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重生，全皇朝跪下叫祖宗》 第1章 全都给我陪葬 “少夫人，世子爷送休书来了。” 段明曦闻言充耳不闻，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里的人。 细眉挺鼻，凤眼红唇，美得热烈张扬，艳光四射。 她嫁给高国公世子高湛十年，可谁会相信她现在依旧是处子之身呢？ 她循规蹈矩，三从四德，体贴伺候夫君，尊重孝顺公婆。 如今高家扶持新帝登基有了从龙之功，第一件事情高湛便请旨休了她请陛下赐婚将他的心上人迎娶进门。 镜中出现一个高大宽阔的身影，段明曦透过镜子与高湛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一双眸子黑沉望不到底，一张令望京闺秀神魂颠倒的俊脸此时紧绷着。 段明曦忽而笑了。 高湛眉峰微皱，“你笑什么？” “笑我这十年是个笑话。” “段明曦……” “休书呢？给我瞧瞧。” 高湛捏着休书的手一紧，随后还是递了过去。 段明曦展开一看，“不敬公婆？没有子嗣？” 高湛的脸一时红一时紫，面上似是开了染坊般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段明曦将休书放在梳妆台上，随即又拿出一页纸压在上头，“高湛，别人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生，难道你不知道？” 高湛理亏不语。 段明曦没看他，轻轻地叹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我只想着夫妻做久了，总能将你的心捂热了，如今看来是我没这个福气。” “段明曦……” “休书我不接，我没犯错，我只答应和离。这是和离书，你看一眼，若是无异议就写上你的名字，从此后咱们一别两宽。” 高湛的眉峰微微一松，他本没打算休她，是怕她不肯和离，故而用休书吓唬她。 “不用看，你拟好了就按你说的办。” “你还是看一眼，分得清清楚楚，从此咱们就是路人。” 段明曦说完退了一步让开镜前的位置，侧头含笑看着高湛。 高湛抿唇，终归是他对不住她，她最后一个要求他答应她，上前一步，弯腰欲拿和离书。 高湛的后背毫不避讳地暴露给了段明曦，段明曦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抬起，一道银光从镜中闪过。 高湛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袭来，先是一愣，随即就要避开，可段明曦早有准备，她故意示弱，激起高湛仅存的一点愧疚之心，等的就是此刻。 岂容他逃脱！ 一剑穿心而过，冰冷的刀锋刺穿高湛健壮的胸膛，他伸手握住剑，满眼惊愕地盯着段明曦，“你就这么恨我？” 段明曦冷冷地盯着他，“若是我嫁给你十年，不许你碰我，心里爱着别的男人，最后一脚踢开你改嫁给他，还给你扣上不孝不举不能生的罪名，你恨不恨我？” “段明曦……” “不要叫我的名字，每一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让我恶心。你既有心爱之人又何必娶我？ 娶了我却又不善待我，我却要承担世子夫人该有的责任与辛劳，觊觎我的嫁妆故意让我管家往里贴银子。 我为了高家呕心沥血，你们这一家子猪狗之辈却视为理所当然。 似你这般自私自利无情无义虚伪恶毒之辈，不杀你如何对得起我这十年！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想踩着我的名声与骨头跟你的心上人卿卿我我，做梦！” 高湛面色灰白中透着铁青强忍着剧痛，伸手就要把段明曦扯过来，他要与她同归于尽。 段明曦早有预料后退一步，她微微侧头看着高湛，“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好爹娘，你的好弟弟好妹妹，你们一家子谁都跑不了。 你们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还要毁我的名声，折断我的骨头，我就要你们都给我陪葬！” 高湛此刻终于感觉到惧怕，“你还要做什么，我的一条命赔你还不够？” “当然不够！你们一家子做过的事情，你心里真的不知道吗？” 高湛的脸色更白了，他知道。 段明曦轻笑一声，“我把他们都骗去了祠堂，我的心腹会将门反锁，泼上桐油，轰，一把火将这高国公府烧得干干净净，你说好不好？” “不要，你放了他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们的命！” 高湛还想要说什么，忽然听着外头大喊，“祠堂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火啊……” 漫天的火光从祠堂的方向烧起来，段明曦推开窗，侧头看着高湛笑得格外的温柔，“这一场火可真好看啊。” “段明曦，你杀了他们，你也跑不了。”高瞻目龇欲裂，恨不能将段明曦碎尸万段。 段明曦“啧”了一声，“你怎么还没死？” 说完伸出脚尖在刀柄上狠狠一踩，看着高湛重重摔倒在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嗤笑一声，“我早就说了，让你们给我陪葬。” 她就没打算活下去。 火势蔓延很快，高湛残留着一口气看着大火烧到了眼前，他看着段明曦换上了她出嫁前的衣裳，看着她对镜梳妆梳了小姑娘的发式…… 他睁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炽热的火光扑面而来。 段明曦在大火烧过来前，一口饮下了给自己准备的毒酒。 这世上再也没有她眷恋的人和事了，她不想活了。 她这一生颠沛流离历经磨难，幼年被人拐走，差点被卖入烟花之地，当稚妓驯养。 被定远伯府认回后，养父被他们暗害沉船落水而亡，养母大受打击重病归天，家财被人觊觎弟弟被族人害成傻子。 而她回了伯府就被安排嫁给高湛。 高湛有心上人她一个外来人不知道，段家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是拿着她与高家做了姻亲，谋取好处罢了。 如果再来一遍，她不要再认亲。 她要保护好养父母，保护好弟弟。 不要再嫁给高湛。 *** 段明曦眉毛紧蹙，睫毛剧烈地颤动，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毒药入腹的剧痛还未散去刻骨铭心。 她不是死了吗？可她怎么又睁眼了？ “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降香听到动静猛地掀起帘子扑进来，“可吓死奴婢了。茜草，快去端一盏水来，姑娘醒了。” 段明曦看着降香，又转头打量着室内的情形，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 她这是真的又活了？ 看这摆设是她认回定远伯府时住的屋子？心里不免浮起几分惋惜，若是回到认亲之前多好。 段明曦怔怔地还没回过神，茜草已经端了水进来，弯腰在榻前递到她唇边，“姑娘，喝点水润润嗓子。” 段明曦一盏水下肚，神思逐渐清明，她看着两个丫头问道：“夫人呢？”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叫这个女人一声娘，这辈子她要把伯府欠她的统统讨回来。 第2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姑娘，夫人带着二姑娘去大昭寺烧香了。”降香说着脸上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姑娘认回伯府这半月她算是看明白了，夫人一心只疼爱二姑娘段徽柔跟世子。 大姑娘才回府没多久，正需要亲娘陪伴的时候，二姑娘一撒娇，她就撇下生病的大姑娘带着人去大昭寺了。 茜草闻言也愤愤地说道：“姑娘还生着病呢，那大昭寺什么时候不能去，非得姑娘病着的时候去？我看二姑娘就是故意的。” 段明曦眼睛都不眨一下，上辈子她确实因此有些难过，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故而定远伯夫人姜氏对她不甚上心。 现在她知道，人心偏了就是偏了。 一个养在身边的，一个在外流落十几年的，自然是身边的更亲。 她看着两个丫头说道：“昨日杨姨娘来探望我了？” “是，杨姨娘看大姑娘还睡着，就留下一匣子燕窝走了，没让奴婢惊动您。”茜草忙说道。 茜草此刻都免不了想着杨姨娘待大姑娘都比夫人更上心。 “去请杨姨娘过来。”段明曦心里冷笑一声，今日夫人去大昭寺就会遇上高湛的母亲，两人相谈甚欢，就提起了亲事。 高家相中的是段徽柔，但是段徽柔怎么会嫁给有心上人的高湛，于是她转瞬给姜氏出主意，让她嫁过去。 高家可是国公府，段家不过是个伯府，这门亲事姜氏怎么舍得推拒。 段徽柔不肯嫁，自然落到她头上。 至于杨姨娘生的段清音，一个庶女，就算是想嫁，高家也不会娶，这不是结亲是结仇。 这辈子，段徽柔休想推她进火坑。 杨姨娘来得很快，人未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妾身来得迟了，大姑娘可莫要责怪。” 一阵香风飘进来，就见身穿妃红褙子，月白长裙的杨姨娘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杨姨娘的容貌比不上姜氏精致，但是她身上那股子韵味透着妖娆的媚，让她在伯府屹立不倒。 这是个八面玲珑滑不留手，让姜氏这样厉害的人都拿不住把柄的人物。 上辈子她自认为应该站在生母身边，对杨姨娘的示好视而不见。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 “杨姨娘昨日来，不巧我正睡着，劳你走一趟了。今儿个身子轻快些，就请杨姨娘过来说话，多谢姨娘的燕窝了。”段明曦释放出善意笑着说道，“姨娘快坐，茜草，上茶。” 杨姨娘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转了转，抿着唇一笑，“大姑娘千万别这样说，您可是伯爷的长女最是尊贵的，一匣子燕窝不值什么。” 最尊贵的长女？ 杨姨娘可真会挑拨，说中人的痛处。 茜草奉上茶，段明曦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让茜草跟降香守在门外。 “一匣子燕窝是不值什么，不过杨姨娘送来的可是上品，您这份心意我领了。” 杨姨娘闻言仔细打量段明曦，总觉得她病了这一场，人都通透不少。 今日专门让她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燕窝的事情。 她跟夫人斗了十几年，可不是个绣花枕头，心里隐隐就有了猜疑，莫不是因为今日夫人带二姑娘上香的事情，让大姑娘伤心了？ 段明曦看着杨姨娘眼睛直转，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她深知杨姨娘的秉性，知道如何拿捏她，就道：“说起来二哥也快议亲了吧？” 提起儿子的婚事，杨姨娘的脸色就有点不那么好。 她虽然得宠，但是儿子毕竟是庶出，想要娶高门大户的嫡长女很难很难，几乎是妄想。 可她不甘心啊，都是伯爷的儿子，凭什么分个高低上下。 “婚姻大事，我一个妾室哪有置喙的余地，只能听伯爷与夫人的。”杨姨娘轻叹口气说道，一脸的无奈与委屈。 段明曦也陪着她演，“我听说二哥读书很有天分，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姨娘没打算让二哥明年下场试一试吗？若是中了进士，二哥的婚事自然又不同。” 杨姨娘狐疑地看着大姑娘，她是商户家长大的，居然还懂得这些？ “大姑娘，我何尝不想让二少爷下场，只是夫人说先成家后立业，我能有什么法子，只能听夫人的。” 杨姨娘诉苦，心里却打定主意绝对不会由着夫人压制她儿子。 夫人急着让自己的儿子娶妻，不就是不想他高中吗？ 二少爷当初一下场就中了举人，她现在还记得夫人那张脸是如何的难看。 等儿子中了进士，有了官身，她在这府里才能真真正正的有底气。 杨姨娘的话段明曦一个字也不信，她看着杨姨娘有些惋惜的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可惜了。” “大姑娘什么意思？” “我原想着二哥若是继续读书的话，我想给二哥引荐一位大儒，既然姨娘有别的打算，那就罢了。” 杨姨娘不以为然，心想着一个商户家长大的能认识什么大儒，不过嘴上还是问了一句，“不知道大姑娘想引荐的是哪位？” “松山学院山长陈其廷陈大儒。” “什么？”杨姨娘失态地站起身，一张脸变来变去，眼睛盯着段明曦，“大姑娘，您这话不是逗妾身玩儿吧？” 那陈其廷是谁，主持编纂了《大楚图书集成》虽然不在朝中为官，但是声誉天下，桃李遍地。 不要说二少爷，就算是世子也未必能拜入其门下读书。 若是自己儿子真的能拜陈大儒为师，杨姨娘的心都烧起来了，死死地盯着段明曦，呼吸有些急促，眼里带着光，“大姑娘，您这话可是真的？” “我从无虚言。” 杨姨娘深吸口气，“您怎么证明？” 段明曦扬声，“降香，将书拿进来。” 很快降香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四角包金镂雕尺许长巴掌厚的匣子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匣子打开，杨姨娘探头一看，不由得深吸口气。 “这是……这是……”杨姨娘惊呼出声，剩下的话竟不敢说出来了。 段明曦轻轻一笑，“杨姨娘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这是陈大儒亲笔题名的《大楚图书集成》。” 杨姨娘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当初此书编纂成功，皇上下旨广传天下，伯爷费劲力气才高价买了一套有陈大儒印信的《大楚图书集成》，她曾求着伯爷让她开开眼界。 这一套与那一套上面的印信笔迹一模一样。 “大姑娘明说吧，你想让妾身做什么？”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大姑娘扔出这样诱人的饵，肯定不会白便宜她。 第3章 这一巴掌打的好响亮 段明曦笑了笑，“我写一封信给陈大儒，让二哥拿着信前往松山学院先去求学，学业要紧，其他的事情不急。” 杨姨娘一颗心如同油煎，儿子去了松山学院，就等于被大姑娘捏在掌心，只要应了，她跟儿子都要上了她的船。 杨姨娘不知道回府才半月的大姑娘要做什么，但是这样好的机会，她不可能让儿子错过。 “大姑娘，杀人放火的事情，妾身可不敢做。”杨姨娘直接说道，只要不涉及人命，其他的事情她都能帮一帮。 “杨姨娘真爱说笑，我只是想在这府里有个臂膀罢了。” 杨姨娘懂了，夫人疼爱二姑娘与世子，大姑娘认回来后，世子跟二姑娘待她并不亲厚，尤其是二姑娘。 既是如此，杨姨娘就痛快地答应下来。 “妾身这就去跟伯爷说此事，只是如果伯爷问起，我要如何说举荐信的来历？”杨姨娘问道。 段明曦笑，“我卧病在床孤零一人，深深感动杨姨娘与二哥对我的关心，投桃报李罢了，杨姨娘实话实说就是。” 杨姨娘心头一跳，孤零一人这几个字用得好，这是要在伯爷面前上眼药。 这事儿是她熟啊，是她的强项。 她懂了。 “大姑娘良善温柔，友爱手足，听妾身提及二少爷的学业，故而为他引荐。您如此高义之举，妾身一定替大姑娘扬名。” 大姑娘回京缺的是什么？ 是名声。 陈大儒一抬出来，大姑娘的名声可不就来了。 看来之前大姑娘在府中的表现，只是为了试探众人对她的态度罢了。 杨姨娘心头一凛，这位大姑娘可不好惹啊。 杨姨娘从头到尾都没问段明曦与陈大儒之间的关系，既然大姑娘能写举荐信，必然有把握陈大儒能收下二少爷。 她何必探听别人的秘密，平白惹人厌恶。 杨姨娘强压着兴奋等着段明曦写了举荐信，将信放进袖笼，深吸一口气往前院书房去了。 没多久，段明曦就被定远伯叫去了书房问她这件事情。 说起来了也是可笑，她认回来后，除了认亲那一回，这还是她第一回单独见她这个生身父亲。 看他眉眼之间涌出来的兴奋跟谋算，她就知道他在算计什么，于是她趁机隐晦地说与陈大儒关系亲近的是自己的养父。 她上辈子后来才知道认亲一年后，爹爹行商时翻船落水而亡，娘亲受了打击病了一场没熬过去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年幼的弟弟，被族人抢夺财产，暗害他成了傻子。 她一开始以为是意外，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国公府做的，就是怕养父母巴上来吸国公府的血。 真是可笑，她爹娘的品行岂能做这种事情！ 这辈子，她要保护好爹娘跟弟弟，所以第一要紧的事情，就是要让以利益为重的生父知道养父是一个十分有利用价值的人。 如此，才能方便她将养父一家保护起来，等时机成熟，让他们来京城与她团聚。 杨姨娘是个办事相当靠谱的人，姜氏跟段徽柔还未回府，整个国公府上下都知道此事。 她刚回了自己的院子，段二夫人跟段三夫人就找上门来，果然是为了探听此事。 能拜入陈大儒门下，这可是做梦都能笑醒的事情。 谁能想到之前她们还没放在眼中的段明曦，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呢。 段明曦望着二人带来看病的厚礼，以及满含关切的笑脸，她十分诚恳地说道：“二婶，三婶，陈伯伯收学生很是严格，便是二哥去了，也得经过他的考验才可。 再说，陈伯伯年事已高，近几年已经不太收学生，举荐二哥过去，已经是十分莽撞之举。” 看着二人的脸色有些不好，段明曦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两位婶婶爱子心切，我会另写一封信请二哥帮忙带给陈伯伯。 至于陈伯伯还收不收人，我可不敢保证。若是不成，两位婶婶也莫要怪我才是。” 听着段明曦答应写信询问，二人的脸色好了些。 而且段明曦一口一个陈伯伯，显然关系很是亲近才敢如此称呼。 二夫人满面笑容地开口，“明曦你这话说得，肯帮着问一句，二婶就承你的情。倒是没想到你跟陈大儒还有渊源，不知当初如何相识的？” 三夫人眼珠微微一转，笑着附和一句，“是啊，三婶也好奇的紧。” 段明曦依旧带着温婉和煦的笑容，慢慢地说道：“是我养父跟陈大儒素有往来，我曾跟着养父去拜见过陈伯伯几回，故而相识。” 二夫人与三夫人皆是一愣，说实话，她们当初压根就没正眼看江城来的段家人。 是了，段明曦养父也姓段，不过跟京城段家不是同宗。 段明曦假装没看到她们的眉眼官司，笑着与她们闲聊几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嘴角拢起一抹讥讽，眼睛似是不经意地往门口望去。 没一刻钟的功夫，就听到段徽柔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来，“段明曦呢，我有话问她。” 段明曦还没开口，就有人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就骂道：“段明曦，你可真是好样的，自己的亲大哥不帮，倒是帮一个庶子，你可把娘亲与大哥放在眼中？” 段明曦没有说话。 二夫人有求与段明曦，听着段徽柔这话就先一步开口说道：“徽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段徽柔这才发现二婶与三婶也在，脸色瞬间一变，随即露出一抹委屈，“二婶，我只是替哥哥不值罢了。再说嫡庶有别，我也没说错。” 拜陈大儒为师，这是多大的荣耀，怎么能给杨姨娘的儿子？ 二夫人正要开口，就听着段徽柔又说道：“我没想到大姐更看重二哥，说起来我们与大哥才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呢。” 听着段徽柔暗搓搓地骂她不分内外，她脸色平淡却直中要害的说了一句，“是吗？原来妹妹跟大哥这么关心我，只是我病了这么久不见大哥大嫂二妹来探望我一回。 我还病着二妹就央求母亲去大昭寺游玩，我以为你们并不在意我罢了。 倒是二哥托杨姨娘给我带了养身的燕窝，我心中十分感动，故而才投桃报李，难道这也有错吗？” 段徽柔被段明曦这话给怼的脸色一下子有些扛不住了，如今的她心计还未修炼到家，到底有些浮躁，给了段明曦抓住把柄的机会。 你们既不在意我，我又何必在意你们！ 这一巴掌，打得好响亮。 第4章 一个铜板都不拿出来 不只是段徽柔，便是二夫人跟三夫人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 她们也不曾来探望段明曦，毕竟一个商户长大的姑娘，在她们眼中没什么价值。 这回可真是打了脸。 好在她们是隔房的婶婶，到底差了一层，脸上还挂得住。 段徽柔当着二夫人与三夫人的面，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此时又羞又臊，捂着脸跑了。 段明曦白着脸看着二夫人与三夫人，一脸伤心虚弱的开口，“我本想着回了亲生父母身边，家里人待我也如我想念她们般，终究是我……” 段明曦红了眼眶。 二夫人忙开口劝道：“明曦，你莫要多想，等时日长了就好了，以后你常往二婶那边去玩，我让你蓉妹妹陪你好不好？” “是啊，是啊，再叫上你敏妹妹，你这里就热闹起来了。”三夫人忙摆出自己的女儿，段明曦手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好处，先跟人打好关系再说。 她今日能因感动帮杨姨娘母子，看起来是个心肠软的，好打交道。 大嫂这回可真是失了手。 二夫人跟三夫人前脚一走，后脚姜氏就面色阴沉的来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胳膊肘竟往外拐。” 姜氏简直要气死，那杨姨娘跟她斗了十几年，若是她的儿子真的能高中，以后她还能压得住她？ “夫人说的是，我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生着病你还有闲心逸致带着养在身边的女儿出去游玩，可见心里毫不在意我。” 段明曦一点也不给她留情面，在别人面前要装一装，在她面前不用。 就是要跟她撕破脸，也免得她拿着什么母女身份恶心她。 “什么？”姜氏养尊处优惯了，哪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你放肆！” “前有车，后有辙，我只是跟你学罢了。你不关心我就罢了，怎么别人就不能关心我？ 一母同胞的一个没把我放在心上，病了一场谁的影子也没瞧见。倒是庶出的哥哥记挂着我，我岂能不感动？谁待我好，我自然待谁好。” 姜氏被这话气得浑身发颤，怒骂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认你回来，让你留在那商户家做个商户女，看你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降香，茜草，收拾东西，我们回江城！” 段明曦猛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盯着姜氏，“这府里既然容不下我，我走就是。我养父母虽然是商户人家，可打小也是把我当掌上宝宠着，商户女怎么了？既然夫人瞧不起我，就不该认我！” 事情一下子闹大了，李妈妈眼珠一转，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就往前头书房跑，边绕着路跑边喊，“伯爷，您快去看看吧，夫人要把大姑娘赶出去！” 这一喊，伯府上下都被惊动了，便是老伯爷跟太夫人那边也得了消息，一家人全被喊去了正院。 段明曦拿着茜草塞给她的抹了姜汁的帕子，往眼角轻轻一抹，眼泪哗哗落下来，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我见犹怜。 “祖父，祖母，既然夫人容不下我，就放我回江城去吧。我只想着二哥也是我的哥哥，他既然学问好，又中了举人，若是来年能蟾宫折桂，岂不是咱们伯府的荣耀。 因此，我才想着豁出脸面给陈伯伯去一封信，希望陈伯伯能给二哥一个机会。也只是一个机会罢了，能不能入了陈伯伯的眼，还得看二哥的学问扎不扎实。 再说，我病了这几日，孤零一人卧在床上，爹爹忙于公务就罢了，可夫人也好，兄嫂与妹妹也好，不见有哪个去探望我一眼。 只有二哥哥托杨姨娘给我带了燕窝，我岂能不感动？不过是一封举荐信罢了，又怎么比得上二哥哥待我的一番真情实意。” 段明曦这话，简直是把长房的脸摁在地上摩擦，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段愉夫妻的脸色更是不好看，段愉也就罢了，到底是男人，但是肖氏身为长嫂，这个时候就被架在了火上烤。 她是个聪明的，看着丈夫脸色不好，立刻站出来满面愧色地说道：“我只想着大妹妹刚回府，与我们并不是很熟悉，她既然在养病，也不好上门打扰，倒不想让大妹妹多想了。” 段明曦知道肖氏惯是个会说场面话的，听听，这话一棒子就给打回来，这是暗搓搓地说她小心眼。 “照大嫂这说法该是我这个病人上赶着去见你们才是，是了，我只是在商户家养大的商户女，大嫂瞧不起我也是有的。” 肖氏脸一僵，没想到段明曦这嘴巴如此厉害，她的脸瞬间如猴子屁股一般。 段明曦今日的目的不是肖氏，故而怼了一句就不搭理她。 在她开口辩解之前又将炮口对准姜氏，“夫人对我说早知道我帮着二哥哥，就不该认我回来，让我留在那商户家做个商户女，看我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可我在江城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夫人如此厌恶我，大嫂又岂能放我于眼中。 我不过是病了，又不是死了，她们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怕我死了她们也不会伤心，求祖父祖母放我回江城，这里没人疼我，江城自有人疼我护我。” 这一刻，段明曦是真的想要回去，商户女怎么了，她宁愿守在爹娘弟弟身边，也不愿意在这里做一个表面光鲜的伯府嫡女。 想起爹娘跟弟弟上辈子的惨状，一腔悲切袭上心头，哭得越发的真情实意了。 老伯爷不管家事多年，看着刚认回来的孙女把家里闹成这样，心中虽然不喜，面上还是把长子夫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太夫人把段明曦叫到身边，抱着她柔声说道：“好孩子，一家人难免有舌头碰到牙齿的时候，祖母来疼你。” 段明曦伏在太夫人胸口心里冷笑一声，上辈子就是太夫人与姜氏婆媳联手，哄着她拿出养父给她的私产。 什么对她好，是看中了江城给她的傍身银子！ 这辈子，她一个铜板都不会掏出来！ 长房上下都被太夫人骂了，就连最疼爱的段徽柔都挨了训斥，段徽柔紧紧捏着帕子，再没比今天更丢脸的了。 把人都打发走后，太夫人对着老太爷说道：“这个丫头是个不吃亏的，留在家里怕是家宅不宁啊。” 老太爷皱眉，“老二的前程要紧，路都铺好了，就差一笔银子敲门，你先哄着她把江城给她的银子拿出来应急。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能有什么见识。” 第5章 拿手好戏 另一边段徽柔咬着牙跟在段明曦身后出了正院，到了无人处对她说道：“这下你满意了？” 段明曦回头望着她，“不，我并不满意。段徽柔，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可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心里怕是恨不能我立刻死了才好，是不是？” “你胡说，我没有。”段徽柔矢口否认。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大哥大嫂面前搬弄是非，让他们对我心生排斥。 你在夫人面前故意扮可怜，处处排挤我，你以为自己做得很高明，在我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被戳中了心窝子，段徽柔气得差点跳起来，脸色变了又变，实在是没忍住怒道：“那又如何，我告诉你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有你苦头吃。” 段明曦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也不知道今日吃苦头的是谁。” 段徽柔脸色瞬间都扭曲了。 段明曦懒得跟她废话，撇下她转身就走了。 段徽柔望着段明曦的背影，深吸口气，行，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扭身去找母亲，今日高国公夫人提起两家联姻的事情，高湛身份高，长得俊，处处都好，偏偏有个心上人。 高国公夫人相中她做儿媳妇，呸，她才不愿意。 但是，这样的好婚事怎能落在别人府上，就让段明曦嫁过去好了。 段明曦回去后，姜氏身边的罗妈妈就送来一匣子首饰，一匣子血燕，知道姜氏这是做给别人看的。 东西又没错，她为何不收？ 把罗妈妈打发走，自己定定心写了封信，封好口交给李妈妈。 “李妈妈，让你儿子亲自跑一趟江城，将信交到我爹手中。”段明曦最后悔的就是上辈子认亲后听他们的话没跟家里再联络。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得护好爹娘弟弟。 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爹娘怎么会不心疼，肯定要来悄悄地看她。 人来了，她就有把握劝他们留下，只要留在京城，她就能护他们周全。 李妈妈高兴不已，“老奴这就去，老爷太太跟小少爷收到姑娘的信肯定开心。” 另一边，段徽柔跟母亲商议过后，姜氏也觉得这个主意好，立刻去找丈夫说高国公府想要联姻的事情。 当然，她没说高国公府看中的是小女儿，言语中说段明曦是嫡长女，这门好亲事自然给她，也算是弥补。 定远伯惊喜不已，几乎是立刻点头应了，“这门亲事不错，你跟明曦好好说说，这孩子一定开心。” “她这性子我瞧着不能先说婚事，不如约个时间，带着她先跟高世子见一面。高世子高大英俊身世不凡，明曦肯定能相中，到时候再开口就好说了。”姜氏笑道。 “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定了吧。” 姜氏让人给高国公夫人送信，定下相看的日子，她打定主意瞒着段明曦，先把人带去再说。 就凭高世子身份相貌，她还能说个不字？ 至于心上人的事情，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一个心上人又进不了门，算什么事儿。 段明曦这边得了罗妈妈来传信，说是三日后姜氏带着她去京城最大的锦瑞园散心。 段明曦没想到这一世比上一世来得更快一些，上一世也是在锦瑞园，她被姜氏哄骗去了，说是游玩，其实是相看。 看来段徽柔果然恨她，现在就出手了。 还没等三日后，高家那边传来消息给姜氏，说是高湛后日临时有要事要出京，两家商议后时间提前了一日。 段明曦假装不知，跟着姜氏上了马车，姜氏看着她一身的装扮微微蹙眉，“不是交代你穿那身新衣裳，戴新首饰吗？” 段明曦一脸无辜地说道：“只是逛个园子罢了，哪里用那么费心。” 姜氏一口气梗在心口，又不能说真实目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随你的意。” 段明曦这两日在家里挺热闹，姜氏大张旗鼓地去看她两回，段徽柔每次也跟着一起，这做样子的姿态，真是让她恶心。 演戏谁还不会，陪着她们就是。 马车停在锦瑞园门口，二人下了马车，罗妈妈等人立刻跟上来，李妈妈带着降香茜草也跟在段明曦身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园子，锦瑞园她上辈子来过几次，对这里也算是熟悉，看着姜氏带着她绕路走，心中冷笑连连。 走到半路，果然跟高国公夫人“偶遇”了。 两人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姜氏将她介绍给高国公夫人，“这就是我的大女儿明曦。”说着又看着明曦，“这位是高国公夫人。” “明曦见过夫人。”段明曦眼睛盯着地面，看都不看高国公夫人身后的高湛。 高国公夫人看着段明曦一身的装扮显然有些不满，不过也没表现出来。 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徐徐开口，“不用多礼，快起来吧。” 说着把儿子往前一推，“这是我跟前的长子，段大姑娘刚回京，想来是不认识的，今日正好认识一下。” 段明曦听着高国公夫人见她第一面，连句客气的称赞都没有，心里哂然一笑，果然骨子里头带着刻薄。 段明曦这回才抬起头看向高湛，她看到高湛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原来这个时候他就对这门亲事不喜。 只可惜上辈子她心中怕给伯府丢脸，很是紧张，故而没有发现这一点。 既然他如此态度，她也摆出一副淡淡的神色，“见过高世子。” 高湛看都没看段明曦一眼，眼神往旁边望去，十分冷淡的开口，“段大姑娘。” 说完就后退一步，避到了高国公夫人身后。 段明曦眼尾扫到这一幕，照猫画虎，自己也避到姜氏身后，眼睛做出规矩状，看都不看他。 她上辈子别的没学会，装相可是拿手好戏，都是被他们逼出来的。 许是段明曦的态度过于冷淡，高国公夫人显然很是不满意，眉峰都皱了起来，抬眼看向定远伯夫人。 姜氏上前一步，拉着高国公夫人低声细语几句。 高国公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不过还是压下火气，对着高湛说道：“咱们两家素有往来，今日既然遇上了，你也带着段大姑娘在园子里四处逛逛，我与伯夫人正好有些事情相商。” 第6章 段明曦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锦瑞园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园中甬路相连，山石点缀。远处一湾溪水流声潺潺，端的是好风景。 只可惜高湛与段明曦皆没有赏景之心，高湛眼中甚至于带了几分不耐，看着段明曦的眼神锐利又带着几分审视。 段明曦深刻记得上辈子自己初见高湛是什么情形。 那时她被定远伯府处处否定，因着她商户家长大的，段徽柔更是借机压制她，口口声声她处处不及京中闺秀。 她上辈子珍惜家人，不想给伯府丢脸，因此与高湛初见时小心翼翼，哪里还有闲心去观察他见她时的姿容神态。 这辈子不一样了，她挺直脊梁，端正面容，察觉到高湛隐隐探视的目光，直接回望过去。 高湛躲避不及，被段明曦冷淡的眸子一望，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脱口嘲讽道：“听闻段大姑娘自幼是在商户家长大的？” 上来就是人身攻击，段明曦先是一愣，毕竟上辈子的高湛可没这么尖锐没风度，还是装了装样子的。 但是她旋即心中一喜，立刻借题发挥，“世人常说穷不怪父母，孝不比兄弟，苦不怨至亲，气不凶旁人，方是顶天立地男儿气魄。我是商户家长大的怎么了？高世子语夹嘲讽，面带不屑，既如此瞧不起我，那就各走各路吧。” 这狗东西真是伤眼，看一回恶心一回。 她立刻捏住他的错处，给他扣个大帽子，转身拔腿就走。 “你等一下！” 高湛气疯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嘴巴这么毒的女子。 他不就是说了句不中听的话？ 至于这么骂他？ 段明曦走得更快了，就不给这王八蛋机会反骂回来，憋死他！ 高湛人高腿长，快步一追，就把段明曦拦住了。 段明曦的眼睛恨恨地盯在他的长腿上，腿长跑得快了不起？ 高湛瞧着段明曦那气呼呼的神态，恨恨地盯着他腿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一股好笑的意味。 “是我鲁莽失礼，还请段大姑娘见谅。” 高湛忽然道歉，段明曦若是抓着不放，倒显她心胸狭窄。 可她就是要跟他划清界限，这辈子绝对不嫁给他，还担心什么印象，故而冷笑一声说道：“不伤己身，不觉其痛，便是道歉心也不诚。小女不过是商户家长大的，哪里受得起。” 高湛堂堂一个世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之前能道一句歉，已经是极致，当下冷声说道：“段大姑娘，你这一招欲拒还迎使得不错，可惜用错了人。” 什么？ 段明曦惊呆了！ “你可真是癞蛤蟆追青蛙，长得丑，玩得花！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谁跟你欲拒还迎，呸！” 段明曦真被恶心到了，狠狠地一脚踢在高湛的小腿上，甩袖就走！ 这一脚踢得高湛脸都挂不住了，怒道：“真是没教养！” 段明曦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趁着病不重，你赶紧吃药吧！也不知道是哪个没教养的嘴巴无德先寻事的！” 高湛气的跳脚，好在这会儿没什么人，不然这很是丢人又丢脸。 行，段明曦是吧，他记住了！ 密林深处，飞楼插空，二楼临窗前一男子轻笑出声，“不想定远伯府新认回来的长女是这个有趣的人。” “王爷，据说这位段大姑娘自幼从商户家长大。” 言行粗鄙不堪，这样骂人的话，京城哪个闺秀能说出口？ 端王萧沐宸负手而立，凝视着远处消失在长廊深处的女子，半晌才说道：“世人多道貌岸然，虚伪至极，可惜了，这等鲜活的女子，再过不久也泯然众人矣。” 苗盛听着王爷这话心头一凛，揣测不明王爷的心思，不敢再说段大姑娘不好的言语。 另一边段明曦摆脱了高湛，今日被她抓住言语漏洞痛骂他一顿，心头前世那股恶气总算是疏散了几分。 今日这一闹，婚事肯定不成。 从此两人便各走各路，只要高家不来招惹她，就此了结。 若是高国公府依旧贪图她的钱财结亲，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段明曦抢在高湛回去之前，先去见了姜氏跟高国公夫人，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却只字不提。 姜氏瞧着她自己回来，也不管她什么脸色，直接问道：“高世子呢？” 段明曦听着姜氏这话，心想自己有多眼瞎，上辈子一开始没能看透姜氏的虚伪自私。 “高世子嫌弃女儿是在商户家长大的，故而出言讥讽，女儿心中委屈分辩几句，高世子心生不悦，女儿就先回来了。” 姜氏听了这话惊住了。 高国公夫人方才已经听姜氏暗示，段明曦的养父母是江城首富，故而她的嫁妆是很丰厚的。 高国公夫人很是心动，高国公府看着风光，但是府中人多粥少，如今府里不能说是入不敷出，她作为宗妇也是勉力支撑。 若是段明曦嫁妆丰厚，将她娶进门，就以她的身世，一来她能轻易拿捏她，二来进门就让她接管中馈，便是为了面子与名声，她也得拿出钱贴补。 本想着以自己儿子的家世容貌，这婚事简直是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哪知道这段明曦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高国公夫人可不想自己的儿媳妇是个不好掌控的，脸色立刻不好了，看着宁安伯夫人说道：“孩子在外长大，到底是少了些京城大族的悉心教导，夫人可得上上心，女子当以端重温恭，德教彰于妇顺为是。” 这就是嘲讽段明曦不恭不顺，牙尖嘴利，有失大家闺秀的教养。 姜氏脸上岂能好看，当下看着段明曦的眼神就有些不善起来。 段明曦对于高国公夫人挑拨离间的手段知之甚深，当下就回了一句，“听闻膝下有两女，想来教养极好，改日明曦一定好好讨教。” 高家两女，长女高锦仪是个棉里刀，做事嘴甜心苦，心狠手辣，嫁了奉恩公世子郭浚，多少妾室在她手上吃了大亏，京城有名的“贤良人”。 次女高锦绣，被娇养的性子跋扈不容人，最是不肯吃亏的主儿。 她这样一说，就把高国公夫人的脸摁在了地上，指点别人前，先教好自己的闺女吧！ 第7章 斩了左膀右臂 “明曦，给国公夫人道歉！”姜氏气得浑身发抖，她还想结这门亲事，结果她女儿上赶着结仇！ 伯府已经在走下坡路，想要止住这种颓势，与高国公联姻是眼前最好的办法。 段明曦眨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姜氏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国公夫人说我教养不好，想来夫人把孩子教得极好，我与之请教有什么错？” 姜氏总不能说高家俩闺女的坏话，一时间被怼得脸红脖子粗。 高国公夫人冷笑一声，“段大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伯夫人好自为之吧。” 念着段明曦丰厚的嫁妆，高国公夫人到底没能狠下心直接了结这门亲事，给了姜氏脸色看，是让她把人教好再来议亲。 高国公夫人一走，姜氏指着段明曦骂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夫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什么是故意的？”段明曦满面狐疑地问道。 看你有没有脸说出高家姐妹温顺贤良的话！说出今日是来相看的真相！ 姜氏捂着心口，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女儿，早知道这样就不认回来了。 不是在身边养大的，到底不是一条心。 姜氏哑巴吃黄连，高家姐妹在京城的名声有目共睹，她今日要是夸了，改日怕是自打嘴巴。 这一顿气上不来下不去，姜氏还逛什么园子，黑着脸带着段明曦就要回府。 段明曦瞧着眼神更冷了，直接问道：“夫人既然是带我来园子赏景，怎么这就回去了？” 姜氏：…… 两母女之间一下子僵持起来。 段明曦可不是上辈子那个善解人意的人了，她处处待人好，为人着想，可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可见人啊，还是得自己活得痛快了。 至于别人痛不痛快，与她何干！ 段明曦到底是将锦瑞园逛了个遍，足足呆了一整天，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姜氏回了府。 今日这一场气，姜氏第二天就嘴角生疮，长了个燎泡。 段明曦知道后也只是冷笑一声，她上辈子吃了十年苦还丢了命，她只是长个泡罢了。 但是显然姜氏在给她施压，很快就传出大姑娘将夫人给气病的消息出来。 段徽柔借机来问罪，段明曦立刻紧抓不放，非要她说个清楚明白。 段徽柔只说是府中下人传言，愣是不肯交出到底是谁传出的话。 上辈子段徽柔用这种似是而非的手段，不知道给她扣了多少罪名。 段明曦立刻拽着她去太夫人那里求公道，非要她说出是哪个下人毁她名声。 她只是被夫人带着出去逛了趟园子，怎么就把夫人气病了？ 段明曦借此机会，更是把姜氏在锦瑞园做的一切，以及高家母子的所作所为全都抖出来。 什么逛园子？ 分明就是相看。 段明曦一个刚回京的丫头看不出来，段家二夫人跟三夫人还能瞧不出来？ 金乌西坠，暮色氤氲。 夕阳的余晖洒落荣安堂长廊前，门外一片金光涌动，门内剑拔弩张。 段明曦站在堂前，单薄清瘦的身影逆光而立，少女的五官带着薄薄的怒火与委屈。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一片复杂。 段徽柔面上的惊惶一闪而过，随即泪珠滚脸颊，帕子捂着脸哽咽道：“大姐姐如此逼我，倒不如我寻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段明曦眼瞳漆黑，不起丝毫波澜，看也没看段徽柔，只看着太夫人，“请祖母做主，二妹妹一句下头奴才混说的话，我就要背上气病母亲的恶名，不孝两个字落我头上，岂不是也要逼死我？” 太夫人额角跳动，强压着怒火，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你们母亲呢？怎么还未到？” 这段公案到底如何了结，还得看姜氏怎么做。 段二夫人有心给段明曦示好，不管陈其廷那里能不能成事，总得先探一探段明曦的底儿。 再说段明曦这架势分明就是不肯罢休，非要讨个公道的样子。 等姜氏来能有什么好结果？倒不如她先卖个人情。 当即，二夫人轻咳一声，看着太夫人说道：“娘，我看还是把多嘴的奴婢叫上来问一问，是非清白不就清楚了？大嫂既然病着，让她歇着好了，别再累着她。” 段明曦听了二夫人的话，就知道她想要撇开姜氏，将段徽柔拖下水对自己示好。 陈大儒这诱饵果然香得很。 正想着，就听着三夫人也跟着附和一句，“娘，二嫂说的是，要我说还是家里的下人不守规矩，主子的事情也是她们能说嘴的，就该拎出来好好惩治一番，看看以后还有哪个嘴碎地敢说主人家的事情。” 段明曦微垂着头，谁也不看，但是心里长舒一口气，这一局，稳了。 只要撇开姜氏，段徽柔定能现形。 二夫人与三夫人联起手来，段徽柔终于慌了，一张俏脸煞白煞白的。 太夫人一看怎能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疼着长大的孙女，还要给她留一层面皮。 当下太夫人示意身边的万妈妈去查此事，万妈妈把二姑娘请到一旁轻声数语，段徽柔哽咽着吐出一个名字。 万妈妈躬身退下。 段徽柔冷眼旁观，就知道太夫人这是要保段徽柔，寻一个替罪羊出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果然没多久，段徽柔身边的大丫头春罗被押上来，一张脸满是掌印，一进门就跪下认罪，对着段明曦不断地磕头认错。 太夫人看着段明曦说道：“你二妹妹就是被她身边的人给蛊惑了，春罗这丫头以前瞧着是个好的，没想到这次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祖母给你做主，将她发卖出去，如何？” “祖母！”段徽柔瞧着一脸灰白的春罗大喊出声。 “你闭嘴！”太夫人怒道，“识人不清，用人不明，你自己也要认识到错处，禁闭三日，好好想想。” 不等段明曦表个态，太夫人就快刀斩乱麻地把春罗发卖，让段徽柔回去禁足，看上去雷霆万分给她主持了公道。 二夫人与三夫人对视一眼，二人嘴角微微一撇，不过太夫人做了主，她们也不会为了段明曦顶撞太夫人。 段明曦出了荣安堂，心情很是愉悦，没想到这回倒是意外折断了段徽柔的左膀右臂。 二夫人与三夫人这一把火烧得不错。 “明曦。” 段明曦听到二夫人的声音停下脚，“二婶，方才多谢两位婶婶秉公直言。” 二夫人义正辞严地说道：“你受了委屈，二婶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天还早得很，正好去我那里喝盏茶，如何？” 段明曦知道，二夫人肯定是有事找她。 正好，她也想借二夫人的手做件事，于是跟着她往二房那边走去。 至于远处姜氏急匆匆赶过来的身影，她看都没看一眼。 第8章 设局 二房在伯府的西边，以荣安堂为中心，东边住着的是段明曦这一房人，因为长继承成了爵位，故而占据了整个东院的位置。 二房跟三房却要平分西院，故而相比起来地方可比长房狭窄不少。 段明曦跟着二夫人进了二房的正厅，分宾主坐下后，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采芹送上茶又弯腰退下去。 整个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不像是东院丫鬟仆妇多，来来往往的总不得几分清净。 二夫人看着段明曦这么沉得住气，进门后除了谢茶那一句，并不曾主动开口，她就知道今日自己得主动些。 “明曦，二婶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只是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开口说个明白，不过你是个聪明孩子，想来应该察觉到什么了，是不是？” 二夫人的开门见山，倒是让段明曦有点意外，上辈子二夫人也好，三夫人也好，跟她的关系都很一般。 长房跟二房三房一向不太和睦，只是老国公跟太夫人还在世不能分家，其实私下里都巴不得赶紧分开各过各的舒坦日子。 姜氏夫妻想要二房三房光溜溜地从伯府搬出去，二房三房怎么会同意，爵位他们拿不到手，难不成家财不能多分点？ 只可惜二夫人与三夫人不知道，姜氏管家多年，这伯府的家底可是越来越薄了，哪还有多少家财可分。 不然上辈子太夫人又怎么会盯上她，盯上自己养父母的财产。 想起他们的死因，段明曦的眼神微微一暗。 段明曦笑笑没说话。 二夫人一看，心思转了转，又道：“若是你真的不喜与高国公府往来，以后这件事情二婶帮你一把如何？” 经过今日的事情，高湛是疯了才会答应这门亲事，不过高国公夫人还等着巨额的真金白银填补家里的窟窿，肯定不会轻易收手。 段明曦自然也有办法将这门亲事毁了，不过既然二夫人愿意搭把手，她倒愿意将自己摘干净。 “多谢二婶，大堂兄的事情我也会尽力的。” 段明曦知道二夫人想要什么，别人给她出了力，她自然回报一二。 想到这里，话音一转，似是无意地说道：“前两日我病着的时候，听小丫头在外头说闲话，二门的马婆子经常把二门一关，就不见人影，有时候院子里有点急事找人开门都找不到。 守门的婆子常不在，又是三更半夜的，我心里总有些担心内院安危。” 二夫人可不认为这话段明曦是无心的话，正仔细琢磨，就听着段明曦又说道：“杨姨娘那边已经递了话，准备明日就让二哥起身南下，我今晚会把信写好，请二哥转达陈伯伯。” 二夫人一听心里也有些着急，又不好说让自己儿子跟着一起南下，只得说道：“二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段明曦似笑非笑地开口，“是啊，我也盼着好消息。” 这一语双关的话，二夫人心头一跳。 段明曦起身告辞，人一走，二夫人立刻把心腹贺妈妈叫来，“你去打听下二门的马婆子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贺妈妈一听，有些狐疑地说道：“夫人，好端端的怎么打听一个守门婆子做什么？” 二夫人哪里有心思说清楚，只道：“让你去，你就去。” 贺妈妈也不敢再多嘴，忙转身就去了。 二夫人脸色不太好看，这个段明曦不是个肯吃亏的，这是不见好处不撒手，她既然点出马婆子，肯定有事情。 她既然想要儿子的好处，少不得先给段明曦冲锋陷阵了。 段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倒头先睡了一觉，等她睡醒，降香这才说道：“二姑娘来过，不过奴婢说您睡下了，挡了回去。” 段明曦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段徽柔来找她做什么，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她可没闲工夫搭理她。 “茜草呢，我之前让她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茜草刚回府，奴婢这就去叫她。” 茜草来得很快，行礼后就开口说道：“姑娘，奴婢去了老爷给您置办的几处铺子，掌柜的都是老爷给您留的人，很是信得过，账册也都清楚明白，您随时能过去看。” 段明曦现在自己能用的人手有限，李妈妈的儿子李全又给去江城送信，一时间她这里也抽不出人去。 “你问过没有，现在账面上能用的银子有多少？” “几位掌柜说，一年两次交账，今年上半年交账在六月，不过老爷说了把铺子给姑娘，他们会跟姑娘交账。” 段明曦静静听着，听着茜草又道：“一处生药铺子，一处绸缎庄，还有一处酒楼，都在京城繁华地段开的，账面上的余银加起来少说有几万两。” 段明曦一愣，居然这么多。 上辈子太夫人跟姜氏联手糊弄她，说府里孩子多，娶妻嫁女开销大，她不忍她们为难，就把手上的铺子交给她们。 她居然不知道，现在账面上爹爹就给她留了几万两的活银，上辈子她们拿了自己的铺子，只字不提银子的事情，后来还拐着弯地说爹爹给他的铺子只赔钱不赚钱云云。 是她太蠢了，她爹经商厉害得很，留给她的怎么会是赔钱的铺子。 不过是伯府怕她知道铺子赚钱，故而先堵住她的嘴，让她心怀愧疚，能吐出更多的东西来。 “酒楼是哪一间？”段明曦问道。 茜草笑，“就城里最热闹的那条大街上的遇仙楼，姑娘没见，比江城咱们府上的酒楼还要气派呢。” 遇仙楼？ 段明曦一怔，居然是遇仙楼。 上辈子她刚认亲，初到京城战战兢兢，也没顾上细问爹爹给她的产业到底有哪些，就交给了姜氏婆媳。 酒楼被姜氏给了段徽柔做嫁妆，她只知道爹爹给了她一处酒楼，可从不知道是遇仙楼。 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可真是骗她的好苦。 也是她太傻，过于相信血脉亲情。 段徽柔看不上高湛，却对端王情有独钟，后来她为了跟端王拉近关系，知道端王想要买遇仙楼的时候，就直接卖给了他。 遇仙楼到了端王手上，很快就成为了京城第一酒楼，不说是日进斗金，那也是相差无几了。 这辈子，姜氏母女做梦都别想从她手里拿到一个铜板。 端王…… 段明曦的眼睛一凝，上辈子端王跟太子相争，高湛拿着自己的嫁妆产业替太子招兵买马，导致端王最后功亏一篑。 这辈子，没了她的钱，她就看高湛如何在太子面前立功。 至于端王，她还得好好想一想，不能轻举妄动。 端王是太子最厉害的对手，差点干掉他的人。 他的势肯定要借的，但是怎么借，却不能冲动要仔细思量才成。 这一夜段明曦都没怎么睡好，到了半夜时，隐隐听到外面有呼喊声，她先是有些不悦，随即想起什么，猛地起身坐起来。 “降香，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段明曦说着已经掀起帐子走了出来，眼中隐隐带着兴奋之色。 第9章 就是要出事才好 降香推开门就往外走了，段明曦也没睡意，茜草忙进来服侍。 屋子里的灯一闪一闪，茜草拿了灯罩来罩上，又有些不安的说道：“姑娘，这半夜三更的，不知道闹什么，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段明曦心想，就是要出事才好。 二夫人果然不负她所望。 过了好一会儿降香才回来，喘口气就说道：“二门的马婆子晚上聚众斗牌，有小厮溜进内院跟丫头私会，被二夫人发现了，这会儿正捆了人等着发落呢。” 段明曦惊了，她只知道聚赌，却不知道还有私会。 “我的老天爷啊，堂堂伯府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茜草惊呆了，她们江城段家虽是个商户，也没乱成这样呢。 茜草忙倒了杯茶给她，“润润口再说。” 降香接过去一口灌下去，缓了一口气，对着姑娘压低声说道：“姑娘，那马婆子是春罗的干娘，春罗给二姑娘顶了罪被发卖出去，马婆子就少了人孝敬。 因此心里不舒服，夜里就开赌局，往常都是玩个把时辰，今儿个憋着火又一直输，赌红了眼忘了时辰，哪知道就被二夫人给撞上了。” 段明曦看着她们说道：“二夫人把人带哪里去了？” “带去二房了，说是怕马婆子跑了。” 段明曦失笑，二夫人这是防着姜氏杀人灭口。 事情闹起来了就好，她看着俩丫头，“你们也会去歇了吧，明儿个才更热闹呢。” 果然，第二天一早，二夫人就捆着马婆子等人去了荣安堂，聚赌在偷情面前都算不上大事了。 外院的小厮进了内院跟丫头厮混，内院可还有这么多姑娘呢，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太夫人如何生气段明曦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太夫人把马婆子等人赌钱的骰子跟纸牌全都当众烧了，凡事参赌的人都打了三十大板，并撵出府去，再也不许入府当差。 那偷情厮混的小厮跟丫头，堵了嘴打了板子，抬着扔了出去，出气儿多入气儿少，怕是活不成了。 马婆子那里牵扯出了春罗，春罗又是段徽柔的丫头，这边偷进二院的小厮，又是段愉身边的服侍的，仗着是世子身边的人，胆子也大，做这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跟他滚在一起的丫头，竟是太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头。 太夫人差点没气晕过去，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被太夫人压得死死的。 若不是二夫人跟段明曦示好，段明曦也不会知道自己给姜氏设局，居然一棍子连带着段愉跟段徽柔兄妹都扯了进来。 上辈子只扯出马婆子聚赌的事情，引着姜氏庇护，只打了板子就罢了，也没撵出府。 这马婆子可是姜氏的狗腿子，这下子算是折了她的一根手指。 二夫人跟三夫人对姜氏早有不满，这会儿出事连带着太夫人院子里的丫头都跟着陷进去。 两人煽风点火，太夫人对姜氏更为迁怒，盛怒之下，让二夫人跟三夫人一同帮着管家。 姜氏管家大权，被一分为三，当场气得晕了过去。 姜氏一晕，太夫人更生气了，这是对她这个婆婆不满？立即发布 当即就道：“大夫人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着，什么时候养好了再管家。” 姜氏哪里还敢装晕，立刻爬起来赔罪，她要是什么都不管，被二夫人三夫人一接手，这府里的人只怕被她们都要换个干净了。 姜氏只顾着跟二夫人三夫人打擂台，一时间倒是顾不上段明曦这边了。 段徽柔也好，段愉夫妻也好，都惹了一身骚，这会儿自己屁股且不干净，没时间来烦她，倒是让她轻松自在了几日，好好地把身体养好。 如此过了七八日，李全终于回来了。 段明曦拿着爹娘给她的信，抖着手拆开，只见到字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把茜草跟降香几个吓坏了，李妈妈也忙安慰道：“姑娘，莫哭，莫哭。老爷太太知道了得多心疼。” 姑娘这是真的委屈了啊，还是在江城时好，姑娘多开心。 段明曦止住泪，捏着信往下看，等看到爹娘带着弟弟果然北上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爹爹跟娘带着弟弟要来了。” “真的？”李妈妈也高兴了，“这下好了，姑娘有人护着了。” 可是这话音一落地，李妈妈的脸色又有些不好，老爷只是个商贾，伯府的人哪里看得入眼，想要给姑娘做主，怕是也不得其门而入。 但是看着姑娘这么开心，李妈妈这份担忧又咽了回去。 段明曦心头很激动，能再见到爹娘弟弟，就不枉她重来一世。 “李妈妈，你带着人去把段家的宅子清理一遍，等爹娘进京就能住了。我看还得买几个丫头，他们来了也得有人服侍……” 段明曦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恨不能一桩一件都安排好。 “姑娘，您别费心了，老爷已经派人跟着李全连夜赶到京城，会有人把这事情都安排好的。”李妈妈忙道。 “倒是我糊涂了，爹爹一向是个周全的人，这种小事怎么想不到。”段明曦眼眶又一红。 很快就能见到了。 在爹娘眼中，他们不过是才月余未见，可在她心中，已是隔山隔海下黄泉，人死灯灭又一生。 太久，太久了。 “姑娘，大少夫人来了。” 段明曦闻言一愣，肖氏来做什么？ 她立刻把信收好，定定神，这才往外走，到了明间，就看到肖氏扶着小丫头的手走了进来。 “来的突然，大妹妹可别见怪。”肖氏满面含笑的看着段明曦说道。 段明曦同样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大嫂说笑了。”说着又看着丫头，“上茶来。” 请肖氏入了座，段明曦看着她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可见这几日着实不好过。 顶着这么一张脸来找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大妹妹回了府，本来母亲是要办一场宴会，给大妹妹正名。只是现如今府里事多……”肖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段明曦面不改色的望着肖氏，却不肯顺着她的意说出不用举办的话。 笑话，明明是她们不想办，却非要自己说不想办，如今的她可不会善解人意了。 肖氏没能等到期盼的话，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淡淡地说道：“广襄侯府的大姑娘送来了请帖，请几位妹妹去参加花宴。届时京城闺秀汇聚，大妹妹可得好好准备，不要丢了伯府的脸面。” 第10章 咬一口好处下来 广襄侯府的花宴？ 段明曦的脸色微沉，肖氏不提，她倒是忘了这件事情。 段徽柔跟广襄侯府的姚云意是好友，上辈子可没少帮着段徽柔压制自己。 想起上辈子的情形，段徽柔心头冷笑，正好，若是这一回姚云意还要算计她，她就连本带利收回来。 她这次要去，是因为端王也会出现在牡丹台，且还遇到一桩事，是她想要的机会。 这辈子她要主动出击，决不能再做别人的踏脚石。 至于名声，强大了，名声自然就有了。便是别人非议你，也绝不敢当着你的面放肆。 自身太弱，呕心沥血换来的名声，在人心里也薄如纸，不堪一击。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丢谁的脸？”段明曦眼神冷冷地望着肖氏，“我虽在江城长大，却也读书识字，知廉耻懂礼仪。” 肖氏被段明曦这么一堵，面上就带了几分不悦，商户人家的教养能有多好？ 正要开口嘲讽回去，就听着段明曦又说道：“敢进内院偷情的小厮可不是我这个没规矩的人教出来的，大嫂可真是好规矩，不丢脸。” 小厮虽然是段愉身边的，但是夫妻一体，肖氏也逃不开。 肖氏的脸一下子爆红，浑身都有些发抖，“我只是好心提醒大妹妹一句，没想到……” “自身不正，又岂能教导别人，大嫂还是先把自己身边的人事打理清楚再说吧。” 肖氏看着段明曦真跟见了鬼一样，仿佛当初刚认回府的那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人，都是梦中幻影一样。 二妹妹说得没错，段明曦是装出来做样的，就为了能认祖归宗。 如今归了家，便肆无忌惮了。 “大妹妹说的是，这件事我跟你大哥也是心生愧疚，身边的人已经清查过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再发生。” 段明曦看着肖氏前倨后恭的样子，心中升起警惕，却没有接话，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肖氏瞧着自己言语上示弱，段明曦却不为所动，就知道自己是真的看走了眼，这是个心肠硬的，心思一转，语气放得更柔和了些。 “之前是我失言，我跟大妹妹说说广襄侯府的事情，也免得妹妹不知根底，行事掣肘。” 咦？ 段明曦有点意外，肖氏跟她示好？ 这是为什么？ 许是段明曦的神色过于直白，肖氏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之前都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不周全，让大妹妹受委屈了，这回就当我给大妹妹赔罪如何？” 段明曦一时间摸不清楚段愉两口子的心思，不过，肖氏主动退一步，这对段明曦是好事，段徽柔知道后只怕气得跳脚。 只要能让段徽柔难受，她就痛快。 “大嫂言重了，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过去就过去了。” 漂亮话谁不会说，最终还是要看怎么做。 肖氏还真的跟段明曦仔仔细细将广襄侯府的事情说了说，明曦颇有点意外，居然都是真话，没有骗她。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自然知道广襄侯府的事情，上辈子没少打交道，那一家子比定远伯府更热闹。 这一回，段明曦亲自将肖氏送出门。第二天，肖氏就带着人来给她做新衣，段明曦没有拒绝。 上辈子她行事谨慎循规蹈矩，便是穿衣打扮也是中规中矩，但是这辈子她想活成真正的自己，选的全都是自己喜欢的鲜亮的颜色。 她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为什么要藏起来？ 肖氏心头一跳，但是嘴上却满是夸赞，等回去后跟丈夫说道：“我瞧着咱们这位大妹妹不一般。” 段愉今儿个心情可不好，前两年谋了个云骑尉的官儿，今年他想着再进一步，但是总是不顺利。 本来事情有些眉目了，但是听说高家那边伸了伸手，又耽搁下来。 “是不一般！若是她听话跟高家定下亲事，哪有今日的波折。”段愉气呼呼的说道。 肖氏一听忙问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骑都尉的事黄了，高家那边伸了手。”段愉面色阴沉地开口。 肖氏一听就怒了，“高国公府怎么能如此欺人？” ‘‘这世道就是这样，高国公府比咱们高一头，想要压一把自然容易。’’ “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等我明日回娘家问问我父兄再说。”肖氏对丈夫的前程很是看重，心中对高国公府就很是不满。 段愉脸色阴沉，“明日我与你一起去。” 肖氏没同意，她轻声说道：“这件事情若真是高家的手笔，一时半会儿咱们也急不得。但是大妹妹那边，我看着咱们不能这么耗下去。” 肖氏就把府里这段日子的事情跟丈夫仔细说了说。 段愉满面惊愕，“你是怀疑这些事情背后有明曦的手笔？这怎么可能？” “我本也不信，夫君，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大妹妹上回生病后，她就有些变了？” 段愉提起这事儿还有些不高兴，“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心思太重，一家子人何必这么计较，那日因她丢了好大脸。” “丢脸还是小事，可是自那回后，你看看母亲掌管的中馈如今成了三人共掌，徽柔身边的春罗被发卖，马婆子也倒了，连带着夫君也受了牵连，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得了好？” 段愉看着妻子，“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明曦做的？” 肖氏叹气，“我没有证据不敢断言，但是明曦没回来前，府里可没这么多事端。而且，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跟明曦闹了不愉快的人。” 段愉的面色就有些精彩了，好半晌才说道：“若真如你所说，她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他不信，她才回府几天，这府里的人哪个能听她的差遣？ “不信，咱们打个赌，我瞧着这回广襄侯府的花宴肯定不太平。” “这话什么意思？” “徽柔在明曦手上接连吃了亏，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我看着她肯定要讨回场子来。姚大姑娘跟徽柔交好，你说她能不为她出头？” 段愉的脸色一下子青了，“简直是胡闹，这要是闹大了，将伯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肖氏听着丈夫这话，心里冷笑一声，伯府的脸面？ “咱们等着瞧吧。”肖氏这回就要看看，她猜测的到底对不对。 只要段明曦又赢了，她以后肯定要跟她更亲近些。 而且，她怀疑段明曦与高国公府的婚事，这里头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肯定不能被蒙骗，若是有好处，她一定咬下一口来。 第11章 把段徽柔比成杀猪的 广襄侯府的花宴请了京城不少闺秀，定远伯府这边就请了段明曦，段徽柔还有段敏。 姚云意跟段徽柔交好，自然不会请杨姨娘生的女儿，故而段清音没收到帖子。 这明晃晃的打脸，杨姨娘母女岂能不生气，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心里却记了一笔。 花宴这一日，姐妹三个早早的就来荣安堂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规矩大，儿媳，孙女，孙子个个都要来请安。 段明曦因为生病的缘故，故而这段日子没来，她在荣安堂外先见到了段敏。 段敏长得有点像三爷，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性子也多像三夫人，见到段明曦就快步过来见礼，“大姐姐。” 段明曦温柔一笑，上辈子段敏曾去高国公府探望过她，那时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嫁了个丈夫是个好赌的，还偷了段敏的嫁妆去赌，两夫妻因此闹得很是僵硬，想要和离又牵涉到家族利益离不得。 她自己日子过得苦，知道自己在国公府日子艰难，还记着她。 “咱们一起进去见祖母。”段明曦笑道。 “大姐姐今日这一身衣裳可真好看，衣美人更美。” 段明曦笑了，从袖笼里掏出个小荷包递给段敏，“拿着玩吧。” 段敏没当回事，打开荷包一看，不由唬了一跳，“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段明曦将荷包挂到她身上，“三婶待我好，不过是个小东西给你玩的，什么贵重不贵重，留着吧。” 段敏心中咋舌，沉甸甸的一个赤金嵌各色宝石的镯子，少说也得有六七两重，这还叫小东西？ 不是说大姐姐流落在外过得很辛苦吗？ 可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反正她梳妆匣里这样的首饰也没几件。 俩人进了荣安堂的院子，就听到有说笑声从里头传出来，能笑得这么张扬的也就是段徽柔了。 段明曦面不改色地与段敏踏上台阶，早有小丫头进去回禀。 二人一进了门，就见里头坐了不少人了。 段清音，段蓉也都在，段清音是庶女就罢了，段蓉却是二夫人生的嫡女，但是能坐在太夫人身边的只有段徽柔。 众人一见段明曦皆是一愣，只见她一身明紫色襦裙，裙摆上用银线勾勒绣着折枝花纹，行走间便有流光闪过，这一身衣裳华丽贵气，越发衬得她容貌姝丽，娇艳不可方物。 段明曦漫不经心抬眼望去，眉目清华，如层波潋滟，将段徽柔脸上的惊愕与恼意收入眸中。 “孙女给祖母请安。” 段明曦的声音一出口，满室的寂静被打破，所有人似乎在这一刻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是如此的耀眼生辉。 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呢？ 太夫人的眼中生出赞叹之色，有这样的姿容，就算是高家的婚事不成，以后也能再挑一个好门第。 “起来吧，你们两个坐下说话。” 段明曦跟段敏相继入座，还未说话，肖氏又来了，紧跟着姜氏与二夫人三夫人也到了。 几个人见到段明曦今日的装扮皆是有些惊讶，姜氏的脸色有点微妙，下意识地去看小女儿，就见徽柔果然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二夫人跟三夫人可就痛快多了，把段明曦好一顿夸，段徽柔的脸色就更差了。 姜氏眉心微蹙，但是也没说什么，只觉得长女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委实没有大家闺秀的娴静之态。 “你们几个今日去广襄侯府，切记要循规蹈矩，不要做失礼之事，免得与名声有损。” 听着太夫人这暗搓搓敲打的话，段明曦面无异色，似乎并未听出来的样子。 段敏一见，本想应答的话也咽了回去。 段徽柔在一旁细声细气地笑道：“祖母，您就放心吧，女儿跟云意关系最好了，会照看着的。” 太夫人知道段徽柔跟段明曦关系不好，但是还是提点一句，“你大姐姐第一次参加京城宴会，你多提点些。” 段徽柔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辞别太夫人，段明曦几个人就要出门，肖氏身为长嫂送她们出去。 出了荣安堂，段徽柔脸色笑容就没了，自顾自的向前走，也不去管段明曦跟段敏。 段敏悄悄翻了个白眼，段徽柔惯会装腔作势，在长辈面前装样子。 肖氏也没去追段徽柔，只让丫头赶紧跟上去，然后对着段敏笑道：“敏妹妹，今日本来我这个做嫂子陪着你们去，只是不巧了，我娘家那边临时有点急事，今日嫂嫂托你多顾着些你大姐姐。” 段敏对肖氏笑道：“大嫂，你放心吧，我会的。” 段明曦看了肖氏一眼，意外她居然托段敏照看她。 肖氏将三人送上马车，段敏跟段明曦一辆车，段徽柔自己坐了一辆，后头跟着丫头婆子，马车滚动慢慢驶离定远伯府。 广襄侯府举办花宴并不是在侯府，而是选在了牡丹台。 牡丹台是近几年京城新修的一座园林，虽然比不上锦瑞园宽绰宏大，但是却依山傍水，飞檐翠瓦，汇集天下花草，一步一景，雅致幽深。 正值牡丹花开的季节，牡丹台中花木扶苏，流水潺潺，苔藓成斑，藤萝掩映，端的是美不胜收。 段徽柔憋了一口气，一下了马车也不跟后面二人打招呼，提着裙角就急匆匆地走了。 段敏给气的脸色都变了，她可不是长房的庶女，当下就说道：“看来二姐姐一点也没将大堂嫂的话放进耳中，也没将长辈的叮嘱当做回事，等回府后，我肯定要好好说一说。” 段明曦看着段敏，“没了张屠户，咱们还能吃带毛猪不成。没她领路，咱们就不会走了？” 段敏没忍住笑了，把段徽柔比成杀猪的可还行？ 心情瞬间就好了，挽着段明曦的胳膊说道：“大姐姐，我带你进去，这里我也来过的。我可不是柔姐姐，把别人都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子。” 段明曦正要应声，一扭头的瞬间，忽然看到远处悬挂着端王府徽记的马车徐徐而来。 她不由愣了一下，随即转开幽深的目光，只是看到车而已。 第12章 论装X，我是行家 段明曦并未驻足等待，而是与段敏先进了牡丹台。 还未进园子，先见一池绿水绕于园外，山石嶙峋，游廊蜿蜒如带，透过漏窗，稍窥几分园内美景，端的是奇花烂漫，佳木葱茏。 牡丹台内不少婢女往来穿梭，更有邀请的客人不断抵达，个个精心装扮，神采奕奕。 她们可是得了一个大消息，今日定远伯府的大姑娘也来赴宴，听说走丢十多年，是在商户家长大的。 这位大姑娘找回来后，京城不少人家都在瞧着，但是定远伯府一直没什么动静，没想到今日忽然在这里出现，可是引起众人好奇吗？ 好好一个伯府的嫡长女，偏偏在商户家长大，真真是可惜了。 所以听闻今日段大姑娘来赴宴，原本不想来的人，也推了手边的事儿，特意赶过来的。 故而，今日牡丹台的花宴，就格外的热闹。 花宴开始前，各家闺秀陆陆续续到场，相熟的人聚在一起交谈，多数人都在议论这位段大姑娘，好奇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段明曦与段敏穿花拂柳到来，就听着有人语带嘲讽的说道：“在商户家长大的，倒是真的可惜了。便是认回了伯府，以后婚事上怕是也艰难。毕竟哪家的公子少爷愿意娶个粗俗不堪的商户女呢。” 段敏闻言脸色一变，转头去看段明曦，“曦姐姐，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些还未见过你，不过是逞口舌罢了。” 段明曦看着段敏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其实她认识，但是她现在应该不认识。 “靖远侯府的大姑娘楚清莹，她生母早逝，如今的侯夫人是继室，这位楚大姑娘的性子可不怎么好。” 段敏并不想说别人的坏话，但是楚清莹贬人在先，她可就不客气了。 段明曦对楚家那点事儿知道得清清楚楚，又借机让段敏将楚清莹身边的人一一给她介绍过，算是过了明路。 听着这些人背后非议自己，段明曦带着段敏直接从她们面前走过。 打脸的最高境界，就是无视她们。 “咦，那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面生？” “她旁边那个是不是定远伯府的段敏？” “是她。” “她身边那姑娘好漂亮，你们认识吗？” 众人都不认识，忽然有人说道：“会不会她就是那位才认回来的段大姑娘？” 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尴尬了。 背后说人，被当事人亲耳听到。 远远地望去，众人就见那段明曦一袭紫衣，臂间挂着银红色的披帛，怎么看这仪态气质都不像是见不得人的小家子做派。 商户家能养出这样的气派来？ 众人眼神飞快的交换，随即大家各自散开，紧跟着关于段明曦最新的八卦又流传起来。 段明曦并不在乎有关她的任何暗流涌动，倒是身边的段敏面色不佳，显然是为她不平。 渐渐的众人都朝着段明曦的方向靠了过去，就见她带着段敏去跟今日宴会的主人打招呼。 只不过，段徽柔早已经去见姚云意，怎么段家三姐妹没在一起？ 段明曦远远地就看到了姚云意跟段徽柔，跟主人家打招呼是礼数，至少明面上她不能让任何人抓住她的错处。 “今日蒙姚姑娘相邀，才能赏到这牡丹之美，明曦特来道谢。”段明曦带着段敏进了八角亭开口说道。 八角亭中早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的眼神在段家三姐妹身上不断流转。 此时，楚清莹一群人也相继到了，亭子里瞬间就更热闹了。 众人皆打量着段明曦，她们本以为在商户家长大的伯府嫡长女，见了今日这样的场面，少不得也得生怯，或者是麻雀变凤凰张狂几分。 万万没想到，她不仅容貌极为出色，姿态大方，而且还十分沉得住气，那规矩礼仪不比她们这些在京城长大的贵族少女差。 本来打着看笑话的心态，这会儿就有了微妙的想法。 自己竟成了这个笑话。 姚云意的眼睛闪了闪，侧头看了一眼段徽柔，瞧着她不太高兴的样子，回转头望着段明曦，眼眸中带出几分轻蔑，“听说段大姑娘是在江城那种小地方长大的，今日不要拘束才是，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开口便是。” “姚姑娘真是好大气，既是如此，明曦就不客气了，听闻京城有道名菜金畿玉脍，不知今日有没有口福能吃到。” 她装豪奢，段明曦给她这个机会。 豪门贵族最爱做样子，无论荤素都讲究做法花哨。 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觜春葱，指的就是这金齑玉脍。鱼钓上来后，用刀切得薄如蝉翼，蘸点调料，入口即化。 这道菜难就难在料汁与刀工上，有这样刀工与秘方的厨子不是哪家能随便养得起的。 这菜名一出，众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姚云意也有些挂不住脸，是她口出狂言，没想到段明曦也真敢点。 她缺的是鱼吗？ 段徽柔一见立刻就护着好友，对着段明曦说道：“大姐姐，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段明曦看着段徽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二妹妹此话怎讲？姚姑娘一番好意，觉得我是在小地方长大的，没见过世面，这才先让我开开眼。 既是如此，我岂能辜负姚姑娘的一番好意，明明是我客随主意，怎么到你口中倒成了我故意为难？ 还是说姚姑娘之前的话，不过是随意糊弄我的？若是如此，倒是我鲁莽了。” 听听这话说的，人群中有人笑出声来。 楚清莹之前觉得自己丢脸，这会儿想起来自己还是好些的，她立刻站出身来，对着姚云意跟段明曦说道：“段大姑娘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还当真了。这可是个功夫菜，一时半会儿哪能做得出来。” 段徽柔立刻说道：“有这样开玩笑的吗？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段明曦也毫不留情地说道：“真是奇怪了，旁人都道我是玩笑，倒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非得给我摁个罪名在头上，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你？” 