指，会让我们所向披靡。]
林清墨的声音又柔下来：[爱花，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给你更好的人生。]
也许是被林清墨最后的柔情打动，也许是惊惧于林清墨话里的狠诀，也许是害怕林清墨真的撒手不管，林爱花最终同意南下进厂了。
跟上辈子一样的时间，林爱花离开了家乡。
吴桂芝也与上辈子一样，不同意林爱花离家这么远，女儿年纪也大了，离这么远怎么谈亲事，李英姐女儿介绍的退伍兵还没相看一眼呢。林德全却极力支持，不是他有什么高瞻远见，是林素芬跟他说，林爱花的中专证在这里用不到，但去其他地方一样能用。中专生进厂都是当经理当主任，以后能赚大把的钱。林德全心里其实记着林爱花工作被顶替一事，一直憋着火，此时有个补救的措施，他恨不得让林爱花马上去，好像林爱花去了就能当上经理当上主任，他就没坏了这事一样。
吴桂芝平时风风火火强势霸道，但林德全下了决定的事，她也不会反驳，女人还是得听男人的话，夫妻才像夫妻，家才能长久。
林爱花有丰富坐火车经验，她告诉林清墨，火车上最难熬的是上厕所，那厕所开到1/3的路程就堵了，特脏特恶心，别去。
林清墨甩头把恶心的画面丢出去，她跟林爱花商量好了，后面3天的车程都不去厕所。
除了这个，还有件事林清墨和林爱花也记着，那就是火车上多小偷。她们也不敢把行李放在货架上，直接塞在自己座位下一直拿着提手。
7天车程下来，林清墨的脸都发青了，不顾林爱花的反对，在旅馆里多躺了一天。
林爱花心疼多花了一天的旅馆钱，但真去上辈子的工厂门口排队时，她又慌了，夺过身体控制权，站在马路对面一直不肯往前走。
林清墨早预料林爱花会有这表现，此刻虽然很气，但心中也有对策。
[爱花，告诉你一件事，我是未来的人，我生活在21世纪，我知道的事比你更多。]
这是林清墨第一次跟林爱花主动提起自己的来历，过往林爱花问过，总被她四两拨千斤转走话题。
林爱花闻言果然很感兴趣。
[现在华国遍地是黄金，尤其是南方。10年后，这里将是世界的工厂。林素芬有句话没说错，你的中专证在这里可以用，你上辈子没拿出来，这辈子我们把中专证拿出来，进去就不用做普工。你知道你现在呆的工厂，未来将是世界最一流的工厂，从这个工厂出来的人，在外面都是百万年薪、千万年薪。]
林爱花被林清墨说的数字震惊到了，现在一个公务员的工资也才100多元，百万年薪、千万年薪是怎样的概念。
[清墨，你不是虎我吧。]林爱花不敢相信。
[你们现在用的BP机，我想想我看过的资料啊，大概15年后就没人用。大家都用上移动手机。还有网络、游戏……]林清墨为林爱花讲了未来世界的科技，那不是信手拈来，只有真实的经历才能讲得如此有感染力，林爱花相信了。
[爱花，你上辈子太苦了，重生回来就是给你弥补。未来很好，但也要你走出去，对吗？]
[你别怕，你把身体给我，我来弄。]
[……好。]
广城南溪区，这里拥有华国最多的工厂，其中林清墨要去的东盛鞋厂，是国内最大的鞋子加工厂，专为国外顶尖球鞋生产，林清墨所在的时代这家鞋厂还存活得很好，只是已经从国内搬到海外了。
林清墨走进队伍末尾，远远地已经看不见工厂的门头了，只有维持秩序的保安在队伍两旁来回走动，队伍里时不时传来交谈声，很快就被保安大声喝住了。
“站好，谁再说话滚出去！”
保安喊一次，队伍能安静半个多小时，
都是刚出来的小孩子，林清墨观察周围的排队者，好多个绝对没到18岁。
她随着队伍往前走，越到前面，耳边不断传来保安的声音：“身份证拿在手上，等下要看。”
虽然有林爱花的记忆，林清墨还是仔细观察面试官的询问，以免出错。这会正好轮到她前面的小姑娘。
面试官是两男一女，头也不抬地说：“身份证拿出来。”
小姑娘扎着个马尾，面容稚嫩，听到面试官的话，赶紧把准备好的身份证递过去。
“未满18岁，不能进厂，下一个。”面试官接过身份证看一眼就还给小姑娘。
小姑娘一听急了，眼泪当场掉下来：“哥哥姐姐，我从好远的地方来，我花了好多车费才来这里的，别赶我走，让我进厂，我没钱了。”
“这是国家规定，下一个。”面试官显然见多了这个情形，冷冷提醒一句就走了。
林清墨看见一个女保安走上前，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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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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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姑娘里，最大就18岁，正是最怕管束的年纪，闻言纷纷担忧。
“东盛鞋厂管这么严啊，我最讨厌被管了。”
有个酒窝很深的姑娘皱着鼻子，拉着麻子大姐的手臂，“你说的小厂在哪里啊？”
“也在同一条路上，我现在我带你去。”除了个别互相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是单刀独斗出来找工作，没人提醒小姑娘要注意安全。
林清墨不着痕迹地瞥了麻子大姐一眼，随即把棉签扔进垃圾桶。
“你们住哪里啊，等会一起去吃饭吧，我们初来乍到不要一个人走，人多安全点。”
都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小姑娘，听林清墨这么一说，纷纷点头。
林清墨不着痕迹地走到酒窝姑娘旁边，边问大家住在那里，边隔开了麻子大姐和酒窝姑娘。
一个单眼皮姑娘脆生生说道：“我没地方住，我昨天是住在车站里，我准备等会再去车站住。”
林清墨看着对方稚嫩的脸，忍不住问：“你几岁了？”
小姑娘眼睛眨啊眨，磕磕绊绊地回道：“十……十八了。”
是个机灵的姑娘，林清墨也不继续问。后来林清墨知道对方才14岁，一个人从老家坐了7天火车来到广城时，对这个小姑娘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有几个姑娘听说单眼皮姑娘住在火车站，惊讶之余有两个姑娘表示也想去住。
“天天住旅馆，太贵了。”
“火车站虽然离这边很远，但我们没事做，不怕远。”
单眼皮姑娘表示很开心：“如果有人陪着的话，住火车站大家可以互相看行李。”这一路，单眼皮姑娘一直背着一个麻袋。
林清墨心中有其他打算，但她不想出这个风头，便问刚说小工厂好的麻子大姐。
“大姐，我想租房子，你知道哪里的房源比较好吗？”房租是透明的，林清墨也不担心对方会瞒着她。而且此人还想着忽悠别人进小工厂，肯定会说真话。
“东盛鞋厂过两条街道，就在那山上，那边的房子价格合适，离附近的工厂都比较近。”
“这附近很多工厂吗？”
“是的，这一条街，有鞋厂、电池厂、玻璃厂，你们走到头都能看见了。”
林清墨转头问其他姑娘：“你们有看到吗？”
有几个姑娘点点头：“我看好几个工厂都在招工？”
“那你怎么选这个工厂啊？”林清墨尾调轻扬，好奇地问道。
“嘿嘿，我看这个工厂最多人排队。”
“是啊，我想人多的地方肯定最好。”
林清墨跟着点点头：“没错，我们上街买菜，宁可等一等，也要选人多的店铺，对吧。”林清墨很自然地问旁边的酒窝姑娘。
那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傻乎乎地跟着点头。算了，自己尽力了，谁知道麻子大姐后边还有没有人。
林清墨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她肯定能进工厂，她现在就要去租房子，此刻跟在她身边的姑娘都是初来广城，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
有认识的人去老乡出租屋里睡几个晚上也没人计较，大家出门在外，互相帮忙常见。若是同一个省份，会更加热情。
“我准备去租房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旁边姑娘们见林清墨要去租房子，赶紧劝道：“清墨姐，你还没确定在哪个工厂住，要这么快租房吗？”刚刚林清墨自我介绍时，便说不喜欢真名，让她们叫她清墨。
“清墨姐，你体检结果还没出来呢，等等再租比较好。”
林清墨微笑道：“我之前体检过了，但超过3个月不能用了。”
说完，林清墨又提议道：“你们要不要先去看看房子，先了解下租金，省得被骗了。”
几个小姑娘一听，纷纷站起来：“没错，我娘说大城市骗子多。”
就这样林清墨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起向民房区域走去。
房子是在半山腰，刚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垃圾堆，姑娘们捂着鼻子走过去，再上去就是依山而建的自建房，是当地人自建了租给来外来打工者。房子多是5、6层，一层隔成5、6间，房东家就住在第一层。
“什么滴到我头上。”有姑娘喊道，大家抬头一看，是晒在阳台上的没拧干的内裤，小姑娘当下羞红了脸。
林清墨走在前面，这条路在林爱花的记忆里清晰如墨，但她没有走到林爱花租的房子，而是走向了隔壁。
[清墨，这个房东很凶，天天骂人。]
[没事。]
上辈子，林爱花一个人在旅馆里担惊受怕地住了5天，进厂后，才一个人去找房子，房租看她好欺负，每月多收了她5元。
这辈子，林清墨带着这些姑娘一起去找房子，小姑娘虽然初来乍到，啥都不懂，但正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们还价特别狠，直接懒腰斩。
房东是个50多岁的男子，手里拿着钥匙圈，不屑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一分钱一分货，我这房子地段好，走个10多分钟就到工厂了。”
“大爷租给我们吧，我们后面也来这里租。”姑娘们你一嘴我一嘴，笑嘻嘻地劝房东。
[清墨，这房东很势力，你们喊不到价，换个地方住吧。]
[不，我就要住这里。]上辈子林爱花租的是这个房东邻居的房子，一张床上睡着两个陌生人。但今天林清墨问的这个房间，不到10平米，虽然小，但杜绝了跟人合租的可能。
林爱花很难受，自从工作被顶替后，清墨对自己越来越霸道了，什么事都是她做主，她反对什么，清墨就做什么。清墨这样性格，在工厂里绝对会被人打！
房东大爷被一群小姑娘围着，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都没有，反而嫌恶地挥挥手：“你们这些外地人，以为这里是你们乡下，这里是广城，租不起就走！”
糟糕，以清墨的暴脾气肯定要跟房东吵起来，林爱花赶紧劝阻。
[清墨，别跟他吵，我们人生地不熟，跟他吵都是我们吃亏。女孩子在外面更要注意安全。]
[别吵我！]
林爱花长期低眉顺耳，像朵小白花，一脸苦相。林清墨却似精心培养的玫瑰，骄傲聪明，一身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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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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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7月中旬，林清墨代替林爱花再次走进东盛鞋厂。
林清墨虽然拿出了她的中专证，但并未获得一个更好的岗位，比如仓管，比如巡检。这样的岗位都要有人介绍才能去。
她还是去了现场，跟上辈子一样进入了裁断课。鞋厂现场主要由裁断课、针车课、底加工课、成型课组成，裁断课是最轻松的，加班最少，当然工资也低于其他课。
新工人第一天上班，早上，并未安排上工，而是让他们填个人信息表、领工服、办理工牌。
林清墨刚写好表格，旁边就有个30多岁的妇女过来。
“小妹，可以帮我填表吗？”
林清墨没有马上同意，问道：“你面试时也是找人给你填的？”
那妇女局促地笑笑：“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名字我自己来写，这样可以。”
林清墨整理着林爱华的记忆，原来进鞋厂对学历要求这么低啊，会写自己名字就可以了。
“表给我。”
“谢谢你啊小妹。”
除了此事，剩下就是新人培训会，所有新员工被保安带到食堂。那个麻子大姐说的没错，东盛的保安确实很凶。
“跟齐队伍不会吗？还讲话，以为进来就了不起。”
“我告诉你们，谁再讲话，再不对齐，我直接扣分，别以为扣分没事，扣分就扣你们的工资，给我老实点。”
队伍一下安静下来。
进了食堂，这次不用保安说，大家顺从安排坐直身体听指示。
会议内容很多，且没有一句废话。
1、不准偷鞋，偷鞋的人工资扣除，派出所拘留。举报偷鞋奖励1000。
讲到这点时，人事课讲了好多个例子，总结下来，举报奖励的人一夜暴富爽歪歪，林清墨观察到周围的同事满脸羡慕，最好马上就有个傻子去偷鞋。
2、上班不能聊天、不能吃零食。
3、食堂吃饭不准剩饭。
4、上下班都要登记。
5、不准喧哗，尤其是排队时。
6、每月10号发工资。
7、工作不满一年辞职，要补上两套工服的费用。
8、离职时要把工服留下来。
9、进流水线，要盘头发。今天不合格的人，中午回去盘好头发再进来。
10、操作机器时严格按照说明做，鞋厂虽然不出人命，但断手是常事，尤其是裁断课。
身为裁断课新晋女工的林清墨，淡定地听完10条规则。她今日的头发是林爱花盘的，在脑后夹了个夹子，发尾像把扇子似的垂下来。
工厂里10个女性9个是这样盘，剩下一个直接插跟簪子。
这样的盘发特别凸显女性美，但更适合30几岁的女性，10几岁的小姑娘也这样盘着，就有些装成熟，不伦不类。林爱花长相寡淡，但林清墨气质如花般盛艳，倒是能压住这发型。
新人会议结束，放午的钟声就响起来，这群刚进来的工人们就排队打饭。因着刚刚的会议，没人敢说话，但脸上笑容极其灿烂，还没干活就可以吃饭，东盛真好。
林清墨拿着盘子装饭时就碰到相熟的姑娘们，大家眨眨眼，默契地坐到了一起，那个差点被麻子大姐忽悠去小厂的酒窝姑娘也在。
规矩说吃饭不能讲话，但等到老员工进来打饭时，便发现，他们吃饭时也是会讲话的，但很小声。
林清墨有着林爱花的记忆，也不用特地去打听消息，刚进厂先把活干好，把手头的活干好，才是最大的底气。
中午只休息一小时，林清墨换上灰色的厂服，跟着裁断课新员工一起去了现场，林清墨被分在一班。每一课都有三个班组成，最小的管理岗位是副班长，然后是班长，副组长，组长，课长，但副职不是必设的岗位。
林清墨所在的一班，就只有班长，没有副班长。
一班班长是个很年轻的短发女生，长得很清秀，叫王丽燕。
[又进了一班，清墨，怎么办怎么办？王丽燕这个坏女人，根本不会管理，工期跟不上，就叫我们加班，我的手就是被她毁了！]刚踏进一班现场，林爱花又开始害怕了，又想着劝林清墨离厂。
林清墨以手撑着额头，林爱花时不时就闹一场，实在是厌烦极了，但又不能刺激她，毕竟这个身体她有一半的控制权。
[爱花不怕啊，那件事五年后才会发生呢，你放心五年后，就算我们还在工厂，也一定不在裁断课。]
[不行的，清墨你不知道，没有关系只能一辈子做流水线工人。]
[那是你，不是我！]林清墨不耐烦回道。
一看林清墨生气了，林爱花马上软下来。
[好好，可以调岗可以调岗，那清墨你要跟大家好好相处。]
自从离开家乡后，林清墨就发现林爱花劝人时越来越像她母亲吴桂芝。
[都已经进厂了，你就安心交给我吧。]
下午开始上工，老规矩都是班长或者副班长带新员工。
这次分给一班的新员工有10个，王丽燕先让人认一下自己的工位后，便集合大家看她如何操作。
王丽燕拿出一块切好的皮，介绍道：“这是鞋舌，这样绕一圈，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只能削掉两眯眯。”
10个新人都是女生，听到王丽燕最后的话，有几个大点脸色不是很自然，也包括林清墨，虽然她知道两眯眯是2毫米的意思。
王丽燕操作了一遍，便点了林清墨来操作。
流水线的活非常简单，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林清墨看了一遍便学会了。
王丽燕看了林清墨削的鞋舌很满意，叫林清墨又削了9片，给在场新员工人。
“你们就比照这片去削。”
王丽燕指着地装着鞋舌的袋子对新工人说道：“自己抱一些回去削，做得越多工资越高。”
等新工人抱着待削皮的鞋舌回到工位后，王丽燕又召集一班所有工人开会。
“工厂接了个大单，我们裁断课也要加班，林芳、李春霞，你们两个速度要再快点。”
林芳和李春霞专门负责把一张张皮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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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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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看着任优伸出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拿了一片鞋舌用尺子量了下，有礼地对旁边的巡检说道：“师傅，只有1.5。”任优只说数字不说单位。
任优的师傅是个40多岁的女性，很有耐性，见楞性子姑娘一直不会，还坐下来教她怎么削，她是林爱花在工厂为数不多的温暖，可惜这个温柔的巡检明年就要离职回家带孙子了。
任优跟在师傅后面，终于到了林清墨工位前，任优师傅拿起几片一看，就直接走开。
就这样走了，不点评几句吗？
“唉，那个任优……”林清墨叫住任优。
任优转过身，面色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消失不见。
“什么事？”
“我今天才进来，你帮我看看我削得合格吗？”林清墨坐着，她抬着头看任优，眼睛亮晶晶。
任优别过头，他认出了对方，这是他的初中同学，一个几乎是透明人的女生，他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而对方是班上最大的学生。任优能记住对方，无他，记忆出众。
任优不准备跟对方相认，他的师傅已经在下个工位检查了，任优回句“我师傅没说什么就是没问题。”就想走开。
林清墨又叫住了他：“可以拿尺子帮我量一下吗？就一会。”
任优读书时比同学小，大家免不了一边照顾他，一边对他有几分嫉妒，这也造成他的性格里有几分清冷。这事换以往他肯定拒绝了，但鬼使神差的，他竟同意了。
他拿起尺子为林清墨量了几片：“基本都是2。”
“这片也是吗？”林清墨拿起一片问他。
起初任优还拿尺子量，后面看一眼就报数。
“1.9”“2”“2.1”
“真的吗？我不信。”林清墨朝任优摊开手掌。
任优看了她一眼，这真的是林爱花吗，对方有这么活泼吗？
“我看你们拿尺子量啊量，很威风，我也想试试。”林清墨抿嘴一笑。
任优见她似乎在害羞，就把尺子递给她。
林清墨复量了几片，小声而夸张地道：“你真厉害，看一眼就知道数据了，不愧是学神。”
什么学神，没听过，但不妨碍任优理解，这称谓比天才还要夸张，任优暗咳一声：“我要工作了。”
林清墨把尺子放进任优掌心，眨眨眼：“谢谢你……老同学。”
自从任优出现后，林爱花变得安静，工厂的生活非常枯燥，加上最近加班多，一周只能休息一天。睁眼就是在现场削皮，闭眼就躺在了床上。裁断课作为流水线的第一道还算轻松了，听说成型课那边半夜2点都在加班出货。
任优是托了老师关系，进来当巡检。巡检虽然赚得没班长、族长高，但负责整个现场的品质。这使得现场管理对巡检态度特别好，这群人在下面工人面前讲话必带妈，在巡检面前就是客客气气。
吃饭时，林清墨看见任优坐在管理层的屋子，每人饭后还分得一个苹果。林清墨不馋，但旁边的小姑娘羡慕啊。
进厂两周后，林清墨与裁断课一班的人都相熟了，因着面试那日认识了十几个姑娘，姑娘们分布在针车、底加工、成型，见面就会打招呼，休息时也会约着见面，大家互相八卦工厂的事。
林清墨最熟的要数坐她旁边14岁的孙桃桃，孙桃桃就是一个人坐了7天火车的单眼皮姑娘。
“我也想吃苹果。”孙桃桃扒着饭，偷偷看管理层，一脸羡慕。
“等你发工资后也给自己买个。”林清墨咽下一口干饭说道，穿越到这个时代，贫穷大概是最大的难关吧。
“不要了，我要攒钱。”孙桃桃笑道，笑得一脸天真。
“有志气。”林清墨朝她伸出大拇指。
她们坐的位置就在管理层外围，任优吃过饭，拿着饭盘出来就看见林清墨跟工友在小声聊天。
任优是裁断课的巡检，负责现场质量，林清墨每天都要见他几次，除了第一次，后面林清墨再见他点头示意，然后没有然后了。他听到工友们叫她清墨，但他见过巡检单上的她的名字还是林爱花。
清墨清墨，红颜一知己，清墨书晚风，与现在的她真配。
“任优长得真帅。”孙桃桃又把话题转到任优身上，鞋厂现场，尤其是裁断课和针车课，总共三个男人，其中两个还是已婚，哪里比得上青葱年少的任优。
18岁的任优是最美的那朵花，他来巡检时，姑娘们特别听话，没一个跟他呛，要知道巡检抽走一个不合格品，她们就少拿一分钱。
厂里的姑娘多是背井离乡出来打工，她们的胆子比常人更大，换个长得俊的男人，肯定会调戏几句，比如三班的未婚班长就长期受姑娘调戏。但任优冷静自持，姑娘们私下都说任优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像天仙一样不敢靠近。
也就林清墨态度最自然，现在大家都知道林清墨是念过书的，还有几个姑娘见到她就喊“好学生”，善意的林清墨就笑笑，恶意的林清墨直接瞪眼。进厂不到一周，林清墨已经掌握与这伙人交流的真谛，别怂，别拐弯。
孙桃桃年纪小精力充沛，吃饭后别人去睡觉，她拉着林清墨出厂。东盛鞋厂外边有一条河道，上面是个草丛，林清墨与孙桃桃最爱坐在草丛看鸟儿触足河面，受惊后慌慌张张地飞走。
“有点热。”林清墨找了个背阴处坐下。
孙桃桃手里拿着个纸板，给林清墨扇风，两人都没觉得不对劲。
林清墨在孙桃桃的扇风下，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耳边传来孙桃桃的声音。
“清墨姐，你跟任优是老乡，你叫他照顾你呗。”
“照顾什么？”
“让你帮你当班长啊。”孙桃桃靠近林清墨耳朵小声说，“我听说王丽燕才来鞋厂半年就当班长了，她啊，勾搭上课长。怪不得那些老员工各个不服她。”王丽燕的风言风语，连沉默寡言的林爱花都知道。
“桃桃，你才14岁。”林清墨按住孙桃桃的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14岁怎么了，明年我就要回去议亲了。”孙桃桃大大咧咧地回道。【当前章节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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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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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有人不叫她清墨姐了。