段徽柔方才只是气上心头，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鲁莽了。 但是她更没想到，段明曦在众人面前这么不给她面子。 第13章 商户家的姑娘都是这样教养的？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落在这一对姐妹身上，眼睛放光。 段徽柔的脸上像是开了染坊一般，就见着段明曦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气势汹汹，似是要吃了她一般。 段徽柔呼吸一顿，脚有些软，不等她撒腿就跑，就感觉到肩膀上似是被什么拂过，听着段明曦的声音传来，“我也是跟妹妹开玩笑呢，咱们一家子姐妹，不过是斗个嘴玩儿，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对，我们开玩笑呢。”段徽柔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心里憋了一团火，嘴上还得附和段明曦。 段明曦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多了，可不想跟一群女子斗来斗去浪费时间。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了了，只要这辈子她们不来害自己，未必就要做敌人。 想到这里，她看向姚云意，“听闻姚大姑娘外家是橞州何氏，去年何太夫人大寿，还曾定过一尊福寿禄玉像给太夫人贺寿，不知道何太夫人可曾满意？” 姚云意大惊，“那玉像你怎么知道？”说到这里一顿，一脸惊愕，“定做玉像的是江城段家……” “是，正是我养父。”段明曦笑，“何家几位老爷至诚至孝，江城无人不知。” 橞州何氏早年也是大族，但是奈何族中子弟近些年没有出色之辈，已有败落之象。 段明曦短短几句话，却给何家带上一个至孝的帽子，钱财对他们这样的人家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声。 姚云意心中直道段明曦厉害，一把拿住了厉害之处，她满面笑容的说道：“哎呀，原来咱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我几个舅舅当时就一直夸段老爷做事尽职尽责，虽是商贾却有侠义之风。 没想到大姑娘竟是段老爷养大的，难怪大姑娘气度非凡，让我一见如故。今日咱们不打不相识，真是天赐的缘分啊。” 段徽柔整个人都傻眼了，姚云意疯了不成？ 明知道她跟段明曦关系不好，这会儿居然捧着她说话，捧着她就罢了，连带着江城段家一个商户都给她提起来赞几句。 段徽柔懵了。 段明曦却是心知肚明，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她送上的是姚云意不能拒绝的东西罢了。 何家子嗣靠自己是考不出前程的，就只能蒙荫，但是蒙荫得有好名声，自己这不就是雪中送炭吗？ 姚云意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段徽柔，将自己外家的利益视而不顾。 段敏也惊呆了。 难怪母亲让她跟大姐姐搞好关系，大姐姐是真的厉害啊。 姚云意都被她三言两语搞定了，她虽然不懂这里头的关窍，但是她知道大姐姐胜了。 段明曦没有再搭理段徽柔，而是跟着姚云意与京城各家闺秀相识。 姚云意表现出了主人的热情好客，很快就带着段明曦把众人都认了一遍，然后笑着让人摆宴。 花宴自然少不了花，既然有了花，少不得就得行花令。 每次到段明曦这边她都能接上令，众人看她的目光又不一样了，看走眼了，竟是个饱读诗书的。 现在商户家养姑娘，都养成这样的吗？ 楚清莹的目光不断地在段明曦身上扫过，宴席最后，她笑着开口，“明日有一场马球赛，不知道段大姑娘有没有兴趣？” 段明曦抬眼看向楚清莹，“能得楚姑娘相邀是我的荣幸。” 能入马球圈的都是身份不俗的人，无人带领可进不去，楚清莹这是在给她抛出一个示好的诱饵。 楚清莹大笑，“那就一言为定，明日咱们可要好好比一比。” 居然马球也会，这个段明曦还真是让人意外。 楚清莹的性子一向是张扬热烈的，当场就邀请了席间会打球的几位闺秀，大家都痛快地应下来。 段徽柔看着席间段明曦长袖善舞，与各家姑娘谈笑从容的模样，这跟她当初设想的完全不同。 怎么会这样呢？ 江城来的商户女，怎么能入了她们的眼？ 她预料中的鄙夷，蔑视，打击统统不见了。 段徽柔有些神魂不属，姚云意见她这样，寻了个机会假意更衣带着她离席。 “徽柔，我看你这个姐姐不简单，你以后还是小心些，别跟她作对了。”姚云意劝说道。 段徽柔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可是我的好友，连你也这样说吗？” 姚云意微微摇头，“我与你相交多年，你对我外家的事情从不关心，但是你这个姐姐却知之甚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段徽柔迷茫地摇摇头，“你什么意思？” 姚云意知道段徽柔被家里娇养着，也不关心这些俗事，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一窍不通，只得跟她解释一番。 段徽柔目瞪口呆。 姚云意拍拍她肩膀，“段明曦明知道我与你是至交好友，却还能让我不与她为敌。徽柔，我与你是好友，但是我外家的事情我不能置之不理，希望你能理解。” 段徽柔不能理解。 姚云意看她的神色，一时也有些不忍，又劝一句，“你以后可得上点心，多跟着学学，眼睛不要总盯着后院。” 段徽柔更生气了，还要她跟着段明曦学，凭什么啊？ 段徽柔气呼呼地跑了，姚云意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她好意劝她，却白费口舌。 花宴结束后，姚云意送客，段明曦与她辞别，带着段敏往回走。 远远地还能听到牡丹台另一边有喝彩声传来，她知道那是端王等人在聚会。 隔着一道花墙，她想见的人就在花的另一边。 将段敏送上马车，段明曦对她说道：“今日得罪了徽柔，少不得我得给她赔个礼，敏妹妹你先回去，我想起来她喜欢一盆牡丹，看能不能买下来送她。” 段敏就道：“我与你一起吧。” 段明曦叹气，“徽柔赌气先走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先回去看看她有没有回府，若是没有少不得让家里人找一找，可别闹出了什么事情。” 段敏一听，也有些担心，就忙应下来，又道：“可是，你怎么回去？” “我让人去车马行雇辆车就是。” 段敏这才放心地走了，等她一走，段明曦转身就回了牡丹台。 方才还热闹的园子已经安静下来，她顺着花墙直行，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听着有脚步声传来，微微侧身隐于暗处。 第14章 豺狼虎豹天生一对 打发身边的人去雇马车，段明曦听着脚步声非一人，摸不清楚什么情况，自然是先躲起来再说。 段明曦刚藏好身，就听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薇薇，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那日并不是相亲，再说那定远伯府的大姑娘我又怎么会看得上，她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高湛，你不用与我解释，你既已相看，从此后你我就一刀两断。那段姑娘今日我远远看了一眼，确实是个美貌佳人，你变心也无可厚非。” “她美不美与我何干，那日我都没正经瞧她一眼。在我心里，你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段明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气炸了。 本来已经打算放下了，她上辈子火烧高国公府大仇已报，这辈子各自安好便是。 只要高湛一家不来算计她，那就各凭本事。 哪想到，居然会让她听到这些。 她知道，高湛的心上人是镇国公府的白芷薇，高国公与镇国公政见不同，二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 因此两人的婚事波折丛生，两家各自阻挠，最终高湛娶了段明曦，而白芷薇也另嫁卫国公世子许衡。 后来许衡战死，白芷薇守寡，高湛支持太子登基后，就要娶她进门。 这两人的爱情波折丛生，可是她又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段明曦的火气一下子在心头翻涌，就想起曾经在高国公府的那十年。 她就是个笑话！ 现在两家议亲的事情都没过明路，这两人言语间对自己的轻慢已经毫不遮掩。 白芷薇说什么自己是个美貌佳人，不就是骂高湛见色心动，又嘲讽自己不过只有一张脸魅惑人？ 段明曦前世今生的火气一下子迸发出来，转身从拐角藏身处走出来，冷眼看着二人。 高湛与白芷薇脸色皆是一变。 白芷薇捏着帕子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毕露，脸色阴晴不定。 既有被人当场捉住的尴尬与惊惶，又带着几分被人偷听的恼怒。 高湛瞧着白芷薇苍白中透着几分惊惶的脸色，当即对着段明曦怒道：“你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呸！”段明曦狠狠地啐了一口，她上辈子就想这么做了！ “谁偷听你们说话，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却有小人背后说我坏话，我可真是倒了霉遇上你这么个狗东西！” 段明曦先骂了高湛，随即又看向白芷薇，“这位姑娘，我可没跟高世子相看，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莫要背后毁人清白。” “你骂谁？”高湛怒道。 “谁背后造谣骂谁！”段明曦横眉冷怒盯着高湛，“人贱有天收，人蠢没地救。如你这种卑鄙小人，便是倒贴，我也不要！” 白芷薇听着段明曦说话如此难听，忍不住说道：“段姑娘，这只是个误会，你又何必出口伤人？” “哟，你方才说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出口伤人？我与高湛可没相看过，毁我名声，不知道二人意欲何为？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我跟你们没完！” 上辈子这两人暗通情意，虽然不少人知晓，但是始终没能放到明面上来。 风光霁月的高世子，名满京都的大才女，名声丝毫未受损。 只有她，跌进那泥坑里，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可怜人。 这辈子，他们休想！ 段明曦这话一出口，对面二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高湛冷笑一声，“段明曦，你别以为认回了定远伯府就能为所欲为，定远伯府与我而言却不算什么。你以为，伯府能为你撑腰？” “哟，高世子真是好厉害，有本事你把你的心上人娶回家，在我这里耍什么威风。只有无能的男人才欺软怕硬！” “段姑娘，你误会了，我跟高世子并非你想的那样。”白芷薇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段明曦性子泼辣，出口成脏，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管你们是哪样。”段明曦冷笑一声盯着白芷薇，“你们敢拖我下水，毁我名声，就别怪我不客气。” 高湛瞧着段明曦要走，伸手就要去抓她。 段明曦脸色一凛，随即高声喊道：“救命啊，高国公世子要杀人灭口了！” 高湛眼前一黑，被段明曦气得差点原地升天。 白芷薇的脸彻底白了，提起裙角就要跑。 段明曦岂能让她跑了，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做出受惊过度要昏厥的样子，刚刚好砸到了白芷薇身上。 白芷薇尖叫一声，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与段明曦双双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儿了？” “哟，还真是高湛高世子啊。” “还有两位姑娘？高湛，你这是要做什么？” 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响起，高湛便是多了几张嘴，一时间也是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楚了。 这里头好几个人段明曦上辈子都见过，其中荣国公府的小世子刘俨更是与高湛是对头，此时便是他跳得最欢。 段明曦上辈子就被这两人给恶心透了，这辈子得了机会怎么能放过她们。 当下就捏起帕子抹泪，边哭边语速极快地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压根没给高湛与白芷薇开口的机会。 纵然她会落个泼辣的名声，但是也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老路，让这对狗男女恶心她。 “你胡说，段明曦你不过是暗恨我上一回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联姻的事情，这才把白姑娘扯下水。你怎么能如此恶毒毁别人名声？” 段明曦知道高湛是个小人，但是没想到还是让她开了眼，为了白芷薇，他这是宁可把自己摁死！ “高湛，你好不要脸！”段明曦红着眼抖着手，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上回我与你见面，是因为两家长辈在锦瑞园偶遇。我母亲从头至尾没跟我提过相看两个字，不过是偶然见了一面，怎么就成了相看了。如你这么说，那么今日我跟在场诸位公子皆是第一次见面，那也是相看了？” 众人：…… “你可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老母鸡上屋顶，也不拿镜子照照，就凭你这出口成脏，颠倒黑白，诬陷别人的好本事，我福薄命软消受不起，还是留给你的心上人吧。” 瞧着装晕避难的白芷薇，她面带微笑吐出一句，“恭喜你们，豺狼虎豹，天生一对！” 白芷薇这下子是真的晕了！ 第15章 有她的命重要吗？ 段明曦上辈子就是太在乎名声，深受其累，故而一步一步被他人拖进泥潭。 这辈子什么名声，有她的命重要吗？ “今日之事，我会上禀长辈。纵然高世子不将我们伯府放在眼里出口威胁，但我们伯府也不能由着你们高国公府欺负！” 段明曦放下狠话，又对着众人福一礼，“今日高世子与白姑娘诬陷我与高湛相看毁我名声，高湛还编造我因他拒亲诬陷白姑娘等事，还请诸位做个见证。明曦虽然在商户家长大，但是也深知礼义廉耻，是非对错。” 刘俨最爱看高湛的笑话，当下大声说道：“段大姑娘，你只管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们大家都会给你作证，可不能让一些卑鄙小人得逞。” 段明曦对着刘俨屈膝道谢，临走前回头看着高湛，“你护你心爱之人没错，但是恶意编造构陷与我，此事我决不罢休！” 段明曦甩袖而去。 高湛脑仁突突的疼，这个段明曦嘴巴又利又快，丝毫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早知道她如此刁钻难缠，当时他就不该说那句话。 刘俨与高湛打小不对付，看他现在的脸色，就知道段明曦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高湛，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说完刘俨的眼睛在装晕白芷薇的身上扫过，“啧，真是想不到啊。” 白芷薇在京城的名声一向极好，在场的各家公子少爷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毕竟家里头给他们议亲时，这位白姑娘也是名册上的备选之一。 甚至于在场有几位，对她也有几分心思。 但是现在…… 众人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散开，白芷薇这会儿终于装不下去，睁开眼睛扑进高湛的怀中，“这下可怎么办？” 俩人名声扫地，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京城露面？ 高湛抱住心爱的人，轻声说道：“你别担心，我会让段明曦改口的，定远伯可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别怕。” 只要定远伯答应了，难不成段明曦这个女儿还敢违逆父命不成？ 白芷薇闻言眼睛一闪，“我看她的性子不是个能吃亏的，这能行得通吗？” 高湛抿抿唇，半晌才道：“定远伯府的老太爷正在为段二老爷的前程奔走，此事必然能成。” 只要他肯许诺他们好处，一个才认回来的女儿，怎么比得上段二老爷的前程重要。 白芷薇这才微微放了心，从高湛怀中脱离，她拿起帕子擦擦眼角，“我家里还不知如何交代，你……” “我会亲自上门请罪，再求国公爷答应我们的婚事，薇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高湛看着白芷薇满面担忧的神色心疼不已。 白芷薇有了高湛这句话安下心来，微垂着头道：“今日虽然波折重重，但是也有好事，是我误会了你，你与她是清白的。高湛，事情闹到这一步，你我被她逼得没有退路，我们不能输。” 高湛听着白芷薇这话也高兴起来，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我就开心了。薇薇，你放心，我们不会输。” 段明曦一个江城来的，真以为凭几句话就能在京城呼风唤雨？ 他会让她知道，京城可不是江城。 段明曦出了牡丹台，就见李全已经雇来了马车在等候，她上了马车，对着李全说道：“你立刻去做一件事情。” “姑娘，您吩咐。” 段明曦就把园子里的事情简单一说，李全气得双手握拳，“姑娘，这高世子欺人太甚。” “他说的是对的，定远伯府肯定不会为我出头，你现在立刻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不给定远伯府低头的机会。”段明曦冷笑一声，姜氏肯定不舍这门亲事，宁愿让她低头，但她是不会低头的。 “我这就去。”李全立刻应下来，跳下马车撒腿就跑。 茜草在一旁红了眼，“早知道这样，方才我应该跟姑娘一起去才是。” 段明曦看着茜草，“你去了也无用，一个丫头，别人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你也有事情能为我做，别难受了。” 茜草立刻道：“姑娘要我做什么？” “你去镇国公府那边走一趟，将白芷薇跟高湛私会被人当场抓住的消息传遍高国公府附近，能不能做到？” 茜草没有犹豫说道：“能，姑娘放心。” 可太简单了，花点钱找几个小乞丐，让他们去镇国公府后门沿着街喊几嗓子就成，喊完撒腿就跑，也抓不到他们。 一桩一件把事情安排妥当，段明曦靠着车厢微微闭眼，回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若是姜氏夫妻依旧要逼她跟高家低头，那她就跟他们断绝关系，她宁可回爹娘身边做个商户女，也好过在京城这个泥潭里挣扎。 茜草也下了车去做事，只剩下降香跟着她。 马车距离定远伯府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她对着降香说道：“你哭着回伯府，直奔太夫人的荣安堂替我申冤。 你一定要记住，进了伯府大门后，就要把高湛跟白芷薇私会试图诬陷我的事情讲清楚，务必让府里上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降香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了。 姑娘这是怕伯府不肯主持公道，故而要把他们架到火上，逼着他们公正处事。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能做到。”降香咬着牙下了车，深吸口气，提着裙角一路小跑着冲向定远伯府。 段明曦长舒一口气，她能做的都做了，若是还不能成，只能天不容她。 但是上天能让她再活一回，又怎么忍心让她再一次深陷泥潭。 她这回一定要闯出一线生机来，与高国公府的婚事不能成，高湛与白芷薇也别想轻易脱身。 想起方才他们在牡丹台说的话，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他们打情骂俏就罢了，非要把她踩在脚底下。 那她可得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踩一脚是要扎人的。 马车在伯府门前停下，段明曦深吸口气，掀起车帘，跳下马车，提起裙角，酝酿一番眼泪滚落下来，一路哭着进了伯府。 这一回，她倒要看看，姜氏还如何逼她。 第16章 您怕是认错了女儿 因着降香这一路故意宣扬，等进了荣安堂的大门，府里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二夫人跟三夫人急匆匆的就赶过来了，段明曦前脚刚进门，后脚姜氏带着段徽柔也到了。 段徽柔这会儿也有些发蒙，她正在告状呢，哪知道又传出这样的大事儿来，顾不上跟母亲告状，就拽着人来落井下石。 她倒是要看看，这回段明曦怎么挣出去。 高国公府这门亲事，家里头十分看重，她现在把高世子得罪死了，这下有的热闹瞧了。 很快定远伯也赶到了，微微喘着气，脸有些黑，一双眼睛似是能喷出火来。 老太爷没出面，只有太夫人出来了。 二爷三爷不在府里，家里的男孩都在书院读书，除却他们，府里的人也算是齐了。 肖氏站在姜氏身后，心乱如麻，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她知道今日宴会怕是有热闹，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热闹。 难道她真的选错了人？ 太夫人板着脸坐在上首，看着段明曦就猛地一拍扶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高国公府可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段明曦心头一寒，自己想的果然没错。 这还没问是非对错，先给自己砸一榔头。 段徽柔闻言立刻说道：“祖母，您不知道，今儿个大姐姐真是好威风，连我的脸面都要踩，让我在众人前丢了好大的脸，真是我的好姐姐。” 段明曦不去看太夫人的脸，只盯着段徽柔说道：“是了，不如妹妹说说我是为何踩你的脸？你不说，不如我来说如何？” 段徽柔咬牙，“不管为何，我是你妹妹，你应该护着我才是。” “是啊，不管为何，我是你姐姐，你就该诬陷我我还得笑脸相迎不成？” 眼瞅着两姐妹吵起来，太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段明曦挺直腰杆，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只要她们敢让她低头，她就借机断绝关系，自请出门，跟爹娘弟弟团聚去。 “到底怎么回事？”太夫人有些头疼，一事未了，又来一事。 段明曦这回可不会让段徽柔抢先开口，就把段徽柔在宴会上做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说完之后，段敏立刻站出来作证，“祖母，大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孙女可以作证。” 段徽柔狠狠地瞪了段敏一眼。 三夫人脸一沉，立刻说道：“徽柔瞪你妹妹做什么？难道你妹妹说句实话，你都容不得？婶婶可得教教你，一家子手足姐妹，还是要和睦些为好，免得被外人瞧见了笑话。” “三弟妹，你这是什么话，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罢了。”姜氏不满意地开口。 “都住嘴！”太夫人看着吵成一团怒道。 屋子里安静下来。 “这件事情都有错，回头各自领罚便是。” 听着太夫人的话，段明曦心头一沉，什么叫做各自领罚？ 姜氏偏心段徽柔，太夫人分明就是放水。 段徽柔面带得意地扫了段明曦一眼，告状又如何，她不怕。 太夫人却盯着段明曦，看着她面上无异色，心中却有些不好的感觉，若是面带委屈不满，说明这丫头对家里还有些情分，如今面色如常…… 不管如何，认回段家，那就是段家的姑娘，就得守段家的规矩！ “明曦，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夫人话音一落，众人的眼神齐齐落在段明曦身上。 段明曦对太夫人与姜氏毫无指望，故而复述事情时面无表情甚至于不带一丝情绪。 但是她把当时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当时在场的各家公子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伯府想要低头，也得想想回头这些人家怎么看他们！ 太夫人跟姜氏的脸色皆是一黑。 二夫人跟三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知道段明曦不是个好相与的，可万万也没想到，当时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绝地反击到这种地步。 而且，她还未回府，她的丫头就把事情传得满府皆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段明曦就是要闹大！ 太夫人看着段明曦一脸无畏的神色，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还要如何挽回？ 尤其是当时在场那么多家的公子少爷，回头肯定传得满京皆知。 姜氏此刻已经气疯了，看着段明曦压不住怒火地斥道：“你怎么能这样做？高国公府与镇国公府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吗？” 段明曦侧头看着姜氏，眼神冷冷的，冰冰的，不带丝毫温度，“以夫人的意思，我今日就该由着那对狗男女践踏我的名声不成？是不是夫人还想押着我给他们上门赔罪？” 姜氏听着段明曦张口狗男女，闭口不是人，气得浑身发颤，伸手指着她怒道：“你一个闺秀，居然如此粗俗……简直是丢死个人，你还有没有廉耻！” “我没有廉耻？我没有廉耻，也没在自己的亲闺女受了委屈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得罪了人，而不是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 段明曦冷笑一声，“我也是觉得好奇，夫人待我如此刻薄，毫无为人母的疼爱维护之心，想来怕是夫人认错了女儿，我不是您亲生的。” 姜氏一僵。 段明曦也不管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既然不想在这里呆了，她抬头看着太夫人，“太夫人，我想我猜的是对的，贵府可能真的认错了人。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赖着不走，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不耽搁伯夫人找回真正的女儿。” 段明曦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身影决绝。 “你们这群蠢东西，还不把大姑娘拦下来！”太夫人顾不上生气了，立刻开口说道。 三夫人闻言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把明曦拽住，说道：“好姑娘，你在气头上，千万别胡思乱想，怎么会认错人呢？你看你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万不会认错的。” 二夫人也靠了过来，紧跟着说道：“是啊，明曦，今日事发突然，大嫂有些失言也不是有心的。你也知道，咱们伯府确实不敢得罪两个公府，大嫂也是为了府里着想罢了。” “若是蓉妹妹跟敏妹妹今日受辱，两位夫人会如何做？”段明曦看着她们问道。 二夫人跟三夫人尴尬一笑。 段明曦浅浅一笑，“两位夫人何必自欺欺人。” 此言一出，姜氏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归根结底，这个孽女就是容不得她好。 第17章 让她滚好了 太夫人年老成精，还能看不清楚段明曦要什么？ 这个丫头怕是早就对姜氏失望至极，今日借此机会是想要脱身出府！ 好，好！ 果然有胆子，有魄力，有本事！ 太夫人不喜段明曦做事如此尖锐狠辣无情，但是想起丈夫的话，又不能放任她离府。 只得看着姜氏骂道：“哪有你这样当娘的，还不跟明曦说清楚。” 姜氏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又被婆婆当众责骂，脸上跟开了染坊一样，看着段明曦的眼神越发的不喜夹着失望。 原以为把女儿找回来是件喜事，哪知道如今竟是成了她丢人的祸事！ 姜氏不敢违逆婆婆的话，只得上前一步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段明曦说道：“是娘一时太心急，有些话说得不太妥当，你刚回京城对京中形势不清楚，娘说的也是真心话，那两家都是国公府，咱们也真的得罪不起。” “今日若是段徽柔受辱，夫人会如何？”段明曦的眼睛直视姜氏。 姜氏不敢对上女儿的眼神，不由有些闪躲。 若是徽柔…… 姜氏心头一颤。 听着段明曦一声冷笑传入耳中，她只觉得两颊通红。 “还有件事情想要跟夫人确认一下，高湛口口声声说那日是与我相看，不知道夫人对此有何解释？” 姜氏：…… 太夫人也有几分心虚，此事她与姜氏心知肚明。 姜氏此时自然不能承认，咬着牙说道：“自然没有此事。” 段明曦做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是了，我也是这样想的。纵然夫人不喜我，若是为我挑夫婿相看，总要与我说实话才是。听夫人这样说，那高湛我果然没骂错他。” 姜氏眼前就一黑，只怕高国公夫人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以后还怎么见面？ 二夫人与三夫人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眼神相对，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事情似乎比她们想的还要严重些。 肖氏现在也有些站不住了，早知道这样，那日她就不回娘家，先跟着去锦瑞园好了。 她娘家虽然是侯府，但是对上两个国公府可也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娘家就未必愿意得罪那两家帮着自己婆家。 想到这里，又有些怨恨婆婆做事不仔细周全，怎么能就这么把自己闺女骗去相看。 是了，肖氏已经能猜到到底怎么回事。 她现在甚至于已经想到，只怕明曦早就想明白，故而今日才要大闹一场。 而且，方才她离开的脚步不像作伪，似有真的断绝之意。 但是太夫人的举动很令人怀疑，明曦做事又狠又辣，伯府上下这回都要被牵连，这种情况下太夫人还要把人留下。 看来，她当初的怀疑是对的，明曦身上一定有她们想要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事情陷入僵局。 太夫人不许段明曦离开，并口口声声没有认错孩子，将她的身份钉死。 可是现在面对得罪两家国公府的事情，想要解决也不容易。 只有两条路，要么撕破脸讨个公道，要么低个头让明曦认错自污。 前者没胆量，后者只怕明曦不答应。 太夫人头疼不已，一时间没有好法子，还得跟丈夫仔细商议，就说道：“此事再议，都先回去吧。” 段明曦第一个就走了。 姜氏气的浑身发颤道：“看看她这态度！” 二夫人弹弹指甲，面带嘲讽地开口，“大嫂，这人心要是伤透了，可就拉不回来了。都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何必要偏心呢。” 三夫人今日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毫不客气地加了一句，“到底不是养在身边长大的，大嫂是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啊。明曦这孩子，委实有些可怜。” 姜氏：…… 肖氏一见，忙上前扶着婆婆往外走。 段徽柔沉着脸跟在身后，越想越是恼火，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一步。 段明曦要滚，就让她滚好了。 为什么要留她？ 她走了，大家都能过舒心日子不是吗？ 她走了，她就依旧是伯府的嫡长女！ 段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很快茜草跟李全先后回来了，事情都已经办妥当。 她微微松口气。 伯府以为今日暂停作出决定事情就能挽回？ 做梦！ 等明日有他们难受的！ 她倒头就睡，今日着实累坏了。 明日府里只会更热闹，她得养好精神才成。 *** 端王府。 “王爷，那位段大姑娘果然是个厉害的，短短时间内就布局如此，真是令人意外。”齐贺有些佩服地开口。 当时段大姑娘那一嗓子，他跟王爷也听到了，只不过隐在暗处没有现身而已。 真是好热闹的一场戏。 谁能想到镇国公府的那位白姑娘，私下里竟是这样的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亏他以前还以为她是个端正贤淑的才女。 端王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面色如常，看着齐贺吩咐，“你去推一把，把事情传播得更广一些，传到宫里去。” 齐贺一愣，“王爷？” 端王微微抬眸。 齐贺一凛，忙弯腰说道：“属下遵命。” 端王收回自己的视线。 齐贺火速退下立刻去办此事，王爷居然要管这些小事，可真是稀奇。 不过，那位段大姑娘也委实有些可怜啊。 只怕定远伯府那群软骨头未必会给这位姑娘撑腰，王爷这是要帮人一把？ 他们王爷有这样的善心？ 齐贺不敢想。 另一边，段明曦一夜好梦，但是伯府其他人这一夜睡得不安稳，天一亮又被接踵而至的消息给砸蒙了。 原想着将这件事情悄悄地给办了，哪知道一觉醒来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这还怎么私了？ 分明是被架在了火堆上！ 定远伯气得两眼一黑当场就晕了，姜氏吓得忙叫人请大夫。 二房三房气氛凝重，二夫人一早坐了车就回了娘家讨主意，三夫人没回娘家，却跟丈夫私下里说道：“我看着这件事情怕只是个开始，老爷，你可要想好怎么做才是。” 三爷一愣，“这有什么可想的？” 三夫人浅浅一笑，“你忘了，老太爷为二伯谋取官职在紧要关头呢。” 三爷一听脸上的轻松也收了起来，侧头看着夫人，“你是什么意思？” 三夫人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一夜功夫事情就传遍了，咱们这位刚回府的大姑娘不简单。” “你怀疑是明曦做的？怎么可能！她一个姑娘家能想到这些手段？”三爷不以为然，认为夫人言过其实。 “她连两家国公府都敢得罪，你说她能不能做得出来？”三夫人道。 第18章 看你们还怎么逼明曦低头 段三爷看着妻子，“那你是怎么想的？” 三夫人也有些心烦，“也不知道大嫂跟娘到底要做什么，居然瞒着明曦带她去相看。那高国公府也不厚道，我就说这门亲事有些古怪，果然被我猜中了。” “什么古怪？”三爷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夫人冷笑一声，“你没看出来吗？大嫂偏心徽柔，不把明曦当回事，可又不许她回江城。娘的态度也很奇怪，为了留下明曦，还把大嫂给责骂了，你说到底为什么？” 段三爷的脸色变来变去，忽然又想起之前妻子的话，思量着开口，“江城段家可是当地首富，明曦当初认回来后，江城那段家夫妻只怕给了她不少东西傍身。” 他们伯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三夫人自打得了三分之一的管家权之后，私下里也悄悄拿了账册看，心中惊骇不已，她以为伯府出手大方，必然家产丰厚。 哪知道如今不能说是只剩个空壳子，但是祖业也败得差不多了。 两夫妻四目相对，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为了钱。 “江城段家就那么有钱？”三夫人迟疑地问丈夫。 段三爷摇摇头，“当初认亲的时候，不是我去的江城，那边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敢号称江城首富，想来家底颇丰。” 三夫人气得脸都黑了，“好啊，二房为了差事，大房为了家财，他们都得了好处，咱们三房能有什么？” 三夫人气得心口直跳，回身一把扭住三爷的耳朵，“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合着你们全家拿着咱们三房当猴耍，我娘家可也不是做摆设的。” “你胡说什么，成什么样子。”三爷忙救回自己的耳朵嘀咕道。 三爷跟三夫人的感情不错，成亲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妾室，一个庶子。 就算是感情好，也不能由着妻子背地里说父母不是。 “这八成是大哥嫂的意思，二哥一直想谋个官，我看着这事儿他未必知情。” “什么意思？” “你想啊，若是二哥二嫂知情，那二嫂还能跟大嫂打擂台？” 三夫人一愣，倒是把这个给忘了，但是如此一来她就更生气了。 二哥两夫妻什么都不知道，公爹跟婆婆就帮着给他谋差事，她家三爷呢？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三夫人火气上头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三爷一见忙一把把人抱住，“哎哟，这个关头你可别闹事，还嫌家里不够乱啊。” “我就是为你委屈。”三夫人被丈夫拖住，气呼呼地坐回去，“你说你平日孝顺爹娘，尊敬兄长，可最后落得什么？人家都说小儿子大孙子，可你这小儿子当的真是够憋屈的。” “我的差事我自己去找。” “上回要不是你被人做了局，哪里能丢了官？” 三爷老脸一阵红，“这都过去的事儿了，你还说这个做什么？” 他也是要脸的。 “当初你在大理寺做评事，还是我娘家给帮的忙，这回我可没脸再去求我爹。” “我知道岳父对我好，你放心，我自己会再想办法的。” 三夫人知道事情不容易，京城的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豪族勋贵那么多，等着腾出位置的不知道多少。 要么有钱，要么有人。 想到银子，三夫人的眼睛闪了闪。 她知道丈夫对公婆兄长十分敬重，索性也不跟他说实话，只道：“我去明曦那里瞧瞧，这孩子怪可怜的。” 三爷听到这话有点不乐意，“这个时候别去了，大嫂知道了，少不得又得说嘴。” “呸，我能怕她。自己偏心还不许别人心疼，哪有这样的道理。”三夫人可不管那些，“我叫上敏儿一起过去，大嫂就说不出别的了。” 三爷拦不住，只道：“去看看就回来。” 可千万别惹事。 三夫人懒得搭理他，先去找了女儿，然后母女俩往段明曦那边走。 不想半路上遇到了二夫人，二夫人瞧着脸色不太好，三夫人眼珠一转，先打发女儿去段明曦那边，自己则去拦住了二夫人。 “二嫂，你这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二夫人瞧着是三夫人，沉着脸朝着她走过来，低声说道：“三弟妹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什么事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那里。” 三夫人跟着二夫人到了二房，俩人进了屋打发了下人出去说话。 “我今儿个回娘家，想要跟我爹娘讨个主意。毕竟是两个国公府，咱们府上得罪不起，想想能不能寻个办法转圜一二。” 三夫人有些意外，没想到二夫人去做这件事情，“那乔大人怎么说？” “我都没见到我爹，一早就去了衙门。听我娘说这件事情都传到宫里去了，今儿个一早我妹妹就回了娘家问怎么回事。” 二夫人的妹妹嫁了国子监祭酒侯震，消息都能传到国子监去，可见速度有多快。 三夫人的脸色精彩得很，她与二夫人对视一眼，“二嫂，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道：“我娘家打听了，消息是从荣国公府那边传出去的。” 京城谁不知道荣国公府世子刘俨跟高湛是对头！ “这下子事情就真的难办了。”三夫人叹道，她一直以为是段明曦做的手脚。 如今想来倒是误会她了，竟是刘俨做的。 三夫人眼珠一转，轻声对着二夫人说道：“二嫂，我看咱们不能瞒着太夫人，还是先跟她老人家知会一声才好。” 不管是太夫人还是大夫人，想要谋划明曦的傍身银子，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这么大的好处，凭什么他们独吞，唯独他们三房得不到好处？ 既然要撇开三房，就别怪她掀了锅，谁也别想捞到手。 二夫人不疑有他，“你说的是，三弟妹，咱们这就去。” 三夫人与二夫人往荣安堂去，不想姜氏也在，眼下一片青黑，眉眼间带着几分憔悴。 三妯娌一碰面，三夫人立了做出一副惊慌不已的模样，“娘，可不得了了，二嫂说如今消息传遍了满京城，连国子监那种地方都知道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看你们还怎么逼明曦低头！ 第19章 不能怂，就是干 “你说什么？”太夫人一惊，“此事当真？” 姜氏也白了脸，“三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还想着如何转圜，怎么就能连国子监都传遍了？ “娘，这种大事我还能胡说？不信你们问二嫂。” 二夫人点点头。 二夫人的妹妹是祭酒夫人，消息肯定不假。 “娘，这下可怎么办？”姜氏是真的有点着急了，毕竟这桩婚事当初是她跟高国公夫人说好的，结果被自己的女儿闹翻天。 结亲不成，是真的要结仇了。 事情变化太快，太夫人想起昨日跟丈夫商议的结果，沉着脸看着姜氏妯娌三人说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只是咱们定远伯的事情了。再说，高湛跟白家姑娘私会在前，本就是高国公府理亏。” 姜氏听到这话，就知道家里头要放弃这门亲事了，脸色阴晴不定地道：“高国公府跟镇国公府素来不睦，两家的婚事未必能成。” 听着姜氏这话里居然还想要这门亲事，三夫人跟二夫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撇撇嘴。 三夫人本就不满，当下就嘲讽道：“明曦得罪了高家，只怕那高家对明曦心生厌恶，既然大嫂依旧想结这门亲事，我看你把徽柔嫁过去，许是高家愿意呢。” “那怎么行？”姜氏立刻皱眉说道，随即对上三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不由有些心虚，“自来长幼有序，哪有姐姐不嫁妹妹先定下人家的道理。” “大嫂，又不是立刻嫁过去，先定下婚事，回头等明曦出嫁后，再让徽柔嫁过去便是。如此，大嫂就不用担心高家迁怒了，徽柔可是在你身边教养长大的，那边肯定满意。”二夫人特别真诚地说道。 姜氏面色一紧，看着二夫人跟三夫人说道：“此事就不劳两位弟妹费心了，我会跟伯爷商议的。” 哼，被戳中亏心事，就搬出伯爷压人。 二夫人不再理会姜氏，转头对着太夫人说道：“娘，这门亲事说起来也是大嫂自己的意思，当初还瞒着明曦带她去相看，若不是大嫂行事不谨慎，又怎么被人误会。” “是啊，娘，依我看就让大嫂去跟高国公夫人说清楚，既然高湛与白芷薇私会，便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既然没有诚意婚事便作罢。咱们本就有理，为何要怕？” 三夫人知道不能退，就高家那做派，她们一旦表出心虚来，肯定被他们咬一口。 如今只能做出比他们更生气更恼怒的架势，说不定还能挽回几分颜面。 这里头最要紧的，就是看姜氏了。 太夫人微微颔首，看着姜氏说道：“你两位弟妹说得有道理，你就去高国公府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姜氏：…… 当初这门亲事是太夫人点头的，如今好人她做了，恶人全落在自己身上。 二夫人跟三夫人煽风点火落井下石，姜氏憋着一肚子火气，此时静下心来，倒是心思清明了几分。 “娘，高家我去，明曦到底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疼她。我当初原想着高家到底是国公府，嫁过去又是世子少夫人，这亲事体面富贵再好不过。” 姜氏可不能由着二夫人三夫人给她扣帽子，“我拼着一张脸，也跟高夫人把事情说清楚。可是镇国公府那边可怎么办？ 白芷薇可是镇国公夫人的掌中宝，在京城素有名声，在这下子因为明曦名声扫地，只怕不肯甘休。” 二夫人听着姜氏这样说，不由开口嘲讽，“她家的姑娘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还好意思迁怒别人？” “我们就是前怕狼后怕虎，依我看，这麻烦早早晚晚跑不了，倒不如咱们直接放出话去，把事情摆在明面上，看镇国公府敢不敢动手脚。”三夫人怒道。 姜氏气得浑身发颤，“我们好歹也是伯府，又不是那等无赖泼皮之家。” “为了脸面宁肯吃大亏，大嫂要是愿意只管自己去做，我们三房是不愿意的。”三夫人呛回去。 她丈夫还要谋起复，若是被镇国公府拿此事捏住命脉，只怕以后再无安生日子过。 与其处处被人掣肘，倒不如直接撕破脸。 如此，镇国公府心生忌惮，做事肯定要再三思量。 “吵什么？”太夫人一拍桌子斥道。 三人顿时闭了嘴，齐齐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望着姜氏，“你亲自去高家走一趟，跟高国公夫人把话说清楚。记住了，两家可没议过亲，也没相看过。” 姜氏憋了一肚子火，到了最后她里外不是人，好处没拿到，还惹了一身腥。 “是，我今日就去。”姜氏闷声应下。 太夫人也不管姜氏的脸色好不好看，又转头看向二夫人，“我这个老婆子还有几分脸面，今日你跟我一起去镇国公府去见白太夫人。” “娘，我去不太合适吧？”二夫人犹豫地说道。 “在家里吵得厉害，留着你的嘴应对镇国公夫人吧。” 二夫人：…… 太夫人说完又看向三人，“跟你们交个底，高家那边递了话，拿着老二的差事威胁我们让明曦出来认错。” 二夫人不知道家里头正在为二伯谋官，但是太夫人这话让她先喜后怒，脸上的神色都绷不住了。 二夫人想要说什么，对上太夫人的眼神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太夫人扫她们一眼继续说道：“有一就有二，这回我们不能退。” 二夫人的脸色就跟开了染坊一样，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三夫人心里舒坦了，什么有一就有二，不就老太爷跟太夫人瞧着明曦这性子太烈，怕把人逼走，想要的银子可就没了，故而才肯退一步。 姜氏看着二夫人乌黑的脸，心情缓和几分，大家都是做妯娌的，凭什么只有她一个倒霉？ 太夫人看着三夫人隐隐带着笑意的眸子，不疾不徐地又扔出一句话，“本来老三的差事也看好了，这回怕是也不成了。” 三夫人：…… 二夫人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顺下去了，姜氏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一样了，谁也别笑话谁。 “要想大家都好，这一回咱们不能输，你们可明白了？”太夫人问道。 三夫人立刻说道：“娘，我也陪您去镇国公府，吵架我也行。” 不能怂，就是干。 三夫人为了丈夫撸袖子也得上。 第20章 谁也别想踩着她向上爬 国公府的动静这么大，明曦又让人盯着，很快就知道她们做什么去了。 段敏听了茜草的话，有些担心的看着明曦，“大姐姐，你说这件事情最后会如何？” 段明曦接连布置，为的就是逼着伯府保她，如今瞧着似是成了。 “咱们虽然是伯府，但是也是祖上有功勋的人家。名声不可废，府里头可有这么多少爷姑娘等着婚嫁呢。” 听着段明曦的话，段敏长舒一口气，“这就好，我就怕他们让大姐姐给人赔罪。” “不会的。” 就是会，她也会让他们改变主意，瞧，现在不就改了主意吗？ 事在人为。 这辈子谁也别想踩着她向上爬，捞好处。 段敏陪着明曦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又说起等那日出府打马球时带上她看热闹。 段明曦笑着答应了，送走了段敏，这才把茜草叫进来细问。 “方才二爷跟三爷与国公爷都去了老太爷的院子。”茜草说道，“奴婢还没打听出来为了何事。” “还能为了何事？”段明曦心中有数，“将我与京城闺秀打马球的消息散出去了？” “府里如今都知道了，不过针线房那边递过话来，说是给二姑娘赶制夏衣，只怕姑娘的马球服怕是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 茜草的眼里带着委屈，什么做不出来，不就是二姑娘抢着要夏装，针线房那边就紧着二姑娘。 “这算什么大事儿，也值得你生气。” 段徽柔也就能用这种小动作恶心人，给她添堵。 上辈子也许她会难受，但是这辈子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你去金瑞祥走一趟，让人带着布料跟绣娘进府给我量身做衣。” “奴婢这就去。”茜草又高兴了，金瑞祥可是姑娘自己的铺子，想做什么衣裳就做什么衣裳。 很快金瑞祥的人坐着马车，抱着一摞摞的样布进了府，一行十几个人看上去很是壮观，直接到了段明曦的院子。 段明曦把段敏跟段蓉请了来，想了想又让人把段清音也叫了来，独独撇下段徽柔不理。 满屋子的布料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段清音是个庶女，又得了杨姨娘的叮嘱，在姐妹面前是不争不抢的。 段敏大了些稳得住，只有段蓉年纪小，此刻她满屋子转，看着这一匹布漂亮，那一匹也合心意，满面纠结不知道选哪个好。 段明曦今日就是露财的，她要让府里的人都知道，江城段家给了她什么傍身，她回了伯府可不是白吃白喝，她自己有产业有银子。 可不能再让姜氏跟太夫人将她的东西哄了去，回头还得给她盖上一个吃喝穿用都是伯府供着她的戳儿。 她大手一挥，每人做了四身夏衣，两套骑装，这么大手笔可把几个姑娘都给震住了。 “大姐姐，这太破费了，做一身骑装就好了，那日我们陪着你去打马球有的穿就行，过些日子府里的也就能做好了。”段敏忙阻拦道。 她们几个姑娘都有自己的骑装，只是这个年龄每年都长个儿，去年的已经短了，今年的还没做上来。 段蓉有点不舍的这么漂亮的布，开口说道：“大姐姐，我让我娘给你银子。” 段明曦一下子就笑了，“几身衣裳而已，算是我这个做大姐姐的给你们的礼物。铺子就是我名下的，你们放心吧，不费几个钱。” 段清音在一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便是大姐姐的铺子，也没得做姐妹得占便宜的道理。” “给你们就收着，等以后你们再做衣裳，我再收你们银子也不迟。” 如此大家就高兴了。 段清音牢记杨姨娘的话，选的都是颜色素净的布料。 段明曦看她一眼，拿起一匹海棠红遍地织锦的料子往她身上一比划，笑着说道：“小姑娘家家的别总穿得那么素，就该鲜亮点才好看。” 段清音一愣，就听着段明曦说道：“这一匹给三姑娘做一身骑装，要镶湖蓝的襕边，腰间的束带用缂丝的。” 旁边的绣娘连忙记下来，满口应是。 段清音抿抿唇，微微垂下眼眸，她这个年纪怎么不喜欢漂亮的颜色，只是她不想碍段徽柔的眼罢了。 但是这一回大姐姐做了主，还送哥哥拜陈大儒为师，她好像也不用再像姨娘说的那般，处处忍气吞声了。 段明曦这里热热闹闹，段徽柔那里得了消息砸了一套茶具。 肖氏这两日一直观望府中的动向，等今日太夫人带着几位夫人都出府后，她就知道自己当初跟段明曦示好没有走错。 看，事情闹得这么大，伯府还是要出面收拾。 听到段明曦叫了绸缎庄的人上门给几个姑娘做衣裳，又知道缘由后，就直接到了明曦这里凑热闹。 她又不是府里管事的主子，针线房那边的事儿也不是她的错，她热热闹闹地给几个妹妹凑趣，还得了明曦送她的几匹今年京城新式样的料子做衣裳。 她倒是不缺这些东西，但是想想段徽柔，就觉得有点意思。 等太夫人带着二夫人与三夫人回府，那边姜氏还未回来。 听了各自女儿的话，两位夫人心思皆是一转。 三夫人这回是真的能确定，江城段家给明曦的东西肯定不少，这衣裳每人送了四套夏装两套骑服，府里给姑娘的份例也就是这样了。 以前瞧着段徽柔也是个俏皮可爱的姑娘，没想到如今做事这么小家子气。 不能白得了段明曦的衣裳，三夫人这边挑了一对珍珠耳坠，让人送了过去。 二夫人那边也同样回了礼，这样有来有回，以后才好打交道。 杨姨娘那里送了一架自己绣的小炕屏，东西不算是值钱，但是胜在绣工极好。 段明曦望着这几件回礼，脸上的笑容淡淡的。 看，拉拢人心也不难。 姜氏那边一回府，水也没喝一口，就先被段徽柔抱着哭了一场，听得她额角直跳，满面铁青。 不等她去责问，肖氏后脚就到了，满面笑容地开口，“娘，靖远侯府的大姑娘约了大妹妹去打马球。 咱们府上的绣娘赶制二妹妹的夏衣不得空给大妹妹做马球服，大妹妹就把绣娘叫进了府里。 我年轻不懂事儿，想来问问这做衣裳的银子，要不要府里出？” 说完这话，似是才看到双眼通红的段徽柔，满脸惊讶地说道：“二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大嫂说，大嫂给你做主。” 肖氏这话突出两个要点，第一段明曦跟靖远侯府的大姑娘交好，第二段明曦给其他人做衣裳是有原因的。 姜氏这股子火气上不来下不去，看得肖氏心中冷笑。 这回看她的好婆婆怎么处置。 第21章 杀身之祸 最终姜氏也没能去找段明曦麻烦，而是安抚了段徽柔，又自己掏银子多给她做了两身衣裳。 肖氏丝毫不意外，段明曦只是出去参加一次宴会，就能得到楚清莹的邀约，要知道能进马球场的闺秀，在京城都是数得上名号的人。 而且这个关口又是段徽柔故意拦着绣房使坏，若是事情闹大了，最后挨训的可不是段明曦。 段明曦这边得了肖氏让人递过来的话，浅浅一笑。 看，上辈子肖氏跟段徽柔交好，可是现在呢？ 因着段明曦不知道“相看”一事，故而太夫人那边也好，姜氏那边也好，统一了口径。 不管姜氏有没有跟高国公夫人闹不愉快，结果是两家联姻的事情作罢。 当然，对着段明曦的说词是误会一场，两家已经说清楚，以后此事休提。 至于镇国公府那边，白芷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镇国公夫人大怒，高国公府与镇国公府旗鼓相当，自然就迁怒定远伯府。 可是太夫人找上了白太夫人，虽然做出了一副柔软的姿态，但是话却是十分强硬，若是镇国公府非要迁怒定远伯府，那大家就只好撕破脸。 总归丢脸的不是段明曦，而是白芷薇。 白芷薇的名声如果彻底烂了，高国公府那边不好说娶不娶她，只怕她在京城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但是，定远伯府愿意后退一步，只要镇国公府能与高国公府能顺利定亲，她们愿意配合两家对外宣称不知两家有定亲之意，二人见面是为了相看，是误会一场。 段明曦知道想要护着一个人，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她们不愿意费心让利罢了。 但是现在，她自己出手，也能逼着他们去做。 高国公府跟镇国公府之间的恩怨也是一笔烂账，但是为了白芷薇，镇国公府咬牙退了一步，听说是给一大笔嫁妆，高国公夫人才肯点头这门亲事。 本来应该是高湛求上镇国公府，结果因为定远伯府的态度，倒是变成了镇国公府两面受敌，不得不捏着鼻子跟高国公府示软。 两家对外公布婚事，之前牡丹台的丑事，也算是揭了过去。 定远伯府不算是全身而退，跟两家国公府闹得不愉快，导致家中二老爷跟三老爷的差事还要待定，但是两家国公府肯定不能明着出手阻挠。 最后如何角力，就得看各自的本事。 转头就到了段明曦赴约打马球的日子，这段日子府里最开心的大概就只有她了。 段敏跟段蓉都要跟着去凑热闹，段徽柔跟段明曦关系不好，自然不会跟着去。 她不去，段清音那里就不好动。 杨姨娘倒是有本事，说动了伯爷，伯爷发话，让段明曦带上段清音。 如今国公府对段明曦这个女儿感官相当复杂，因为她行事过于激烈，当初才认回来的几分愧疚，现在也没剩几分了。 段明曦并不在乎，他们对她如何，上辈子早有了定论。 天光朦胧，晨昏未晓，段明曦就起身梳洗更衣，院子里逐渐热闹起来。 楚清莹选的马球场在城外山脚下，坐车过去有些时间，故而要早些动身。 用了早饭，她带着人去荣安堂给太夫人请安，前后脚的功夫，段清音她们几个也到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太夫人知道她们要早出门，便叮嘱在外不要惹事，说到最后两个字还看了段明曦一眼。 段明曦垂眸低头，做无事状。 太夫人见状很是头疼，这个孙女当轻不得重不得，软不得硬不得，真真是扎手。 因着她们早走，故而几位夫人还未来请安，段徽柔也不见踪影，四人辞别太夫人，便坐上马车离开。 马车踏着清晨的日光在城中奔跑，四人在车中说笑，各自一身骑装，看上去英气漂亮。 马车即将出城门的时候，段明曦掀起车帘一角向外望去，远远地看到前头有一辆车一闪而过。 瞧着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没想起在哪儿见过了。 出了城，马车就跑得快了，不过一路上不时便遇到马车或者是骑马的人，段明曦有点意外。 “今日去马场的人这么多？” 段敏摇摇头，“以前我也去过马球场，没见有这么多人啊。是不是正好顺路？” 段蓉年纪小就更不知道了，倒是段清音想了想说道：“骑马的皆是京城各家的公子，各自跟随的长随背后都有弓箭，莫不是去打猎的？” 段明曦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马球场就建在山脚下的宽阔之地，而背后就是玉观山。 玉观山是京城的猎场，常有京城各家的公子少爷前去游玩行猎。 看来不巧，今日正好与他们撞日子了。 段明曦想到这里，看向段清音，“今日可是什么日子？” 段清音摇摇头，“并未听说。” 段敏却道：“哎呀，我看到刘世子了。” 段清音脱口说道：“今日是刘世子的生辰。” “音姐姐，你怎么知道的？”段蓉好奇地问道。 段清音不好意思地说道：“去年刘世子过生辰，不是还闹出一折事儿吗？可不就记住日子了。” 段敏一拍手，“是了，刘世子去年跟人打赌，结果赌输了，生辰是在八大街过的，被荣国公追着打。对对对，就是今日。” 段明曦心头却是一跳，难怪今日早上起来右眼皮直跳。 上辈子，刘俨今日差点命丧于此。 这种是非她是不想沾的，好在他们是去打马球。 马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还未下车，就先听到了楚清莹的笑声传了过来。 “我跟你们说，今日咱们不能输。不就是打猎吗？还能怕了他们不成，不能让他们看咱们的笑话。” 段明曦的眉心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带着几个妹妹下了马车，楚清莹一见她就立刻招招手，大声问道：“明曦，你会打猎吗？” 段明曦在段家长大，因为段父经常外出行商，段母没有生下弟弟的时候，是打着让她接管家中产业的心思，故而教导她上很是严厉，学的东西很杂。 后来有了弟弟，段父又说女孩子家有点傍身的本事不是坏事，她就继续学了下去。 后来回了京城，她就一步步地陷入牢笼中，不想被人说她粗俗，也不想给伯府丢脸，将这些粗俗的本事都藏了起来。 可这辈子，她不想为谁而活。 但是，明显现在时机也不对。 刘俨这一回的陷阱，牵连进去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第22章 两王相争，必有一伤 玉观山在京城极其有名，一是马球场，二是猎苑。 这里一年四季十分热闹，尤其是马球场，非提前预定不可。 世家贵族的气派跟底蕴就在这里，这种地方，不要说普通百姓，便是商户有钱也是进不来的。 如江城段家，若无高官贵族引荐这种地方是进不来的。 楚清莹今日待段明曦更为热情亲切，抓着她介绍周围的姑娘们。 曹国公府的李佩兰，太子外家的表妹。 张阁老的嫡长孙女张瑶珺，二皇子晋王外家的表妹。 荣国公府的刘韫华，刘俨的亲妹妹。 兴安伯府的何婉怡，她的亲姐姐何婉玉嫁了晋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熟面孔，都是上辈子的熟人。 段明曦今日一身胡服骑装，白色为底，红色镶边，七彩的缂丝腰带将她的腰肢束紧，越发凸显的她脖颈优美，四肢纤长，英气勃勃，艳丽飒爽。 姚云意的花宴上，关于段明曦的事情流传出去，不少人对这位伯府认回来的大姑娘很是好奇。 今日一见，第一眼，喔，美得有点扎眼。 跟她一说话，咦，这姑娘有点意思，看着怪傲气的，说起话来倒是挺让人舒服。 寒暄过后一回味，嗯？ 她不是商户家长大的吗？ 怎么懂这么多，大家不管说什么话题，她都能搭上话。 众人思绪流转，看着段明曦的眼神也不断的变化，只是这一刻，段明曦在众人心中就不是个虚浮的商户家长大的上不台面的印象了。 而是一个这姑娘有点东西，还摸不清楚深浅，规矩好，懂进退，性子里又带着几分锐气的人。 段明曦才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她跟楚清莹走了一圈，谢过她带着她识人。 楚清莹轻笑一声，“这算什么，早早晚晚大家都要认识的，不过费些口舌罢了。” 段明曦看着楚清莹，觉得她有点奇怪，好像一夜之间对她就特别的亲近起来。 楚清莹的亲姐姐是贤王妃，她的继母何氏的亲侄女是晋王妃。 贤王与晋王相争落败，何氏因此占了上风，谋夺靖远侯世子之位，逼楚清莹嫁鳏夫。 两王相争，必有一伤。 上辈子楚清莹跟继母何氏不睦，为了靖远侯府世子的位置几近撕破脸皮，后来被何氏算计嫁给了鳏夫谢景阳。 正想着，晋王妃的亲妹妹何婉怡与张瑶珺走了过来，哦，张瑶珺是晋王的亲表妹。 这关系可真是盘根错节。 “听楚清莹说，段大姑娘马术不错，不如今日你我比一场？” 段明曦看向何婉怡。 何婉怡微微仰头，一副不屑的神色，显然并不将段明曦放在眼中。 楚清莹立刻上前一步，看着何婉怡冷笑道：“何婉怡，你在这里显摆什么，有本事比一比今日谁的猎物多。可别像是上一回，输了哭鼻子。” “谁哭鼻子？上次只是意外。”何婉怡气红了脸。 何婉怡与楚清莹阵营不同，自然是针锋相对。 但是段明曦没想到，何婉怡会直接踩着她的脸羞辱楚清莹。 也没想到楚清莹上辈子名声那么差的一个人，这辈子居然会为她出头。 “何姑娘，你我今日初次见面，比试难免伤了感情。”段明曦望着对方温和一笑，“不如就如楚姑娘所言比一比猎物的多少？” 段敏跟段蓉紧跟着段明曦，她们二人的身份自然比不上楚何二位，但是大姐姐对她们好，她们不能怕。 何婉怡深深地看了一眼段明曦，然后轻笑一声，“行，回头见。” 何婉怡带着张瑶珺离开。 张瑶珺对着段明曦点头示意，这才走了。 楚清莹对着段明曦一脸歉意，“都是因为我牵连你了，我与何婉怡一向不睦。” “无妨，我初回京城，大家对我好奇也是有的。”段明曦并不在意，今日还比什么比，能不能好好回去且不好说呢。 嘴上应承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何婉怡跟段明曦的对话传进在场不少人眼中，远处一白衫女子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微侧头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看来我姑姑慧眼如炬，段大姑娘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 说话的是段二夫人娘家的侄女乔任舒，听她讲话的是段三夫人的侄女安秋濯。 因着几府都有姻亲的关系，故而这种场合遇上少不得要聚在一起。 “走，咱们去打个招呼。”安秋濯笑，她们不过去就是失了礼，那边段敏跟段蓉都在呢。 乔任舒跟安秋濯一靠近，段敏跟段蓉就忙跟二人打招呼。 “表姐。” “表姐。” 二人一开口，段明曦也转过头，段敏忙跟她介绍。 段明曦笑着说道：“原来是两位表姑娘，明曦失礼，还请见谅。” 乔任舒笑着说道：“我与秋濯方从那边过来，来得晚了些，大姑娘莫见怪。” 楚清莹这会儿正好被人叫走了，安秋濯压低声音说道：“大姑娘不用担心，何姑娘跟楚姑娘素来不合，俩人之间常有争执，与你没有关系。” 段明曦眼睛闪了闪，笑着说道：“我初来京城，对这里头的干系不太清楚。” 这会儿人还未齐，众人三三两两地聊天，安秋濯低声把这里头的恩怨简单说一下，最后道：“事关宫里两位王爷，咱们可不能轻易掺和。她们是姻亲，便是打破头也有人撑腰，如咱们这些人只好避着些。” 乔任舒看着段明曦一副认真听的样子，此时再加了一句，“避着些也不是怕了她们，不过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毕竟这位大姑娘前些日子才把镇国公府跟高国公府都得罪了，偏偏还全身而退。 这里头的事情她们从自家姑姑口中得知一些，知道段明曦看着温温柔柔的，但是做起事来却非常的果断狠厉。 她们几家亲连着亲，说不得今日得互相照应些。 段明曦一脸真诚地道了谢，“多谢解惑，如此我就明白了。也免得我不知深浅，不知不觉地得罪了人，回头我摆宴酬谢二位，可不要推辞。” 乔任舒跟安秋濯倒是爽快的答应了，这位段大姑娘也不像是自家姑姑说的那样，先看看可不可交再说。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人来了。” 段明曦随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眼神不由一凝。 随即远远地落在满脸高兴的刘俨身上，深深给他点个蜡。 这小可怜，这会儿还不知道今日他就大难临头了。 第23章 出事 领先一人正是晋王，青衣萧萧，面容如玉。 与他并肩的是贤王，肃肃如松下风，君子端方。 后面跟着的是齐王跟康王，一个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一个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几位王爷的身后还跟着京城各家的公子们，各有风采，灼灼辉光。 人群最后，段明曦望见了与众人不怎么融洽的端王萧沐宸，他一向沉默寡言，行事严谨，与诸位王爷八面玲珑截然不同。 诸位闺秀也聚在一起，不少女子脸上都泛起了红光，眼神湛湛生辉。 众人上前见礼，“参见诸位王爷。” 晋王乃是大皇子，在一众王爷中居长，开口让众人起身，大声笑道：“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刘俨立刻上前大声说道：“王爷，何姑娘说了，要跟咱们比一比，看谁打的猎物多，您可不能因为她是您妻妹就手下留情啊。” 众人哈哈大笑。 何婉怡越众而出，指着刘俨说道：“你少在这里挑拨，分明是你激我在前，我岂能怕了你。” 诸位闺秀高声附和，场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些王爷中有未娶妻的，还有侧妃之位高悬的，大家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自是看破不说破。 段明曦上辈子没参加这次的马球赛，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一桩事情发生，刘俨重伤一事却是不假。 这辈子阴差阳错地卷入这一桩事件中来，她只能见机而为。 气氛烘了起来，晋王大声说道：“既然如此，时候不早了，大家就出发了。” 众人应是，大家纷纷去牵马。 楚清莹快步过来，对着段明曦几姐妹说道：“那边马厩有马，自行挑选便是。要不要我陪你们过去？” 远处有人大喊楚清莹，段明曦就道：“不用，我们自去便可，楚姑娘你直管去忙你的。” 楚清莹忙点头，“我这边还有点事儿，遇到事情就去找我。”说完就匆匆走了。 楚清莹一走，乔任舒跟安秋濯正好过来，看着姐妹三个说道：“咱们先去选马，这乌泱泱的人，去的晚了，怕是好马都被挑走了。” 猎苑专门蓄养了一批马，供给这些少爷姑娘们用的，至于各家王爷自然是骑的自己的马。 各家各户的护卫们纷纷跟上，段明曦她们人多走得慢了些，等到地方马儿都被挑的差不多了。 乔任舒跟安秋濯也没办法，以她们的身份，确实也抢不过那些人。 段明曦志不在打猎，随意选了一匹杂色的马，段蓉有点怕，她的马术并不熟练，忙摆摆手表示就在外头等着大家。 段敏有些迟疑的看着段明曦，段明曦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我与别人还有赌约，只能托敏妹妹留下照看蓉妹妹了。” 段明曦知道今日会出事，段敏跟段蓉能不掺和进入最好，自然顺势让段敏也留下。 段蓉忙摇头，“我一个人可以，敏姐姐直管去就成。” 段敏哪能答应呢，只得跟段明曦表示歉意，又请乔任舒跟安秋濯帮着照看段明曦。 二人爽快的答应下来，安顿好段敏跟段蓉，三人这才驱马进山。 前头的人浩浩荡荡，人头攒动，她们几个掉在人群后，对比之下很是萧条。 尤其是马群经过，扬起大片灰尘，她们三人就被罩在这灰尘中，为了不吃灰，只能扬起鞭子骑马快行。 等进了林子，灰尘散去，段明曦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猎物还没打到，先吃了一嘴灰，被人知道了怕是要笑死。”安秋濯笑道。 乔任舒正拿着帕子擦脸，闻言接了一句，“怕什么，这里头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吃过？” 除了在前领先的几位王爷，后头的谁敢说不吃灰？ 三人说笑着顺着林子前行，后头护院跟随，这会儿早就看不到何婉怡等人的影子，追着几位王爷遥遥领先。 段明曦的眼睛扫过周遭的环境，马速一个比一个慢，悠哉悠哉的不像是来狩猎，倒像是来游玩的。 乔任舒狐疑地看着明曦，“不是还要比赛，你这样慢可怎么行？猎物都被别人抢光了。” 段明曦恍若不在意地说道：“如今有几位王爷在，我看别人的心思也未必在跟我比试上。再说，赢如何输如何，又不是科考排名挣前程，大不了我认个输便是。” 听着段明曦这话，安秋濯叫好，“对，就该这样，凭什么她们要比，咱们就要比？” 正说着话，前头丛林中传来一阵响动，一只兔子朝着他们跑过来，忽然看到前面有人，那兔子四爪倒是倒腾得快，一个扭身往另一个方向一个跳跃飞过灌木丛，眨眼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三人面面相觑。 乔任舒笑，“这叫不叫到手的兔子飞了？” “咱们追上去看看？”安秋濯道。 “也行。”段明曦点头，总得找点事儿做，慢腾腾地追一只小兔子，也比跟那些人搅和到一起去好。 三人循着兔子跑的方向去追，边追边聊天，两人好奇江城是个什么地方，段明曦就跟她们细细说。 听说江城临海，海面辽阔，横无际涯，俩人好生向往。 段明曦也有些惆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回江城看看。 算算日子爹娘应该也快到了，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追了这一会儿，三人已经入了密林深处，马道狭窄陡峭，已经不能再骑马上去。 就寻了个地方，将马儿拴在树上，留下一个护院守着，她们踏上狭窄的林道继续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东西南北也有些分不清楚了，忽然听到前头有人大喊，“别让它跑了，快拦住！拦住！” 段明曦三人惊了一下，立刻停下脚，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忽然一支流矢飞来直冲乔任舒面门。 乔任舒吓傻了，呆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段明曦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这边，另一只手扬弓将流矢撞飞。 “任舒，你怎么样？”安秋濯忙拉着乔任舒上下打量，自己的脸也煞白煞白的。 此时护卫才围上来，将几人护在中间。 段明曦眉心微蹙，瞧着二人说道：“居然有流矢，前头可能出事儿了。” “那怎么办？” 许是方才段明曦救人很是果断厉害，安秋濯下意识的问她。 不过打个猎，怎么这么凶险？ 她以前也打过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时有护卫捧着一截被击断的流矢过来，“姑娘，这箭矢有些古怪，制式跟猎苑的不同。” 段明曦伸手接过去，入手颇沉，眼神不由一凛。 这根本就不是猎苑那种给公子姑娘玩的箭矢，这种可是能要人命的重箭！ 果然，出事了。 第24章 他想活，不想死 “喂，方才有只兔子往这边跑了，你们看到了吗？” 来人说话极为不客气，安秋濯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乔任舒靠着她还有些腿软心口跳得厉害。 段明曦面不改色地对着来人说道：“有，朝那边去了。” 来人顺着她马鞭所指的方向追去，连声谢也没有。 安秋濯忍住笑，段明曦方才指的是相反的方向。 “方才那人是德庆侯府的傅红筱，妾室所生，不过在德庆侯夫人身边养着。最是欺软怕硬，小家子做派。你别理会她，装模作样的。”安秋濯跟段明曦说道。 段明曦当然知道傅红筱，上辈子她可没少拿着高湛另有意中人一事嘲讽她。 所以，她故意指错路。 看到傅红筱，她忽然想起一事。 她转头看着安秋濯跟乔任舒，“任舒受了惊吓，我看还是别进去了，先回去歇一歇。” 乔任舒这会儿还腿软，早已经生了退意，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安秋濯深以为然，“明曦说得对，你现在这样子也没办法打猎了，不如先出去。” 说着就有些犹豫，乔任舒这样子显然自己不能出去，又不能让侍卫背出去。 段明曦直接道：“只能辛苦秋濯了，我跟何婉怡还有约在身，虽然我并不在意，但是总不好提前退场，只能托你送任舒出去了。” 安秋濯担忧地说道：“你自己能行吗？” “我方才击飞流矢可不是弄虚作假，当然行。” 安秋濯乐了，“那好，我先带着任舒下山，你若是觉得不妥也赶紧出来，什么赌约的，都不重要。我留下护卫给你，这样也放心些。” “不用，你们下山无人护着我也不放心。”段明曦还有事要做，怎么会让人跟着，“再说我脚程快，很快就能追上大家。反倒是你们下山这一路若是遇上猛兽可不得了，安全为上。” 段明曦生怕她们拒绝，说完就一拱手，转身就跑了。 “哎……”安秋濯忙使唤一名护卫追上去，这才对着乔任舒道：“没想到明曦这个人如此良善，之前却是我小人之心了，真是惭愧。” “我也是。”乔任舒道，她们没见段明曦之前，被流言误导，这会儿瞧着她行事做派，心中很是尴尬。 “无妨，回头咱们好好与她亲近，还有今日的事情得上禀长辈，还得正式上门道谢才是。” 如此，有了救人的美名，明曦以后在京城的路就更好走了。 两人边说话便由着护卫送下山，心中也不免担忧段明曦，希望她平安归来。 段明曦深入林中就快速前行，很快感觉到有人追上来，她一闪身进了荆棘林后躲避，透过缝隙瞧着是自家的护卫，她没有现身，由着他顺着另一条路走了。 林中又恢复了安静，段明曦手握长弓，检查一下箭袋，又抬头分辨一下方向，这才加快脚步在密林中奔跑起来。 商户行商最怕遇上匪徒打劫，故而多请人护镖，但是总不如自身会些功夫更好。 上辈子爹爹让她习武，她数年如一日不敢懈怠，但是回了伯府之后因为府中所谓的规矩，她从不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会功夫的事情。 后来嫁人后就更不用提了，但是现在她才刚认回伯府，一身功夫还未撂下，此时不说是身轻如燕，却也健步如飞。 很快，她就追上了大部队，隔着层层树木，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追逐猎物，箭矢横飞，草木杂乱。 果然，没有看到刘俨。 她只知道刘俨上辈子在山上出了事，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害得他，也不知道谁下的手。 只知道今日几位王爷过招，在场的各位公子姑娘们，都是他们手中棋，障眼法。 那日刘俨算是帮了她一把，今日若是有幸让她找到他，少不得要还这个人情。 如果寻不到，只能说是他命中注定有这一劫。 段明曦的眼睛盯着在场的人，瞧着何婉怡跟在晋王的身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晋王大笑。 另一边，楚清莹与贤王等人一起，她手中还拎着一直野鸡，朝着何婉怡的方向扬了扬，然后随手扔给护卫带上。 俩人之间的火花都能溅出来。 段明曦收回目光，她调转方向离开。 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刘俨，段明曦觉得大概自己今日与他无缘，只得祝他好运，不是自己不救他，而是他运气不好。 她决定返程，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抬起头看看天，往四周巡视一圈，好像走错路了。 林深之处的小径大同小异，她蹲下身静静聆听周遭的声音，然后抬起头看向西北的方向，抬脚往那边走。 走了不到一刻钟，忽然听到前头有惊呼声传来，她神色一凛，长弓在手，立刻循声追上去。 穿过一层一层的密林，忽然有血腥气传来，她立刻攀爬上树，站在高处四处瞭望，忽然眼神一凝。 远处，刘俨垂着右臂，手背上有鲜血流下，他浑身紧绷地凝视对面，却是一只狼对他虎视眈眈。 段明曦拿出箭矢悄无声息地搭在箭上，瞄准那头狼，那头狼微弓着身子，目光凶狠，做出即将攻击的架势，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此时，刘俨浑身发软，右臂受伤，左手拿着一把刀对准狼，但是他只是虚张声势，他习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是个样子货。 现在有受了伤，只怕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后背紧绷，眼睛狠狠地盯着对面。 气势上不能输，不然这头狼会立刻扑过来咬断他的脖子。 他想活，不想死。 冷汗从额头滑下，顺着眼皮落入眼中，他下意识地眨眨眼，就在这时暗道不好。 果然，对面的恶狼趁这机会扑了过来，刘俨举起刀，不能死，不想死。 他还要把今日害他的王八蛋抽筋扒皮。 可是，他的速度远不及狼，就这么一刹的功夫，瞳孔中只剩下狼扑过来的影子。 “嗡”的一声。 刘俨以为自己就要被咬住脖颈的时候，忽然眼前一空，随即又听到什么东西狠狠落地的声音。 他僵硬地转过头。 恶狼被一箭穿喉，箭矢带着恶狼的身体狠狠地插进泥土中。 第25章 就这么喜欢行侠仗义？ “谁？”刘俨颤抖着嗓音喊道，“英雄出来，受我刘俨一拜。” 段明曦嘴角抽了抽，她从树上飞身跃下，然后看着刘俨道：“那日刘世子仗义执言，今日就当我还了公子那日的恩情。” “段大姑娘？”刘俨使劲的靠着树才不让自己跌坐在地上脸面丢尽，“好功夫，真是令人想不到。” 段明曦收好箭矢，对着刘俨拱手就要离开。 “等一下。”刘俨忙开口叫住人。 段明曦停下脚看着他，“刘世子还有什么事情？” 刘俨惊愕地道：“你就这么走了？” 段明曦看着他，“不然，还怎么样？” 刘俨：…… 这可是救命之恩！ 换成别人，可不得好好地抓住机会。 “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刘俨提醒道。 段明曦微微挑眉，忽然有点想要笑，她确实也笑了，轻声说道：“我说了，这是还那日的恩情。” “这怎么能一样？那日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是单纯看高湛不顺眼。” “与我而言是一样的，就足够了。刘世子，不用将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你我两清了。” 段明曦转身就走了。 “哎！你等等，等等。”刘俨拔腿就拽，却一下子扑倒在地，他忘了，他的腿这会儿还软着呢。 段明曦听到声音没有回头，还了刘俨的人情，这一桩事情就了了。 上辈子刘俨重伤也未丧命，想来他的护卫应该快到了，不用她再费心。 走了几步，她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青色的靴子，她顿住脚。 抬头，就对上了端王萧沐宸那张脸。 段明曦惊愕，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正式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穿林救人，身上早已经满是尘土，而萧沐宸却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臣女见过端王爷。”段明曦后退一步见礼。 “你是？” “定远伯府，段明曦。”段明曦不觉得自己的来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上辈子她曾为此自卑，自怨，自惭形秽。 但是死过一回她明白了，这些都是虚浮的，无用的。 她就是她。 “原来是段大姑娘。” 段明曦有些狐疑地看着萧沐宸，听这意思，他竟知道她？ 许是段明曦的眼神太过明显，萧沐宸淡淡地说道：“牡丹台一事，京中只怕无人不知姑娘大名。” 段明曦懂了，恶名远扬。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来是这样，臣女不敢打扰王爷，先行告退。” 她现在还没有跟端王谈条件的实力，还得再等等，不能着急。 萧沐宸微微颔首。 段明曦抬脚离开。 走着走着，段明曦感觉到了不对劲，萧沐宸一直跟着她。 她转过身看着他。 萧沐宸对上她的眼神，“同路。” 段明曦眉峰微皱，这就有点尴尬了。 萧沐宸瞧着她一脸纠结之色，又向前一步，温声说道：“听说段大姑娘是从江城长大的？” 没想到端王会主动跟她聊天，段明曦想了想既然同路，不说话好像真的怪怪的，于是点头，“是。” “江城是个好地方，水陆皆通，是朝廷税赋重地。” 段明曦不知道端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思量着说道：“江城靠海，商贾百姓靠海吃海，只要不怕吃苦，总能过上好日子。” “你在江城过得好吗？” 段明曦闻言笑，“很好，我爹娘将我当亲生的养，恩重如山。” 萧沐宸抬眼望着她，“听你这意思，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是。” “段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有福气吗？ 想想上辈子，那倒也未必。 不过这辈子，她肯定会过得很好。 “借王爷吉言。”段明曦道，此刻的萧沐宸跟上辈子她见过的端王不太一样。 许是现在皇位之争还不到后来那般境地，人的心境处事也就不同。 隐隐听到前面有人声传来，似乎还有刀剑之声，段明曦下意识顿住脚。 萧沐宸扫了一眼她的动作，便将段明曦挡在身后，“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本王去看看。” 段明曦被端王摁在荆棘后的密林中，就见他大步朝着前头而去。 段明曦想了想绕了个方向靠近，透过林子的缝隙就看到一群野猪在林子中乱撞，宛若发了疯一样，护卫们将王爷还有各家的少爷姑娘护在身后。 野猪乱撞，人群四散，树木杂草泥土横飞，简直是乱成一团。 段明曦一抬眼，正看到一头野猪朝着楚清莹的方向跑去，她花容失色地撒腿就跑。护卫从旁掩护，提刀就砍向野猪。 只是野猪皮厚，一刀下去只划破一层皮肉，反倒是激起了凶性，那侍卫被一头撞飞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段明曦立刻搭弓射箭，瞄准野猪，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屏气静声，告诉自己不要慌。 箭头随着野猪移动，肌肉紧绷，蓄势待发。瞄准时机，手指猛地松开，箭矢如风朝着野猪的脖子而去。 却不想箭矢擦过树干，箭尖微微偏转，一箭射到了它的脊背上，野猪一声惨叫，四处乱撞，楚清莹吓得脚下一软被绊倒，整个人扑在地上。 段明曦来不及多想，正要再一次搭弓射箭，就见另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狠狠地钉进了野猪的肚子，这一箭力道极大，野猪被箭矢带偏，旁边的护卫狠狠一刀掼进野猪的脖子上，连刀带猪插进泥中。 段明曦抬头望去，竟是端王。 端王的眼睛微微扫过，段明曦浑身一僵，他的目光很快挪开，她立刻隐入人群中，然后快步到了楚清莹身边，一把把人拽起来就跑。 “明曦？”楚清莹惊喜不已，“怎么是你？” “别说话，咱们先躲起来。你们这是捅了野猪窝吗？” 楚清莹又哭又笑，“谁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哪个眼瞎的放了一箭，就把这么多人猪招来了。我今日差点命丧于此，幸好遇到了你。” “不是我救了你，是端王爷。” 段明曦带着楚清莹躲好，侍卫们在几位王爷的指挥下将野猪群包围起来，一时间箭矢齐飞，刀剑如雨。 野猪的惨叫声不断，听得人心肝脾胃肾都在颤。 一旦人占了上风，大家的勇气又回来了，气氛又热烈起来。 楚清莹紧紧抱着段明曦的胳膊，也不腿软了，还伸出脑袋去看大声叫好鼓掌。 段明曦：心好累！ 远处，萧沐宸往段明曦这边扫了一眼，眼神微沉。 先救刘俨，再救楚清莹。 就这么喜欢行侠仗义爱救人？ 第26章 不得不防 “打了这么多野猪，这下回去可有的吹了。” “你可要点脸吧，是你打的吗？” “有我一刀，怎么了？”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轻松起来。 “可惜没能遇上其他的猎物，我还想挺想打头虎呢。” “我看你就像一张虎皮。” 周围哄笑声不断，段明曦坐在一角，姚云意跟王黛滢围着楚清莹询问，方才真是吓死她们了。 刚缓过神，又听着人在那吹牛皮，姚云意小声嘀咕道：“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方才也不知是谁吓得吱呀乱叫。” 段明曦闻言侧头看着她。 姚云意气呼呼地又道：“清莹方才遇险，也不见这些‘英雄’们救人，这会儿好意思吹牛。” 王黛滢忙拽拽她的衣角，“别说了，被人听了去少不了是非。”说完，她又看着段明曦真诚地开口，“方才多谢段大姑娘救了清莹。” 段明曦摆摆手，“不是我救的人，我只是拽了清莹一把算不得什么。” “拽一把也是救命，怎么就不能算了？”王黛滢笑道，“我当时距离远，又吓得腿软，若是清莹有点什么，可怎么跟贤王妃交代。” “黛滢说得对，等回头咱们摆一桌好好谢你。” 段明曦：…… “倒也不必。” “这可不行，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惜你们是俩女子，哈哈哈。” 楚清莹瞪了表姐一眼，对着段明曦道：“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今日之恩我记住了。” 段明曦当时没想别的，只觉得楚清莹上辈子也怪可怜的，何况这一世楚清莹待她不错。 “段明曦，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说好的咱们比一比猎物，你打的猎物呢？” 何婉怡的声音传了过来，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齐齐看向段明曦。 段明曦站起身，转头看向何婉怡的方向，微微侧头，勾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何姑娘的猎物莫不是指这些野猪？” 何婉怡扬眉，“我可是出了力的，不过我只见你逃跑了。” “何婉怡你瞎说什么，当时是明曦在救我。”楚清莹气得差点跳起来。 贤王跟晋王瞧着二人又吵起来，脸上接待了几分无奈，一人伸手拽回一个。 楚清莹气得眼眶都红了，转头对着贤王说道：“姐夫，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明曦忙着救我的命，哪有功夫去装模作样地去野猪身上砍一刀，有些人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何婉怡差点气疯了，隔着人群对着楚清莹大喊，“你胡说，我还搭弓射箭了，自己眼神不好使，非要说别人不出力，颠倒黑白，全凭你一张嘴啊。” “好了，好了，别吵了。”晋王忙开口打圆场，“误会一场，此事不要再提了。” 贤王看了晋王一眼，转头看向段明曦，“前两日还听王妃提起段大姑娘，说段大姑娘是个爽朗的性子，没想到今日姨妹蒙你相救，回头本王会跟王妃细说。”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王妃出面还人情，略过了靖远侯府。 这里头的微妙段明曦心里明白，靖远侯府继室当家，就怕是谢恩不成再添仇。 她装作不知内情，只道：“王爷言重了，清莹待我一片诚心，我拉她一把是我们之间的情分，您不用放在心上。” 贤王闻言深深地看了段明曦一眼，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对面的晋王的目光也落在段明曦身上，这就是让镇国公府跟高国公府丢了面子的人，看上去倒是温和端正，只是做出的事却总令人意外啊。 何婉怡被晋王警告地看了一眼，也就不再闹事，一群人正准备下山的时候，刘俨被自己的护卫抬回来了，众人哗然。 齐王大惊失色，忙上前看自己的表弟，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刘俨这会儿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流了不少血，伤口也还没收拾，抓着表哥的手想要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一行人忙着赶下山救人，这一场行猎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刘俨受伤的事情，立刻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连带着段明曦那点风头都被压了下去，再也翻不起水花。 下山的路上，楚清莹道：“刘世子怎么伤得这么重？” 王黛滢神色不太好，压低声音道：“我方才偷偷地挤过去看了一眼，刘世子右手臂上好长一道伤口，不像是被猎物所伤。” 姚云意脸色发白，“不是被猎物伤，难道……被人……” 她猛地住了口，不敢往下说了。 大家的神色都很是凝重，下山之后，几位王爷匆匆离开，齐王亲自带着刘俨直奔荣国公府，并让人先一步回城请太医去荣国公府候着。 何婉怡也顾不上找楚清莹的麻烦，被人簇拥着上了马车离开。 段明曦跟楚清莹几人辞别，先去接了段敏段蓉跟乔任舒安秋濯，她们四人显然也得了消息，一路上大家的神色都不太好。 出了这种事情，荣国公府又最是护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刘世子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不成？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乔任舒摇摇头说道。 “他得罪的人多了，但是敢下这种黑手的也没几个吧？”安秋濯思量着说道。 要说最近得罪了谁，肯定是高国公府的高世子高湛啊。 可高湛今日又不在场。 段明曦几个人回了城，在岔路口辞别，各自回了各府。 人刚回府，就先去太夫人那里请安，没想到人这么全，大家都在荣安堂等着她们，竟是都知道了刘俨的事情。 消息传得这样快…… 段明曦若有所思，不过对上太夫人问话，她没说她救了刘俨的事情，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没讲。 荣国公府怕是要忙好一阵，再说她跟刘俨说好了两清，没必要再拿什么救命之恩说嘴。 万一伯府有些人脸皮厚，借着此事跟荣国公府索要好处呢？ 她不得不防着。 姜氏盯着自己的长女，思量着开口说道：“除了刘世子的事情，你今日上山可还顺利？没有与人闹不愉快吧？” 段明曦侧过头凝视着姜氏，眼睛平淡无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第27章 母女决裂 姜氏脸上的笑容逐渐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抿了起来。 段明曦不想再惯着她，冷冷地说道：“夫人总是提醒我别丢你的脸，可我长这么大，夫人不曾教导我一天，又何以立身口出此言呢？” 太夫人的脸色沉沉地凝视着姜氏。 二夫人跟三夫人对视一眼，半点没有给姜氏解围的意思。 屋子里静悄悄的，姜氏脸上彻底挂不住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怪我这个当娘的？” “难不成要怪我？当年是我自己走丢的？又是我自己认回伯府的？夫人既然认定我在商户家的规矩不好给你丢脸，可我回府后也不见夫人教过我。感情夫人只是出一张嘴，我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真是好生厉害。” 姜氏拿出帕子捂着脸哭起来，“娘，您听听这话说的，我就知道她心里一直在怨我……” “夫人，怎么好颠倒黑白，难道不是每次夫人见了我总要挑我的错处，借机训斥我，打我的脸吗？” 段明曦冷笑一声，“自打我回府就没见过夫人训二妹妹一句，可见夫人这规矩只是针对我罢了。” 姜氏心头一梗，脸上不免带出几分心虚来。 “明曦，你母亲也并非此意。”太夫人不得不出口转圜。 段明曦抬眼看向太夫人，“说不如做，更何况伯夫人既不能说得漂亮也不能做得好看，却开口指责闭口训斥，我可真是为难死了，恨不能生出来就是个圣人，才能合夫人的心意呢。” 伯夫人几个字从段明曦嘴里说出来，在场的人脸色皆是一变。 姜氏脸上的怒火褪去，面色发白，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明曦！不管如何她都是你母亲。” “伯夫人对我只有生育之恩无养育之情，将我弄丢十几年寻回后既无愧疚也无亲情，只知训斥与不喜，这样的母亲我要不起。” 姜氏的脑袋如同炸开一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二夫人跟三夫人这会儿也不能作壁上观了，忙站起身，一个拦着明曦，一个开口劝说。 “明曦，一家人哪有不拌个嘴的，大嫂也只是担心你罢了，只是情急之下话说得有些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段明曦浅浅一笑，看着众人说道：“我刚回府的时候，确实很放在心上，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能让伯夫人满意，伤她的心。 后来我才发现，不管我做得好不好，夫人总不会满意的，现在我一点也不会放在心上。 以后夫人说话可得谨慎些，你寻我一次错处，我就盯着二妹妹，我倒要看看，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到底有多优秀！” 满堂寂静。 便是太夫人也没见过段明曦这样的滚刀肉，这是软的硬的都行不通了，非要把脸皮揭下来不可。 太夫人满腔怒火，这是要翻了天，再不压住她，以后只怕更不得了，正要开口教训一二，就见万妈妈急匆匆地进来了。 “太夫人，乔夫人来了。”万妈妈说着就看了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一愣，她娘来做什么？ “快请进来。”太夫人立刻说道，看着二夫人，“去迎一迎你母亲。” “是，娘。”二夫人心里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会儿母亲来做什么，忙抬脚往外走。 既有客人来，方才的一场争执只能就此作罢，姜氏跟段明曦母女两个谁也不看谁，太夫人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段敏跟段蓉自从方才就没机会插嘴，此时两人对视一眼，段敏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轻声说道：“祖母，在猎场时大姐姐救了我表姐，外祖母肯定是来道谢的。” 太夫人几个一愣，齐齐看向段明曦。 段明曦微垂着头，脸色平静，心里思量着，若是贤王守诺，等贤王妃那边再派人上门，自己在伯府的地位就能暂时稳住了。 有了这两个救命之恩顶在头上，便是姜氏以后也不能再轻易压制她。 救人是千钧一发没想那么多，如今却是她的福报来了。 乔夫人扶着女儿的手来得很快，与太夫人先见了礼，太夫人亲热地拉着乔夫人的手坐下，吩咐让人上茶。 此时，姜氏与三夫人上前与乔夫人见礼，乔夫人对着姜氏真诚地说道：“伯夫人有个好女儿，今日多亏了大姑娘，不然任舒怕是……” 乔夫人说着就落了泪，起身一把抓住明曦的手，“好孩子，今日多亏了你，不然任舒今日不能齐齐整整的回家了。任舒她母亲今日不巧回了娘家，我已经着人送信过去了，改日再让她带着任舒过来与你道谢。” “夫人，您言重了。我与乔姑娘一见如故，在猎场乔姑娘对我多有提点，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再说，咱们两家是至亲，二婶婶待我又亲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段明曦知道太夫人最在乎什么，她在乎姜氏的脸面吗？ 不是。 她在乎的是伯府的颜面，跟她自己的利益。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把太夫人跟姜氏撕开，不能再让两人捆绑在一起。 只要太夫人发现，凭着姜氏不能拿捏她，反倒是与姜氏撕开自己能为伯府带来更多的利益，这个时候姜氏就不能再仗着太夫人压制她。 只要太夫人在自己与姜氏如何相处上不插手，那以后姜氏对她就没威胁了。 所以，此时段明曦话里话外全都是为伯府添光，又拉出二夫人拐着弯打姜氏的脸。 乔夫人方才夸姜氏有个好女儿，偏偏明曦字字句句不提姜氏，反倒是扯上了二夫人。 太夫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她的意思。 乔夫人掌家多年，又怎么能看不出点什么，何况二夫人回娘家，多少也透露了些姜氏母女相处的情况。 乔夫人听着明曦给她的女儿长脸，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你二婶上回回去就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我原想着过几日任舒生辰请你过府玩，也正好见一见，哪想到咱们娘俩倒是有这个缘分，这就先见上了。” 说着一边拉着明曦的手，一边对着太夫人道：“太夫人好福气，有这么个有勇有谋的好孙女，任舒跟我说那流矢朝着她飞过去，她都吓傻了。还是咱们明曦厉害，女孩子习武虽然辛苦，但是却能救命啊。” 说着又看向明曦，“好孩子，在江城的时候学这些苦不苦？” 段明曦简直要给乔夫人鼓掌了，什么叫做掌家夫人，什么叫做还人情，这才是。 知道她要什么，立刻就送上了。 第28章 送礼送到心窝里 段明曦早就想让伯府的人知道，她的爹娘待她有多好。 只可惜一直没机会。 如今，乔夫人把机会递来了。 明曦提起养父母时脸上的神色很是温柔，语气也放缓了，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我养父母收养我的时候膝下无子，我养母体弱，子嗣艰难。我养父要我以后继承家业，所以教养我时很是用心。习武虽然辛苦，但是商户人家经常跑商，性命为重，想活着就不能怕苦。” 明曦说起这些事情时，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尤其她提起教养，伯府的人不免有像之前姜氏跟明曦之争。 “我听说你养母后来生了一子？”乔夫人又问道。 明曦笑得更开心了，“是，我养母怀孕后，养父大喜，去寺庙捐了大笔银子。方丈跟他说，他们命中无儿女，但是我有手足缘，所以这个弟弟是我带来的。” “哎哟，我们明曦是个有福气的。”乔夫人拍着明曦的手大笑，“这下可不得把你当宝贝供起来。” 段明曦眼眶也有些红了，她是真的想爹娘了，特别想。 “那倒也没有，我养父管我更严了。说女孩子家将来嫁人掌家很辛苦，没本事在身上别人瞧不起，自己也压不住。”说到这里明曦微微一顿，似是不经意地补了一句，“原本我养父母是打算让我招婿在家顶门户的，没想到我会被亲生父母找到。” “咦，你不是有个弟弟吗？怎么还要留你在家？”乔夫人惊讶地问道，只有没有儿子的才留女儿招婿呢。 段明曦望着乔夫人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养父母说把我嫁到别人家舍不得我吃苦，我们段家家大业大，分一半给我，留我在身边他们照看着才放心。” 满堂皆惊。 这话明曦没撒谎，上辈子爹娘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可惜她被伯府寻了回来，倒是苦了一辈子。 二夫人笑着说道：“段老爷慧眼如炬，我们明曦是个有能耐的。” 明曦明摆着要跟姜氏撕破脸，二夫人知道她救了侄女，可不得好好烧把火，这份救命之恩可不好还。 三夫人也笑，“可惜上回段老爷夫妻没能在京城多留几日，也不知道心里多挂念明曦呢。” 段明曦听着三夫人这话，心思一转，大方地说道：“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养父母将家里的产业分了不少给我，有这些银钱在手，便是在哪里也能过得好。” 段家是江城首富，明曦这样有底气，可见给的不少。 三夫人跟二夫人一直心中有怀疑，现在总算是证实了，难怪太夫人跟姜氏的态度奇怪，果然根子在这里。 段明曦借机把自己的身家说给众人听，尤其是乔夫人在这里，更是个作证的好人选。 以后，太夫人跟姜氏想要打她财产的主意，怕是不好得手了。 果然，太夫人跟姜氏的脸色都变了，两婆媳心里烦躁，没想到段明曦直接把这件事情捅了出来。 那以后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手里的银子拿过来，就不容易了。 乔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如方才温厚，微微颔首说道：“段老爷夫妻倒是敦厚的性子，难得。”说完话音一转，又拿出礼单递给明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算不上多金贵的东西，给你拿着玩吧。” 既是来感谢，自然有谢礼。 段明曦推辞，乔夫人转手就给太夫人，“只能劳烦太夫人了，明曦虽然不缺这点东西，到底是我们家的心意。” 太夫人谦让再三，替明曦收了下来。 乔夫人起身告辞，“等任舒生辰，大姑娘可一定要过府来玩。” 段明曦应下，“夫人厚意，明曦一定前往。” 二夫人在一旁凑趣，“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明曦带去。” 乔夫人往外走，还未走出门，万妈妈一脸喜色快步进来，“太夫人，贤王妃派人过府求见。” 乔夫人的脚步一顿。 屋子里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万妈妈身上，三夫人笑道：“今儿个咱们府上真是贵客盈门，万妈妈，贤王妃的人怎么会来咱们府上？” 万妈妈的眼睛不由看向段明曦，定定神，这才说道：“说是奉贤王妃之命，前来跟大姑娘道谢的。” 嗯？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段明曦身上。 段明曦看着大家，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炫耀，语气平淡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在猎场我搭手拉了楚姑娘一把。” 就如方才她轻描淡写的对乔任舒的救命之恩，这回大家可不会相信她只是随便搭一把手。 王府的人，即便不是贤王妃亲至，她们也不敢怠慢，姜氏这回亲自迎了出去。 乔夫人此时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只得先留下来。 来人是贤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一身铁锈红对襟袄裙，头梳大圆髻，插一对鎏金的梳篦，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一水的浅碧色衫裙，个个眉清目秀，身姿轻盈，手里捧着锦盒。 “老奴骆氏见过太夫人。”骆妈妈上前端正行礼。 太夫人笑着说道：“骆妈妈快起来，不过是一点小事，怎么好惊动贤王妃。” 骆妈妈笑容亲切，“若不是段大姑娘，今日我们王妃怕是睡不能安枕了。本来王妃是想亲自来致谢，只是又怕贸然来府上惊扰，故而才让老奴走一趟。” 太夫人心里很是复杂，贤王妃话说到这一步，给了明曦很大的脸面。 客气几句，骆妈妈又转过身看着段明曦，“这位就是大姑娘吧？” 段明曦这才上前一步，“劳骆妈妈走这一趟，王妃实在是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换做是谁，当时那种情况，身有余力都会拉一把的。” 骆妈妈仔细打量这位大姑娘，眼前闪过一抹惊艳，没想到竟是这样标致的人物。 “大姑娘许是不放在心上，但是王妃却感念大姑娘的恩情，您知道王妃就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是十分看重爱护的。”骆妈妈带着几分诚意，“这是王妃给大姑娘的谢礼，只是些粗俗之物，还请大姑娘收下。” 段明曦：…… 打着宫里印记的锦盒，里面的东西必然出自宫造。 贤王妃也是个妙人，只怕是已经摸清自己的底细，知道她是才认回来的，正缺些有名头的东西撑场面。 真是送礼送到人心窝里，无法拒绝。 姜氏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是什么样子，震惊之余带着三分心虚，三分愧疚，又夹着三分复杂。 这个女儿，只怕过了今日，她是不好拿捏了。 第29章 抱头痛哭 乔夫人出了定远伯府，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陪坐的是她的心腹许妈妈。 “夫人，这位段大姑娘不简单啊。”许妈妈开口轻声说道。 乔夫人靠着软枕，发间的赤金掐丝含珠钗随着马车的行走微微晃动，“在江城段家是被当成长子教养的，怎么能是简单的人。” “那她救了咱们家的姑娘，难道是有意为之？”许妈妈惊道。 乔夫人摇摇头，“当时那种情况纯属意外，她一个初来京城的人，可没那么手眼通天安排这样的局面。” “是老奴糊涂了。”许妈妈笑，“今日瞧着定远伯夫人跟段大姑娘母女之间可不亲近，看来以后伯府怕是有的热闹了。” 乔夫人嗤笑一声，“这位伯夫人也就是命好。” 许妈妈低声说道：“大姑娘每次回娘家，总要跟您诉苦，这位伯夫人不是个大度的人。如今瞧着大姑娘说的没错，这么好的女儿找回来，定远伯夫人不知道珍惜，居然还能闹成这样，以后怕是有的后悔。” 乔氏嫁进伯府多年，但是许妈妈是看着她长大的，故而习惯称呼她大姑娘。 乔夫人眼眸沉沉，半晌才说道：“是啊，段大姑娘如今跟贤王妃搭上了关系，定远伯府可不好拿捏她了，且瞧着看吧。” 女儿一直想分家，许是再过不久就能如愿了。 那她可得好好地帮着烧把火，早日分了府自己当家，那时日子就好过了。 ***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段明曦辞别了太夫人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梳洗过后倒头就睡。 茜草跟降香将乔家跟王府送来的谢礼一一造册归类，忙了好半天才收拾妥当。 段明曦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自打重生后，就总是噩梦缠身，每每入睡，便有前世的影子如梦，搅得她睡不安枕。 她猛地坐起身，一身的冷汗，微微喘着气，梦到了得知养父落水身亡那一日。 她平息一下思绪，掀起床帐起身，披了外衣走出去，外头天色都黑透了，只点了一盏小灯在墙角。 她没惊扰别人，自己坐在窗前发呆。 心头的痛意还未散去，她暗暗地告诉自己，这辈子爹娘弟弟还好好的，她应该高兴。 枯坐半夜，第二天一早就得了好消息，她爹娘带着弟弟已经赶到了京城。 李全天没亮就随着后院厨房采买的人进了府，给自己的娘递了消息，李妈妈忙跟姑娘说了。 段明曦惊喜不已，恨不能立刻飞到他们身边去。 但是她不能。 “先让爹娘安顿下来，我回头找个机会去见他们。” 李妈妈高兴地答应下来，“太好了，老爷太太跟小少爷来了，姑娘这下能安心了。” 李妈妈清早趁着人不多出了府，段明曦强压下心头的喜意，她今日出门太过惹眼，免得伯府的人察觉什么，只得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么久都等了，再等一日不算什么。 段明曦有耐心等，但是架不住段平昌夫妻等不了，让李妈妈带话要见她。 这下子段明曦忍不住了，心里一阵阵欢喜，又一阵阵酸楚，很多事情还没安排好，她不能让伯府的人知道父母来京。 思来想去，她找了个借口，说是出去巡视铺子，顶着太夫人深思的目光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段明曦生怕被人跟着，是真的先去铺子转了一圈，中途她从铺子里换了身衣裳，让香雪穿上她的衣服坐进马车，再装模作样的去其他铺子。 而她，从铺子后门坐上另一辆车去了段家在京城的宅子。 马车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段明曦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越发有些紧张起来。 这么一紧张，忽然之间脑海中父母的面容都似乎模糊起来。 “姑娘，到了。”降香在马车外轻声说道，伸手打起帘子，将有些发呆的姑娘扶下马车。 段明曦深吸口气下了车，不等她复杂的思绪理出来个先后来，就见一道身影从里头冲出来，“姐姐，姐姐！” “思睿……”有些生硬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来，她记忆中的弟弟被人害成了傻子，只知道傻笑，木木呆呆的，看着她也早不认识了。 现在的弟弟健康活泼，眉眼明亮，那深入骨髓的记忆一下子明朗起来。 “小睿。”段明曦把弟弟揽进怀中，忍不住落了泪。 “姐，姐，我都这么大了。” 段思睿红了脸，他不是小孩子了，姐姐这么抱他他多不好意思。 可是，姐姐哭了，段思睿红着脸没动，由着姐姐抱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姐，是不是伯府有人欺负你？” 不然怎么哭成这样。 她姐姐多厉害一人啊，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姐姐哭。 哦，不对，第二回。 第一回，是姐姐要回伯府的时候。 段明曦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带着段思睿往里走，边走边说道：“只是想你们了，爹娘都还好吧？” 段思睿摇摇头，“不算好，自打姐姐回了京城，爹娘就总是不开心，常常想起你。” 段明曦眼眶微酸，还没踏进二门，就瞧着远处两道身影急匆匆地走出来。 “曦曦……” “娘！”段明曦扔下弟弟，快走几步迎上几乎是小跑过来的许氏。 许氏一把拉住女儿上下打量，“怎么瘦了，是不是在伯府过得不好？” “先进屋再说。”段平昌看着女儿的身影瘦削，脸上就有些忍不住的心疼，忙开口说道。 一家四口进了后院正房，许氏握着女儿的手哽咽，“你爹见了李全，立刻把手里的生意安排妥当就赶紧北上。我知道伯府是勋贵之家，规矩大得很，就怕你不习惯，可我们也不敢给你写信，就怕给你惹麻烦……” 许氏拉着女儿的手边说边落泪，这才过去多久，人都瘦了一圈，可见在伯府的日子过得不好。 段平昌看着妻子哭，忙说道：“别哭了，好不容易见到孩子，哭哭啼啼地还怎么说话。曦曦，你跟我说实话，让我来京，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段明曦转头看向爹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第30章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段平昌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的神色，想起在江城时她自信大方，说话做事无不爽快的样子，难过得也红了眼。 虽然明曦不是他生的，但是他们夫妻把她抱回去后，就当自己的孩子养。 他们家虽然是商贾，可从没让孩子受过委屈，这才来京城不足一月，他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曦曦，你说，爹听着。”段平昌咬着牙，“你要是想回来，爹想办法，咱们跟伯府断了关系。” 哪怕倾家荡产，他也会想法子做到。 不就是花钱吗？ 许氏忙附和着点头，“曦曦，别怕，你爹会想办法的。” 段明曦紧紧握着爹娘的手，长吸一口气，把自己回到京城后的事情简单说一遍。 许氏听到姜氏一颗心全是偏的，气得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 呸！ 当初可是跟他们说，要好好补偿曦曦，结果就这？ 许氏一颗慈母心给心疼的，她的曦曦，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啊。 “爹，娘，我现在也算是在伯府暂时立住脚了。让她们放我回江城眼下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在伯府根基浅薄，所以需要爹娘帮助。” 段平昌明白女儿的意思了，他沉吟着说道：“你是想让我们留在京城？” “伯府缺钱缺得很厉害。”段明曦冷笑一声说道。 段平昌脸上闪过一抹厉色，“所以他们就打你的主意？” 当初他送女儿认祖归宗，就是怕她受委屈，给她带了丰厚的傍身之物，看来是这些东西让那些人眼红了。 段明曦点头，又把跟高国公府的恩怨解释一下。 许氏这回顾不上哭了，直接骂道：“好一个面慈心狠的亲娘，她怎么不让那二姑娘嫁过去，可见心里知道这婚事不妥，这是拿着咱们曦曦换好处！” “好在曦曦聪慧，算是解了这一劫。”段平昌长舒口气，他虽然有钱，但是在京城没什么根基，想要跟高国公府对峙，眼下可做不到。 段明曦心想她算什么聪慧，上辈子就因为对生母的信任，一下子跳进了火坑。 她才是最蠢的那个。 许氏看着丈夫，眼中隐隐带着哀求，“老爷？” 段平昌背着手在屋子里转圈，他的根基都在江城，贸然来了京城怕是闯不出名头，一个商贾若无人在背后撑腰，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尤其，他们还是曦曦的养父母，若是伯府知道了，只怕会暗中出手打压他们，让他们滚回江城去。 段明曦知道爹爹在担心什么，她轻声说道：“眼下不宜张扬，我的意思是爹爹先悄悄地在京城置办产业，回头等我这边妥当了，就能给爹爹找个靠山了。” 段平昌皱眉看着女儿，“这种事情哪需要你费心，爹爹做了一辈子生意，跟官府的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自然知道怎么做。” 段明曦还想说什么，段平昌又道：“曦曦，你好好做你的伯府大小姐，其他的不用你管。爹爹既然来了，就有本事在京城落住脚。” 一直没说话的段思睿此时拽了拽姐姐的袖子。 明曦侧头看着弟弟，听着他说道：“姐姐，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今年下场一定考个秀才回来，然后我再考举人，再过几年我就能中进士，等我做了官就给姐姐撑腰。” 明曦听着弟弟的豪言壮语，科举哪是那么容易的，伯府这样的人家，家里的子弟在读书上也是不尽人意。 但是她不会打击弟弟的决心，给他鼓劲，“好啊，姐姐等着你蟾宫折桂，给我撑腰。” “我要去陈伯伯那里读书，跟姐姐见过面就要走了。”段思睿有些不舍的说道，若不是想见姐姐，他就不来京城绕这一圈了。 段明曦微微颔首，“你是咱们家的小男子汉，去了陈伯伯那里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顽皮。 至于伯府的几位少爷，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去了后见过人尽了礼数便是。他们欠我一份情，不会为难你。” 段思睿点头，“我记住姐姐的话了。” 段平昌听着女儿这话，知道女儿借着陈其廷的名头压住了伯府二房三房，让她们暂时与她站在一起，觉得女儿做得不错。 时间紧迫，段明曦不能待太久，依依不舍地跟他们辞别，“等我有机会就来看你们。”说着又看着爹爹，“来京城的事情，您仔细想好。” “爹心中有数，你放心。”段平昌看着女儿，“在伯府想要过得舒服，别怕花银子，咱们家缺什么也不缺这个。” 段明曦抿唇一笑，“我知道了。” 说着，她又看向许氏，“娘，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多思多虑，您好好的我才能安心，不然你身体不好我在伯府也是牵肠挂肚。” 许氏满面高兴，“好，好，娘都知道，你也照顾好自己，不急着跟我们见面，什么时候方便你过来便是，娘就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 段明曦紧紧抱着许氏，没忍住还是落下泪来。 真好，她的爹娘弟弟都还好好的，他们一家子还能团聚。 只要不回江城，就不会落入上辈子的悲惨境地，只要在京城，她就能照看几分。 他们以后都能好好的。 坐上马车又回到之前的铺子，茜草已经等着她，段明曦换回衣裳，“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奴婢很小心。绕了一大圈才又绕回来的。”茜草说道。 段明曦颔首，“天不早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一行人回了伯府，明曦先去给太夫人请安，这回荣安堂十分安静。 太夫人没见她，万妈妈出来笑着说道：“大姑娘有心了，太夫人身体不适早些休息了。” 段明曦立刻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祖母没事吧？有没有请郎中过来看看？” “都是老毛病了，服了药太夫人就歇了，大姑娘不用担心。” 段明曦满面担忧，又将带回来的九春斋的点心递过来，“我知道祖母爱吃他们家的玫瑰酥与梅花香饼，故而买了些回来，烦劳万妈妈替我转交吧。” 万妈妈满面笑容道了谢，送走了大姑娘，这才转身进了内室。 “太夫人，这是大姑娘给您带回来的。” 九春斋的点心盒子自成一家，一看就知道来历。 “她倒是有心了。”太夫人不咸不淡地开口。 若是真孝顺，就不该弄出那么事情让她头疼。 第31章 浑水摸鱼 万妈妈摸不清楚太夫人的心思，又想着方才茜草塞给她的厚实的荷包，她面无异样地开口，“是啊，咱们府上的姑娘少爷们，出去后还能想着给您带东西回来的，大姑娘倒是头一个呢。可见大姑娘心里，对太夫人是很敬重孝顺的。” 太夫人闻言神色一缓，“孝顺倒是有，就是这性子令人头疼。” 万妈妈打开食盒，拿出一小包玫瑰酥，放在巴掌大的甜白瓷的小碟子中，轻轻放到太夫人身前的桌子上。 “那日听大姑娘说的话，既然江城那边将她当长子养，这性子太软了可怎么承继家业。 依奴婢看，大姑娘这样的性子才是好，将来有太夫人在，给大姑娘寻一门好亲事，大姑娘嫁过去必然能手拿把抓掌家理事。” 太夫人哼了一声，“我看她主意大得很，高国公府的亲事，我如今想一想，只怕她提前得了风声。” 不然怎么能一环扣一环。 万妈妈心头一跳，“太夫人，这不能吧，大姑娘这才回来多久，怎么会知道高国公府的事情。 我看还是高世子跟那位白姑娘自己不知道检点，被大姑娘给撞见了私会不说，偏那二人又要给大姑娘泼脏水，换成谁也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这倒也是。 太夫人叹息，“罢了，高国公府的亲事不要再提了。就她现在这名声，以后的婚事只怕也不易。” “太夫人，咱们大姑娘可是救了乔姑娘跟楚姑娘，高国公府那点事情，以后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了。”万妈妈笑道。 太夫人却还想着怎么才能让段明曦拿出银子来，婚嫁的事情倒也不急。 眼下最急的还是两个儿子的前程要紧，伯府能动的银子不多了，这么一大家子吃喝嚼用，人情往来花费不少。 得想个法子才成。 *** 夜色微凉，月隐星稀。 坠在竹帘上的细碎穗子在夜风中轻轻摇摆，微风吹进窗棂，灯光随之左右摇晃，坐在桌案边的人在这一跳一跃的光线中放下手中的笔。 那双骨节分明，干净漂亮的手，在灯光下几近发光，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令人转不开目光。 “事情如何了？” 齐贺立刻回道：“荣国公府的太夫人今日进宫求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去求见了陛下，玉观山一事，陛下已下令去查。” 萧沐宸眉眼淡漠，头也没有抬，静静地说道：“消息放出去了？” “是，安置在德妃娘娘宫中眼线，已经动了。”齐贺躬身回道，“王爷，这回玉观山的事情很是微妙，属下暗中查过，刘俨受伤确实是被人追击，但是刘俨说袭击他的人带了面罩，看不清楚容颜，不能确定是谁。” 萧沐宸长身而立，衣冠胜雪，起身站在灯下，一双眸子凝视着夜空，半晌才冷笑一声，“如此，才能将当场所有人拉下水。” “王爷的意思是这是德妃娘娘一系的阴谋？”齐贺的脸色凝重起来。 “那日只有太子不曾参与，注意皇后与曹国公府的动向。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皇后与太子也下水。”萧沐宸道。 “是。”齐贺应声，转身退下。 所以到底是皇后与太子的谋划，还是德妃与齐王的计策？ 不过消息传出去，不管是谁下的手，这回都要趟浑水了。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新的一天刚开始，有关太子与几位王爷的事情就传遍了京成。 荣国公府世子刘俨在猎场差点丧命的事情，彻底被揉进诸位皇子争夺储位的事情中，形势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百姓们纷纷谈论此事，京城各官员勋贵府邸也是议论不休。 段明曦清晨方从太夫人那边请安回来，简单的用了早饭，李妈妈就来跟她回外头的事情。 段明曦眼眸微深，果然如上一世一般，将皇后跟太子都拉下了水。 她上辈子这时在做什么？ 姜氏已经定下了她与高国公府的婚事，她被关在府里绣嫁妆。也就是那时候，姜氏与太夫人跟她说因为几位王爷与太子争斗不休，伯府的几处生意都遭了殃。 她瞧着二人为了府里的事情焦急上火，就把手里的产业交了一部分出去应急。 却不知道，全是她们二人演戏。 想起今日在荣安堂请安，姜氏故意在她面前对太夫人提起今年伯府的难处，她冷笑一声。 上辈子好歹等到了诸王争斗，京城形势复杂时才跟她开口。 这一世，可比上一世早了些日子，这是在试探自己呢。 伯府这么大一个府邸，她一个刚回来的人，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过不下去了，也有太夫人跟诸位夫人的嫁妆填窟窿，与她何干。 觊觎她的东西，做梦。 太夫人婆媳的心情自然不好，今日的试探，段明曦安稳如山，没有丝毫的反应，这让她们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们总不能直白地跟段明曦要东西，还是得她自己主动送过来才成。 “姑娘。”茜草快步走进来，掌心托着一张帖子，“荣国公府刘姑娘的帖子。” 段明曦伸手接过帖子，打开一看，是刘韫华邀请她去锦瑞园喝茶。 刘韫华是刘俨的妹妹，想来是为了那日玉观山的事情。 段明曦本想拒绝，忽然想起一事，她起身道：“你去荣安堂跟太夫人回一声。” 刘韫华的帖子，太夫人必然不会拦着她出门。 果然，荣安堂那边许了。 太夫人的眉峰皱得更紧，看着万妈妈道：“刘韫华……她什么时候搭上了荣国公府？” 万妈妈也一脸疑惑，“老奴也不知，不如我去问问？” 太夫人越发觉得这个孙女不好掌控，先是乔家，后是贤王府，如今荣国公府也凑热闹。 荣国公府的背后是德妃娘娘与齐王，哪一个也不是伯府现在能轻易靠得上的，可她才回来多久，竟跟这些人都有了关联。 太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眸越发的阴沉。 万妈妈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心里却想着他们这位大姑娘可真是厉害，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真是令人摸不透。 这下子只怕太夫人跟伯夫人的打算都要落空了。 第32章 选妃 段明曦再一次到了锦瑞园，一路进了门，车夫将马车前去马厩那边存放。 段明曦顺着石阶一路前行，石阶两边各色花卉盛开，她没有走中间的大路，而是绕了小路，上辈子锦瑞园是京城名门宴饮圣地，她熟悉得很。 锦瑞园不止园林布置得雅致漂亮，关键是这里繁花盛开，树木繁茂，是隐秘享乐的好地方。 段明曦拐了个弯，隔着一层浅浅的花墙，一抬头竟看到一人逆光立在阳光下，一袭白衣胜雪，濯濯中带着一丝艳，身姿清矍，貌如谪仙，竟是端王。 而此时，在端王对面站着一名身穿粉色衫裙的女子，段明曦隐隐听到那姑娘说，“今日与王爷偶遇，实在是令人惊喜，小女在前头翠仙阁摆了茶宴，还请王爷赏脸。” 段明曦迈出去的脚，不知道该落下还是收回来，一时面上有些尴尬。 委实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端王。 更没想到，会有贵女在这里跟端王隐晦的表白，请他赴宴。 段明曦的眼神还未收回来，就看到端王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段明曦：…… 这可真是尴尬。 她悄悄收回脚，对着端王微微福身见礼，转身就走。 “呀！” 那姑娘隐隐察觉到不对，顺着端王的眼神望过来，哪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人，一张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再也顾不上别的，拿着帕子捂着脸撒腿就跑了。 段明曦被粉衣姑娘这一声呀给吓得脚下一滑，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 早知如此，她就不绕路，直接走大路好了。 “段大姑娘。” 段明曦：…… 端王开了口，她的脚步一顿，犹豫一下，这才转过身，“臣女见过王爷。” 萧沐宸的目光在她身上淡淡的扫过，“你跑什么？心虚？” 嗯？ 段明曦一愣，端王这是迁怒她叨扰他的好事了？ 段明曦还真的心虚，立刻说道：“臣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爷，无意惊扰，还请王爷恕罪。” 段明曦微垂着头，没等到端王的回话，眨眼间就见一双皂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本王与那位姑娘素不相识。” “啊？”段明曦一脸迷茫，跟她说这个做什么？与她何干。 萧沐宸瞧着她的神色，唇角抿了抿，“你来这里做什么？” 段明曦觉得端王喜怒无常，之前自己还想着与他合作，瞧着这性子，怕是极不好打交道。 “荣国公府的六姑娘约我来这里游玩。”段明曦认真说道。 萧沐宸眉峰微挑，“你与荣国公府关系很好？” 段明曦听着端王这话，摸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就谨慎开口说道：“臣女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她跟谁往来，端王问这个做什么？ 萧沐宸想起在猎场段明曦救下刘俨的事情，看着段明曦没再说什么，抬脚就走了。 段明曦一脸莫名其妙，她转头看了一眼，端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她继续前行。 想起上回在猎场，再对比下这一回，端王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喜，她也没得罪他啊？ 看来她原本打算投靠端王的事情得再想一想了，若是端王对她有什么误会心生不喜，自己若是凑上去，只怕投靠不成反弄巧成拙。 段明曦只觉得出师不利，这下还得想想，其他几个王爷里，有没有好人选。 头疼。 不再想这些，她加快速度离开。 茜草一直跟着姑娘，此时望着姑娘的背影欲言又止，不过一想她们姑娘最是有主意的，自己还是不要多嘴得好。 很快，她就看到了望云楼的招牌，带着茜草走了过去。 望云楼外有个小丫头候着，见到主仆二人忙迎上来，屈膝一礼笑着问道：“可是段大姑娘？” 段明曦点头，“是。” “请段大姑娘随奴婢来，我们家姑娘在楼上相候。” “有劳。” 小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甜甜的，转身在前引路，段明曦随她上了楼。 到了二楼，眼前一片开阔，窗前坐着一名身穿淡紫色遍地织锦团花纹的姑娘，头梳偏云髻，插着一对赤金累丝嵌宝的金钗，眉眼之间与刘俨有几分相像。 见到她上来，刘韫华立刻起身相迎，“段大姑娘。” 段明曦与之见礼，“刘姑娘。” 刘韫华十分亲近地拉着段明曦的手说道：“咱们坐下说话，我早就想见见你，上回玉观山的事情恰逢有事情没能去，没想到咱们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刘韫华打量着段明曦，心里也是抽口气，早就知道这位大姑娘长得好，但是现在亲眼看到才知道这个好，她们还是有保留。 一想也是，个个都是京城有名的闺秀，可不想被一个江城来的给压一头。 刘韫华看着明曦越看越喜欢，“我哥哥说那日若不是你，他只怕是就凶险了。” “六姑娘言重了，之前刘世子曾仗义执言，那日我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段明曦笑。 “这怎么能一样，我哥哥跟我说大姑娘好身手，你在江城的时候是学过功夫吗？”刘韫华笑着问道。 她的眉眼很温和，就算是问出这样的话，也没有丝毫令人不舒服的意思。 段明曦点头，“是，我养父母原本是拿着我当继承家业的儿子养的……” 她又把那日的话简单复述一遍。 刘韫华连连赞叹，“真是想不到，能一直坚持学下来，还学有所成，段大姑娘着实令人佩服。” 段明曦笑着谦虚一句不过是强身健体，也没多嘴关心刘俨的伤势，免得荣国公府与刘韫华多想，她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习惯成自然罢了。” 段明曦与刘韫华交谈从不打探荣国公府的事情，也不问刘俨的伤情，这让刘韫华心中很是舒服。 她见过不少想要巴上她们家的人，明明段明曦对她哥有救命之恩，大可以借着这件事情拉近关系，但是她没有。 这反倒是让她高看她一眼。 刘韫华与段明曦相谈甚欢，临分别前她对着段明曦说道：“宫里有给几位未成亲的王爷选妃之意，过两日消息就会传出来，到时候京里就热闹了。” 既然是选妃，必然是从京城勋贵重臣家的嫡长女选起。 段明曦也在其中。 第33章 两女相争 选妃的事情，上辈子也有，但是那跟她没关系，她已经跟高湛订了婚事。 她订了婚事，伯府能参选的就成了段徽柔。 但是这辈子，她还没定亲，一家只能出一个人参选，那么段徽柔肯定不会有机会了。 想起段徽柔的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下又有热闹了。 上辈子段徽柔的目标是太子妃，但是以她的出身，顶多做个太子侧妃，何况伯府在京城的地位尴尬，皇后跟太子可瞧不上定远伯府。 后来她又盯准了端王，可她没能做成端王妃，后来嫁给了康王。 段徽柔成为康王妃后，没少跟她炫耀。 这辈子，她连康王妃都不要想了。 本来京城一直在议论刘俨受伤一事，不知道汇聚了多少目光，现在太子与还未成亲的几位王爷选妃，显然更引起大家的兴趣。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段明曦的目光不在选妃上，她反倒是认为，肯定是刘俨的事情牵涉很大，不得不让皇上做出这个决定，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伯府也因为这件事情准备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段明曦与段徽柔身上。 二房跟三房没这个机会，她们府上也就只有继承爵位的长房有资格。 段徽柔得了消息后就去缠着姜氏，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这可是一步登天啊。 “娘，大姐到底是在江城长大的，这要是在规矩上有什么不妥的，得罪了宫里的娘娘牵连到家里可怎么办？”段徽柔气得直咬牙，为什么现在才选妃？ 若是早几个月，或者段明曦跟高湛定了亲，她现在也不用这么被动了。 段明曦果然是她的克星。 此时，大家早晨来给太夫人请安，不免有说起这件事情，段徽柔的眼睛扫过段明曦，就见她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心里却想着装什么装，太子妃与王妃的位置，难道她不想要？ 装模作样。 姜氏昨日被小女儿哭得心软，今儿个见了太夫人，不免言语中有些偏颇，话里话外想要让段徽柔去。 段明曦看也不看姜氏一眼，她说什么都不重要，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太夫人跟老太爷。 至于她的那位好父亲，这会儿不知道又在哪个妾室的屋子里寻欢作乐呢。 太夫人还未说话，二夫人先开口了，“大嫂，我也喜欢徽柔，在咱们跟前看着长起来的，长得好，规矩好。 可是，若是别的公侯伯府参与的都是嫡长女，这身份上徽柔可就被压了一层，若是因此落选，伯府可就丢了一次机会，你说是不是？” 嫡长女跟嫡次女，虽然都带了个嫡字，但是长幼有序，确实分量不同。 三夫人也附和二夫人的话，“二嫂说的是，我也觉得徽柔不错，但是明曦的身份更合适。再说，规矩是可以学的，开选还有些日子，请人来教一教就是。” 段徽柔听着二夫人与三夫人的话，脸色很是有些难看。紧抿着唇，强压着自己不要失礼。 姜氏皱着眉头，看着两位弟妹说道：“我也不是不希望明曦参选，而是宫里的规矩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万一要是真的出点岔子，牵连了伯府，两位弟妹届时可别来埋怨我。” 段明曦听着姜氏的话，脸上一片淡漠。 总归是她心里是偏的，不管做什么都是偏的，还要找出个理由来，真是可笑。 太夫人扫了一圈，最后眼睛落在段明曦身上，“明曦，你自己怎么想的？” 段明曦这才抬头看向太夫人，“我都听祖母的。” 太夫人眉峰蹙成一团，“先说说你自己怎么想的。” 段明曦浅浅一笑，“我能有什么想法，这还没开口，伯夫人就一句一个我规矩不好，一锤定音我给家里招祸事，我哪还敢有自己的想法。” 姜氏脸色一黑，“我知道你对我这个母亲不满，但是我这回是真心为你好，你以为参选是小事吗？以前也不是没有祸及家族的事情。” “大嫂，你说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明曦聪明漂亮，往京城闺秀里一站，那也是数得上的。要我说，还是明曦参选胜面更大一些。”二夫人不客气地说道。 二夫人与姜氏针锋相对，又有三夫人敲边鼓，姜氏稳落下风，一时那张脸当真如开了染坊一般。 “都别吵了。”太夫人不悦道，“宫里还未有明旨下来，等等再说吧。” 三夫人拿起帕子掩着唇角一撇，太夫人这话，不就是跟姜氏心思相同，想要段徽柔参选？ 总归段明曦不是在身边长大的，怕要是真的做了王妃，跟家里也没多少感情，忧心伯府好处拿不到多少。 从荣安堂出来，段徽柔沉着脸跟着姜氏一起走了，段明曦浑不在意，她跟这对母女也算是撕破了脸，不打算装什么母慈女孝，做什么姐妹情深。 二夫人先让女儿回去，她自己拽着明曦去了小花园说话。 “明曦，这次的事情你不能让。你要知道这可关系你后半辈子的荣耀，王妃与寻常宗妇可不同。”二夫人殷殷叮嘱道。 段明曦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我也不懂这些，都听二婶的，我知道二婶为我好。” 二夫人闻言叹息，拍了拍明曦的手，“回头我先给你找个教规矩的嬷嬷进府，你先跟着学，能学多少算多少。” 段明曦谢过二夫人，二夫人满意地走了。 如今她的长子跟三夫人的长子已经南下去陈大儒那里读书，虽然说没有正式拜师，但是能得陈大儒指点也是好事一桩。 段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还不等喘口气，杨姨娘身边的大丫头悄悄地过来了，她跟明曦说道：“大姑娘，我们姨娘让奴婢跟您说一声，夫人打算让二姑娘去姜家小住。” 段明曦一楞。 那丫头低声又添了一句，“姜家是漯州名门，虽然如今稍显败落，但是世代清贵之家，规矩上是极好的。” 段明曦懂了，姜氏这是要给段徽柔开小灶了。 呵。 第34章 下毒 说起姜家，段明曦就微微皱眉。 杨姨娘的话很快就应验了，到了第二天，姜太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就来伯府接段徽柔过去，说是太夫人想她了，丝毫不提段明曦。 肖氏微微侧头看向段明曦，就见她神色如常，不免也有几分佩服。 段明曦认回府这么久，姜太夫人可没让伯夫人带回去看看这个外孙女，现在要选妃了，却要接段徽柔回去小住，傻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段徽柔到底是忍不住得意，看着太夫人笑道：“祖母，我去外祖母那住几天就回来，好不好？” 太夫人的眼尾余光扫过段明曦，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不高兴，姜太夫人只说想段徽柔，却提都没提段明曦。 不管怎么说，段明曦都认回来了，姜太夫人这样做难免让明曦难堪。 姜氏却浑然不觉，只想着由母亲那边帮着，徽柔这边的把握更大一些，等她从姜家回来，她也好在太夫人跟前说项，让徽柔参选。 此时，姜氏完全没去想段明曦如何。 太夫人答应下来，段徽柔开心不已，转头看着段明曦，眼珠一转，细声细气地说道：“大姐，等我从外祖母家回来，给你带姜家的拿手点心吃，好不好？” 段明曦抬眼看向段徽柔，不就是跟她炫耀，刺激她，要她难受吗？ “不用了。”段明曦直接拒绝，眼尾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姜太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慢慢地说了一句，“既是你的外祖母家，你好好享受就是。” 室内一静。 姜太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姜家如今虽然不比以前，但也是清贵之家，便是太夫人都要给几分面子。 这位大姑娘果然是小地方来的，跟二姑娘信中写的一样，不过是仗着长得有几分颜色，就眼里容不下人。 难怪二姑娘想要去姜家小住，怕是被这位大姑娘给欺负狠了。 “大姑娘，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既然知道不当说，偏还要说，看来姜家一个奴婢也不将我放在眼里。”段明曦打断那昂着脖子的管事妈妈的话，转头看向太夫人，“祖母，若是没别的吩咐，我便先回去了。” 姜家眼里无她，她也不会给他们留脸。 太夫人沉着脸，段明曦再如何也是她的长孙女，姜家太夫人这样做，她是不舒服的，就点头道：“去吧。” 段明曦福身一礼，也不看姜氏那张脸，更不理会段徽柔，直接起身走了。 姜家的管事妈妈被晾在那里，脸上跟开了染坊一样。 且不说，那管事妈妈带着段徽柔回了姜府，如何在姜太夫人面前搬弄口舌，这边段明曦却认真想这次如果参选，她要怎么做。 想起上辈子太子得势后给高湛赐婚，她就恶心得不得了。 太子难道不知道高湛有妻子吗？ 自然是知道的。 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皇帝的几个儿子，只有贤王跟晋王娶了妻，除了太子之外，这回选妃的还有端王、齐王还有康王。 段明曦只打算走个过场，皇位的争夺，她可以伸一把手，为自己谋利，但是不想嫁进去，与虎谋皮。 只是，决不能让伯府的人知道，不然肯定不会与她甘休。 段徽柔去了姜家，转头二夫人给她找的嬷嬷也进了府。 姜氏知道后气了一场，只觉得二夫人处处跟她作对，踩她的脸。 二夫人却对外宣扬，明曦对她侄女有救命之恩，她这次也只是想回报一二罢了。 合情合理。 只有姜氏下不来台，与对段徽柔的慈母心一比，简直是高低立见。 段明曦不止自己学，还把府里几个妹妹都带上了，不管嫡庶，一起跟着学。 她自己私下里多出一份银子给嬷嬷，算是她的辛苦费，那教规矩的嬷嬷自然高兴。 一个也是教，一群也是教，还能多赚一份钱，何乐而不为。 鉴于明曦出手大方，这嬷嬷教得十分认真。 过了一日，还对着太夫人说道：“贵府的大姑娘十分聪慧，又吃得苦，这规矩学得极好，太夫人可以放心了。” 太夫人心里十分复杂，段敏几个跟着学，没得这嬷嬷一句称赞，可见她管束之严。 但是对明曦却多有赞赏，太夫人不得不承认，明曦确实是段家女孩中最为聪慧的。 若是自幼在身边养大就好了。 等到宫里有明旨发下来，整个京城彻底沸腾了，各府都商议着往里递名单的事情。 伯府这边，太夫人跟老太爷仔细商议，还是决定让段明曦去。 一来她是嫡长女，二来性子坚韧，又有之前救人的好名声在，能获选的几率要大一些。 姜氏得了消息后大惊失色，立刻往太夫人那里为小女儿说项，但是没能成功。 段明曦得了消息后，一点也不奇怪。 老太爷跟太夫人一向是以利益为先，如今自己的价值比段徽柔要大，只要自己不出错，段徽柔挤下她的可能性极低。 果然不出她的预料。 段徽柔有姜家撑腰如何，姜家这么踩自己的脸，难道伯府就好看了？ 姜太夫人还以为姜家是十几年前风光的时候呢。 消息一定，段徽柔从姜家急匆匆跑回来了，直奔段明曦这里，红着眼睛看着她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她以为搬出外祖母，自己就能赢面大一些。 结果…… 段明曦理都不理段徽柔，与她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把门关上，将她挡在门外。 段徽柔的脸色透着一股子铁青，她转身就走，双手紧紧地垂在袖中。 当天晚上，段明曦用过饭后，没多久浑身就发痒起疹子，尤其是脸上痒得厉害。 茜草跟降香着急的不得了，两人都要吓哭了。 段明曦却一点也不急，“茜草去请太夫人过来，降香去二夫人那里，请二夫人帮忙先把厨房的人给押住。” 两个丫头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连忙应下就往外跑。 李妈妈不敢碰姑娘的脸，满眼的心疼，“姑娘，我这就让人去请郎中，你先忍一忍。” 段明曦点头，“去请城东宝和堂的任郎中。” 李妈妈一愣，“姑娘，没听说过这位任郎中啊，医术行不行？” 段明曦心想，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现在别人还不知道罢了。 第35章 打死了，我赔 府里这么大的动静，杨姨娘很快就得了消息。 她一骨碌爬起来，对着自己的丫头映红问道：“二夫人将大厨房的人都关了起来？大厨房也给关了？” “是，奴婢悄悄地去看过了，几个掌勺的婆子，这会儿都被捆了起来。”映红脸色有点发白，“太夫人往大姑娘那边去了，奴婢没敢往大姑娘院子里伸头，不知道是不是大姑娘那里出了事。” 杨姨娘眼珠转得飞快，“去看看伯爷在哪里？” “哎。”映红撒腿就往外跑。 杨姨娘揪着帕子在屋子里直转圈，隐隐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肯定是出事了，她得先弄清楚出了什么事。 杨姨娘立刻又把自己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叫来，低声吩咐她几句，又塞给她一把碎银子。 小丫头把银子揣进袖笼，“姨娘放心，我一定打听出来。” “快去，回头再赏你。” 小丫头被杨姨娘挑出来，就是因为她平常只在自己院子里当差很少出去，有些面生，她去打听消息，别人也不会想到她头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映红先回来了，“德庆侯约着伯爷出去喝酒，现在还没回府。” 杨姨娘脸色一凝，“你拿二两银子，让外院的小厮去把伯爷请回来，就说府里出事儿了。” 映红拿了银子就出门了，找相熟的小厮帮着出府跑一趟。 另一边，那小丫头也回来了，她喘着气说道：“姨娘，奴婢打听到了，大姑娘脸上起了疹子，说是用过晚饭后才出的事儿，这会儿太夫人带着二夫人正在审厨房的人呢。” “起疹子？”杨姨娘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你去盯着二姑娘那边，看看有谁私出府去。” 小丫头走后，杨姨娘的神色就变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咬牙，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她是不信的。 两年前，清音也起了一身的小疹子，那一回是太夫人要带着家里的女孩进宫赴宴，结果临行前一晚清音就发了这病。 她当时只顾着着急女儿的身体，等后来想明白可能被算计了，再去找证据的时候已经晚了。 事后，她也曾跟伯爷暗示，奈何伯爷只说她胡思乱想。 她一直心有怀疑，这回大姑娘居然也出了事，还能说是巧合？ 那也未免太巧了。 杨姨娘憋了两年的气，这回说不定真能让她讨个公道。 杨姨娘知道自己是个妾室，说话做事没什么分量，太夫人对她不喜，她要是出来指证，说不定弄巧成拙。 这个时候，她就想起了三夫人。 三夫人跟二夫人这段日子跟大姑娘走得近，肯定愿意帮一把，在大姑娘跟前卖个好。 段明曦脸上正在敷药膏，外头太夫人带着二夫人在审厨房的人，姜氏得了消息晚了些，这会儿才赶来，进门就斥责明曦不过是生了疹子，却闹得满府不得安宁。 段徽柔跟在姜氏的身后，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任郎中，我这孙女脸上不会留疤吧？”太夫人沉声问道。 任勉沉声说道：“回太夫人的话，大姑娘的晚饭中加了百芪散的粉末，故而导致起了毒疹，幸好大姑娘发现得及时，且并未抓破，好好诊治不会留疤。” “百芪散？这是什么东西？”太夫人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这是用几十种草药做成的，十之七八的人服用后都会有起疹子的症状，不会致命，但是却会让人浑身发痒，起小疙瘩，若是耐不住痒用手抓，就会对容貌不利。”任勉细细解释。 太夫人的脸色铁青，“现在如何？” “发现早，诊治及时，大姑娘按照方子吃两天药，再外敷药膏，三五日就能痊愈。” 太夫人松口气，立刻让人拿来丰厚的诊金，请任勉去隔壁开药方，让小厮跟着回药房取药。 此时，二夫人那边还没审出个头绪来，厨房的人一口咬定不知情，他们听都没听过百芪散是什么东西，又怎么敢给大姑娘用。 喊冤声震破天，好似真有天大的委屈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三夫人气势汹汹地到了，先是看了姜氏一眼。 姜氏被看得莫名其妙，脸上带着几分不满，“三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三夫人道：“大嫂，你是真不知情？” 姜氏一头雾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夫人一看，心里想着怕是姜氏真的不知，她不再理会她，转头看向太夫人。 “娘，我这里抓到一个小丫头，正偷偷摸摸地溜出府去。原想着是哪个偷懒的，没想到一问之下大吃一惊。” 段徽柔本来轻松的面容被三夫人这话给惊到了，她猛地抬头望过去。 三夫人却不看她，自顾自地说道：“您说巧不巧，我从这丫头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点东西，闻着有一股药味。” 太夫人心头一跳。 二夫人一直没能撬开厨房管事的嘴，心里正不高兴，听了三夫人的话，就没忍住说了一句，“哟，这倒是稀奇，正好郎中还在，让他验一验便是。” 姜氏这会儿后知后觉地似乎想到什么，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儿。 段徽柔紧抿着唇望着母亲，眼中带着祈求之意。 姜氏眼前一黑，她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这才缓过神来，她几乎是立刻说道：“二弟妹，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寻常在府里做粗活，指甲不干净也是常事。” 段明曦这会让打起帘子从内室出来，顶着一脸的红疙瘩，看上去十分的渗人。 姜氏看到这张脸，脸色一怔，呼吸瞬间有些急促起来。 “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受了这么大的罪，连个小丫头都不能审了？”段明曦盯着姜氏，这一刻，她对姜氏最后一点的情分也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没有大事，又何必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生……” “是我闹的吗？难道不是背后害我的人闹的？”段明曦怒道。 段明曦这一嗓子喊出来，姜氏吓得脚下一软。 段徽柔忙伸手扶住母亲，抬头看着段明曦怒道：“你对着娘吼什么？果然不是在跟前养大的，就是不知道孝顺。” 段明曦看着段徽柔一眼，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任郎中去验！若是验出是百芪散，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全都杖责五十拉下去审，打死了人，我来赔！” 第36章 你也尝尝这滋味 段明曦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给惊住了。 太夫人望着明曦，看着她眉宇间带着戾气与不满，再看看姜氏，她心里叹口气。 罢了，姜氏这个蠢货，这回是真的跟这个女儿离了心。 既然这样，那她这个做祖母的，就不能在让她失望。 因此，太夫人没有阻止。 她担心若是她也阻止，明曦他日一旦真的能嫁入高门，伯府只怕连口汤也喝不上。 二夫人与三夫人对视一眼，两人也有点意外明曦这么强势与霸道。 肖氏吓得心口直跳，我的老天爷啊，这个大妹妹怎么这么虎。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一个做晚辈的能在长辈前如此嚣张。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个婆婆也真是拎不清，换谁谁也不高兴啊。 肖氏嘴巴闭得紧紧的，她虽然是世子少夫人，但是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哪有她说话的地儿。 再说她现在想要跟明曦搞好关系，可不能得罪她。 至于徽柔，肖氏以前觉得她聪明机灵会说话，现在怎么瞧着她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只有姜氏母女的心情此时又惊又怒，段徽柔是怕，这事儿她做的时候就没用心遮掩，这小丫头又被抓住了，真相自然就瞒不住了。 姜氏此时怒火直冲天灵盖，她是真的后悔了，就不该把她接回来。 她眼里哪有自己这个母亲！ 段明曦也不管这对母女的神色，只看向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浑身瑟缩了下，看到府里的主子们都在这里，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瘫在地上。 “奴婢……不是奴婢自己要做的，是二姑娘让奴婢做的。”小丫头满脸的惊慌失措，冲着太夫人就砰砰磕头，“太夫人，饶命，奴婢只是个小丫头，二姑娘的吩咐不敢不从……” 此时任勉也到了，抓起那小丫头的手，仔细查看了自己夹缝里的粉末，有轻轻嗅了嗅，然后就直接说道：“确实是百芪散。” 众人已经料到是这般，但是惊讶之色还是没能忍住，齐齐看向段徽柔。 段徽柔紧咬着唇，眼眶发红，双手绞在一起，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段明曦，“你为什么要回来，若不是你，我还是伯府人人喜欢的嫡出大姑娘，就是因为你，所有人都偏了心！” 段明曦上前一步，看着那小丫头，“百芪散还有没有？” 小丫头闻言哆哆嗦嗦地点头，“二姑娘给我一小瓶，奴婢只用了一点。”说着就从腰上系着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指长的瓷瓶，双手举过头顶递上去。 段明曦捏着瓷瓶，转身倒了杯水，当着众人的面将瓷瓶的药粉倒进杯中。 她端着杯子走到段徽柔跟前。 段徽柔心头一跳，色厉内荏尖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段明曦在众人还未缓过神来时，一把抓住段徽柔的下巴，直接将一杯水灌入了她的口中。 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惊住了。 姜氏尖叫一声，“徽柔！” “二姑娘！” 屋子里瞬间一片混乱。 段徽柔只觉得嗓子一阵火辣，呛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使劲挣脱段明曦的手，眼泪鼻涕都留了出来。 “自己找来的好东西，也该亲自尝一尝这味道，享一享这滋味！” 段明曦的声音响起，冷冽平直，令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如此对你妹妹？”姜氏要疯了，使劲推开段明曦，一把抱住段徽柔。 段明曦微微侧身躲开姜氏这一推，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她，“夫人之前不是说不是大事吗？原来在我身上不是大事，在你的宝贝女儿身上就是天大的事。” 段徽柔跌坐在地上，靠在姜氏的怀中，眼睛里全是泪花。 她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哭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撅过去。 “段明曦！你好狠的心！”段徽柔尖叫出声。 “是吗？与你相比如何？”段明曦冷笑一声，她看也不看众人，直接进了内室，反手把门关上，将所有人关在门外。 外屋彻底乱成一团。 太夫人叫人把段徽柔送回自己的院子，又请任勉过去诊脉开方子，段徽柔这剂量可比段明曦用得多。 冤孽啊。 肖氏吓得心口怦怦跳，这个大妹妹得罪不起啊。 幸好她利欲熏心先跟她示好，也没为难她。 她……她就是在她刚回来的时候稍微冷淡了那么点。 肖氏越想越心慌，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摔个大马趴，还是她身边的丫头一把扶住她。 姜氏在段徽柔院子里守了一整夜，杨姨娘把伯爷拢在她的屋子里，一夜没有露面。 第二天清晨，杨姨娘早早起了身，然后做出一脸惊惶的模样，从外头奔进寝室，一下子扑在定远伯身上。 “伯爷，快醒醒，出大事了。”杨姨娘边喊人边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眼泪一下子就来了，痛得她止都止不住。 定远伯被杨姨娘一嗓子喊起来还有些发蒙，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忙柔声问道：“怎么了？夫人又训你了？” 杨姨娘摇摇头，“是大姑娘出事了。” 定远伯一愣，“明曦？她怎么了？” 他这闺女心如坚石，谁碰一下都得磕破一层皮，她能出什么事儿？ “府里让大姑娘参加宫里的宴会，就是给太子还有几位王爷选妃的宴会。但是二姑娘不愿意，偷偷给大姑娘下药，让大姑娘浑身起满了疹子。 大姑娘查出真相后，一时怒上心头，也让二姑娘吃了她自己弄来的药。这下好了，府里两位姑娘都出了事，宫里的宴会可怎么办？ 伯爷，这可事关伯府的荣耀，事关伯爷的前程啊，二姑娘怎么能这么糊涂，对自己的亲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定远伯一下子从床上下来，杨姨娘忙拿了衣裳来给他穿上。 “伯爷，您千万别生气，二姑娘也只是想参加宴会罢了。只是，她好好跟太夫人还有夫人说，家里也能想想其他的法子，总不好闹成现在这样子。” “我看她就是昏了头。”定远伯沉着脸怒道，之前只当姐妹间的淘气，没想到她居然敢下这样的狠手。 “伯爷，您消消气……” 定远伯一把拂开杨姨娘，气冲冲地就走了。 杨姨娘望着定远伯的背影，脸上的神色舒展起来。 哎呀，这下好了，二姑娘跟夫人可得承受伯爷的怒火了。 伯爷最在乎什么？ 妻妾子女吗？ 不，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 第37章 我就看着你好 清晨睁开眼睛，外头的天空乌云堆叠，风卷竹林。 