“林清墨，这个怎么削，教我吧。”说是教，却是直接拿了一袋过来，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就跑去厕所，回来时就坐回自己座位上。
林爱花拿着袋子，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最后选择老老实实给对方削，人家甚至都没说叫她削。
林清墨真是要被林爱花气死了。
[不准帮她削！]林清墨怒道。
林爱花不解：[你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吗？互帮互助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也拿一袋给她，你看看她会不会帮你。]
林爱花还是不解，又清澈又愚蠢。
[她不是不怎么会吗？]
林清墨忍下爆粗，急促说道：[拿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爱花是怕林清墨的，但又怕得罪工友，在座位上犹犹豫豫。
[林！爱！花，别逼我做出毁天灭地的事！]
林爱花听出林清墨话里隐藏的暴风雨，这才拿起袋子还给对方。
小姑娘不悦地看着袋子，没发火，反而要哭不哭地说：“清墨姐帮帮我吧，王丽燕说我再不提高合格率，就让我出厂，我过来花了好多车钱，出去的话我能去哪里，回家的话我阿爹阿娘要打死我的。”
林爱花手中的袋子轻飘飘地挂在手指上。
[清墨，我最后帮她一次。]
林清墨简直要被林爱花气笑，别人卖惨两句，就什么都忘记了。
林爱花反过来劝林清墨：[算了，清墨，我不傻，她没有说谎，若她再继续出错，确实要被赶出去了。]
[你能帮她一辈子吗？]
[但她有了更多学习时间不是？心存善念不是坏事。]
心存善念的林爱花被王丽燕狠狠批了。
王丽燕指着林爱花脚下的袋子，阴恻恻地开口：“这就是你今天做的量，还没来一个月就给我耍滑头，胆子很大嘛。”
“不是……”林爱花在比她小三岁的王丽燕面前怯弱地低下头。
王丽燕忽然提高嗓门骂道：“我已经忍了你好几天，表扬你一次，尾巴就翘上天是不是，妈的，真是贱人，不骂不懂规矩是不是？因为你完工量连续降了几天，你是故意的吗？啊！”最后一个啊，王丽燕吊高嗓门，林爱花被吼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受到帮助的工友，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林爱花说话，林爱花自己更不敢讲，她总觉得她讲出来的话她就是在告状，是个背叛者。
就像读书时，找老师告状的那个人，是受人鄙视的泄密者。
任优站在二班巡检，抬头就看到老同学站在那里挨骂，虽然听不清话，但也能想象到。说实话，他有点后悔来鞋厂了，不是他清高，这地方交流带“妈”，他再怎么催眠，也很难适应。
这工作是系里帮忙推荐的，他虽然只签到8月底，但鞋厂给了全额工资，任优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高工资的暑期工，他农村出生，家里并不富裕，他需要这笔钱。
于情于理，任优都要忍着。
见到大变样的老同学，是灰色工服中唯一的亮色，任优本想着哪天送本书给对方，他记得老同学书念得不错。但这几天，老同学对自己的态度很怪，有时如常打招呼，有时低头躲着他，跟双重人格似的。
任优摸不准对方，而且男女有别，任优就歇了心思。但这会看到老同学在挨骂，任优起了恻隐之心，他离开还没检查完的二班，走向一班。
王丽燕最先发现任优，她快速收起骂人的嘴脸，笑呵呵地跟任优打招呼；“任优来了，我们在开会，等会再过来抽检。”
任优答道：“我转转。”
“好，你随便看。”王丽燕扭着腰走到任优面前，抬手就想碰任优的胳膊，任优大踏步后退，直接避开了她，王丽燕脸色不明地瘪瘪嘴。
有任优在，王丽燕自然不便骂人，她瞪了林爱花一眼，就让大家回工位干活。任优则顺其自然地过来检查品质，检查到林爱花位置时，发现对方把头埋在胸前，是讨厌见他吗？任优皱起眉头。
[清墨，我好丢脸。]林爱花从不在林清墨面前说任优，任优是清风明月，若知道自己暗恋他，会觉得是侮辱吧。
林爱花又一次神隐了，林清墨压下心中不满，不能再让林爱花乱来了她虽是重生，但懦弱刻在了骨子里，非一时半刻能改变，得想个法子让她只在独处时出来。
工作职责，任优准备抽一片检查，见老同学抬起头，眼神是第一次见到的亮晶晶，老同学真怪。
林清墨笑颜如花地问任优：“合格吗？只抽一片够吗？”林清墨捧起一把鞋舌，像捧着无价之宝。
任优伸手去拿，指尖碰到了对方的手，暖呼呼的，耳朵一热，任优快速地收回手，悄悄瞄了老同学一眼，却见对方似乎没发觉，眼睛睁得大大的，还等着他来检查。
“都很合格。”任优快速说完转身就走，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林清墨低头一笑，林爱花这个老同学真好玩，长得又好看，怎么办，她有点蠢蠢欲动。
停停停，林清墨快把脑子里的花花语语扔掉，专心对付林爱花吧。
下午，又有人过来要林清墨帮她削皮。
林清墨抬眼冷冷一笑：“削皮时有我的份，我被冤枉时不知道吭一声，你当我是你妈吗？找骂啊。”
那姑娘被林清墨说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张开刚想开口，就见林清墨捏着鼻子，很是可爱地喊道：“怎么这么臭啊？我可怜的鼻子啊。”林清墨说着还朝旁边的孙桃桃眨眨眼睛，孙桃桃是这几日唯一对她态度不变的工友。
果然孙桃桃朝她抿嘴一笑，不明显，但已经起到二对一的攻击局面。
姑娘脚一跺，一脸羞愤地走开。
林清墨才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呢，不止是她，她还要让一班的工人，不敢再小觑她，不敢再欺负她！
林清墨拿起一片鞋舌，一边削一边说道。
“桃桃，你说怎么有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鼻子就上脸，我要是做菜时给她多加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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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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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友们都感觉林清墨近来情绪稳定很多了，之前一会开朗一会阴郁，仔细想想是真的有点怪。情绪稳定后的林清墨就像把漂亮的扇子，漂亮是漂亮，但扇尖藏着暗器，没有一个工友敢在她面前说她坏。林清墨总是很自然地成为人群的焦点，谁得罪了她，她一个冷笑，不用多言，旁边的人都默默站在了林清墨这边。
这天一个工友跟林清墨起了冲突，原因是双方都想要出工快的饰片，饰片小可以在手中抓一大把，不用削几片就得弯腰取。这个工友叫张香秀来东盛两年了，据说在厂内外认识了一堆干哥哥，尤其是跟某个保安很好，日常趾高气昂。张香秀的工位与林清墨正好成对角线，颇有点王不对王的架势。
饰片数量不多，就两大包，大家拿着塑料篮过去抓，林清墨速度快已经装了3次，再过去时，两大包都剩下多少了。张香秀就站在旁边，按理大家各拿一包相安无事，或者张香秀直接拿走两包，林清墨倒不至于去追她。
偏张香秀，拧起两个袋子，还要朝林清墨挑衅一笑：“才来东盛几天就敢当大姐，给我认清下自己的位置。”
林清墨自然知道张香秀，两人从未讲过一次话，她多次见到张香秀偷偷盯着她，眼睛跟毒蛇似挺渗人。此人上辈子带头霸凌林爱花，逼得其他工友不准跟林爱花讲话，直到她出厂后，林爱花境遇才改版，但林爱花那时已经习惯了如老鼠般小心翼翼的生活。
想到林爱花的上辈子，林清墨忍住抚头，其实林爱花在东盛很乖，被人霸凌后，她越发不跟人交流，每天像个阴魂似的独来独往。谁心情不好了就骂她几句甩她几个巴掌，走在路上也有人故意撞她一下。林爱花艰难地受着，不敢改变，不敢离厂，直到手掌被切，被迫离开。
林清墨走到张香秀面前，离了她大概有2米，她看见张香秀的头发藏了些头皮屑。
“前天开大会说了，不准加入帮派，不准逞凶斗狠。谁违法了，直接送到派出所。怎么，你是叫我提醒你吗？”
林清墨说这话时软绵绵的，张香秀以为她怕了自己，只想着输出：“以后走路给我小心点，别以为在长了动不了你……”张香秀扬起半边嘴角，像个男人一样做出一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
“听别人说拘留所可以免费吃馒头，不知道比这里好吃吗？”林清墨给了张香秀一个嘲讽味道十足的笑，“怎么听不懂啊，看我记性，好狗不挡道。”虽然她无所谓削什么，但这下她就偏偏不给张香秀。
张香秀日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女人太磨叽太算计，不如男人干脆。
“女人就是女人，啰里啰嗦麻烦。”张香秀嘴角还歪着，她放下袋子，伸手朝林清墨就是一推。
林清墨盯着张香秀早有防备，她闪身躲了过去，拿起手上的篮子就往张香秀身上打，那篮子快坏了，就那么凑巧，打在张香秀身上时，塑料片反弹到林清墨手臂上，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特别显眼的红痕。
这比被张香秀打了更丢脸。
两个女孩一冲突，旁边的工友自然看见了，就近的工友赶紧把两人按住。
“打架就得出去，工资都拿不了。”
厂里大会天天强调不能打架，打架双方无论什么理由，直接辞退，永不录用。
林清墨和张香秀自然都静了下来，张香秀嘴角还歪着一副逞凶斗狠的样子，林清墨则红着眼，一副强忍委屈的样子。
拉架的两人都跟林清墨交好，闻言小声地责怪张香秀：“你怎么可以打人！”又转向林清墨，“你没事吧。”
“没事吧。”一道男声响起。
在场四人抬头一看，是新巡检任优。
张香秀这才慌张了，扔下袋子就跑回自己的位置。
“没事。”扶着林清墨的两位工友更是向任优极力澄清，“清墨姐不舒服，她休息一会就好了。”说着还撞了林清墨一下，
林清墨一脸呆滞加羞愤，怎么就被任优看见了，她转身快走出现场。鞋厂每个班之间没有用建筑物隔着，因为现场各种机具、材料成了天然的屏障。任优转身只见到林清墨的背影，那个方向是开水间。
任优想去巡检，走了两步，算了，总归是老同学，去看看吧。
林清墨果然在开水间附近的角落，三面靠墙，正适合躲人。
从林清墨躲到这里，到任优过来不到5分钟，林清墨情绪稍稍平复了，现在见到任优，她又觉得丢脸了，打人不成还把自己弄伤了，好糗。
“要不要去医护室？”任优走过来，看了看林清墨手臂上的红痕。
原来任优跟工友们都以为是张香秀打了她。
林清墨看任优神色冷静自持，心里特别不舒服，他肯定是看在同乡兼同学的份上才关心她。
“她没打到我，是我打她时，被篮子刮到了，很疼。”林清墨举起手臂放在任优眼下。
任优没想到事情真相是这样子，他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了。又觉得这是乌龙，自己不该掺和进来，又看到林清墨眼睛红红的还在委屈，他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话合适，转身就要离开。
转身之余，看到一滴泪从林清墨清透的眼里滴下来，心里一颤，少年人从没见过女孩在自己面前哭过。任优先看看四周，还好没人。
“怎么还哭了？”任优都有点手足无措。
林清墨张着眼睛眼泪一滴滴往下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不，我觉得你又柔弱又坚强。任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想别开眼睛，又控制不住地往林清墨看去。
“你……你别哭了。”任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蓝色的手帕。
林清墨接过手帕，捂着流泪的眼睛。好丢脸，比刚才还要丢脸，她怎么就在任优面前哭了呢，这么小的事哪里值得哭……他们还不熟呢。
任优背过头，慌张地张头四处望，就怕有人过来，老同学肯定不想被人发现她哭了。
“林爱花，我走了，你别哭了。”少年人眼神清澈，实则已经很尴尬了，这比做课题研究还要难。
“别叫我林爱花！”林清墨带着哭音，她别过身手帕还贴在眼睛上，束起的头发，发尾像把无精打采的孔雀，垂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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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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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以为自己倒霉碰上保安心情不好，下午在现场做工时，这个保安瞅准时机走到她面前。
“做工讲话扣三分，叫什么名字？”
三分又三分，工资本就不高，扣个1元2元都心疼。
“我们在讨论这个部位怎么削？”
“不懂可以问班长问巡检，你这一排都是新工人，你是问事情还是在聊天，我看得很清楚！不要说了！把名字报上来，再不说，扣6分。”
下午到晚上，林清墨安安静静，愤愤怒怒地削皮，数量比之前还多。下了班，出了工厂，孙桃桃才敢开口跟她说话。
“是张香秀在搞鬼，那个保安是她的老乡，也是她的干哥哥。”
“我知道。”裁断课一班屁大点地方，有什么事半小时就传开了，更何况张香秀此人最爱炫耀，没少在现场吹嘘自己的干哥哥。
张香秀从未隐藏自己的阳谋，她就是明目张胆欺负林清墨，她倒要看林清墨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张香秀此人果然懂得打蛇要打七寸，断人财路才是真正的诛心。
林清墨每月工资80-100元左右，现在被扣除6分，工资直接扣3元。
林清墨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至少有个容易出错的地方，对方绝对不会放过。
果然第二日午饭时，林清墨吃完饭正要走，被同一个保安叫住。
“吃饭剩饭扣三分。”
林清墨抬头看她。
“看什么看，你这吃干净了吗？”保安指着搪瓷饭盆上的几根葱，恶意地盯着林清墨。
林清墨啪一声，把饭盆往桌上一敲。
她随手指了几个没吃干净的饭盆，冷冷问那个保安：“这还有三个，记吧。”
保安也不傻，知道如果他这样吹毛求疵，这群工人绝对要闹：“我扣得是你的分数，跟他们什么关系？”
“你确定不改？”林清墨平静地问他。
林清墨才不是吓大的，见对方假装公事公办的神情里透着捉弄，就知道对方就是一心想整死自己。
这种小事换到其他工友身上，尤其是林爱花身上，估计只能吃暗亏，一直到对方没兴致后，才能安定下来。
林清墨什么时候吃过亏，她就等着这刻。
她拿着盘子，走到管理层吃饭的屋子，走向保安队长面前，林清墨早就看好了，这一间的领导职位组长以上。
“队长好。”林清墨朝保安队长甜甜一笑，又向在吃饭的其他领导鞠躬。
此刻大家都已吃好饭，领导们有的在吃饭后水果，有的在聊天，林清墨突然进来虽然有点冒昧，但见小姑娘态度礼貌，笑容甜美，也没人特意会为难她。
任优拿着搪瓷饭盆本来要走，又坐回了原处。
林清墨端着饭盆站在保安队长旁边，她收起甜美笑容，声音低落但清晰地说道：“队长，对不起来打扰你了，我听大家说你最秉公无私了，所以找你告状了。”
别说保安队长，其余领导都是呆了，很快又觉得有趣。
林清墨清楚，这些人都是人精，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当然她不会直接说保安怎么不好，那不是打脸保安队长。
扣分的保安也在外面，他在林清墨面前趾高气昂，在这群领导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林清墨小手一指：“就是他。”
保安队长把他招过来问：“什么事，说清楚。”
那保安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扣分的理由糊弄林清墨没问题，在自己队长面前，还是这么多领导面前，他敢说，下午就得离厂，谁不知道东盛的保安工资高，地位高。
保安一脸惊惧，连连回道：“队长我弄错了，我正要跟她说。”
林清墨嘟着嘴，有些委屈地说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不给我改呢，我才找上你们队长。”
林清墨不会告诉保安队长真正的扣分原因，保安也不敢说。保安队长更不会追问，这种以权欺人的事在工厂里太常见了，但第一次有人捅到他面前，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事情解决了，林清墨当下朝保安队长又是鞠躬又是甜小：“队长你真是太好了。”
“哈哈，小姑娘怪好玩的，哪个课？”不知是哪个课的领导问林清墨。
林清墨抬头脆生生回道：“我是裁断课一班的林清墨。”
“这不是郭丽组长下边的人吗？”
叫郭丽的女子扎着个低马尾，闻言朝林清墨看了一眼，也看不出她神色何意。
林清墨朝郭丽看去：“您是我的组长？”说完有些不安地抓了抓衣角。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告状的时候勇气去哪里了啊？”保安队长朝她笑，笑容阴暗不明。
“清墨。”任优忽然站起来。
“任优，你认识？”郭丽露出笑容，率先问道。
现场的领导对任优的态度很好，流水线上的工人不知任优如何来现场，更不知任优的文凭，但这些人知道。他们对任优近乎巴结的好，高材生又年轻，前途无量，认识就是人脉。
“我们是老同学。”任优淡淡说道，拿着搪瓷饭盆走到林清墨身边。
“老同学啊，也是老乡吧。”保安队长问道，小学也能是老乡。
“对，我们是初中同学。”
林清墨跟着道：“我中专毕业，家里出了事，所以进厂。”
任优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清墨，中专毕业国家有分配的，怎么会来到工厂？其余人也是不敢相信，特别是保安队长，眼神震惊之色比其他人更甚，眼底还滑过一丝惋惜。
林清墨落落大方道：“有时候就是那么不凑巧，但我觉得进厂也不错，东盛很好。”
这次的笑容在大家看来是强颜欢笑，对这个小姑娘生了几分同情。
任优带着林清墨走出领导层吃饭的屋子。
“任优，你等下。”林清墨朝任优打个招呼，就朝扣他的分保安走过去。
任优看看林清墨小胳膊小腿，不放心地走过去。
“干嘛，你今天的分数我已经删了。”那保安一见林清墨，脸色不善，口气很冲。
张香秀也听说了，站在旁边，一脸凶狠地盯着林清墨。
“今天的是清了，昨天呢？”
“你还想怎样？”保安愤怒地问道，愤怒中夹着惧意。
数据是一天一报，晚上下班后就提交到人事课，想要改非常麻烦，林清墨若坚持，只有一个后果，他肯定会因失职被辞退。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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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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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优跟着林清墨走了一会，又有点后悔凑合上来，毕竟男女有别。
“林爱……林清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林清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衫裙，腰际服帖地勾勒出女性美好的线条，这件衣服考上中专时吴秀金给买的，林爱花舍不得穿，怕弄坏，只在换季时拿出来晒一晒。林清墨才不管，她喜欢就要拿出来穿。
“你不想想知道我为什么中专毕业却来到工厂上班吗？”
林清墨垫着脚转身，裙摆荡出漂亮的幅度，双眸如装满星空，任优呆呆地看着她，进入满天星。
“说话啊。”林清墨背着手往回走到任优面前。
任优强装镇定，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悄悄后退：“我逾越了，这是你的隐私。”
“我想说，你愿意听吗？任优。”任优长得很高，林清墨要抬头才看见少年人强装冷静的漂亮双眸。
任优轻声说：“这是你的事，你的自由。”
林清墨憋着嘴，她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那好吧。”她低下头。
任优的嘴比他的脑袋更快反应：“那你说吧。”
“好！”林清墨抬头，哪有什么伤心，只有狡黠的笑容，任优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我的中专证被我的表姐拿去复印了，她占用了我的分配名额。”林清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哪能道尽付出的努力和压抑的委屈。
“我不知道……”任优嘴笨，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在这里等我。”任优说完，抓着搪瓷饭盆就跑开了，调羹在饭盆里叮叮当当响。
林清墨低喃着：“他跑得可真快，跟豹子似的。”
大约10分钟后，任优发尾滴着汗跑到林清墨面前：“这本书送给你。”
林清墨接过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上次就想送你了，希望你能像保尔一样无所畏惧，不辜负青春，一往无前。”
这是第一次，有个男孩子送书给她。林清墨把书紧紧抱着，压抑着越跳越快的心脏。
她故意问任优：“那上次怎么不送给我啊。”
“感觉现在送比较合适。”任优轻声说。
林清墨拿起书盖住了脸，久久才放下来。
“谢谢你，任优，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那就好。”任优第一次走到林清墨的旁边，“你现在要回现场吗？”
林清墨没回答，反问：“你呢？”
任优轻轻抿了下嘴唇：“不一定。”
“我也是。”林清墨轻声回答。
午后的工厂，几乎看不到人，大家不是躲在现场吹风扇，就是跑到河道吹风，连保安都躲到了阴暗处，猫在椅子上打瞌睡。任优带着林清墨走啊走，走到分歧路，一边是现场，一边是厂门。