段明曦身上的疹子喝了药好了些，但是依旧有些痒，她站在窗前，狂风透过窗子卷起她的衣袖，在空中飞舞。 今日的伯府，格外的安静。 她知道自己昨日的狠辣，肯定让伯府的人对她心生不满，但是那又如何？ 她上辈子是个好人，可是他们对她这个好人好吗？ 就差没有将她剥皮拆骨了。 如果这样的狠辣，能换来自己在这府里的话语权，那就值得。 “姑娘！” 段明曦没有回头。 “姑娘，今儿个一早伯爷就去二姑娘那里，把夫人跟二姑娘给训斥了。”降香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激动得满面通红。 “是吗？”段明曦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那双眼睛隐隐带了几分嘲讽。 她这个父亲啊…… 没过多久，定远伯带着一匣子东西到了段明曦这里。 “哎，爹爹今儿个早上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远伯看着女儿一脸的愧疚，“明曦，都是爹爹不好，没照顾好你。” “父亲每日为了府里的事务奔波，这后宅的事情您怎么能会知道？”段明曦一脸真诚的开口，“不要说父亲，便是我也没想到二妹妹会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定远伯叹气，“我已经狠狠地骂过她了，你好好养着，爹爹问过郎中了，你这疹子幸好发现得及时，养几日就能好了，不会耽搁你赴宴，别担心。” 段明曦心想，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还是要她赴宴，最好弄个王妃回来。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我都听爹爹的，会好好地养着的。”段明曦道。 定远伯将给女儿的锦盒往前一推，“爹爹给你挑了几件首饰，你戴着玩吧。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个，这样心情就能好些了。” “多谢爹爹。”段明曦做出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开口。 定远伯高高兴兴地走了，段明曦伸手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摆着一套赤金嵌宝累丝的头面，上面的宝石足有拇指盖大小，真是出血了。 “收起来吧。”段明曦不缺这点东西，但是既然送来了，也没不要的道理。 段徽柔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了。 段徽柔的情况比段明曦严重得多，姜氏看着女儿满身满脸的疹子，心疼得不得了。 寸步不离地守着，根本就想不起来她另一个女儿身上也有疹子。 太夫人大概是有点生气明曦的狠，那日过后没有来看她。 明曦也不在乎，只要她有价值，太夫人不会对她如何。 二夫人跟三夫人相伴过来探望她，还给她带了些药膏。 那日明曦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二人心头有些惊惧，但是后来仔细一想，恶人自有恶人磨。 段徽柔小小年纪就敢对亲姐姐下这样的手，明曦还回去有什么错？ 这么一想，两人的态度就变了。 再说，段明曦如此果决的性子，对于伯府来说未必是坏事。 性子太软了，就得受欺负。 肖氏也背着婆婆跟段徽柔来探望段明曦，给她送一罐玉容膏。 这是宫里的娘娘们用的好东西，费了不少劲得来的。 段明曦挺意外肖氏的做法，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来看她。 回头说不定姜氏就要迁怒她，段徽柔对这个大嫂也会心生不满。 又过了一日，宫里的旨意正式传了下来，消息传到伯府，太夫人这回没有啰嗦直接把段明曦的名字送了上去。 段徽柔知道后哭了一场，段明曦丝毫不放在心上。 太夫人让二夫人带着绣娘过来给她量身做衣，绫罗绸缎由着她选。还给她重新打制新首饰，全都是京城如今最时兴的样子。 段明曦配合得很，二夫人陪着她选了又选，最后做了四身新衣，四套首饰，全都是配着来的。 等宫宴的日子到了，明曦的疹子已经全好了，她容光焕发地去辞别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是十分的复杂，知道她自己主意大，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人走了。 春日的京城裹着温柔的润意，春风拂过车帘，轻轻掀起一角，段明曦坐在车里，看着车外行人往来穿梭，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又想起前世后来一两年，她其实已经很少出国公府了。 这样热闹的景象，于她而言熟悉又陌生。 “姑娘，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儿？距离上阳宫还有些距离，且得走一会儿呢。”茜草轻声细语地问道。 是了，宫宴没有设在宫里，而是摆在了皇上前几年新修建的行宫上阳宫。 上阳宫在城外，依山傍水，飞檐斗拱，宫殿重重，是给皇帝游玩的地方，建造得十分奢华。 正值春日，是上阳宫一年里最美的季节。 花木扶苏，流水淙淙，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段明曦掐着时辰抵达，此时上阳宫外热闹非凡，马车密密麻麻排在远处的空地上。 车夫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段明曦带着茜草下了车，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楚清莹。 楚清莹快步过来，见到明曦很是高兴，“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又能在一块儿了。” 段明曦与楚清莹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道：“是啊，我早得了消息你是要来的，心里早就盼着了。” 楚清莹对这里显然很熟悉，带着明曦穿过宫门，一路往里走去，带路的内侍态度极好。 楚清莹对明曦说道：“我不是来参选的，我姐姐是贤王妃，我肯定不会被选上的，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罢了。” 段明曦笑，“如此你倒是自在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福气就好了。” 楚清莹一愣，脚步微微一顿，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你不想被选上？” 段明曦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情，我在江城长大的事情无人不知，宫里的娘娘与各位王爷又怎么会选我？” 楚清莹就道：“你不要妄自菲薄，猎场上你救人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段明曦对着楚清莹眨眨眼，“哪个男子不喜欢娇娇柔柔的姑娘，我这样的女霸王，别人避之不及呢。” 楚清莹：…… “你别这样说，我心里就觉得你是最好的。”楚清莹立刻说道，她就看着她好。 别人看着她不好，那是眼睛有问题。 第38章 故意排挤 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园中宫人往来穿梭，见到二人便屈膝一礼然后快步离开。 楚清莹今日来不参选，故而神色轻松，言语轻快。 段明曦自己不想中选，且以她的出身以及在江城长大的经历，宫里的娘娘们只怕也看不上，所以她也十分轻松自在。 楚清莹不知段明曦心中想法，只见她满面轻松，并无任何紧张，心里不免有些佩服。都说段明曦是江城那种地方来的，又是在商户家长大，能见过什么世面。 她未见她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经过接触后，她只想呵呵两声。 两人穿花拂柳，顺着甬路慢慢前行，不时就能看到各家的贵女前呼后拥热热闹闹的过去。 这样的场面，楚清莹早已经习以为常，微微侧头只见段明曦也无动于衷，不免对她更好奇起来。 “明曦，江城很好玩吗？”楚清莹虽然在外是个性子不怎么好，别人常说她任性胡为，但是对着自己的恩人她还是很顾及到别人的心情的。 提起江城，她不说那是什么小地方，言语中也没丝毫看不起的意思，好像就真的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段明曦心头有些意外，她上一世跟楚清莹虽然也有交集，但是两人只是宴会上的点头交，算不上熟悉，更不要说是朋友。 她是什么性子，她早就见识过的。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体贴，段明曦温声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江城玩，那里是跟京城不一样的景色。天高海阔，渔船如星，乘船在江上独行，入目便是横无际涯的水面，我想清莹你会喜欢的。” 楚清莹见过湖没有见过海，听明曦这样说，勾起了她的兴趣，“真的吗？如果有机会，你定要陪我去。” “好啊。”明曦痛快的答应下来。 “哎，楚清莹，楚姑娘等我一下。” 听到这一声，楚清莹跟段明曦都停下脚步向后望去，只见来人一身浅紫色团花纹的衫裙，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闺秀，呼啦啦的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咦，这一位是？清莹，你给介绍一下，看着有些面生。” 楚清莹就道：“这一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定远伯府的大姑娘段明曦。”说着就看向明曦，“这一位是魏国公府的大姑娘徐南熙。” 段明曦自然认识的，端王的表妹。 只不过现在是不认识的。 “徐姑娘。”段明曦开口打招呼。 徐南熙一双眼睛湛湛有神，似笑非笑的看着段明曦，“原来你就是猎场上大出风头的段大姑娘，真是久仰了。” 这话听起来似是夸赞，但是细细一琢磨夹着一股嘲讽的味道。 段明曦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大小姐，不过她也不怯她，直接说道：“徐大姑娘过奖了。” 你夸我我就认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是段明曦的态度过于爽快，徐南熙不由愣了一下。仔细去打量段明曦的神色，却从面上看不出她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太虚伪。 徐南熙心里憋了一口气，也不再理会段明曦，转头带着其他人跟楚清莹说起话来，故意将段明曦排除在外。 这小动作做的很是隐蔽，楚清莹就没发现，只是觉得明曦的话少了很多。 一行人往里走，看着热热闹闹，但是仔细一看，又并非如此。 段明曦并不在乎徐南熙耍的小手段，这些小事上一世的自己会很在乎，会寝食难安，会忍不住去想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们。 但是这辈子爱谁谁，无所谓。 宫里的娘娘们还未到，各家的闺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上阳宫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段明曦随着众人漫步前行，人群越聚越多，不管是楚清莹还是徐南熙都是京城闺秀中的翘楚，想要与她们搭上话的人不少。 二人被人簇拥在前，其他人随行在后，慢慢的整个队伍就分出了层次，不少人稀稀落落的跟在后面，渐渐的队伍就分开了，于是众人也就各自散开随意找地方游玩。 认识段明曦的人不多，认识她的多是上次猎场的人，但是这些人又是这次宫宴最拔尖那一批客人，所以她们被别人簇拥着，亦步亦趋相随，费劲心力围绕在她们身边。 段明曦不喜这种场面有心掉队，没多久就跟她们分开来。 一个人在这园子里散步，倒是觉得轻松不少。 上阳宫她不是很熟悉，上阳宫的宫宴也不常举办，况且后来她跟高国公夫人婆媳关系逐渐恶劣，她有心压制自己，所以也不常带自己来上阳宫赴宴。 段明曦那时隐约听到风声，养父的死跟伯府有些关系，正查这件事情，哪有功夫去理会高国公夫人的小心思。 想起这些事情，她还是有些难过。 就算是上辈子已经报了仇，但是造成的创伤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抹平的。 走着走着，段明曦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四周静悄悄的，连宫人都看不到一个。 她心头一凛，立刻提起裙角就往来时路走，只是上阳宫的道路错综复杂，她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岔路口，在她面前出现了三个不同的路口。 可她忘了自己走的那条路到这里的。 仔细回想却毫无结果，正准备随便走一条，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过来。 段明曦面上一喜，正准备迎上去问路，忽然一张人脸在树荫下闪过。 太子…… 她下意识的躲进了花丛深处的假山中，等进去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又不是上一世，太子也不认识她，她躲什么？ 只是再出去也来不及了，太子的声音隔着花丛传了过来。 “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殿下放心，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甘姑娘那边也安插好了人手，殿下必然会心想事成。” “不要伤到人，孤是想跟镇国公府结亲，可不是结仇。” “是。”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段明曦面带惊愕。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上辈子太子妃跟太子关系不睦，两夫妻经常吵架，外头人人都说甘离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镇国公，手握军权，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婚事是太子阴谋的结果。 段明曦心中带着几分兴奋，镇国公常年领兵，在军中威望极盛，如果太子今日不能得逞，那么甘离就不用嫁他。 镇国公也不用绑在太子的船上！ 第39章 真是丢死人了 一直等到外头说话的声音远去，段明曦这才提着裙角悄悄出了假山，她微松口气，抬脚就往外走。 一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端王一身墨蓝色团龙纹锦袍，墨发高束紫金冠，负手而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此时带着几分狐疑凝视着她。 段明曦：…… “臣女见过端王爷。”段明曦屈膝行礼。 “段大姑娘无须多礼，你在这里做什么？” 段明曦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这些皇家的皇子王爷们，就没一个好人。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臣女是觉得这假山奇石嶙峋，山洞幽深怪有意思的，所以进来瞧瞧，王爷怎么在这里？” 最好的防守就是反击。 “本王也觉得这假山有点意思。”萧沐宸道。 段明曦心头梗了一下，她可不是那些脸皮薄的小姑娘，点头就道：“既是如此，臣女不敢扰了王爷雅兴，臣女告辞。” 段明曦转身就要走，只觉得大概跟端王可能真的没有合作的缘分，看看这每次见面都不怎么和谐友好。 难道注定是敌人？ “段大姑娘，你走反了，宫宴在那边。” 段明曦脚步一顿，她回过头顺着端王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多谢王爷。” 面上镇定，但是匆忙离开的脚步还是暴露她几分真实的心思。 真是丢死人了。 萧沐宸凝视着段明曦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又看向太子离开的方向。 段明曦顺着端王指的方向，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众人，她深吸口气，不动声色地融入进去。 只是这回心里存了事儿，不动声色地寻找甘离的身影。 远远地就看到甘离正跟几位闺秀说笑，她身上带着武将之女的肆意洒脱，笑起来的时候两颊带着浅浅的酒窝。 可惜她只知道甘离做了太子妃，却不知道她怎么坐上的。 只知道她跟太子感情不好，却也不知道原因。 现在被她窥到一丝真相，她就得好好地利用起来。 “明曦，你怎么在这里，我找得许久了。” 段明曦侧头看着姚云意，差点被她吓得跳起来，“云意，你找我做什么？” 姚云意看着段明曦笑，“你跟我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你初来京城，很多人不认识，我来给你引荐，如今大家对你好奇的紧，你可是救人的英雄。” “不过是巧合罢了，可不敢称英雄。”段明曦不太想去，但是姚云意十分热情，抓着她的胳膊就拽着她走。 段明曦回头看了一眼甘离的方向，瞧着她还在，这才微微放心。 姚云意果然带着段明曦四处打招呼，这些人有见到她十分热情的，也有说话阴阳怪气的，更有心存不善怀疑的。 一圈转下来，还不等喘口气，就有内侍高喊，“皇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舒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 姚云意忙拉着段明曦一起恭迎宫里的娘娘们，屈膝蹲礼，微垂着头，不一会儿就闻到一股香风袭来。 就跟着就看到一片片奢华的裙摆从她眼前闪过，她保持身姿不动，等皇后等人越走越远，她才悄悄地抬头。 只见在场所有的闺秀面带肃容，默不作声。 “都起来吧。” 皇后带着四妃入座，笑着抬手让众人起身。 “谢皇后娘娘恩典。”众人齐声道，这才纷纷起身。 “上阳宫景色颇多，又是新建的园林，你们不用拘礼只管好好游玩便是。” 皇后话是这样说，但是在场的秀女口中应下，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她们主要是为了什么来的？ 怎么能因为玩误了正事。 贵妃妙目一转，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春日百花盛开的好时节，臣妾瞧着，倒不如请诸位姑娘吟诗作赋助兴如何？” 这就是考较才华了。 人群中传来轻微的说笑声，段明曦就听着姚云意嘀咕道：“真是没意思，只要想想我就觉得头疼得很。” 段明曦听着她抱怨，两人紧挨着不好当做听不到，她就说道：“云意你才华横溢，在京城也是有名的才女，这点事情还能难到你？” 姚云意眉头皱得更紧了，低声跟段明曦说道：“我若是做得好，就成了众矢之的，我若是做的不好，别人肯定要嘲笑我，你说我是不是左右为难？” 才女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段明曦闻言一乐，这话也有道理。 便是高门贵女也有自己的烦恼。 但是显然，宫里的娘娘可不会在意她们怎么想的，让你作诗你就得作。 宫人们往来穿梭，很快众人面前摆上了几案，坐椅，段明曦跟姚云意比邻入座。 段明曦对于这方面没什么出色的才华，她做的诗中规中矩，提笔挥毫，写完之后就不去想了。 她又不想中选，故而诗好诗坏无关紧要，心情格外地放松。 倒是旁边的姚云意眉头紧皱，面带纠结，她心里笑了笑，假装没看到。 姚云意跟楚清莹的处境差不多，贤王是她表哥已经娶妻，她身为贤王的表妹，嫁进皇室可能极低。 可能是不想抢别人的风头，但是又不想被人说嘴，故而为难吧。 很快便有宫人过来将写好的诗作收上去，给皇后以及四妃过目。 今日来参选的闺秀不少，足有几十个，一一阅看过来花费不少时间。 段明曦不动声色的不时看一眼甘离的方向，目前瞧着没有什么异常，就是不知道太子想要在哪里动手。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能阻止，这么一想，也有几分心急。 “咦？” 段明曦听到姚云意的声音，侧头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姚云意微微靠近明曦，低声说道：“德庆侯府来的居然是傅红筱。” 段明曦眼眸一闪，随即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当吗？” “她是德庆侯府的庶长女，德庆侯夫人还有自己生的女儿，怎么会让傅红筱来？”姚云意摇头叹气道。 这一点段明曦知道啊。 第40章 好戏，要上场了 德庆侯在外头一副端正做派，但是内里却是个宠妾灭妻的，德庆侯夫人性子软，压不住傅红筱的生母许姨娘。 所以今日傅红筱能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只不过德庆侯的真面目，要在一年后德庆侯夫人托娘家给女儿傅静姝选了个好婚事，许姨娘母女想要抢走时，德庆侯夫人为了女儿，这才爆出德庆侯宠妾灭妻的丑闻。 段明曦看着姚云意的神色，知道她为傅静姝惋惜，但是她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她只不动声色地注意甘离的方向，隐在众人中，即便是她有一张出色的面孔，但是如她所料，宫里的几位娘娘是看不上她的，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一圈诗作看下来，很快就评出了几位娘娘心中的好诗，甘离跟姚云意皆榜上有名。 姚云意起身谢了皇后与诸位娘娘的指点，坐下后，强撑着笑脸对段明曦说道：“好在还有贤妃娘娘，不然可真是难熬。” 贤妃是她亲姑母，段明曦想着姚云意的为难，与她的难处可真是天壤之别。 接下来便是自荐献艺的环节，这个环节也很有意思。 皇后以及诸位娘娘不会指定哪家闺秀献艺，一是看胆量，二是看本事。 只有本事足够优秀的才敢站出来献艺。 段明曦没打算献艺，不管哪家闺秀上去，她随着众人的反应做出相同的表现。 此时，诸位秀女并不知道，就在旁边的玲珑阁二楼，太子以及诸位王爷正在观看。 已经娶妻的晋王跟豫王作壁上观，不时地说几句玩笑话，不过眼睛却盯着他们看好哪家的姑娘，尤其是太子。 萧沐宸站在最边上的窗前，这个位置算是最差的，无法看清楚所有的闺秀。 晋王把他拽过去站到自己身边，笑着说道：“四弟，你站在那里如何能看清楚？选王妃可是一件大事，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萧沐宸立在晋王身边，面上的神色丝毫未变，他淡淡的说道：“大哥，婚事自有母妃做主，我听母妃的。” “哎，四弟，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咱们都是兄弟，你有看好的说出来，难道还有人跟你抢不成？”晋王大笑一声说道。 豫王往这边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是啊，四弟，你看好哪家的闺秀，跟二哥说说，二哥帮你掌掌眼。” 端王望着窗外，眼睛凝视着远方，“不劳两位兄长费心。” 晋王跟豫王都讨了个没趣，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齐王袖手而立，眼睛扫过众人笑而不语。 太子更是眼神都没给其他人一个，眼睛只盯着甘离的方向。 只有康王的生母位份最低，只是个婕妤，他也是诸位皇子中垫底的一个，此时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一个字也不敢说。 今日来选妃，他的生母甚至于都没资格前来，只能托皇后娘娘顺手给他挑一个。 康王微微垂眸，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郁，等他再抬起头，脸上又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傻呵呵地望着窗外。 萧沐宸的眼睛正看着段明曦，他知道段明曦听到了太子与手下的密谋，就是不知道她会如何做， 那日在猎场，她先是救了刘俨，后又救了楚清莹，就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救甘离一把。 想到这里，他看向太子的方向，此时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好戏，要上场了。 此时，段明曦已经看了十几位闺秀表演才艺，姚云意怂恿她上场。 “这可是个难得好机会，你真的不上去试试？”姚云意轻声说道。 段明曦虽然是在江城长大的，这一点确实不太好，定远伯府如今在京城的处境确实很微妙，步步下滑。 但是，段明曦这一张脸确实很出色。 她眼睛转了转，侧头对她说道：“你要是不争取正妃的位置，就凭你的颜色，只怕会被哪个王爷看中选为侧妃，难道你愿意屈居人下？” 段明曦一愣，“今日不是选正妃吗？” 怎么还有侧妃的事儿？ 姚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难道伯府的人没跟你说？” 段明曦面色微沉，没有。 姚云意就懂了，想起之前段徽柔还托她给她出气找段明曦的麻烦来着。 既是这样，只怕伯府那边的情形，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姚云意的脑子转得飞快，若是这样的话，楚清莹跟她关系不错，难道也没跟她说？ 还是说，豫王那边有意纳段明曦为侧妃？ 换做别人就罢了，段明曦不成。 姚云意绝对不能让段明曦这样有才有貌有脑子的美人，给任何一位王爷做侧妃，平添一股助力，给她表哥添麻烦。 若是她做正妃，以她的家世，就弱于其他王妃，其他的优点反倒是不那么出色了。 要么段明曦被选上正妃，要么就不能入选侧妃。 姚云意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做出一副姐妹好的架势，低声跟她道：“今日自然是选正妃，不过，东宫与王府还有两名侧妃的名额，若是有看入眼的，自然会一起选出来。” 段明曦狐疑地看着姚云意，她仔细回想，好像是上辈子各王府选妃之后没多久，确实侧妃的名额也出来了。 她那时候哪里会关心这些事情，更不知道侧妃的名额今日也是备选中。 看着段明曦的脸色不断的变化，姚云意轻声说道：“明曦，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凭你的容貌，若是你不主动争取正妃，只怕侧妃跑不了。” 更不用说她还有救人的名声在外，不管给谁做侧妃，都是如虎添翼。 能持续多久不知道，但是眼下确实是不容小觑。 “多谢你提醒。”段明曦看着姚云意说道，她自然能看出姚云意跟她说这些话，未必就全是为她好，这里头只怕也有其他的思量。 但是，这个消息与她而言，确实很重要。 段明曦是不会给人做妾室，就算是侧妃，那也是妾室。 她第一次开始正视起今日选妃的事情来。 心里越是急躁，面上越是冷静。 这是她上辈子从血泪中学会的本事。 第41章 救命啊 才艺比试过后，现场的气氛就有些很是微妙。 皇后起身，看着众人说道：“大家都先休息片刻，等午宴后再继续。” “谢皇后娘娘。”众人齐齐起身致谢。 四妃也随着皇后起身离开，在场的人这才长长的松口气，总算是能缓口气，在皇后与四妃面前，她们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时时刻刻要绷着，早已经疲惫不堪。 段明曦也有些累了，姚云意带着她直接去找楚清莹，三人聚在一起说话。 段明曦的眼尾余光寻找甘离的身影，远远地见她跟一名闺秀在一起说笑，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此时，就听着楚清莹开口说道：“咱们要不要去那边的茶室喝杯茶润润口？午宴还有些时间。” 姚云意点头应下，就侧头看向段明曦。 段明曦转头的瞬间，看着甘离跟几个人也往茶室的方向走，自然也就答应下来。 茶室并不大，而是分割成十几个小屋子，鳞次栉比布置在园子中，茶室与茶室之间或有花丛相隔，或有藤蔓缠绕，或是假山相映，还有流水淙淙，端的是美不胜收。 楚清莹显然对这里熟悉，带着明曦跟姚云意选了中间风景最好的一间，三人进去后，便有宫人奉上茶来。 三人刚坐下，就看到远处何婉怡与别的闺秀说笑去了旁边的茶室，楚清莹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 “兴安伯府还想再出个王妃，就凭何婉怡这样的货色，怕不是瞎了眼才能选中她。”楚清莹跟何婉怡关系不好，说起话来自然不客气。 姚云意看着她道：“这样的场合，你的性子压着点，万一被她抓到把柄，一状告到皇后娘娘那里，你可得不到好处。” 皇后跟贤妃的关系不算好，贤妃生的豫王又是楚清莹的亲姐夫，可不得狠狠地让贤妃母子丢脸，楚清莹的名声也得受损。 “兴安伯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出了个晋王妃还不够，这是还想再捞一个王妃回去，也不怕撑死。”楚清莹嘲讽道。 段明曦心头一跳，上辈子何婉怡给豫王做了侧妃！ 过门后跟楚清灵这个正妃斗的是你死我活。 她上辈子不太在意这些事情，她自己在高国公府的日子已经是寸步难行，又哪有心思管别人的好坏。 听人说起这些消息，她也只是听听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跟楚清莹虽然还算不上是朋友，但是也有几分情谊了。 她想到这里，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听闻晋王殿下与豫王殿下关系只是寻常？” 楚清莹侧头看向段明曦乐了，“现在你连这些都听说了？不只是我姐夫跟晋王殿下，这几位王爷彼此间的关系都一般。” 姚云意叹气，看着段明曦道：“这话听听就罢了，可不能在外头说。” 段明曦点头，似是无心地说道：“我看何姑娘对清莹的敌意很大，再说兴安伯府已经出了个王妃，只怕再出个王妃很难，但是出个侧妃的话就不难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姚云意眼皮一跳。 段明曦摇摇头，“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着何姑娘为何一直针对清莹，敌意如此明显，怕不是另有所图。若无所图，又何来此等敌意？” 楚清莹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段明曦道：“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随口感叹一番罢了，什么都没说。”段明曦打断她的话，“我跟着养父在外行走的时候，曾听人说过这样的趣事。” “什么趣事，你倒是说个明白。”楚清莹抓着段明曦的手急道。 “是啊，明曦，你快说吧，看把清莹给急的。”姚云意笑道，只是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心里有点发慌。 段明曦扫了二人一眼，就笑着说道：“就是有两家商贾是对头，但是也不是死对头，为了能彼此放心合作，一个商贾的太太就把自己的妹妹给另一个商贾做了妾。 那妾室进了门就跟正妻作对，促成商贾跟自己的姐夫做了几宗生意，那商贾与对头联手赚了钱，两人的关系有这个妾室做纽带大为缓和，于是这妾室在家中的地位扶摇直上，直逼正室。” 楚清莹的脸色变了又变，捏着帕子的手一紧，“何婉怡会给人做妾？” 姚云意跟表嫂豫王妃的关系很好，自然不希望有个心怀鬼胎的人到表哥身边去。 只是，也只是明曦这么一说，何婉怡那性子，可不像是会给人做妾的。 但是，侧妃跟妾室可不同，是能上皇家玉牒的。 楚清莹看着姚云意面色凝重，脸色就更差了，“云意，该不会是姐夫真的有这个想法吧？” 姚云意忙道：“胡说什么，表哥与表嫂鹣鲽情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豫王不会做，但是不代表贤妃不会做。 若是，何家说通了贤妃呢？ 或者说，要是何婉怡动了什么手段，让豫王不得不让她进门呢？ 楚清莹的心一时有些乱了，口中说道：“不会的，何婉怡怎么会做妾，这要是说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段明曦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楚清莹跟姚云意怎么做了。 其实关键在楚清莹，姚云意毕竟是豫王的表妹，自然是为豫王着想的更多，楚清莹是豫王妃的亲妹妹，自然以姐姐为重。 看，这世上的关系就是这样，利益纠葛总会因为身边的人事物而发生不同的改变。 就如同她，上辈子她困于亲情，不是别人困了她，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 “快救人！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一下子打破了茶室内的诡异气氛。 楚清莹几乎是立刻蹦起来，脑子里全都是何婉怡会不会用什么下作手段绑住自己的姐夫，顾不上姚云意跟段明曦，撒腿就往外跑。 姚云意也有些急，忙叫上明曦跟上去。 段明曦脸色也是一凛，她还惦记着甘离，就怕此事跟甘离有关系！ 上阳宫有一处极大的湖，此时湖边不时有人聚拢过去。 还听到有人尖着嗓子道：“哟，这是哪家的姑娘落水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若是被护卫救上来，可就污了名声，只能嫁给护卫了吧？” 第42章 下水救人 “落水的是甘姑娘，与她一起落水的是德庆侯府的傅姑娘。” 段明曦听到这里就知道落水的是甘离与傅红筱。 甘离落水，有可能是太子之前所做的安排，但是傅红筱又怎么会掺和进来？ 岸上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显然大家对今日参选势在必得，能去掉一个敌人自然是作壁上观。 段明曦却知道，没有人下水，那么太子肯定会出手，他的目标就是甘离！ 楚清莹知道落水的不是何婉怡猛地松口气，吓死她了。 但是知道是甘离之后，脸色就有些微妙起来。 姚云意的面上也是阴晴不定，甘离啊，镇北王府的嫡长女，跟她们这些靠着姻亲体面的人家不一样。 镇国公府靠的是军功！ 实权派！ 两人还在犹豫间，就见身边的段明曦已经一跃入水，顿时傻眼了。 哎呀，怎么忘了，身边有个爱行侠仗义的大善人呢。 “明曦会水吧？”姚云意有点着急地问道。 “她江城长大的，肯定会。”楚清莹说的是斩钉截铁，但是心中却没底气。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太子殿下下水救人了！” 一时哗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远处，果然见一道身影跳入水中。 段明曦在水中也听到这一句，顾不上别的，只想着在太子之前把甘离给抢过来！ 一来，不能让太子再得到镇北王府的助力。 二来，上辈子甘离嫁给他过得并不好。 如此，她救了人帮着甘离脱离苦海，自己也能达成心愿，一举两得。 段明曦江边长大，水性比太子强多了，她憋着气在水下潜行，可把岸上的楚清莹跟姚云意急坏了。 怎么也看不到段明曦的脑袋浮出水面，人呢？ 不会出事了吧？ 楚清莹急了，一转头，看到姐夫豫王跟一群王爷正往这边走，忙提着裙角跑过去，“姐夫，快让侍卫下水救人啊。” 豫王看着自己的姨妹，笑着说道：“你急什么，人已经下水了。” 楚清莹立刻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一群侍卫已经下水，她这才缓口气，道：“段大姑娘也去救人了，现在也没看到影子，我这不是担心吗？多谢姐夫，我去看看。” 楚清莹转身就跑，豫王无奈摇头，这性子跟他的王妃真是一点也不像。 太跳脱了。 此时，跟在豫王身后的端王听到楚清莹的话后，就转头看向了水面。 水面之上除了一群扑腾的侍卫，便是远处太子朝着甘姑娘游去的身影，距离甘姑娘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人在扑腾，好像是德庆侯府的。 端王的眼睛不断地扫视水面，没有发现段明曦。 他立刻加快脚步到了岸边，晋王看着端王从他身边穿过去直接入了水给吓了一跳，“老四这是怎么了？” 豫王迟来一步，惊愕地说道：“救人？” 两兄弟面面相觑，老四什么时候跟太子的关系这么好了？ 太子会水，又有侍卫相助，他操什么心？ 难道是想跟太子拉近关系，表忠心？ 两人这么一想，神色都有点不好。 四目相对，一路火花带闪电，不约而同两人也跳进了水。 皇后与诸妃得了消息纷纷赶来，却只知道太子入水救人，紧跟着几位王爷也下水的消息。 皇后跟众妃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水中的段明曦不知道岸上的情形，也不知道几位王爷也下水了。 她浮出水面缓口气，趁机观望一下太子与甘离的位置，她距离甘离比太子入水的地方要远一些。 太子设计，必然会设置的救人条件与他有利。 她憋了口气立刻沉入水中，加快速度游过去，没多久就看到了水中扑腾的傅红筱，她绕过她时，伸手托了她一把，让她浮上水面喘口气。 可不能淹死了，还有用呢。 傅红筱不远处就是甘离，甘离不会水，幸好身体不错，跟傅红筱半斤八两扑腾着不肯沉下去。 段明曦在水下就看到太子游过来的身影，她反手抓住傅红筱的胳膊把人拽过来，一脚把她踹向太子的方向，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抓住甘离的腿，使劲拉向自己的方向。 瞬间移形换位，将傅红筱送到了甘离的位置，把甘离拽到自己身边，立刻抓着她往后退。 甘离猛地被人抓住，下意识地扑腾得更厉害，甘离力气不小，段明曦被她拽得下沉不少，两人瞬间淹入水中。 好想骂人。 甘离吓死了，忽然觉得后背被人托着，自己浮出水面，她大口地吸着气，一转头就见水花四溅，另一个脑袋出了水面。 是个陌生的姑娘，她像是破麻袋一样被她拽着，在水面浮行。 惊愕过后，对水的惧意让她又开始挣扎。 “别动，放松，我送你上岸，你再动，咱俩都得死在这湖里！”段明曦的声音带着锐利斥道。 甘离立刻不敢动了，可她一不动，就感觉到下沉，下意识的就想扑腾两下寻找一下安全感。 结果不等她胳膊抡起来，腰就被人托起，没有再下沉。 甘离：…… 段明曦一手拖着甘离，一手划水往岸边游，好在她此时身强体健力气大，带着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 也幸好甘离听话，脸上怕得都要扭成一团了，还僵硬着不敢乱动。 这么一看，不由一乐。 “甘姑娘，你别怕，只要你不动，咱俩都没事。” 甘离不敢说话，只小幅度地点点头，生怕一张嘴就灌一口水，又怕点头动作太大又沉入水中。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段姑娘，抓着！” 段明曦就看到一根拳头粗的长竹竿从侧面伸过来，她一转头，对上端王那张石头脸。 就挺惊讶。 “端王爷？” “抓住！” 段明曦想说不用，但是看着他那张脸，还是伸手抓住了。 这下就成了端王用竹竿拖着她，她拖着甘离，就像是江边渔民挂在门口晾晒的咸鱼一样。 她其实真的能行。 但是端王那张脸委实不好看，她还是闭嘴吧。 第43章 顶罪 等到了江边上，楚清莹跟姚云意一人拿着一件披风等着，二人刚从水里出来，披风就裹到了身上。 甘离身上一暖，缓了口气，对着二人道谢。 若是她从水里就这么上来，岸上还有侍卫跟太监，以后还怎么做人？ 这披风就像是盔甲，让她保住了清白。 甘离在水中时都没这么怕，这会儿眼眶瞬间就红了。 楚清莹顾不上她，拉着段明曦问，“你怎么样？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冲动，说跳就跳下去救人？” 段明曦好声好气地笑，“我会水，总不能看着人在水里出事。” “你可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善人，见谁遇难都要救一把。”楚清莹气呼呼的说道。 甘离站在姚云意身边，她跟姚云意楚清莹都认识，此时侧头看向段明曦，即便是从水里才出来，这姑娘脸上挂了一脸的水珠，换成别人只怕不能看了。 偏她有一种出水芙蓉的美。 “原来你就是段大姑娘。”甘离上前一步，“今日多谢你相救，不然……” 要是被太子救上来，她可真是无路可走了。 段明曦来不及说话，皇后那边派人过来把甘离叫了去，并未理会段明曦。 段明曦并不在意，但是楚清莹跟姚云意的心中都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甘离落水，太子救人，本应该是一桩美事。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明曦把甘离救走了，她们看到了，太子殿下救了傅红筱。 真是一笔烂账。 段明曦趁机四下打量，没看到端王的身影，想来之前她们几个说话的时候，端王趁机走了。 楚清莹就先带着段明曦去更衣，“我早就让人跟你的丫头带话，把你备用的衣裳送来了，我带你去换衣裳，不然怕是要生病。” “有劳你了。”段明曦道谢。 姚云意看着她俩要走，忙说道：“你们去，我在这里等着。” 她得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楚清莹忙点头，压低声音道：“你在这里瞅着，等我们回来跟我们细说。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结果。” 茜草见到姑娘忙迎上来，四下打量看着无事这才松口气，忙帮着更衣梳妆。 楚清莹在外屋等着她，边等边跟她隔着一扇花鸟纹的屏风说话。 “明曦，你说今日的事情是意外还是……” “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想着救人，哪顾得上别的。”段明曦当然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现在只能做一个纯天然好人。 没想到再活一世，就要活成救人专业户呢？ 这实在是说不通。 “我跟你说，今日的事情肯定不简单。”楚清莹低声说道，“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甘离前脚落水，后脚太子殿下就恰好路过救人？” 段明曦附和一声，“你说的有道理。” “镇北王府手握军权，我听说之前皇后娘娘曾暗示镇北王妃，但是镇北王妃假装没听懂。”楚清莹叹道，“看来皇后娘娘与太子对军权势在必得，只可惜这次被你横插一脚……” 说到这里，楚清莹脸色一变，“你说联姻不成，皇后跟太子迁怒你怎么办？” 楚清莹不怎么在意的说道：“我只是为了救人，又没别的心思，再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又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我？” 楚清莹心想，你还真的不知道皇后这个人的性子，确实不那么大度。 “你还是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段明曦换好了衣裳，茜草把她的头发擦干，重新梳了发髻，她的一支金钗在救人时不见了，应该是沉入了水底。 只能用梳篦将头发绾紧，只是看上去整个人素了些。 楚清莹看着段明曦出来，忙跟她说道：“咱们快出去看看，事情怎么样了，我可真是好奇死了。” 段明曦也想知道。 二人出了更衣的院子，一路往回走，路上宫人垂着头脚步匆匆，无意中让人有种压力扑面而来。 姚云意的丫头紫荆在原地等着她们，见到二人过来，忙迎上来行礼，“见过两位姑娘，我家姑娘让奴婢在这里给您递话，人都去凤香殿了。” 两人又往凤香殿赶，等到的时候，只见正殿门紧闭，西配殿里坐了不少人，看来大家都在这里。 两人走进去，姚云意就对她们招招手。 无意，明曦就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 这位段姑娘真是奇人，没有她救不到的人。 段明曦忽略众人的目光，随着楚清莹到姚云意身边坐下。 一坐下，楚清莹立刻低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段明曦也微微侧耳听着，她也想知道。 姚云意低声说道：“皇后娘娘以及四妃将甘姑娘，傅姑娘叫去了正殿问话，太子跟几位王爷也去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当时事起突然，谁也不知道两人为何齐齐落水。 现在人在正殿，大家只能在这里等消息。 姚云意看着楚清莹的脸色有些奇怪，就道：“你怎么了？” 楚清莹就道：“我看这事儿怕是要捂烂在锅里。” 姚云意忙道：“你可闭嘴吧，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皇后这态度，分明就是不想闹大，真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外的说辞。 段明曦早就预料会是这样，现在一点也不稀奇，既然是太子设计，皇后自然要为儿子扫尾。 好在甘离不是被太子所救，太子就不能凭着救命恩人将甘离娶回去。 只要甘离不嫁太子，段明曦的目的就达到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果然不出三人所料，很快就有内侍过来，请大家出上阳宫。 那内侍对众人说道：“傅姑娘在临水阁脚滑落入水中，惊惧之下把甘姑娘带了下去，事情真相已经查明，诸位姑娘不用担心，娘娘让奴才送诸位姑娘先行回府。” 在场的人眼神齐飞，没有一个人相信。 那傅红筱就算是没脑子，也不敢拉着甘离下水。 看来傅红筱是顶了这件事情，不过她既然受了委屈，说不定会得到什么补偿。 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何补偿她。 众人心思不明的相继离开，段明曦走在宫道上，回头看了一眼凤香殿的方向，眼神悠长，锐利。 这只是开始而已。 第44章 封段明曦为太子侧妃 几人在岔路口分别，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临别前又约好一起喝茶的日子。 段明曦上辈子在江城也是常呼朋唤友，经常去茶楼花廊喝茶赏花。 朋友们笑她生错了性别。 段明曦心想她哪是生错了性别，她是生了一颗糊涂心啊。 回了伯府，明曦先去荣安堂太夫人那里请安。 因为回来得太早，太夫人很是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会是惹了事，被撵回来了吧？ 她这孙女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段明曦就把上阳宫的事情简单一说，最后做个总结，“只怕是要善后，所以先让我们回来。” 太夫人：…… 出个门就救人，这是拜了什么菩萨！ 太夫人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这甘离是能救的吗？ 太子跳下了水，她就不该下去！ 只怕是皇后跟太子会对明曦不满，进而对伯府不满！ 太夫人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想要训斥几句，要她多事，偏明曦一副人命关天岂能不救的模样，她还能怎么说？ 难道要她亲口教自己的孙女怎么做一个恶人？ 太夫人还是要点脸的。 无力的摆摆手，太夫人看着段明曦，“你先回去歇着吧。” 王妃？ 做梦都不要想了！ 只盼着皇后与太子不要迁怒就好。 段明曦从荣安堂出来，唇角浅浅一勾，这一关算是过了。 太夫人素来是趋利避害的人，肯定对她救人不满，也指定担心会被皇后太子迁怒。 但是那又如何？ 这辈子她只想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上阳宫的事情果然很快就传开了，段敏、段蓉还有段清音来跟她打听那日的事情。 段明曦自然是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从她的视角，讲述了自己英勇救人的事迹。 段蓉年纪小，拍掌叫好！ 段敏有点小小的纠结，救人是对的，但是救的对象不太对。 段清音却是心头咯噔一声，面上的担忧即便是做了遮掩，这会儿也有些遮不住。 三人作为八卦小分队的先锋，打听够了消息，就告辞各回各家各告各妈。 三夫人跟二夫人的反应相差不多，俩人憋了一口气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这一刻跟太夫人感受同步。 皇后与太子，她们府上谁也得罪不起。 好在是救了镇北王的女儿，勉强还能有一个人情。 出门就救人，改天带着云溪去烧香拜佛，这是撞了什么邪不成？ 杨姨娘那边的反应又有不同，她笑着对女儿说道：“大姑娘肯定是有别的谋划，咱们看不懂罢了。咱们担心得罪皇后与太子，难道大姑娘会不知道吗？” “姨娘，你的意思是，大姐姐心里其实都清楚？”段清音惊讶的说道，她没看出来啊。 杨姨娘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呀跟你大姐姐好好学学，你想想，咱们府上虽然是伯爵，但是府里的老少爷们也没几个争气的，只靠着老太爷的名头度日。 王妃的位置大姑娘能被选上吗？这机会可渺茫得很，与其端着架子等着那可怜的机会做王妃，倒不如让镇北王府欠个人情。” 段清音若有所思地开口，“既然被选上的可能极低，那为什么还要大姐姐去？” 当初为了这个名额，段徽柔还出手害人，这不是傻吗？ “能参选就是一种荣耀，以后说亲也能光鲜几分。”杨姨娘说着就叹了口气，可惜她的女儿没这个机会。 段清音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 *** 此时，宫里气氛也有些凝重。 皇后看着太子说道：“傅红筱不能做侧妃，一个侯府庶女罢了，那德庆侯如今在朝中逐渐式微，与你帮扶不大，一个良娣就足够了。若是德庆侯府的嫡女，自然就另说。” 太子不怎么在意地点头，“母后做决定就好。” 皇后听着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怒道：“都是那定远伯府的段明曦误了你的好事，若是今日计成，甘离就成了你的太子妃！” 太子听了皇后的话脸色有些微妙，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有些怀疑傅红筱有可能是被段家那个给塞过去的。 明明他距离甘离更近，但是救出来的却是傅红筱。 太子面色阴冷，“既然她抢走了甘离，侧妃的位置就留给她。” 皇后一愣，“你说什么？这怎么能行？定远伯府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老伯爷倒是有几分威望，可惜年事已高，又退出朝堂，与你没有助力。 再说那段明曦是在江城商户家长大的，只看她今日行事就知道是个莽撞的，这样的性子如何能进东宫？” 太子侧妃就是太子嫔，原本也是有封号的，不过前朝时因为东宫出过事情，故而将太子嫔改为太子侧妃。 所以，太子侧妃的分量自然是极重的。 太子闻言慢慢地说道：“段明曦虽然是在江城长大，但是她回京后先后救了乔松与靖远侯的女儿，现在又救了甘离，救命之恩，不容小觑。 至少，如果段明曦进了东宫，这好处自然就属于东宫了。母后，此事可为，不过一个侧妃的名分罢了，与救命之恩相比，值得。” 皇后闻言沉思，半晌才说道：“母后再想一想，你先回去歇着吧。” 太子知道多说无益，就起身离开，利弊在此，母后最后的选择定会如他所愿。 翠微宫。 一名内侍脚步匆匆，就见端王爷站在翠微宫正殿的廊檐下，他疾奔过去，微喘着气说道：“王爷，太子殿下有意纳定远伯府的段姑娘为侧妃，还有被太子殿下救下的傅姑娘会封为良娣。” 萧沐宸一愣，眼神一转盯着那小太监，“此事当真？” “是，是咱们安插在坤德宫的眼线传出来的消息，错不了。” “什么错不了？”淑妃刚走出来就听到这句，看着小太监问道。 小太监看了王爷一眼，这才轻声又回了一遍话。 淑妃不怎么在意地弹弹指甲，“德庆侯府也好，定远伯府也好，如今都不成用，皇后这回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淑妃说完就看着儿子，“你进来，本宫挑了几个家世不错的姑娘，你看一看，喜欢哪个就娶哪个。” 第45章 就凭她也配嫁给本宫的儿子 萧沐宸跟着淑妃进了正殿，边走边说道：“太子选段明曦为侧妃，许是有别的原因。” 淑妃脚步一顿，“什么原因？” 定远伯府的情形她是知道的，定远伯顶着个爵位混吃等死，毫无上进之心。 定远伯府的世子，如今也不过是个散武官云骑尉，他们府上的段二爷跟段三爷如今连差事都没有。 若不是老伯爷还活着，定远伯府在京城只怕要查无此人了。 咦？ 这么一想，是啊，既然是这样，皇后与太子为何要选段明曦为太子侧妃？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淑妃看着儿子沉声问道。 萧沐宸似是不经意的说道：“母妃似乎忘了，段姑娘认回伯府之后，至今为止已经救了三位名门闺秀。其中有贤王妃的妹妹，吏部侍郎的女儿，如今再加上镇北王之女。” 淑妃眼皮一跳，“竟然是她？” 她一时间没能将两人融为一体，在她的印象里，这两个人似乎是割裂的，因为她根本不在意。 但是现在，如果皇后与太子纳她入东宫，自然就不一样了。 救命之恩…… 顿时有些棘手起来。 “不能让皇后与太子的得逞。”淑妃立刻说道。 “皇后与太子主意已定，只要回禀了父皇，便板上钉钉，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她今日有救人美名，不若本宫给她赐一桩婚事。”淑妃一咬牙，只要她赶在皇后母子之前去求了陛下，此事也不是不能成。 “也好。”萧沐宸点头，“不过人选母妃可要好好挑一挑，既然有救人之意，门第家世人品要俱全，不然只怕拖累母妃清名。” 淑妃眉头皱得更紧了，真是一桩麻烦事。 段明曦救了甘离，对他们母子自然是好事，但是这后续的事宜如此麻烦，让淑妃的好感顿时减了几分。 “不知母妃为儿子选的是哪家的闺秀？”萧沐宸转开话题，“太子与晋王、贤王之争越来越明显，儿子的婚事在这关头不能太过显赫，免得引起太子猜疑。” 淑妃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娶妻是大事，为了避免皇后母子猜疑，就得给你选一个小门小户的？这么委屈你，本宫可不愿意。” “太子如今被父皇看重，贤王与晋王与之相争，父皇已有几分不满。这回父皇为我们挑选王妃，不过是一个警告罢了。 若是真的选了高门之女，您看着吧，只怕父皇那一关就过不了。您为儿子选的这些只怕不行，还请母妃再费心选一选。” 萧沐宸将淑妃圈出来的名单放回去，“儿子已经出宫建府，不好在宫里久待，这就先出宫了。” “等一下。”淑妃叫住儿子，“你自己有没有好人选？” 萧沐宸摇头。 淑妃皱眉，“那你想选什么样的？” “家世清白，不用太出众，人品端正，性子要坚毅一些，要有一点胆量，做事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人云亦云。” 淑妃：…… “你这是选妻还是挑幕僚？” “母妃，一旦嫁入皇家，就眼下宫里的形势，您说若是个无能胆小的能成用吗？” 自然是不成的。 淑妃叹气，“不然就娶瑶珺好了。” “表妹自然万般好，只可惜外祖父身为阁老，父皇怕是不会点头。”萧沐宸一脸惋惜。 淑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随着陛下的身体逐渐不好，扶持太子之意越发的明显。 如今连带着未成亲的几位王爷的婚事，都被皇上忌惮。 如此说起来，还是贤王跟豫王运气好，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皇上身体康健，为他们挑选的都是名门之女。 淑妃越想越是气恼，“你容我好好想想，若是如你所说，这人还真不好选。” 萧沐宸道：“辛苦母妃了。不过在这之前，母妃还要想想段姑娘的事情，这个拖不得，不能被皇后与太子抢先。” 淑妃摆摆手，“知道了。” 萧沐宸这才转身离开，走之前，眼尾扫了一眼胡嬷嬷。 胡嬷嬷微垂着头，恭送王爷离开。 等端王走后，胡嬷嬷亲自沏了茶来，奉到淑妃跟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娘娘，依老奴看，倒不如将段姑娘许配给康王殿下。” “康王？”淑妃惊讶地开口。 “是啊，康王殿下素来不受皇上喜爱，他的生母钱婕妤又是个懦弱的。段姑娘就算是嫁过去，康王也是个扶不起来的，自然就无碍了。”胡嬷嬷笑道。 淑妃却摇摇头，“不成！康王如今跟坤德宫那边走得近，若是他娶了段明曦，皇后必然会拉拢他，咱们也是白给人做嫁衣裳。” “可要是从宫外选人家，娘娘就算是赐婚，也得先通声气，眼下段姑娘因为救了甘姑娘，外人眼里她必然会被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迁怒。 这样的情况下，谁愿意答应这门亲事？不管是哪家，肯定都不愿意得罪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 若是娘娘强行赐婚，就怕适得其反，结亲不成，反倒是结仇了。” 淑妃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段明曦，可真是……” “娘娘息怒，您不如先给王爷先选一选？” 淑妃想起儿子的条件头更疼了，“这就更不好好选了，既要家世不显，人还得聪明胆大有主意，本宫往哪儿去给他挑这样的人？” 那些家世不显的姑娘，根本就到不了她跟前露面，见都没见过，还怎么挑？ 胡嬷嬷忽然“咦”了一声，“娘娘，之前王爷说段姑娘说不能入东宫，凭她的救命之恩，只会给东宫如虎添翼。” “是啊，这个段明曦倒是会救人。”淑妃没好气的说道。 “家世不显。” “胆子大。” “有主意。” “聪不聪明老奴还不知道，不过，这倒是符合王爷的条件了啊？” “什么？”淑妃被胡嬷嬷这话给惊了一下，“你胡说什么？江城商户长大的人，也配嫁给本宫的儿子？” “娘娘，如今宫里形势复杂，王爷是个做大事的人，王妃可以娶，以后自然也可以休。不过是挡一挡眼前的形势罢了，您又何必当真。 王爷的话有道理，不能让皇后与太子得意，再说王爷当时也下了水，是他用竹竿将段姑娘与甘姑娘拖上岸。 有此一点，您以段姑娘名声为由，让王爷娶她为妻，自然就名正言顺了。王爷娶段姑娘而不是甘姑娘，皇上必然也心中满意。 娘娘，既能阻止皇后与太子的谋算，又能夺了陛下的欢心，且段姑娘对那几家有救命之恩，以后这恩情自然也会落到王爷身上，这桩婚事对王爷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第46章 这是一桩极体面的婚事 胡嬷嬷的话，让淑妃不由深思起来，“本宫想一想，你先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胡嬷嬷弯腰退下。 淑妃靠着软枕，想起自己入宫这么多年，在宫里起起伏伏，皇后也好，四妃也好，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极一般。 若是太子或者其他的王爷坐上皇位，她与自己的儿子能落得什么好结果？ 皇帝在这之前对于储君还多有动摇，但是今年大病一场后，反倒对太子宽容许多，这对她们母子来讲并不是好事。 儿子说得对，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皇帝起疑心，而是要对他们母子喜欢愧疚。 娶一个门第一般的闺秀进门，再有其他王爷做对比，皇上肯定会心生愧疚…… 只是，淑妃心里到底是不情愿委屈儿子。 *** 段明曦不知道自己救甘离带来这样的后果，此时镇北王妃带着甘离亲自来伯府道谢，送来的谢礼更是十分贵重，一整匣子的首饰，打开一看一片金光闪烁。 甘离对着明曦眨眨眼，那日她们没能好好说话，皇后就让人把她带走了，今日再见到段明曦，她就觉得很是亲近。 镇北王妃拉着段明曦的手好一阵夸，夸得她脸都红了，好不容易放开她，段明曦就赶紧坐到了甘离身边，微微松了口气。 太夫人跟镇北王妃寒暄，这边甘离也对明曦道谢。 “那日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如何。”甘离轻声说道。 段明曦只希望太子不要娶甘离，如今目的达到，便对甘离笑道：“我是在江城长大的，自幼就跟着家人学凫水，那日形势危急，我既然会水，自然要下水救人，甘姑娘不用太过客气。” 甘离看着段明曦坦荡大方，言语之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之意，不由对她添几分敬意。 她轻声说道：“明曦，你现在应该明白那日救了我，对我而言，对你而言，有什么后果吧？” 段明曦没想到甘离这么直接，索性也痛快地点头，“自然，那日事后听人提点了几句。” “你可有后悔？”甘离笑问。 “不好说。” 甘离抿唇轻笑，“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以后我们常往来啊。” 段明曦看着甘离这么爽朗的一个人，但是嫁入东宫之后，她曾见过她一回，整个人带着几分阴郁，哪里还有今日少女明媚的模样。 果然，婚事对于女子来讲就是一道坎。 有人飞云直上跃入九霄，也会有人如她如甘离一般坠入地狱。 镇北王妃带着甘离离开，临走前还拉着明曦说了几句，并邀她去王府做客。 段明曦客气应下，但是并不打算去。 姜氏今日面都没露，段徽柔身上的疹子还未消退，整日哭个不停，姜氏正在哄她的心肝宝贝。 太夫人对段徽柔也是疼爱了这么多年，姜氏未露面，虽然有不满，到底是没说什么。 至于段明曦，她更不在意了。 宫里最先传出的消息是有关于傅红筱的，传闻她被选入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轮不到她，但是侧妃的位置还是能想一想的。 德庆侯府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想要烧这个热灶，听说侯府门外等着求见的人数都数不清。 段明曦这几日不好出门，让李全给爹娘带了话，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 第二日午后，小憩起身后，段明曦正捧着一本书再看，茜草急匆匆地进来，“姑娘，大少奶奶来了，说是有事儿跟您说。” 肖氏？ 段明曦起身迎出去，肖氏刚踏上游廊，她打起帘子出了门，笑着说道：“大嫂，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肖氏脸上的神色很是奇怪，她快走几步，看着明曦说道：“咱们进去说话，我有事儿跟你说。” 明曦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请肖氏进了屋坐下，让丫头奉上茶来，这才开口，“大嫂，有什么事情？” 肖氏强压着思绪，看着明曦道：“那日在上阳宫，你救人一事落入了贵人眼中，你可知道？” 段明曦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 肖氏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听说皇后娘娘有意选你做太子侧妃。” 段明曦如五雷轰顶，“大嫂，你说什么？” 肖氏被段明曦有些尖锐的声音给唬了一跳，“大妹妹，这不是好事吗？” 段明曦心头一梗，是了，眼下在众人眼中这的确是一桩好事。 之前伯府的人还担心她救了甘离，坏了太子的姻缘，会不会被皇后与太子迁怒，如果她进了东宫，自然就没这个担忧了。 段明曦的脑子转得飞快，进东宫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就怕自己见到太子，会忍不住一脚把人踹出去。 他与高湛，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嫁给太子，与重新跳进高家的火坑有什么区别？ “大嫂，这消息着实吓人，这怎么可能呢，你从哪里听来的？”段明曦强压住自己心头复杂的思绪，尽量让她的语气平和下来开口问道。 肖氏一听明曦这么解释倒也认同了，笑着说道：“是我娘今日跟曹国公夫人偶遇，听曹国公夫人话里有这么个意思，这才递话给我。” 竟是曹国公夫人所言，皇后是她的女儿，这样的话必然不会轻易出口。 所以今日曹国公夫人怕是跟富昌侯夫人也不是偶遇，她看了肖氏一眼，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大嫂，你觉得这可能吗？再说，那日我可是得罪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怎么还会选我进东宫？” “是啊，这谁也想不到啊。肯定是妹妹你英勇救人让皇后娘娘看中了，若是真的能进东宫，妹妹以后也就稳了，再也无人敢小瞧你，这可不是好事吗？” 肖氏高兴啊，她们府上要是出个太子侧妃，陛下肯定施恩伯府，自己丈夫必然会因此受益，可不是大好事吗？ 她何止是开心，恨不能敲锣打鼓让满府的人都知道才好。 段明曦瞧着肖氏这么开心的样子，顿时有些碍眼，不过她也知道，肖氏并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太子的真面目，此时于她而言，能做太子侧妃，确实一桩极好极体面的婚事。 第47章 一群蠢货 “大嫂，此事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真假，还请大嫂不要宣扬，也免得空欢喜一场，倒是被人笑话我轻狂。”段明曦看着肖氏说道。 “大妹妹说的是，嫂子是真的为你高兴，你放心，我肯定不说。”肖氏满口答应下来。 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去太夫人与婆婆跟前邀功了，比起她们，现在肖氏更不愿意得罪未来的太子侧妃。 肖氏喜气盈盈地走了，段明曦却是一肚子火气。 给太子做妾，简直是做梦！ “姑娘，您怎么不高兴啊？”降香看着姑娘一脸怒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不高兴。 若是大少夫人说的是真的，这可真是一门好亲事。 若是姑娘做了太子侧妃，看以后这伯府里哪一个还敢小看姑娘，便是二姑娘见了姑娘，那都得恭恭敬敬的。 这不是喜事吗？ 段明曦不能说真相，她只看着茜草跟降香说道：“那日我在上阳宫无意中坏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好事，你说她们会不会恼怒我？ 我只担心这门亲事怕是鸿门宴，把我弄进东宫才好报复我，我怎么能高兴？” 听着姑娘这话，两个丫头都有些着急起来，姑娘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啊。 这可怎么办？ 段明曦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看着茜草说道：“去把李全叫来。” “是。” 降香匆匆去了，很快就把李全带来了。 段明曦让两个丫头守着门，她对着李全说道：“你想办法把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选中我做太子侧妃的消息送进德庆侯府。 务必要快，多花点银子也没事，一定要把事情做好，不要暴露你自己。知道了吗？” 李全一懵，太子侧妃？ 但是看着姑娘神色不虞，也不敢多问，立刻说道：“姑娘放心，有银子好办事，我这就去。” 段明曦点头，“要快。” 如果皇后与太子有意让她做侧妃，那么傅红筱得到的肯定不是侧妃的位置。 不是侧妃，就只能是东宫良娣了。 以傅红筱的性子，若是一开始让她做良娣，她虽然不满意，但是肯定也觉得她一个庶女良娣也不错了。 但是现在既然先得了消息做侧妃，现在又要变成良娣，肯定会心生不满。 为了能坐上侧妃的位置，她肯定会想办法。 傅红筱只要出手，她这里就能借机闹大，进而将这门亲事搅黄。 只是让段明曦没有想到的是，她这里费尽心思捂着的消息，却被段二爷给捅出来了。 “此言当真？”太夫人惊喜不已，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段二爷点头，“曹国公世子总不能胡说八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夸赞咱们家明曦，又点出了东宫，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太夫人激动得脸都红了，长舒一口气，“这下好了，不用担心被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迁怒了。” 段二爷看着母亲这么高兴，他迟疑一下，这才轻声说道：“娘，这婚事我觉得不太妥当啊。” “有什么不妥当的？明曦是咱们伯府的嫡长女，一个东宫侧妃难道还做不得？又不是太子妃。”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明曦之前救了甘姑娘得罪了皇后娘娘与太子，这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段二爷皱眉道。 太子殿下的性子，他多少还是知道几分的。 “你一个爷们，能知道后院的事情？这有什么委屈，这可是能上皇家玉牒的侧妃，名正言顺，进了东宫那就是主子，谁给她委屈受？” 段二爷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母亲赶了出来。 他叹口气，回了自己的院子，就看着妻子正带着丫头收拾箱笼，瞧着他回来，二夫人扔下手里的活儿，让丫头们继续做，她笑着迎着丈夫去了正房。 “这是怎么了？还是差事的事情烦心？”段二夫人想不到别的事情，丈夫愁眉不展，只能是差事的原因了。 段二爷摇摇头，“不是这个。” 他犹豫一下，还是跟妻子把事情讲了。 段二夫人的脸色就很是微妙，半晌才说道：“咱们家这位大姑娘可真是有福气啊。” 那可是东宫侧妃，以前的太子嫔，如果将来太子登基，至少也能封个妃位。 “你知道什么，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儿……”段二爷就把里头的干系一说，“你说明曦嫁过去，真的是一门好亲事？” 段二夫人与丈夫四目相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要这么说，这可真不好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什么大度的。” 两夫妻四目相对，本该是个喜事儿，这会儿却谁都笑不出来。 “听你这意思，这事儿是准了？”段二夫人问道。 “曹国公世子敢跟我透这个话，看来宫里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旨意未下，也不敢断言。”段二爷道。 宫里的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 段二夫人一脸纠结，起身在室内走来走去，晃得段二爷眼睛都晕了。 “我说你转什么，脑袋瓜子都跟着你转。” 段二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妥当，如果明曦没救甘姑娘，能进东宫自然是好事，可现在未必就是好事。” 段二爷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做不了什么。” 他一个官职都没有的人，能做什么？ 段二夫人的指尖不停地点着桌面，好一会她说道：“不行，我得去跟明曦说一声，这孩子主意大得很，知道后肯定有想法。” “哎，我说你跟明曦说了，她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别再害了她。”段二爷忙拉住妻子。 段二夫人脚步一顿，“你说的有道理，我先回娘家打探一下，等我回来再说。” 段二爷拦不住，看着妻子急匆匆地走了。 明曦这里刚见了李全。 “消息已经递进去了，我买通了德庆侯府门房的儿子，他跟厨房灶上的厨娘相熟，那厨娘的女儿就在傅二姑娘跟前当差。” 段明曦很是惊喜，没想到李全事情办得这么好，“消息递进去之后呢？” “姑娘，我特意在侯府外头的街口等着，就见德庆侯一脸急色地上了马车，我一路跟着，瞧着他进了广襄侯府的门。” 德庆侯去了广襄侯府？ 这可真是一招臭棋。 豫王跟太子的关系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兄友弟恭，跟广襄侯府打听消息，不就是把自家的事儿说给豫王听吗？ 段明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下好了，豫王肯定不会袖手不理。 一个太子已经不好对付，再来一个豫王，她夹在中间，还不得成了炮灰？ 段明曦给气的脸都黑透了！ 德庆侯府上下，真是一群蠢货！ 第48章 山水不相逢，死生不相见 段明曦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这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有些睡不着。 气得她恨不能冲进德庆侯府，拎着德庆侯打一顿出气。 真是心肝脾胃肾，处处憋着火。 一晚没睡好，早上起来就有些头疼眼晕，段明曦没有什么胃口吃早饭，只喝了几口粥。 现在这个局面，想要破局以她自己的力量怕是做不到，只能借力。 但是借谁的力，如何借？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端王的身影，乌黑的眸子浮浮沉沉。 只有他与太子不死不休，可她现在如何与端王见一面？ 段明曦正烦恼时，茜草急匆匆地跑进来，“姑娘，太夫人让您赶紧过去，宫里来人了。” 段明曦眉头一跳，“哪个宫里的人？” “坤德宫。” 皇后？ 段明曦起身往荣安堂去，进了院门，就能听到从正堂传出来的说笑声，太夫人的声音是她重生以来，听到最温和，甚至于带着几分谄媚之意。 廊檐下的小丫头见到段明曦，立刻对这里头通禀一声，“大姑娘来了。”随即对着明曦屈膝一礼，又赶紧打起帘子。 段明曦抬脚进了正堂，好家伙，伯府的人算是全了，连老太爷都出来了。 不过，这里头少了定远伯跟二爷，三爷坐在三夫人身边。 有点意外的是，段徽柔今日也出来了，她紧挨着姜氏，脸上明明带着笑，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除了伯府众人，堂中站着一个身穿铁锈红宫装的嬷嬷，一头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发间簪着金钗，分明是站着，却给人无形的压力。 原来是也是个旧相识，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卢嬷嬷。 段明曦上前给太夫人请安，就感觉到卢嬷嬷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像是下一刻就称斤论两把她剥皮拆骨给卖了。 太夫人看着明曦笑得那叫一个亲近，“明曦，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卢嬷嬷，奉娘娘之命特意来看你的。” 这个看字就很微妙。 段明曦强压下心里的怒意，转过身看向卢嬷嬷，浅浅一礼，“明曦见过卢嬷嬷。” 卢嬷嬷微微皱眉，这礼仪着实不能入眼，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嬷嬷，不要说这些闺秀，便是各府的夫人们见到她都客客气气的。 卢嬷嬷这么一想，脸上不免带出几分，冷声说道：“老奴奉命来给段姑娘送一支金钗。” 卢嬷嬷这话说得含糊，段明曦就知道皇后对她很不满意，应该还在迟疑要不要她进东宫。 上阳宫宴，如果哪位嫔妃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就会赐以金钗暗示。 段明曦看着卢嬷嬷身边的小宫女手中放在锦盘中的金钗，很简单没什么花样的素钗，除了是金子打造的，再无其他装饰，花纹也是普通的花卉簪。 这是给她下马威？ 拿她当傻子糊弄？ 以为她是江城来的，不知道这赐钗的规矩？ 这样一支金钗，只怕卢嬷嬷这样的管事嬷嬷，平常都看不上眼的吧？ 段明曦没有亲自伸手去接，眼尾扫了茜草一眼。 茜草立刻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又躬身退到明曦身后。 卢嬷嬷一愣，没想到段明曦如此大胆，正要斥责，却听着她说道：“臣女那日也只是下水救人而已，区区小事，能得皇后娘娘赏，实在是臣女的荣幸。 可惜臣女身份低微，不能亲自进宫给娘娘磕头，还请卢嬷嬷替臣女转达对娘娘的敬意。” 卢嬷嬷听着段明曦直接把这金钗当成她救人的赏赐，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分辨。 难道段明曦知道宫里赏金钗的制式？ 宫里娘娘看中的闺秀，如果赐金钗，至少也是嵌宝石起步，如果很满意还会加上流苏，如果特别满意，那就要加点翠。 总是越奢华越体面，接赏的闺秀越有荣耀。 卢嬷嬷多少心里有点心虚，强撑着脸面，也没搭理段明曦，对着太夫人说道：“老奴已将金钗送至段姑娘手中，这就先告辞了。” 太夫人扶着万妈妈的手起身，虚送几步。 姜氏与二夫人三夫人将卢嬷嬷亲自送出府，段明曦跟在后头，等卢嬷嬷离开后，众人又回到了荣安堂。 段敏、段清音还有段蓉三个这个时候才出来，三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尤其是段敏带着担忧望着段明曦。 众人落座后，姜氏沉着一张脸，并无开口之意。 段徽柔眼珠一转，轻轻扯了扯姜氏的袖子，用不怎么小的声音说道：“娘，大姐这是要入东宫了吗？不过这金钗可不像是赐给太子妃的啊？呀，难道姐姐要入东宫为妾？” 段明曦看着娇柔做作的段徽柔，毫不客气地说道：“蓉儿比你年纪小，都知道宫里赐金钗的制式，二妹妹自诩规矩好，怎么连个金钗都看不明白？” 段徽柔闻言也不用装了，直接说道：“怎么，你在上阳宫故意下水救人逞威风，不就是想入东宫吗？你是看着太子殿下下了水，才下水的吧？ 你那点小心思，真打量别人看不出来？只可惜你这如意算盘打错了，太子妃的位置，可不是你能攀上的！” “你可真是阎王爷讲故事，鬼话连篇。下冰雹吃面条，你怎么张得开嘴！”段明曦本就压着火，段徽柔自己撞上来，就别怪她不客气。 “段明曦，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被我说中，这是恼羞成怒了吧？果然是小地方长大的，出口成脏，这要是传出去，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段徽柔跟段明曦撕破了脸，这会儿也顾不上装了。 