“你要不要午睡？”任优问。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你呢？”
“我也是。”任优撒谎了。
“我听别人讲你只在工厂呆2个月，是真的吗？”
“嗯，教授推荐给我的，工资高。”
“你在哪里读书？”在林爱花的记忆里，她只知道任优来东盛兼职2个月，那段时间，她也没有与任优讲过话，更别说知道任优初中后的就学情况。
“A大。”
林清墨眼睛睁圆了，竟然是A大，这是华国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校。
“你今年大几？”
“研一。”
“你不是才18岁吗？”林清墨再一次震惊了。
“我不是经常跳级吗？”任优奇怪林清墨的震惊，他一路读书不都是跳级上来的吗？
“哦哦，我没想到你后面也这么厉害，没有伤仲永，真强！”林清墨尴尬地朝任优伸大拇指。
林清墨的尴尬反而让任优自在起来，他没有带着林清墨往大门走去，也没有送她回现场，而是在厂里继续逛了。
一路没碰到一个人。
“你对工厂很熟悉啊。”林清墨。
“嗯，我住厂里。”
“东盛有宿舍？”今天任优给她带来的惊讶一个接一个，她拼命回忆林爱花的记忆，没听说啊。
任优看着林清墨睁圆眼睛，忍不住笑了：“有的，不多，基本是研发课住。”
林清墨挑眉：“？”
“我教授推荐的，所以给了我一间。”
“是单间，不用跟人合租那种。”
“是的。”
“有独立卫生间吗？”
“没有。”
林清墨拍拍胸脯：“那我是平衡了。”
她也说起了自己租的房子：“我也是住单间，虽然很小，但是单间啊，一个人住是最好，对不对。”
任优嘴角含笑：“你说的对，我也是这样认为。”
说到宿舍，似乎有好多话题，林清墨真实年纪也是在读研一，虽然两个年代跨越了一个千禧年，但相近的学历，让两人越聊越投机，等到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时，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我回现场了，待会见。”林清墨朝任优轻轻地挥了挥手，不待任优反应就跑向现场。
任优在后面慢慢地走，等到上班的钟声响起时，他才走到裁断课一班。
裁断课一班正在开会，林清墨个高，站在最边边，她抬头就见到了任优，朝他眨眨眼，就转过头，背挺得直直，好不正经的样子。
任优低头掩饰笑容，他在现场也有个位置，在中间的裁断课二班。过去时，她师傅正坐在椅子上，拿着个记录本写写。
“任优来了。”任优师傅要帮任优拉椅子，任优赶紧上前自己拉出来。
“谢谢师傅。”
“怎么这么早过来，不在宿舍呆一会，你还是学生，学习要紧。”任优师傅自然知道任优的来历，在她心中，学习最重要。
“今天休息下，过来看看。”
“那等下一起去仓管。”任优师傅拿出几片皮，“跟样品有点不一样，得找仓管课长签字。”
“我去吧师傅，你休息。”
“行，会读书也要会做人。”
任优师傅这样说是有原因的，鞋厂会事先生产一双样品鞋，确认各部位的皮料。但等大批量生产时，往往会发生样品鞋和实际皮料有出入的情况，这个时候就要巡检拿着皮革去仓管课，叫仓管课长签字确认皮料无误。
而仓管课长自然不想担责任，说上好些话才愿意签。除了这个，每个课生产的半成品流到下一个课前，若也发生与样品不符的情况，还需要现场组长签字，差别大的还需要课长级别来签字。这些事都是小小的巡检在调整，各个课之间的扯皮就是一场大戏，18岁的任优在这一块确实稚嫩。
大家虽然看中他高学历身份，但在责任归属一事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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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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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不傻，自然听出任优的话里话。王丽燕半年前才当上班长，业务不熟又怕出错又怕担责。拿着放大镜看样品鞋与现场皮料的区别，自己不敢去找巡检，让下面的工人去找，反正挨骂讨嫌的那个人不是她就行。
林清墨对着厕所的镜子用力揉眼睛，又拿水沾了下眼睛，才走到一班。
“班长，签好了。”
王丽燕不瞎，自然看出林清墨眼睛红红的，孙春苗这次骂得这么凶吗？孙春苗就是任优的师傅。
“去这么久？”
“巡检直接带我去了仓管，仓管课课长说下次这种差别不大的皮料再叫他签字，他就来现场。”
林清墨委屈的红眼让王丽燕相信了她的话。
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啊，王丽燕眉头微皱思索着，她对皮料的准确性确实把握不足，一班最熟悉的莫过于负责裁断机的林芳和李春霞，这两人也算负责，若有发现皮料有差错会找自己先确认，但不是很明显的差别她们都不会挑出，毕竟多等一会，就少做一点，她们可是计件工资。
过了几天，又是一批新的皮料进厂，王丽燕照样检查一番，剪下几块皮料拿在手上，走出现场。。一会，王丽燕笑眯眯地陪着一个男人走进来，那是裁断课课长牛元正，一个长相颇周正的三十多岁男性，传言中王丽燕的姘头。
王丽燕与牛元正站在过道上，说了几句，指了人请孙春苗过来，任优跟在身后。
林清墨一看，王丽燕不会把她昨天说的话跟课长告状了吧，他们会去找仓管课课长求证吗？林清墨拿着水壶慢慢接近他们，再慢慢经过。
几人既然在过道讲话，讲话内容自然不避人。
牛元正能当课长，讲话自然很好听，恭维了孙春苗几句，就直接点明，以后遇到差别不大的皮料，请她带给仓管课签个字，仓管课课长若有意见，就说是他说的。
只能说王丽燕不愧是牛元正带出来的，两个人做事风格一模一样，上下嘴皮一碰，就把得罪人的活推出去了。
孙春苗却不怎么领情，笑容冷淡：“这在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牛课长真疼下边的人。就是可怜我的徒弟了，夹心三明治两面不讨好。”
牛元正作为课长跟孙春苗讲话，自认是屈尊纡贵，现在被孙春苗隐晦地指出自己与王丽燕的关系，当然不开心。
“我们检查仔细，不是在给你们减轻负担吗？”皮料若是出错，巡检、现场、仓管共同负责，牛元正所说的完全是屁话。
孙春苗也不准备跟对方扯破脸，笑了笑说道：“我年底就辞职了，这事跟后面的巡检说吧。”
后面的巡检自然也不是任优，等任优离职后，会安排一个新巡检正式接孙春苗的活。
听了差不多，林清墨轻手轻脚地回到工位。这种课长大驾光临的事算是机械的流水线工作里一点亮色，不止是林清墨，刚刚也有几个工友假装经过。
林清墨刚坐下，孙桃桃就探头过来询问：“清墨姐，课长是不是在和巡检吵架。”孙桃桃年纪最小，但消息灵通。
“是不是王丽燕把课长叫过去给她撑腰？”不待林清墨回答，孙桃桃一脸八卦地追问。
附近的几个工友也加入讨论，大家把听到的消息一合并，就把全貌拼出来了。
“呸！王丽燕真不要脸！”
“自从王丽燕当上班长，一班连连垫底，不就是因为她天天这不行那不行。”
“没经验就是不行，人巡检都没说不行，她就要签字，没签字就不开工，她工资又不是计件。”
说到这事，一班工友各个义愤填膺，林清墨由于外来者的身份，对工资没有她们那么看重。
“保佑课长赶紧烦了王丽燕，把她赶出东盛。”
“狐狸精不要脸!”
话题又转向了王丽燕的个人风格上，但无人说课长有错。
林清墨经过此事，也开始知道谨慎了，编排理由不能无中生有。
孙春苗那边答应了牛元正，但又没有答应很多，只偶尔带去鉴定。王丽燕生气，又毫无办法，在现场越发暴躁。天天逮着人骂，她骂人又难听，靠爹干妈。不是林清墨清高，她接受的教育是文德兼备，她真没法适应。
过段时间二班的副班长就要回家生孩子了，上次保安扣她分数时她特意闹到管理层，不止是要到保安队长面前告状，还想在裁断课组长面前留个深印象。
从那天后，林清墨若是见到裁断课组长郭丽都会打个招呼，大概是因为她的中专文凭，郭丽对她不像对其他人那样高高在上。林清墨还观察到郭丽有点傲气，她留着一头大波浪，与林清墨记忆中的海报明星一样。
林清墨是有目的的接近郭丽，自然少不了说些迎合对方的话，但与郭丽浅浅聊上几句，两人有些方面还蛮同频的。比如郭丽说他老公有洁癖，租房子最在意厕所卫生。又说鞋厂太封闭了，小姑娘能不进厂别进厂。
二班位于裁断课的中心，郭丽的椅子也在二班，林清墨每次经过二班，常见到她单手靠在高桌上，侧着头卷发飘啊飘，郭丽是个成熟性感的女人。
林清墨买了一个水壶和一袋菊花茶送给郭丽，早上上工前，先帮郭丽泡好菊花茶。
“谢谢。”郭丽是厂里第一个跟她说谢谢的人。
快要8点了，一个个姑娘从明朗鲜亮的世界走进灰色的流水线。
“你看这些姑娘一个个很彪悍，刚进厂时各个是小白兔。”
林清墨回答：“不变成小白兔就要被吃掉，成为大灰狼虽然被人厌，但能活下来。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郭丽拂了下自己的头发，忽然问林清墨：“在一班呆得开心吗？”
林清墨压下激动回道：“还行。”
郭丽指着离她挺近的工位继续问道：“要不要坐这里？”
林清墨偏着头，声音有点夹：“我可以吗？”
郭丽个高苗条，按林清墨的说法有点御姐范，挺吃林清墨这一套，闻言咯咯一笑：“我让你王丽燕跟你讲。”
果然上午上班不久，王丽燕就过来叫林清墨把手头上的活做完后去二班。
事先知道了消息，林清墨表现得很淡定，还老老实实跟王丽燕说了句客套话：“感谢班长一直以来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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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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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丽基本不插手现场的事，每天都是班长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事才过来找她。二班和三班班长都是熟练工，王丽燕有事爱找课长。所以郭丽很闲，看着无所事事的样子。
但林清墨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二班是裁断课最规矩效率最高的班，不是二班班长管理好，就是因为郭丽在，下边的工人不敢瞎聊天，出工速度最快。
现场的工人把等级刻在了骨子里，面对职位越高的领导，他们越老实。除了课内事务，郭丽与针车课组长的往来也密切，因为常常会出现裁断课削的皮针车课那边觉得不过关。鞋厂的工作环境，有理有据的事到后面都变成扯皮，高嗓门、骂粗是常见的解决方式。
这天就发生了类似的事，裁断课削的鞋面宽度多了2mm，针车课非说不能做，要裁断课拿回去剪。裁断课当然不干，吵到组长这边来，
针车课三个班长和组长都来到郭丽面前。
针车课的人一过来就是吵吵闹闹，二班的班长过去理论，副班长大着肚子坐在后面。过了一会三班的男班长也过来了，他以男性的体格站在了双方的中间，在一群吵闹的女性中间起了很好的缓冲作用。
“事情发生了，该解决解决，没必要吵。”
“好，你们把鞋面拿回去剪。”针车课二班班长回道。
“你是第一天进鞋厂吗？两眯眯是正常误差，巡检都没说不行。”裁断课二班班长自然不想返工。
两边又开始来回吵，这中间，王丽燕过来了，但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话。课与课之间的争论，也讲究团结。
等班长们吵过几轮后，才是两个组长的争吵，林清墨位置离他们很近，自然看得很清晰。
课长自然不会扯着嗓子吵架，但针车课的课长急性子又粗鲁，几句话里含妈量极高。
郭丽原先还带着笑，见状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一甩：“妈的，当我没做过针车吗？两眯眯车的时候稍微压下就收边了，这是正常的误差，有意见叫品管过来找我。”
巡检和品管同属于品管课，都是负责品质检控，但只有裁断课的才叫巡检，地位也比品管高一级。这是因为巡检是抽检，还是多个课的枢纽。而品管与工人差不多，要对所属课出来的每一个产品一一进行检查。
孙春梅和任优这会就在二班，两人权当没听见，孙春苗还好心地把任优推走。
小小的品管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站出来，倒是有个机灵的跑去找品管课班长，但她回来后身后没跟着人。
这种争吵到后面就是无声无息地灭火了，针车课气势冲冲地回去了。整个现场针车课是最爱吵的部门，他们作为中间部门，上接裁断课，下承底加工和成型课。不是找人麻烦就是被人找麻烦，没点气性，真混不下去。不但班组长，品管也非常彪悍。林清墨经常听到品管拿着鞋子跟工人对骂，骂他们车的不合格，打回重新车。
针车课的人走后，三个班的班长与郭丽又说了些话，说的自然是针车课如何不清楚，哄了郭丽神情平和下来。郭丽挥挥手，叫他们回去。
林清墨帮郭丽打开水壶：“组长喝点水，别把自己嗓子伤了，不划算。”
“天天都是这种破事，就想着给别人添堵。”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你是组长，她们只能找你了。”
“课长才舒服呢。”
这话林清墨可不能接，换了个话题：“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场面的争论，我们裁断课很团结啊，刚才一班和三班的班长都过来了。”
“那自然，到处是扯皮，不团结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郭丽显然也很满意刚才班长们的表现，尤其是三班班长。
林清墨附和道：“他是个男的，站出去就很有气势。”
“在这现场，男的就是唐僧肉，稍微弱点要被这一班女的吃了。”
林清墨想到了任优，任优也是难得一见的男性，但他好像挺适应，她多次听到孙春苗表扬他检验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人际上，他在现场除了师傅和自己，跟谁都不怎么熟的样子。
“我来工厂虽然短，也知道在这工厂里，彪悍但不能无理取绕，胆子大但不能无脑冲，嗓门可以不用很大但讲话要清楚，不能咕里叽歪含糊不清，哈哈哈……”最后一句林清墨模仿得活灵活现，纯粹是为了逗郭丽。
郭丽果然被逗得咯咯笑。
任优站在不远处，从头看到尾，她真是跟谁都能成为朋友。
二班的副班长肚子越来越大了，去食堂时周围的工友都不敢贴着她。副班长虽然担了个职位，工资不高，甚在轻松。而且只要班长升职或离职，基本是把副班长提上来。这个位置不少人盯着。
林清墨知道的，就有女孩子学王丽燕走了牛文正的关系。
林清墨在二班延续了在一班的工作质量，返工率最低，巡检每天下班，会把当天抽检结果用文档记录好，给班长和组长签字。林清墨与熟练工一样，从没有被抽到不合格品。
任优抽到林清墨的工位，他从已经削好的塑料袋里抓了几个上来，他极少用尺子量，除非是出错了，才用尺子量给人看。
“我又都是合格的吧。”林清墨肯定地说。
“嗯，”任优轻轻回道，“前两天底加工课有人上班讲话，手被机器烫伤了。”
“我会注意的，谢谢小柚子。”
“什么小柚子？”任优听懂了，但又怕自己误会了。
“你啊。”
“不要乱给人取外号。”任优面孔白皙，脸色微冉时特别明显。
“只给你取，你是我在东盛最好的朋友。”
“我看你朋友挺多的。”任优说完觉得自己太不男子气概，放下皮块，转身就走，速度之快宛如身后有人在追。
旁边的工友都好奇地问林清墨：“巡检怎么了？你逗他了？”
林清墨来二班没多久，工友便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平时一副笑眯眯，跟组长好，跟巡检又是老同学，遇到事时能当场翻脸，不怕人不怕事。
“不知道呀。”林清墨睁圆眼睛，装了回天真。
二班效率高，今天班长又拉了一车皮回来，二班班长、任优蹲在原地一起检查。有问题的皮任优就剪下来标注下部位，等会一起拿到仓管课要签字。
近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赶工，皮料的纹路与样品鞋相差很大，今天林清墨手上就有一双鞋的各个部位，班长说要重新做双样品鞋。
“清墨，我在检查皮料，你削好拿给针车课的二班班长。”
“好的班长。”
林清墨不到2分钟就削好了，走到了后面的针车课。裁断课的工位摆放与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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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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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抬头看任优，轻松地说：“是啊。”
任优想说他可以帮她，又怕伤了她自尊。
林清墨主动问道：“想帮我？”
她笑得狡黠又调皮，任优脸色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要怎么帮我啊？”
任优实诚地说道：“找我教授。”
林清墨音色一沉，霸道说道：“不准！不准找你教授！”
“为什么？”任优不解，还有点小受伤，清墨好凶。
林清墨凶完任优又笑了：“你的工作就是你教授帮你找的，再让你教授帮我，你教授会怎么想你？”
“不会的，我教授很好。”
“不！”林清墨强硬地拒绝，“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我也知道你走到这里很不容易。教授主动帮你是他对你的疼爱，你主动找他要帮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不能这样！”
任优承认林清墨说的对，他是年纪小，但早早一个人在外求学，早懂得人情世故。
任优有些难受：“我也想帮你。”
“我当然也需要你的帮忙啊。”
任优眼睛一亮：“是什么？”
“你让人事知道我的学历是中专。”
“就这点。”
“对。”
“这样就可以了吗？”
林清墨没打算哄任优，实话说：“可以增加筹码。”
任优听完有点难过，他真没用。
林清墨踮起脚跟摸摸任优的头：“梅香自古苦寒来，任优你的优秀早就超越99%的同龄人了，你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任优伸手摸了下发烫的后脑勺，那是林清墨刚刚碰到的地方。
“你这几天把中专证都带在身上。”任优说道。
林清墨以为要好几天，她都担心事情办好后，副班长的人选已经定了。结果任优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人事课办事员到现场找林清墨。
“林清墨，跟我去人事课一趟。”
“好的。”
坐得近的工友面带担忧地看着清墨，她们装也得装担忧，毕竟平常你来我往都聊几句。坐得远则一脸好奇，自然也少不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人事课离现场很远，林清墨回到现场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清墨姐，怎么了？”旁边的工友问道。
林清墨用余光看郭丽，对方倚在桌子上拨头发，看不清表情。
她特意放了声音：“人事课叫我过去补充学历信息。”
“什么学历？”工友们不懂。
“哦，我是中专毕业，之前填信息时没登记，现在补进去了。”林清墨说完，还把自己的中专证拿出来。
坐在她附近的工友忙探过头：“清墨姐，这就是中专证，给我看看。”
“我拿着你看。”林清墨宝贝地拽紧中专证，这里都是削皮机，她可不保证会不会有哪个坏心眼的故意弄到削皮机里。
现场工友不少小学都没上过，听到这里有个中专证，到中午休息时，不少人走过来要看林清墨的中专证。
她们的目光又羡又妒。
“清墨姐，你爹娘真好，竟然让你上了这么久的学。”
“清墨姐中专是什么样子的，学校大不大？”
“清墨姐你在哪里上大学？”
“是西城啊，我都不知道，有广城好吗？”
“也是大城市啊，清墨姐真羡慕你。”
对于这类羡慕，林清墨非常温柔地回应：“是的，这是我的幸运，你们的好运在后头，大家一起加油。”
有羡慕林清墨能上学的，也有担心或嘲讽林清墨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
“清墨姐你现在不是23岁了吗，你爹娘不让你结婚吗？”
“清墨姐女人年纪太大了，就生不了孩子，你赶紧结婚吧。”
“清墨姐，我们那里女人16岁就生孩子了。”
林清墨把眼一翻，不耐烦地回道：“我们那里是沿海，跟你们内陆不一样。我奶奶1935年，结婚时18岁，生我大伯时是20岁。”这话林清墨没说谎。
林清墨见大家不理解的样子，忍不住多说了些：“23岁真是年轻得很，不好好拼事业回家生孩子，准备30岁当奶奶吗？女教授、女医生、女科学家等越是优秀的人越晚结婚。”
有人听到嘴里，嘴角不屑地挂起。
林清墨才不搞清者自清那套：“我不知道我有多优秀，但是我想今天在这里工作的你们都跟我一样为自己的未来努力。职业不分高低，奋斗就有收获。大家都是女性别被那些晚了就不能生孩子的想法给带歪了，我问你们，大家的爹娘是不是30几岁时还在给我们生弟弟妹妹。”
姑娘们点点头。
“扪心自问，你们真想过自己母亲那样的生活吗？天天围着灶台转，累死累活却不被家人认可，做错是你没做好母亲没做好妻子，做对是你应该。”
姑娘们互相看看，没说话。
“抛开想家的情绪，在工厂的生活是不是很自由，比在家里舒服多了。”林清墨调皮地朝姑娘们眨眨眼睛。
这次姑娘们笑着点头了。
“我现在才23岁，我给自己五年的时间，你们呢？”
林清墨把问题反抛给姑娘们，她们互相看看，有的还在发愣，有的神情坚定起来。
林清墨揣着中专证离开了现场，下午郭丽朝林清墨伸手。
“中专证给我瞧瞧。”
林清墨双手递给她。
“不担心，我把你弄坏啊。”郭丽笑着看她，早上林清墨所为她都在看眼里。
“你也笑我。”
林清墨站起来走到郭丽旁边。
“你相片跟你本人不像啊。”
“何止不像，简直是两个人。”林清墨自嘲，“我以前很傻很呆，也是吃好多亏才懂得。”她跟林爱花的性格截然相反，同一张脸气质天差之别。
“我听说中专包分配。”现场的工人不知道，郭丽见识比较广。
“被我表姐顶替了，她拿着我中专证直接找地方报道了，名额被占了。”
郭丽一听，追问道：“没去找吗？”
“我家没关系，而且就算拿回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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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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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爱花，我做到了。]
林爱花是开心的，开心中又带着一种失落，好像事情超出她的掌控，好像这个身体的一半主人真的是林清墨了。
[清墨，你真厉害。]她第一次言不由衷地称赞林清墨，[那我明天起白天就出来了。]
林清墨眼底闪过一片深色，她柔声说道：[再等等，正好我把事情理一理，我们行事风格太不一样。]
[我可以学。]林爱花斩钉截铁地说道，话里有不容忽视的坚定，林清墨自然感觉到了，她声音更加轻柔。
[那当然，你可是中专生啊！你也看到那天我把中专生毕业证拿出来，他们一个个跑过来看，他们的眼神那个叫想吗。我们能当上组长，你的中专生身份可是帮了大忙，这个副班长是我们一起拿下来的，只是我们分工不同而已，爱花你太棒了。]
[嗯。]林爱花的口吻有点软化了。
林清墨再接再厉：[你记得在家时，有次你娘以为你遇见野鬼了，拿渔网套我们的事吗？你说我们现在刚当上副班长，肯定有很多人盯着我们，先不说这个副班长好不好，就怕别人以为我们是疯子或者见鬼，到时别说副班长，可能会被赶出东盛，没钱没人人生地不熟，那可怎么办？]
林清墨知道林爱花在意是什么，这是时代和个人性格的局限，林爱花绝对无法拒绝这个理由。
果然林爱花最后开口同意了：[那我再等几天，我再学习学习。]
学做林清墨。
又说服林爱花晚几天出来，林清墨放下心中大事，她要趁着这段时间，在二班树立权威，做好班长和组长的承接者。
裁断课现场每周会有几次干部会议，组长组织，副班长以上到场。
林清墨第一次参加干部会议，也不发慌，大大方方的。
大家都是在现场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除了王丽燕悄悄瘪嘴，其余人明面上都是和善的笑容，但也不至于鼓掌欢迎，一个副班长而已。
在东盛鞋厂岗位到班长这里，想再往上升极难。
一个萝卜一个坑，东盛整个领导班子很年轻，只能寄望领导辞职，或者跳槽到其他鞋厂，比如在东盛当组长，辞职去外面的小鞋厂能当课长，但也有的人在外面当了几年课长找个时机又回到东盛争课长岗位。
一句话升职不易。
这些事情在林清墨脑子里转啊转，但目前她还没想好往哪个方面发展。林爱花上辈子只呆在裁断课，鞋厂其他部门只能靠她自己摸索。
“谢谢王班长、张班长的培养，也谢谢组长慧眼识人，我一定好好干活，好好配合张班长，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张班长全名张艳红，之前林清墨专心巴结郭丽，今天起也要捧着张艳红了。
张艳红本来还担心林清墨攀上郭丽后，不会理睬自己这个班长，昨晚一起租房的老乡还提醒她小心林清墨给她脸色。
现在听林清墨这么直白的捧话，心情自然放松一些，但她也不是傻子，日久见人心，还看之后林清墨的言行。
郭丽开会跟她本人性格一样，干脆利落：“第一件事：裁断课预计要加班到9月，这样成型才来得及在12月把鞋子出口到国外。跟下边的工人打个预防针，不准请假，请假的直接走人，换新人。第二件事：这几个月巡检都是过度的，但检查得很老练，已经发现好几个老工人出错了，不想做直接走。第三件事：活多容易出错，皮料检查不要只指望巡检，样品鞋拿一只放裁断机那边，叫负责的工人仔细点。”
说到这里，郭丽转向林清墨：“清墨你经验最少，跟你们班长好好学一学，早点上手，你是中专生，学习能力肯定没问题。”
“好的，我一定好好配合班长，好好学习。”林清墨卖了个乖巧。
张艳红也适时地表示一定会好好教林清墨。
张艳红当然不会好好教林清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恨不得林清墨越晚上手越好，最好多出错。一旦发现林清墨靠近自己，她就表现得很忙，不是去跟巡检聊几句，就是在现场指导哪个工人。
这种事郭丽当然不会管，鞋厂就是丛林社会。
林清墨老神在在，她一点都不担心，先不说上辈子5年的裁断课经验，张艳红做事也不能避着人，她跟在旁边会看会吸收。
但有三件事她确实需要注意，第一件就是小心背锅，张艳红是补交，但现场有什么事张艳红都会跟林清墨说，那到时出事了，她可以很顺理成章地推到她身上。
再一件就是得罪工人的事，张艳红都让林清墨去处理。像今天组长说的干货掉链子、请假，到时批评人、开除工人的事就是林清墨去做。现场的副班长很多时候就是班长的嘴替和背锅侠。
最后一件是挑出与样品不符的皮料，这事难就难在度的把握，王丽燕就亏在这里，一点点不一样都要找巡检签字，导致一班产量最低还得罪了巡检、仓管、现场工人。
林清墨倒不担心，她早想好了，让任优教她。
林清墨当了副班长，就离开原先的工位，在二班角落处拥有一把凳子，对面就是两个巡检的位置。
任优知道林清墨升职后，比自己升职还高兴。
“周日没上班，我请你出去吃一顿，庆祝你升职。”
林清墨知道任优没什么钱，自然不会让他破费。
“是我升职，应该我请客。”
“虽然你升职了，但是你工资少了，怎么能叫你请客。”任优很坚持，在学校时，别人说去哪里玩，他从不主动掺和，就是因为没钱。
穷人的孩子对这方面的人情世故特别敏感，任优换了个说法：“要不去我宿舍，我有个锅，我们煮粉干怎么样？”
“我喜欢粉干，加花蛤好不好，肉就不要了，太油腻。”广城与林爱花的家乡一样靠海，花蛤便宜得很，而肉就不便宜了。
“好，那我们说定了。”任优的眼睛亮亮的，从这一刻起他就在期待周日了。
林清墨看在眼里笑在嘴角，笑道：“这么开心啊。”
任优不自然地看左看右：“没有，我也很久没吃粉干了，这是借给你庆祝的名义贪吃了一回。”不愧是高材生，理由张口就来。
林清墨自然不拆穿他，她回到自己的工位，拿了一只样品鞋出来。
“下午有新的皮料，教我怎么辨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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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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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了副班长，整体来说林清墨在鞋厂的时间变自由了，她对郭丽更上心了，只是发生了个好笑的事。
之前林清墨不是给郭丽买菊花茶装开水吗？她当上副班长不久，张艳红学着她，给郭丽买凉茶装开水，这花钱讨好的活被张艳红拿走了，林清墨更开心。
因为她能陪郭丽聊的内容，张艳红聊不来，这个20多岁的班长是个很麻利的女人，家里生了两男两女，最爱聊家中孩子的事。每个母亲都乐于向另一个已婚女性展示孩子，可林清墨观察，郭丽并不爱接这样的话。
张艳红学林清墨讨好郭丽，拼命找着孩子的话题，还问郭丽。
“组长，你的孩子几岁了？”
“8岁，在老家。”郭丽淡淡回道。郭丽这个年纪，若是有个8岁的孩子，就不止一个孩子。可郭丽只说8岁，其余信息都没有透露。
“几个孩子啊？”张艳红还在问。
林清墨走过去：“组长，这个皮料跟样品鞋的差别好像有点大？”
“拿过来我看看。”郭丽撇开张艳红，走到林清墨旁边。
林清墨则边走边说，叫张艳红不好意思跟上来。
郭丽的神情渐渐放松了。
张艳红对林清墨的感觉是特殊的，林清墨升职太快了，而且她升职的方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偏偏又无法复制。张艳红怕林清墨抢了她的岗位，她当初升职走的关系，那人已经不在这个厂区了。
张艳红工作越发努力了，天天盯在工人后边，比巡检还勤快。工厂里的工人大部分对班长、副班长有惧意，但如果领导损害了她们的利益，惧意将化为恨意，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班长，我背后开花了吗？天天在我后面看？”有工人笑着怼张艳红。
张艳红面色冷冷的：“干活，认真点。”
“我怎么不认真了？”工人反问。
张艳红没有继续回她，而是走向旁边，她也在思考，怎么更好地在郭丽面前表现。她去找林清墨，发现她坐在一个工人旁边，在机器的间隙，还帮忙削几片，你聊一句我聊一句，气氛还挺好的。她转身坐自己的事，再一会去找林清墨，她发现林清墨又换了一个坐着。
如果她再仔细点，会发现林清墨只会在两类人面前常坐，一是削皮技术不熟练，二是在工人间人缘比较好。
张艳红没发觉，但不妨碍她持续地把林清墨当成假想敌。
林清墨却有点头疼了，代入郭丽的思维，我把你提拔上来，结果你把我的老班长搞得连连出错，最终造成产量质量齐下降。她必须稳住张艳红，她得在她面前演一场戏。
林清墨看向在一班巡检的任优，任优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鞋厂现场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灰色，灰色的厂服，灰色的地板，银灰色的机器，最亮丽的大概是女工人头上各式各样的簪子和发卡。
林清墨独爱簪子，她今天后脑勺插着一根贴簪子，上面点缀着蓝色、红色的珠子，别说这个时代的工艺质量真好，这把簪子颜色特别鲜艳，都盖住灰扑扑的厂服。
林清墨学着厂里的姑娘，放弃了习惯的丸子头，在后脑勺绑了个发发髻，用簪子固定住。她在现场还会上手削几片，所以前面的头发梳得光滑溜亮一丝不苟。
这个发型与工厂里每个姑娘一样都偏成熟，这个时代整体结婚早生子早，女孩子们早早就梳起了妇人发型，久而久之在工厂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反成了流行。
林清墨走到过道，见任优过来赶紧朝他招招手。
任优笑着小跑过来，他今天把头发往后梳，用摩丝固定了起来，看上去比实际年纪成熟一些。
任优大概是第一次用摩丝，不是很熟练，经过一个早上，有几缕刘海掉了下来垂在额前。
快到林清墨跟前了，任优反而慢了下来。
林清墨主动走上前：“这会有空吗？我有事找你帮个忙？”
任优问都没问什么事，张嘴就答有空。
“走，找个没人的地方。”林清墨低头悄声说道，神神秘秘的样子。
两人到了上次林清墨哭的地方，停下来时，林清墨才想起，脸色一红，直面尴尬是最好的脱敏方式。
林清墨主动道：“上次，你借了手帕给我，我给弄丢了。”
“没事，手帕也是学校活动奖励的，我那还有好几条，周日去我宿舍，我再送你一条。”
“不用不用。”林清墨没有用手帕的习惯。
任优有点不信。
林清墨双手合十，有些撒娇：“真的了，我不喜欢用手帕。”
这是小事，任优没有继续纠结，问起林清墨找他什么事。
林清墨自然不想把自己跟张艳红的纠葛原原本本说予任优听，她想在任优面前尽量做个好姑娘。
当在意一个人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伪装。
“任优，我们班长好像对我有意见，倒不是要跟我使坏，就是她好像担心我会影响她的职位，任优，你说我是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你是我见过的最坦荡的女孩子，要什么？怎么实现？一切都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想不到任优对她的评价，比自己预估的还要高，林清墨嘴角压不下去了，压了好一会，才别着嘴说道：“可是我也没办法扭转别人的想法，我想啊，要不给她一个暗示，让她明白我不会影响到她。”
“什么暗示，我要怎么帮你？”任优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关键。
林清墨朝任优招招手，示意对方把耳朵靠过来。清瘦的少年弯下笔直的腰，把头放在了林清墨的左边。
少女狡黠的声音随即在他耳边传起，湿湿痒痒，任优的拳头握紧了。
“我们走到张艳红附近，假装说你想把我介绍给品管课，张艳红误会后，就不会对我无视了。”
林清墨说完见任优没回应，用指甲背轻轻碰了下任优的胳膊：“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听。”任优哑声道，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胳膊。
林清墨没注意到：“你会觉得这个方法简单吗？大道化简，越是简单的方法越出奇迹。”
“嗯，可以，我来帮你。什么时候说。”任优一字一句回道。
“还要等组长在的时候说，别让她误会了。”
任优猜出林清墨的整个计划：“你让张艳红听前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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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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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优？”林清墨的声音在任优头上响起，平常任优都是穿厂服，今天忽然穿了件花衬衫，她有点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任优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微微喘气：“是我。”
“小柚子，你今天好帅啊，比明星还要帅。”任优今天的花衬衫特别亮眼，林清墨刚刚差点没认出来。
任优腼腆一笑，看了一眼林清墨，林清墨今天打扮也特别不一样，她扎了个丸子头，几缕秀发垂在耳旁，又秀丽又年轻。
“你今天也很漂亮，发型特别好看。”
林清墨悄悄压弯了眉眼，不枉费她今日特意扎了个这个年代还没流行的丸子头。
进了东盛，除了大门保安，一路上都没看到人，任优好像有种特质，能精准避开人群，上次中午与任优逛工厂，也是一个人都没碰上。
工厂的宿舍是用铁皮盖的，只有2层，建在了阴凉处，三侧都是树木，不然在夏天根本住不了人，等到冬天又非常冷，根本不是好住处。
任优的宿舍在一层，用挂锁锁着门。任优把门推开，把林清墨请进来。
10多平米的房间特别干净特别整洁，墙壁上上个工友留下的刮痕都清晰可见，一张上下床靠墙摆放，上面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闹钟，一个矮小的八仙桌放在窗台下。
“坐。”任优拉出一把凳子给林清墨，又把房间的另一扇门打开，外面是一个过道可以晒衣服洗衣服。
林清墨看到了衣服，没好意思走过去。她有些拘谨地坐在凳子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主动进入了一个单身男性的宿舍里，即使这个男性只有18岁。
“外面是隔着的，别人看不见我这里。”任优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声音有些干燥，双手紧张地抓了抓窗户。
房间里只剩下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忽而闹钟当一声，两人都不约而同往上铺的闹钟看去：9点30分了。
“你怎么这么早？”任优拼命找了个话题，话音刚落就见林清墨神色不自在极了，任优更紧张了，他聪明的脑袋告诉他：你说错话了。
“我没有嫌你太早的意思……我也很早就出来了……不是……就是我们开始煮粉干吧……”
“噗嗤”林清墨笑出声，她比任优大，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的？
“这么早是吃早饭还是午饭啊？”林清墨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靠近窗台下，一个矮小的八仙桌上，放着洗好的花蛤、虾、白菜、蘑菇、肥肉片和瘦肉片，还有一盘卤味，一盘梨、苹果、香蕉混搭的水果。任优花了不少钱吧。
任优拿起一把水果刀：“你吃水果，我帮你削皮。”
“梨吧，有点口渴了。”
任优楞在原地，指责道：“我忘记了，要给你倒水，你等等我。”
“不用了，吃梨就行。”林清墨开朗说道。
任优尽他所能地招待林清墨，他在稚嫩的岁月里，别说名贵的珠宝，连一顿午餐都是林清墨怜惜他穷，让他得以在这个贫瘠的宿舍里招待。
任优把林清墨请到八仙桌，他把早凉好的开水倒入新买的水杯里，削好的水果切成大小相当的形状，放在盘子里，插上牙签。
怕林清墨无聊，他还去拿了一本书。
“你边吃边看，等到11点，我们再煮粉干。”
林清墨接过书，喝了一口水，就安静地吃水果看书。不到5分钟，她放下书问任优：“小柚子，你能看得下去书吗？”
任优的书一页未翻。
“那我们来聊天。”
但聊什么呢？任优从未与女生单独相处过，他太小了，同班的女同学们喜爱他照顾他，但不会把他当成同龄的男性。外班的女生虽然会给他递情书，但任优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不考虑。
只有林清墨，她是开得最热烈的那朵玫瑰，像一股狂风哐哐冲进他的心底，然后霸道地扎根入驻。
林清墨指着桌上的肉：“肥肉和瘦肉为什么分开？”
“你好像不喜欢吃肥肉，但是煮粉干用肥肉炸油煮比较香。”
林清墨眉眼一弯，说道：“你这么细心，那考试肯定不会出错吧。”
说到学习，任优就自然多了。
“还行，还没碰到不会做的题。”
“你一直跳级会影响社交吗？”
“不会，我书念得好。”任优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下旁边，清墨会觉得在显摆吗？
“你念的是什么专业？”
“物理和计算机。”
“双修？”
“嗯，也在自学数学，数学是所有学科的基础。”
林清墨直接睁圆了眼睛，这就是学神的境界吗？
任优被林清墨的表情逗得又是开心又是害羞，学习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于他来说是特别自然的事。
林清墨用牙签插起一块水果递给任优：“敬学神。”
这个早上，夏风微暖，任优一边拿着蒲扇为林清墨扇风。一边说着自己的学校生活，甚至说到了童年。他一向重视隐私，可这一天，他的表达欲如火山爆发。
任优停下来：“我会不会说太多了？”
“怎么会？”八仙桌很矮，林清墨托着腮，舒服地眯起眼睛。
“任优，我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该多好，你真的是太优秀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完美的人。”
林清墨眯着眼，没看到任优微红着脸，放肆地看着她。
“我们不是早认识了吗？”
林清墨睁开眼睛，好一会才问：“任优你觉得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差别大吗？”
“很大，简直是两个人。”任优诚实道。
“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我，你会这样待我吗？”林清墨这话是捅在林爱花的心底，她不知道林爱花此刻是清醒的吗？
“不都是你一个人吗？”任优不解。
“我想听真话。”林清墨用眼神逼近任优。
这是道难题，如果回答错了，林清墨就不会再理他了。任优用他高智商的脑袋选了一个讨巧的回答。
“我现在的举动不是说明了一切吗？”
可是林清墨不想听这样含糊的答案，她想要任优直白地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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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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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墨，我可以出来了吗？]
当林爱花哀怨的问她时，林清墨知道不能再找理由了。
林清墨只提出这个要求：[如果不知道怎么做时，不要笑不要说话，交给我，听我的指挥。]
林爱花没有拒绝，甚至非常愿意：[清墨，我听你的，我想变好！]变成你那样受欢迎。
小小的副班长前途障碍已被林清墨尽数打扫干净，她还在担心林爱花会像上次那样坏事，林爱花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尽量少笑，尽量不说话。她面相和善，并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冷着脸，反而让人觉得她是不是心里有事。
任优是第一个误会的，周日过后，原先他还可以控制自己不要一直盯着林清墨，现在想亲近想聊聊的心思无处躲藏。
“清墨，身体不舒服吗？”任优拿着几块皮料，假装谈正事。
林爱花的脸刷一下红了，她后仰着身体，一句话不说。
任优一看着急了：“怎么了，是发烧了吗？走，去医护室。”
林爱花赶忙摆手。
任优猜测：“喉咙痛吗？说不上话？”
林爱花楞了一下忙点头，后面有人跟她说话，她指着自己的喉咙摆摆手，算是捡了任优给的现成理由。
半小时后，任优拿着两包药过来。
“我去医护室拿的，”任优掏出药说给林爱花听，“这是消炎药，一天吃三次。这个是润喉的，你含在嘴里。”
任优不但带来了药，还给林爱花带来了水。林爱花抬头看着一脸关心的任优，那是整个青春的回忆。
她接过药和水，慢慢地吞下了。
任优见她吞药了，担忧也放下一半。
“那你赶紧休息，有事找我。”
任优去巡检了，但每经过二班，都要去找林清墨。工人们各干各的活可能不能马上注意到，但任优的师傅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孙春苗是个很好的女子，她看着天之骄子在小心翼翼地接近一个厂妹，就像火与水，总有一个要被蒸发。
“任优，工作都习惯了吧。”
“是的，谢谢师傅指导。”与其他人的示好相比，任优当然能感受到孙春苗对他的好不是敷衍不是巴结，而是纯粹的善良。
“换个人，哪有你学那么快，书念得好的孩子学什么都是厉害，就像二班的副班长。对了，听说你们是老乡？”孙春苗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的，以前一个班级的。”
“那父母都知道吗？”
“不怎么认识？”
“任优这么优秀，你父母在给你找亲事了吗？”
优秀如任优，在18岁的年纪被一个亲切的长辈询问这事，也只会害羞不已。
任优低下了头：“不会。”
“你才18岁，又这么优秀，不要太着急定下来。师傅说这句话我知道是在讨人嫌，但还是想说一说。你太小了，别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别人。”
林清墨23岁，任优18岁。
林清墨中专生，任优研究生打底。
林清墨厂妹，任优肉眼可见的前途无量。
任优从未考虑这个事情，但师傅的话他听进去了，因为这话不止是在帮他，也是在帮林清墨。