段明曦嗤笑一声，“我小地方来的，也没你对手足下毒这么狠辣，自己头顶长脓脚底流水是个坏种，看谁都不是人。” “你……”段徽柔气得一口气差点撅过去，转头扑进姜氏的怀里，“娘，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姜氏沉着脸正要开口，段明曦立刻说道：“伯夫人，如果你再要偏心瞎眼胡说八道指责我，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是一定要请族老出来主持公道，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从此后咱们山水不相逢，死生不相见！” 第49章 段明曦这是疯了吗？ “都给我闭嘴！”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眼里还有没长辈？你们爹娘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段明曦冷笑一声，“祖父说的是，明曦还真的没有福气，能得伯爷伯夫人教导规矩。” 满屋寂静。 谁都没想到段明曦居然敢顶撞老太爷！ 太夫人皱眉，“明曦，你这说的什么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段明曦，这是疯了吧？ 若是没有上阳宫宴，这会儿老太爷夫妻，肯定直接关明曦祠堂里，让她跪上几天学学规矩。 但是现在…… 太夫人气得直咬牙，早知道她野性难驯，就该让徽柔去。 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段明曦不想跟一群蠢货兜圈子了，她看着老太爷一张脸沉如寒冰，当下轻笑一声，“祖父，您想为二叔与三叔的前程奔走，但是府里没钱了吧？” 狼多肉少，想要做官，就得花钱。 老太爷眉心一跳，正要斥责她胡说八道，就听着明曦说道：“府里没钱，我有啊，你们这么忍着我，留下我，不就是因为我的钱吗？” “明曦，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流落在外十几年，家里人疼你都来不及……” “疼我？伯夫人这样的疼爱，我可真是消受不起，是不是祖母？”段明曦打断太夫人的话嗤笑道。 姜氏脸一红，随即又被明曦这话给气得一口气差点撅过去，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东西！ “明曦，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老太爷看着自己这个浑身是刺的孙女道。 就这一瞬间，看着明曦站在堂中这一副铁骨峥峥的架势，他有些可惜这不是个孙子。 不怕人，不怕事，拿捏住要害跟他们谈条件，如果是个孙子，伯府的前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伯夫人横也看我不顺眼，竖也看我不顺眼，哪里像是拿我当一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的仇人呢。” “你闭嘴！”姜氏爆喝一声，伸手指着段明曦，“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如何？” “你想把我如何？不如咱们去敲登闻鼓，在陛下面前说个清楚，让全京城的人看一看，听一听，你这个做母亲的是对还是错？我敢，你敢吗？” 姜氏自然不敢，脸色越发的难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母亲，你忤逆生母就是不孝。” “那你去告我啊？在你告我之前，我先一张状子告段徽柔谋害亲姐，告你这个生母与高国公府谋夺我的傍身银子。” “你……”姜氏浑身发颤，这会儿吓得脸都透着青，牙关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高国公府那门亲事，你们真当我是个傻的好糊弄？这么好的一桩婚事，你如此疼爱段徽柔，怎么不让她嫁过去？ 若不是我戳破这层皮，你早哄骗我答应这门亲事了吧？这哪是我娘，分明是豺狼！” “段明曦，你疯了！”段徽柔也吓坏了，她扶着快要晕倒的姜氏尖着嗓子怒道。 “我说实话就是疯了？段徽柔，你说我将你下毒害我的事情说出去，结果会如何？满京城的勋贵名门的夫人们，谁还敢要你做儿媳妇？” “你敢！” “我敢不敢，不如你试试？” 段徽柔被段明曦的眼神吓得有些腿软，浑身冷汗直冒，她不敢想，如果段明曦这样做了，她就真的完了。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段徽柔转头看着姜氏哭道。 段明曦懒得理这对母女，她回头又看向老太爷，“祖父，不如我们爷孙俩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只有拿捏住老太爷，明曦才能捏住伯府。 二夫人跟三夫人此时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挂不住，当初确实因为段明曦的傍身银子丰厚，这才跟她走得亲近。 只是后来处出了几分情谊，但是当初确实不怀好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默默闭上嘴。 就有点羞愧，活了一把年纪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三爷猛地站起身，他看着明曦说道：“什么银子？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又看向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夫人忙伸手拉一把丈夫，这个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老三，你闭嘴！”太夫人怒道，“你们都回去吧。” 三爷不肯走，他沉着脸扫视一圈众人，“明曦说府里没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会没钱了？” 在他印象里，伯府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就没银子了？ 三夫人猛地站起身，一把拽着三爷就往外走，“咱们回去说。” 三爷一把甩开三夫人，三夫人差点被甩到墙上，幸好丫头扶了一把。 把个三夫人气的倒仰，看着三爷怒道：“你在这里闹什么？府里什么情况，你跟二哥不掌家能知道多少？ 大哥大嫂当家，府里的银子去了哪里，你去问你的哥嫂，冲着我发什么火？难道这银子还是我花了不成？” 伯府的遮羞布，一下子掀开了。 三爷看着沉默不语的大嫂，又看向眼神闪躲的母亲，最后望着面色铁青的父亲。 所以，钱去哪里了？ 此时门外，肖氏隔着门帘吓得脸色发白，她忙着婆婆交代的事情，故而来得晚了，听着里头吵了起来，就赶紧把守门的丫头院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她自己守着门，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伯府没钱？ 怎么可能呢？ 她知道今年伯府的开销比去年节省不少，但是没往没钱上去想啊。 府里没钱了，那以后他们夫妻就算是接手伯府，也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除了面上光，还有什么用？ 只要想想，如果到了那一步，说不定还要她拿嫁妆贴补，肖氏就不寒而栗。 这一刻心里想着，闹，明曦接着闹，一定要闹出个结果来。 肖氏不敢进去，就守在门外，帕子被她握得紧紧地攥在掌心，后背上却是一层层的冷汗冒出来。 如果真没钱了，那怎么办？ 肖氏忽然冒出一个分家的念头来，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 老太爷太夫人还在，怎么会分家！ 就在这时明曦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肖氏不由侧耳倾听。 大妹妹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有办法。 她可不想做个穷鬼。 第50章 狼一样的崽子 “现在，祖父愿意与我谈一谈了吗？” 肖氏有点好奇，不知道明曦要跟老太爷谈什么，就不能在这里说吗？ 隔着一重帘子，老太爷的声音传来，“你跟我进来！” 肖氏听不到了，老太爷带着明曦进了内室。 肖氏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才到的样子，打起帘子进了门。 堂内的气氛很是压抑，太夫人沉着脸，自己的婆婆面色铁青，段徽柔哭红了眼，眼中还带着几分厉色。 三爷与三夫人夫妻也僵着脸不语，只有二夫人的神色还算是不错。 肖氏也不敢出声，溜着墙边到了姜氏的身边站着。 二夫人眼珠转了一圈，她心里还是存着分家的意思，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以后不知道分家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夫人侧头看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被丈夫气得够呛，一时间没能良好接收二夫人的信号。 二夫人心里着急，但是当着太夫人跟姜氏的面不好表出来，只能隐晦地看了太夫人一眼，又看了姜氏一眼，然后微微抬手做了一个翻账册的动作。 三夫人在这才明白了，她微微皱眉，这个时候提分家？ 别人不说，只怕自己丈夫这个蠢人就不肯同意。 三夫人拿起帕子擦擦眼，借机给二夫人回个眼色，见机行事。 今儿个闹都闹了，既是如此，那就索性闹大了，这么多年长房承袭了爵位，姜氏又管家，可府里越过越穷，总得有个说法。 内室，段明曦与老太爷也正在对峙。 段明曦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如果不能在伯府有话语权，那么以后姜氏跟段徽柔还会源源不断地给她添堵。 “祖父，您觉得如何？” 老太爷盯着段明曦，“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段明曦笑，“若是我有人护着疼着，万事不用担心，看哪个不顺眼，只要告上一状就能解决，我也愿意做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万事不理。” “你要是性子软一些，你娘也不会这么做。” “祖父要是这样说，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伯夫人一颗心半分都不曾分给我，您还要我剖心挖肝孝她顺她，这不可能。” 老太爷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段明曦这样的滚刀肉，软硬不吃，刀枪不入。 “祖父，伯府如今在京城日落西山，我那大哥又不是个能干的，指着他光宗耀祖怕是难了。二叔三叔前程未卜，如今府里就靠您老撑着，说句不孝的话，您还能撑多久？” 老太爷：…… “府里亏空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想来祖父也应该知道一些。二婶三婶帮着伯夫人掌家，必然已经查过账册，知道了伯府眼下的困境。” 老太爷听到这里，神色反倒是慢慢的稳定下来。 他坐在那里看着明曦，没有打断她，由着她继续往下说。 “一家想要和睦，必然要有清正的长者掌控大局。太夫人偏心长房，由着伯夫人挪用财产，给伯爷填补亏空。 世子这几年开销越来越大，走的也是公账，您说二婶与三婶如今摸到了账册能甘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老太爷沉声问道，这可是府里的秘密，明曦才回来多久，怎么能知道的。 段明曦轻笑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自从伯夫人想要把我卖给高国公府，我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花了重金买通了人，这才让我查到了真相。” “你现在想做什么？”老太爷是真没想到，短短时日，明曦就能把事情查得这么清楚。 从这里就能看出，府里确实是人心涣散了，不然哪里能用银子就轻易撬开下人的嘴。 “先不说我要什么，我先跟祖父说一说我能做什么。” “你说。” “伯府以后想要重回辉煌，就要子孙争气。如今伯府子嗣中读书最有天赋的是二哥段宁，如今他正在陈伯伯那里，只要他下苦功，想要考个功名回来不是难事。” 老太爷显然不满意，段宁是个庶出的。 “祖父，考中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授官，还有外放，外放到什么地方，若是那犄角旮旯的地方，想要出政绩千难万难，说不定一辈子只能做个知县。 说句不中听的话，以后花银子的地方在后头呢，您说是不是？所以除了督促府中子弟读书向上，另一桩便是赚银子。 您知道，我在江城段家，我养父是把我当掌家的儿子养的，赚钱这种小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伯府没钱，没有关系，只要有我在，伯府就有源源不断的钱！” 这话说的可真是狂妄，老太爷凝视着自己这个孙女，再一次扼腕，为什么他不是个孙子。 若是个孙子，能出这么个人物，他们伯府必能重振威风。 “你想要什么？”老太爷知道段明曦抛出这么大的诱饵，所图必定不小。 段明曦笑，十分真诚地说道：“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伯夫人既然讨厌我这个女儿，以后我的事情不许她插手。第二，府里不能干涉我的私事。” 老太爷真是要被气笑了，行，够狠！ 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性子，这孩子有他几分血性。 厅中安静下来，只有老太爷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段明曦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如果这回谈判不行，她回头就搞点小动作，不把伯府翻个天，她就不罢休，非要达成目的不可。 姜氏想要拿捏她？ 呵。 休想。 这回就要跟他们一刀做个切割。 老太爷从段明曦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狠意，她知道姜氏彻底惹怒了她，她是要跟她分割清楚。 这次自己便是不同意，转头她肯定寻机会达成目的。 只怕那时候就要闹得人尽皆知，逼着他们不得不低头。 这孩子太狠了。 她那狼一般的眼神，让老伯爷沉默后反倒是有点兴奋起来。 “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 段明曦一愣，她做了很多准备，唯独没想到老太爷居然会问她这件事情。 第51章 薄情寡义白眼狼 段明曦如果说她不想嫁人，大概老太爷宁可与她翻脸，也不会让她任性胡为。 她短暂犹豫后，看着老太爷说道：“不瞒您说，我想嫁一个我自己喜欢的。” 老太爷一直盯着明曦的眼睛，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犹豫，也看到了坚定。 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用什么手段，如何与人谈判，能以最快的速度与手段掌握对方的把柄。 这样的心机手段，段平昌养这个孩子果然是尽心尽力。 也难怪明曦对江城那边这么有感情，相比之下，姜氏所作所为，她如何能忍受。 老伯爷又看着明曦，“你对江城段家有什么打算？” 段明曦心头一跳，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养父母养我一场，待我如珠如宝，我若是从此后视他们为路人，若是被人知道，也只会背后笑我薄情寡义白眼狼。 不过，祖父放心，江城段家我自有分寸，不会与府里有牵连。我养父还有儿子，等他大一些能掌家理事，就不用我了。” “你那个弟弟有你养父管着，还能委屈他？”老太爷嗤笑一声。 段明曦笑了笑没说话。 老太爷知道她主意已定，不过从这一点看来这孩子也是感恩的，说到底还是姜氏伤了她的心。 至此，老太爷与明曦算是初步达成一致。 定远伯府从这一刻起，算是变了天。 外头还想趁机会分家的二夫人与三夫人，在听了老伯爷的决定后，瞬间有些蒙了。 反应最大的是姜氏，从老太爷口中说出三人轮流管家，可跟太夫人的暂管不一样，这怎么能行？ “爹，这怎么能行？”姜氏急了。 那么大的窟窿，要是账册全都给二夫人与三夫人看了，还不得将长房撕下一层皮来。 老太爷现在很是厌恶姜氏，若不是她的偏心，明曦也不会对这个家如此失望。 “你若是不想管家，那也可以不管。”老太爷怒道。 姜氏顿时如被卡住脖子的鸡，瞪了瞪眼，愣是没敢再说什么，生怕自己连三分之一的管家权也没了。 段徽柔又不傻，这会儿也蒙了，怎么会这样？ 段明曦！ 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祖父会做这样的决定？ 三夫人看向二夫人，这还分不分家？ 二夫人微微侧头跟三夫人咬耳朵，“不能分了，咱们先把账册弄到手，看看这些年长房到底花了多少钱再说。” 三夫人微微点头，“好。” 总不能白白吃了亏，那么多银子呢。 她还有几个孩子要娶妻嫁人，聘礼嫁妆都不能少，要是分了家，这些都要自己出。 老太爷现在做这个决定，肯定还有后手，她等着看。 “除此之外，明曦的婚事，以后任何人不得插手。”老太爷的眼睛盯着姜氏，在她开口前又补了一句，“这事由我来做主。” 姜氏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脸色当真是好看极了。 老太爷说完这些话，这才摆摆手让大家离开。 姜氏沉着脸带着段徽柔拔腿就走了，看都没看段明曦一眼。 肖氏倒是没离开，她走到明曦身边，笑着跟她说道：“大妹妹，咱们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段明曦正好要跟肖氏说点事情，点头应下。 二夫人拽着三夫人也迅速离开，三爷带着孩子们在后头跟着，脸色有些凝重。 等人都走了，太夫人这才看着丈夫说道：“那丫头都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决定？” 老太爷看着老妻，“明曦知道家里如今的情况，她说她会给伯府赚钱。” “什么？” 老太爷叹口气，“她养父是行商的翘楚，她自幼被他带在身边教导，赚银子对她来讲确实不是难事。而且她这么有底气说这样的话，我估摸着她应该是跟江城段家联系上了。” 太夫人的脸色瞬间就有些难看了，“既然已经认回来了……” “江城那边养了她十几年，她要是真的撒开手，别人背后也得说她一句薄情寡义，这又是什么好名声？” 太夫人紧抿着唇，显然是对这件事情不满意。 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跟商户扯上关系。 “你替你下头两个儿子想想，如果真要分家，你能分给他们什么？老二老三也有孩子，等你的孙子孙女成亲嫁人，嫁妆聘礼哪一样不花钱？” 太夫人闭了嘴。 “我思来想去，跟段家那边搭上线也好，这样明曦做什么由他们出面，也不会让别人想到替伯府赚的银子，至少面子还是能保住的。 伯府如今的境况你也清楚，不管如何，也得让几个孩子好好成家，可惜了，明曦要是个孙子，那就不一样了。” 太夫人撇撇嘴，是个孙子又能如何，归根结底是个养不熟的。 “你把伯府剩下的铺子跟田庄交给我。” “你做什么？”太夫人警惕地问道。 老太爷不耐烦地说道：“既然要明曦帮着赚钱，没有本钱怎么赚？你要是有银子拿银子出来也行，没有银子就拿铺子跟田地。” 太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全都给她？” “不是给她，是让她用来赚钱。”老太爷懒得跟她说，直接伸手要钥匙自己去拿。 “等一下，她的婚事，真的你说了算？”太夫人怎么就不信呢，这老头子家里的财产都要交出去了，还能管得了那死丫头的婚事？ “你看看姜氏做的什么事，若不是她偏心，明曦能这么不信她？自然是我说了算。”老太爷没跟太夫人说真话，不然只怕又要闹起来。 太夫人不情不愿地拿了钥匙出来，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那今日皇后娘娘那边怎么办？金钗都送来了。” “那也能叫金钗？”老太爷说起这个一肚子火，“明曦做得对，不过是她救人娘娘给的赏，谁问起都这么说。” 他们伯府就算是日落西山，也不能由着皇后这么作践。 这么一想，老伯爷也被激起几分血性，总有一日，伯府总能重回荣耀。 走着瞧！ 另一边，明曦正在跟肖氏说话，对于肖氏这种人，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拿出利益来，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 皇后那边咄咄逼人，她得找点事给他们做，自己才能喘口气有时间做其他的布置。 第52章 你是故意的？ 肖氏现在看着段明曦的神色很复杂，敢跟太夫人顶嘴她还敢想一想，但是跟老太爷她是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做了。 明曦不仅做了，而且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肖明曦在肖氏心中的分量就彻底不一样了。 现在她把明曦彻底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与之交谈不再像之前三分试探，三分虚伪，三分圆滑，只有一分真心。 “大妹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别嫌我这个做嫂子的多嘴，今日坤德宫送来的金钗怕是不简单。”肖氏现在是真的很担心，“我也曾跟着长辈进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做事情素来有章程。” 段明曦听出肖氏这话里的真诚，她点头说道：“多谢大嫂，那日我下水救人，心里就有了准备。” 肖氏一惊，“明曦，你是故意的？” 段明曦要想彻底让肖氏站在她这一边，必然要显出几分本事的。 “大嫂，镇北王府在京城从来都是独善其身，他们府上的姑娘从没有嫁入皇室的。这次上阳宫的事情真相如何大家心里都明白，不是吗？” 肖氏一脸震惊，她惊讶于明曦对京城勋贵世家的了解，又震惊于她明知是阴谋居然还敢伸手的胆量。 肖氏的脸色精彩纷呈，到底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明曦，你就不怕吗？” “大嫂，从伯夫人欲将我嫁进高国公府，我就知道了一件事情，我在她心里不过是个货物。我想要体体面面地活着，指望她是绝不可能的，我只能靠自己。” 肖氏脸上讪讪的，当初婆母做这件事情，她虽然觉得不妥当，但是也没阻止。当然，她也阻止不了，做人儿媳的，哪里能跟婆婆顶着干。 这么一想，肖氏就说道：“我是个没用的，当初也帮不了你。” “大嫂不用这样说，我知道。” “明曦，你既然已经知道后果，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大嫂，咱们伯府如今在京城如何，你比我清楚。” 肖氏听着这话，其实心里是有些后悔嫁了过来，当初没嫁人之前，与丈夫相看觉得他一表人才，伯府还有老伯爷在，只要丈夫上进，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哪知道丈夫竟是个绣花枕头呢，真本事没多少，还眼高手低，如今依旧只是个云骑尉。 只是嫁都嫁了，在明曦面前也得给丈夫留几分脸面，只能微笑着说道：“你大哥也想谋个好的差事，只是府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咱们这样的人家，要么自己有出息凭本事做官，要么就靠着祖荫承袭。大哥现在只是个世子，上头还有还有二叔三叔在，便是有好机会也得往后靠一靠。” “明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肖氏很惊讶。 “大嫂，事在人为，只要有心，自然能学到。” 肖氏一想明曦回来后交的朋友身份都不低，跟她们打听一下，自然会明白。 这人啊，得看心思用在什么地方，相比之下，徽柔倒是在京城伯府长大的，可惜心思全用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我打算先给大哥谋个正经差事。” 肖氏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明曦，这可不能开玩笑。” 段明曦静静地看着肖氏。 肖氏对上她的眼神，她心里其实知道，明曦从来不说虚话，这是真的有办法？ “明曦，你可能还不是很清楚，如今京城的官职可不好弄，几位王爷在朝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有好的位置肯定流不到外头。” “大嫂，饭要一口一口吃，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大哥这些年不思上进，难道他真想被二哥压一头不成？” 肖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难看了，“明曦！” “大嫂，你也觉得这话不好听是不是？我与陈伯伯有信件往来，陈伯伯跟我说二哥读书既肯吃苦又有天分，大哥若是依旧止步不前，以后就只能眼看着二哥一路高中光宗耀祖了，那时候他这个世子也成了笑话。” 肖氏很想问一句，难道就不能让段宁从松山书院回来？ 但是看着明曦的神色就知道不可能，她深吸口气，“你大哥不是读书的料子。” “不读书那就从戎。” 肖氏：…… “大嫂，你回去问问大哥，他要以后愿意当个笑话，一辈子被弟弟压一头，今日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要是他还有点上进心，想要为自己的前程努力，我就帮他一把。二哥从文，大哥从武，以后兄弟二人相辅相成岂不是一桩美谈？” 肖氏心想，丈夫未必会低这个头。 这个这么想着，就听着云昭又说到道：“大哥不愿意也没关系，二叔三叔为了个官职到处求人，我只要把消息放出去，你说二婶跟三婶会不会抢破头？” 当然会！ 肖氏立刻就有了紧迫感，“明曦，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劝你大哥，你千万先别跟二婶三婶说。” 段明曦笑了笑，“还有件事情，我想请大嫂帮个忙。” “你说。”肖氏很爽快地说道， “烦请大嫂将今日卢嬷嬷来过的消息放出去，一定要将皇后娘娘赏赐的金钗的制式说清楚。” 肖氏一凛，“明曦，若是这样做了，可就是真的怕是得罪了坤德宫了。” “现在没得罪吗？” 若是没得罪，皇后就不会赏这样一支金钗羞辱她。 肖氏：…… 有道理！ 明曦这条船她已经上来了，肖氏深吸口气，“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好。听说皇后娘娘有意让德庆侯府的那位傅姑娘进东宫，想来也一定会赏了金钗，我这就让人去打听她得到的是什么样的。” 段明曦就喜欢聪明人，“那就辛苦大嫂了。” “这算什么，咱们自己的事情我肯定尽心尽力，你等着好消息就是。”肖氏说完就匆匆走了。 段明曦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扬声把茜草叫进来，“把李全叫来。” “是。”茜草应声而去，望着姑娘的神色不太好，不免有几分担心起来。 第53章 倒也不必这么不给他脸 李全来得很快。 “姑娘，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你去见兵部武选司郎中赵训赵大人，将这封信交给他。”段明曦拿出一封方才写好的信，用蜡封口，伸手递给李全，“记住，在衙门外候着，务必在人前交给他。” 李全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将信收好，躬身退了出去。 另一边肖氏让人去请了丈夫回来，跟他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了。 段愉压根就不相信，嘲讽道：“她能有这个本事？你也是听风就是雨，她在江城商户家长大，这才来京城几天，能知道什么？真是妇人之见。” 肖氏给气得脸都黑了，强忍着怒火冷声说道：“你既然不信明曦，那倒是自己能办成此事，可这几年你前前后后银子花了不少，官儿倒没弄回来。” 还好意思说别人！ “你……”段愉被揭了老底，脸上顿时讪讪的，“你就这么信她的话，若是骗你的呢？” “她敢骗我，难道还敢骗祖父？如今祖父可是对大妹妹另眼相看，还跟府里人说，以后大妹妹的婚事由他老人家做主。而且，祖父亲口说了，以后福利中馈由娘跟二婶三婶轮流掌管。” “什么？”段愉大惊。“此事当真？” 肖氏点头，“之前祖母恼怒娘对大妹妹过于苛刻，故而一气之下让二婶三婶帮着掌家，结果被两位婶婶察觉到府里的情况，如今府里入不敷出，要是真的细细追求下来，夫君说会如何？” 段愉的脸色这回彻底沉了下来，这几年他谋官，他父亲不务正业，整日不是被人哄着买古董就是流连花街，因此如水一样花出去。 他知道母亲是暗中给父亲填补窟窿的，这要是闹出来，长房彻底没有脸面了。 看着丈夫的神色，肖氏又说道：“二弟在松山书院读书既刻苦又有天分，陈大儒说等到下场很有可能高中，等到那时候外头会如何议论你们两兄弟？ 难道夫君就愿意一辈子被二弟踩在头上？大妹妹说了，夫君对于读书不喜，但是可以走兵部的路子，以后你们两兄弟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岂不是更好？” 段愉听着妻子提起段宁，他就有些不高兴。 她母亲跟杨姨娘斗了这么多年，如果段宁真的一举高中，不止他丢脸，他娘这个伯夫人也面上无光。 “明曦说的是真的？能给我弄个官职来？”段愉终于松了口。 肖氏直接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反正靠咱们自己是没办法了。” 段愉：…… 倒也不必这么不给他脸。 段愉被肖氏说服，就赶紧去明曦那里送信，这才知道明曦出了府。 肖氏一惊，都这个时辰了还出府？ 转念一想，可能是为了丈夫的事情，她脸上就带了几分笑容喜滋滋地回去了。 希望一切顺利。 明曦刚出府，老太爷那边就让人把府里铺子跟田庄的账册送了来，还送来了印信，李妈妈等人不知所以，但是老太爷院子的人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李妈妈吓得赶紧让人把箱子抬进内室，盼着姑娘早点回来。 段明曦的马车在京城的道路上摇摇晃晃地走着，渐渐地就进了前大街的一处胡同里，她身边的茜草掀起车帘下了马车，然后直接进了一处当铺。 明曦坐在马车里静候，过了好一会茜草才抱着一个有些破烂的盒子上了马车。 “姑娘，买回来了。”茜草将东西放在马车里的小几上，“这当铺的人还真是会做生意，我跟他要当初当这东西的当票，他们不给，害得我又花一份银子才拿到手。” 段明曦伸手接过当票，微微掀起车帘，迎着光仔细看去，上面的落款确实是赵训身边的人的名字，嘴角微微勾起。 这东西在不久之后就会被太子的人买走，借此威胁赵训，让赵训为他做事。 赵训把柄被人捏住，只得将太子的人安排进武选司，也是巧了，武选司员外郎的官职再过一日就会空出来。 明曦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走吧。”明曦将盒子与当票收好开口吩咐道。 马车徐徐滚动，慢慢地驶离当铺。 远处萧沐宸刚从酒楼出来，远远地瞧着这架马车微微皱眉，伸手把齐贺招过来，“去看看，方才那辆马车停在那里做了什么。” 齐贺拔腿就去了。 萧沐宸弯腰进了马车等候，没多大功夫，齐贺就回来了。 “王爷，属下打听到了，是有人从当铺买走了一件死当的东西。”齐贺回道。 “死当？可问了掌柜是谁家的东西？” “掌柜说了，东西送去当地时候他们不问来路，成了死当的东西，他们也不问归处。不过掌柜地透露了另外一个东西，这东西的当初的当票被买家一起买走了。” 萧沐宸的眼神微微一凝，买走死当的东西说得通，但是为什么还要花钱买当初的当票？ 他没看错的话，那马车是段明曦坐过的。 “你跟着那辆马车，不要惊动人。” 齐贺一愣，不过还是拔腿就追了上去。 萧沐宸自然知道了皇后给段明曦赐金钗的事情，不过接到金钗的也不是只有段明曦一人。 萧沐宸让人往外放消息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人以金钗制式为由，将皇后赏赐解释为段明曦下水救人的恩赏。 这么一听，就知道消息有可能是段明曦让人放出去的。 那日段明曦可是亲耳听到了太子的计划，随后她就下水救人破坏了此计。 萧沐宸想不明白一点，段明曦为何针对太子。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江城，若不是认祖归宗，段明曦只怕这辈子都不会跟太子有交集。 所以，太子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段明曦，让她这么针对太子？ 他有种预感，段明曦买走的东西，可能不简单。 段明曦回了伯府，才知道老太爷让人给她送来的东西，看着满满一箱子的账册无动于衷，只有伸手拿起那枚印信的时候，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李全回来了吗？”段明曦换了衣裳出来问道。 “回来了，正等着姑娘呢。”降香忙躬身说道。 段明曦很想知道赵训的态度，让降香把李全叫来问话。 第54章 一出手就是个厉害的 “赵大人说，空口无凭。再说武选司现在没有空位安置人进去，只怕是有心无力。”李全垂头说道。 段明曦一点也不奇怪，能做到武选司郎中的人并不简单。 任官之事，文归吏部，武归兵部。 武选司，掌武官选授、升调、袭替、功赏之事。 太子为何费尽力气要暗查自己人进兵部，却又选了员外郎这个官职，正是因为这个官职低调却又有实权。 如今，明曦也盯准了这个官职。 如果是段二爷与段三爷接手这个官职，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关注，立刻下绊子。但是段愉年纪轻，顶着世子的名号，他坐上去别人只会以为是老太爷为他谋划的。 这么一个草包坐上这个位置，别人只当他是个摆设。 这就是明曦想要的结果。 草包摆设能不能变成一把尖刀，也得看在谁手里。 “你将这个东西送给赵大人，再给他递句话，武选司很快就会有官职空出来，届时请他费心。” 李全伸手接过一张薄薄的纸，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才退下。 ** 赵训看着手里的当票脸色变了又变，望着李全的神色不像上回那么轻蔑。 “你家主子到底是哪一位？”赵训问道。 李全笑，“我家主子说了，名讳不打紧，都是无关轻重的小事，赵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赵训知道这是打听不出来了，捏着当票的手一紧，深深吸口气，“目前武选司没有空位，如果如你家主子所言，确实会有官职空出来，我自会尽力。” “赵大人放心，等事情完成后，东西我会亲自给您送来。”李全满面笑容的说道。 东西，自然就是赵训当初当给当铺的物件。 若不是有人送上门来，他都忘了自己曾经当过这么一件东西。 要命的东西。 赵训话里给自己留了余地，有空位空出来，他才会伸手推一把。 如果没有官职空出来，可就跟他没关系了。 但是，赵训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早朝之上，就有人弹劾武选司员外郎陈启康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贪墨官银等罪名，且证据确凿，无可分辨。 皇帝大怒，命刑部彻查。 陈启康倒了。 员外郎的位置空了出来。 赵训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肯定不是巧合。 定远伯已经日落西山，没想到老伯爷居然还如此厉害。 为了自己的孙子，出手够狠。 是了，赵训那日让人一路跟踪李全，发现他进了定远伯府。 又想想那人让自己保段愉进武选司，定远伯府除了老伯爷有这个本事，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赵训一夜未眠，眼睛通红，眼下一片乌青，谨慎思考过后，第二天保举了段愉。 员外郎的位置空出来，京城的人闻风俱动，前来打探着络绎不绝。 赵训给兵部尚书的理由是，不管哪一家他们都不好得罪，倒不如选一个家世尚可却又无能之辈过渡一二。 这样的人做了员外郎，他们好掌控，二来又能堵住别人的嘴。 等过段日子风平浪静后，在寻个理由把人撸了就是。 赵训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等他的东西拿到手，段愉能不能坐稳员外郎的位置跟他可没关系。 如果他自己保不住官职，那也是他无能。 ** 定远伯府炸开了锅。 段愉被升任兵部员外郎。 段愉被老伯爷叫去问怎么回事，段愉还有些做梦一样，他脚底发着飘，将事情讲了。 “你是说是明曦为你谋的官？” 段愉点点头，他是想要个正经官职，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大妹妹，一举把他推进了兵部武选司，而且还是员外郎。 这就跟穷人乍富一样，他一个纨绔何德何能啊。 老伯爷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可真是一个大惊喜啊。 “你可知道明曦怎么做到的？”老太爷沉声问道。 段愉摇摇头。 这个没用的！ 老伯爷瞪了孙子一眼。 段愉讪讪的，轻声说道：“祖父，这员外郎我怕自己做不好啊。” 他只想要个银锭，结果给了他一个金元宝。 不只是烫手，这是四爪皆麻啊。 “机会来了，能不能握住就看你自己了，我这几日给你请幕僚回来，这段日子你好好跟着学，不许再出去鬼混，若是被我知道打断腿！” 段愉：！ “滚吧。” 段愉被祖父一脚踢出来，刚出了院子，就被在外风流得了消息刚回府的亲爹叫去了书房。 姜氏这会儿已经高兴得嘴巴都闭不上了，满嘴我儿出息，我儿厉害，压根就没想这官职如何来的。 只有肖氏悄悄地去见了明曦，兴奋过后就有点后怕，担忧地说道：“明曦，这……官职会不会太显眼了些，我怕你大哥做不好保不住。” 就自己丈夫那本事，不是怕不怕的事儿，是根本就保不住。 段明曦看着肖氏，“大嫂，既然大哥有上进之意，你就得做个贤妻好好督促。不会就请幕僚，我想祖父会出手的。若是还学不会，这样无能的人，还有何用？” 肖氏浑身一凛，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一定督促你大哥上进。” 她豁出去了，后半生的荣耀就指着丈夫，可不能让他再成一摊烂泥。 段愉没有藏着的意思，很快伯府都知道这个是明曦给段愉弄来的。 怎么弄来的不知道，但是段愉确实上任了。 二夫人跟三夫人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再一次觉得跟明曦交好没有做错。 这次是段愉，下次会不会就是自己丈夫了？ 姜氏知道后直接垮了脸，段徽柔更是气得砸了一整套的茶盏。 她不信！ 不只是段徽柔不信，整个京城都被段愉坐上员外郎的事情给惊住了。 怎么回事？ 这么一块肥肉，几位王爷都在抢，可是却落在了定远伯府世子头上。 这谁能想到啊。 定远伯府的老太爷真人不露相，这几年不怎么露面，都忘了这一位年轻时的厉害。 如今看来，宝刀未老，一出手就是个厉害的。 ** 端王府。 萧沐宸这一刻终于将这个圈给圆了起来。 看来，那日段明曦从当铺买走的东西，应该就是为了员外郎这个官职。 别人都以为是定远伯府的老太爷出手，只有他知道，是躲在老伯爷背后的小女子搅乱了这一池浑水。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55章 段明曦脑子都要炸开了 员外郎一职被人抢走，太子发了好大的火。 去查，怎么回事！ 他们费尽心思将陈启康拉下马，可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的！ 这个段愉，是怎么冒出来的？ 一查，是定远伯府的世子。 定远伯是个无能的，但是伯府的老太爷可不简单，只是这几年不怎么露面，大家逐渐忘记了。 京城的人都认定这件事情是老伯爷所为，伯府的人姜氏心思复杂，不想提及此事。段徽柔恨死段明曦，不想让她更风光。 故而别人跟她们打听消息的时候，两人就顺水推舟应下是老太爷做的。 老太爷被几个故友寻常门时，想起明曦的态度，也没否认，笑着打着哈哈把事情圆了过去。 杨姨娘一晚上没有睡，世子做了员外郎，这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此事又是段明曦一手促成，而自己的儿子拜陈大儒为师读书，也是借明曦之手。 杨姨娘心里不断地猜疑，难道大姑娘这是怕自己的儿子独大，将来不听她的话，故而这又捧起了世子？ 不管怎么样，杨姨娘第二天就写了封信，命人秘密送往松山学院。 杨姨娘又打起精神，亲自给段明曦做了一件衣裳，不管如何，现在不能得罪大姑娘。 不仅不能得罪，还要努力将关系维持得更好。 不能让大姑娘被世子夫妻拢了去。 想起姜氏，杨姨娘撇撇嘴，要是自己有这么能干的女儿，高兴得嘴巴都要合不上。 可姜氏呢？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人在福中不知福。 *** 明曦这两日将府中的铺子与田庄的经营情况看了看，不由皱了皱眉头。 拿其中一间绸缎铺子来说，段明曦自己名下江城给她的那个，一年大概进账五六千银子，去掉一部分正常运转的费用外，纯入账不低于四千两。 但是伯府这个一年居然只有她铺子的一半，而且铺面位置比她的好，店面也比她的大。 她仔细看了账册，这才发现进价高，耗损高，有些周转的费用不清不楚，这明显就是铺子里的掌柜不老实，肯定是动了手脚。 除了绸缎庄，其他的铺子多少都有这样的问题，由此可见，这些掌柜的应该是私下里串联好了。 明曦将发现的猫腻说给了老太爷听，老太爷就说了，交给她，就让她自己做主，随便她怎么做，他不干涉。 段明曦知道这是段愉的事情让自己在老太爷心中的地位发生了变化，这是要放手让她做，再看看她的本事。 段明曦立刻让李全带着她铺子里的账房，拿着印信，带着护卫，挨个的商铺去查账，毫无预兆，打了个铺子的人措手不及。 今年上半年的账册要入了六月之后才进府交账，一年交两次账，现在距离六月还有些日子，铺子的账房肯定还没来得及平账。 几个商铺的掌柜一看事情不妙，立刻联合起来告状告到姜氏那里。 姜氏本就对明曦不满，现在得了由头，就想借机立一立做母亲的威风，让她知道些厉害。 哪知道不等她行动，明曦就让李全送来了一摞账册，并一个老账房，将这些掌柜做的手脚一一给她指出来。 姜氏傻眼了，既恼火这些掌柜吃里扒外，伯府待他们不薄，他们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这一里一外，私下里拿走了多少银子啊。 姜氏气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这几年她为了银子左支右绌，几乎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呢？ 这些狗东西还偷偷克扣铺子的银子。 段明曦一直以为姜氏是个精明的人，现在瞧着不过是个表面光的草包罢了。 既然老太爷让她处置，明曦自然不会客气，将证据摆在那几位掌柜面前，给他们两个选择。 第一，吃进去得吐出来，然后卷铺盖滚蛋，她这里不要吃里扒外的小人。 第二，她将证据递交官府，由官府来定罪。如果进了官府，不扒层皮是别想出来的。 几位掌柜没想到姜氏这么好糊弄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么个煞星女儿，又知道这是江城段家养大的，他们除了认栽也没别的办法。 这些掌柜与账房都不能用了，段明曦开始重新招募掌柜账房，在铺子外张贴了告示。 她给的月钱高，还真的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试试。 她这次不只是每个铺子设账房，还规定每半年，这些铺子的账房就要轮转。 如此一来，就杜绝了掌柜与账房联手的可能性。 几处铺子收回来的贪墨银子足有好几万两，明曦并没有将这笔银子记入府上的公账，而是让几位掌柜带着银子亲自到南边订货。 这是要比一比，谁能拿到更低的进货价，最后胜出的人，她会提拔为总管事。 一个总管事的名额吊在前头，这些掌柜立刻就起了比较之心。 做掌柜哪比得上做总管事。 段明曦这几日又去了段家那边两回，段平昌知道女儿的做法后满口夸赞，还问她要是缺账房，他给她引荐几个。 段明曦没点头，她爹爹举荐的账房，就怕将来被伯府人的怀疑，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用，清清白白的无牵连。 段平昌知道女儿的顾虑也没说别的，只道：“你心中有成算就好，上回跟我说要做海货的生意，这个风险极大，你要想好了。” 段明曦看着爹爹，“您不是也要做吗？” “咱们家家底厚，便是翻一回船也能扛得住。” 言下之意就是伯府怕是不行。 段明曦看着爹爹，似是不经意地问，“这海货的生意，是您自己想要做的，还是有人拉您入伙的？” 段平昌一愣，侧头看着女儿，面上隐隐有点不自在，“当然是我自己。” “爹。”段明曦喊了一声，目光幽幽地望着对方不言语。 段平昌就怕女儿板着脸，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原来是真的。” 段平昌：…… 女儿诈他！ “您跟我仔细说说。” 段平昌这回不好抵赖了，只得说道：“我在京城认识了一个闲帮的头目，说是能搭上宫里的线，于是就引荐我入这次海货的生意。” 宫里两个字让段明曦眉心一跳，不知怎么就想起上辈子爹爹翻船丧命的事情，心头骤然一跳。 她不动声色地问，“这头目搭得谁的线，您跟我说说，回头我打听打听，看看这事儿能不能做。” 段平昌大笑，“是宫里二十四局的买卖，妥当得很。” 二十四局…… 段明曦的脑子像是一下子炸开了！ 第56章 好好会一会端王 段明曦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动声色地笑道：“您认识的人不会是叫一个冯吉的吧？” 段平昌惊讶不已，“曦曦，你怎么知道？” 段明曦当然知道！ 她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要不说咱们是父女，您瞧我这行商的路子都跟您一模一样。我这不也想着做内八局的生意，所以特意让人去打听了。” 内宫二十四衙门，四司八局十二监！ 为了弄清楚养父母的死因，她砸了大半的陪嫁银子，硬生生地撬开了一条缝隙，才摸清楚了一小半这些人的底细。 段平昌没有丝毫怀疑，反而开心地说道：“你觉得这生意能做吗？” “爹，冯吉搭上的是内织染局的路子，内织染局跟海货可不是一条路，他怎么跟您说做海货生意？” “内织染局？他不是说他是尚膳监的人吗？”段平昌一楞。 “尚膳监隶属十二监，这可不是内织染局能比的。再说，尚膳监就算是用海货，这样的好生意，还能轮到您？” 段平昌听着女儿这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感情他拿了大笔银子敲门，不仅敲错了门还被人骗了？ 想到这里，段平昌看着女儿，“他居然是内织染局的人，为何要骗我？” 段明曦摇摇头，“我再查一查。” 其实她知道，只是现在不能说出来，不然怎么解释她为何知道？ “这狗东西，拿了我五万两银子！”段平昌怒道。 喂狗都得朝着他摇摇尾巴，这些太监见钱眼开就算了，披了人皮不干人事儿，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段明曦又问，“谁给您牵的线认识的冯吉？” “京城商会的副会长汪献。” 段明曦听到这个名字眼珠动了动，故意带着几分怒火说道：“原来是他。” “曦曦，你知道他？” “爹，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伯夫人不喜欢我，连带着姜家也不喜欢我。汪献背后的人是黄用，您知道黄用是谁的人吗？” 段平昌有种不好的预感，“姜家的人？” 段明曦点点头，“姜家三爷，按照血缘关系说，他应该是我的三舅舅。” 段平昌沉着脸，“所以你怀疑他故意设陷阱对付我？为什么？” 段明曦把自己跟段徽柔的恩怨仔细一说，包括自己回府后段徽柔对她做过的事情，也包括自己反击对付她的事情。 段平昌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干得好！如此说来，姜家这是想要为段徽柔出头，所以才针对我？” 他是明曦的养父，如果他出了事，对明曦来讲肯定是一大打击。 够狠！ “我是这样猜测的。”段明曦点头，“爹，您不用生气，对于这些人，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是路人罢了。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这样算了，姜家敢这样做，肯定与姜氏有关系。” “你想怎么做？”段平昌知道女儿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将计就计吧。”段明曦冷笑一声，不把姜家榨出一半的血，她就跟他姓！ 段平昌被女儿身上的戾气唬了一跳，随即又想到，肯定是孩子委屈了，这可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结果这些人做了什么？ 行商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押运货物难免碰上各种匪徒，段平昌自己手上也是见过血的。 “这事儿不用你管，我来做！”段平昌果断地说道，“你跟我仔细说说冯吉的事儿。” “冯吉算什么，他一只脚都没迈进内织染局的门呢。冯吉背后的叫梁成，梁成的干爹叫陈义生，是内织染局的二管事，仅次于掌印太监徐东林……” 段明曦仔仔细细跟爹爹讲二十四局的事情，二十四局别看说出来唬人，自己内部也是打成了狗头。 “这次冯吉骗您他有尚膳监的门路，这就等于背弃了内织染局。既然如此，那就用他来开路，真正打开内织染局的门路。”段明曦沉声说道。 段平昌皱眉，“内织染局主要管染造绸缎布匹等物，这东西咱们家不熟。” “爹，熟不熟有什么打紧，您只管放话出去，我是您的养女，您对商会那边放出话，就说有门路能拿到内织染局的条子。” “明曦，这个太冒险了，不行。” 万一把女儿拉下水怎么办？ 段明曦却道：“爹，我是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人吗？我跟您这样说，自然是能跟内织染局搭上话。” 就算是没路子，她劈出一条路来！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再说，我让您在商会放话的主要目标是姜家，姜家这么害您，不出这口气我睡不着。” “曦曦，你别意气用事，那到底是你外家。” “不是，姜家不把我当外孙女，我也不把他们当做外家。何况，明知道您对我有养育之恩，还对您下黑手，不反目成仇，都是我手下留情。” 她原想着上辈子的事情过去就过了，偏偏姜家自己还要撞上来，而且比上一世还要早。 看来段徽柔肯定跟姜家告状了。 既是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姜秉源敢对她爹下手，不就是认为江城段家不过一个商户，他抬抬手就能碾死的小人物！ 段平昌本来反对，但是知道姜家如此待女儿，心里也憋了一股火，就道：“行，爹知道了。” 父女俩商议计策，好半天才商议妥当。 段明曦从段家出来，坐上马车回伯府，这辈子她的爹爹与母亲，都会好好的。 真好。 马车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明曦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茜草隔着车帘说道：“姑娘，有人拦车。” 段明曦一愣，很快茜草捧着一张请帖进来，“姑娘，拦车的人给的。” 段明曦伸手接过来，打开帖子，里头并无一字，只有一张红色印签。 她仔细一看，竟是端王的印签。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贵客在遇仙楼等您。” 段明曦眉心一跳，端王偏选了遇仙楼见面，莫不是知道遇仙楼是她的产业了？ 若是这样，倒是有一分诚意了。 正好，她愁着怎么跟端王搭上线，没想到他自己先找上门来。 “去遇仙楼。”段明曦果断说道。 这一回，她要好好会一会端王，与他谈一笔大生意。 第57章 就凭她的前夫是皇帝，谁敢惹她？ 段明曦不想引人注意，直接进了遇仙楼的后院。 掌柜得了消息忙过来相迎，“大姑娘，您今日怎么来了？” 段明曦笑，“有点事情，你去忙你的，我见个人。” 端王前来递话的人在一旁站着，见到这一幕并不奇怪。 段明曦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掌柜的显然认识这人，脸色微微一变，只道：“有事您就叫我，贵客在三楼雅间。” 能认出端王身边的人，段明曦暗暗点头，掌柜对酒楼可见十分上心。 段明曦戴着兜帽直接上了三楼，茜草寸步不离地跟着。 在前引路的人笑着说道：“小人苗盛，是王爷跟前的内侍。冒昧拦车，还请大姑娘见谅。” “苗大人也是奉命行事。”段明曦道。 “不敢称大人，您唤我名字就好。”苗盛弯腰一笑，然后快步上前推开雅间的门，“段大姑娘，请进。” 段明曦微微颔首，抬脚进门。 茜草想要跟进去，却被苗盛拦住了。 段明曦回头看了茜草一眼，茜草微微点头，这才瞪了苗盛一眼，然后守在门外。 苗盛好脾气地笑了笑，守在另一边。 雅间很宽绰，分内外两间，隔着镂空雕花的屏风，看到端王正坐在椅子上，手里似乎翻着一本书，姿态随意，长袖逶迤，明明是如玉公子，却给人清冷之感。 段明曦绕过屏风走进去，上前施礼，“臣女见过端王爷。” 萧沐宸这才抬起头，“段大姑娘不用多礼，请坐。” 段明曦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并不想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问道：“不知道王爷让小女来有何吩咐？” 萧沐宸凝视着段明曦，只见她穿着藕荷色的袄子，青缎镶边背心，一袭水绿的裙子，蜂腰削背，腮凝新荔，一双眼睛秋水盈盈，却又透出几分谨慎。 生了一张芙蓉面，偏有一身雷霆骨。 “段大姑娘为令兄谋的员外郎一职，当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段明曦眉心一蹙，“王爷真是爱开玩笑，这种大事，哪里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插手的。” “许是本王运气好，那日瞧见大姑娘从当铺离开。” 段明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王爷跟踪我？” “偶遇而已。” “即使偶遇，王爷又怎么确定我从当铺离开与员外郎一事有关？” 萧沐宸没想到段明曦脑子转得这么快，他轻笑一声，随即说道：“段大姑娘果然聪慧。” 段明曦心神紧绷，没想到端王居然盯着她，为何？ 自己也没触及他的利益，他为何盯着自己？ “本王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不知道段大姑娘可否解惑？” “不能。” 许是段明曦拒绝得太快，萧沐宸脸色一僵。 段明曦侧头看向窗外，避开端王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王爷，如果没别的事情，小女就先告辞。” 段明曦没想到上来就被端王抄了底，之前想好的对策怕是不能用了，她得再好好想想。 “有事。” 段明曦正要站起来的身姿僵了一下，抬头惊讶地看向端王。 端王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 明曦犹豫一下又坐了回去，“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段大姑娘，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上阳宫后续事宜，这是做好准备进东宫了？” 话题转得太快，段明曦摸不清楚端王到底什么意思，又想起之前自己确实想要因此事与端王做交易，反倒是放缓了思绪。 “王爷真爱开玩笑，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看得上臣女。” “段大姑娘过于自谦，本王得到消息，皇后已经准备请旨立你为侧妃。” “什么？”段明曦这会是真的惊讶了。 望着段明曦惊讶的神色不似作伪，萧沐宸不知为何反倒是松了口气。 “段大姑娘不是已经接到皇后赏赐的金钗了吗？” 段明曦沉默，她虽然故意对外放出消息，曲解那枚金钗的含义，但是听端王这话的意思，德庆侯那边只怕没能阻止此事。 “段大姑娘，那日你下水救人，自己也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人命关天，当时我只想着救人，又怎么会想那么多？” 段明曦说得信誓旦旦，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她听到了太子的密谋，就真的信了。 真是个装模作样的小骗子。 “段大姑娘高义，只怕别人未必这么想。你三翻四次救人，名声在外，皇后肯定不会错过。” 懂了。 端王这是告诉她，皇后看中了她救人的名声，与救人后带来的好处。 这是要用这一点来弥补太子救甘离不成功带来的损失。 段明曦当然不能进东宫，她就怕自己真的进了东宫，见到太子后就忍不住拔刀。 她不能这样做，她爹娘弟弟还好好活着，不能因为自己被诛九族害他们丧命。 为了太子这种人渣，不值当。 “段大姑娘的家世，想要做太子妃是不可能的，若进东宫也只能做个侧妃，以姑娘的性子，不甘居于人下吧？” 段明曦抿唇，“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就看端王开什么条件来帮自己跳出这个火坑，只要不太离谱，她都答应。 反正进东宫做侧妃，是绝不可能的。 “本王还缺一名王妃，不知道大姑娘有没有兴趣？” “什么？” 段明曦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还是被这句话给惊到了，“王爷开什么玩笑？” “本王没有开玩笑，大姑娘不想进东宫，而本王需要一名家世不显但是人又聪慧的妻子，大姑娘正合本王心意。你我各取所需，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明曦嘴角抽了抽，真是见鬼的天生一对。 “大姑娘要尽快拿主意，不然皇后请旨下来，本王也有心无力了。” 段明曦看了端王一眼，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王爷娶我只是想做给外人看？” 若是这样，也不是不行，大家好聚好散，等他做了皇帝就和离，从此天高云阔，任她飞翔。 就凭她的前夫是皇帝，谁敢惹她？ “大姑娘真是开玩笑，本王又不是想做和尚。” 段明曦：…… 她的脸一下子羞红了！ 这人说话可真是跟他那张斯文的俊脸截然相反！ 萧沐宸凝视着段明曦，“本王可许大姑娘进门十年不纳妾，如何？” 段明曦：？ 他纳不纳妾与她何干！ 第58章 可去他的吧 段明曦不知道端王为何找上她，跟她谈这样的条件。 但是有一点她立刻就抓住了，那就是端王不想让太子把她弄进东宫。 换句话说，她现在身上的价值，端王不想便宜太子。 段明曦并不认为自己机缘巧合下救了人，就真的能让对方为自己做什么大事。 但是，别人不这样认为。 皇后与太子因为这个盯上她，如果她不想进东宫，就得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 段明曦的脸色变了又变。 上辈子她嫁进高家，算是毁了一辈子。 这辈子重生而来，没想到婚事又成为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嫁，段明曦看了一眼端王，又想起之前自己一直想与端王联手。 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达成所愿。 “无须王爷十年不纳妾，但是我有另外一个条件。” 如果一定要嫁，这次她自己选嫁给谁。 萧沐宸望着段明曦，“什么条件？” 段明曦浅浅一笑，“王爷大业有成那日，赐我金牌傍身，和离归家。” 萧沐宸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傻的人？ 大业有成那日，她就会妻因夫贵，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而她唯一的条件居然是和离！ “若真有那日，你可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 “自然。” “本王想要知道原因。” “小女在商户家长大，喜爱自由。” 做皇后有什么好，关在那深深的后宫里，与无数的嫔妃拼杀，且是持续一生的战斗。 许她十年不纳妾？ 呸！ 十年后迎接她的将是未来几十年的痛苦生活。 等到那时，若是她心有不满，端王还会指着她的鼻子骂，本王十年独宠你一人，你竟还不知足。 可去他的吧。 用几年的王府生涯，换一生的自由，等到那时她远离京城，改名换姓，养几个自己喜欢的小郎君在府里，可比嫁人痛快多了。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萧沐宸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万万想不到，段明曦会开出这样的条件。 她把他当做什么？ 段明曦不知道萧沐宸会不会答应，心里就算是紧张，面上也不肯有丝毫表露出来。 谈生意就是这样，先谁露怯，谁就输了。 “段大姑娘若是进东宫为侧妃，难不成也有办法离开？” 段明曦听出了萧沐宸的嘲讽，抬头凝视着他，只见端王素来清冷的眸子里，似是烧着一团火。 “成一桩婚事不易，但是毁一桩婚事很容易，我不会进东宫，不管用什么法子。” “就如你与高家的婚事那般？” 段明曦：……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总戳人肺管子！ 不对，他居然知道高家的婚事是她故意而为！ 段明曦也冷了脸，“既然王爷不愿意，那此事就作罢。” 就算是头上悬了一把刀，也不是非他不能解。 萧沐宸看着段明曦说翻脸就翻脸，脾气比他还要大，只觉得心肝脾胃肾都堵得慌。 他希望枕边人能懂事，但是太过懂事，好像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不稀罕皇后的位置，这天下想要的人多的是。 “好，成交。” 段明曦眉眼一弯，没想到还真的成了。 瞧着她满面笑容，萧沐宸突然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段大姑娘也得想好了，如果你我有了孩子，将来你不能带走他。” “可以。”段明曦应下。 不想有孕，也不是没有办法。 “段大姑娘答应得过于痛快，本王还得提醒你一句，王府府医半月请一回平安脉。” 段明曦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许她想法子避孕。 萧沐宸望着她的神色心情大好，他站起身对着段明曦伸出手，“段大姑娘，合作愉快。” 段明曦深吸口气，伸出手与他的指尖微微交握就立刻收回来。 狗男人！ 萧沐宸心情愉快地离开。 段明曦虽然达成了所愿，但是总觉得落了下风。 这回没发挥好，等下回见面一定找补回来。 照上一世轨迹发展，如果端王想要登上皇位，至少还要十年。 十年内如果他没有嫡子出生，夺位到了关键时期，确实是致命的弱点。 端王不会容许有这样的弱点。 这才是她方才没有反驳的主要原因。 至于十年后，端王若是有了喜爱的女子，只怕对方还会嫌弃自己的儿子碍眼，巴不得她带走呢。 到时候，也不是不能筹谋。 婚事有了着落，段明曦的心情也放松很多，只要想想十年后她就能自由了，人生就有了期盼，顿时充满了干劲。 另一边，淑妃铁青着脸看着儿子，“你就这么把事情定下了？” “母妃对段大姑娘心有不满，此事一拖再拖，再拖下去太子那边就要得手了，这是您想要看到的吗？” 淑妃被儿子气得心窝子都疼了，这儿媳妇还没进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等进了门还得了？ 也不知道那段明曦给他下了什么药。 “行！”淑妃猛地站起身，“你求仁得仁，本宫这就去求见你父皇。” 淑妃扔下儿子气呼呼地走了。 萧沐宸端坐在那里继续喝茶。 胡嬷嬷此时才上前一步轻声说道：“这几日娘娘一直在为此事忙碌，皇后娘娘那边也是娘娘想法子拖住了。” 萧沐宸抬眼看着胡嬷嬷，“有劳嬷嬷。” 胡嬷嬷笑，“娘娘最疼王爷，只要王爷想要的，娘娘必然会想尽法子拿到。” 胡嬷嬷可不想他们母子出现罅隙，故而才分说几句。 只是王爷这性子一向清冷，她说了这几句，也就不敢再说了。 淑妃气呼呼到了乾阳殿，不想正与对面来的皇后走了个面对面。 几乎是在顷刻间她脸上的神色就变了，带着温柔和煦的笑容看着皇后，“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蹙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淑妃，你怎么在这里？” 淑妃眨眨眼，笑得越发的轻柔温婉，“臣妾有事求见陛下。” 皇后还要说什么，乾阳殿的殿门打开，高明忠大步走出来，弯腰行礼，“皇上请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进殿。” 第59章 简直是胡说八道 皇后领先一步进了殿，淑妃紧随其后。 乾阳殿深而阔，一进来就有种阴凉之意。 高明忠将皇后与淑妃引至东殿，此时，皇帝正坐在临床的暖榻上批阅奏章。 “臣妾拜见皇上。” 皇后与淑妃上前行礼。 皇帝因为生病的缘故，曾有些发福的身躯渐渐瘦削下来，脸上的肉贴着骨头，看上去带着几分凶相。 “起来吧。”皇帝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看着二人，“皇后，淑妃，你们二人有何事？” 皇后眼尾扫了一下淑妃，只见对方一脸关切地望着皇帝，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皇后只觉得恶心得很。 “皇上，臣妾是为了上阳宫的事情来的。”皇后开口说道。 皇帝微微点头，“有结果了？” 给太子还有几位王爷选妃，是他的意思。 “臣妾有件事情难以决断，故而才来请陛下旨意。”皇后面带为难地开口。 皇帝皱眉，微微带了几分不耐烦，“什么事情？” 淑妃瞧着皇后这装模作样的做派，心中便是冷笑一声。 她相伴皇帝这么多年，只看一眼，就知道陛下此时有些不耐烦了，她立刻掌握时机笑道：“皇后娘娘既然有正事与陛下商议，臣妾可不好在这里打扰。皇上，臣妾的事情简单，不如您先允臣妾回禀，也省得臣妾耽搁娘娘的正事。” 皇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正要拒绝，却听着皇帝道：“你说。” 皇后微微侧头看了淑妃一眼。 淑妃对着皇后温柔一笑。 皇后：…… 落在皇帝眼中，便是淑妃恭敬皇后，对皇后微笑以表歉意，他的神色缓了缓。 后宫和睦，也是他这个皇帝的成功。 淑妃微微上前一步，距离皇帝近了些，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对儿子的宠溺，“臣妾是为了宸儿的婚事来的，陛下也知道他的性子一向清冷，对这些事情素来不上心，臣妾真是操碎了心。” 想起端王这个儿子，皇帝确实也有几分头疼，年纪不大，整天端着一张脸，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当爹的。 “怎么，他又不想娶妻？”皇帝不高兴了，上回议婚，端王就表示暂时不想娶妻，被他训斥了一顿。 “倒也不是。”淑妃露出一脸的无奈。 皇后鉴于对宿敌的了解，淑妃每当露出这样的神色时，就代表有对她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皇后脸色一凝，就像打断淑妃的话，她有种直觉，淑妃即将出口的话，对她或许不那么友好。 只是皇后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着皇帝在她之前说话了，“那是怎么回事？淑妃，朕与你说过，他的婚姻大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朕这回让你们亲自去上阳宫选人，就是给他挑个合心意的。” “臣妾深感皇上一片拳拳之心，只是这回的事情委实有点意外……”淑妃的眼尾早就看到皇后有说话的意思，她微微加快语速，不让皇后有插嘴的余地。 将那日段明曦救人的事情，而后自己又下水将段明曦用竹竿拽上岸的事情描述得非常的美好感人。 为了不引起皇帝的猜疑，淑妃故意弱化了甘离的存在，集中表达了段明曦下水救人的美好品质，端王救美的英雄之举。 最后，重点表达一下，端王在水中救人，也算是见了段明曦在水下的身姿，她的儿子是个老古板非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任。 故而，淑妃来为儿子求陛下赐婚。 淑妃虽不喜段明曦，但是皇帝面前，绝对不能让陛下对她有不好的印象，毕竟这位将来是自己的儿媳妇。 段明曦名声不好，对她这个淑妃也没好处。 皇后这会儿彻底傻眼了。 什么？ 淑妃要让段明曦嫁给端王？ 淑妃能看上段明曦？ 之前皇后还觉得让段明曦入东宫做侧妃委屈了自己儿子，现在淑妃一来抢，皇后就不乐意了。 怎么，段明曦坏了太子与甘离的好事，现在连带着段明曦都要跑了？ 那她们母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臣妾觉得此事不妥。”皇后立刻开口说道。 皇帝闻言看向皇后，“皇后此话何意？” 皇后摆出一副端正的笑容，一副为端王着想的架势，“皇上还不知，这位段姑娘虽然是定远伯的嫡长女，但是她年幼时走失，是在江城商户家长大的，最近才被伯府寻回认祖归宗。” “哦？”皇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一时倒是有了兴趣，“仔细说来听听。” 淑妃就知道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也没想到这么无耻，上来就拿着段明曦致命的短处说嘴。 心里把皇后骂了个狗血喷头，等皇后说完之后，淑妃立刻就开口了。 “皇上，那段姑娘虽然是在商户家长大的，一身规矩礼仪却不输京城闺秀，且在那种情况下敢于下水救人，可见她养父母将她教导得极好。” 淑妃知道，段明曦有一对商户养父母，是她的短处。 现在她就要把这短处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以后谁也不能再拿着这一点说嘴。 “是吗？如此说来，这江城段氏倒是与寻常商户不同。”皇帝微微颔首，虽是商贾人家，但是教出来的孩子知大义勇救人，确实不错。 “正是，臣妾也是看中这孩子的品行高洁，虽然她身世有暇，但是就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孩子是个人品端正的。 再说，宸儿的性子您知道，读了一肚子书，又是个古板性子，认准了他救人有碍人家姑娘的清白，非要负责把人娶进门。 之前这孩子不想成亲，臣妾真是日夜忧心，如今好不容易松口，臣妾又瞧着那段姑娘也还不错，这才来请陛下赐婚。” 皇后被淑妃的无耻惊到了，端王拿着根竹竿把人拽上去的，这也叫有碍清白？ 简直是胡说八道！ 皇后这回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淑妃母子盯上了段明曦，她就该早一日来请陛下旨意！ 皇后还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阻止，却听着皇帝说道：“这姑娘配宸儿确实差了点。” 皇后大喜，正要附和，又听着皇帝说道：“难得宸儿自己松口，朕怎么让他失望，准了！” 皇后眼前一黑，差点现场表演个倒栽葱。 第60章 做人不能太要脸 段明曦回了伯府丝毫未提此事，段愉今日已经去武选司任职，回来后满面愁容。 可见不是很顺利。 肖氏瞧着丈夫愁眉不展，心想公爹是个没用的，跟他请教简直是多此一举。 老太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他们也不敢轻易那这点小事打扰。 “不然，我们去问问大妹妹？”肖氏眼睛一亮。 段愉：……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怕这个妹妹。 两兄妹见面次数不多，每次都不是很愉快的回忆，他的脸都要长成苦瓜了。 肖氏瞧着丈夫这样子，心里气得直咬牙，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从自己的库房选了一套白玉透雕嵌红宝石的首饰，是她的陪嫁，心疼得直滴血。 段愉看了一眼，有点意外地看着妻子。 肖氏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想两手空空过去？好歹大妹妹帮你拿到了官职，你还没谢过人家，这回也算是一起酬谢了。” 段愉脸上讪讪的，随即说道：“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肖氏就差翻白眼了，你们这一家子，也不看看人家想不想要。 拽着丈夫往明曦那里去，明曦这边刚把几个铺子整合的情况归账入册，然后让李全送去老太爷那边请他过目。 一来，是安老太爷的心，她答应让伯府赚钱，不是虚话。 二来，也是让老太爷知道，自己的本事。 李全前脚走，后脚段愉夫妻就到了。 两兄妹见面，有点尴尬。 段愉既然来了，也就放下了兄长的架子与面子，这回倒是真心实意地对着明曦道了谢。 段明曦请二人入座，又让丫头奉上茶，这才说道：“大哥，大嫂这会儿过来，怕是有事儿吧？” 段愉轻咳一声，跟妹妹诉苦，请教的还是官场上的事情，怎么开口都觉得别扭。 肖氏在桌上踩了丈夫一脚，你倒是说啊。 段愉还是张不开嘴。 肖氏气的不管他了，自己看着明曦，将锦盒往前一推，“这是你哥哥的一点心意，大妹妹这回帮他这么大的忙，我们夫妻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段明曦看了锦盒一眼，“大嫂太客气了。” “我跟你大哥知道你不缺这点东西，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肖氏满面笑容的开口，“大妹妹，你说你大哥今日去上任，却不怎么顺利，这可如何是好？” 段明曦闻言看向段愉。 段愉脸一红，不太敢跟妹妹对视。 段明曦心里“啧”了一声，还是得练，练不出来，就白瞎她把人送进去使的力气了。 “这很正常。” 段愉猛地抬头看向妹妹，“正常？” 不是他没用？ 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大哥又不是自己考进去的，也不是凭着政绩被选拔上去的，怎么可能会顺利。” 段愉：！ 肖氏没忍住笑了，忙又板起脸，生怕丈夫挂不住面子。 “你看你这话说的。”段愉心虚气短，就算是指责的话也说得没有底气。 “我说的是实话吗？” 这倒也是，段愉心都崩了，爱咋咋的。 “可是，大哥，你心虚什么？害怕什么？朝廷六部多少人的官职就是这样拿到手的，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段愉知道啊，但是他没接触过武选司的差事，两眼一抹黑，武选司的同僚故意排挤他，他还拿他们没办法，能不虚吗？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底气。” 段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倒也不用这么不给他脸。 “有句话，大哥一定听过。” “什么话？”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大哥，人要想混得开，就得当那不要命的。” 段愉绷不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土匪呢！ “你……官怎么能这么当？”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官，你的那些同僚上司，要是个个清正廉明，你这员外郎哪儿来的？” 好有道理！ “那我怎么当不要命的？” 虚心求教。 段明曦沉默了，第一次遇到如此清新的求教，这种事情还用问吗？ 肖氏：…… “武选司的那些人都是些老油条，你跟他们斗心眼是斗不过的，做人做事不用学他们，到你手里的差事，有幕僚有下属，你还怕做不好？ 别人给你挖坑，你就一脚踹过去，主打一个‘直’字，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就足够了。”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沉默半天，段愉恍然大悟，大妹妹这是让他走纯臣的路子。 这个好，他能做。 “那我要是得罪了人怎么办？”段愉看着明曦问道。 这要是没人给他善后，他这拳头也不敢打出去啊。 段明曦看他一眼，“就只有一个要求，有理有据。” 段愉又懂了，只要抓住敌人的短处，往死了整也没关系，他是有靠山的人。 肖氏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左看一眼丈夫满脸志得意满，又看一眼明曦神色淡定。 难道是她想多了？ 肖氏还有事情跟明曦说，丈夫回去她没跟着走，段愉就自己先走了，他得想想这第一拳头得打在谁的脸上，才能出了今日这一口恶气。 段愉走后，肖氏看着明曦说道：“我打听过了，德庆侯府那边闹起来了，傅红筱能不能进东宫，且不好说呢。” 段明曦这个消息倒是不知道，她思量着慢慢开口，“德庆侯不是请了广襄侯府帮忙吗？” “嗐，广襄侯府又不蠢，这样的忙怎么好伸手。”肖氏摇摇头，“不过，广襄侯夫人确实进了宫见了德妃娘娘，只怕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确实不算是好消息，毕竟端王都私下找她谈合作了。 不过，甘离没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傅红筱得了良娣的名分，以后也不会跟傅静姝抢婚事，这也算是这团漩涡中唯二的好消息了。 至于自己跟端王的婚事，段明曦自然是不乐意，但是她更不想进东宫。 归根结底还是她现在太弱了，自己的婚事不能做主，只能由着宫里的人摆布。 