“师傅，我明白，谢谢你。我虽然小，但想得很清楚了。”
“你想清楚就好，我知道你不是那些18岁的小屁孩。我儿子17岁结婚了，还不如你成熟。”
孙春苗的话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如果没有结果，将来别人提到这段感情，只会笑话林清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没有人会指责任优一句。
即使任优是真心的，但未收获结果之前，别人的看法不会改变。
任优带着林清墨走无人的路，未尝不是担心这个。
林爱花还担心任优下午继续找他，但后面发现任优对自己的态度又恢复了，这是认出自己和林清墨的不同了？林爱花又嫉又痛。
因为众所周知的“喉咙痛”，林爱花不能陪郭丽聊天，她还学不会拍马屁，那对她来说太难了，她只能借着病借着忙，尽量不与郭丽对上眼神。
[清墨我会好好学，你给我点时间。]林爱花担心林清墨厌烦，先表示决心。
过了两天，张艳红找到她。
“清墨，喉咙好了吗？马娟来工厂比你还早，这2个多月了，产量还是跟不上，你跟马娟说，做到月底就不用来了。她要是想提前走也可以。”
林爱花点点头，却不知如何处理。她知道问下林清墨就好，但她想先自己试一试。她找到了马娟，学林清墨坐在了她旁边。
马娟年纪比林爱花还大点，见到林爱花很高兴：“副班长喉咙好了吗？”
林爱花点点头，几天不说话，开口有点哑，也算应和了这几日的谎言。
马娟很会讲好听的话，又说副班长太辛苦了，又说副班长快来看看这个怎么削，她怎么老是提高不了速度。
削皮是刻在林爱花身体里的记忆，她拿起几片削给马娟看。
“你得这样，手指要快。”
“这样吗？”马娟自己试了几次，速度还是跟不上。
“副班长再教教我。”
林爱花坐下继续削了几片，马娟又拿了几片给她：“副班长跟坐姿有关系吗？”
“都这样做，速度快了就好。”
马娟面上还是很听话的。
林爱花离开马娟工位后，张艳红便问她事情说好了吗？
林爱花迟疑道：“还没，要不要再给她一个机会？”
“我们不是没给她机会，我知道大家出来打工不容易，但厂里有厂里的规定，如果人人都是她那样速度，产量怎么提升。再说你上次就已经提醒她了，她还不改，怨谁？”
“她态度挺好的。”
“这里面哪个人敢态度不好，态度再好不会做也不行，林清墨你今天怎么了？”张艳红怀疑地看着林爱花，对方若是这点水平，她至于忌惮吗？
林爱花赶紧收起笑脸，不说话了。
“快点。”张艳红丢下一句，就走了。
林爱花再次去找马娟，因为知道林清墨已经提醒对方一次了，林爱花这次底气也足了些。再次面对马娟的笑脸、好听的话，林爱花把花说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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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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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爱花第一次体会到了领导的权力欲，小小的副班长，即使工资低，但有资格对人说一句：你不合格，我要辞退你。
她兴奋地不停找林清墨：[怪不得人人都爱当官，这感觉真的挺好，清墨你说呢？]
林清墨没应，她又迟疑道：[但是辞退人毕竟是得罪人的活，她要是哪天心情不好报复我们怎么办？不行，这种事还是少做，好好做我的副班长。]
林清墨回道：[可是这就是副班长的活，副班长的存在意义就是给班长背锅，做班长不想做的事。]
[怎么会是这些呢？产能啊、纪律啊这些不是最重要的吗？]
[外面有保安巡逻纪律，里面有巡检检查质量，工资是计件的。班长就可以维持了，副班长不是必须的。]副班长这个岗位本质就是给关系户的，林清墨是白身，所以张艳红才敢磨她，换个人，张艳红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但王丽燕就管得不好啊，一班产能最低，经常挨骂。]
[首先反驳你一点，王丽燕没有经常挨骂，她的后台是裁断课课长，谁敢骂她。不要把幻想当现实。]林清墨早发觉了，林爱花很会想当然。
[这样啊，那是我记错了。那我们之后继续这样相处了。]林爱花不想再晚上出来了。
[好，但是你做得不好时，我会直接接过身体使用权，当然我接过去会先跟你说一下。]
[就跟在家里那样是不是？]林爱花问，那时她跟林清墨就配合得很默契。
林清墨轻轻[嗯]了一声。
这天晚上，裁断课请人事课、保安课和巡检吃饭，林爱花不想去，便把身体使用权给了林清墨。两个巡检都是郭丽亲自去请，做足了态度。林清墨跟在郭丽身后一起去的。
孙春苗不太想去，她离职后不会再来广城，不想应付这里边的人际关系。
郭丽便道：“任优那么小，正好去见见，这学校是学校，外面是外面。”
郭丽知道孙春苗心善，果然她思考了会便问任优：“要去吗？”
任优不着痕迹偷瞄了林清墨一眼，很冷静地点点头：“去看看也不错，我总有一天也要走上社会。”
“那今晚上不要去食堂吃饭，下班后就在二班，品管课的课长也会来。”品管课课长是孙春苗的直属上级。
林清墨这个时候就接过话了：“下午我们三个班也会好好把控质量，给你们减负哦。”她说得又俏皮又可爱，孙春苗都笑了。
这就为晚上的聚会先打下很好的基础了，郭丽很满意林清墨的上道，这也是她把林清墨叫到身边的缘故，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林清墨门儿清。最重要的是林清墨有着读书人的温文尔雅，又有女性独有的明艳俏皮，带出去特别有面子。
这就是好学生吗？
林清墨不知道郭丽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她如此表现，是因为她心中有把尺子，只要是在工作场合，林清墨就不允许自己浑浑噩噩。
聚餐是在一个农家馆子里，地方很大。郭丽包了一个包厢，包厢里一个大圆桌，墙壁上挂着一个大电视，一台点歌机在下边。
林清墨笑着对郭丽说：“我没见识过，过去看看。”
“去吧。”
郭丽特意换了身红色长裙，配合那头卷发，几个男性的干部见了先多过来找她。
除了郭丽，王丽燕也特别打扮一番，只是大家都知道她是牛文正的人，不敢太放肆。
包厢里，林清墨拿起至少有她5个脸那么大的碟片：这就是上世纪的碟机啊！
“小姑娘没见过？”一道男音在林清墨耳边响起来。
林清墨抬起头，却是有过几面之源的保安队长。
“吴课长。”保安队长姓吴，全名吴建辉，三十出头，个子很是高大。
林清墨没去否认，只笑道：“转转。”
吴建辉却是想深聊的样子：“你叫林清墨吧。”
林清墨礼貌性点点头。
吴建辉又道：“这么快就升副班长了，你们组长很器重你。”
林清墨把碟片放下来，准备走了。
吴建辉又问：“后面还有保安来找你吗？”
这事林清墨就不能冷漠拂过了，她文雅笑道：“没有了，上次也是误会。在吴课长领导下保安队各个都是咱们东盛的栋梁呢。”
吴建辉哈哈一笑，这种夸大式的马屁，听的人喜欢，旁边的人会以为是玩笑，最终一笑而过，三赢。
任优从外面回来，眼睛一转，在众多干部中，马上找到了林清墨，只是她旁边怎么站着吴建辉。
“在说什么？”任优走到林清墨旁边，又朝吴建辉打了简单的招呼，“吴课长。”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高材生来了。”吴建辉笑着回复，只是言辞不是很和善。
不是每个干部都对任优友好，吴建辉自认大老粗，跟一个学生仔八辈子也搭不上话，相反他一向认为书念多了，就成了书呆子。
任优表情不变，不怒不喜。
林清墨站出来朝吴建辉一笑：“吴课长，快上宴，你是课长你不上座，大家都不敢坐了。”事实当然不是，桌上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像这种聚餐，等级森严。林清墨和三班的副班长坐在最末座，其次是三个班长和任优，剩下就是组长和课长了。
“坐这里真好，可以安安静静吃。”林清墨朝坐在她旁边的任优眨眨眼。
任优低头一笑，帮林清墨擦了擦碗筷。
可惜，林清墨想法很美好，几道主食吃好后，旁边的人一个个起来敬酒了。
这杯里都是店家自酿的青红酒，度数比啤酒高，林清墨一口也不敢喝。
[爱花，你能喝酒吗？]
[没喝过，炖鸡时加过青红酒算吗？]
三班的副班长也是女孩子，拿着个酒杯走过来。
“清墨，我们一起去敬酒吧。”
“等班长他们敬完。”林清墨回道。
这敬酒也是有等级之分。
林清墨也适时观察酒桌上的人际。王丽燕工作可能不是很出色，酒量一定很出色，而且很会说场面话，在几个男干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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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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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继续，做东的裁断课敬完酒，人事课、品管课、保安队就开始出去敬人，酒足饭不一定饱，酒精伤身，但确实让人兴奋。饭桌上气氛很好，任优敬完酒回到座位上，给林清墨的杯中倒上掺水的红酒。
“我带你认识下品管课课长。”
魏晓丹是今天唯一的女课长，林清墨对她自然也有几分好奇，刚才敬酒时就发现她喝酒特爽快，特不扭捏。
任优带着林清墨走到魏晓丹面前，酒杯轻轻一举：“课长这是我老同学兼老乡，裁断二班副班长林清墨。”
“刚才喝过了。”魏晓丹淡淡回道，但手没离开酒杯。
“魏课长巾帼英雄，真是我等女性膜拜榜样。”林清墨笑呵呵接上话，“刚才跟魏课长喝酒便感受到魏课长的魅力了，趁着酒意就缠着老同学跟你再敬一杯。”
林清墨此言，让魏晓丹高看她一眼，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想认识她，自然比暗搓搓的接近让人更好接受。
魏晓丹把酒举起来，任优主动与她碰杯，其次是林清墨。酒喝完，自然要再说几句。
林清墨最拿得出手的自然是中专生身份，任优肯定要着重讲这点，还说她读书时年纪偏大，一边干农活一边读书，成绩还非常好。
“这么辛苦怎么不早点嫁人啊？”
“我娘说，靠父母靠老公，不如靠自己。越是女人越要自强自立，做女人千万不能手心朝上要钱。”这些话不是吴桂芝教的。
时代变迁，女性的痛点还在原地踏步。魏晓丹能做到课长，见识已经超过很多女性了，对林清墨的话很是认同。
男性相熟可能是源于一场酒局或一场比赛，而女性只要一场贴己的谈话便能把心房打开。
林清墨也不是碰个人就讲这句话，也要看对方值不值，这就是林清墨的算计。
林清墨给魏晓丹倒酒，不多就半杯。
“魏课长，你先忙。”
回到位置上，林清墨肚子里都是水，又觉得饿，只是大家都在敬酒，埋头苦吃太不美丽，她只能矜持地扛着。
“清墨，这个炒面不错，你再吃点。”任优早给林清墨装了一碗炒面。
“我就吃一点。”结果林清墨一碗全吃完了，舒服地放松全身。
“接下来就没我们事了，交际靠酒，这糟糕的酒桌文化啊。”
任优见林清墨此刻懒洋洋的样子，哪还有刚才的干劲满满，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排斥。”
“不排斥，能适应。”林清墨轻轻叹口气，“这酒桌上一瓶汽水都没有。等将来我当老大时，一定拒绝酒桌文化。”
“你一定可以做到。”任优应道，眼神坚定，“我今天学到了一点，做哪一行就要做到那一行的顶尖，掌握话语权，便可以制定游戏规则。”
林清墨用手指握成举杯的样子与任优的手轻轻一碰。
任优夹了几口菜放到林清墨饭碗里：“我陪你再吃点。”
林清墨掩嘴偷偷笑了，小柚子总是能精准地抓住她的想法。
酒局过后，现场的生活并未有多少变化，反倒是碰到几次魏晓丹。真是应了那句话，不认识时视而不见，认识后天天是巧遇。
广城到夏天会有几场台风，林清墨在房东的收音机里听到，这几天就会有一场台风，时间不定。任优知道林清墨刚来广城，给她买了一套雨衣和伞。
这天中午，林清墨有事回家，回工厂时发现下雨了，她拿着伞出门，出了出租屋的山坡雨越下越大了。林清墨沿着路边的屋檐走着，她可不敢迟到。
下雨天看不清前路，林清墨发现前面有个人堵住了她。
是个女生，穿着东盛鞋厂的工服，林清墨遂问道：“你也要去东盛吗？我送你。”
“好的，谢谢。”对方回道，雨声遮住了彼此的声音。
两个女生安静地走了一段路，林清墨有点后悔给对方遮雨了，因为她走得很慢，按这个速度，绝对要迟到。
“你……魏课长？”林清墨转头想跟对方商量走快点，一看这不是魏晓丹吗？
魏晓丹也很惊讶，笑着打招呼：“清墨，住在这附近啊。”
“是的，很近。”
这一聊上，魏晓丹走得更慢了：“今晚会有台风吗？”
“应该是台风吧。”风刮得呼呼响，河道那边水一阵阵打在石壁上，听着有些吓人。
“真来台风，水会冲到上来吗？”
“不会，这条河道很深很长，这条街道会积水。”魏晓丹伸手想去指路，雨水啪啪砸在她手上，她整个手臂都湿了。
林清墨看着忍不住捂着嘴，捂了几下没捂住，索性哈哈笑起来。魏晓丹反应过来后，看着林清墨笑得挺不直腰，笑意传染，跟着哈哈大起来。
这又是下雨又是刮风，走得本就慢，再笑一笑，林清墨第一次迟到！
她跟魏晓丹挥手时笑得多亲切，心里就有多悲切。
[刚才不带她就好了。]林爱花懊恼道。
[唯一安慰的是我们做好事留名了。]
[帮助别人不要老想着回报……]
[闭嘴！]
林爱花还想说点什么，被林清墨喝住了，一个声音也不敢吭了。
林清墨进了现场，就感觉嗖嗖冷，大功率风扇从四面八方吹向她。她把裤脚卷到膝盖，减少湿裤子的包裹范围。可是上身脱不了，只能尽量把厂服的袖子卷起来。
“副班长，外面雨下得很大吗？”
“很大，风也很大。”
“那糟糕了，我的衣服要被刮走了。”
工友们你一句我一句，都在担心被风吹走的衣服。
[清墨，怎么跟她们说这些，现在她们都没心思干活了，班长肯定要骂我们了。]
[这么明显的事，为什么要撒谎？]林清墨有时候真不了解林爱花的脑回路，确实她现在很努力学习，但她总在道德标杆和道德沦丧之间来回摆动，还经常只在最高点和最低点摆动。
林清墨先是附和在场工友几句，便开玩笑道：“所以今天下午要把产能提升一倍，才能减少可能的损失啊。”
“对，我今天下午的产量必须翻一番，我的衣服啊。”
有一个回应，后面回应的自然多了，不过1分钟，现场一片肃静，大家埋头更加努力干活了。
副班长只要不想管，其实会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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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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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连续挂了3瓶点滴，中间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外面狂风吹得框框响，台风来了吗？
林清墨坐起来发现自己在医护室的床上，她抬手捧了捧自己的头，脑袋还有点晕。头一抬，林清墨发现的内衣内裤竟然都不见了。林清墨下意识抱住自己，这，这，谁给她换的？
“医生，医生……”林清墨掀开床帘，却没看到人，她走到医生的桌子旁，上面有个闹钟。下午5点半了，医生应该去食堂，因为非现场的工人，可以早半小时去吃饭。
忽然医护室的门被推开，随着狂风进屋的还有任优。
“清墨你醒了？”任优一看到林清墨坐在床上，眼睛盯一下发亮了。
“头还晕吗？你输了整整3瓶点滴，还好早点来，不然要住院了。”任优边说着边拿出饭盆，“饿了吧，快点吃。”
林清墨担忧道：“你偷偷跑去食堂了。”
“小事，赶紧吃了，吃了补充能量。”
趁着林清墨吃饭，任优把她最担心的事说了：“你输了三瓶点滴，医生说还好来得早，不然得住院了。住院就得请假，你肯定舍不得。”
“知我者任优也。”林清墨也是一阵后怕，“谢谢你，小柚子。”
任优走过来摸了摸林清墨的头，忽而轻咳一声：“清墨……你里面的衣服是我找现场工友帮你换的，医生说不换会更严重。”
林清墨低下头，半天没好意思开口。一时间医护室，只有安静地吃饭声。
任优吃饭快，吃完收好饭盘：“来台风了，今晚现场全部加班，晚上都不出厂，就地睡觉……清墨，等会你去我宿舍睡。”
“好。”林清墨轻声应道。
任优又道：“晚上你别加班了。”
林清墨一口回绝：“不行，我下午已经请假了，晚上加班再不去，这个月工资就少了。我去打个卡，回头就坐在现场休息，躺着休息跟睡着休息没差别。”
这个时候林清墨就一个想法，她跟张艳红的关系如果够好，她打完卡就可以回任优宿舍睡觉。
任优见林清墨如此坚决，没有继续劝。
任优的宿舍干燥而整洁，林清墨躺下时不忘叮嘱任优：“一定要叫我起来，我要去打卡。”
“不会忘的。”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任优轻轻摇晃着林清墨，他想过不要叫醒林清墨，可对方这么信任他，他又怎么能辜负她。
“清墨，还去打卡吗？”
林清墨眉头皱得紧紧，眼睛用力闭着，好一会睁开眼：“去，打完卡我回来继续睡，管他张艳红王艳红。”
任优红着脸：“那你内衣要不要穿，我用蜡烛烤干了。”
“穿……”
第三天林清墨身体利索了，病好的中午，林清墨挽着张艳红的胳膊去吃饭，午间给她带了一根冰棍。
“这两天生病，谢谢班长照顾。”这是林清墨在张艳红面前第一次示弱。
张艳红端着架子，没有接过冰棍。林清墨拆开冰棍的包装纸，直接碰到张艳红的嘴巴，张艳红不得不张嘴接受。
“班长，这是绿豆冰棍，清清爽爽，很好吃。我特意选的。”
吃人嘴软，张艳红恨恨地咬了一口。她对林清墨的感觉很复杂，又担心林清墨抢她功劳，抢领导喜欢。可是每次林清墨跟自己聊两句，她又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每每被她引得接了好几句。
都有老乡问她是不是跟林清墨和好了吗？不可能！
林清墨：“班长，你儿子现在应该上小学几年级？”
张艳红：“二年级了……”
哼，狡猾的林清墨。
因为台风天，所有工人都在厂里过夜，所以周六除了成型课，其他部门全部休假。单休了好长时间，乍然双休，大家都开心得不行。
现场三个课，裁断课最早下班，一班是9点，其次是10点下班的针车课，底加工和成型课最迟了，不是11点，就是11点半。
今儿晚上9点，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从东盛鞋厂大门走出去，台风过后的街道百废待兴，但阻挡不了他们雀跃的脚步。
一班的孙桃桃跑过来找林清墨：“清墨姐，明天要不要去玩？”
所谓玩，就是到处走走看看，主打穷游。
林清墨点点头：“多叫些人，热闹些。”
“好。”孙桃桃不会向上交际，但平级交际能力很强，凡是老乡，她聊了一次，后面就归属她的朋友圈了。
周六，林清墨就与孙桃桃及她的老乡们一起逛街。孙桃桃的老乡早从孙桃桃嘴里听到林清墨的事迹，对她一直很好奇。
见面后，发现林清墨谈吐不凡，什么话都能接，事后纷纷说不愧是能那么快当上副班长的人，都说她以后肯定还能升级。
这些林清墨不知，她愿意让孙桃桃叫人，是因为她想了解东盛现场其他部门，裁断课她是看清了，想往上升只能靠等。
人多特别容易套话，几句间，林清墨便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没有关系的人，只要有小学毕业证，可以直接应聘品管。
林清墨应聘的那天是在招普工，所以办事员没理她，还有一点办事员以为她是假证。
孙桃桃的一个老乡便说：“我想去买个小学文凭，出厂再进厂应聘品管。”
孙桃桃另一个老乡则回道：“那你还得办个□□，现在的名字不能用了。”
“那肯定，厂里一堆是假证的，桃桃，你的身份证是哪里办的？”
孙桃桃回道：“我是在家里办的，我出来前就知道没满18岁不能进厂。但咱们厂里，我知道有个人做这个。这个人清墨姐也知道。”
林清墨不解地看过去，没回答，林爱花听到这些人在说假证时已经在闹了。
[社会的风气就被这些人败坏了，清墨，你不要跟这些人交往了。]
[嗯嗯嗯]林清墨敷衍地应付她。
孙桃桃：“就是咱们第一天认识时，有个大姐记得吗？我们后面去医院体检时，她也跟在我们后面。”
这么简单的信息，林清墨怎么能想起来。
孙桃桃急了：“就是说外面小厂比东盛还要好的人，我进了厂才知道那人是个坏心眼的。”
孙桃桃这么一说，林清墨就有印象了：“脸上长了麻子的大姐啊，
这人专门干这的？”
孙桃桃的老乡们见孙桃桃给了一堆信息，却迟迟不说真相，急得不行：“你们说的是谁啊，快点告诉我们？”
“就是，就是，叫啥名啥在哪课，快说快说。”
如此着急，当然不是为了□□，单纯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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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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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孙桃桃等人分别后，林清墨慢慢地玩宿舍走去，路过熟悉的小吃店，她买了个2个馒头当做今晚的晚餐。
林爱花还在大喊大叫：[林清墨，你是不是妖怪，是的，你一定是妖怪，你根本就不是未来的人，你骗我！我要叫我阿娘去请神把你赶走！]
林清墨没有理会林爱花，她在思考。她是忽然间对身体的控制权变大了，还是一直都很大。
从前她觉得这个身体是林爱花的，她做什么都会跟林爱花说一说，除了任优的事。
如果现在她把身体还给林爱花，林爱花也可以像她这样控制身体吗？毕竟她是身体的主人啊。
林清墨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回到宿舍把自己收拾舒服后，便决定试验。
[爱花，睡了吗？]
林爱花听到林清墨叫唤时还以为耳朵出错了，继而认真听，真是林清墨！
她刚刚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要锁在这个身体里了，一辈子啊，是一辈子都不能出来啊，若是如此，重生归来岂不是比上辈子还要惨。
[林清墨，你好狠，你这个妖怪！]
[爱花，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刚刚你讲错话，若不是我出来，你要把人都得罪了。]
[我没有！他们□□还不让我说吗？]
[如果我没在身体里，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你敢吗？]
林爱花被问倒了，她不敢回答，她知道林清墨说的是真的。
[爱花，你真的是小孩子脾气，我若是出错，你还能躲过去吗？我们一体双魂，你本该与我同心，而不是一遍遍拖我后腿。我们现在在裁断课的地位你看不到吗？你忘了手掌被切断的痛苦吗？被切断时，因为你从小吃苦非常不怕疼，你一直清醒着。就像你被打死的那个冬天，你是活活疼死的。]
林爱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重生归来后她一直忽略上辈子的血泪痛苦，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林清墨身上，她……她竟然在林清墨身上寻找优越感，借以忘却痛苦的上辈子。若是林清墨知道，该如何嘲笑她呢？
[林清墨，你是个妖怪，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我，你给我滚开，我会去请神把这个孤魂野鬼赶走！]林爱花大叫，像极了无能狂怒的丧家之犬。
林清墨冷笑问她：[你真的认为我是妖怪吗？我若是妖怪，你还能存活得好好的吗？]
林爱花不得不承认林清墨说得对。
[我身高170，体重45公斤，研究生在读。我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上市公司CEO。你这样的人生，若不是我不幸被锁住，你认为我去理你吗？这身体不要也罢。]林清墨说完，直接松开身体的控制权。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回来了！”林爱花又笑又哭，她失而复得地摸着自己的脸，过了一会才去咀嚼林清墨说的话，她又一次意识到林清墨说的没错。
[清墨，我们约定如何使用身体吧。]林爱花自认退步了。
[是吗？]林清墨不明所以地冷笑一声，接着林爱花便发现自己又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林清墨，你在做什么？]林爱花话音刚落，又能控制身体了，但一分钟后又失去了，饶是林爱花也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这个身体的控制权回到了林清墨手上。
林爱花这下真的怕了：[林清墨，你要做什么？]
[我这个人自认道德感很强，但现在我不得不降低下我的道德底线，不然我会被你拉入万丈深渊。从今以后，想要用身体，请遵守我的规则。]礼貌的用词遮不住林清墨话里的冷意。
[我会让你白天出来，但别乱说话，说错话请马上按我所说纠正，不过我大概会自己处理。]
[这是我的身体！]林爱花疯狂大叫。
[然后呢，连自己的身体都背叛了你，你不该反思吗？遇上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别不知好歹。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但有时间拖我后腿，不如想想怎么提升自己！]
这一次，林清墨算是跟林爱花扯破脸了。她本就是天之骄女，什么时候过得这么憋屈过了。之前因为对身体不能百分百掌控而委屈求全，现在起，不会了！
她，林清墨一直顶天立地、勇往直前、无所不惧。陌生的年代又如何，她不是只会考试的书呆子，在父母用心的培养下，即使在她的时代，她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林爱花真怕了，白天出来时不敢乱说话，绕了几圈就躲了起来。
林清墨倒是神清气爽，不用再顾忌林爱花，让她行事更加自由。
她又与孙桃桃的老乡们联系了几次，对现场三课有了比较深的了解。
若想赚钱，首选底加工和成型课。若想轻松，首选裁断课。想综合的话那就选针车课。
孙桃桃的老乡们说这些时，还笑着说了件事。
“桃桃，你要是想嫁人，一定要去成型课，那里除了品管和大妈大姐，基本看不到年轻女性。”是的成型课的工人以男性为主。如果是底加工，一个女性都没有，这个课干的都是纯体力活。
那该去哪个课呢？林清墨自然不是冲着工人去的，她要做品管！
巡检她不敢想，她知道任优离职后，继任的巡检是广城医院的某个医生的熟人，也就是东盛鞋厂指定做体检的那家医院。
林清墨自信也知世故，她如今就是一穷二白，只能捡漏。但是捡漏也是有技巧，不是坐在原地，脚不挪嘴不张，林清墨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品管课。
品管课的姑娘基本是小学毕业，跟其他工人相比要斯文些，年纪多在18-20岁之间，水灵灵的年纪。
品管课很少开会，林清墨难得看见一次，却看到一个姑娘被她的班长骂哭了。那姑娘留着半长的头发，长得高高胖胖，低着头抹眼泪。她的班长是个粗嗓门的女人，声音特响亮。
林清墨都不用特意偷听，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王雪，你是品管，现场的工人不是品管，下次再被我看见，有人帮你验鞋，出了事情你自己滚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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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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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对郭丽印象不错，一个是外表很合她的眼缘，就像郭丽很吃林清墨在她面前卖乖，林清墨也挺喜欢郭丽成熟风的大姐姐范。
另一个则是郭丽的性格，郭丽有点小清高，她看不起学历比她低的人，看不起通过女色上位的人，看不起乱搞男女关系的领导。但她更知世故，郭丽是个挺会豁出去的女人，她一边鄙视一边诚实行动，比如在男性领导面前摇曳生姿，换句话说她的道德底线比较低，再换句话说，郭丽是个特别适合合作的人。
林清墨想去品管课，自然要先处理好与郭丽的关系。
洗手间，林清墨笑着站在郭丽身后：“组长，我给你点缀下。”
林清墨说完，拿出一条红色条纹的丝巾，她先是在郭丽的脖子上比了，然后挑眉笑道：“不错吧，我给你系上。”
林清墨的口吻不再像过往那样带着讨好，更多的是平等的交流。
从这一刻开始，她要重新梳理与郭丽的关系。
丝巾很漂亮，郭丽没有拒绝。
灰色的厂服，让郭丽脖间的红丝巾特别耀眼。
“很漂亮，一眼就能看到丝巾，都忘了这身难看的厂服了，很衬你。”林清墨笑道，厂里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喜欢这身厂服。
郭丽点点头，喜爱地摸摸丝巾：“清墨，你的眼光很好。”
“以前读书女生们都会研究些打扮，现在进厂了懒了。”林清墨故意提起读书显示自己的学历，但她点到即止。很快又轻松道，“还有一种绑法，你肯定知道。”
“绑头上做发箍？”郭丽日常打扮特别出挑，很快就猜出林清墨想法，“但这条丝巾太滑了，不好处理。”
“你看我的。”林清墨拿出准备好的梳子，从郭丽额头挑出一缕头发，然后跟丝巾绑起来，横过头顶垂在脸颊旁。
这下郭丽真的惊艳了：“你怎么想出的？”
“明星挂历上看到的。”
“真好看。”郭丽摸了摸辫子，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正是花开得最艳的年纪，知美爱美更愿意秀美。
“走，我们回现场。”林清墨把郭丽转过身，这是闺蜜相处的方式，而不是上下级。
郭丽默认了，没有给林清墨甩脸色。
林清墨是个一心二用的猎人，她想进入品管课，学历绰绰有余，但也得品管课有人愿意接她。
她跟王雪熟了，便问王雪品管课还缺人吗？她认识王雪是无意的，只是王雪切好是孙桃桃的老乡口里经常受欺负的品管。
王雪是傻大妞的性格，别人问什么，只管回答从不多想。
“成型这边满了，针车课可能会缺人，我那天无意中听到，好像哪个品管要辞职。”
林清墨几次听到王雪说在成型课上班很累，此刻便笑道：“你不也说也不想当品管了吗？”
王雪双手一摊：“我不当品管不得饿死，如果可以我想当巡检，巡检是最轻松了。”
林清墨认同地点点头：“要不你找你班长换个岗位，去针车课，加班少点。”
王雪说：“我倒是真有这个想法，但是我班长很讨厌我。”
说到品管课班长，王雪就喜形于色，这个姑娘要吃亏。
林清墨愿意提醒王雪：“王雪，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你班长坏话。你怎么确认我不会使坏。就算我不是坏人，隔墙有耳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王雪一听，又是那种感激涕零的表情，直说林清墨是个大善人。
“我才不是。”林清墨朝王雪招招手，坦白说道，“我想去成型课做品管。”
王雪对林清墨的事比对自己的更上心，先四处看看，才小声地说：“但现在成型课不缺品管。”
林清墨并不担心王雪会说出去，所以她待王雪要比其他人更坦诚。
“我不是听说你不想在成型课做了嘛。你想啊，如果你去了针车课，我不就可以去成型课吗？一举两得，同时满足了我们的需求。”
王雪听了不生气反而很兴奋：“那很好啊，你要是也来品管课，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了。”
林清墨倒是奇怪，不在同一个课联系也会这么紧密吗？
“唉呀，你别管这些了，我明天就问班长，我能不能去针车课？”
这姑娘真是急性子，林清墨赶紧按住她。
“等等，我还没找关系呢？你是怎么进厂的？”
“别人介绍的，给了50元。你去找人事课，也送点钱给他们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林清墨真惊讶了！
王雪迟疑了：“现在不是招聘期，也不知道行不行了？”
林清墨追问道：“你钱怎么给人的，对方是谁？”
王雪迷迷糊糊答道：“我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就一个女的知道我的文凭后，就说可以帮我介绍到鞋厂，介绍成功才给钱。我看挺好的，就同意了。我们好几个品管都是这样进来的，本地的品管就不用花钱，当地人就是好啊。”
林清墨没管王雪最后的感慨，她现在更惊讶林爱花竟然不知道此事。
她忍不住问林爱花：[你知道吗？]
林爱花自然听出林清墨话里的埋怨，不甘心地回道：[我一心只在工作上，哪里顾得上额外的事。]
[你真是没用，一问啥也不知道。你就继续浑浑噩噩吧。]
被林清墨一骂，林爱花又气又恼。
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她这50元要给谁呢？
林清墨第一想到是品管课课长魏晓丹，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她若把钱给魏晓丹就是在侮辱对方。
林爱花不懂：[你不是跟品管课魏晓丹很熟吗？为什么不去找她？]
只要林爱花不作妖，林清墨对她还是很有耐心：[魏晓丹看不上这50元。我问一下任优。]
这是林清墨第一次主动在林爱花面前提到任优。
林爱花又没声音了，她暗恋的少年，面对同一张脸，给了不同的反应。难道现在的她比初中好看吗？林爱花私底下如此想过，她曾在深夜里，在林清墨沉沉睡着时，拿着镜子一遍遍看自己。
她成熟了，她变漂亮了，她有文凭，她确实比一般厂妹优秀！
林清墨找任优特别容易，她趁着没人，朝任优眨眨眼睛，待对方收到后，转身大踏步往前走。
曾经她丢脸落泪的地方变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任优走过来时，满眼都是笑，少年的心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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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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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优自然是聪明的，一路跳级，18岁就上了研一。他跟林爱花一样，出自乡野田间，贫困会造就特有的敏感，这种敏感在林爱花身上是自卑，在任优身上是洞悉。
他一边清醒一边沉沦，林清墨不知道，任优最近休息时间就泡在市图书馆，他翻阅了大量心理书籍，甚至不少心理小说。虽然不想否认，但任优90%确认林清墨是双重人格。
他原先认识的同学应该是主人格，现在自称林清墨的大概率是副人格。虽然都是同样一个人，但18岁的任优对待感情并不盲目甚至也会自私。
他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副人格。大部分双重人格案例，最终都是副人格消失了，少有的是两个人格重合，任优试问过自己，他想吗？任优摇头了，他只喜欢林清墨。他敢挑明这件事吗？任优不敢，他少有的胆怯了。
林清墨上个月工资发了35元，这个月还没发。陈梅凤用她的中专毕业证拿到邮政局的工作，赔了林家500元，母亲吴桂芝拿出100元给林爱花，加上林爱花在学校里省吃俭用省下的8元9毛3分，一共143元9毛3分。
看似挺多，但两个月房租50元，加上日常开销，现在林清墨身上只有53元2分了。
林爱花小声埋怨：[你给郭丽买菊花茶买丝巾，跟孙桃桃出去也花了不少。]
林清墨没怼她，压多了会反弹，相反大多数的时候她依然会跟林爱花细说原因。
[不要认为只有时间才是付出，金钱也是付出的一种，能花一点点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林爱花闭上嘴，林清墨说的话对她来说又陌生又震耳欲聋的，她一边嫉妒一边羡慕，是怎样的时代能养成这么通透的女子，还是只有她是特别的？
剩下53元2分，要拿50元给介绍的医生，还要再拿10元给任优的师傅孙春苗。这钱不够啊，亏她还对任优说自己来出。
这一时半刻想来钱，只能再打一份工，也就意味着她周日不能休息了。
“不行，我吃不了苦啊！”林清墨啊一声躺到床上，她真不具备吃苦耐劳的美好品格，现在一周上6天班，那是真没办法啊，这个时代上6天班再正常不过了。
[爱花，得你出马了。咱们周末找个饭店做服务员吧，或者做刷碗工。]
周六晚上下班时，林清墨瞅准附近生意最好的一家饭店走了进去。
“老板，您店里周天缺人吗？我可以白天过来。”
[清墨，我可以做到晚上。]
林清墨没同意：[你不会累，但身体会累。我们只是赚点外快，不要因小失大。]
林清墨是看好店再问的，所以老板很快就同意，但时间上有出入，要求她做到晚上7点，再晚就是夜宵时间了。
林清墨同意了。
林爱花又有其他想法：[我怕我嘴笨做不好服务员，不如做洗碗工。]林爱花知道短工期间林清墨不会出来，她近来出现时，林清墨都是清醒着，时刻提醒她哪里错怎么改，一时间叫她一人面对世界，她恐慌了。
林清墨哄道：[工资一样，洗碗工却要做到8点，不划算。爱花你先试一天，不行下周再换。]
林清墨算了时间，一天工资4.5元，两周就能攒到10元。
[这两周我们不吃早饭了，两周时间胃应该撑得住。]
林清墨会考虑身体，林爱花则不计后果，还没开始去饭店，她就跟林清墨说以后周日都去。
林爱花诚恳说道：[钱都是省出来的。]
林清墨没去反驳她。
第二天就是周日，11点林爱花就到了店里，她怯生生地走到老板面前道好。
这家饭店是夫妻档，老板是个光膀子大汉，老板娘扎着低马尾。
老板娘见到林爱花，瞪了老板一眼：“你不是说她很会来事吗？这就是？一个木愣子。”
老板长得凶神恶煞，捂着胳膊，可委屈了：“昨天不是这样啊，挺能说的。”
林爱花鼓起勇气道：“我是中专生。”
老板娘这才抬眼看了林爱花一眼，手一挥：“先去背菜单吧。”
这种夫妻店没有专门菜单，吃什么，就看今天店里买到什么，服务员要当天背菜名，并能随时根据库存调整菜单。
店里加上林爱花也就3个服务员，其中一个跟林爱花一样是临时工，但做了好几个月。
任优经过大胖炒菜馆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林清墨吗？下身绑着围裙，站在店门正在挨老板娘骂。任优走近时便发现对方是主人格，也就是林爱花。
“客人问你好不好吃，你没吃过也可以说好吃。”
“我说了。”
“是，你说了，你再晚点说，我的客人都跑远了。”
“对不起，我知道了。”
“烦死了！”老板娘白了林爱花一眼，扭着大肥屁股进了店内。
任优待老板娘走后，上前与林爱花打招呼：“怎么在这里上班了？”
林爱花刚刚也看见了任优，此刻觉得很丢脸，低着头小声喊了下任优的名字。
任优淡淡的嗯了一声，问道：“缺钱了吗？”
“没有！”林爱花低着头，大幅度摇头，“周末没事做，就出来找点事打发时间。”
任优转身想走，但想到这个身体下的林清墨，劝道：“最近一周只休息一天，周末还是要休息好。”
林爱花脸一红，轻轻嗯了一声。
“林爱花，你上次说找人帮忙的事，准备得怎样？”任优忽然问道。
这事林爱花哪里能处理，支支吾吾回道：“准备中，快好了。”
“快好是多久啊，也不能让人空等吧。”
林爱花一听，内疚马上爬上心头，连忙道歉：“两周，再给我两周就可以了。”
“好的，两周还好。”
林爱花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任优转身走了两步，忽的回头问道，“对了，林爱花，你在这边打工一天能挣多少钱？”
“4.5元。”
原来清墨还差10元。
周一时候，任优便发现林爱花精神不济，林清墨到晚上加班时才出来。
任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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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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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边的内容改了，林清墨进成型课之前，任优离厂了。
任优是如此郑重地与林清墨谈论金钱这个敏感的话题，他直白得热烈如火，把自己的一腔真情塑成心的形状捧在了林清墨的面前。
林清墨低着头，没回答。
任优捏着林清墨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了，却见对方红着一双眼睛，本来理直气壮的少年顿时慌了：“我不是骂你，你别哭啊！”
林清墨没说话，站了起来，任优赶紧给老板结账。
“清墨，你别哭，我是跟你讲道理，不是在骂你。你别哭啊。”
林清墨哑着声音道：“还不许我感动下吗？”
任优一听，脸色微冉：“那你是同意我帮你了。”
林清墨轻轻点点头，还补了一句：“我一定会还你的！”说得铿锵有力。
任优才不管这些：“那你周末别去打工了，早上也要好好吃饭。”
“嗯。”
任优高兴了，步子都轻松起来。
又走了几步，任优抿着嘴笑道：“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上班呢。”
林清墨抬头看了一眼任优，抬手遮住双眼，阳光在她的发顶打下金黄色的光芒，她看着任优笑得眉眼弯弯。
上午9点，任优就把林清墨带到孙春苗面前。
“孙师傅好。”林清墨给孙春苗鞠了一躬，“谢谢你帮我引荐。”
“跟你们组长都说好了吗？”孙春苗问。
“嗯，组长已经察觉了但没生气，等事情确认了，我再正式说一声。”那条丝巾没有白送，郭丽后面再没问过林清墨跟王雪在一起的事了。
“她挺看重你的。”孙春苗提醒林清墨。
“工厂是个大家庭，无论到哪里，组长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是一定要报答的。”
孙春苗笑笑，没继续说，她与林清墨本就不熟，若不是任优求到面前，她一个快离职的老人，是不想理这事的。
“我已经跟张医生说了，她还没回复，等确认后你再去医护室。”
“好的，谢谢孙师傅。”
林清墨转过身，朝任优偷偷一笑。
中午林清墨就去找王雪，问她跟班长说了想去针车课一事吗。
“说了，第一次说她没理我，我昨天又说一次，她嗯了一声。”
“我还担心你不敢找她呢。”
王雪头一摆，愣愣说道：“干嘛不敢，就因为她把我骂哭？我哭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说我逼我，多丢人。”
王雪说完，四处看看，然后趴在林清墨耳边悄声问道：“你找到关系了？”
林清墨点点头，伸出手指放在嘴巴做了个嘘的手势。
王雪在嘴上做了拉拉链的动作：“放心，我嘴巴很严，我谁也不说。”
林清墨双手一拍，准备工作只剩一项了。
其实这些事不难，但很琐屑，而且很消耗人的精神。求别人总是低人一等的，人啊，都是想着昂首挺立骄傲活着，可就像一个母亲，面对多个子女，也会偏心一样。一个工作，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把机会给你。
这个问题几千年都没能解决，林清墨不做清高者，她只想往上爬。
过了几天，孙师傅便叫林清墨去找医护室的张医生，张医生见到林清墨时态度不冷不热，公事公办地说道：“孙师傅说你想去成型课，但是成型课现在不缺品管。下个月针车课倒有两个品管辞职，你要不要去针车课，去的话，我就让人把你名单确认下来。”
“我还是想去成型课，多赚点。”
“那你再等等，成型课有缺人的话，就把你补上去。”
“谢谢张医生。”林清墨说完，把手中的礼物递给对方，“张医生，这是我扯的一块布，颜色典雅很搭你的气质，你做成裙子一定很好看。”
张医生脸上这才带上笑，会来事的人自然被人高看一眼。
“放心，成型课一空下来，我肯定让你进去。”
“谢谢张医生，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等等。”张医生叫住林清墨，拿了几包药用黑色的塑料袋装好给她。
林清墨迟疑了下。
“你拿着就是。”张医生暗示地看了下林清墨。
“谢谢张医生。”林清墨赶紧收下把袋子又扎紧了。
张医生给林清墨的是两包板蓝根、两包菊花茶、一盒感冒药，厂里规定生病的人才给配药。
[清墨，这几样东西也不少钱啊，差不多抵上我们扯的布吧。]林爱花很高兴，连连夸张医生是个好人。
林清墨附和道：[张医生人确实不错，有来有往。]
林爱花很高兴自己的想法被林清墨认可，但林清墨心中真正所想，她哪里懂得。
林清墨想的是，张医生还好只是一个鞋厂的医生。
孙春苗没收林清墨的10元，她才是个真正的好人。林清墨知道她辞职后要回去带孙子，买了两套男童的衣服送给对方，孙春苗只好苦笑着收下了，直言林清墨太客气了。
“孙师傅，我不是客气，我是真心想感谢您，您值得。”
孙春苗看看林清墨，又看看任优，忽然感慨道：“我在东盛一直与人为善，但从来没人感激我，人人都当是我应该的，没想到要辞职时碰上你们。”
若是早点碰上他们，也许她不会这么早辞职吧。
林清墨上前轻轻抱了孙春苗一下，至此便经常来找孙春苗，后面任优离职后，她还时不时来看孙春苗一直到她离开东盛鞋厂。
1个月后，林清墨正式从裁断课调到品管课，负责成型课的鞋子检验。