想到这里，段明曦看向肖氏，“这回太子妃的人选，大嫂可打听到了？” 肖氏脸上就露出一个难言描述的神色，看着明曦道：“确实传出一个人选，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可就真是热闹了。” 第61章 恶心人，谁还不会 “是谁？” “镇国公府的二姑娘白时溪。” “谁？” “是白芷薇白姑娘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段明曦眼睛在这一刻都放光了，真是绝了！ 肖氏一看明曦的眼睛就乐了，“你也觉得很好笑是不是？若不是白芷薇跟高湛有私情，说不定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如今不知道多少人背后嘲笑她。” 当初因为白芷薇跟高湛的事情，明曦还惹了一身腥，肖氏知道怎么说能让她开心。 再说，她说的是实话。 她也觉得很解气啊，白芷薇选了高湛，错过了太子妃，当初这对狗男女还想诬陷明曦，真是报应！ 明曦面上带着笑，心里想的却是走向不同了啊，上辈子甘离做了太子妃，白芷薇嫁给了许衡，没有白时溪做太子妃的事情。 现在一切都变了。 白芷薇那个人，段明曦冷笑一声。 高湛对人家情深不改，为表忠心，十年不动自己，可是白芷薇可没给他守身，转头嫁了卫国公之子许衡。 许衡战死后，白芷薇又跟高湛勾搭在一起，她是真的喜欢高湛吗？ 也未必。 段明曦意味深长地看着肖氏，“镇国公府可就热闹了，听说这两姐妹关系寻常。” 肖氏点头，“白芷薇是镇国公嫡长女，自然最受看重。” 段明曦懂，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平分给每一个孩子。 就如伯府，肯定最先紧着段愉。 所荫封的官职是他的了，二房三房的堂兄堂弟就只能自己博出路。 镇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比伯府水更深，嫡长女的分量可不轻。 白芷薇喜欢的还是镇国公府对头的儿子，这回丢了家族的脸面，只怕白时溪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镇国公府出了大力气，就是要找回这个面子。 白时溪成了太子妃，这就意味着白芷薇被家族放弃了。 这回她怕是气疯了吧？ 段明曦有点可惜，白芷薇还没撞到她手里，让她能好好出一口上辈子的恶气，自己就先把自己弄得凄凄惨惨。 “镇国公府过两日要设宴，不知道咱们府上能不能收到帖子。”肖氏惆怅地说道，如果能拿到帖子，就能去看看热闹了。 段明曦看着肖氏问，“宫里选妃的结果什么时候会出来？” 白时溪坐上太子妃的消息都传出来了，想来应该快了。 肖氏道：“应该就这两日了。” “那有可能去。”段明曦也想去看看白芷薇那张脸好不好看。 不能动手还回去，看看热闹也可以啊。 她就是这样的爱记仇小心眼的人。 肖氏想到这里，看着明曦小心翼翼地问道：“明曦，上回坤德宫送过金钗进府，如果白时溪真的做了太子妃，你跟白芷薇有恩怨，怕是不太妥当。” 白时溪虽然跟白芷薇关系不好，但是到底是姐妹，万一到时候针对明曦呢？ 她不敢说得太清楚，怕明曦脸上挂不住。 明曦没想到肖氏还为她担心这点事情，一时间心情也有点复杂，她是这府里第一个为她担心的人。 “没关系，她没机会。” 肖氏听着明曦如此果断的话，不知道她如何有这样的底气，但是心里微微松口气。 又想着她也是瞎担心，就明曦这本事，吃亏的不定是谁呢。 白时溪成为太子妃的旨意，第二天正式下达镇国公府，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 伯府里，此时人心也有些浮躁。 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送了金钗给大姑娘，那大姑娘以后岂不是要矮白姑娘一头？ 段徽柔得了消息整个人都觉得舒服多了，就算是选上又如何，还不是做妾的，以后得在白时溪面前端茶递水小心服侍呢。 一早给太夫人请安时，段徽柔特意对着镜子打扮过了，如今她身上的疹子已经退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以前的美貌，特意装扮后更是光彩照人。 到了荣安堂时，段徽柔看着正在跟段敏几个人说话的段明曦，她昂头挺胸走过去，一脸蔑视地望着她。 段明曦懒得搭理段徽柔，回头跟段敏说道：“你喜欢这个，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花样，你先练练手。” 段敏看了一眼段徽柔又看看明曦，忙点点头应下。 段徽柔被段明曦的态度给气得脸都黑了，她当即说道：“段明曦，白二姑娘封为太子妃，以后你见到人家可得小心恭敬些，免得吃苦头。 给人做妾，到底不是什么容易光彩的事情，我瞧着你先跟府里的姨娘们学一学……” “啪！” 段明曦收回自己的手，“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你敢打我？”段徽柔说着就要扑上来，却不想肚子上挨了一脚，整个人被踹翻在地。 段明曦看着段徽柔，“有些人就是学不乖。” “徽柔，你怎么了？”姜氏一进门就看到段徽柔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忙冲了进来。 段明曦冷笑一声，自顾自地转身坐下，看也不看那对母女一眼。 段敏几个人面面相觑，大气儿也不敢出，满屋子的丫头更是低着头，恨不能插翅飞出去。 “娘，段明曦打我！”段徽柔扑进姜氏的话里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姜氏立刻看向段明曦，但是碰上大女儿冰冷锐利的眼神时，下意识的神色一缩，她强撑着自己的架子问道：“明曦，你为何打你妹妹？” 段明曦闻声不语。 姜氏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我问你话呢。” 段明曦随手指了一个丫头，“跟你们伯夫人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那丫头哪个也不敢得罪，白着脸磕磕绊绊地把事情一说，又赶紧退了回去，就怕被姜氏迁怒。 姜氏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憋了半晌，这才说道：“你妹妹也是一番好意提点你，你又何必下这样的狠手。” 姜氏这话，让段明曦本就强压着的火气一下子烧了起来，“劝人当妾，原来是好意。 那好啊，回头我就给段徽柔物色个好人家，送她进去做妾，让她跟府里的姨娘们好好取经，务必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妾室！ 毕竟，我也是一番好意，你说呢伯夫人？” 恶心人，谁还不会！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满面大汗地喊道：“夫人，宫里人来传旨了，老太爷让大家赶紧准备接旨！” 段徽柔眼睛一亮，好啊，这回她看段明曦还如何嚣张。 侧妃也是妾！ 第62章 剁了他的爪子 端王妃？ 宣旨的太监离开后，整个伯府都陷入了空前的沉寂中。 不是东宫侧妃吗？ 段明曦握着圣旨走到段徽柔面前，望着她因为过于震惊而有些扭曲的脸，“真是可惜，让你失望了呢。” 段徽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怎么可能，淑妃眼高于顶，怎么会选中段明曦做儿媳妇？ 端王……端王与其他王爷不一样，明德正身，克己复礼，又生性淡泊，怎么会看上段明曦这样在商户家长大的人！ 齐王也好，康王也好，怎么能是端王！ 姜氏此刻也有些恍恍惚惚，以为是在做梦呢，怎么可能呢？ 真正开心的只有太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她们，顷刻间围住了明曦，明曦也顺她们心意的扶着太夫人回荣安堂。 肖氏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路过段徽柔的时候悄悄地撇撇嘴，还故意当着她的面对着姜氏说道：“娘，大妹妹被封为端王妃，这可是咱们府里的荣耀。祖母怕是有话要交代，我扶您过去吧。” 姜氏顾不上段徽柔，下意识地点点头，由着儿媳妇将她带走。 段徽柔面色狰狞，忍不住落下泪了。 段清音等人都走后，这才到了她面前，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二姐姐，今日大家都替大姐姐开心，想来你也是这样吧？毕竟是姐妹呢。” “滚！”段徽柔怒骂。 段清音眼眶一红，眼泪落下来，提着裙角边跑边喊，“二姐姐不高兴大姐姐封了王妃，冲着我发什么火？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庶出的，你就能随意打骂吗？” 段清音这话清清楚楚地传了出去，再配上她哭得极可怜的模样，还有段徽柔那一声音量极高的“滚”，瞬间就落实了她嫉妒长姐辱骂庶妹的罪名。 段徽柔：…… 两眼一翻，这回是真的气晕了。 老伯爷把明曦叫走了，太夫人这会儿什么事情也顾不上，吩咐姜氏让人摆宴，家里头要好好地为明曦庆祝一二。 姜氏脚底发软，现在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明曦居然选中了端王妃。 看着她的样子，太夫人皱皱眉头，让二夫人去办。 二夫人满口笑着应了，临走前看着姜氏，“大嫂，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这福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享得上。 明曦陪着老太爷坐了小半个时辰，他身边的管事匆匆而来，将这次选妃的名单递了上来。 白时溪被封为太子妃。 段明曦是端王妃，兴勤侯之女孙瑶青被封为齐王妃，奉城伯之女郑思瑜被封为康王妃。 太子妃不再是甘离，康王妃也不再是段徽柔，齐王妃倒是没变依旧是孙瑶青。 端王妃……上辈子端王这回选妃被皇后与太子算计没能成功，她死之前，端王与太子斗得你死我活，依旧没能娶上王妃。 “看了这份名单，你有什么想法？”老太爷看着段明曦问道。 段明曦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想法。” 老太爷一梗。 段明曦将名单放在桌上，“祖父也能看得出来，这里头太子妃的家世最好，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目标明确。” 老伯爷看着她，“还有呢？” “其他的就只能看一看才知道了，除太子之外其他几位王爷的妻子，家世上基本相差不大。” 一看就知道皇帝在搞平衡之术，有扶持太子之意，但是也没有很刻意地压制其他儿子。 皇帝还有十年好活呢，急什么。 老太爷看着明曦，“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嫁进皇室跟寻常人家还是不一样的。” 听懂了老太爷暗示之意，段明曦笑着应下。 京城因为这几道圣旨掀起了不少的浪花，最令人意外就是明曦被封端王妃。 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是才被找回来的女儿，在商户家长大的，居然还被选中了，不免令人议论纷纷。 段明曦给段平昌写了封信，告诉他们自己被选上端王妃的事情，然后跟他们说最近不方便见面，等过一段日子她过去看他们。 冯吉的事情她会暗中推动，让父亲不要操之过急，这次她要姜家脱层皮。 段明曦被封为端王妃的事情传到了姜家，姜家那边递话让姜氏回娘家一趟。 姜氏这两日可谓是水深火热，人人都恭喜她生了个好女儿，偏她跟女儿关系恶劣。 如今娘家那边让她回去，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还让她带上明曦，她怎么能叫得动她？ 姜氏犹豫一番，到底没敢在明曦面前张嘴。 明曦知道姜家给姜氏递了话之后，就知道姜家肯定有动作，姜氏看她的眼神她也能猜出几分。 现在姜家想要跟她搞好关系？ 真是可笑。 别的事情她都可以抬手放过，唯独姜家居然想要害父亲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姜氏一个人回了姜家，段明曦去了三夫人那里。 三夫人正在理事，知道她来了忙亲自迎出来，笑着说道：“明曦，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情让下人过来知会一声就是。” 段明曦对上辈子的二夫人与三夫人没多少怨恨，她们顶多是对自己不管不问，对她的银子心生觊觎，但是没做什么落井下石的恶事。 这辈子她需要帮手，二夫人与三夫人也需要银子，大家算是一拍即合。 相处这么久，二位婶婶待她倒是比姜氏更上心些，明曦也记在心里。 感情呢，都是处出来的。 她不能一个人单打独斗，就算是将来嫁进王府，也少不了人相帮。 惠人惠己，不外如是。 “是有件事情，我记得三婶婶曾说过，你有个亲戚在内织染局做事。”段明曦没有客套直入正题。 三夫人一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明曦面前提过这件事情，许是自己随口说过又忘了，她笑道：“是有这么件事情，明曦，你怎么问这个？” “我有个升官的路子，不知道三婶想不想要。” 三夫人一喜，“还有这样的好事？” 段明曦浅浅一笑，“是啊，就看三婶的亲戚敢不敢做了。” 姜家敢对她爹伸手，她就要剁了他的爪子！ 第63章 哟，还是个熟人 三夫人听着明曦这话，心中不免有些迟疑。 不过转瞬又想起段愉的员外郎，难道说这个职位也是冒着风险来的？ 三夫人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明曦，你说。” 富贵险中求，四司八局那种地方，不是有钱就能一直往上爬的。 想要升官，不仅要看机遇还得看本事。 “三婶的亲戚在里头做什么？” “做掌司，帮着管管事儿。”三夫人道。 “内织染局的陈义生，他熟不熟？” 三夫人一愣，没想到明曦居然连陈义生是谁都知道，若不是她听亲戚提起过，都不知道这个人。 如此一来，三夫人就越发觉得明曦能做成此事的把握很大。 “陈义生是徐东林副手之一，在内织染局有些名头。也是巧了，我那亲戚叫谢芳，跟的是徐东林另一个副手赵浚恭，正是对头。” 三夫人这一刻明白明曦为何找他了，只怕是这里头的干系她都清楚。 如此一想，三夫人便是一惊，明曦怎么这么厉害，这些事情都能知道？ 转念一想，也是，若是不厉害，怎么参加了上阳宫宴就能放淑妃选中做儿媳妇。 “明曦，你跟陈义生有过节？”三夫人皱眉问道，“此人做事颇有些不择手段，奈何徐东林信他，不好对付。” “三婶，有句丑话跟您说在前头，陈义生与我没有恩怨，有恩怨的是姜家。” 三夫人拧眉。 “漯州姜家！” 三夫人差点跳起来，“明曦，这话可不能乱说。” 漯州江家那是姜氏的姜家，明曦的外家。 “三婶，姜三爷设计陷害我养父，你说这口气我能咽下去吗？” “姜三爷陷害段老爷？”三夫人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段明曦要跟姜氏与姜家彻底撕破脸，自然不会替他们遮掩，就把事情仔细说了。 三夫人气的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简直是欺人太甚，怎么能这样？” 江城段家养大了明曦，这里头欠着恩情呢。 “您说为什么？”段明曦笑。 三夫人看着明曦，还能为什么，很有可能是为了给段徽柔出口气。 想起之前姜家做的事情，又对明曦的无视，无一不是给段徽柔撑腰之意。 “你虽然是姜家的外孙女，可却是咱们伯府的嫡长孙女！明曦，你说这事儿怎么办，三婶一定给你出口气！” 三夫人是真的生气了，怪不得姜氏脑袋跟石头一样，原来是随了姜家的根儿！ “姜三爷让汪献透过冯吉给我养父下套，用的是购买海货的名义，买这些东西那可是尚膳监的事儿，他这是越权。” 三夫人看着明曦，“冯吉哪敢越权，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骗骗段老爷这样的摸清楚底细的人。将来出了事儿，也好推脱出去。” “三婶，我把谢芳送到签书的位置上去，让他成为徐东林的左膀右臂作为酬谢，姜家这浑水谢芳敢不敢趟？” 只要谢芳能坐上签书的位置，就等于上了段明曦的船。 “敢！有什么不敢的，不用问他，我替他应了。”三夫人立刻说道，“再说姜家如此欺你，便是没好处，三婶也得替你出口气。” “那我就谢谢三婶了。”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你就说怎么做吧。” 段明曦在三夫人耳边轻声细语，三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那么一大笔货如果出了事，谁都兜不起。 “内织染局的货物，多数下放到绣坊，绣坊做完后再交回内织染局验货。这其中就有运转的余地，让谢芳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我来兜底。” 三夫人想起段平昌是江城首富，肯定有自己的门路，“行，那我今日就去谢家。” “此事事关重大，一丝风声也不能透出去。陈义生是个心黑手狠的，若是被他知道，只怕谢芳有性命之忧。” “你放心，谢芳在内织染局多年，自然知道陈义生的秉性，一定会谨慎行事的。” 段明曦辞别三夫人，这回不止要用谢芳扒姜家一层皮，把他送到签书的位置上，就等于她在内织染局有了自己人。 这样一来，她爹爹在京城的生意就能直接搭上八局，什么商会的副会长，也不会敢轻易对她爹下手了。 借着谢芳的手，她也会慢慢地在二十四局渗透，将自己的人慢慢地安排进去。 即便是与端王联手，她也不会全信他，依仗他，不管何时都会给自己留下后路。 另一边，汪献再一次找上了段平昌，催上次海货的事情，段平昌早已经跟女儿商议过，将计就计答应了汪献。 汪献大喜，顺势引荐他与冯吉正式见面，冯吉摆出八局的气派，想要一下子镇住段平昌好给他做套。 他心里一点也没将段平昌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商贾罢了。 段平昌那边顺利与冯吉会面，照明曦的意思答应了海货的生意，但是坚持要一纸花押做凭证。 五十万两银子的生意，冯吉想想即将入账的真金白银，又想想段平昌再过不久就要卷铺盖滚蛋会江城，运气好能留下一命，运气不好说不定命都得搭上。 于是痛快的签了契书，亲笔写了花押，后来被段平昌一阵吹捧，还用了他的小印。 汪献隐隐觉得不妥当，想要阻拦，但是又怕段平昌看出猫腻，又一想段平昌又不认识二十四局的人，这么一想又放下心来。 转头这一纸契书就到了明曦手中，明曦让三夫人交给谢芳，让他关键时候用。 三夫人看着这纸契书心惊肉跳，五十万两银子…… 看着明曦没当回事儿的样子，忽然就觉得之前明曦说带着伯府发财不是空话了。 江城段家居然如此有钱！ 明曦接了刘韫华的帖子，几个好友请她去赴宴庆贺她成为端王妃。 这辈子与上辈子不同，上辈子她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在高国公府虚度人生。 这辈子，难得能遇上几个脾性相投的，她也想交几个朋友。 也是巧了，她们定在了遇仙楼，是她的地盘。 到了遇仙楼，明曦下了马车，茜草跟降香紧跟着她，刚踏进大堂，正巧从里头冲出来一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段明曦避得快，并没有摔倒，她抬头看向来人。 这一看，哟，还是个熟人！ 第64章 这你们都知道？ 往日总是青衣萧萧，俊朗英挺的高湛，嘴角挂着淤青，衣摆上一片水渍，几缕散发落在两颊，双眼还挂着残存的怒火。 一见到段明曦，高湛一愣，脸上的怒火也不由消了下去，“段明曦？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她一袭白底红边满绣束腰长裙，乌黑的发髻上垂下白玉流苏在耳边摇曳，云鬓墨染，纤腰楚楚。那双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笑得张扬又明媚，眼前的人与他初见时似有不同又好似没有不同。 段明曦听着高湛这话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这里谁都不能来我也能来。” 高湛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笑了，“段大姑娘当这遇仙楼是你开的，还是以为你当上了端王妃就能为所欲为？” 说到这个，高湛心里就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想当初不久前段明曦还与他相看，虽然她不曾承认过，但是定远伯夫人如何跟他母亲商议的，难道母亲还能骗他不成？ 只能说定远伯夫人骗了段明曦，但是相看的事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哪想到一转眼这才多久的功夫，她居然被淑妃娘娘选中做了端王妃。 段明曦提到这话，冷眼看着高湛，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毛病！ “这酒楼还真就是我的。”段明曦冷笑一声，“齐东春！” “东家，您有什么吩咐。”掌柜齐东春立刻跑过来，满面笑容的望着大姑娘笑道。 段明曦看着高湛，“以后我这遇仙楼不欢迎高世子，你要记住了。” “是。”齐东春立刻应下来，然后抬头看向高湛，“高世子，您请。” 高湛：…… 此时围观的人不时发出惊呼声，不是知道二人恩怨的人低声细语。 高湛脸上黑红相加，没想到一句戏言，这遇仙楼竟真是段明曦的！ 周围人的眼神让高湛很是不舒服了，再加上段明曦眼中的嘲讽，高湛一怒之下甩袖而去！ 段明曦对着掌柜低声一句，这才抬脚往楼上走去。 段明曦一走，立刻就有人问，“齐掌柜，遇仙楼的东家真是段大姑娘？” 齐东春笑得满面春风，“詹公子，这种事情谁敢说谎，我们东家今儿个高兴，说了今日她请客。” 遇仙楼的宴席可不便宜，张嘴就说要请客吃饭，众人心情大好。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段大姑娘豪气。” 众人出声附和。 上了三楼，刘韫华几个人已经到了，听到了楼下的动静，等明曦进去后，便打趣她，“没想到，这遇仙楼竟是你开的，那今日你请客。” 段明曦笑着应下，“这有何不可，以后你们来我这遇仙楼，只管记我的账就好。” 众人大笑，这可真是遇到有钱的了。 楚清莹打量着明曦，“我听丫头说你遇到高湛了？” 段明曦点头，“可不是，真是晦气。” “你这张嘴啊。”乔仁舒拉着她坐在身边，“刚才我们几个让人去打听了下，今日高世子与白姑娘在这见面，许是有些不愉快，又遇上你，大概是没能压住脾气。” 楚清莹冷笑一声，“他从白芷薇那里受了气，凭什么就要撒到明曦身上？不就是白时溪封了太子妃，白芷薇心里不痛快了，真是好笑。” 一听就知道有事情。 段明曦看向刘韫华，刘韫华果然不负她所望。 “白芷薇与妹妹白时溪的关系很是一般，这回白时溪封了太子妃不就压了她一头，这是有些失衡心里受不住了。”刘韫华慢慢地说道。 “可不是吗？要不是她跟高湛私会被抓，指不定这太子妃就落到她头上，那可是太子妃，换谁谁不心动。”楚清莹说着说着就乐了，“听说白时溪接了旨意后，还特意谢了白芷薇呢。” 段明曦心想，这要是换成段徽柔在她面前炫耀，她也得憋一肚子火。 代入一下，想来白家姐妹的关系比她们姐妹好不了多少。 “白芷薇是白家的嫡长女，素来是最受宠的，便是上次与高湛的事情发生后镇国公府还是为了她咬着牙与高国公府定下了亲事。可惜啊，白时溪选上了太子妃，如此一来她就顺理成章取代白芷薇成为白家这一带女儿中的翘楚。” “是啊，如此一来境遇就有了差别，白芷薇那样的性子如何能接受，听说这短短几日两姐妹就发生了好几次摩擦。” “只怕以后还有的热闹呢，白芷薇嫁了高湛以后就是高国公府的世子少夫人，只要进宫就能见到太子妃，见一次就得给妹妹行一次礼低一次头，哎呀，你说她能受得了？” 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明曦跟着吃瓜，她有点可惜，若是段徽柔以后嫁了人，也能时不时的见到她，然后没见一次就对她低一次头行一次礼就好了。 想想就觉得舒坦。 聊完白家姐妹的趣事，刘韫华看着明曦，“你知道这回为什么被选上端王妃吗？” 段明曦自然知道，只是她跟端王的交易，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摇摇头，“不知道。” “我听说了一些，说给你听听。” 段明曦一脸有兴趣的样子，“你快说。” 她也想知道宫里头是如何博弈的。 “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赏了你金钗吗？大家都以为你要进东宫了，不过后来又传出那金钗制式有异，谁也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后来，我跟我姐姐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那金钗还真是坤德宫那边给的入东宫的。” 刘韫华这话一出，楚清莹就道：“皇后娘娘如此不将明曦看在眼中，便是一支金钗都要打她的脸，为何又要她进东宫？依我看，幸好没能去。” 去了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有人看不到明曦的好，自然也有人看得到，淑妃娘娘便是慧眼识珠的人。听说皇后娘娘赏了钗，淑妃娘娘早就看中了明曦，哪里肯让，就去求陛下圣旨，没想到正好与皇后娘娘撞在一起……” 段明曦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交手，想着若是淑妃晚一步，只怕想要从东宫脱身就要费更多的心思。 “淑妃娘娘将明曦好一顿夸赞，天上有地上无，又说端王爷性子冷，难得有个能看入眼的，求陛下无论如何应了这门亲事。” 众人看着明曦的眼神都有些戏谑起来。 段明曦：…… 淑妃夸她？ 跟她记忆中的淑妃是一个人吗？ “明曦，告诉你个好消息，端王爷可是一众王爷中唯一一个身边没有人的人。” “对，连个通房都没有。” 段明曦：…… 这你们都知道？ 第65章 豁出去了 许是明曦的神色过于明显，其他三人笑个不停。 乔任舒戳了戳明曦，轻声对她说道：“皇室的事情有谁不关注的，几位王爷身边有几个通房妾室，都是明明白白的。” 段明曦眉头紧皱，那以后她嫁过去了，王府的事情岂不是也传得沸沸扬扬？ 楚清莹看着明曦的眉头越皱越深，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对她说道：“并不是王府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你知道宫里的娘娘们对儿子都很关心，娘娘一有动静，自然别人就知道了。” 懂了！ 宫里娘娘有儿子的都爱攀比，比才学比本事还要比他们身边的女人。 “淑妃娘娘怎么如此不同？” 她就没给自己儿子送过人？ 刘韫华闻言乐了，“你以为淑妃娘娘不想，是端王爷不同意，就为这个娘娘与王爷不知道置了多少回气。” “是啊，有一回皇上发了火，愣是赏了个人去了王府，结果王爷一年也没动一下，还是淑妃看着不忍心，把那姑娘给嫁出去了。” 段明曦想起那日萧沐宸一本正经在跟自己说，他不是要做和尚的模样。 就很割裂。 “所以你现在知道，你成了端王妃，有多少人羡慕嫉妒了吧？”刘韫华笑着戏谑道。 段明曦保持微笑，心想若是别人知道自己跟端王的协议，只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乔任舒对着明曦说道：“今日本来就是为你庆祝的，我们几个是真心为你开心，端王爷持身自正，不贪恋女色，是难得的好夫婿，你可要好好把握。” “谢谢你们，得到你们的祝福我很高兴，能与你们交朋友，也是我来京之后的惊喜。”段明曦端起酒杯与大家共饮一杯。 几个姑娘说说笑笑，不免又说起京城的八卦。 其中就提到了傅红筱。 “听说傅红筱被选中做太子良娣之后，她与她的姨娘就更嚣张了，听说还敢想做平妻，真是好大的脸。” “现在哪有平妻一说。”楚清莹冷笑一声，“那许姨娘就是想逼着德庆侯夫人和离呢，就这样的人生的女儿，进了东宫之后，还不知道如何兴风作浪。” 几个人说着，段明曦就想起上辈子傅红筱母女差点逼死德庆侯母女的事情，确实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听说太子殿下的婚期定在半年之后，若是这样的话，只怕明曦的婚期就要在明年了。” 自然是太子大婚为重，几位王爷的婚事肯定往后挪。 按照排序，太子之后便到了端王，今年已经到了入夏时，等太子大婚后就要到年底了。 年底宫里事情忙不停，淑妃娘娘肯定不愿意自己儿子大婚办得仓促。 段明曦倒是不在乎婚期，她眼下最关心的就是内织染局的事情。 成亲之前，顺利把自己的人安插进二十四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顿饭宾主尽欢，几个人都给明曦送了贺礼，明曦将她们一一送走，望着几件礼物会心一笑。 这一世，她在京城终于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这种感觉，真好。 段明曦回了伯府，就被请去了荣安堂。 太夫人满脸笑容地等着她，看着她进来就对她说道：“明曦，过来坐。” 明曦见了礼，这才走到太夫人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祖母，是有什么事情让您这么开心？” “可不是好事。”太夫人看着明曦的眼神十分的慈爱，“宫里传出消息，你与端王殿下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如此咱们也有充足的时间为你准备嫁妆。” 段明曦静静听着，知道太夫人肯定还有话说。 “只是如今府里的情形你也知道，咱们就是把家底都给你带去，只怕也给你添不了多少脸面，祖母是怕到时候让你丢脸。”太夫人叹息一声。 段明曦闻言笑着说道：“您不用担心，祖父将府里的生意交给我来做，我一定做好，不让您为难。” 太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接下来的话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想着，就听着明曦又说道：“我打算带一带府里的人，这样等我出嫁后，府里的生意也不会落下。” 太夫人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定定神又问道：“你想带谁？” “我对府里的人还不是很清楚，我想着这事儿还是听祖母的。” 太夫人脸上就笑开了花，“你是个好孩子，等回头祖母想想再与你说。” 段明曦笑着应了，从荣安堂出来，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太夫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对自己不放心，怕自己把伯府的钱带走罢了。 过了回廊，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就听到三夫人的声音传来，“明曦，等一等。” 段明曦停下脚转身，就看到三夫人快走走过来，她抬脚迎上去，“三婶。” 三夫人看着明曦，“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你看去我那里，还是你那里？” “我去三婶那里走一趟吧。”明曦笑道。 三夫人笑着带着明曦往回走，与她笑着说府里的一些事情，两人看上去就如闲谈一般。 远处，段徽柔身边的小丫头探头探脑地盯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段明曦借着回廊拐弯时，眼睛余光扫过远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到了三夫人这里，三夫人把人打发出去，这才跟明曦说道：“谢芳给我递了消息，他说内织染局最近那批货就要出货了，从海安县送货上船，然后经博古，过江田，最后再抵达京城。” 段明曦眼睛里的笑容都没了，她爹爹给她送来的消息，海货的路线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内织染局押送的根本不是海货，而是绸缎。 “有几条船？” “十艘船，不过谢芳说往年只有六条船，今年多了四条。”三夫人的语气不是很好。 多出的船，就怕是给段平昌下的套。 段明曦浅浅一笑，“这可真是好极了。” “船抵达江田要几天？我要具体的时间地点，以及船上的守卫情形，谢大人能查到吧？” 三夫人面带为难，这个不好查，毕竟是陈义生带队，消息难得。 “若是能查到，你跟谢芳说，让他说动赵浚恭赵大人与他同行，找个借口抵达江田，大功就跑不了了。” 陈义生跑不了，姜秉源也得脱层皮！ 三夫人心头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明曦有句话说得对，富贵险中求。 豁出去了！ 而此时，端王也接到了密信，朝廷运粮船在海安出了问题，正好有内织染局的船即将在海安发船，会借用几艘同行。 借内织染局的船同行？ 端王眉心一蹙，难道走露了风声？ 看来他得出京一趟。 第66章 看热闹 段明曦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坐上马车出了门，这回谁也没带，自己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镖局广盛镖局。 段明曦带了锥帽挡住了一张脸，她拿出两万两银票放在桌上，“七日后内织染局有从海安的官船出发，行至江田时，只要总镖头出手让跟在最后的两条船翻了即可。” 项文泰打量着眼前这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却极其老练。 “这位姑娘，那可是官船，我们是正经做生意的镖局，可不敢跟官府交手。”项文泰将银票推回去拒绝道。 段明曦看也没看银票，她站起身，“不做官府生意？那去年广兴县粮仓一案，看来官府应该很有兴趣抓到真凶。” 项文泰神色一变，“姑娘留步！” 段明曦头也不回，“只翻船不杀人不劫货，两万两银子，项总镖头接不接？” “接！” 项文泰盯着段明曦离开的背影，这女子什么来路，为什么知道广兴县的事情。 项文泰立刻把自己的心腹陈宾叫来，“去盯一盯，看看哪个道上的。” “是。”陈宾面色一黑，“总镖头，要不要属下……” 他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项文泰摇头，“孤身闯镖局，还敢提起广兴县的事情，可见她必有准备，不可莽撞。” 陈宾点头，总镖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立刻追着人出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神色古怪地回来了，“总镖头，你猜不到那姑娘去哪里了。” “哪里？” “万通镖局，咱们的老对头那里。” 项文泰也是一愣。 “我还看到谭升跟我一样，悄悄地跟着那姑娘，也是奇怪了，那姑娘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进了处绸缎庄，回头就看不到人了。”陈宾面色有点凝重的说道。 项文泰面色变了又变，“又去了万通镖局，这姑娘是下了两笔生意，还是让万通镖局来盯咱们？” 若是前者就罢了，若是后者……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盯着万通镖局的动向。”项文泰沉声说道，“这趟镖我亲自走一趟。” 他倒要看看，这姑娘玩的什么把戏。 段明曦绕了一圈甩掉身后的尾巴回了伯府，一进门没想到姜氏竟等着她。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又订了王府的亲事，可不能被人寻出错处来……” 段明曦眉眼间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姜氏，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有事？” 姜氏喋喋不休的话对上段明曦冷硬的眼神，顿时咽了回去，脸上的神色就不好看了。 “你弟弟从漯州回来了，你外祖母在姜家设宴为他接风，你也一起去。”姜氏道。 “不去。”段明曦直接拒接。 若是姜氏不说，她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段琪。 上辈子她与段琪没见过几回，她认亲回来时，段琪在漯州读书，后来她匆忙嫁了人，她嫁人时段琪也没回来。 她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印象，段琪对她这个姐姐也不在意。 没想到这辈子段琪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从漯州回来不回伯府先回了姜家，不用想都知道姜家打的什么主意。 不就是看着她封了端王妃，就像打着给段琪接风的旗号，让她去姜家缓和一下关系。 姜氏听着段明曦这话就急了，“那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不去？” “我这亲弟弟在我认祖归宗的时候也没回来见我这个姐姐，可见在他心里我这个姐姐可有可无。” “他那是在读书。” “现在不读书他回京城做什么？” 姜氏被段明曦一句一句怼回来，脸色已经相当难看，“段明曦，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段明曦早就不耐烦了，她盯着姜氏冷笑一声，“说什么给段琪接风，不就是姜家看着我封了端王妃，想要找机会与我握手言和？” 姜氏面色一僵。 “我告诉你，他们姜家做梦。” “你怎么能如此无情？” “姜家可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忘了自己是什么鸟，当初姜家怎么帮着段徽柔对我的，是不是都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 “事情都过去了，你怎么还能记着？” “吃瓜子吃出个臭虫来，真是什么仁都有。你们姜家可真是庙小妖风大，浅池王八多。怎么，你们说翻篇就翻篇，我答应了吗？” 段明曦懒得跟姜氏掰扯，看向茜草，“送客！” “段明曦！” 段明曦压根不理会姜氏的大喊大叫，直接掀帘子进了内室。 姜氏望着被明曦差点甩飞的帘子，知道让她回姜家的事情是做不到了。 茜草送走了伯夫人，回来后跟降香嘀咕，“当初夫人与姜家处处偏袒二姑娘，现在看着大姑娘封了王妃，又赶着巴上来，真当咱们姑娘没脾气呢。” “你少说两句。”降香低声道，“姑娘听到了，只怕心里难过。” 到底是亲娘。 明曦隔着窗子听入耳中，她现在一点也不难过，该伤的心上辈子都伤够了。 她现在就想着把姜家一层皮，狠狠出口气。 “姑娘，端王爷身边的侍卫齐贺求见。” 段明曦一愣，难道是端王有什么事情？ 她换了身衣裳，去前头花厅见人。 就见她那个时常消失的爹，正在跟齐贺说话，脸上谄媚的笑容看着真是有些碍眼。 定远伯看到女儿到了，下意识地说道：“你怎么才到？” 段明曦看向定远伯，“女儿见人总得收拾一二。” 被怼了一句，定远伯挂不住脸，又不敢当着齐贺的面开口训斥，再被女儿怼回来脸往哪里放，只得说了句场面话就走了。 段明曦面色不变，转头看向齐贺。 齐贺心里啧啧称奇，他们王妃就是厉害，当爹的都怕女儿，难怪王爷能看上眼。 “属下齐贺见过大姑娘。”齐贺对着未来的王妃是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 “齐大人这个时候过来，是王爷有什么事情？”段明曦直接开口问道。 “王爷明日想请姑娘去锦瑞园赏景。”齐贺开口说道。 段明曦有点意外，萧沐宸请她赏景？ “王爷可还有别的交代？” 齐贺眼睛闪了闪，“明日锦萃园会很热闹，大姑娘会想看的。” 段明曦：…… 端王让她去看谁的热闹？ 一般人她不感兴趣，肯定跟她有关系。 那她就感兴趣了。 第67章 这话真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知道有好戏看，明曦第二天一早就起身，吃了早饭去给太夫人请安。 一进门先见到了段徽柔，如今段徽柔往荣安堂跑得勤快，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 段明曦懒得搭理她，直接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很快段敏几个也到了，进了门瞧着这两姐妹的架势，大家都各自找位置坐下。 段清音倒是不避讳，直接坐到了段明曦身边，上回她阴了段徽柔一把，回头姜氏就找机会给杨姨娘难堪。 杨姨娘也不是好惹的，又在伯爷面前给姜氏上眼药，转头两夫妻吵了一架，日子过得热闹得很。 没多大功夫，姜氏跟二夫人三夫人也到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太夫人这会儿也出来了，明曦就直接说了端王请她赏花的事情。 屋子里一静，段徽柔的帕子都要扯烂了。 太夫人笑着说道：“那你赶紧去，身边带上人。虽然你跟王爷有了婚约，但是还是要注意些。” 段明曦应下，“祖母放心，孙女心中有数。” 太夫人不好再说别的，就看着明曦说道：“你赶紧去吧，别让王爷久等。” 段明曦一走，段徽柔就道：“祖母，就这样让大姐姐去与王爷见面，会不会不太好，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别人会如何看。” 太夫人一向疼段徽柔，但是现在听了这话，也板起脸看着她，“徽柔，你大姐跟王爷的婚事是陛下钦赐，身边又带着丫头护卫，有何不可，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 段徽柔被太夫人训了一句，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就没再说话了。 自从段明曦被封端王妃，她在这家里的地位真的是越来越低了。 段清音见状倒是想落井下石，不过太夫人待她一向一般，就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忍下了没开口。 这个月是二夫人掌家，她笑着把话题转到家务上来，跟太夫人一一回禀府中事宜，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三夫人看着姜氏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嗤笑一声，她可是听说了段琪回京先去姜家落脚的事情。 姜家倒是打的好打算盘，可惜明曦肯定不如他们得意。 就凭姜秉源给段平昌下套一事，明曦就等着给他们算账呢。 她这个大嫂真是越来越糊涂，不过糊涂才好啊，糊涂了，她跟二嫂才好拿到府里的管家权。 肖氏坐在角落里闭嘴不语，反正扯不到她身上，她就当透明人。 以前还觉得段徽柔是个聪明的，如今看着怎么越来越不像样子。要是真聪明，明曦封了王妃，她就该想法子缓和关系才是，结果呢？ 现在不把握机会，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另一边明曦坐车到了锦瑞园，今日锦瑞园格外的热闹，茜草下车一打听，才知道有几家在这里办宴会，所以今日人格外多。 明曦不想惹人注目，故而捡了条僻静的路走进去，前头锦瑞园的人领路，对这位未来的端王妃很是周到客气。 端王定在了望云楼，站在楼上，就能将四周的风景尽收眼底，是个看热闹的好去处。 一楼齐贺在外候着，见到明曦立刻迎上来，“大姑娘，王爷在楼上等您。” 段明曦点点头，让茜草跟降香留在一楼，自己上了楼。 萧沐宸坐在窗边，听到脚步声传来，侧头望过去。 就见段明曦一身白底红边胡服，腰束缂丝玉带，脚下踩着鹿皮小靴，神态从容，步履轻快，周身的气质冷淡却又沉稳。 她的脚踩过朝阳穿过窗子落在楼梯边的光泽里，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二楼都跟着明亮起来。 段明曦踏着日光而来，一抬头，就见窗边坐着的人皎如玉树，灼灼辉光。 一身墨蓝色团龙纹袍，墨发高束，眉眼深邃，俊逸的五官隐在日光下，清冷疏离，宛若美玉。 “小女见过王爷。” “坐。”萧沐宸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段明曦入座，还未开口，忽然听到有嬉笑声破空而来。 紧跟着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难怪王爷今日邀请我喝酒，终于能达成所愿抱得美人归，恭喜，恭喜。” “莫要胡说八道，喝酒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我懂，王爷跟孙姑娘才定了亲，脸皮薄，不似我等厚脸皮不怕羞。” 那边传来大笑声，段明曦听着他们提起王爷与孙姑娘，应该是齐王跟孙瑶青。 没想到私下里齐王这么平易近人，跟大家倒是相处得很是愉快。 她知道上辈子孙瑶青也是嫁给了齐王，但是并不知道齐王跟孙瑶青之间有没有情谊。 此时听着这些人说的话，想来这二人应该是早有情谊。 如此，这门亲事两辈子都没有意外，倒也说得通了。 不过，端王让她来就是听这些？ 不像是他的性子。 正想着，忽然就听到远处一声尖叫声传来，紧跟着齐王那边就有人说道：“哎哟哟，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咱们也去看看乐子。” 从明曦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远处有两位姑娘起了争执，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个一巴掌打了过去。 挨打的姑娘脸一偏倒在地上，随即捂着脸哭了起来。 很快段明曦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只见他将跌在地上的姑娘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不是别人正是高湛与白芷薇。 咦，这两人不是才吵了架，怎么转头又和好了？ 若不是高湛出现，明曦一时没能认出倒在地上是谁，那么伸手打人的又是谁？ “打人的是白时溪。” 萧沐宸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给了她一个答案。 段明曦微微转头看向萧沐宸，“王爷就是请我来看这个？” 萧沐宸听出段明曦话里的不满，他笑了笑，“好戏还在后头。” 段明曦转头，就看到齐王等人已经出现在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白芷薇轻轻推开高湛，拿着帕子抹泪站在一旁，当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白时溪独自站在另一边，看上去分外可怜。 段明曦望着这一幕，就想起上辈子高湛与白芷薇私会时，白芷薇也是这般楚楚可怜。 正想着，忽然就看到太子的身影出现了。 段明曦一愣，她的眼尾扫到白芷薇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与高湛的距离拉开了些。 咦？ 这倒是真的有意思了。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她不去掺和一脚，实在是可惜了。 正在这时，就听着萧沐宸道：“要不要下去凑个热闹？” 这话真是太合她心意了！ “要！”段明曦对着萧沐宸展颜一笑。 萧沐宸微微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笑，“走吧。” 他就知道，她会很开心的。 不枉他费心布了今日这个局。 第68章 美色误人 段明曦第一次看着端王这么顺眼，会来事。 萧沐宸看着段明曦轻快中透着几分急不可待的脚步，浅浅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从望云楼出来，绿柳周垂，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一架蔷薇顺着假山蔓延出去。 顺着蔷薇一路前行，两边飞楼插空，一带水池蜿蜒前方不知归处。 段明曦脚步微顿，隐于花墙之后。 萧沐宸没想到她猛地停下，收势不及差点撞到明曦背上。 明曦反手一把抓住萧沐宸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小心些。” 萧沐宸木着脸，“意外。” 那防备的小模样，以为自己故意占她便宜呢。 明曦侧耳听花墙外的动静，抓着萧沐宸的手一时忘了松开，就这么一手抓着他，一边侧耳倾听。 萧沐宸的目光落在明曦白皙的手上，她的手指细长有力，抓握时指节微微凸起，隐隐还能看到她掌腹间似有一层薄茧。 不由想起在玉观山行猎时，她弯弓搭箭时矫健的身影，手掌有茧子也就不奇怪了。 “……姐姐，你可是后悔了，瞧着我封为太子妃，心生嫉妒，这才故意设计想要毁我名声对不对？” 这道声音有点陌生，但是段明曦从话里听出来，这就是白时溪。 “时溪，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怎能如此怀疑我，你被封为太子妃，我替你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白芷薇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伤心之意，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透过花墙看到白时溪的脸色透着青色，倔强的面容紧紧盯着自己的姐姐。 “替我开心？替我开心就是今日约我到这里来，然后故意激怒我让我打你一巴掌，做给别人看？” 段明曦觉得这话有点意思，白时溪这是心里清清楚楚啊，那她为何还要顺着白芷薇的意思去做？ “你非要这样说，那就是这样吧。”白芷薇侧头哽咽不已。 “白二姑娘，你既然做了就要承认，总不能因为你即将是太子妃，就要欺辱你姐姐。” 高湛挺身而出，将白芷薇护在身后。 段明曦冷着脸看着这二人，脸上的嘲讽一闪而逝。 萧沐宸紧盯着段明曦的神色，高湛开口之后，她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似乎酝酿着什么。 萧沐宸的眸子闪了闪，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眼眸微垂，段明曦握着他的手指微微发白。 手腕有点疼。 他已经彻查过，高湛与段明曦之间的交集就那么几次，那么段明曦对高湛的这种不同，到底从何而来？ “高世子，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还能欺辱我姐姐？这么多年来，在府里从来都是姐姐为重，我如何能欺辱她？ 不过，说起来，若不是高世子上回非要约姐姐在锦瑞园私会，又故意栽赃段大姑娘，你们的事情也不会暴露出来。 若是没有暴露，那太子妃的位置肯定不会落在我身上。高世子，你与其在这里诬陷我，倒不如想想我姐姐心里最恨的会是谁！” 段明曦都要鼓掌叫好了，看来白时溪也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今日的事情这对姐妹彼此都要算计对方，所以才有了这个场面。 “说得好！” 众人一惊，纷纷侧头，就见花墙之后越出一人，一身胡服英气逼人，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湛湛生辉，好似星辰遗落人间。 紧随她身后走出来的萧沐宸身姿舒展，修长笔挺，若雪落清辉，清贵高华。 两人站在一起，顿时让人觉得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小女并非偷听，只是恰好路过这里，恰听到白二姑娘这番话，不由心生共鸣，失礼之处，还请太子殿下见谅。”段明曦对着太子微微一礼。 太子深深地看了段明曦一眼，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说道；“段大姑娘既是无意，孤，自然不会责怪。” “太子殿下果然雅量。”段明曦面上带着笑，仔细一看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冷意。 眼下这一幕真是有意思极了，上一世高湛力保太子。 但是现在，白时溪即将嫁给太子，白芷薇嫁给高湛，偏偏两姐妹不合，也不知道娶了白芷薇之后，高湛还会不会尽心尽力扶持太子。 白时溪的眼睛落在段明曦身上，她面带愧意地开口，“方才提及段大姑娘，实在是情急之下失言，请大姑娘勿怪。” 段明曦瞧着白时溪浅浅一笑，“白二姑娘客气了，既是事实，自可拿来说，何来不可。” 白时溪一脸感激地望着段明曦，“段大姑娘果然如传闻中是个直爽良善的人。” 段明曦心想这个白时溪也是个妙人，当着高湛跟白芷薇的面，夸她品行高洁，就等于在二人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啊。 漂亮！ 段明曦与白时溪一唱一和，那边理亏的高湛脸色乌青，紧抿着唇不语。 白芷薇望着这一幕，微微垂下眼睛，她没想到白时溪这么狠，方才的话故意扎进高湛心里，以后高湛会如何想她？ 现在段明曦又跳出来横插一脚，话里话外将白时溪捧了起来，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她越想越是生气，捏着帕子的手紧紧地团在一起。 为何老天待她这么不公平！ 齐王与他的二三好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咕噜噜地转个不停，最后落在他的四哥身上。 真是没想到啊，木头一样的四哥，居然私下里约自己的未婚妻来锦瑞园。 他就猜着淑妃为四哥求娶段明曦没那么简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不过，四哥这口味也真是独特，段明曦就算是长得好看，可到底是在商户家长大的，皇室规矩大，礼仪多，到时候若是出点差错，只怕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美色误人啊。 “三哥，四哥，难得咱们遇到一起，不如一起喝杯茶？”齐王开口建议，他瞧着高湛看段明曦的眼神不太对劲啊。 太子闻言微微侧头看向端王。 萧沐宸却看向太子，一副以太子为首的架势。 齐王只觉得牙疼，装什么装啊！ 第69章 开局第一刀 太子的眼尾扫过段明曦，却见她跟自己未来的太子妃聊得正开心，于是便道：“那就一起吧。” 高湛跟白芷薇正想着趁机告退，却又被齐王叫上了。 段明曦看了齐王一眼，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这位殿下，想看热闹的心也太迫切了，真是毫不遮掩。 萧沐宸一转头，恰看到段明曦看着齐王笑，他微微上前半步，恰好遮挡住了明曦的目光。 段明曦并未发现不妥，视线被挡，就转头继续与白时溪说话。 她就是不理会白芷薇。 白时溪知道段明曦与白芷薇之间的恩怨，自然是顺水推舟，二人越聊越欢，越发显得白芷薇被排斥了，更加可怜了。 太子定是三面环水临水轩，面阔三间，地方宽敞又舒适，夹着湖风徐徐吹来，当真是惬意得很。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还是三哥眼光好，我来锦瑞园几回，倒是没发现还有这种好地方。”齐王上来就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太子让随从送上茶来，又让众人随意坐，这才看着齐王说道：“你就知道贪玩爱热闹，到哪里也没耐心，又岂能发现这种僻静之地。” “三哥，你多少也给我点面子，这么多人在呢。”齐王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 段明曦看着这一幕很是有些恍惚，她只知道后来太子与几位手足斗的厉害，却不知道皇家兄弟也还有这种看上去关系不错的时候。 白芷薇坐在段明曦与白时溪不远处，这里只有她们三个女眷，这二人偏偏凑在一起，故意甩开她，让她丢脸。 白芷薇索性也不凑过去，自己独一个坐在栏杆前，半倚着鹅颈椅望着湖面，面上带着几分凄凉委屈之意。 她就是要这里的人都看看，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另一边段明曦与白时溪也不熟，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不过就是俩人目的一致，就是要白芷薇不舒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听着那边齐王忽然看着萧沐宸问，“四哥，我上回从内织染局定的那一批料子，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段明曦一愣，内织染局跟萧沐宸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听着萧沐宸道：“这件事情你得去问徐东林，那边的差事我已经卸了，你问我我也不知。” 段明曦一惊，萧沐宸居然在二十四局做官？ 听着他已经换了地方，心头微微松口气，这要是萧沐宸还管着内织染局的事情，那她这回出手，岂不是连他也给拉下水。 “徐东林那个老顽固，我问他也是白问。”说着齐王又看向太子，“三哥，你帮我问问？我也是没办法了，那批料子要紧得很，可不能出事。” 太子笑着看着齐王，“你又做了什么，要那么绸缎做什么？父皇知道了，肯定又要骂你。” “好三哥，你帮我这一回，下次你让弟弟帮你做事，我肯定二话不说撸袖子就上，如何？”齐王凑到太子身边一脸谄媚。 段明曦木着脸，齐王的绸缎大概是拿不到了。 内织染局这批货，她与爹爹前后押了五十多万两银子，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段明曦端起茶盏低头喝茶，借此掩住自己眼中的惊讶。 太子被齐王缠得没办法，只得说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多谢三哥。”齐王奉承的话不要钱的似的砸在太子的头上。 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段明曦只觉得十分荒唐。 若是兄弟和睦，为何上辈子他们不死不休，几个王爷最后只剩下萧沐宸与太子，而最后，萧沐宸也败给了太子。 眼下这个与兄弟谈笑风生，一副好哥哥做派的太子，跟明曦记忆中那个残暴无良独断的太子简直是毫无关联。 她下意识地去看萧沐宸。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萧沐宸转过头望着她。 这一瞬间，段明曦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感觉，下意识地对着他笑了。 萧沐宸愣了一下，然后转开头去。 段明曦这么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点发毛。 好像有人要倒霉似的。 想到这里，萧沐宸看向高湛，就见他沉着脸坐在钟晟身边。 钟晟，就是之前与齐王说笑的人，御史钟余庆之子。 段明曦听着他们不再提内织染局的事情，说起京里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再关注。 白时溪从湖面上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看着沉定的段明曦，轻声说道：“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与段姑娘同病相怜。” 段明曦闻言看向白时溪，“白二姑娘此言差矣，你与白大姑娘虽然姐妹之间有龃龉，但是父母总归还算是公平的。” 白时溪闻言一愣，随即就想起最近有关段明曦跟定远伯夫人关系不怎么和睦的流言，她眼神闪了闪。 “大姑娘与家里人相处些日子就更熟悉了。” “但愿如此。”段明曦不想多谈伯府的事情，但是也不愿意让别人以为她是个愚孝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姜氏在京里做的手脚，想要拿着孝道压她低头，她可不吃这一套。 瞧着时辰不早，大家各自散了。 太子很有风度地送白时溪回镇国公府，齐王无人可送与好友先一步走了。 萧沐宸送段明曦回定远伯府，只剩下高湛与白芷薇。 白芷薇崩了一天的神经，看着太子小心翼翼护着白时溪离开的背影，那根弦就有些绷不住了。 只是高湛还在，她抬头看向他，却见高湛盯着段明曦的背影。 白芷薇的脸色这会儿算是彻底的变了，强压下火气，看着高湛说道：“我先走了。” 高湛这才回过神，看着白芷薇气呼呼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这回不想追上去哄她。 想起段明曦那些话，他就觉得扎心刺耳，索性转身也走了。 白芷薇还以为高湛会追上来，走了几步没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高湛的影子！ 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今天真是她长这么大最黑暗的一天！ ** 段明曦被萧沐宸亲自送回伯府，惊动伯府上下人，不过萧沐宸并未进府，把人送到就离开了。 段明曦顶着大家各式各样的眼光进了府，还未到垂花门，太夫人带着一群女眷迎出来。 段明曦没想到这么大阵仗，只能说端王已经回去了。 即便是这样，太夫人也是满脸高兴，端王能亲自送明曦回来，可见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 段明曦可不管太夫人想什么，她回去后，就让李全去查一查端王在二十四局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这开局第一刀，就有可能牵连萧沐宸。 那他俩的联姻，可真是太受考验了。 第70章 滔天大祸 此时，远在海安的船已经准备启航，原本定的是六艘，但是因为汪献给冯吉送上了段平昌这条大鱼，冯吉冒险加了四条船。 万万没想到，就在临出发的前一天，端王那边居然来人问齐王那批绸缎的事情。 冯吉心虚，他本想找个借口拖延几天，先把段平昌的银子拿到手，回头再把齐王的货补上。 哪知道端王派人来问，他只好咬着牙又加了两条船，这两条船可是他自己出的钱。 船离开海安一路北上，在博古稍作停留补给，然后又立刻赶往江田。 *** “王爷，今晚船抵达江田。”齐贺匆匆赶回端王府回话。 萧沐宸依旧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头也没抬地问道：“人手布置好了？” “是，不过属下察觉到今晚渡头似乎还有别的人，怕打草惊蛇属下没有让人去查。”齐贺回道。 萧沐宸蹙眉，“还有别人？对方可察觉到咱们的人？” “咱们提前做了埋伏，不曾被发现。” 萧沐宸抬起头凝视着宫灯，半晌才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是。”齐贺转身离开，一身肃穆，面带杀气，与出现在段明曦面前时无害的样子截然相反。 今夜的江田注定是个不眠夜。 海安的船临时停靠补给，时间很短，只有一个时辰。 项文泰藏身于暗夜中，镖局的镖师已经提前入水待命，他一直盯着老对头万通镖局的动静，这一盯才发现，居然还有人隐身于暗处。 这一瞬间，项文泰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但是接了镖就得完成任务，他打个手势，带着自己的人悄悄藏身于暗夜中，静待时机。 万通镖局的人来得最晚，不知道在他们埋伏之前，这周遭水域已经埋伏了几波人，率先带着人下水靠近船只。 夜色渐浓，水面上一片乌黑，水波之下暗涌涌动。 齐贺带着人站在这港口最高点，凝视着远方，他斜背一把长弓，腰间挂着箭袋，俊逸的面容被面罩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双眼睛在这暗夜中有光泽流转。 “大人，什么时候动手？” “等。”齐贺盯着远方的船只，目光凝视，带着森冷的光。 每一刻钟都是煎熬，齐贺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刻钟，忽然水面之上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船队尾处的船只开始倾斜，忽然又有火光炸起，瞬间这一片宁静的夜空被打破。 万通镖局的人先动了手，项文泰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刻钟，潜伏于暗中的人没有出手，他一咬牙，“动手，记住得手后全都给我游远一点再上岸，岸上还有其他人，贸然上去小命难保。” 大家齐齐点头，瞬间众人消失在水面之上。 他们的目标只有两艘船，速度快的话，一刻钟就能解决，只要凿沉翻船即可。 齐贺望着水面上接二连三倾倒的船只，只觉得头皮隐隐发麻。 下手的人是谁？ 太子，还是齐王？ 内织染局这批货，可不只有绸缎布匹，还有其他的货。 “大人，还不动手吗？” “现在出事的是后几条船。” 他的目标是前几条船，再等一等。 等前头船上的人被传召去搭救后面几条船时，齐贺终于下令出手。 他反手摘下长弓，瞄准头船，等他的人出手将其他船只上的人引走，他点燃火箭，手臂稳稳地拉开长弓，肩背的线条流畅透出无尽的力量。 “嗖”。 箭矢射中船舱上的木窗，箭尖上的火油四处迸溅，带起大片的火光划开了乌黑的夜色。 整个码头乱成，到处都是奔走逃命的人群，项文泰从水里冒出头来，见到这一幕也惊呆了，忙一头扎进水中，立刻带着自己人逃命。 他们接的镖只是凿船翻船，可眼下这架势不止要船还要命啊。 江田的码头成了一片火海，官府的人徐徐来迟，第二天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内织染局的官船被袭击焚毁，这可是大事，当地官员立刻上奏朝廷。 定远伯府里，段明曦一早就从李全那里得到了消息。 李全不知道姑娘为何让他关注江田县，但是没想到江田还真的出大事儿了。 “起火？所有的船全都烧毁了？”段明曦心头一跳，镖局的人绝对不会做这样大的动作，那就是还有别人出手？ 是谁？ 还有谁会关注内织染局这些船只？ 段明曦的不由想起那日齐王的话，难道是齐王？ 不对，齐王有货要搭内织染局的官船，绝对是第一个不希望官船出事的人。 那么下手除她之外还有谁？ 段明曦那日前往镖局做了伪装，不管是声线还是走路的姿态都刻意做了改变，不是熟悉她的人，不会轻易认出来。 而且，她出手大方，直接付了所有银子，与镖局也不会再有见面之时。 谁也不会想到她一个伯府的姑娘会跟镖局扯上关系。 段明曦压下了让李全打听镖局消息的冲动，只让他继续关注江田一案后续事宜。 李全一走，段明曦立刻让降香去请三夫人，才知道三夫人出府去了。 想来应该是谢家那边得了这个消息，要请三夫人帮着给她传话。 段明曦耐心地等着，果然三夫人匆匆而来，手里提着一小篮子新鲜的桃子，一副给她送桃子的架势。 等把人请进内室，把服侍的人都打发下去，三夫人这才一脸急色地说道：“明曦，官船出事了，谢芳跟我说陈义生一早就被徐东林叫去，听说被骂得狗血淋头，随即徐东林也被陛下召见。 他让我问一问，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内织染局乱成一团，我这才听谢芳说那官船上不止有内织染局的布匹绸缎，还有给皇上准备一月后万寿节用的东西。” 段明曦一脸惊愕，“万寿节所用之物？” 三夫人急道：“可不是，这个冯吉真是该死，居然还敢在这样的官船上夹带私货，一个弄不好，大家都要完蛋。” 三夫人是真的怕了，当初只想借力打力，谁知道这借来的力带着尖刀啊。 段明曦猛地站起身，后背上隐隐出了汗。 这可真是个大意外。 难怪，难怪昨晚上那么大的火。 这回她是给人做了嫁衣裳不说，只怕爹爹还有危险。 段明曦看着三夫人十分果断地说道：“让谢芳立刻拿着冯吉当初签下的契书去宫外等着徐东林，务必不能被陈义生发现，赶在陈义生出手之前，让徐东林拿到契书。” 这滔天大祸，就看谁的骨头硬，谁就能活下来！ 第71章 段大姑娘果然不凡 三夫人不敢停歇，立刻又回了娘家。 太夫人那边隐隐得了消息，就让人去三房问三夫人怎么老往娘家跑，明显有些不满的意思。 还是明曦亲自过去一趟，就说三爷的差事有了点眉目让她回娘家打听点消息。 太夫人一听喜上眉梢，大孙子的员外郎就是明曦弄到手，这小儿子的差事有了眉目，那就快了。 太夫人想要再仔细问问，明曦只说事情还在谋划中，没有定论，不好让太夫人空欢喜。 太夫人没法子，只能让明曦离开。 这事儿太夫人没压着，很快消息就传出去了。 不说姜氏与段徽柔听了后什么心情，二夫人就有点难受了，怎么先轮到三爷，二爷还是做哥哥的呢。 二夫人知道明曦的性子，肯定不是针对二房，那就是有其他的缘故，强压着好奇心，没有去明曦那边打听消息。 这个时候明曦为三爷奔走，那就只能说明朝事适合三爷，二夫人心里有点失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丈夫。 又想起段愉自从当上员外郎，老太爷花了大价钱给他请了个幕僚，天天晚上在书房熬灯点蜡。 未雨绸缪，她觉得现在就可以先给丈夫准备起来了，万一用上了呢？ 明曦知道太夫人那边有意把消息放出去后，也没有生气，意料之中的事情，太夫人这是故意给她施压，让她要说到做到。 呵。 三夫人急匆匆的又赶回来，见了明曦跟她说道：“谢芳已经去宫门外候着了，明曦，我这心里是真的怕啊。” “三婶，内织染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呆得住的地方，这点事情谢芳都做不到，我看签书的位置他还是不要想了。他既然敢去，心里肯定有把握，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明曦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三夫人的心也跟着稳了下来。 “你说的是，谢芳也说让我安心。只是他这么说我更心慌，你一说我就稳了。”三夫人拿出帕子擦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明曦更可靠，可能是她做事果断有魄力，让人看着就很信任。 明曦笑了笑，“能让三婶信任，也是我的福气，眼下我们只能等消息了，三婶也回去歇着吧。” 三夫人奔波几趟确实累了，就起身告辞离开。 哪知道她前脚回去，后脚就被二夫人堵上了门。 二夫人不敢轻易烦明曦，但是跟三夫人关系不错，堵她还是没问题的。 三夫人听了二夫人的质问，心里咯噔一声，明曦可没说给三爷找差事，那是给谢芳找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万万不能说，知道：“二嫂，明曦只是让我回娘家打听些事情，这差事的事儿她也没跟我说仔细说，我这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二夫人一脸不信，“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事儿能不能成？” 三夫人心想差事都不是她家三爷的，能成才怪。 不能把明曦拉下水，她就看着二夫人说道：“二嫂，这差事哪里是那么好拿到手的，若是这么容易，这几年咱们急什么？” 二夫人一想也是，看着三夫人说道：“我也是心急，三弟妹莫怪。” 三夫人却道：“二嫂，我怎么会怪你，三爷的事情影子都没有，太夫人就这样放出消息来，我看是想给明曦施压，你可不能跟着搅浑水，这要是得罪了人，以后还怎么为二哥开口？” 二夫人：…… 一时心急居然没想这个！ 她这是被太夫人当枪使了？ 幸好，幸好，她没有直接去找明曦！ 二夫人脸色不太好地走了，三夫人长舒一口气。 太夫人想要二夫人与她还有明曦打擂台，那她可不能让太夫人顺心。 *** 另一边，谢芳在宫门口拦住了徐东林，将契书交给他，徐东林看过契书后脸色阴晴不定。 然后，盯着谢芳，“你怎么拿到的这个东西？” 谢芳，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满脸愧色地说道：“大人，我这一时也没想到这上头去。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个巧合，您知道我跟定远伯府的三夫人有亲戚，定远伯府刚封了端王妃的大姑娘，最近不是才找回来吗？” 徐东林略有耳闻，皱眉道：“跟她有关系？” 谢芳叹气，“要不说这么巧呢，这位大姑娘有个养父，是江城首富段平昌。这不是段平昌想来京城做生意，于是搭上了京城商会汪献的门路。 汪献给他引荐了冯吉，三夫人知道下官在内织染局当差，就把我叫去问这件事情，我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对，咱们内织染局，什么时候做海货生意……” 谢芳是个聪明人，讲故事以他自己与亲戚的角度来描述，丝毫不突兀。 好似谢芳就真的是受三夫人之托，替段大姑娘的养父打听此事。 “这不今早就听着海安来的货船出了事，下官立刻去找了段平昌，然后从他手里拿到了这一纸契书，下官一看差点晕过去。 又听说大人被宣召进宫，陈大人是冯吉的上司，下官不敢将此事告知陈大人，只能逾矩前来等候大人，请大人决断。” 徐东林知道谢芳是怕陈义生与冯吉上下勾结，这契书若是落到陈义生手里，很有可能被毁灭证据。 徐东林拍了拍谢芳的肩膀，“做得好，你在宫外等着，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 “是，下官谨遵大人之意。”谢芳送走徐东林，心头一缓，让他在宫外等着，就是怕有可能被陛下宣召。 万一陛下若是宣召他，他该如何回话？ 段大姑娘让他来宫外拦截徐大人，是不是预料到这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段大姑娘如此厉害，以后又是端王妃，那他可真是抱了个金大腿。 难怪她一个刚被认回来的能选上端王妃，果然不凡。 谢芳打定主意以后跟着段明曦走，那么这次如果有机会面圣，一定要在圣上面前说段大姑娘的好话，只是如何说，才能不引起陛下猜疑。 他还得好好想一想。 段大姑娘地位越稳，他以后就越有前程。 第72章 状子递的快还是休书写的快 “王爷，皇上召见徐东林，徐东林出宫后被谢芳拦住，不知道谢芳拿了什么东西，徐东林又立刻返回见驾。” 齐贺得了消息直奔王府，见到端王立刻回禀。 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穿过他的眉梢，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遮挡住那乌黑的眸子。 “谢芳是谁？” “内织染局掌司。” “给徐东林什么东西？” “属下没有打听到，当时二人远离人群，无法打探到说了什么。” “你去查谢芳的底细，本王进宫看一看。” “是。” “注意太子与齐王的动向，太子出手烧船的事情，务必让齐王知道。齐王出手一事，也要让太子知晓。” “是。” 齐贺送走王爷，昨晚他藏到最后，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居然发现还有太子的人出手。 只可惜当时下水的几波人很聪明，其中有一波人压根没在渡口上岸，看来是从别的地方抽身。 另外一拨人趁乱跑了，他怕显露形迹被人跟上，一直藏身最后，果然发现了太子的人。 王爷说得对，那日齐王故意在太子跟王爷面前提起官船的事情，就是扔下的诱饵。 王爷要出手，太子肯定也会出手。 官船出事，二十四司就会人员变动，在皇上寿宴之前出事，就意味着速战速决，如此才能方便他们把人塞进去。 不只是王爷，太子与齐王也有此意。 齐贺怀疑在水里逃跑的那一拨人就是齐王的人。 段明曦万万想不到，她找的镖局的人，会被齐贺安到齐王头上，一连几日两大镖局那边安然无事，项文泰与丘英两大总镖头还亲自带镖出了京城。 这明显就是避祸去了，明曦长松一口气。 李全这几日一直在打听此事，三夫人那边也偶有消息递过来。 段明曦当时只想着让姜秉源扒一层皮，在内织染局安插上自己人。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件事情最后居然成了太子与齐王相争。 赵浚恭居然是太子的人，而陈义生为齐王做事，两人在海安的船离岸之后，就给太子还有齐王送了消息。 汪献骗段平昌五十万两银子，冯吉一个人吞不下，就拉上了陈义生，陈义生本就给齐王私下递了信，这银子自然想吞一大口。 如此一来，明曦利用谢芳做的事情，反倒是被所有人忽略了。 姜秉源给段平昌下套，用的是汪献，汪献搭上的是冯吉，冯吉拉陈义生下水，偏偏陈义生是齐王的人。 太子与齐王斗法，内织染局陷入漩涡中，明曦站在段平昌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冤大头背后，成为了一个隐形人。 那纸契书就是铁证。 五十万两银子换来的契书。 而且冯吉借用的是尚膳监的名头，尚膳监死咬着不放，非要内织染局给个说法，此事越闹越大。 冯吉被抓，立刻供出了汪献与陈义生，汪献根本不用用刑就交代出了黄用。 黄用倒是硬骨头，但是没熬住三遍刑，将姜秉源供出来。 姜秉源被抓，姜家都蒙了，立刻把姜氏叫回去。 等姜氏从姜家回来，立刻来找段明曦。 段平昌是段明曦的养父，只要明曦一句话不追责，姜秉源就能从衙门脱身出来。 至于翻船的事情，那都是齐王跟太子的事情，姜家并没掺和其中。 “你跟你段平昌说一句，他只要说这件事情不是你三舅舅陷害他，只是正经做生意，被冯吉骗了就是。”姜氏看着段明曦直接下令。 弟弟进了牢中，她比谁都着急。 段明曦望着姜氏，“姜秉源自食恶果，是他罪有应得，这件事情我不会让养父答应。” “他可是你舅舅，明曦，你不能见死不救！” “姜秉源张口就跟我养父要五十万两银子，真是好大的胃口，江城段家才有多少家底，他一张嘴就要去掉一半。” 段明曦盯着姜氏，“姜秉源害我养父，差点卷进党争命都不保，你还敢来跟我求情，要是我养父真的有危险，我就跟姜家拼命！” 姜氏被段明曦狠厉的眼神吓到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想弟弟，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他已经知道错了，你知道他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他凭什么教训我养父？我养父养大了我，你跟姜家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对恩人恩将仇报，真是令我恶心！” “段明曦！就当我求你行不行？那可是我亲弟弟。” “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他到底是你舅舅啊！” “一个视我如无物，给段徽柔撑腰处处打压我，如今还敢陷害我养父的人！你现在跟我说他是我舅舅，可他与姜家把我当什么？” 姜氏不由一阵阵心虚，盯着段明曦怒道：“你就不怕我给你宣扬出去，连亲舅舅都不救，外头的人会如何说你？若是被宫里的娘娘知道了，你与端王的婚事都要保不住了！” 