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发工资时，林清墨发现台风那天迟到和病假都没扣钱，林清墨为此特地找了郭丽道谢。
那天郭丽拨了拨头发回道：“你打卡我就算你都在勤。”
林清墨自然又是一番感谢。
郭丽又说道：“你迟到被抹去记录，是魏晓丹办的，听说你那天给她撑伞所以迟到了。”
“组长，你真是这个！”林清墨给郭丽竖大拇指。
“换个称呼吧，以后不是一个课了。”
“丽姐，其实我早想这样叫你了。”林清墨甜甜叫道。
也算与郭丽好聚好散，其实都在东盛，未来会不会再共事，会不会再有交集都难讲。
总归是结了个善缘，
在东盛现场，林清墨一跃成为现场的神奇人物。在东盛升职快的人不是没有，但哪个不是有着强力的后台，但林清墨呢，什么都没有，在外人的眼中，林清墨跟踩了狗屎运似的。
想升职时，副班长回家生孩子了，想转岗时，成型课正好缺品管。
他们都说林清墨是个好运的女人，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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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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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正式去成型课上班了，成型课工作是在流水线上，林清墨在倒数几道，到她手里的鞋子已经成型了，等她检查合格后，就会进入下一道流程进行装盒。
成型课的品管与现场工人一起坐在流水线旁，工人上班到几点，品管也得到几点。林清墨上班第一天就由班长教她如何验鞋。
许是刚来，品管课班长林金娟对她还比较友善，讲话依旧是大嗓门，但没骂人，还夸林清墨学习能力强，一学就会。
林金娟一直强调一点：“这是最后一关，宁严勿松。”
林清墨很受教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金娟很满意，又特意提醒她：“不能让工人验鞋，不要管他们的工期，速度太快就把机器速度降下来。”林金娟特别教了她如何把流水线的速度降低。
几句话听下来，林清墨基本了解王雪为什么想离开成型课，林金娟说的话没错，但当质量与工人绩效相违背时，必然会出现冲突。
很多时候，验好鞋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平衡品管和现场的关系。
早上，林清墨走过空旷的裁断课，经过密密麻麻的针车课，就进入喧哗的成型课和底加工课。
这里基本看不到女子，男工人干活到一半，就一溜烟跑到厕所抽烟。现场不像其他课那么肃静，即使白天工人也会时不时聊两句。
等到晚上加班时，那就是放开了聊，完全可以用欢声笑语来形容。所以成型课白天上班，工人们无精打采，一到晚上各个容光焕发。
成型课会有这样的风气，只有一个原因。这里男工人居多，保安不敢多管。至于白天比较安静，不是保安的功劳，而是成型课这边最经常见到大领导。不止成型课的课长，其他课的课长也会来这边，偶尔还会碰到国外的厂商过来参观。
每次领导来了，线上的班长就提醒大家，一声声咳嗽推拉中，现场寂然无声。大家头也不抬，只低头干活，整条流水线呈现出老实卖力的景象，有种集体作弊的乐趣。
成型课的品管工作比裁断课繁琐且忙碌，没有林爱花的经验可用，两人只能一起慢慢摸索。
验鞋的动作自带美感，手掌塞进鞋子里，先看底部，检查背面是否对称，鞋底是否紧致，这个步骤几秒就能看好。然后翻个面再看鞋子正面，从鞋头到后跟，看线车得是否整齐，看皮料是否对称，看整双鞋是否板正，看鞋孔是否有漏打……
一个熟练的品管，十几秒就能验好一双鞋。但如果工人是验鞋，只需几秒钟。
林清墨脱离林金娟一个人正式上班时，成型课的工人就嘻嘻哈哈地打听她的消息。
流水线上，总共两个女子，另一个是一面之缘的麻子大姐胡秀霞，剩余全是男子。
胡秀霞没认出林清墨，但她确实人脉很广，已经把林清墨在工厂里的工作轨迹都问出来了。一个人在那里跟旁边的工友叽叽哇哇说着什么，那些工友听一嘴就偷偷看林清墨一眼。
说完了，胡秀霞又亲热地叫林清墨：“妹妹，这里就咱们两个女子，有什么事找姐姐。”
她坐在林清墨斜对面，站起来，身体横过流水线，跟林清墨咬耳朵：“男人的话能听，母猪也能上树。这些臭男人的话，你听听就算，可别真信。”
单这样看，胡秀霞这人还挺热情的，只是这前不因后不果的，忽然来这一句看似道理正确的话，不过是笼络人心的常见手法，林清墨不用这种手法，不妨碍她一眼看穿。
她笑着开口：“成型课品管来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道我能呆多久？”
胡秀霞一愣，没回答。
旁边男工友朝胡秀霞喊道：“胡秀霞，你又给新品管说我们什么坏话了。”
胡秀霞朝对方扭腰笑：“我能说什么，我给妹妹说点真话。”
林清墨笑道：“我丽姐见到了，以为我离开裁断课了，见异思迁。”
“什么见异思迁？”胡秀霞问。
林清墨答非所问：“丽姐啊，就是裁断课组长。”
这话一出，胡秀霞眼珠子转了转，又亲热笑道：“我们新品管可是中专生。”
“新品管，你是中专生为什么来工厂？”
“新品管，中专证去哪里办，我也去办一个，妈的，我也要去当品管，你们的鞋子我一只也不给过。”
……
林清墨嘴在笑，眼神却冷冷的：“中专证怎么拿呢？读完五年就能拿到了啊。”
其中一个个子很高，五官端正的男工人站起来朝众人挥挥手：“你们这些龟孙子，自己不会读书，嫉妒新品管会读书，回去重新投胎吧，在这里找死。”说完又朝林清墨笑嘻嘻道，“新品管别生气，大家刚认识，玩笑开大了。”
这人叫庄国明，看着在现场能说上几分话，他话音刚落，流水线两旁的工人就哈哈一笑说：“新品管，我们跟你开玩笑，可别扣我们的鞋。”
林清墨快速验过一双鞋，放到流水线上：“我扣你们鞋做什么，跟你们一起累死累活加班？”
“加班多了钱就多啊。”
“是吗？我前段时间刚病过，身体好才是真的好，钱是赚不完的。”
聪明人，闻弦知意，胡秀霞想试试林清墨好不好欺负，林清墨轻松反击，还表明了自己与现场工人同一立场的态度。
单独上班第一天，林清墨完美融入成型课。
撇开其他，成型课上班很欢乐，尤其是庄国民，简直是土味情话本人。林清墨上辈子听到的土味情话，在庄国民这里不少听。比如东边日出西边晴，我的最爱就是你。这种人还好是在鞋厂，要是在外面八成要被骂流氓。
林爱花说：[我发现成型课的工人比裁断课要和善很多。]
林清墨认可：[因为我们是女性，所以他们对我们比较友善，换个词，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林爱花被林清墨这句话臊得脸都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成型课工作节奏很快，流水线一开，就停不下来，林清墨连想任优的时间都没有。吃饭时，王雪就会跑过来找她，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个刚进厂的姑娘，叫袁兰妹。
其实也不用特意，以前她在裁断课不知道，原来品管课跟现场一样，每天下班都会集合起来开会，开会地方多在成型课附近的过道上
31.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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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金娟，你看看你的品管，这么多鞋堆在那里，明天2点就要出货，耽误了你来赔。”
“呸！”林金娟做了个吐痰的动作，把鞋子往流水线上用力一敲，“鞋子出去发现质量问题，打回来，你来负责？”
“那你让你的品管快点，天天把新品管塞到我这里，当我好欺负吗？我的流水线就是这个速度，你的品管要配合我。”
林清墨手上动作不停，不管是向孔国安解释时，还是林金娟过来后，她一直稳定发挥地验鞋。
“整只鞋歪了。”
“线头太多。”
“鞋头歪了。”
……
林清墨右手边都是被她验出不合格的鞋，林金娟走上前复查了几双鞋，提溜到孔国安面前。
“这就是你的速度，如果你鞋子质量过关，品管验鞋速度也能快起来，你拿一坨屎过来，还想交货，交你妈的货。”
孔国安指着林金娟，双目圆睁：“你简直无理取绕，不可理喻。品管也是在现场，应该与我们同心协力，你们倒好，尽在这里扯后腿。”
“是谁扯后腿，你质量好，验鞋自然快。”
这吵下去就是在扯皮，两个班长扯了一会，各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谁都没输没赢，主打吵个过瘾。
这一吵，胡秀霞也没伸手验鞋了，但流水线速度也没慢下来，一堆不合格的鞋打下去再流过来复检，往往林清墨刚清了一波鞋，又来了一波。
庄国民坐到了林清墨对面径直验鞋，林清墨没吭声，用眼尾观察对方。对方若把鞋扔进流水槽，她只能把流水线关了，林清墨想着她初来乍到，不能关停太久，只是表示下她的态度。
但庄国民验好鞋后竟没把鞋扔进流水槽，而是放到林清墨边上。
“担心我扔进流水槽？”庄国民笑嘻嘻地问道。
林清墨朝庄国民比了个大拇指，之后便是庄国民验第一道，她验第二道，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你看，现场其实是有办法解决的。
事情解决了，林清墨便把身体交给林爱花，庄国民敏锐地感觉到新品管查验得更严格了，若再按这个速度下去，今天晚上别想完成班长要求的产量。
庄国民拿起林爱花打下来的鞋：“品管，这个鞋子没歪，这一点线头是在里面，看不见摸不着，而且也很短。”
庄国民这个人讲话总是带着笑，又爱讲笑话，是个很风趣的人。做事时又比较认真，讲话有理有据，林爱花低着头快速看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庄国民又拿回几双被林爱花打下的鞋，大部分林爱花都过了下个流程。
“品管你在裁断做过，色差、纹路差裁断那边的巡检已经检查了一遍。针车课品管在看线头、车的部位是否正确，是否对称。到了我们成型课，就是看底加工那边有没有把鞋底和鞋面定歪了。”庄国民这番话是诚心诚意教林爱花。
林爱花点点头，小声说道：“谢谢！”
庄国民虽然奇怪林爱花忽然变得那么乖，但没多想，裂嘴一笑：“品管怎么忽然害羞了，是验错了不好意思。”
旁边的一个男工人接过话头：“品管，庄国民就是一头狼。”
其余的男工人听到纷纷大笑附和，林爱花听不懂，只觉得不是个好词。
头埋得更低了，鞋子倒是验得更快了，庄国民交的她记到了心底。
到22点后，流水线慢了下来，前边的工人也泄气了。不用庄国民帮忙，林爱花也忙得过来，事实上，她验几双后，停了几分钟才有新的鞋子待验。
手闲了，工人的嘴却忙了，庄国民又在那里叭叭不停了。
“我会看相。”庄国民先是神秘兮兮地说道。
众人先是驳斥一番，庄国民瞪了众人一眼：“不信？听我跟你们细细说。
去年我碰到一个小伙子，才19岁，他额头正中央凹了进去，我就说了他肯定是个短命鬼，不到半月，你们知道那小子发生了什么吗？”
“快说，快说，还吊人胃口。”
林爱花不自觉地带上笑，听得津津有味。
庄国民看看大家，老半天才说道：“那小子被火车撞死了！”
“什么，被火车撞死了？”
“那不是很惨！”
……
现场八卦气氛达到顶峰。
“那小车去坐火车前，我就跟他说了，今天不宜出行，他不信。进了火车站，那火车开过来了，别人都躲得远远的，他跟鬼迷心窍似地走上前，直接……”庄国民做了掰断的动作。
林爱花听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其他工人回过神后，指着林爱花笑道。
“庄国民，你又骗到人了，你看新品管，完全相信了。”
林爱花脸一红，回道：“我就是觉得新奇。”
“你们懂个屁，品管是读书人，才知道真假。”庄国民转向林爱花笑问道，“品管，你说那人倒霉不。”
林爱花点点头。
“他若听了我的话，就死不了。可惜好言难劝该死鬼，都是他的命啊。怎样，品管，要不要我给你看个相，我看得很准。”
林爱花赶紧避开庄国民，她很信这些。
“妈的，庄国民，又在那边开花了。来一个品管逗一个，之前那个品管都被他吓到针车课了。”
“之前品管是被我吓到的？你们听听你们说的是什么鬼话？胡秀霞，你说说。”庄国民皮笑肉不笑地问胡秀霞。
胡秀霞眼神一横，很快笑起来了：“以前品管年纪太小了，不像我们的新品管，年纪大些，开得起玩笑。”
庄国民笑骂道：“狗屁，胡秀霞你又在开玩笑了。”
胡秀霞拿起鞋子作势要打庄国民，这个动作若是年轻的女孩子做是有几分娇憨，只可惜胡秀霞年纪大了，一脸麻子。
不止庄国民，其他男工人，纷纷遮脸喊道：“胡秀霞你他妈别发骚了，你老公知道你在这里发骚吗？”
“滚！”胡秀霞笑骂道，与这些人又说了好多话。
流水线上一片嘿嘿笑。
坐在林爱花旁边和对面的男工人，见林爱花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那是半点都没听懂。
“你们这些狼，亏得新品管听不懂。”
庄国民笑道：“你们没说这话，品管还不会多想，现在品管可能多想了。”
“喂，品管，知道我们刚才说什么吗？”
林爱花低头不回应，她大概知道这些人在说荤话，但并不讨厌，她忽然明白了林清墨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成型课二班久了，流水线上的人也认识得七七八八。林清墨旁边的是个大叔，脑袋尖尖的，看着挺老实的，经常跟庄国民等人讲荤话，但又讲不过那边，就嘿嘿笑。
32.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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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林清墨没让林爱花逃避，鼓励她主动站出来。其实到了现场，郭和平对待林爱花的态度如常。反是林爱花一直很纠结，她想知道郭和平为什么失约？不想自己帮助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欺骗她！
一整天林爱花强颜欢笑，只低头麻木验鞋，有一个无形的圈圈把她罩住了，在这个圈圈之外，依旧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林爱花感觉每个人都在看她笑话，袁兰妹说郭和平这人鬼精鬼精，是不是看她老实欺负她。
被一个比自己小7岁的男孩欺骗，林爱花并没有多愤怒，她更多的是觉得难堪。
[清墨，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问下。]
林清墨懒懒地回道：[爱花啊，我问他跟你问他，你信不信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林爱花自然知道，现在她跟林清墨轮流出现，她出现时，大家对她的态度就很随便，林清墨出来时，就很恭敬，还主动来帮忙。
林清墨还是传达了技巧给林爱花：[如果你想让郭和平给你好的答案，你问他时表情严肃点。]
[为什么，如果他忘记了呢？]
[当你摆上笑脸问他时，他只会用用谎言来搪塞你。]林清墨没有明说，当一个软弱的人微笑时，更多的时候收获到的是谎言是背叛是欺压。
林爱花大部分时间很听话，晚上快下班时，在郭和平看过来时，她控制着尴尬的心情问对方：“郭和平，你不是要买字典吗？周天怎么没见到你？”
郭和平今年16岁，袁兰妹说他鬼精鬼精的没有错，尤其在成型课这种以男性为主的工作场合，该学的不该学的他都知道了。
但毕竟只有16岁，他以为林爱花早上会问，等啊等啊，他都差点怀疑林爱花忘了这事，结果这都快下班了忽然问他，而且表情挺严肃的。
郭和平下意识摆出笑容，那笑容不如往常自然：“你真去了啊，我以为是开玩笑。”
林爱花不明白，他们聊这件事聊了好几天，怎么会是在开玩笑呢，而且还是郭和平主动叫自己帮忙的。林爱花尴尬得想离开工厂，最终只能扯出一个难堪的笑容。
[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不懂怎么回答吗？]林清墨真是恨铁不成钢。
被林清墨点醒，林爱花总算开口：“我就住那边，下去买东西时等了一会。”
郭和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周天都要睡觉。”说完他转头跟其他工人讲话，动作非常刻意。
[你看，他也不比你好受，一个小屁孩，也值得你诚惶诚恐的。]
林爱花低着头，继续验鞋：[清墨，你出来吧。]
[出息，以后跟别人相约，前天晚上没确定的，都当约定作废，懂否？]
林爱花点点头，她想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刚刚林爱花与郭和平讲话自然有人听到了，但没人插嘴，等林清墨离开后，逮着郭和平竖大拇指。
“牛，把新品管忽悠住了。”
“滚！”郭和平有点忐忑。
林清墨旁边的大叔骂道：“怕什么，这个品管有时候呆呆的，有时候又很精。女人书念多了就是怪。”
胡秀霞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郭和平，新品管不会喜欢你吧，都说女大三抱金砖。”
“对对对，有可能。我看整个流水线，新品管最关心你了，还提醒你要认字，哈哈哈哈哈”
胡秀霞的话把现场带到了新的高潮，郭和平拿鞋扔人，骂道：“滚，老女人给你们要不要？”
“对你是老女人，对我们就不是了哦，还是个中专生呢，娶回家很有面子。”
“新品管没有对象吧，咱成型课这么多男的，还怕拿下不他。”
“庄国民，你快上，再不娶老婆，你他妈真成老光棍了。”
庄国民笑骂道：“妈的，说的好像你不是老光棍。赶紧闭嘴吧你们，品管回来了。”
林清墨从厕所回到流水线，走近时发现流水线一片安静，不用思索都知道这些人刚才在聊她。
林清墨不是林爱花，挑眉一笑：“干嘛，这么安静，是领导来了，还是我来了啊。”
庄国民嘴巴最甜：“品管不就是我们的领导吗？”
“我要真是你们领导，罚你们一起出个小品，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一个男人都能搭一台戏了，戏太多了会得病知道吧。什么病？白日做梦病，幻想病，懂不？”
伶牙俐齿的林清墨一出来，哪个工人敢回怼，非但不敢回怼，还得好好接话。
庄国民第一个举手：“不包括我，我不会唱戏。你问他们。”
“知人知面不知心，鞋面歪了，鞋头歪了，鞋面歪了。”林清墨连着打回三双鞋。一双扔在郭和平面前，一双扔给旁边的大叔，一双扔给胡秀霞。
胡秀霞回道：“我力气不够，怎么扔给我，让男的来扳正。”
“哦，看来你是知道啊。”
胡秀霞装傻失败，不敢再接话。
流水线一片安静，林清墨抬头瞥了下庄国民，庄国民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林清墨的意思，苦笑地讲起笑话，唉，还是刚才老实的样子可爱点。
在成型课，林清墨在领导们心中是个勤恳干活的品管，在现场工人心中则是个不好惹的品管，算是另一种的欺上媚下。
但成型课事情多，跟领导们对手是迟早的事。
成型课就2个班，一共2个品管，而针车课只有10来个品管，这10几个品管都在林金娟这个班长的管理下。
林金娟日常开会时很爱骂人，基本每个品管都被骂过，除了一个做事做人都很泼辣的品管，这个品管叫苏丽，留着齐耳短发。
林金娟很喜欢她，常说：“实力强的人就是有资格发脾气。”
这导致苏丽在品管课都是用鼻孔看人，本来大家都是一个课，见面打个招呼很正常，苏丽从不跟大家打招呼。
袁兰妹就常在她和王雪面前吐槽苏丽，说她拽得十万八千里。但同时袁兰妹也被林金娟的说法洗脑了，天天喊，如果她有苏丽的实力，现场哪里做不对，她也直接骂过去。
苏丽确实是这样的，现场质量不达标，别的品管静悄悄把鞋子打回去，她会找班长理论。
林清墨加入品管课一个月后，适逢
33.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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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国安拿过来的是一双还没系上鞋带的白色鞋子，林清墨接过来一看便觉得奇怪。
这双鞋子乍一看没问题，但仔细看又觉得鞋头有点歪了，林清墨没马上下结论，她把手伸到鞋子里面，很平整。
林清墨放下鞋子，问孔国安：“孔班长，这是一双还是每一双都是这样。”
孔国安眼神闪过诧异之色，没想到林清墨到成型课不过一个月就如此敏锐。不过，他在班长这个岗位也有几年了，回应起来也是滴水不漏。
“怎么了，这双有问题吗？”
这是在逼林清墨回答个是否。
[清墨，这鞋子歪了，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林爱花问道。
[他在给我们挖坑，今天无论我们是还是否，都要得罪人。]
林爱花不懂，但她被林清墨的慎重吓到了，不敢多言，怕打扰到林清墨。
“孔班长特意把鞋子拿过来给我看，是有什么问题吗？”
孔国安冷哼道：“你是品管还是我是品管？”
林清墨也不恼，依旧笑呵呵道：“当然我是品管了。”
“你是品管那你说这鞋合格吗？”
“这鞋是一双吗？”
“是一双？”
“每一双车出来都是这样吗？”
孔国安停了一秒，就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就说这个鞋子合格不合格？”
“我总得知道下情况，这忽然拿双鞋过来给我看，好奇怪啊。”
孔国安恨恨地拉了下腰带，他很瘦，腰带尾部被他剪了不少，才能不耷拉在裤头上。
“庄国民，去把样品鞋拿过来。”
庄国民很快拿了一双样品鞋过来。
林清墨把两双鞋子拿在手上对比着：“色差还蛮严重的，裁这个皮料时我还在裁断课，知道仓管那边已经确认了。针车那边有什么确认文件下来吗？毕竟样品是样品，跟成品之间常有出入。”
孔国安听到林清墨如此回答，便知道这个才做了1个多月的新品管，完全熟悉现场这套游戏规则，他还想着骗对方一句不合格，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
孔国安想起别人说林清墨进厂不到一月就当上裁断课副班长，那时他不以为意，在工厂这地方，小岗位，女人就是比男人好升职。
现在他知道，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孔国安在与林清墨对峙时，流水线上一派安静，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陌生的情况。因为哪次品管与现场对上，不是干爹靠妈，争得面红耳赤。
这个新品管却不是，她从头到尾笑容得体，言辞冷静，林清墨跟一般的品管不一样，这一刻他们心中闪过一句话：这就是读书人吧。
孔国安没继续讲话，林清墨俏皮一笑：“孔班长，那我先去验鞋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话说得非常好听。