段明曦知道姜氏无耻，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无耻！ 段明曦一脚将姜氏跟前的圆桌踹倒，“砰”的一声巨响，姜氏吓得腿都软了。 “滚！”段明曦指着门口，“你回去跟姜家说，再敢为难我养父，我就让他状告姜秉源，让他罪加一等，等着砍头吧！” 姜氏被吓坏了，对上明曦赤红翻滚着怒火的眼睛，连忙退了出去，可她依旧不死心，隔着门喊道：“明曦，你非要逼着我告你不孝？我告诉你，不若是不救你舅舅，我就去告你忤逆不孝，你的婚事必然不成了！” 段明曦看着这一刻的姜氏，忽然就想起上辈子的她，也是这样，对她步步紧逼，拿着所谓的亲情不断地诱她逼她！ 可她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对亲生父母无限渴望的傻瓜，不是那个盼着他们真正接纳她的蠢货。 她用生命付出了代价。 “好啊，你去！”段明曦大步走出门外，“我看伯府是想要你这个伯夫人，还是想要我这个端王妃，你说是你的状子递得快，还是伯府的休书写得快！” 段明曦扔下姜氏，直奔荣安堂。 她一个做女儿的治不了姜氏，但是太夫人这个做婆婆的可以。 她哄着太夫人这么久，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姜氏傻眼了，回过神来，立刻尖声喊道：“站住！段明曦，你给我站住！” 第73章 端王哄媳妇 姜氏提着裙角追上去，一把抓住段明曦，眼睛里泛着红，紧紧地盯着她，“你不能去！” 段明曦一把甩开她，“我很后悔回京城，我宁愿一辈子在江城长大嫁人终老，也不愿意有你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卖女求荣的亲生母亲。” 姜氏一愣，自私自利，卖女求荣…… 她不是，她没有！ “明曦，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 “误会？你在我生病时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出去游玩是误会？你想把我嫁给有心上人的高湛是误会？ 你帮着段徽柔与我抢夺去上阳宫的机会是误会？姜家为段徽柔撑腰无视我是误会？姜秉源对我养父下黑手是误会？ 一桩桩，一件件，你跟我说哪一件是误会？你怕不是我的母亲是我的仇人吧？还有姜家，他们偏心段徽柔我一点也不在意，但是敢对我养父下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段明曦以为自己说起这些的时候会很愤怒，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很平静，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上辈子一直不曾舍弃的执着，一直苦苦追寻的亲情，为了这些所谓的亲人，她折断自己的骨头，献出自己的财富，想要做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讨他们欢心。 她追寻自己得不到的，放弃了守护自己的。 她爹娘弟弟的惨剧，都是因她认亲导致的。 她想她重活一回，就是因为她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愧疚，太多想要赎的罪，太多想要救的人。 她不甘心。 她不认命。 她一生行善积德，做尽好事，凭什么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做一个好人是这样的结果，这一世她宁可做一个恶人。 姜氏被明曦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了，手脚似乎都僵硬起来，从这双眼睛里她看到了燃烧的怒火还有深深的厌恶。 明明，当初把这个女儿找回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很开心的。 什么时候，事情就变了呢？ “夫人，大姑娘，姜太夫人来了！”太夫人身边的万妈妈脚步匆匆地走过来，对着二人微微福身，“太夫人让老奴请大夫人过去。” 段明曦一愣，看向万妈妈。 万妈妈对着大姑娘一笑，“太夫人说了，长辈之间的事情，大姑娘一个小辈就不用费心了。” 段明曦一瞬间有些怔忡，她没想到太夫人会把她挡在身后，她以为太夫人会让她出面与姜太夫人对峙。 万妈妈看着大姑娘脸上的神色，心里有些唏嘘，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太夫人对大姑娘还是很疼爱的，大姑娘只管回去歇着。” 段明曦也不想去见姜太夫人，老人家最爱用示弱孝道亲情作为武器拿捏小辈，她对姜家厌恶至极，一张姜家人的脸都不想看到。 “我知道祖母疼我，万妈妈替我跟祖母道谢。”段明曦沉着脸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姜氏下意识地伸手，但是半路又颓然退下。 “大夫人，请吧。”万妈妈瞧这架势，就知道母女俩肯定又吵了一架。 可她现在一点也不太想安慰大夫人，谁能想到姜三爷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万妈妈肯定不会想到，上辈子伯府为了钱财跟姜家同流合污。 这辈子因为段明曦提前展示了自己的手段，压制住了伯府，伯府才没想到把手伸向江城段家。 段明曦远远地转身看了一眼，瞧着万妈妈与姜氏的身影消失在游廊深处。 看，只要她努力，就能改变结局。 现在伯府站在了姜家的对立面。 接下来，只要爹爹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她就能让伯府答应她跟爹娘正式往来。 现在的伯府，看不上商贾的段家，就算是爹娘把自己养育长大，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商人。 与之往来，有损颜面。 可她不想让他们养大的孩子，只能远远地看着，在众人面前都不敢靠近她。 所以，她要更努力，要更厉害，拿到更多的权势。 他们不敢靠近她，她就想办法靠近他们。 “大姑娘，老爷被内织染局传唤走了。”李全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的急色。 段明曦看着李全，“押走的，还是请走的？” 李全一愣，“好像请走的。” “那就无妨。”段明曦道。 她爹爹在这里头扮演的是一个冤大头的角色，一对养父母不舍得养女，想要偷偷在京城立足，花了一半身家出去，结果却是个坑。 五十万两银子，便是在京城那也是一笔巨款。 这五十万两是撬开内织染局大门的金砖，是送谢芳坐上签书的利箭，不亏。 搭上线，以后自然能将这笔银子双倍地赚回来。 “太太那边让我问问姑娘怎么办。”李全道。 “你回去跟太太说，让她在家安心等着爹爹回去，什么都不用做。若是姜家有人上门闹事，就让母亲去大门外哭，哭得越惨越好。” 李全：…… “是，大姑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段明曦的神色缓了缓，“告诉母亲，保重身体，过几天我去看她。爹爹会没事的，有我在，让她放心。” 李全匆匆离开。 太夫人表明态度不让明曦见姜太夫人，那就说明姜太夫人无法通过明曦让段平昌改口。 那么，姜家就会去段家那边“劝”说许氏。 她娘虽然很温柔是个心善的人，但是却不傻，定能明白她让她示弱的原因。 那就是让姜家再得一个恃强凌弱的名声！ 事情果然不出明曦所料，姜太夫人铩羽而归，姜家果然派人去段家。 许氏想起女儿的叮嘱，披头散发地去大门外哭，求姜家放过他们，引来周围街坊与路人围观，姜家的名声再一次扫地。 姜秉源犯的问题不大，主要是针对段平昌下套，并没有真的卷进太子与齐王之争，姜家想要把他救出来不是没办法，只是让段平昌改口最简单方便。 但是段平昌这边说不通，姜家只能花银子跟徐东林搭上线，只要徐东林开口，姜秉源就能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齐贺来了。 段明曦望着齐贺，“你是说只要我不点头，徐东林就不会放姜秉源回姜府？” “王爷说此事全凭大姑娘心意。”齐贺心想他们王爷可真是铁树开花头一回，居然知道哄人了。 段明曦：…… 端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在试探自己，知道自己在背后动的手脚？ 第74章 段大姑娘不可能这么厉害 段明曦心里清楚，端王可不是什么善人，是上辈子能跟太子较量到最后的狠角色。 两人之间的婚事不过是一场交易，她自然不能任性胡为。 她也不想被端王怀疑，她暗中做的事情更不能被他察觉。 “麻烦齐大人转达我对王爷的谢意，只是这件事情就到底为止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姜家以后不再打扰我养父母即可。”段明曦道。 齐贺笑道：“大姑娘真是心善，姜三爷这次做的事情确实过分，这次姜家可是花了一大笔银子才能把人赎回去。” 段明曦抬头看向齐贺，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肯定是端王插手了。 “让王爷费心了。” 齐贺看着大姑娘挺开心的样子，就高高兴兴回去回话了。 王爷讨美人欢心，看来是做对了。 回了王府，齐贺把事情仔细回了一遍，着重说明大姑娘很开心。 萧沐宸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越发衬得他矜贵高华。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清冷冷，炽热的阳光都无法为它增温。 很开心？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 段家的事情与她无关？ 不可能，谢芳忽然插了一手，无人推动绝不可能。 伯府的三夫人，可不会无故发善心做这种好事。 “让你查谢芳的事情如何了？” 听到王爷的话，齐贺立刻恢复正态说道：“段三夫人在内织染局的事情未发生前，曾经数次回娘家，而谢芳也在三夫人回娘家时前往安府。” “谢芳那边如何说？” “谢大人说三夫人从大姑娘那里得知段老爷来了京城做生意，搭上了内织染局的路子很是担心，于是就托了三夫人跟他打听，也是因此他才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谢芳就察觉了冯吉做的手脚？”萧沐宸可不信什么巧合。 他更倾向于这本身就是一个计。 这件事情在朝堂上卷起这么大一个漩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与齐王身上，只有他注意到掀起这件事情的银子。 五十万两银子…… 段明曦倒是真的舍得。 “你去跟谢芳说，既然今日如此作答，以后不管谁问起，都是这句话。” 齐贺一凛，心头闪过段大姑娘的脸，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不会是他想的这样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如果真的跟大姑娘有关系，王爷出口警告谢芳，这就是护着大姑娘了。 不过，齐贺心中咋舌，如果王爷的意思他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是大姑娘一手促成的？ 他觉得不太可能。 他更愿意相信，大姑娘也许知道了段平昌被人骗了，想要拉一把养父，而且针对的只是姜秉源。 怎么敢掺和进太子跟齐王交手的旋涡中，况且从海安出发的官船，可不是谁都能查到具体行踪的。 太子与齐王的交手还没有结果，内织染局这边已经尘埃初定。 姜秉源因为只是针对段平昌，并没有犯下更大的错误，姜家拿出一笔银子把人救了出去。 但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姜秉源手下的黄用，还有汪献被发配充军，冯吉借尚膳监之名行骗，数额巨大，又没有人保他，故被斩首示众。 陈义生背后是齐王，赵浚恭背后是太子，徐东林这个掌印太监谁也不敢轻易处置，只能在皇上面前使劲，希望皇帝能出手处置二人。 但是因为太子与齐王出手，皇上的态度不够明朗，于是此事暂时僵持起来。 陈义生不处置，谢芳的签书位置就拿不到，不过他是个有耐心的人，在内织染局没有露出丝毫苗头，依旧兢兢业业做他的掌司。 只不过那日他拿着签书去找徐东林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陈义生自然是恨他入骨，只可惜他身陷牢狱，想要报复至少等他能全须全尾从狱中脱身再说。 内织染局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段明曦始料未及，毕竟当初她可不知陈义生与赵浚恭背后是齐王与太子。 果然，那日在锦瑞园的兄友弟恭都是假象。 冯吉被斩首后，段平昌也被放了回去。 明曦还没去见养父，就先得到了养父让李全递来的消息，徐东林将内织染局牵涉到江城周遭的生意交给了段平昌去做。 段明曦脑子转的飞快，立刻去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也很是意外的看着明曦，“你是说段家拿到了内织染局的条子？” 段明曦笑着颔首，“是，祖母。大概是徐大人觉得我养父五十万两银子搭了进去，内织染局又没有银子给他补上，这才做了弥补。” 太夫人的神色很是复杂，这段平昌倒是走运，“搭上内织染局的路子，以后你养父在京城也算是立住脚了。” 段明曦顶着太夫人打量的目光面色平静地开口，“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对咱们也是好事。” 太夫人狐疑地看着明曦，“这话怎么说？” “我可以从养父那边挪一部分生意交给伯府的铺子来做。”段明曦抬起头看向太夫人，“咱们的铺子就等于也搭上了内织染局的路子，只要名头打出去，赚钱就很容易了。” 内织染局走的是内造的路子，京城的这些贵夫人们，都以能拿到内造的绸缎为荣。 太夫人看着明曦，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但是太夫人知道，明曦这是跟她谈条件。 想要从段家拿到生意，就得允许她跟她的养父母往来。 太夫人抿紧了唇，到底是姜氏伤了自己这个女儿的心，硬生生地把人推出去了。 太夫人看着明曦，“说起来你养父母既然到了京城，两家也该正经吃个饭，你看什么时候请他们过府，毕竟将你养大，对你有恩情在身。” 段明曦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她看着太夫人神色都温柔起来，“多谢祖母好意，只是我养父母是商贾出身，来咱们这里也不自在，再说，伯夫人知道了肯定不高兴，吃饭就免了吧。” 她爹娘进府，就得对着这一家子人卑躬屈膝，她可舍不得。 “既是这样，那就罢了。”太夫人心思很复杂，明曦很护着他们啊，“我让万妈妈准备些礼物，你代我送去便是。” “好，我听祖母的。”段明曦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上回我跟祖母说的事情，祖母名单准备好了吗？这回正好让他们跟着练练手。” 太夫人：…… 她这个孙女真是一点不吃亏，自己让她一步，她立刻就给自己送上好处了。 段明曦拿到太夫人给的名单，又带上万妈妈准备的礼物，正大光明出了府，才不去管姜氏知道后是什么心情。 只是，她抵达段家后，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端王。 第75章 端王十佳女婿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萧沐宸一袭白衣正在与段平昌坐在树下对弈，日光透过树梢落在他的身上，疏影横斜，碎光清浅。 他坐在那里含笑望过来，让人如沐春风，恍若谪仙下了凡。 “段老爷是你的养父，我听说他从狱中归来，便过来探望。”萧沐宸站起身缓步走到明曦身前温声说道。 段明曦凝视着萧沐宸，她一直凝视着他，他也望着她，那幽深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真诚，让她微微侧开眼神。 “曦曦，别站着了，快请王爷坐下。” 段平昌的大嗓门传来，直爽的笑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段明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常，她笑着说道：“我就是很意外，没想到王爷会在这里。多谢王爷，怎么好让你来这里。” “曦曦？” 萧沐宸的声音低沉轻轻地送到段明曦的耳边，她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越过端王直接到了养父身边。 “爹，这是太夫人让我带回来给你们的礼物。”段明曦坐到段平昌身边的位置说道。 段平昌瞄了一眼端王，这女儿怎么自己就过来了，心里着急，嘴上却不舍不得斥责，忙顺着女儿的话道：“太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这怎么好。” 伯府的人眼睛能上天，还给他们夫妻送礼物，真是稀奇。 许氏端着茶盏从屋子里走出来，见到明曦开心不已，“曦曦，你怎么来了？” “娘，我想你们了就来了。”段明曦起身抱着许氏的胳膊撒娇。 萧沐宸看着这样的段明曦有点意外，他不动声色地走回去，身影恰好落在许氏的视线中。 许氏果然转移注意力，“王爷快请坐，您怎么还站着？曦曦，你这孩子，快请王爷坐下。” 段明曦：…… 不是，就这么点功夫，萧沐宸做了什么，怎么她爹娘对他的态度这么好？ 这可不像是寻常客气的样子。 “王爷，您坐。”段明曦看着端王笑道。 许氏让小丫头搬了椅子过来，让明曦也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 “曦曦，你不知道，你爹爹在狱中的时候，全靠王爷打点这才没受罪，牢头对你爹客客气气的，可得好好谢谢王爷。” 许氏的话让段明曦惊讶不已，她看向端王，是真没想到端王居然会做这样事情。 “多谢王爷。”这回道谢真心实意。 萧沐宸抬头看着明曦，“你我之间不用客气，你是我未来的王妃，这都是应该做的。” 段明曦：…… 这话从萧沐宸口中说出来，就跟白日见了鬼一样。 她大白日的就浑身发毛。 萧沐宸本就生的天人之姿，此时端坐在石凳上，阳光照着他冷玉般的脸，越发衬得他如积雪融融，丰神俊秀，气度晏晏，高不可攀。 这样高山之巅的男人，居然会为她爹爹打点狱中事宜。 想都不敢想。 段平昌拉着端王继续下棋，段明曦心思复杂，看着许氏去忙，就起身跟上去。 “娘，王爷什么时候到的？” “有半个时辰了。”许氏笑着说道，“曦曦，我跟你爹一直担心你嫁进端王府会不会受欺负，今日瞧着王爷可算是放了心。” 段明曦：…… 是不是放心太早了，他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 可她不敢说，她若是说出来，就怕母亲难过伤心。 “我们不过是商户，也只是你的养父母，王爷待我们就如此有诚意，可见对你是很满意的。” 许氏的声音都透着喜悦，她的女儿她自然是看着万般好，可是也知道自己跟丈夫身份尴尬，谁能想到王爷如此礼遇他们。 待他们尚且如此，可见对曦曦十分看重，这才是让她开心的事情。 “你以后待王爷可要好，嫁过去后也得对宫里的娘娘孝顺，对王爷体贴，不能再像在家里时那么任性。” “娘！我这还没嫁过去呢，你就偏心了。” “胡说，娘是为了你好，自来人心换人心，王爷待你好，你自然要回以真心。做夫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你可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端王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替他说话？”段明曦嘀咕道。 “什么迷魂汤，净胡说八道。”许氏将洗好的果子放进甜白瓷的盘子中，转身递到女儿手中，“给王爷送去。” 段明曦只得端着盘子回了院子里，将果子放到桌上，看着端王，“我娘让我给王爷端来的，王爷尝尝。” 此时一局刚好下完，段平昌看了二人一眼，找个借口避开，让两人有机会说说话。 段平昌一走，段明曦脸上的笑容就淡了，“王爷今日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沐宸看着段明曦变脸，面色如常的开口，“我跟你说过，这门亲事我是有诚意的，曦曦。” 听着端王叫她的小名，段明曦眉心微蹙，她压低声音道：“王爷可知道，你今日来到这里，若是传出去会如何？” “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我的王妃知恩图报，就算是认祖归宗也不忘养父母恩情。” 段明曦看着萧沐宸，“他们是商户。” “那又如何，你认他们，本王就认他们。” 所以，端王至今未去伯府，就是因为她与伯府相处不是很愉快吗？ 想到这里段明曦脸色忽然一凛，“王爷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难道他一直让人盯着她？ 萧沐宸勾唇一笑，“曦曦，谢芳说你托三夫人帮着打听内织染局的事情，我这才知道此事。” 萧沐宸忽然提及谢芳，段明曦心头一跳，强压着脸上不露出丝毫异样来。 “王爷为何跟谢芳打听？”段明曦又问。 她听着萧沐宸轻轻一叹，“你养父入狱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自有人到我面前说话。” 这话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到端王面前抹黑她，想让他对她不满？ 但是萧沐宸没有对她不满，反而让人关照狱中的父亲，人一出狱，他就过来探望。 简直是做人女婿的最佳范例。 他们还没成亲。 段明曦认知里上辈子的端王，可不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76章 大不了撕破脸皮 但是，萧沐宸那句你认他们，本王就认他们，一下子戳动了她的心。 商贾虽然有钱，但是却不受人看重。 她一直想给爹爹找个靠山，曾经也想搭上端王的线。 谁知道兜兜转转，自己要成为端王妃了，如今萧沐宸这话，无疑让她十分心动。 如果有端王护着爹娘弟弟，谁还敢轻易对他们下手？ 只要端王看重自己的养父母，便是伯府也不敢在轻易怠慢他们。 萧沐宸实在是太狡猾了，她知道自己缺什么，想要什么。 让她无法拒绝。 “多谢王爷。” 萧沐宸望着段明曦十分真诚的神色，俊逸的容颜笼上一层浅浅的笑容，真挚，温暖，“曦曦，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段明曦心想，幸好她知道这人的真面目，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只怕就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这样的人，知道你要什么，转身就给你送上。 很难不会令人倾心。 明曦告诫自己，端王是能跟太子决斗到最后的狠角色，不能掉以轻心，不要被他温柔的外表的所迷惑。 他的恩情，她自然会用其他的方式还回去。 明曦笑了笑没有接话。 萧沐宸低头将棋子收回去，似是不在意明曦的态度，温声又说道：“父皇的寿辰，你可能会接到宫里的旨意赴宴。” 段明曦一愣，这倒是让她有点意外，“是所有的人都要去吗？” 萧沐宸微微颔首，“不用担心，母妃会照应你的。” 段明曦可不敢指望淑妃，淑妃对她不满意，还照顾她？ 她可是记得上辈子淑妃跟皇后过招的狠劲，明明字字句句温声细语，时时刻刻笑声拂面，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毫不留手。 这样的人，会对她照顾？ 别让她当众下不来台，她就能跟淑妃和睦相处。 如果淑妃真的故意为难她，看在萧沐宸对她爹娘厚待的份上，她能让三分，但是如果淑妃过分，她也不会忍气吞声。 “那就请王爷替我谢谢淑妃娘娘。”明曦该说的漂亮话还是要说的。 萧沐宸眼眸微抬看了明曦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唇角勾了勾。 “王爷，内织染局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做个了结？”明曦看着萧沐宸看是打探消息，人就自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内织染局内部的事情基本上算是了结了。” 明曦知道他说的是有关她爹爹这件事情，确实结果已经出来了。 但是她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太子与齐王的较量什么时候有个结果，她这里还等着签书的位置空出来。 “了结了？”明曦故作惊讶，“这么快？那官船的事情也查清楚了？” 萧沐宸摇摇头，“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太子与齐王为了此事闹得厉害，想要有个结果，还要等等。” “那日在锦瑞园，我瞧着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相处和睦，还以为兄友弟恭，哪知道会是这样。”明曦做出感叹状，暗搓搓地试探萧沐宸。 萧沐宸轻笑一声，“皇家兄弟，你说呢？” 她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 “我可不知道说什么。”段明曦立刻撇清。 “是吗？”萧沐宸一个字都不信。 “自然。”明曦死猪不怕开水烫，她不承认，他能如何？ “江田码头官船起火的事情，官府正在大力追查，只要能拿到证据，这件案子就能结了，听说官府那边已经有了线索，想必会很快结案，曦曦不用担心。” 段明曦：！ 并不高兴。 官府居然还在找证据，不是说大火过后什么证据都没了。 她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异样，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最好不过。” 最好一辈子也别查到她身上。 “齐贺跟江田知县有些交情，听他说江田知县发现了新的线索，那晚不只是有太子与齐王的人，还有别人黄雀在后。” 段明曦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总觉得萧沐宸在试探她。 可是萧沐宸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出了手？ 也许是她做贼心虚。 “是吗？确实怪复杂的，我这样的内宅女子委实不太明白这些事情。不过能查清楚最好不过，毕竟我爹爹的五十万两银子，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段明曦装模作样地叹息，当然心疼也是真的。 他们家一半现银都砸了进去呢。 “内织染局没有银子给你养父，不过我已经暗示徐东林将江城那块的织染生意都交给你父亲，只要好好运作，三两年也就能赚回来了。” “说起这个，此事还要多谢王爷仗义出手。” “你又客气了。” 段明曦果断闭了嘴。 萧沐宸轻笑一声，他的眼睛扫过明曦，站起身来说道：“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告辞了。” 听说端王要走，段平昌夫妻忙出来留人吃饭，端王看了段明曦一眼，瞧着她没开口，坚定地走了。 端王走后，许氏轻轻地拍了女儿一下，“你怎么不留人？” 段明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跟他还不熟，为什么留他？” 萧沐宸最后那一眼看得她心惊肉跳，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呢。 段平昌护着女儿，“不留就不留，曦曦说得对，女孩子家家的要矜持。” 段明曦狠狠点头。 许氏伸手在丈夫腰间扭了一把，“你个老东西，可不能把女儿教坏了。” 段平昌痛得直呲牙，也不敢躲开，嘴里却说道：“男人能有几个好东西，端王这么上赶着，谁知道存了什么心。” “王爷才帮了你，你就说这样的话，真是没良心。” “良心哪有我闺女重要，再说了，恩情能很多种办法去还，我闺女就这么一个。” 段明曦看着爹娘打打闹闹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真好。 她也是别人的心肝宝贝呢。 许氏虽然怼了丈夫，转过头却对女儿说道：“你爹说得对，王爷的恩情咱们能还，你不要因此觉得低人一头。” 明曦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那你们可得好好地活着，得给我撑腰，一直撑腰。” “竟说傻话。”许氏拽着女儿进了屋，“在伯府受委屈了？” 段明曦这才想起自己来还有正事要做，就看着爹爹道：“爹，我有事儿跟你说，咱们家的大事。” 段平昌立刻跟进来，“什么事儿，你说。伯府真的又欺负你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他现在也有人撑腰，对上伯府有底气。 他早就不满伯府对女儿的态度，大不了撕破脸皮，再把女儿抢回来。 第77章 被人打断一只胳膊 段明曦跟爹娘把事情仔细一说，“如此一来，伯府就得仰仗爹爹赚钱，以后女儿在伯府过得就舒心了。” “这件事情好说。”段平昌一口答应下来，别的不好说，做生意这个他最会玩了。 所以当初女儿让自己借着姜秉源的计策将计就计，用五十万两银子开路，撞开了内织染局的大门。 现在自己背靠内织染局，就能给女儿撑腰了。 伯府又能如何，只有一个空架子，银子都不怎么趁手，只是面上光罢了。 现在有了明曦在中间牵线搭桥，伯府要通过自己赚钱，就得对明曦客气些。 段平昌微微松口气，他现在总算是能给女儿帮上忙了，等他在京城生意越做越大，分量就越来越重，明曦的日子就越好过了。 商贾地位低不假，但是如果一个商贾的财产与能力足够重要，那自然又不同了。 段平昌在这一刻，想要赚钱，想要赚更多的钱的想法开始萌芽。 女儿以后会是端王妃，他不能让自己成为她的污点，他要成为女儿的臂膀，让别人提起他，只会认为明曦有这么个养父是一大助力，这就才能成。 许氏想不了那么多，她拉着明曦给她看自己给她新置办的首饰，三层的妆奁盒，装得满满当当。 京城时兴的新首饰，许氏几乎都给买了个遍。 “娘，我有首饰，爹爹才拿出去五十万两银子，咱们家现在还是先省着些。”明曦心里又感动又无奈。 许氏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才多少银子，再说也没用你爹爹的钱，这些都是你舅舅舅母送来的银子给你置办的。” 明曦一愣，“舅舅舅母？” “可不是，你表哥正相看亲事呢，不然的话你舅母也要来京城看你。”许氏提起嫂子满面笑容，“你表姐的婚事也定下了，在家里绣嫁妆也不好出门，心里念着你呢。” 段明曦心头一震恍惚，上一世爹娘出事后没多久，舅舅家的生意也遭到了打击，表哥被人打成了跛子，表姐为了家里跟未婚夫解除了婚约嫁了个鳏夫。 如今爹娘都好好的，舅舅一家肯定也不会有事了。 段明曦忙垂下头，遮掩住眼里的湿润，低声说道：“让舅舅舅母破费了，表哥相看也是大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在一时。” “我也是这样劝你舅母的，她就是想你了，在江城的时候，你舅母就喜欢你，恨不能把你带回许家去。” 还想着让自己儿子娶了明曦亲上加亲，若不是明曦回京，两家就应该开始议亲了。 想起侄儿季舒，许氏知道他对明曦的心思，可惜两人成不了，明曦是伯府的姑娘，哪里能嫁商贾之子。 嫂子忙着给季舒相看，也是怕季舒钻了牛角尖，先把孩子的婚事定下来，他有了未婚妻，对明曦的那点心思也就慢慢淡了。 明曦喜滋滋地说道：“我也想舅舅舅母了，在表姐出嫁之前，带着她来京城玩吧，这样我们就能见面了，等表姐出嫁，我给她准备厚礼带去婆家，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端王妃这个名头还是很唬人的。 “好啊，回头我给你舅母写信。”许氏满口应下，他们夫妻以后就留在京城，以后跟哥嫂见面的日子就少了，能来京城自然最好。 段明曦从段家离开回了伯府，带着那么大的妆奁匣子，瞒是瞒不住的，索性也不瞒着。 她与养父母往来的事情，压根就不想藏着掖着，索性借这个机会捅出去。 至于姜氏跟她伯爷爹怎么想，不重要。 不在乎她的人，她也不会在乎对方。 姜氏果然生了很大一场气，定远伯虽有些不开心，不过有杨姨娘在一旁吹耳边风，倒是嘀咕几句也就过去了。 有了段平昌相助，伯府的生意果然立刻有了起色，太夫人将管事的名单也给了明曦，明曦倒是痛快，直接把人都送去了铺子里。 伯府的这些财产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太夫人如今不相信姜氏，看来是要自己将伯府的产业握在手中。 这些跟她都没关系，二夫人也好，三夫人也好，还没分家，太夫人这样做，她们就算是有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明曦对二夫人与三夫人观感不错，这一世联手之后，比上一世多了几分情分，于是她将分到伯府的份额，拨出一部分分给两位婶婶的嫁妆铺子。 如此一来，二夫人三夫人就不用再盯着公中的铺子，而且对明曦更是言听计从。 至此，伯府的形势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只有姜氏与段徽柔依旧不肯折腰，不过明曦与她们之间也已经没有和好的可能，就算是她们肯低头，自己也不会原谅她们。 整个伯府喜气洋洋，唯独姜氏母女越发堵心。 皇帝的寿辰越近，内织染局的事情也逐渐有了结果。 陈义生与赵浚恭都被罢职，谢芳成功坐上签书的位置，另一位签书被佟高卓收入囊中。 人人都以为佟高卓是陛下的人，唯独明曦知道他是太子的人。 这一局表面上看太子与齐王五五开，算是打了个平手，但是她心中清楚，齐王略输一筹。 随着宫里开始准备陛下的万寿节，明曦也接到进宫贺寿的旨意，定远伯府这几年越发的走下坡路，除了明曦，其他人都没能有这样的荣耀。 段徽柔气得直咬牙，伯府虽然走下坡路，但是每年宫宴还是有机会进宫的，但是陛下的万寿节却没能接到宫里的旨意，必然是段明曦使了手段。 她越想越不甘心，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如今伯府里全都被段明曦笼络了去。 本来还能指着姜家，结果因为三舅舅的事情，姜家连她跟母亲也迁怒了。 段徽柔不肯就这么认输。 若是段明曦没有回来就好了。 明曦开始准备进宫贺寿的寿礼，礼物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以她的身份，寿礼不会送到陛下眼前去，但是却不能被人抓到短处。 茜草打起帘子快步走进来，“姑娘，李全刚送来消息，谢芳谢大人被人袭击断了一只胳膊。” 段明曦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日傍晚谢大人与同僚一起在外用饭，回府的路上被人打了。” 段明曦的神色一凛，这肯定不是意外，谢芳这是被人盯上了！ 她正准备去见三夫人，没想到三夫人主动找了过来。 第78章 冲着她来的 “明曦。”三夫人快步进来。 “三婶，坐下说。”明曦请三夫人坐下，又让人送上茶来。“我也是刚刚得了消息，谢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三夫人听了这话有点意外，“你也得了消息？” 这事情才发生没多久，明曦就知道了，心中不由凛然。 明曦看着三夫人笑道：“三婶，毕竟谢大人是自己人，我自然要多关心些。” 三夫人笑了，这才又道：“内织染局这次的变动，你都知道了吧？” 明曦点头，“还没恭喜谢大人如愿拿到签书的位置。” “都是托你的福气，让他在徐东林面前露脸立了大功。”三夫人现在心情很复杂，明曦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做事的手段很是老辣。 当初让谢芳拿着契书去找谢东林，只怕就想好了事后谢东林肯定保谢芳。 明曦浅浅一笑，“这次谢芳遇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夫人就道：“谢芳给我递消息过来，让我跟你说不用着急。这怕是另一位上任的签书试探他的底细。” “佟高卓？” “就是他。”三夫人面上就带了几分怒意，“我也是想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三夫人不懂，但是明曦却清楚。 佟高卓这是在为太子探路，她看着三夫人轻声说道：“一个佟高卓哪有这样大的胆子，不过是她背后的人指使罢了。” “他背后是谁？”三夫人拧眉，“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以后都要针对谢芳？” 那在内织染局做事就扯手扯脚了，很是麻烦。 段明曦看着三夫人，“佟高卓背后是谁，想来徐东林心里最清楚。现在谢芳勉强算是徐东林的人，有句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你跟谢芳说，让他去徐东林面前哭。” “什么？”三夫人惊呆了。 这怎么行，岂不是丢死人了？ 段明曦望着三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谢芳不堪的一面毫无芥蒂地表现在徐东林面前，徐东林才会真的信任他。” 三夫人明白了，“可谢芳告了状，难道徐东林就会为他主持公道？” “当然不会。” 徐东林现在可不敢跟太子对着干。 “那告状还有什么用？”三夫人不明白。 段明曦笑了笑，“怎么会没有用呢？三婶，若是你手下有这么两个人，一个一心投靠你，一个背后有主，你会偏向哪个？” 三夫人瞬间明白了，看着明曦眼睛都亮了，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让人带话给谢芳。” “在徐东林眼中谢芳与三婶有亲戚关系，这回牵扯进去，也是受我之托三婶才让谢芳帮我养父看契书。 但是我是未来的端王妃，徐东林若想与佟高卓背后的人掰手腕，肯定会重用谢芳。 如果，徐东林跟谢芳打听您与我的关系，就让他跟徐东林说，我认回伯府后受三婶帮助颇多，感情深厚。” 三夫人：…… “这……明曦，你要知道，若是这样说出去，徐东林很有可能会盯上你。” 不是明曦，而是明曦背后的端王。 这就闹得太大了，到时候端王会给明曦撑腰吗？ “三婶，你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数。让谢芳只管放心大胆地做事，一定不能让徐东林与佟高卓走到一起。” 三夫人望着明曦严肃的神色，她一咬牙就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反正她现在上了明曦的船，自然是明曦越好。她就越好。 若是只要好处害怕危险，那倒不如在伯府里缩着脖子过日子呢。 内织染局内部之争在明曦预料之中，她只是没有想到佟高卓这人这么狠，出手这么快。 有什么样的爪牙就有什么样的主子，所以太子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兄友弟恭，温善大度，其实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 那上辈子高湛请他赐婚，这又算什么大事，至于她这个原配可不可怜，委不委屈，太子又怎么会在意呢。 *** 眨眼间就到了皇上万寿。 段明曦的贺礼已经备好，是用一整块玉石雕出来的万里江山图，玉质不算是最好，但是雕工极好。 这样的贺礼既能拿得出手也不会太过高调，刚刚好。 梳洗装扮，用过早饭后，她前去跟太夫人辞别。 太夫人仔细叮嘱她进宫事宜，明曦一副认真记下的样子。 很快段清音跟段敏、段蓉都到了，让明曦意外的是段徽柔居然跟她们一起来的。 太夫人瞧着她们几个能和睦相处，心里也高兴，家里出了一个端王妃，以后这些孩子们的婚事肯定能更好一些，这对伯府来讲是好事。 段清音坐在段明曦身边，看着太夫人拉着段徽柔与段敏的手在说话，她微微侧头低声说道：“大姐姐，我姨娘让我跟你说一声，昨天二姐姐回了姜家，呆了一整天才回来，回来时心情很好。” 段明曦侧头看着段清音，“是吗？” 段清音微微颔首，“因为姜三爷的事情，姜家那边迁怒母亲跟二姐，上回母亲去姜家还被赶了出来。” 段明曦懂了，事有反常必定有因。 “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谢杨姨娘。” 段清音甜甜一笑，“我知道啦。” 段明曦心想杨姨娘聪明，教出来的女儿也能忍能让能等，她这个联盟没找错人。 有了段清音的提醒，明曦进宫之前，特意让人盯着，果然还没等她到宫门口，降香就追了上来。 “姑娘走后，姜家那边就派人把二姑娘接走了，二姑娘打扮得很是精致漂亮，姜家的马车上还坐着姜大姑娘。” 姜素洁啊。 段明曦一个晃神，重生回来后，还是第一次想起这个人呢。 难怪今早段徽柔看着她眼神带着嘲讽与得意，感情是又跟姜家和好。 姜素洁特意来接段徽柔，在这样的日子里，段明曦想明白了，应该是姜素洁会带着段徽柔一起进宫赴宴。 她还以为出了姜秉源的事情，万寿宴姜家肯定没机会了，没想到还能翻盘进宫。 她与姜家算是结了仇，姜素洁怕是冲着她来的。 第79章 太子居然对她用美男计 巍峨的宫殿盘踞在整个皇城的最中央，如一尊巨兽俯视着整个皇城。 五彩琉璃瓦在日光之下发出耀眼刺目的光泽，往来穿梭不同的宫人个个垂首敛目，脚步匆匆。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段明曦下了车，茜草并不能跟着进宫，只能留在马车上候着。 下了车，明曦就被宫人引着踏着青石铺就的宫道前行，高高的宫墙随着她的脚步不断后移，一道一道的宫门像是永无止境。 拐过一道弯，隐隐能看到前面还有人，不过一晃眼那一抹裙角消失在拐角处。 段明曦踏过之前裙角消失的宫门，内侍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段明曦脸色却有些微微发沉，这可不是前往淑妃娘娘所住的翠微宫的道路。 宫人以为她第一次进宫，必然不知道宫里的道路，就明目张胆地带着她穿过了前往翠微宫的宫道。 段明曦不动声色地随行，心中的警惕已经升至最高。 又穿过一道游廊，那宫人带着她进了一处院子，红墙碧瓦，藤萝掩映，眼前的屋宇面阔三间，妃位的主子可不住这种地方。 段明曦微微错步，拦住那小太监的退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公公，淑妃娘娘竟住在这种地方吗？” 小太监面色变都没变，一本正经地说道：“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将段大姑娘带至此处。” 段明曦看着这人丝毫不惧的样子，可见宫里这种吃人的地方，他做过的恶事不知有多少，竟是毫无敬畏之心。 “是吗？”段明曦轻笑一声，她反腿一脚将院门踢死，人挡在门前，“既是这样，只好劳烦你在这里陪着我了。” 那小太监的神色这一刻终于变了，色厉内荏地说道：“段大姑娘，这可是宫里，容不得人随意撒泼。” “宫闱重地，规矩森严，你擅自将奉旨进宫贺寿的宾客带至这种地方，不知触犯哪条宫规，若是被人知道又会如何处置与你。” 小太监脸上的神色定了定，看着段明曦说道：“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段大姑娘不用怕，只是有人想要见姑娘一面罢了。” 段明曦闻言正要再追问一句，忽然眼角扫过一抹身影，她侧头望去，就见身穿三爪团龙纹袍的太子从照壁之后踱步而出。 年少风流可入画，自成风骨难笔拓。 只看容貌，太子并不输端王，端王冷冽不易亲近，太子却常笑容拂面让人觉得如朗月入怀。 “段大姑娘，别来无恙。” 段明曦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此时却不得不屈膝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大姑娘不用多礼，今日请你到这里来，孤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你不用害怕。” 太子的笑容爽朗清举，看似平易近人。 但是，若是真的是个性子儒雅体贴之辈，又怎么让人把她带这里来。 可见他秉性独断，只是伪装得极好不易被察觉罢了。 “不知殿下想要问什么？”段明曦面带惊疑地凝视着太子，“臣女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太子殿下相问。” “谢芳是你的人？” 太子骤然提起谢芳，段明曦心头一颤，面上却露出几分茫然之色，“太子殿下，谢大人是我三婶的亲戚，您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若是被我三婶知道只怕会恼火的。” “谢芳为了你养父如此尽心尽力，委实令人意外。” 太子的神色依旧和缓，说出的话也不犀利，甚至于带着几分温柔之音，但是明曦却不敢大意。 越是无害的人，下起手来越是狠辣。 “太子殿下，臣女拜请三婶帮忙，谢大人只是看在三婶的面上帮忙而已。不过，谢大人确实是个好官，知道我养父被人设陷暗害，故而出手相救，臣女感激于心。” 段明曦的脸上摆出一副感激之容，眸子里却又烧着一团火，甚至于带了几分不客气的质问又道：“太子殿下，既然把臣女骗到这里来问话，想必也已经查到我与姜家的恩怨。” 太子轻笑一声，随即有些惆怅的徐徐开口，“那日母后命人送去金钗，孤开心许久。” 段明曦：…… 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太子殿下慎言。”段明曦摆出一副受惊不悦的神色，“那金钗只是太后娘娘赏臣女救人之举而已。” “是吗？” 太子的声音里夹了几分失意的难过。 段明曦寒毛直竖，心头越发的警惕，立刻回了一句，“自然。” 太子上前一步，凝视着段明曦。 段明曦皱眉退了一步，心跳如擂鼓，她在想着，如果自己今日揍了太子，还能不能活着出宫。 “我以为你都知道的。” 太子这话失落中夹着几分惆怅，眼睛里伤怀似乎顷刻间就能奔涌而出。 段明曦一脸迷茫，“臣女应该知道什么？” 太子望着段明曦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眼睛里透出的茫然不似伪装，他的眸子微沉，轻声说道：“若不是淑妃娘娘抢先一步，你本该入东宫的。” 段明曦听到这话，终于知道太子的用意了，他要挑拨自己跟淑妃与端王的关系。 说她要入东宫，却不说进东宫封什么，不就是让人误会她进东宫能做太子妃吗？ 在世人眼中，太子妃自然比端王妃尊贵得多。 先用谢芳的事情试探她，扰乱她的心神，再用太子妃的事情刺激她，让她对淑妃与端王不满。 太子自己又做出这副欲言又止情深如海的模样，换做别个女子，只怕真的要落入陷阱中。 阴险，阴险，太阴险了。 若不是她上辈子知道他的真面目，此刻面对这样一张真诚深情的脸，只怕也难以分辨真假。 至于吗？ 太子居然对她用美男计？ 她配吗？ 不管配不配，反正是段明曦没被感动到，反倒是被恶心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忽然一下子被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太子此时忽然欺身过来想要抓住段明曦，段明曦一惊，脚尖用力后退一步，避开太子的魔爪。 身子倒退，忽然臂间被人钳住，她下意识地就要去踢抓他的人，紧跟着听到一句，“曦曦，是我！” 第80章 她儿子看上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段明曦听到萧沐宸的声音，立刻收回脚，转身惊讶地望着他。 她没想到他会找来。 萧沐宸望着明曦满脸惊讶的神色，那双眼睛里本来烧着的怒火，似乎一下子就浇灭了，倒映着他的身影。 “王爷，你怎么来了？”段明曦强忍着冲动，没有甩开萧沐宸的手，反倒是顺势站在他身边，一副弱小无助可怜的样子。 萧沐宸：…… 若不是在玉观山见过她英勇救人的身姿，此刻真要被她骗过去。 这个小骗子。 将段明曦挡在身后，萧沐宸这才看向太子。 此时，太子已经退回原位，面带微笑，如沐春风，依旧是众人眼中那个宽厚温雅的储君。 “大哥，曦曦以后若是在宫里迷了路，让人知会我一声就好，我会来带她回去。”萧沐宸一向肃着脸，但是此时那张如搬砖一样的脸上，冷意压都压不住的冒出来。 “好。”太子笑着应下，“父皇的寿宴也快开始了，四弟带着四弟妹回去吧。” 段明曦听到这句四弟妹，只觉得分外恶心。 这人就在之前，还想着撬萧沐宸的墙角，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称呼她四弟妹。 萧沐宸牵着明曦的手带着她离开这个小院，明曦没有挣开，踏出院门时，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太子往日贵气的气质荡然无存，日光之下微微扬起的唇角反而带上几分纨绔之色。 那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与她回望的眼眸狠狠地撞在一起。 段明曦心头一颤，记忆中的太子，与这一刻的太子似乎瞬间变成了两个人。 他们应该是重叠的，但是却又是矛盾的。 此时，明曦察觉到手掌一紧，她回过神来，转回头去，就看到萧沐宸正在凝视她，而她却转头去看太子。 段明曦没有说话，由着萧沐宸带着她大步离开。 太子透过院门，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眼睛落在二人交握的手掌上久久没有挪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穿过多少游廊，一直到一个僻静之地，萧沐宸这才停下来。 明曦挣开了自己的手，抬起头望着萧沐宸。 萧沐宸看着明曦，“以后进宫不要随意跟着人走。” 明曦神色坦然地说道：“王爷，我第一次进宫，对宫中道路不熟。” 她重生的秘密谁也不会说，这辈子的确是第一次进宫，若是她一开始就点破内侍给她带错了路，她如何解释？ 她只能将错就错。 所以，对着萧沐宸，她也很认真的解释。 两人现在是同盟，她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闹不愉快。 萧沐宸凝视着明曦坦然的面容，抿了抿唇，道：“是我没想周到，下次不会给人这种机会了。” 段明曦狐疑地看着萧沐宸，总有种鸡对鸭讲的感觉。 萧沐宸侧开眼睛望着远处，“太子秉性深沉，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反倒是落入他的陷阱中。” 段明曦听到这话深以为然，立刻说道：“王爷说得对，太子跟我说，皇后娘娘给我送金钗，他心中十分开心。” 太子要撬你的墙角，别怪我没告诉你。 萧沐宸的眼眸瞬间一沉，神色越发清冷，“你怎么回的？” “太子说若不是淑妃娘娘快了一步，我应该进东宫的。” 萧沐宸的脸彻底拉了下来。 “但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从头到尾我从未想过进东宫，我也如实告知太子殿下。王爷放心，我既然已经与王爷有了盟约，是不会背弃的。” 萧沐宸忽而展颜一笑，“是吗？” 段明曦看着萧沐宸明明在笑，但是那双眼里却裹着冷静与野心，野心之下压抑着凶猛的波浪，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克制又灼人。 她想，幸好她与端王是盟友而不是敌人，这一刻的他，让她有点心悸。 掌心有冷汗沁出来。 她微微挪开眼睛，这种无形的压迫，让她有些不适。 “走吧。”萧沐宸收回自己的眸子，再一次牵起了段明曦的手。 明曦挣扎了一下，“王爷，这里没有别人。” 所以，不用演戏了。 萧沐宸没有松开手，然而握得更紧了，“曦曦，失败往往在细节上。父皇知道我心悦你，才苦苦求了赐婚，欺君之罪承受不起。” 段明曦：…… 挣扎的手放弃了，行，你求的赐婚你有理！ 萧沐宸牵着明曦的手出现在淑妃的翠微宫，淑妃看着这一幕，一口茶好悬没给喷出来。 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不只是淑妃惊愕到近乎失态，整个翠微宫的宫人都给震住了。 她们王爷一向对女子避之不及，便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宫人，王爷都没记住几个，只有胡嬷嬷与雪岑还有南椒有这个荣幸被王爷记住脸。 但是，现在他们那个视女色为洪水的王爷，居然牵着一个美人的手！ 胡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忙提脚迎出来，“老奴见过王爷，见过段姑娘。” 哦，原来这位是未来的端王妃！ 难怪啊。 是她们王爷自己瞧中的媳妇，求了娘娘许久，娘娘才松口去求陛下赐婚。 果然，自己喜欢的就是宝，看看王爷这副样子。 这位段姑娘好福气。 段明曦总觉得这翠微宫的人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像是看耍猴的似的。 她又想把手挣出来，萧沐宸侧头看她一眼。 段明曦识时务的放弃了。 她忘了，萧沐宸不仅在皇帝面前对她情有独钟，在他的亲娘淑妃娘娘这里，他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 这戏演得她心里很尴尬，面上很平静。 淑妃看看自己儿子满面桃花笑的傻样，再看看段明曦一脸从容无所谓的样子，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仔细一想，咦，自己这么好的儿子。吃喝嫖赌抽样样不沾边，英俊潇洒，才华出众，一表人才。 段明曦这样子怎么就跟看根木头似的，一点也没动心的意思。 她居然看不上自己这么好的儿子？ 淑妃不高兴了！ 淑妃变脸的功夫，萧沐宸带着明曦走了进去，然后扔下一句话，“太子让人把明曦骗走了，幸好儿子发现的快，把人抢了回来。” 淑妃立刻就炸了，“什么？” 太子居然还不死心！ 也是，她儿子看上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太子想要抢回去，门都没有！ 窗户缝也不给他留！ 第81章 你竟是这样的淑妃 明曦看着淑妃瞬间变了的脸色，又看了一眼萧沐宸。 这人倒是挺会啊，三言两语就把淑妃针对她的心思给转移了。 这不免让她想起上辈子在高国公府，高国公夫人时常针对她，但是高湛就跟双眼失明一般，总归是看不见的。 萧沐宸察觉到明曦的眼神，他继续说道：“皇后与太子之心不能小觑，母妃，曦曦在宫里，您多照看几分。” 曦曦…… 淑妃觉得牙都酸了。 “我知道了，你不要在这里碍眼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淑妃开始撵人，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伤心。 萧沐宸闻言脸皮都不带动一下，侧头看着明曦，“坤德宫那边既然对你有别的心思，今日你就跟着母妃，免得再被人带走，等我忙完就来接你。” 明曦谨记盟约，看着萧沐宸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王爷只管去忙，我会跟着娘娘的。” 萧沐宸又看她一眼，脸上一片安心，眸子里却带着几分淡然，从头到脚，写满了矛盾二字。 他看不透她。 萧沐宸大步离开，淑妃看着明曦，“坐下说话吧。” 明曦入座，对着淑妃面上带着恭敬的神色。 淑妃瞧着还像话，规矩学得还可以，这张脸也足够美，能下水救人，可见有几分胆子。 不过缺点更多，首先她是在商户家长大的，再来就是定远伯府如今一代不如一代，能给她儿子什么助力，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淑妃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段明曦本人还算是出色，勉强能补一补。 “本宫知你在江城长大，回到京城可有不适？” 段明曦抬头看向淑妃，淑妃面容平静，似乎并未有不满或者嘲讽之意，所以就是真的就是这么一问？ 她短暂思考之后，就开口回道：“一开始是有些不适应的，不过现在倒是好多了。” “本宫还听说你的养父母也来京城了？” 段明曦心想淑妃肯定知道内织染局的事情，还要这么问自己，肯定是试探了。 “是，我养父母待我如亲生，他们来京城只是太过想念我，想要离我近一些罢了。”明曦说到这里眼眶微微一红，“娘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心里也很是想念他们。” 淑妃有点意外的看着明曦，出身商贾的养父母，就这低下的身份，多少人会视为污点，恨不能一脚踢开。 “你不介意？”淑妃微微挑眉看着段明曦，“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伯府的嫡长女，将来会是端王妃，若是让人知道你还跟做商贾的养父母往来，就不怕被人耻笑？” “娘娘，若无我养父母，臣女早不知是生是死又沦落到何种境地，如此再生之恩我都能摒弃，那与畜生有何不同。” 淑妃心想倒是个有良心的，虽然她也不喜她有那样的养父母，但是这话很对，人要知恩报恩。 若是个忘恩负义之辈，便是自己的儿子再喜欢，她都不会同意的。 “你与姜家闹得很僵？漯州姜氏素有清名，与他们闹翻，对你没有好处。” “娘娘，姜秉源设计陷害我养父，此等行径如何算是清名？我认回伯府后，姜氏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于帮扶我嫡妹处处与我作对，这样的亲人我高攀不起，也不想要。” 淑妃微微皱眉，这性子有点过于烈了。 过刚易折，并非好事。 不过，姜秉源的行径她也不屑，真是带累了姜氏清名。 可惜了。 “罢了，姜家如此包庇姜秉源，可见确实如你所言清名有污，你不想往来就随你的心意。” 段明曦猛地抬起头看向淑妃，就很意外，淑妃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支持她的意思？ 淑妃瞧着段明曦讶异的神色，微微挑眉，“怎么，很意外？” “是。”段明曦点头，“娘娘有所不知，我跟姜家的恩怨，臣女是被指责的那个。” 淑妃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那些迂腐之辈，指责她不敬不孝，当下冷哼一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群小人罢了，何须理会。” 淑妃竟是这样的淑妃。 段明曦一时有些恍惚，眼前的人与她记忆中的淑妃撕裂开来。 大约是明曦过于惊讶的神色取悦了淑妃，她看着她也顺眼了几分。 就在这个时候，胡嬷嬷走进来，“娘娘，时辰到了，该去坤德宫了。” 淑妃微微点头，看着段明曦道：“到了坤德宫不用怕，凡事有本宫给你撑腰，若是哪个说话不中听的，只管给本宫打回去。” 段明曦：…… 胡嬷嬷闻言脸皮抖了抖，一侧眼对上段姑娘惊愕的脸，她轻声说道：“大姑娘，今日宫宴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难免有人心思不纯，若是有人故意挑衅，您不用怕。” 段明曦懂了，难怪上辈子淑妃跟端王与皇后与太子斗到最后，这的确是宠妃才有的底气。 段明曦就没想到淑妃居然这么护着她，好像刹那间，她也有了几分底气。 萧沐宸说，对这个盟约他是认真的，现在她感受到了。 确实很认真。 那她也应该更认真几分。 翠微宫距离坤德宫并不远，淑妃没有做软轿，而是带着明曦在宫中慢慢地走着，让她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与宫道，免得下次进宫再被人算计了。 淑妃的语气算不上温柔，偶尔还带着几句嘲讽，但是她的行为却让明曦知道淑妃待她的几分用心。 两人一路抵达坤德宫，守门的宫人远远看着淑妃与未来的儿媳妇相谈甚欢的样子，脸色都有几分古怪。 虽然这门亲事是淑妃为端王求来的，但是淑妃娘娘一向性子傲，端王妃的出身与经历又有些短处，他们都认定是淑妃娘娘为了儿子才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 但是现在看来，好似有点跟她们想的不太一样。 段明曦跟在淑妃身边，对于坤德宫宫人异样的眼神视而不见。 坤德宫，没想到重生后，这么快又踏进了这里。 金碧辉煌的宫殿，浮光琼影的往事，在她的脑海中滑过。 今日，她会保护好淑妃的。 第82章 果然无耻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明曦跟在淑妃身后上前给皇后请安。 坤德宫里早已经聚满了人，后妃与命妇，还有新被赐婚的几位闺秀，满殿金光闪耀，绮罗堆锦，将整个大殿映得金光夺目，熠熠生辉。 “起来吧。” 皇后的声音温和平淡，让人听不出此刻这位皇后娘娘的心情如何。 “谢皇后娘娘。”淑妃含笑起身，带着段明曦入座。 段明曦亦步亦趋跟在淑妃身边，目不斜视，肩背挺直，余光看到楚清莹隔着人群对着她眨眼，她勾唇一笑，随即收回目光。 楚清莹心里轻笑一声，明曦这小模样装的还挺像，看上去乖乖巧巧的。 “段大姑娘这是初次进宫吧？”皇后的眼睛落在段明曦的身上，“可还适应？” 皇后这话一语双关，谁都知道段明曦是定远伯府才找回来的女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只是单纯关切，还是另有它意？ 段明曦此时才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望向皇后，真是跟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的讨厌。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确实不太适应，一进宫就迷了路，好在淑妃娘娘让人及时找到了臣女，不然怕是要闹笑话了。” 淑妃听到这话眉峰微挑，心里想着干得漂亮！ 不枉她的教导！ 皇后与太子敢对她出手，就应该还回去，这对母子恶心人，段明曦就得让大家都知道她进宫后遇到了什么事儿。 段明曦的话一出口，果然在场的人都给惊到了，诸位夫人眼神齐飞，意味不明。 贵妃与贤妃几个人对视一眼，显然也有些惊讶。 不知道这个段明曦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样的事情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这不是让皇后没脸吗？ 今日的宴会皇后主办，出了事情，自然给她抹黑。 皇后的神色一冷，随即又缓了下来，看着段明曦柔声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宫人这么没规矩，回头本宫让人去查，定给你个交代。” 皇后不过是说漂亮话，事后只怕问都不问一声，只是在众人面前走个过场而已。 但是明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坡下驴的回了一句，“皇后娘娘处事公正，臣女万分感激。” 皇后笑了笑，不再搭理段明曦，眼中的冷意却多了几分。 真是不识好歹，果然是商户家养出来的小家子气！ 皇后只要想起段明曦之前对那支金钗的定论，就知道她不是个好拿捏的。 但是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真以为有淑妃与端王做靠山就万事无忧？ 贤妃侧头看着淑妃，意味深长的开口，“淑妃，你这个儿媳妇倒是有点意思。” 淑妃岂能听不出贤妃的深意，但是装聋作哑的笑道：“是啊，江城长大的，性子野了些，跟咱们京城的闺秀不太一样，这孩子就是太直，有什么说什么。” 贤妃心头一梗，人人都知道淑妃这儿媳妇商贾家长大的，现在她自己放在嘴上讲，别人还怎么膈应她？ 她就知道淑妃不是个好欺负的，得了，她把别人想干的事儿想说的话，自己个儿先干了说了，别人还能怎么办？ “是啊，说救人就下水，这样的勇气跟胆量一般人也没有，是个好孩子，端王有福气。”贤妃是懂得怎么扎针的，这个地方刺不穿，就从别的地方下手。 淑妃满脸真诚地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贤妃：…… 甘拜下风！ 贵妃在一旁听了个全乎，贤妃就爱跟淑妃斗嘴，每回都落下风偏偏乐此不疲，何苦呢。 另一边，楚清莹也悄悄凑了过来，坐在明曦身边低声说道：“你可真是勇猛，话是真的敢说。” 段明曦保持微笑，口中却说道：“我每一个字每句话都是真的。” 楚清莹讶异的看着她，“真的被人骗了？” 段明曦微微颔首，“差一点，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楚清莹眉心一蹙，“知道是谁吗？” 段明曦扫她一眼没说话。 楚清莹对上她这有深意的眼睛，想起之前明曦针对皇后，脸色变了又变。 是个牛人。 不是皇后就是太子。 从皇后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她出手，那就是太子了，真是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下回再进宫，我与你一起。”楚清莹冷声说道。 段明曦笑，“不会有下次了，淑妃娘娘肯定会做安排。” “也是，这次让你吃了亏，肯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楚清莹微微松口气，“没想到淑妃娘娘还挺喜欢你。” “这你都能看出来？”段明曦笑。 楚清莹哼了一声，察觉到周围落在她们二人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她有些坐不住了，扔下一句，“回头再说。” 楚清莹跑了，明曦继续做木头人。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很多人之前只是听说她的名字，现在见到她的人不免也有几分惊讶。 商贾家长大的姑娘居然毫无俗气，反倒是气质如兰，将她那过于明艳的容貌都笼上一层柔色。 很难想象这么个娇柔的小姑娘，居然敢跳下水救人。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起身，四妃紧随其后，众人前往摆宫宴的宫殿。 出了坤德宫，楚清莹拽着姚云意立刻找到了段明曦，三人走在一起。 姚云意看着段明曦竖个大拇指，“你可真是厉害，皇后娘娘面前真敢说。” 皇后的短也敢揭，勇。 段明曦一本正经道：“我可是受害者，皇后娘娘关爱垂询，怎么好辜负娘娘的美意。” 姚云意啧了一声，随即低声说道：“你真的被带走了？” 段明曦可没替太子遮掩的意思，“幸好端王爷去得快。” “肯定是记恨那支金钗的事情。”楚清莹愤然道，“现在外面都在传，皇后娘娘有意让你做太子侧妃，是淑妃与端王横刀夺爱。” 段明曦的脸一黑，什么鬼！ “没有这样的事情。”段明曦立刻说道，“若是皇后娘娘真有此意，赏我的金钗总不能不如赏傅良娣的。” 明曦就是要把这件事情给坐实了，不能给皇后与太子污蔑淑妃与端王的机会。 真是抢人不成，便下黑手污蔑对手。 太子这样的手段上一世没少用，没想到重生一回，她这么荣幸就先体验上了。 果然无耻！ 第83章 意外 穿过一道一道高高的宫墙，踏过一道一道高大奢华的宫门，终于抵达皇仪殿。 她们刚到，皇帝带着朝臣与诸王也抵达。 山呼万岁，伏拜行礼。 端王走到了明曦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前面便是淑妃。 淑妃扫了一眼儿子没有作声，而是在他过来后，就扔下明曦交给她，自己走到四妃的位置入座。 皇帝高坐在上，皇后坐在皇帝身边，紧接着是四妃的位置，然后是太子与诸王，往下便是朝臣与命妇。 鳞次栉比，秩序井然。 段明曦一抬头，先看到了坐在太子身边的白时溪，白时溪身边另一个位置坐了傅红筱。 这一点让明曦很是意外，没想到傅红筱居然也能出现在这样的宴席之上。 她下意识的就感觉到这一定是皇后的意思，白时溪出身镇国公府，为了压制这个儿媳妇，故而抬着傅红筱。 一手制衡之术，皇后用的是炉火纯青，只是让白时溪丢几分面子罢了。 再往下便是晋王与晋王妃，豫王与豫王妃，然后便是端王与她，齐王与孙瑶青，最后是康王与郑思瑜。 她的几位好友零散坐在各自母亲身边，在这高阔幽深的宫殿里，如散落天上的星子各自闪着辉光。 首先进行的便是贺寿的环节，能有幸奉到陛下面前的寿礼，就只有后妃与诸王。 首先便是皇后与太子，进献的是一尊高达三尺有余的红珊瑚，色泽显眼，品相完好，一看便是优品。 皇帝很是满意，夸了几句皇后与太子。 段明曦的眼睛落在红珊瑚之上，心头微微一跳，这一尊红珊瑚是曹国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就是为了让皇后与太子能在陛下面前大出风头。 若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尊红珊瑚，倒是忘记了上辈子听人提起过的一件事情。 寿宴还未过，这尊红珊瑚在皇仪殿中突然碎裂洒落一地。 皇帝大怒，皇后与太子请罪，并请令彻查。 上辈子只是听闻并未亲见此事，直到看到那尊红珊瑚，段明曦这才骤然想起此事。 她的脸色凝重起来，捏着帕子的手一紧。 紧跟着便是贵妃与晋王献礼，贤妃与豫王，然后是淑妃与端王…… 贵妃母子的贺礼是一件十分珍贵的夜光枕，贤妃母子的是用珍珠镶嵌的寿字屏风，颗颗珍珠如拇指大小，令人眼前顿时一亮。 淑妃与端王的贺礼让明曦很是意外，竟是一幅飞龙在天的玉雕，难的是在云海中飞腾的巨龙身上竟带着丝丝金光，皇帝果然大喜。 端王回来后，明曦微微侧头看着他。 萧沐宸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与她凝视，“怎么了？” 段明曦轻声说道：“王爷能寻到这样的玉石，可见是用心了。这雕工我看着像是叙州大师王明达的技法，他已许久不出山。” 萧沐宸有些惊讶地看着明曦，“你这双眼睛果然厉害，这都看出来了。” 段明曦不动声色地开口，“早几年我曾随养父在叙州小住过一段日子，厚着脸皮求王大师教过我几日，只可惜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荣养为主，没想到能被王爷请出山。” 若只是工匠，便是手艺再好，明曦也不用求这个字，偏偏王明达出身世家旁支，故而想拿到他的玉雕极为不易。 更不用说跟他学艺。 萧沐宸心头很是意外，没想到她居然跟王明达还有这样的渊源，“前年他大病一场，求到我门下治病，我帮了一把，让太医上门诊治。” 原来有救命之恩，难怪。 明曦借着端王说自己眼力厉害，做出一副迟疑之状。 此时，齐王与德妃正在献礼，是一件金光闪闪的尺许高的赤金宝石佛像，引起众人惊呼。 借着这一场喧闹，端王看着她面上的迟疑问道：“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你只说无妨。” 段明曦眉心轻蹙，“我是怕自己看错了误导了王爷，故而不敢说。” “还有你不敢说的话？只管说就是，便是错了我也不会怪你。”萧沐宸轻笑一声。 段明曦心想，若不是两人是联盟，她才不多嘴。 “方才我看到那红珊瑚似是有裂缝。” 萧沐宸面色一凛，“你看清楚了？” “方才从我这里看过去，那红珊瑚正被日光笼罩一角吗，日光之下，我隐隐见到似有一条缝隙，但是距离有些远，兴许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萧沐宸却知道明曦的性子，没有几分把握肯定不会说出口。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抬头看向远处摆放红珊瑚的位置，相距太远，他压根看不到有没有裂缝。 只是那尊红珊瑚在一众贺礼中，委实出众亮眼。 但是，明曦说，珊瑚有裂缝。 “依你看，那珊瑚会不会在宴会上分裂？”萧沐宸的嗓音有些低沉，强压着他此时跳动的心绪。 上辈子是裂开了。 明曦犹豫一下，看着萧沐宸，“不好说，毕竟我没看到另一面有没有裂痕，但是，在这之后宫宴之上还有歌舞。” 乐声震动，舞姬跳跃，都会对那裂缝有影响。 萧沐宸的眼睛一道道流光闪过，好一会儿看着明曦说道：“我知道了。” 段明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此时康王献礼已经结束，是一件挑不出错但亦不出众的名家字画。 献礼过后，便开了寿宴，此时乐师舞姬相继进场，殿中瞬间热闹起来。 众人开始轮流给陛下敬酒，贺寿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扔，皇上脸上的笑容不曾消散，兴致极好。 此时，萧沐宸也端着酒杯起身，临走前对着明曦说道：“坐在这里不要动，如果你要出去更衣，跟母妃知会一声，让她身边的人带着你。” 段明曦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好。” 萧沐宸瞧着她这副模样，抿抿唇，这才起身离开。 明曦眼尾的余光看到端王虽然走向皇帝，但是却在半路停下，对一个小内侍不知说了什么，那人脚步匆匆离开了殿中。 明曦微微缓口气，悄悄收回自己的余光，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白时溪正在凝视着她。 第84章 她这是找死 明曦对上白时溪的目光不动声色对着她回以一笑，她方才只用余光看端王，白时溪应该不会察觉有异样。 正想着，就见白时溪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此时殿中到处都是走动的人，有给陛下敬酒的，有跟后妃搭话的，此时皇后与四妃周围都围满了人，陛下那里更是喜乐融融。 这些朝臣与命妇，不会错过每一个能与贵人打好关系的机会。 楚清莹被豫王妃带在身边，姚云意也跟着自己的母亲，方才刘韫华远远地跟她打招呼，她也跟在自己母亲身边在殿中走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族庇佑提携，只有她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白时溪过来坐在明曦身边，酒杯与她轻轻碰一下，轻声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共饮一杯？” 段明曦举杯。 白时溪饮了口酒，轻声说道：“方才我看着端王待你可真是好，他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在你身上。” 段明曦心想伪装的深情自然好，她面上却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看着白时溪道：“你休要打趣我，不过是王爷看着我无家人相伴，这才多关照我几分。” 听到家人几个字，白时溪的眼神微微一变，随即叹道：“你我同病相怜，家人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个称号罢了。” 段明曦从这句话中听出白时溪在镇国公府的日子，似乎不那么开心。 她心思微动，看着白时溪说道：“白芷薇有找你麻烦了？” 白时溪望着明曦笑，“是啊，十几年的偏心，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改过来的，想必你能感同身受。” 定远伯府那点事儿，京城上下随着姜秉源的事情也都传开了。 “是啊。”段明曦脸上也闪过一丝苦笑，“为我们同苦，干杯。” 白时溪笑，抿了口酒，“宫宴之上，莫要喝多了失态，咱们开心做个样子吧，等出了宫，我再约你好好喝一场。” “好啊。”段明曦这一刻感觉到了白时溪的一片真心，“我们以后肯定都会过得更好，不用依靠家人，靠我们自己。” 白时溪微愣，随即轻轻叹口气，“我也想。” 但是，她怕是做不到。 太子娶她，是看中了镇国公府。 但是端王娶明曦，是看中了她这个人。 这怎么能一样呢？ 她现在是真的羡慕她。 嫁进东宫，她必须要跟娘家维持好关系，才能在东宫站稳脚跟。 但是明曦不用这么辛苦，不用跟娘家低头，相反定远伯府反倒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段明曦看着白时溪脸上闪过的迷茫跟失落，仔细一想就能想到她现在的处境。 难得她在这样情况下，还能过来与自己对饮，就看这份情谊，她低声劝她，“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以后可是太子妃，要自己立起来，别人才能看重你。” “可我怎么立起来？”白时溪苦笑，“明曦，你不懂。” 段明曦却道：“路再难，苦再多，难道还能比你在闺中时更难受？你踏进东宫的门，对于镇国公府而言，你不再是白家二姑娘，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这就足够了。” 白时溪一愣。 段明曦压低声送她一句，“为难自己，不如为难别人。人生短短几十年，为什么委屈的总是你？” 白时溪惊呆了，侧头看着明曦。 忽然一下子懂了，她为何能这么快在定远伯府站稳脚跟，把段徽柔踩在脚下了。 看着白时溪的眼神，明曦知道她听进去了。 白时溪势弱，白芷薇必然能抓住机会压住她。 她怎么能看着白芷薇得意，白时溪在镇国公府做了那么多年的透明人，一向低调忍让惯了。 那她就激起她藏在心底的不平不甘不愿，谁愿意做个透明人，谁愿意做一直吃苦的那个人。 只要心有不甘，就会奋起反抗。 再说，她注定跟太子是对家，现在跟白时溪搞好关系，说不定将来会有大用。 白时溪回了自己的座位，面上如常，但是仔细那双眼睛，却与之前有了不同。 刘韫华端着酒盏跑过来，看着明曦说道：“你跟白二姑娘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白时溪居然还主动过来跟明曦喝酒。 明曦侧头看着刘韫华，“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 明曦与她对视一眼，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我这是看你孤零零的，特意过来寻你说话。”刘韫华微微昂头说道。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明曦与她轻碰一下酒盏笑道。 刘韫华忙拉住她喝酒的手，“做个样子就成了，可不能喝醉了。” “好。”明曦微微颔首，果然只用唇在酒盏上一抿就放下。“你怎么没跟着荣国公夫人？” “年年这一套，我就说来找你说话，我娘就放了我。”刘韫华嘻嘻一笑。 当初明曦救了刘俨，荣国公夫人记恩，知道女儿怕明曦不适应这种场合，就放她过来相陪。 明曦远远地看了荣国公夫人一眼，看着刘韫华说道：“多谢国公夫人的好意了。” “你这话说的，不得谢谢我？”刘韫华佯怒道。 “是，我也要多谢你。”明曦从善如流。 刘韫华悄悄看了周围一遭，然后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昨日镇国公府大闹了一场。” 明曦摇摇头，“不知。” “听说高国公夫人对白芷薇不满，白芷薇跟高湛吵了一架，回府之后闹着要退亲呢。”刘云泽啧了一声说道。 