孔国安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又憋屈又无力，偏又对林清墨生不起气。
他甚至都没有高高在上地说句“你去吧”，代替的是一句，“那你先忙”。
这就是把林清墨捧着了，林清墨笑笑坐下来，她受得心安理得。
她看着孔国安冲到针车课，一会孔国安的怒吼声就传来了，只是轰轰的机器声叫人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又过了一会，孔国安和苏丽走过来。苏丽手里拿着的是鞋面，孔国安则拿着三双鞋子在手上。
苏丽盛世凌人的声音传过来：“我们按照样品鞋车的，没有出错，你成品出来有问题，是你们没弄好。”
孔国安的声音也毫不示弱：“一双没弄好是我们问题，连续三双，说明你们针车没把控好质量，一眯眯的差距到成型都有可能变成大差距。”
苏丽冷笑道：“你这话自己琢磨琢磨，我们针车的鞋面没问题，你们自己弄不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不是给我推卸责任。”
孔国安拔高音调：“苏丽，我现在就拆样品鞋，那你看看差多少。”
孔国安说完，就让人拆了样品鞋，鞋面一对比，就发现鞋头那边针车课多车了几眯眯，导致鞋头偏了一点，偏偏针车课流下来的鞋面全都是这样，这里面竟然有3000双，这么大的量孔国安自然担心。
鞋子装盒后，还会抽检，若被抽出，是要扣钱的。
到时是他的责任而不是针车课！
苏丽拿着鞋走到了林清墨这条流水线上。
“林清墨，这成品跟样品之间有差异，是不是正常？”
这就是要林清墨站台，按理林清墨是品管课的，自然要站到苏丽这边。
林清墨答得中规中矩：“之前上课时，班长有说过合理范围的误差是允许，毕竟我们不是机器。”
苏丽不满意这样的答案，她要的是林清墨站起来跟他一起对抗孔国安，她根本不考虑林清墨若与孔国安闹得太僵，在成型课二班的境遇会变成怎样。
苏丽这样气势很盛，眼睛像吃人一样盯着林清墨：“这鞋子，你能过吗？”她把成品鞋不客气丢给林清墨，差点砸到了林清墨手上。
鞋子到了下一关，责任就到了下一关，林清墨一个小小的品管不至于扣钱，但被踢出厂也是一句话的事。
林清墨叹了口气，她把两双鞋拿着做对比：“很明显是有区别，这是无法闭着眼睛说瞎话。”
孔国安面上一喜，但林清墨很快说道：“我们副班长说的误差值也确实是常见的事，按理说如果对误差值有不同的理解，可以再上一级禀报。”其实林清墨有解决方法，但她不能马上说。
苏丽是不想闹到上面去，她还没当副班长前都能独立处理，这当了副班长反而要上面来协调，说出去她面子还要不要，领导又会怎么看她。
孔国安想法与她差不多，他也想升职，但是苏丽只是个副班长，孔国安鼻子一哼：“叫你们班长过来。”
苏丽冷笑道：“叫班长过来一样，这事我们针车课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别什么锅都往我们背上扣。”
“这批鞋面我们不接，耽误出货，你们负责。”
“我们的鞋面已完成，耽误出货，我倒要看是谁负责。”
接着又是熟悉的扯皮，只是这次必须得有个结果。
林清墨暗暗翻了个白眼，坐下来继续验她的鞋，偏苏丽不让她如愿，再次把林清墨叫起来。
“林清墨，你是成型的品管，鞋子出来，合格与否你来决定！”
孔国安也说道：“也行，如果林清墨觉得这批鞋可以，我们就做下去。”
林清墨停下验鞋，转头看着两人，似笑非笑。她坐着本该矮他们一截，脸上还带着笑，但气场完全不输两人。
“两位是要把这件事情让我来处理吗？”
“怎么，你不敢？”苏丽瞪她。
林清墨一笑而过：“没什么敢不敢的，这是工作，是我的职责。成品鞋与样品鞋确实有出入，皮料上的出入我知道有记录了，针车上的出入有记录吗？我认记录。按理这个记录不是我来认的，是孔班长这边确认吧。”
孔
34.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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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拿着魏晓丹批注的鞋子回到现场。
苏丽斜眼看林清墨，语带责备：“也不问下就走了，知道找谁吗？”
孔国安也说：“这么快回来了，这不是白耽误时间吗？”
林清墨掰开鞋舌放到两位眼皮底下：“这是魏课长的批注。”
苏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课长肯给你签？”似乎在怀疑林清墨拿回来的签字。
林清墨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容：“这是工作，魏课长若是不能签，肯定有她不能签的理由。”
课长的签字现场自然认得，孔国安拿着鞋面很开心，他无所谓谁去解决，只要他没背锅就好。
“把这批鞋面返回去。”孔国安转头跟工人施号发令。
苏丽则昂首挺胸地走回了针车课，看都没看林清墨一眼。
林清墨坐回流水线旁，工人们早就一脸八卦地等在旁边了。
“新品管，你这个新副班长看起来很凶啊。”
“没错，跟三八似的，不像我们新品管长得又俊又善良。”
“新品管，你得罪你们新副班长了。”
“小心她给你穿小鞋。”
“我们这条线不会又要换品管了吧，这都换了几个了。”
得罪？确实得罪苏丽了。但以苏丽的性格，是个人都得得罪她。
开会时班长没来，是苏丽出来主持会议。
品管姑娘站成两排，苏丽站在大家对面，先是不吭声地盯了人一圈，才冷冷开口道。
“今天针车课退了3000个鞋面回来的事你们都清楚了吧，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算了。”苏丽说到这盯了林清墨几眼，见对方面色不变，才恨恨地继续骂人，“样品鞋摆在那里，还检测不出来，进厂来吃干饭吗？”
众人低着头没说话，苏丽低头骂了句妈的，又说道：“成型课只有2个品管，你们在验鞋时不要糊里糊涂，什么鞋子都能过。”
另一个品管是成型课一班，听苏丽如此说，以为林清墨做错事，结果抬头看过去时，发现林清墨也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自己。
林清墨才不吃哑巴亏，这种小事她当场就揭穿了。
没吓唬到人，苏丽自然不开心。
转而又说道：“现场每个班每个课都非常团结，我们品管课本来也是很团结的，但现在有些新人可能刚进厂，不知道何为团结，回去后反省反省。”说完脸色阴沉着散了会。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王雪和袁兰妹带着八卦而来。
袁兰妹扒拉着盘子里的米粒，一口饭没吞下：“3000个鞋面苏丽自己也有看过，她现在把责任都往我们这边推。然后针车课组长竟然相信她的话，对我们阴阳怪气。”
林清墨关心道：“会不会扣钱？”
王雪接过话：“不会，我问了老品管，打回来虽然少见，但一年总会发生几次，他们说只要改下鞋舌已经很方便了。”
袁兰妹追问：“既然很方便，干嘛还骂我们。”
王雪答道：“她是副班长，有什么办法，老品管都讲了，苏丽没当副班长时候也是这样凶，反正理由都是在她那边，有错都是别人。她那张嘴可能推卸责任了。”
袁兰妹拿着筷子用力戳了下饭盆，一脸不忿，不忿中又带着几分羡慕。
“妈的，她有实力，谁敢说她，我们只能背锅。”
袁兰妹的饭都没吃完，留了半盆米饭。
王雪劝她把饭吃干净，她一甩脑袋，马尾辫在半空中飞舞：“不吃，心情不好。”
王雪皱着眉头看着半盆米饭被袁兰妹倒到垃圾桶里。
林金娟原来是请假了，苏丽作为副班长，林金娟在时她只要辅助林金娟管理针车课的事，现在自然也要来成型课转一转。成型课另一个品管是老品管，苏丽常过去转，而林清墨这边直接不来了。
还是记恨上林清墨当时没跟她站一起。
苏丽如此性格，就算做她的舔狗，也能被挑出错。林清墨原先想着自己刚来品管课，要低调点，现在看来极品到处有，忍一时成忍者神龟，进一寸则万丈光明。
庄国民唯恐天下不乱，时不时提醒林清墨。
“品管，你被你们副班长讨厌了哦。”
“品管，你日子不好过了。”
“品管，今天开会你是不是被苏丽骂了。”
林清墨抬眼瞪了庄国民一眼：“你再三八，过来验鞋。”
“我手里还有活。”
“嗯？”林清墨挑眉看他。
“好吧好吧。”庄国民笑嘻嘻跟双眼皮男换了位置。
近来处境，让林爱花对鞋厂又产生了退意，但她已经学会了不在林清墨面前说什么“要不我们离开吧”“怎么办呢？”等任何跟丧气失志有关的话。
林清墨最讨厌碰到一点点困难，就后退的人。上次她就说了几句，被林清墨直接关了起来。
但林爱花心中还是担心被苏丽穿小鞋，她小心翼翼地问林清墨：[清墨，现在这处境，要用什么办法解决？你知道的，我很笨。]
林爱花抬抬脚，林清墨就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但好歹比以前知道会说话了。
[你能考上中专，怎么会笨，你那是怕吃苦。]
她怕吃苦？林爱花马上反驳道：[胡说，我吃过的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只能吃身体上的苦，精神上的苦你是半点都吃不了。对你来说，最好呆在角落，工资不用太高，只管干活，什么事都不用干。]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人没出息？]
[不会，谁不喜欢这样的活，不管人情世故，只管自己快乐。但可能吗？出家当尼姑，都得处理人际关系。除非自己一个人躲到深山老林，你敢吗？]
林爱花摇头，活着就是一场修行，从前她羡慕随遇而安的人，林清墨来了之后，她才明白随遇而安也是一种能力。
每一个看起来过得毫不费力的人，不是他们有多好的背景，多强大的实力，只是面对挫折时不害怕。
只要不怕，就可以把生活过好了。
王雪和袁兰妹偷偷告诉林清墨苏丽在给针车课品管开会时，暗示大家不要跟林清墨讲话，说年底评比时会给大家加分，林清墨扣掉的钱会平摊到大家身上。
苏丽确实打着孤立林清墨的想法，但计划还没实行就失败了，王雪和袁兰妹两人跟林清墨走得很近。她早打听清楚了，这两人跟王雪不是老乡，非亲非故。为此她还私底下找了两人，但都未见效。
“你说她恶心不恶心，跟我说，如果我不跟你讲话，年末评比绩效可以给我加20元。我缺那20元吗？”袁兰妹说到苏丽找她一事时，一脸愤怒，一旁王雪表情也是跟吃屎了似。
林清墨笑问袁兰妹：“你不是挺崇拜
35.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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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至的信
任优的信姗姗来迟，写信的日期正是他到校的时间。整整5页纸写了回校的心情，写了在鞋厂工作的心得，写了对林清墨的祝福以及隐晦的思念，洋洋洒洒地像一篇论文。
还没待林清墨把信捂热，两天后，任优的又一封信来了，四天后还是任优的信，7天后还是任优的信……周一、周三、周五，任优的来信时间严格遵守工厂作息。
每封信至少3页，任优第一个月的信都在介绍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学习情况和对林清墨的隐晦思念。
第二个月起任优开始回复林清墨的来信。
一个月的时间差，把思念填得满满。
在与任优的通信中，林金娟销假回厂了，回厂当天就召集了所有品管开会。
林金娟先是表扬了苏丽，还要求大家给她鼓掌。
掌声还挺密的，大家都很给面子。只是林金娟等掌声结束后，再次强调实力强的人就是有资格发脾气。
“想在我这里大声讲话，把能力给我拿出来。别天天想着巴结这个巴结那个，关系户在我这里行不通。”这话指示性太强，好几个品管看着林清墨。
林金娟没指名道姓，林清墨只当听不懂，魏晓丹有句话说的没错，天天吵来吵去就能把事情解决了吗？
见林清墨脸色不变，林金娟把气撒在了袁兰和王雪身上。
“袁兰妹，你进品管课已经一个多月了，遇到事还不懂跟现场交流，你要我这个班长跟在你屁股后面吗？”
批完袁兰妹又转向王雪：“你从成型课转到针车课，该懂的应该都知道，但交流直白，半点都不懂婉转。”
王雪下意识反驳：“我交流清楚了啊，事情也完成了。”为什么要拐弯说话，为什么要婉转？把事情解决了不就好了吗？
袁兰妹这姑娘比王雪机灵，私底下跟大家一起吐槽林金娟，但面上被骂时，就一脸好好好，班长你说得对的样子，此刻就是如此点头哈腰。
林金娟没领情，继续骂道：“烂白菜烂一堆，多跟好的同事学。”
林爱花不解林清墨为什么不骂回去，平常谁惹到她，林清墨不都是当场骂回去了吗？
[急什么，让她得意。]
[这不是在受气吗？]
[她没那么多时间盯着我们，最多在年末绩效卡我们。可能会把我们的绩效全部扣掉吧。]
林爱花急了：[那怎么行，得想办法。]
[到年末还早得很，急什么？让她再吠一吠。]
林金娟指望林清墨会站出来说两句，哪知对方油盐不进，竟是纹风不动，这林清墨是个硬骨头，不好啃。但是林金娟却忘了一件事，她与林清墨其实没什么仇怨，相反林清墨到成型二班后，她在成型二班花费的时间变少了。林清墨不只能验鞋，还能处理厂里复杂的人际关系。按理，这是个很好的属下。
散会后，苏丽走到林金娟旁边咬耳朵：“班长，林清墨这人咱们得小心，她进厂不到一月就升为副班长，进品管课走的可是医护室的关系。咱们品管课组长缺了很久……”
林金娟怒眼圆瞪：“凭她？”林金娟一直想走关系当组长，但魏晓丹一直没点头，宁可缺着这岗位，也不提报她。
苏丽担忧道：“裁断课副班长，不就是被她截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金娟听进去了。
成型课二班，流水线上，林清墨正安静地验鞋，忽然听到孔国安和林金娟在吵，机器声音很响，听不清他们吵架的内容。
林清墨只当没听到，低头干自己的，忽然林金娟走过来朝他大声喊道：“林清墨出来！”
“你又惹你们班长生气了？”附近工人问道，林金娟对林清墨的偏见，这些工人都看在眼里。
林清墨笑笑：“她不都是这样讲话吗？”
林清墨走到林金娟附近，林金娟看也不看道：“跟我走。”仿佛林清墨是多脏的东西。
“班长怎么了？”林清墨问道。
林金娟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径直走着。林清墨只能观察林金娟手里的鞋子，A-5001，是新鞋，还没到她手上。
林金娟走到二楼一张类似乒乓球桌大小的桌前，桌前这位站着一位男士，那是成型课组长鲍兴文。
林金娟走过去，先是笑笑：“鲍组长，这就是你们二班最新的鞋子，这个质量我们不会通过，但孔国安说只能做成这样了。你说，这鞋子能过吗？”
鲍兴文没看鞋子：“叫孔国安过来。”
在场三人，自然是林清墨跑腿，林清墨眼神一黯，转身去请孔国安。
孔国安一听林金娟找上鲍兴文，勃然大怒：“她发癫了，有意见不在现场说。”
说完孔国安就冲上去，林清墨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品管，这么多鞋没验。”庄国民在后面叫住她。
林清墨转去看对方，见对方朝自己眨眼，林清墨便走到他面前。
庄国民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小声道：“你那个班长不是好人，你现在上去就是背锅。”
快速说完，庄国民提高音量道：“这么多鞋没验，等下我们直接验鞋，你可不能有意见。”
林清墨点头表示感谢。
等林金娟气冲冲过来时，就看到林清墨拿着鞋在底加工和流水线上来回走动，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林清墨见林金娟过来，不等对方讲话，就拿着鞋子问：“鞋头歪了好几双，返工太多了，我在前头盯质量，后头验鞋又在赶。”
工作的事，林金娟挑不出错，嗯了一声。还待开口，林清墨又关心地问道：“我刚闲下来，正要上去找你，还需要叫谁吗？我去叫。”
“不用。”
“那就好，我还担心耽误事看，那我回去验鞋了。”
林清墨一连串话密得跟炮仗，林金娟完全插补上嘴，终于插上话后，只能喊声：“等等。”
“怎么了，还需要我去叫谁吗？要去叫副班长吗？”
林金娟是个暴脾气的女人，此刻被林清墨弄得半点脾气都没有，念了几声“妈的”，用力跺着脚离开了成型课。
孔国安随后回来，回来后就站在林清墨旁边一直骂林金娟：“林金娟这个泼妇，她神经啊，鞋子有问题，跟我说我不会配合吗？还要找上我组长，我年终绩效要是被扣分，我杀了她。”
庄国民安慰道：“班长，她没那么大能量。”
“哼，”孔国安提了提裤腰，“一个泼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现在看到她就烦，一副公鸭嗓，嘎嘎嘎”
成型课的工人跟着孔国安拿林金娟取笑，孔国安待大家笑了一会，问林清墨：“你说你在裁
36.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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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兴文大拇指和食指习惯性地摸索着，一派闲适地扔出一句：“品管课还是得有个组长。”
孔国安跟在后面，面带柔和的笑容：“总不能什么事都找魏课长。”
魏晓丹没在现场，她极少来现场。
林金娟脸色铁青，她站直身体，一脸要强不认输。今日的事情她不能认！
“这批注我不知你们从哪里找来的，这批鞋子我早说过不合格，是你们成型课自作主张做下去，还有，”林金娟头脑清晰地转过来看林清墨，“她是现场品管，应该负最大的责任。”
林清墨没回答，自有人为她说话。
孔国安说道：“她只是个小品管，一切按规章办事，还是说你的规章可以随时改变。林班长啊，自己的下属都不保护，啧啧啧，寒心啊！”
鲍兴文朝几个领导摊手：“事情如此明显了，还要跟我们扯皮，这是赖账赖习惯了。”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哪里想不通成型课是想整这个品管课班长。
成型课课长问销售：“这批鞋是定级B等，还是拆了重新做。”
“1000双，数量有点尴尬。”销售思考会，问针车课课长，“如果重新车，来得及吗？”
针车课课长：“那要下边工人加班到11点半。”
销售：“要几天？”
针车课课长：“2天，这种拆了再重新车要找熟练工，会有些破损品，还需要裁断课留一个工人配合。”
裁断课课长很干脆道：“可以。”
几个课长言语间就把事情解决了，林金娟紧咬着牙齿，又倔强又尴尬。
成型课课长问：“那这批货找谁盯？”
成型课说完，大家瞄了林金娟一眼，林金娟刚要说话，旁边的林清墨开口了。
“我来辅助吧，这次的事情毕竟是我们品管这边引起的，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那也良心不安。”
几个课长里，除了裁断课的牛文正知道林清墨，其他人对她都不熟，闻言自然有些疑惑。
孔国安跟上来：“到时就我跟品管一起盯着。”
鲍兴文接上话：“我看可以，新品管之前是裁断课副班长，调度能力肯定没问题。”
“行，那你们两个好好配合，这个月的破损指标已经用完了。”成型课课长说完，就招呼几个课长和销售，“走，去我办公室喝茶。”
林金娟像一个黑点站在人群的边缘，当领导们离开后，这个黑点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黑点。
不知是谁第一个笑出声，接下来此起彼伏的嗤笑声在林金娟周围响起，林金娟咬了咬嘴唇走了。
[清墨，她哭了。]林爱花看到转身后的林金娟双眼通红，眼泪滑落了好几滴。
[嗯，这对她来说是一场羞辱，哭是很正常的反应。]
[清墨，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
林爱花没回答，她确实觉得林清墨有点过分，但她更觉得林清墨恐怖，她甚至没看到林清墨与孔国安商量如何陷害林金娟，他们很自然地配合了。
[当她以班长的身份肆意侮辱别人时，应该要想到今天。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她做的太绝了。]
[……也是。]
林清墨笑了，这是林爱花的善良，她对苦难对失败的共情高于一般人，虽然有点圣母，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不是坏事。
所以她有时候很难狠下心不管林爱花，林爱花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淳朴的好人。
[爱花，接下来是苏丽，苏丽比林金娟狡猾。]
林爱花看不出来：[她不是副班长吗？]
林清墨苦恼地皱起眉头：[苏丽年轻，长得不赖，也豁得出去。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靠山了？]
林爱花灵机一动：[就像王丽燕，连组长都不敢得罪她。]
[对，看来你现在越来越会看形势了。]
林清墨随口的一夸，让林爱花心潮澎湃起来，就像考试拿了100分那样，激动自豪充溢心间。
林清墨没感应到林爱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得先去查查苏丽有没有靠山，有点麻烦啊，这到哪里都得拜个码头好办事，这就是人情社会啊。]
林爱花由衷地佩服林清墨，她现在被林清墨治得服服帖帖，偶有反叛嫉妒情绪，但整体是乖巧听话的状态。
[清墨，你怎么懂这么多？]
[很自然就懂了。]林清墨自小就是别人眼中的聪慧孩子，不是她书念得有多好，而是她人缘很好。她天生自带强亲和力，对人际关系有着天然的敏锐。读书时女生之间分了好几个圈子，林清墨在有自己要好的圈子下，依然跟每个圈子都有着很好的互动。
就像女生宿舍4人建多个群，林清墨是那个每个群都有的人。
[你准备怎么查苏丽？]
[其实有个又笨又危险的方法？]
[什么方法？]
[跟踪。]
林爱花赶紧阻止：[清墨，不能跟踪，被发现了怎么办，太危险了。]
[跟你开个玩笑。]林清墨哈哈一笑。
这天晚上，欢声笑语的流水线上，林清墨轻灵的声音时不时加入。
“品管今天心情很好啊。”几个工人纷纷问道。
“我加班我快乐。”林清墨胡乱答道，翻鞋的动作轻巧又漂亮，验好的鞋丝滑般地滑到下一个流程，一双双鞋子像在林清墨手上跳舞似的。
“品管，这是在手舞足蹈。”庄国民笑道。
林清墨抿嘴点点头：“你说对了，我今天好想跳舞。”
一说跳舞，好几个人回道：“周末要不要去跳舞？”
林清墨对面的双眼皮男孩当场做了个跳舞动作，非常的迪斯科。
郭和平举手：“过段时间再去，现在没钱。”
庄国民甩手敲了他脑袋一下：“你小子又没对象，赚的钱花到哪里去了？”
林清墨旁边的大叔说道：“嘿嘿，他要看录像。”
“哪里看？”几个男工人纷纷问道。
林清墨闭上嘴，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林爱花还想帮助郭和平认字，但在郭和平心中，买一本字典，还不如看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