明曦一愣，“还有这种事儿？” “可不是，肯定是白芷薇看着白时溪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她这个嫡长女丢尽了脸。” “可她跟高湛定了亲，难道退了亲还能嫁太子不成？”段明曦嗤笑一声。 “也不是没可能哦。”刘韫华冷笑，“她跟高湛只是定亲，又不是嫁过去了，再说当初这亲事怎么成的，这里头还有你的关系。 皇后对你的态度很是微妙，若是白芷薇稍加利用，也不是不能成，只看镇国公府的态度了。” 段明曦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你是说白芷薇想踩着我上位？” 她这是找死！ 第85章 是谁出手了 “谁知道呢。”刘韫华冷笑一声，“不过现在镇国公府闹得厉害，你自己当心些。” 明曦听出刘韫华的提醒了，镇国公府那边肯定有什么消息流出来，但是她又不好直接拿来跟她讲，只能这样提醒她。 “谢谢。”明曦看着刘韫华真诚道谢。 刘韫华抿唇一笑，“你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刘韫华该说的话说了，就端着酒杯离开，临走前看着明曦，“白家姐妹都不简单。” 明曦看着刘韫华离开的背影，她转头时扫过白时溪的位置，就见她正在跟人说话，面上带着温婉大方的笑容，气度超然，倒是有几分太子妃的架势。 与别人身边围绕着不少人不同，明曦身边清清冷冷的。 她也不怎么在意，偶尔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她就起身应付一下，暗中一直盯着红珊瑚的方向。 酒过三巡，宴会高涨，正是气氛最浓时，忽然传来一声“哗啦”的声音。 段明曦几乎是立刻抬头，紧跟着就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萧沐宸。 萧沐宸坐在她身边，扫她一眼，然后看向红珊瑚的方向。 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知是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红珊瑚碎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一的珊瑚上，从高高的摆台上落下来，确实摔得粉碎。 皇后与太子几乎是同时起身，太子更是大步走过去直接蹲下身子去看那一的珊瑚。 段明曦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了，红珊瑚碎了，在这样的喜庆的日子里，让皇帝感觉是不祥之兆。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立刻开口道：“好好的摆放在那里怎么会碎了？是谁摆的？” 这是要把红珊瑚碎裂的原因归在没有摆好上，皇后的反应不得不说很快，处置得也很棒。 明曦侧头看着萧沐宸。 只见他坚毅俊逸的脸上神色从容，乌黑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波澜。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太监站出来跪在殿前，大声说道：“会皇后娘娘的话，是奴才所摆。但是摆放红珊瑚的底座并未有任何的移动，还请陛下与娘娘明察。” 这就是反驳皇后的话，红珊瑚碎裂不是因为摆放不妥。 皇后正要说话，淑妃抢在她之前说道：“皇上，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一片诚心，怎么会进献有瑕疵的红珊瑚，此事说不定是个意外，还请皇上明察，还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明曦心里叫好，淑妃明着是给皇后与太子说情，但是让皇帝彻查，就是变相地肯定那小太监的话是真的。 皇后狠狠地瞪了淑妃一眼，然后看着皇上，“皇上，此事臣妾一定会查明，这红珊瑚进献之前，臣妾亲自检查过的，绝对不会有错。” 皇帝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甩开皇后的手，直接走到那一地碎珊瑚前。 皇后被皇帝甩开手，强压着火气忙抬脚追上去。 四妃立刻跟了过去，紧跟着一圈圈的人凑过去，从明曦的角度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全是一排排的人。 “王爷不过去看看吗？”明曦侧头看着萧沐宸问道。 “曦曦，你怎么不去？” “臣女身份低微，哪里有我立足之地？” 能环绕在皇上周遭的哪一个不是身份贵重。 好好一场寿宴，出现这种事情，确实有些寓意不太好。 皇帝亲眼看到了，摆放红珊瑚的底座确实放得安安稳稳，那底座之上还遗留小半截红珊瑚，从上面的切口看，能看到很明显的裂痕。 皇帝大怒，当场把皇后与太子斥责一番，然后甩袖离开。 众人看到这样的场面，等陛下离开之后，谁还敢看皇后与太子的笑话，立刻纷纷告辞。 萧沐宸让人送明曦出宫，淑妃正与贵妃几个人与皇后进行言语交锋，此时明曦不好上前与淑妃辞别，便跟着萧沐宸派的人离开。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明曦就想起那个敢反驳皇后话的小太监，在那种场合下，还敢说这样的话，若是说没人指使，她是不信的。 于是想起了萧沐宸。 她提醒了他。 所以，能在这么快时间内做安排的，只有他。 那小太监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却将皇后给将住了，激起了皇帝更大的怒火。 她还记得上一世虽然也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寿宴最终还是圆满结束，皇后与太子当场请罪力证清白，皇帝也信了。 但是，现在有了那小太监的一句话，皇帝疑心大涨，终究是不一样了。 段明曦浅浅一笑，她知道萧沐宸不会错过机会，但是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棒。 寿宴上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明曦回了伯府，自然会跟伯府的人讲。 太夫人听得是胆战心惊，看着明曦说道：“依你看这事儿是意外还是……” 二夫人跟三夫人也面色凝重，对面的姜氏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 “孙女也不知道，当时忽然发生碎裂，大家都吓了一跳。不过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要彻查，想来会查明真相的。”段明曦道。 太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明曦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明曦摇摇头，“其他一切都好。” “累了一天，你先回去歇着吧。”太夫人慈爱地说道。 明曦起身告辞。 出了荣安堂，二夫人与三夫人追了上来，二人看着她说道：“明曦，今日进宫没有人为难你吧？” 明曦没想到二夫人与三夫人会关心这个，再看看姜氏，早已经先离开了。 “一切都好，有劳两位婶婶挂念。”明曦笑，“说起来我以为今日会在宫宴上见到姜素洁，不是说她接了段徽柔一起走了吗？” 她是出宫后才想起二人，进宫后事情不断，就把她们忘了。 但是后来一向没见到人，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听着明曦问起这个，二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听说姜太夫人突然病了，姜姑娘与徽柔自然要留下。” 病了？ 还是突然。 “姜太夫人这病得可真不是时候。”段明曦笑。 所以，是谁出的手？ 第86章 这下可要炸锅了 难怪姜氏的脸色不好看，段徽柔还想着能扳回一城，结果又出了意外。 寿宴过后几日，整个京城都能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 不过，这跟明曦没有关系，如今她爹爹已经拿到了内织染局第一批条子，开始从江城那边运货。 分出一小部分给了伯府，从伯府的份额拿出一些给二夫人三夫人用。 两人的嫁妆铺子生意好了，就有了活钱，也就不会一直盯着公中的产业，从根本上能缓解一下银子造成的矛盾。 明曦没有忘记杨姨娘，她把段清音叫了来。 “杨姨娘手里是不是有两间铺子？” 段清音一愣，随即有些不安的看着段明曦，“大姐，你问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 段明曦笑了笑，“我手里有点生意，你跟杨姨娘说一声，问她想不想做。” 段清音都惊呆了，“真的可以吗？” 她姨娘看着风光，但是最近几年爹爹手里的银子都很局促，更不要说拿出来给姨娘。 这两间铺子，还是早些年姨娘得宠的时候，爹爹私下里给她的，那时伯府情况还好，手里也宽裕。 “看来是愿意了。” 段清音脸一下子红了，“大姐……”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活着就得花用，杨姨娘为你们打算也应该，我回头让人去跟杨姨娘铺子的管事见面，你让杨姨娘提前打声招呼。” “多谢大姐。”段清音起身行了一礼，眼眶都红了。 “你我是姐妹，不用这么客套。”段明曦看着段清音，有杨姨娘护着，她后来嫁的人家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还不错，比她有福气。 杨姨娘知情识趣，明曦当然不能亏待她。 段清音回去跟杨姨娘一说，杨姨娘差点跳起来，“真的？” 段清音抿唇浅笑，“大姐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我的老天爷，我这是抱上财神爷的金大腿了。”杨姨娘激动不已，“有大姑娘帮着，我就能攒更多银子，等你出嫁，我也能私下里给你补一份嫁妆，让你嫁过去有底气。” 指着伯夫人，不克扣自己女儿的嫁妆就不错了。 万事还得靠自己。 杨姨娘越想越激动，“大姑娘待我们一片赤诚，我们更不能让她失望，我得给你哥哥写信，让他好好地跟段家那位小少爷打好关系。” “姨娘，这样做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你大姐如今都跟养父母正经来往了，上回太夫人还备了礼让大姑娘带去。让你哥哥帮着段家小少爷怎么了？咱们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该办的事情得办。” 杨姨娘越想越觉得对，“还有姜家那边的事情，你打听到了吗？” 段清音轻声说道：“秋月跟谣影打听过了，不过这回谣影没有跟着段徽柔回姜家，具体的消息还不清楚。” “给秋月二两银子，让她一定把事情打听清楚。”杨姨娘道，“姜素洁的事情咱们本来消息晚了一步，没能在大姑娘面前使上力，这回可不能再落后了。” “姨娘，姜家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 “管她怎么想的，大姑娘以后就是端王妃，姜家以前看不上大姑娘，知道赐婚给端王，又想着回来示好，大姑娘那性子能愿意？” 说到这里杨姨娘一脸嘲讽，“那姜三爷做的事情，不要说大姑娘这样的性子，换到我身上，我也得跟他拼命。” 想到这里，杨姨娘忽然一愣，转头看着女儿，“这回二姑娘没能进宫贺寿，夫人心里肯定不舒服，姜家这回让二姑娘跟着姜素洁进宫，我怎么觉得事情不简单呢？” “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姜家还能算计段徽柔不成？姜家那位太夫人，可是最喜欢段徽柔了。”段清音冷哼一声说道。 就因为有姜家撑腰，段徽柔在伯府才能这么得宠，她才会被段徽柔一直踩在脚下。 杨姨娘却道：“姜三爷被大姑娘整治得这么惨，姜家迁怒夫人与二姑娘，怎么能短短日子就释怀。听说，姜家为了捞姜三爷，可是出了一大笔银子，姜家其他几房就没有想法不成？” 段清音眼睛一亮，“姨娘的意思是姜家其他几房动的手脚？” 杨姨娘脑子转得飞快，“是不是还得再看看，现在不好断言。不过，有件事情可以做了。”说着就把自己的贴身丫头映红叫来，“你去垂花门那边悄悄等着，伯爷一回府就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跟伯爷说。” 映红应下，转身去了。 “姨娘，你叫爹爹来做什么？”段清音不懂。 杨姨娘笑道：“姜家出尔反尔，我不得跟你爹好好说说。” 如今大姑娘在府中的地位越发稳固，伯爷对这个女儿现在也是不太敢招惹。 姜家上回做的事情，伯爷已经不满了，这次的事情只要她再吹个枕头风，伯爷必然对夫人更加不满。 只有伯爷对姜家更加不满，才能加剧这对夫妻的矛盾，如此伯爷就会偏向大姑娘。 那么，姜家以后不管再做什么，伯爷都不会信他们了。 她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姑娘让她赚银子，她就帮着大姑娘拖死姜氏。 至于二姑娘，要是聪明的，就应该赶紧回头。 不然的话，别怪她心狠手辣。 第二天一早，段明曦这边就得了消息，昨晚上伯爷跟姜氏大吵了一架。 她当时就笑了，杨姨娘这枕头风吹得厉害。 杨姨娘给力，明曦也痛快，就把李全叫来，吩咐他让自己铺子里的管事去杨姨娘的铺子走一趟。 只用一点银子，就能拉拢人心为她做事。 杨姨娘拖着姜氏，就能让她轻松多了。 到了中午时，明曦这里又得了一个消息，伯爷派人把段徽柔从姜家接了回来，听说与姜家闹得不愉快。 哟，杨姨娘这本事可以啊，没想到还能有后续。 这热闹看得正上头，就听说段徽柔去找段清音麻烦，把人给打了。 段明曦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段徽柔把段清音给打了，是杨姨娘故意的，还是段徽柔找麻烦？ 正想着，茜草急匆匆地进来，“大姑娘，杨姨娘小产了！” 什么？ 挨打的不是段清音吗？ 怎么小产的是杨姨娘？ 不对，杨姨娘居然怀孕了？ 这下可要炸锅了！ 第87章 休妻 段明曦到的时候，杨姨娘已经被抬进了屋子里，但是院中的青砖地面上，即便是被清水冲过，还能隐隐看到几分血迹。 她来得刚巧，姜氏把段徽柔护在身后，正要人把段清音关起来。 大房院子里的事情，太夫人也好，二夫人与三夫人也好，现在都不会直接给姜氏没脸，不会上来就插手。 所以，现在杨姨娘一倒下，段清音就成了待宰的小羔羊，可怜又无助。 “慢着。”段明曦大步走进去拦住了要抓段清音的人。 “大姐姐，救我！”段清音满脸惊惶再看到段明曦后，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推开身边的人冲了过来。 段明曦伸手把人扶住，头一回见段清音这么狼狈的样子，她拍拍她的手，“别怕。” “段明曦，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滚！” 段徽柔从姜氏身后站出来，指着段明曦怒道。 这里没有太夫人，没有伯爷，没有二夫人与三夫人，段徽柔装都不用装了，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段明曦看着段徽柔指着她的手，如此无礼的动作，姜氏视而不见，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探手抓住段徽柔的手腕，往后一折一压，段徽柔就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你干什么，赶紧放手。”姜氏吓坏了，立刻冲上来。 段明曦手腕一甩，将段徽柔扔向姜氏，母女俩瞬间抱作一团滚落在地。 “伯夫人这双眼睛真是厉害，能亮能瞎。我做什么？夫人没看到吗？哪个有教养的闺秀会用手指着别人骂？” 段明曦冷笑一声，“你既然不会教女儿，少不得我代劳，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段明曦！”姜氏尖叫起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不应该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她想怎么样？她不惹我能挨打？人贱自有人收。”段明曦扔下这话就看向段清音，“杨姨娘如何了？可请郎中了？” 段清音闻言直落泪，“没有，我求了夫人，但是夫人说我姨娘不敬二姑娘自作自受，还说我不懂规矩要把我关起来学规矩，大姐，我求你快请郎中来，我姨娘流了好多血。” 段明曦脸色一冷，眼睛扫过泼水的青砖，当下冷笑道：“难怪这院子冲洗得这么快，是要毁灭证据。” “你胡说什么？”姜氏立刻说道，“分明是杨姨娘母女心怀鬼胎……” “杨姨娘母女是打上了段徽柔的院子？” 姜氏一梗。 “是非对错自有公断，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中，郎中自然会知道杨姨娘如何小产。 也已经送信给伯爷，想来伯爷知道自己这把年纪又有了孩子一定很高兴，可是高兴不过一瞬，这孩子又没了，心情一定很复杂。” “段明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非要逼死我？”段徽柔猛地冲出来，朝着段明曦就撞了过去，“你为什么要回来？死在外头多好！” 段明曦一脚将段徽柔踩在地上，那张精致的小脸压在青石砖上，那双眼睛却依旧夹着怒火凝视着她。 “这可是你妹妹，你放开她。”姜氏看着段明曦的脚不敢动，惊慌地开口。 她怕自己冲过去会伤了女儿的脸。 “妹妹？你没听到她方才说要我死？”段明曦凝视着姜氏。 姜氏面色一僵，她听到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我这不过是跟妹妹玩儿，夫人又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姜氏怒，“你不要伤了她的脸。” “可她想要我的命，她丢的不过是张脸，我丢的却是一条命，看来夫人跟我确实没有什么亲缘，在你心里我的一条命比不过她的一张脸。” “可你不是没事吗？” “那是因为现在被踩在脚下的是她。” “姜夫人，从此刻起，你我之间就这样吧，自今日起我没你这样的母亲，你也没我这样的女儿，我们两清了。” 姜氏下意识地摇头，“这怎么行……” “如果你非要认我这个女儿，那么今日的事情你就秉公直断。” 姜氏闭嘴了。 段明曦冷笑一声，松开自己的脚，看着段徽柔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招惹我，我可不会脚下客气了。” 姜氏忙把段徽柔搂进怀中，摁着她的头不让她去看段明曦，生怕这个魔头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在这个时候郎中到了，郎中刚进去诊脉，定远伯也赶了回来。 真是好一场热闹。 定远伯一到，明曦上前一步，姜氏跟段徽柔都下意识地闭上了要告状的嘴。 段明曦指着段清音，“清音，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段清音还没张嘴，眼泪就先落了下来，她跟杨姨娘一样，生了一张娇娇弱弱的面容，未语泪先流，看的是我见犹怜。 “……二姐冲进来就先给了姨娘一巴掌，我当时给吓到了，回过神来就去拉二姐，结果二姐反手又给我一巴掌。 大骂姨娘是狐狸精，又骂我是娼妇养的小贱人，还一脚踢在了姨娘的肚子上，姨娘当时就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流血了……” “好，我好厉害的女儿，脚踢姨娘，掌掴妹妹……”定远伯气得浑身打颤。 “爹，姨娘肚子里的弟弟没了，姨娘当场就疼晕了。夫人得了消息过来，不仅不给姨娘请郎中，还要把女儿关起来，还让人提了清水来冲地毁灭证据。” 段清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你要给我女儿还有姨娘做主了，要不是大姐姐赶过来，兴许姨娘命都没了……” 杨姨娘一向得定远伯的心，何况又给他生了一子一女，听了这些话，转身凝视着姜氏，气得浑身直大颤，咬着牙说道：“好，好，你真是厉害，杨氏才刚有孕，你就容不下她，纵着徽柔来打闹，你这样的夫人，我要不起了！” 姜氏面色一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纵女行凶，谋害子嗣，还心有偏颇对明曦不公，我以前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越发的张狂，这家里是容不下你了，我要休妻！” 此言一出，明曦都给惊住了。 第88章 端王表妹 休妻两个字，把姜氏彻底给炸醒了。 “好你个段文绶，你敢休妻，我跟你拼了！”姜氏立刻扑向了定远伯，“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贪花好色不思上进，纵宠妾室，不知悔改，还敢休妻！ 你试试看，你敢休妻，我就一纸诉状上官府告你宠妾灭妻，我看你们定远伯的脸往哪里放，我看你们姓段的子子孙孙还有什么脸面！”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段明曦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插手之意。 段徽柔吓住了，回过神来，就赶紧上前试图分开二人，结果不只是哪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段徽柔都给打蒙了，也不管二人，自己捂着脸哭起来。 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日子会过成这样？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段明曦，“都是你！若是你没回来就好了！” 段明曦没回来前，他们家明明那么好！ 段明曦冷笑一声，“有病就去治！” 段徽柔哭得更厉害啊，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她怎么就这么惨啊！ 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太夫人。 太夫人黑着脸让人把这对夫妻分开，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气得两眼一花差点晕过去。 再看看现场一片狼藉，瞧着被明曦护在身后两眼红肿的段清音，再看看老大两口子一身狼狈，真是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真是造孽啊。 郎中见了伯府好大一场八卦，生怕自己没了命，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 等太夫人叫他出来，这才抖着脚，做出一副万事不知的样子，“贵府姨娘怀这一胎本就年纪有些大了，小产对她的身体损伤很大，以后都不能生了。而且，这次伤了根基，需要好好调养身体。” 郎中十分利落地将自己开好的药方拿出来，一副若是无事我就离开的样子。 太夫人让管事拿了丰厚的诊金，那郎中一入手暗中掂了掂，立刻识趣地说道：“太夫人放心，小人今日什么都没看到。” “有劳了。”太夫人让人送郎中出去。 保住了命，还拿到了双倍的诊金，郎中立刻哪里还敢逗留，忙不迭地告辞离开。 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儿多了去了，伯府这一桩还真不算是什么。 郎中一走，太夫人冷眼盯着在场的人。 先看了看明曦，面色缓了缓，“好孩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杨姨娘怕是要遭罪了。” “祖母莫要这样说，孙女既然知道了，就没有袖手不理的道理。若是祖母没别的吩咐，孙女就先回去了。”明曦道。 太夫人先跟她说话，就是有让她避开的意思。 再说，她也不想看定远伯夫妻的丑相。 “你去吧。”太夫人摆摆手。 段明曦脚步轻快地离开，临走前对着段清音使了个眼色。 出了杨姨娘的院子，段明曦看着茜草说道：“你先去外头的药铺买些妇人小产后养身的药材回来送去杨姨娘那里。” “是，姑娘也太心善了。”茜草说道。 “去吧。” 茜草走后，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 倒不是她有多心善，不过是这回杨姨娘遭罪，也跟她为自己出力有些关系。 再说，小产这种事情对女子总归是不好的，若是养不好，就容易留下病根。 想想段宁跟段清音，明曦也不能撒手不管。 明曦回去换了身衣裳，正捧了本书坐在窗前靠着软枕慢慢翻着，降香就走了进来。 “姑娘，太夫人罚二姑娘跪祠堂，连跪三天，不许探望，还让管事嬷嬷盯着。伯夫人也被太夫人责骂了，还要伯夫人给杨姨娘请医问药，把人调养好。” 段明曦不意外，处置家事上，太夫人很是能拿捏轻重。 她让姜氏养好杨姨娘，就是为了平息定远伯的怒火，如此就不用休妻闹和离了。 果然，降香又道：“太夫人把伯爷也训了，还不许伯爷这段日子出府。” 把人留在府里，一来是让姜氏在照顾杨姨娘的事情上不能捣鬼，二来杨姨娘才小产，定远伯陪着也能消了她心中的怨气。 这一把平衡真是玩得极好。 长房的事情，根本就压不住。 肖氏得了消息后，就来了明曦这里，脸色有些不好看。 明曦看着她，“大嫂，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肖氏轻声问道：“杨姨娘那边没事吧？” 她可不想段宁把这件事情记恨到自己丈夫身上去。 “怎么会没事，杨姨娘小产以后都不能生了，而且身体也伤到了，想要养回来不易。”段明曦冷笑一声，“这件事情让大哥给二哥写封信亲自说一下，免得兄弟之间起了罅隙。” 肖氏松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要跟他说他必然不同意，但是有大妹妹这话，夫君肯定会写信的。” 明曦一笑，“大嫂这话说的，大哥又是小孩子，如今也知道轻重的。” “还得多亏大妹妹让他去了武选司，如今有了幕僚帮扶，能慢慢站住脚了。”肖氏笑着说道，又把丈夫最近刻苦读书，努力跟着幕僚学习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明曦微微颔首，“现在苦，以后才能甜。如果在武选司这种地方大哥都站不住脚，我看他以后也不用做官了。能这么上进，令人欣慰。” 肖氏忙点点头，“如今夫君真是比当年寒窗苦读还要用心，大妹妹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明曦似是不经意地说道：“让我失望也没什么，咱们府上也不是只有大哥一个男丁，他不行，别人也行。” 肖氏：…… “大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督促夫君上进。”肖氏神色都严肃起来，大不了生孩子的事情也往后放放。 明曦笑，“有大嫂这话我就放心了，大哥娶了大嫂是他的福气。” 肖氏微微松口气，然后又对着明曦说道：“还有件事情，魏国公府太夫人过几日寿辰，大妹妹应该会接到请帖的。” 段明曦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魏国公府她不熟悉，上辈子也没怎么打过交道。 想到这里，她看向肖氏，肯定不是无故说这番话，就道：“大嫂，你有话直说。” 肖氏肃着脸，“有件事情你不知道，魏国公夫人有个外甥女，住在公府好几年了，有心让她嫁端王的。” 第89章 收拾起来太棘手 这件事情段明曦还真的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她知道，上辈子端王也没娶什么一表三千里的表妹。 魏国公夫人只是端王的舅母，又不是他娘，还能插手他的婚事？ 要是这样的话，淑妃那里又怎么会同意端王娶自己？ 多半是魏国公夫人自己的私心，一来外甥女嫁给端王，外甥女终身有靠，二来，端王身边有自己的人，魏国公夫人也能更有底气。 归根结底，心思未必那么纯粹。 “大嫂，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明曦看着肖氏问道。 “冯文萱。” “倒是个好名字。”明曦笑了笑。 肖氏不知道明曦怎么还能这么开心不当一回事，面上就带了几分焦急，“你可不要太大意了，若是去贺寿，她要对你示威，你要如何？” “我是未来的端王妃，她还敢跟我示威？就算是魏国公夫人想把她塞到端王身边，要做也只能做个侧妃。” 端王纳不纳妾她还真不介意，毕竟未来两人是要和离的。 但是，如果这个妾室威胁到她的地位，以及未来她孩子的地位，那就两说了。 明曦也不想生，可端王说清楚了，子嗣是要有的。 那她想要自由就得生孩子，孩子生了，她就得保障孩子的权利跟地位，十年之后她与端王和离，那时候孩子也长大了。 她十岁的时候都跟着爹爹上山下水，穿山过海做生意去了。 妾室谁都行，魏国公府有关的人不可以。 这么强的靠山，她将来收拾起来太棘手。 肖氏看着明曦的神色不当回事，想了想就跟她说道：“这位冯姑娘原本出身也是显赫的，她爹爹是魏国公夫人的哥哥，冯家原本有爵位，封景川侯。 不过前些年牵连进贪腐大案，皇上一怒之下夺爵，所以冯家这才倒了。冯家现在就指着这位姑娘能一脚迈进皇家门，好把爵位求回来呢。” 明曦看着肖氏，“这么多年魏国公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还指着一个小姑娘？” 肖氏回道：“是有可能的。” 明曦转念一想也明白了。 肖氏却以为明曦才回京城，不懂这些事情，就跟她细细分辨，“若是冯文萱嫁进皇家，若得了夫君的喜爱，许是就会替她上书求情获得恩封。” 恩封历朝历代都很常见，京城那么多勋贵，难道个个都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封爵吗？ 自然不是。 更多一部分是靠着姻亲获封，比如选进宫的某个宫嫔很得皇上欢心，皇上会封赏她的家族，公侯伯能封什么，就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何。 相对而言，若是能嫁给皇帝的儿子，或者是做了侧妃，这种可能性虽然低，但是也是有的。 “多谢大嫂，我知道了。”明曦对着肖氏说道。 肖氏摆摆手，“这算什么，不过是几句话罢了，总之你自己要小心。” 明曦颔首。 果然，过了一日，明曦这边就接到了魏国公府的请帖。 明曦也想探一探这位冯姑娘的底，就没有跟端王打招呼，甚至于她也想看看端王的态度如何。 魏国公府太夫人的寿辰，端王肯定会去的。 想想还怪有意思的。 贺寿的礼物，她这里正想着送什么，太夫人那边把她叫了去，给了她一尊福寿禄的玉雕。 明曦有点意外。 太夫人对她说道：“你现在跟端王还未成亲，魏国公府太夫人的寿礼不用太过贵重，但是也不能被人小觑，这尊玉雕刚刚好，你拿去吧。” 明曦惊讶过后，随即就笑了，“多谢祖母，孙女倒是省了事了。” “你还未出嫁，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家中长辈为你准备才是。”太夫人说道，若不是姜氏不靠谱，哪里还用她这个老婆子费心。 不过，经过杨姨娘的事情，这对母女也算是彻底的决裂了。 罢了，既然无缘分，她也不强求。 好在这孩子对府里其他人还有几分心，太夫人现在也不多求，只要明曦将来做了端王妃后，还能记着娘家兄弟就好。 姜氏不用指望，但是还有段愉，段宁，段缙几个，太夫人也得为孙子们铺路。 转眼就到了贺寿那一日，明曦早早地起身梳洗装扮，她没有什么艳冠群芳的想法，挑了一件湖蓝色镶边遍地织锦袄子，系一条十六幅一年景的石榴裙。 乌黑的头发绾成偏云髻，插一对赤金嵌玉分心簪，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坠子，端庄又大方，合乎身份。 茜草一看就嘀咕道：“姑娘，会不会太素了？” “我又不是寿星，抢什么风头。”明曦对着镜子笑了笑，“这样就足够了。” “奴婢也是怕别人小瞧了姑娘。”茜草忧心道。 明曦不以为然，“我要是穿得金光闪闪的出门，才要笑掉大牙呢。” 茜草一想那场面，不由浑身一颤，“那还是这样吧，姑娘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 “美人何其多，不过一副皮囊罢了。”明曦嗤笑一声，那白芷薇与她比谁美？ 高湛还不是惦记她那么多年，可见这喜不喜欢一个人，脸也不是最重要的。 再说，她也不是靠脸活着的人。 容貌出色，不过是给她加成而已。 想到这里，明曦忽然觉得有可能今日还能见到白芷薇与高湛，这么一想脸色就不好看了。 想想就觉得晦气。 先去荣安堂给太夫人请安，在那里见到了段清音，她问了几句杨姨娘的事情。 段清音轻声说道：“姨娘现在已经好多了，多谢那日大姐姐及时请了郎中来，不然姨娘怕是凶多吉少。” 明曦拍拍段清音的手，“杨姨娘吉人有天相，过了这一关就没事了。” 反正以杨姨娘的手段，只要挺过这一关，这笔债肯定要从姜氏身上讨回来。 她可是听说了，杨姨娘虽然小产了但是定远伯这几日都留在她院子里陪着她。 能在这种时候，还能把定远伯这种花心大萝卜拢在身边，只为陪着她，杨姨娘的本事可不小。 定远伯这么做，可就把姜氏的脸踩在了地上。 段愉这个儿子，衙门的事情就忙得晕头转向，再有肖氏从中吹枕头风，只觉得母亲与妹妹太过分，杨姨娘肚子里到底是一条命，也不会出面为她撑腰。 姜氏现在的处境可真不算好，如此，段明曦就高兴了。 姜氏若是得意了，就该帮着段徽柔又找她的麻烦。 辞别太夫人，明曦坐上了前往魏国公府的马车。 第90章 非她不娶 魏国公府是京城老牌勋贵之一，府邸在皇城之外南巷，占据一整条巷子，一眼望去飞檐斗拱连成片，庭院深深不见边。 一早，整个国公府就忙碌起来，公府外已经是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前来贺寿的马车已经占据了半条巷子。 明曦来得不早不晚，定远伯府的马车夹在成片的宝马香车中并不出众，早有伯府前来引路的下人前来指路。 马车停下，明曦下了车，车夫将车赶去另一边安置。 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的匾额上书魏国公府几个鎏金大字耀眼生辉。 从侧门入正院，两边是抄手游廊，中间是穿堂，堂中摆着一个紫檀架子山水大插屏。 转过屏风穿过穿堂又转过一重屏风，这才进了仪门，入门之后更是热闹，前来道贺的客人络绎不绝，明曦夹在其中瞧着一张张上一世熟悉的面容随众人前行，并不张扬。 魏国公夫人一早就已经在内仪门处迎客，身边站着两名少女，一个端庄大方，一个明媚娇俏。 端庄的那个明曦认识正是徐南熙，另外一个想必应该是那位冯姑娘了。 明曦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只见她削肩瘦腰，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烟青色素锦上衣，海棠红遍地撒花曳的长裙，纤腰盈盈一握，端的是个美人坯子。 徐南熙今日也是一身银红衫裙，喜庆又大气，坠马髻，金头簪，肤光胜雪，眉目如画，颇有嫡长女的气派。 在场的很多人，眼睛都落在冯文萱的身上，这一位在魏国公府住了几年，魏国公夫人待她如亲生，多多少少的大家都知道她几分心思。 如今段明曦一露面，众人的目光几乎是都落在她的身上，神色莫名。 魏国公夫人在宫宴上已经见过明曦，此时她一出现就认了出来，她身边的女儿已经上前一步迎上去，“明曦，你来了。” 明曦对着徐南熙浅浅一笑，“太夫人寿辰，我自然要前来为她老人家庆贺。” 徐南熙满面笑容带着明曦到母亲跟前，“娘，这就是定远伯府的大姑娘段明曦。”说完又侧头看向明曦，“明曦，这是我娘。” 段明曦能感觉到魏国公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微妙，视若不见，依礼见人，“明曦见过国公夫人。” 魏国公夫人忙伸手扶起她来，“大姑娘有礼，早就想跟大姑娘见一见了，今日终于得了机会。”说着对着冯文萱招招手，“文萱，还不见过大姑娘。” 冯文萱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对着明曦浅浅一礼，“文萱见过段大姑娘。” 段明曦微微侧身避过，“这位是？” 魏国公夫人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外甥女文萱，早就听南熙提起大姑娘曾救人的壮举，心生佩服，今日终于让她见到了。” 冯文萱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让大姑娘见笑了。” 徐南熙笑道：“娘，我先带着明曦进去，您接着忙。” 往来客人越来越多，魏国公夫人确实没有闲暇聊天，笑着应了。 冯文萱犹豫一下，还是留下来陪着国公夫人迎客没有跟上去。 徐南熙见到明曦显然是很高兴，一边挽着她的手，一边跟她说道：“哎呀，我是真没想到咱们还能成为亲戚呢，以后你做了我表嫂，可得护着我。” “你堂堂魏国公府的大姑娘还要我护着？只怕我还要你帮忙呢。”明曦意味深长地开口。 看徐南熙的模样，似乎是不知她母亲对冯文萱的安排，见到她的高兴也不是装出来的。 “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只管说，刀山火海我义不容辞。” 段明曦被她逗笑了，“上回见你可是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怎么这次不装了？” “嗐，那不是给外人看的，以后咱们是自家人，我要还装着可不得累死我。”徐南熙私下瞅了瞅，这才低声说道。 段明曦就真的还挺喜欢徐南熙这性格，大方，知趣，进退得宜，与她交谈让人如沐春风。 徐南熙带着明曦先去见太夫人，她轻声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祖母还没有去正厅，在自己的院子里呢。祖母早就叮嘱我，你来了就让我带你过去说话，见见她老人家。” “身为晚辈，确实要先给长辈请安问好。”明曦点头，魏国公府的情况还没摸清楚，冯文萱的事情是魏国公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夫人也有这个心思。 总归这是端王的外祖家，以后避免不了打交道，正好探一探深浅。 一路穿行，过了月亮门，又走过抄手游廊，最后踏进一处垂花门，这才到了。 院中青石铺地，摆着雕花石缸养着碗莲，此时莲叶青青，水中游着几尾鱼儿嬉戏。 踏上石阶，就有小丫头打起竹帘，徐南熙带着她走进去，入目便是紫檀雕螭案，楠木交椅，还有悬挂在墙上的乌木对联，往下便是两边各一溜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椅子，间隔小几，摆着脚踏。 一看就是见客用的正堂，果然徐南熙带着她绕过一架两扇一年景的屏风进了东次间。 一进门，就见临窗的暖榻上坐着一名身穿暗红福寿纹对襟袄子的老太太，头戴嵌宝石的抹额，手腕间套着佛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祖母，您看我把谁领来了？”徐南熙笑盈盈地开口。 魏国公府的太夫人满面带着笑，眼睛就落在了明曦的身上，口中却道：“你这丫头就是知道作怪，还不快快说来。” 徐南熙推着明曦上前，“这就是我表哥的未来的媳妇，段大姑娘段明曦。” 太夫人笑着打量明曦，“是个好姑娘。” “明曦见过太夫人。”段明曦上前一礼，然后转身接过茜草一路捧着来的锦盒，“今日太夫人大寿，祝太夫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说着就将寿礼送到桌上，然后退到一旁。 太夫人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啧啧称奇，这位段大姑娘居然是在商贾家长大的，真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这一身气派与规矩礼仪，可见那商贾家在教养她上十分用心了。 当真是难得。 难怪自己那外孙非她不娶，想起府里的文萱，太夫人心里叹口气。 第91章 你还想打端王不成 太夫人拉着明曦的手让她坐下，徐南熙陪在一旁。 “好孩子，赐婚的旨意下来后，我这个老婆子就想见见你，可又怕吓到你，今日终于见到人，难怪我那好外孙非要请旨赐婚，一见到你我就明白了。” 明曦听着这话像是夸奖她，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似是在说她只有一张脸。 不过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温和亲近，明曦琢磨着许是她想多了。 “太夫人谬赞，明曦不敢当。”明曦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微微垂首，遮掩住眼中的异色。 “祖母，明曦厉害着呢，她身手又好，上回在玉观山围猎，可是救了人。若是我，那种情况下只知道逃命了。”徐南熙道。 “你呀，就知道说顽皮话。”太夫人乐道，转头看着明曦，“好孩子，你这身功夫跟谁学的？习武很辛苦吧？” 明曦抬头凝视着太夫人，笑着说道：“我刚到我养父家的时候，我养母子嗣艰难，我养父就把我当继承家业的儿子养。 行商在外经常会遇到危险，所以我从小习武。后来我有了弟弟，但是我养父说女孩子多学点东西没坏处，我就继续学了下来。” 太夫人一愣，“看来你养父母很疼爱你。” 明曦嫣然一笑，“是。” 徐南熙还未察觉自己祖母说这些话的深意，但是明曦已经清楚明白，不过她不在意。 魏国公府的人喜欢她与否，这对她坐在端王妃位置上的舒适度没多少关系。 “祖母，我就说了明曦很厉害，上回她还跳下水救人，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下水了。”徐南熙笑着说道。 “镇北王妃上次与我提起此事，对你也是夸赞有加。”太夫人望着明曦一字一字的说道。 明曦对这道目光不是很喜欢，面上却是伪装得极好，十分谦逊地说道：“王妃谬赞，当时不过只想着救人而已。再说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不算什么大事。” “这次救人倒是成就了你跟端王，也是件喜事。”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温和从容，这话似是从肺腑而出。 段明曦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位太夫人想要试探什么？ 另一边的徐南熙抿唇笑道：“这才是姻缘天注定。” 太夫人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又看着明曦，似乎在等她一个回答。 段明曦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没有看太夫人，转头看向窗外，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成不成就小女也不知道，只是当初得知赐婚旨意倒是吓了一跳。 现在想想，小女依旧疑惑，端王到底为何请陛下赐婚，毕竟我们两个秉性着实南辕北辙。万一要是婚后意见不合，我这脾气太过直爽受不得委屈，想想就怪闹心的。” 太夫人跟徐南熙都被这话给震住了。 什么意思？ 意见不合你还想打人不成？ 许是段明曦脸上的烦恼实在是太真实了，饶是太夫人见过大世面的人，活了一辈子，也头一回见到段明曦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第92章 真正的目的 段明曦似是没看到太夫人跟徐南熙脸上古怪的神色，端着笑容坐在那里，肩背挺直，仪态轻盈。 徐南熙扫了祖母一眼，立刻起身说道：“祖母，我先带着明曦出去玩，您这儿怕是要忙起来了，一会儿再去正厅。” 太夫人笑着颔首，看着段明曦笑，“让南熙带着你在府里转转，以后都是一家人，常来常往不用拘束。” 明曦带着浅浅的笑容点头，然后与徐南熙走了出去。 等人一走，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这个姑娘不简单啊。 只怕自己那好儿媳的打算是不成了，商贾之家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孩子，又想到那段平昌已经搭上内织染局做上了生意，在京城算是第一步立住了。 一般商户，谁有魄力能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又有谁能在遇到这样的风险后，不仅没能翻船反倒是能化危机为利益，趁机拿下了内织染局的生意。 要知道，四司八局的生意多少人打破头都不一定能搭上线，但是段平昌做到了。 端王看中了段明曦，太夫人一开始是不赞同的，就算是有救人的美名在前，她也并不是很在意。 但是今日一见，太夫人的神色凝重很多。 徐南熙带着明曦去了家里的花园，边走边说道：“明曦，我祖母有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明曦有点意外地看着徐南熙，当时以为她没听出来。 对上明曦惊讶的神色，徐南熙轻声说道：“长辈嘛。” 明曦懂了，她随意地笑了笑，“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没有很放在心上，但是还是有些不愉快的，徐南熙也听懂了。 花园里假山林立，如猛兽，如鬼怪，纵横拱立。远处苔藓成斑，藤萝掩映，一丛丛盛开的鲜花间或其中，更添几分娇艳。 徐南熙拉着明曦穿过一道月门，踏过拱桥，还未走进就听到了说笑声。 明曦侧头看着徐南熙。 徐南熙跟她说道：“这里是专门招待各家闺秀的地方，我带你认认人。” 明曦无可无不可地跟着徐南熙走了进去，从这边侧门踏入，才知道别有洞天，十几张小桌状似随意地摆放在花卉中，其中青石铺成的甬路相连。 因为一丛丛的花卉半遮半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别有一番雅致。 她们遇到的第一桌就是熟人，张瑶珺，刘韫华还有姚云意，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各自脸上都带了笑容。 姚云意一抬头见到二人，忙招手让她们坐下，道：“我正想着咱们没见到你，原来是主人家亲自招待，果然是跟咱们不一样的。” 徐南熙笑着去捂姚云意的嘴，“你个没良心的，哪回来不是我亲自相迎的，这回明曦第一次上门，我自然要用心。再说，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更得上心了。” 刘韫华拉着明曦在她身边坐下，“别管她们，每次见个面总是要闹一闹的。你来多久了？” “我也是刚来一会儿，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应该的。”刘韫华点点头，她们这些小辈可没荣幸先去给太夫人问安，但是明曦是要嫁给端王的，自然不一样。 张瑶珺跟明曦不是很熟，魏国公府跟明曦之间的关系，她不好说什么，就端起茶抿了一口。 徐南熙正要开口说什么，那边就有丫头过来请她，她只得告个罪起身，临走前托几人多关照明曦。 张瑶珺瞧着那丫头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是眼睛深处却有几分焦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刘韫华拉着明曦跟她讲今日寿宴的事情，那边姚云意让丫头又送上一套茶盏过来，四个人坐在一起说话。 她们四个人坐在一起，看着去其乐融融，但是阵营却是各站一方。 张瑶珺是晋王表妹，刘韫华是齐王表妹，姚云意是豫王表妹，而明曦又是未来的端王妃。 可谓是四王亲属俱全。 刘韫华对明曦是最亲近的，毕竟救过她哥。 她对着明曦笑道：“今日端王殿下也会来给太夫人贺寿，这你知道吧？” 明曦能猜到，但是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能猜到。” 毕竟是真的没人跟她说。 几个人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张瑶珺望着段明曦，柔声说道：“想来今日端王殿下会很开心。” 段明曦：…… “瑶珺说得对，换成我我也开心。”姚云意对着明曦眨眨眼睛。 现在谁不知道明曦是端王亲自求娶的心上人，那可是端王。 皇室几位王爷，个个都很出众，但是唯独端王洁身自好，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被京城闺秀喜爱，不知多少人想要做端王妃。 谁知道被明曦这个外来的截了胡。 “你现在可是犯了众怒了。”刘韫华乐。 段明曦：…… 望着明曦一脸木色，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听说太子殿下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你们知道吗？”张瑶珺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也得了一点消息，说是三个月之后，怎么会这么快？”姚云意跟做贼一样也压低了声音。 太子大婚，以皇后的性子，应该会准备充足，体体面面才是。 如果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礼部走大婚流程就会很急促。毕竟储君大婚，与王爷们是不一样的。 刘韫华轻咳一声，“听说跟镇国公府那边有点关系，你们知道吗？” 张瑶珺嗤笑一声，“看来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段明曦一点也不意外，白芷薇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白时溪能让皇后提前成亲的日子，看来手段也不弱。 这两姐妹斗得是旗鼓相当。 “明曦，你怎么看？”刘韫华随口问道。 大家都知道明曦跟白芷薇之间曾有过不愉快，张瑶珺跟姚云意都看向她。 明曦笑了笑，这才说道：“白大姑娘已有婚约，白二姑娘御赐婚事，有些人想要窃取果实，除非能有极大的机遇。” 对于皇后与太子来说，看重的是镇国公府，其实谁嫁过去无所谓。 但是，白芷薇如今名声一般，又有婚约在身，想要顶替妹妹，除非她有本事能逆转乾坤，或者是白时溪犯下大错不可挽回。 而且，白芷薇还要能与高湛顺利退亲。 这三点，不管哪一点都极难做到。 但是白芷薇还在不断地折腾，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明曦已经隐隐猜到了。 第93章 想跟她示威？ 张瑶珺听到这句话微微颔首，很是赞同，“这话说得对极了。” “今日白家姐妹会来吗？” “没见到，不过白二姑娘要备嫁，怕是不能来。” “白芷薇就不知道了。” 明曦心想以白芷薇的性子，肯定是要来的。 她上辈子能做出守寡之后勾搭高湛的事情，这辈子又怎么会在乎与妹妹不睦这点小事。 再说，白芷薇对外一直表现出的是，白时溪封为太子妃之后，对她这个姐姐打击报复。 就算是大家有不同的见解，但是镇国公府一日不辟谣，这件事情就会含糊不清。 至今镇国公府也未表态，可见白芷薇这个嫡长女在家中的分量，就算是白时溪封了太子妃，一时半会的也不能让他们做出更明确的决定。 段明曦心中冷笑，看看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与姜氏有什么区别。 “咦，你们果然在这里，让我好找。” 楚清莹的声音突然出现，大家抬头看向她。 姚云意就道：“你怎么才到？” 楚清莹脸色就拉了下来，“别提了，临出门的时候家里头遇到了点事情。” 众人心中了然，必然是楚清莹又跟她那位继母有什么争端，这才绊住了脚。 “没事吧？”姚云意关切地问道。 楚清莹摇头，“都解决了。” 段明曦看着楚清莹轻声说道：“你经常遇到这种事情？” 楚清莹黑着脸，“不能说经常，不过出个十回八回门，总要遇到两三次。” 听着语气，已经十分习惯了。 张瑶珺默不作声，她们家跟兴安伯府关系还不错，楚清莹的继母又是兴安伯的长女，她不好掺和，只能低头喝茶装作不知。 刘韫华却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说道：“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还是跟豫王妃好好说一说才是。” 姚云意听到这话看着刘韫华，“你以为表嫂没有管吗？但是靖远侯护着，又能如何。” 段明曦此时却道：“也不是没办法。” 几个人一愣，齐齐看向她。 楚清莹抓着明曦的手满脸喜色，“好姐姐，你快说，若能解我之忧，以后我把你当亲姐姐。” 姚云意：…… 段明曦哭笑不得，“那可不行，豫王妃怕不是要给我一脚。” “我姐姐感激还来不及呢。”楚清莹真是烦死了跟继母整日过招的日子，没一天舒心的。 “是啊，明曦，你快说有什么好法子。”刘韫华好奇地问道。 明曦淡淡的说道：“靠人不如靠己，清莹如此被针对，还是她的弟弟太弱的缘故，只要她的弟弟能在靖远侯府站稳脚跟，靖远侯夫人自然不敢再这样肆无忌惮。” 楚清莹捂脸，她弟要是这么争气，她还能这么费心吗？ 姚云意跟明曦叹气，“明曦没见过楚公子吧？他是个心肠极为柔软的人。” 性子软是好听的话，换句话说就是无能，立不起来，窝囊废。 刘韫华也是一脸复杂的神色，要是楚尧年是个厉害的，楚清莹姐妹也不会这么艰难。 段明曦看着楚清莹，“凡事不破不立，人不练不行。金玉堆锦中长大的公子，吃不得苦，受不得累，不懂别人的辛酸无奈，又谈何持身自正，奋发向上？” 楚清莹无奈，“就他那性子，真要是让他出去，怕是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难道他在侯府日子就好过了？想来他这般年纪，早就该请立世子了吧？” 楚清莹默。 段明曦能说的就这么多，再多也不说了，她端起了茶。 楚清莹看着她欲言又止。 段明曦没有看她。 姚云意若有所思，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幻不定。 靖远侯府世子的位置，对于她家与豫王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若是世子之位落在何氏所生的儿子身上，豫王就失了一个臂膀。 而兴安伯府与晋王一向走得亲近，何氏的儿子得了世子之位，必然支持晋王。 楚清莹下意识地看向张瑶珺。 张瑶珺一脸尴尬，晋王是她姐夫，她木着脸说道：“你们是真没把我当外人，这些话我当没听到。” 楚清莹翻个白眼，“你只管去跟晋王妃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世子之位两边争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刘韫华打圆场，“咱们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何必当真，来，喝茶。” 段明曦也端起茶盏，浅浅一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们当玩笑就好。” 张瑶珺看着楚清莹，“我们府上虽然与兴安伯府有些往来，但是贵府的私事，我们家却不会插手的。” 楚清莹没好气地说道：“张阁老是没出面，但是上回请封的折子，若不是被晋王殿下横插一脚，又怎么会没了下文？” 张瑶珺也不客气地说道：“那得问豫王殿下做了什么。” 豫王之前坏了晋王的好事，还不许晋王出口气？ “别吵了，咱们今日是来吃寿宴的，可得和和气气的。”姚云意忙开口说道，这样掰扯下去，怕不是得打起来。 她们这桌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了，张瑶珺起身，“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你们慢聊。” 张瑶珺一走，楚清莹拉着脸，“你看她，口口声声不掺和，我看要不是张阁老背后出主意，我们府上请封世子的事情怎么会一波三折。” “别说了，被人听了去不好。”姚云意忙劝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楚清莹红了眼，这件事情都要成她们姐妹的心病了。 晋王跟豫王过招，倒霉的却是自己的弟弟。 就在这时，有个丫头快步走来，蹲身福礼，“段大姑娘，我们夫人请您过去。” 段明曦一愣，“你们夫人是？” 那丫头还未开口，刘韫华道：“是魏国公夫人身边的。” 段明曦闻言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先过去了，回头再见。” 几个人笑着应了，楚清莹正拿帕子擦眼角，此时不好折过身，只轻轻应了一声。 段明曦跟着那丫头离开，心里猜测魏国公夫人叫她做什么，脑海中却不由想起冯文萱那张脸。 难道是想要跟她示威？ 那这就有趣了。 第94章 十年不纳妾 那丫头带着她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前，笑着说道：“大姑娘请进，夫人在里面。” 段明曦微微点头，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这只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地方不大，收拾得倒是干净雅致，院中种满了鲜花，此时随风摇曳，花香阵阵。 院中十分安静，廊檐下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她踏上台阶，走过廊檐直接进去。 魏国公夫人果然正坐在里面，她旁边坐着的也正是冯文萱。 瞧着她进来，冯文萱起身相迎，“大姑娘来了。” 段明曦点头，“冯姑娘。” 说完又看向魏国公夫人，“不知夫人让我过来有何事？” 魏国公夫人笑着说道：“大姑娘请坐，方才人来人往的，也没好跟大姑娘好好说说话，这方得了空，就让人把大姑娘请了来，莫怪。” 这话说得倒是挺客气，可要是真的客气，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可为，偏要去做，这就是没把段明曦放在眼里了。 嘴上礼仪周全客气温和，做的事情却霸道。 段明曦也没客气，落座之后也没主动开口，就这么看着魏国公夫人，看都没看冯文萱。 冯文萱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眼眸深处带着几分不甘。 若不是她家里被罢爵，段明曦一个商户家长大的，又怎么敢无视她。 魏国公夫人看着段明曦，没想到她这么稳得住，笑了笑，道：“大姑娘，觉得文萱如何？” 上来就这么问，可见对自己的外甥女极为自信。 而且，意图这么强，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显然是以为她不能拒绝。 哟，好大的自信。 “冯姑娘如何，明曦不好断言，毕竟今日初次见面，委实对冯姑娘了解不深。”段明曦不软不硬的怼回去。 魏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神色便淡了下来，不疾不徐慢慢开口，“文萱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身边多年，性子温婉，饱读诗书，与端王也算是青马竹马长大的。若是没有赐婚这件事情，说不定文萱与端王能成就一篇佳话。” 段明曦听着魏国公夫人这直白到令人作呕的话，脸上的神色也收了起来，“既然夫人如此疼爱冯姑娘，就该为了她的终身着想，去陛下面前为她陈情，请陛下答应将冯姑娘封为端王妃才是。” 魏国公夫人眉心一蹙，认定是段明曦嘲讽她无能，便沉着脸说道：“段姑娘也不是外人，有句话我就不妨直说了。” “国公夫人这话我可不敢当，明曦还未嫁给端王，自然是外人。再说，就依夫人今日之举，只怕咱们也做不成内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改日贵府的姑娘出嫁，想来您的女婿们一定会十分开心，岳母是个体贴人，怕是连妾室都给备好送上门。” “放肆！” “放肆？原来夫人还知道这是放肆！”明曦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看着魏国公夫人，“我敬重夫人是王爷的舅母，没想到夫人却心怀叵测，要帮自己的外甥女抢我的夫君。”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除了正妃还有两侧妃，怕是段大姑娘拦不住。” “瞧您这话说的，您跟我说有什么用，端王当初与我说起赐婚一事，当着我的面许诺十年之内不纳妾。” “什么？” “夫人与其跟我说什么贤良淑德，倒不如劝一劝端王。” “简直是一派胡言！”魏国公夫人一个字都不信。 “那就请人把端王请来，夫人当面一问便是。”段明曦眼神冰冷，“我真是头一回看到，上赶着送自己的外甥女给人做妾的，您可真是个好姑姑。” 冯文萱见姑母被气得脸色发白，此时终于上前一步，柔声细气地说道：“大姑娘莫怪，是我对王爷心生爱慕，这才求了姑姑，此事与姑姑无关。大姑娘若怪，便怪文萱。” 段明曦终于侧头看向冯文萱，难怪她一见她就心生厌恶，这做派能跟白芷薇一较高下。 “冯姑娘既然喜欢端王，便去求端王，来求我做什么？” 段明曦轻笑一声，“说起来我还未嫁给端王，你们表哥表妹的事情与我何干。” “曦曦！” 段明曦脸上的笑容一僵，侧头看着端王大步走进来，脸上的神色冷如寒山。 段明曦撇开目光，还以为上辈子端王没成亲，嫁给他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儿，哪知道这还没嫁过去，就先冒出来个表妹。 魏国公夫人心头一跳，忙起身迎上来，“王爷怎么过来了，我们正与段大姑娘说笑呢。” “表哥。”冯文萱微红着眼眶上前见礼，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段明曦本来没什么火气，只是觉得魏国公夫人姑侄俩委实不要脸，但是现在见到冯文萱这样子，也不怎么一下子窜上一股火起来。 她当时就看着端王冷声说道：“王爷来得正好，魏国公夫人劝着我收了冯姑娘给您做妾室，我还没嫁过门如何敢做主。” 端王一愣，随即侧头看向魏国公夫人，“舅母，此话当真？” 魏国公夫人对上端王那清冷的眸子，心头一颤，忙说道：“我是想着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岂不是更好，你总是要纳侧妃的，这自己人放在身边更安心不是。” 段明曦看着端王，看他如何回答。 端王眉头紧皱，“本王并无此意，舅母不用费心。” “这怎么能行？”魏国公夫人忙说道，“再说，你府里总不能只有一个王妃，岂不是惹人笑话。” 段明曦在一旁听着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不过却是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若是端王松了口，这婚事那就要另说了。 “本王府里的事情，与旁人何干？”端王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不悦，“舅母有所不知，当初我求娶段大姑娘时，曾许诺不纳妾，此事休要再说。” 冯文萱身体一晃，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段明曦说她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端王亲口说自然不一样了。 她泪眼盈盈看向魏国公夫人，“姑姑……” 第95章 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魏国公侯夫人也是心头一阵乱麻，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应该先给淑妃娘娘打声招呼再说。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段明曦一个商户家长大的，居然胆子这么大，脾气这么不好。 更没想到的是，端王真的许她不纳妾。 “王爷，此事你可跟娘娘说过？”魏国公夫人沉声说道。 端王听着魏国公夫人拿着母妃来压他，心中也有了一丝不满，语气冷淡地说道：“舅母不如亲自去问母妃。” 说完不再理会魏国公夫人，转头看向明曦，当他看到明曦脸上的淡漠时，只觉得万分头疼。 “曦曦……” “王爷请自重，你我还未成亲，还是称我为段大姑娘。”段明曦看着这一幕，就想起上辈子高湛与白芷薇，令她厌恶不已。 “此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我在外面等王爷。”段明曦一眼都不想看魏国公夫人，这一刻她与高国公夫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多看一眼她的火气就涨一分。 段明曦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她与端王又没什么感情，他如果要纳妾，她不会反对，但是当初谈的条件就要变一变了。 段明曦一走，端王就看向魏国公夫人。 魏国公夫人也是一腔怒火，没忍住说道：“这位段姑娘真是好大的脾气，这样的人娶进门未必就是福气，王爷还是要好好想想。” “舅母，本王的婚事自有父皇与母妃做主，段大姑娘是好是坏也是我自己看中的，就不劳舅母费心了。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舅母好自为之。” 端王扔下这句话，转身大步追着明曦而去。 魏国公夫人给气得浑身直打颤，她一片好心，结果就得了这么一句话？ “姑姑，你没事吧？”冯文萱忙上前扶住人，满面担忧地问道，如今姑姑就是她唯一的依仗，可不能有什么事情。 “是我小瞧她了，你不用担心，改日我就进宫见淑妃娘娘。”魏国公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觉得在侄女面前丢了脸。 “淑妃娘娘对姑姑一向亲近，姑姑的话，娘娘肯定会放在心上的。”冯文萱柔声说道，“姑姑不要生气了，都是为了我，才让姑姑受了委屈。” 听了这话魏国公夫人脸上的神色好了些，冷笑道：“那段明曦不过是仗着一张脸罢了，也就是王爷现在对她有几分新鲜劲儿，等过了这个势头，有她苦头吃。” “姑姑说得对，段大姑娘自觉有依仗就这么猖狂，等日后撞了头就知道姑姑今日良言的好处。”冯文萱叹息一声说道。 魏国公夫人深觉这话很对，对着冯文萱道：“你不用担心，王爷的话想来只是哄哄段明曦罢了，不纳侧妃娘娘那一关就过不了。” 冯文萱抿唇一笑，“姑姑说的是。” 另一边，段明曦在外等端王，待他出来，寻了一处僻静处与他说话。 萧沐宸看着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段明曦，手指摸索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生气了？” 段明曦气，怎么不生气？ 魏国公夫人当着她的面敢说这样的话，就是没把她当回事，觉得她好欺负罢了。 要是换成与魏国公府势均力敌府上的姑娘，看看她敢不敢说这样的话。 归根究底，还是她太弱。 所以她不生端王的气，她只是遗憾自己眼下还不足以被人重视。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与王爷的婚事本就是一场交易。”段明曦淡淡的说道。 萧沐宸摩挲扳指的手微微一顿，“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我如何想不打紧，还是要看王爷的意思。” “此话怎讲？” “王爷想要纳妾也没关系，之前咱们的协议就要改一改。” “如何改？” “王爷要纳妾，那么就不需要我生育子嗣，如此，我与王爷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更好。” “还有呢？” “王爷喜欢哪个宠哪个都没关系，只要保证我王妃的地位不受挑衅足够，若是不能，不管王爷哪个心肝宝贝撞在我手上，我都不会怜香惜玉。” “还有么？” “没了。” “如果本王想要嫡子又要纳妾呢？” “要么王爷换个人娶进门，要么王爷的妾室竖着进了门横着抬出去。” 萧沐宸盯着明曦，“好大的胆子。” “没有三两胆，岂敢过匪山。我们行商的，胆子就得大。” 段明曦这才抬头看向端王，“你我还未成亲，这门亲事王爷还可以好好思量。” “若是退了亲，你在京城还要如何婚嫁？” “一叶障目无胆无量的男人，嫁了何用？” 萧沐宸给气笑了。 就没遇见过这么个扎手的人，轻不得重不得，好不得坏不得，当真是那滚刀肉，切不动、煮不熟、嚼不烂。 一口气憋在心里，让人上不来下不去。 “之前我说十年不纳妾，是你说不必。” “我许你有妾室，没许你有庶子。我这个人独，你要我生子，我就得保住我儿子的东西，何错之有？” 萧沐宸一怔。 段明曦又道：“谁都可以，冯文萱不成。” “为何？” “冯文萱背靠魏国公夫人，王爷让她进门，她有魏国公夫人做靠山，又是你的外家，我轻不得重不得，一个妾室进门还得当祖宗供起来？简直是笑话。” 明曦说到这里是真的觉得很麻烦，顿时带了几分不耐，她走到萧沐宸面前，“实在是太烦心了，依我看这婚事还是作罢。 王爷好好想想吧，我这人眼里不容沙，性子又刚强，魏国公夫人瞧不上眼，处处拿话点我。 如此一来我要是真的做了端王妃，只怕与王爷的外家相处会很不愉快，这也不是王爷想要看到的吧？” “段明曦，你就是这么想的？” “对，尚未成亲，魏国公夫人就端起了舅母的架子处处挑刺，还要塞亲侄女进王府，把我的脸往地上踩，这要是我嫁过去，且不知这日子如何过呢。” 段明曦越说越觉得烦躁，上辈子跟高湛过了十年，她已经忍够了。 这辈子，她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己。 扳倒太子，也不是非得嫁给端王。 再退一步，只要太子不招惹她，也不是非要扳倒他不可。 她何必让自己受委屈。 第96章 扒层皮 段明曦脸上的厌恶毫不遮掩，萧沐宸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不是很能理解。 “这种事情，让你这么厌恶？” 段明曦听着萧沐宸这不怎么在意的语气，定睛一想，也对。 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理解一个女子在这种事情上会受什么委屈，吃多少亏。 男人是既得利者，左拥右抱，红袖添香，自然看不到，也不想看到女子的心酸。 大概，还因为他们的婚事只是一个盟约，故而他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是她想错了。 “是。”明曦神色严肃地看着萧沐宸，“如果我与王爷成亲，不管是因为什么，那么王府都会是我未来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那么在这个地方，我会要求生活愉快，就这么简单。” 冯文萱也好，魏国公夫人也好，都是让她不愉快的存在。 萧沐宸懂了。 “我知道了。”萧沐宸点头。 段明曦看着他有一瞬间的不解，他知道什么了？ 他的脸告诉她，他一点也不知道。 段明曦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压下所有的怒气，看着萧沐宸，“我知道御赐的婚事想要退亲很难，但是也不是办不到，不管王爷怎么做，我都会配合。” 萧沐宸一脸狐疑地看着段明曦，什么都会配合？ 就算是背上骂名也要退亲？ 这一刻，萧沐宸一下子明白这件事情在段明曦心中的重要程度。 “我没说要退亲。”萧沐宸看着段明曦道。 段明曦：…… 可他这态度不像是不想退。 “王爷想要如何？让我忍气吞声，那是绝不可能的，如果不退亲，王爷坚持要我嫁过去，那么如果你答应冯姑娘进门的话，我不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萧沐宸被威胁了，但是忽然有点想要笑。 这一刻的段明曦，倒是跟玉观山的她重叠了。 “本王言出必行，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段明曦看着他这态度，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她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他与魏国公夫人，还有那位冯姑娘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希望吧。”段明曦也没看萧沐宸，“时间不早了，小女先告辞。” 萧沐宸就见她不等他说话，自己先大步离开了，到嘴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这辈子，头一回遇到性子这么强横的人。 怪有意思的。 寿宴快要开始了，明曦路上遇到个丫头问了路，直奔宴客厅。 她一进去就见到了刘韫华几个人，她们对着她招招手，明曦就走过去与她们坐在一起。 “国公夫人叫你过去做什么，没什么事情吧？”刘韫华关切地问道。 段明曦没有丝毫要为魏国公夫人遮掩的意思，直接说道：“国公夫人担心我嫁进王府太过孤单，要将她娘家侄女送进王府与我作伴呢。” 明曦的声音并未刻意压着，周围不少人都停了去，惊愕地转头看向段明曦。 段明曦心里冷笑一声，魏国公夫人欺她人单势弱，以为她不敢说，她偏要说出来。 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的又不是她！ 周围人的脸色古怪至极，看着明曦的眼神变了又变。 常听人说这位段大姑娘性子直爽，如今看来果然是个直的，这种话能说出来吗？ 魏国公夫人私下找她说这事儿，不就是见不得人，这下可热闹了。 刘韫华几个也惊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来。 姚云意立刻说道：“许是国公夫人与你开玩笑。” 该圆的场还是得圆，不能让明曦被人非议不会说话，做事不周全，把这事情一下子扯出来，魏国公夫人脸上怕是挂不住。 回头要是在端王与淑妃跟前告一状，吃亏的还不是明曦。 “对，许是说着玩呢。”刘韫华也反应过来，立刻岔开话题，“方才我们几个商量着过两日就是端午节，想问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组个队。” “组什么队？” “赛龙舟啊。” 段明曦一愣，“赛龙舟？女子也能赛龙舟？” “那倒不是，咱们凑钱投注一支队伍让他们去比赛，每年的惯例，看看谁的队伍最后获胜，就是最大的赢家。”楚清莹道。 段明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上一世，她已经嫁进高国公府，整日府里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暇注意这些，再说高国公夫人看她看得紧，也不许她做这些。 越想越觉得自己上辈子亏了，她为什么要那么委屈自己，明明她能文能武，却为了姜氏夫妻那求而不得的亲情，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另一个人。 “要。”段明曦笑，“这事儿我熟，你们找我就找对了。” “真的？”刘韫华来了兴趣，去年她输给了李佩兰，今年就想着赢回来呢。 “你也不想想我在哪里长大的。” 刘韫华眼睛一亮，“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说笑间就把事情定了下来，但是之前那句话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出去，很快整个大厅都知道了。 魏国公夫人带着冯文萱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但是仔细望去，又发现似乎没什么。 另一边徐南熙刚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母亲带着冯文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挤出一抹微笑，上前一步看着冯文萱说道：“表妹跟我来吧，咱们去那边坐。” 冯文萱当然不可能跟着魏国公夫人坐一桌，她跟徐南熙素来感情不错，这会儿心绪杂乱，也没注意到她的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 徐南熙既然知道了此事，当然不会带着冯文萱去明曦那桌给人添堵，带着她去另外一桌坐了。 段明曦远远的扫了一眼，并不怎么在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徐南熙倒是聪明，若是敢把人送到她这一桌，她就敢让冯文萱扒层皮。 好好一个姑娘家，不想着为自己谋条正经出路，却想着扒别人墙角。 如此心术不正的人，她也不用客气。 另一边徐南熙也看到明曦往这边扫了一眼，只觉得臊得慌，她是真没想到，表妹居然有这样的心思。 “文萱，你真的想要进端王府做妾？”徐南熙压低声音问道，她想听冯文萱怎么说。 第97章 把她嫁给穷鬼为妻 冯文萱听着这话脸色不由一白，“表姐，你为何要这样问？” “我听人说了，你要给表哥做妾？”徐南熙压着火气，她们这一桌其他人还未到，想要尽快知道个答案。 冯文萱眼眶一红，“段大姑娘跟你说的吗？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姑姑说我进了王府知根知底，表哥也能照顾我一些，这样她就能放心了。” 徐南熙看着冯文萱微垂的头，发红的眼，知道她平素也是个温和的性子，放缓语气说道：“终身大事，你自己要有主意，嫁人做正妻才是正经的。我娘的话，你也不要一味地听。” 冯文萱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嫁人做正妻？ 她家已经夺爵成了庶民，能嫁给什么人，京城哪家的高门望族会娶她做儿媳妇？ 徐南熙又怎么知道她的苦，她难道愿意给人做妾吗？ 但是进王府是侧妃，只要她能生下儿子，比王妃也不差什么。 这才是她想要的日子与前程。 徐南熙说把她当亲姐妹，却要她嫁给穷鬼为妻。 “我还能依靠谁，只能靠着姑姑了。”冯文萱低着头哽咽道。 徐南熙看她这样子，四周这么多人，也不好在说什么，只道：“回头再说吧。” 心里却烦得很，母亲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文萱就算是家里落魄了，但是有魏国公府在，总能给她找个妥当的人家嫁了。 再说，明曦还没嫁过去，魏国公府就想着塞人给表哥，这让明曦怎么看？ 徐南熙心事重重，这会儿远远看着明曦正在跟刘韫华几个人说笑，她也没脸这会儿过去找她说话，只能寿宴过了之后再说。 太夫人被人搀扶而来，寿宴正式开始，亭中顿时热闹起来。 上前给太夫人敬酒的人一茬接着一茬，等长辈们走过一轮，明曦与刘韫华几个小辈一起端着茶盏过去，以茶当酒祝太夫人大寿。 酒席过后便是听戏，魏国公府有戏台，一行人挪去听戏。明曦觉得没意思，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戏，这才告辞离开。 刘韫华急匆匆的跟自己母亲说了一句，就与明曦一起离开。 徐南熙想要跟明曦单独单独说句话，但是看着刘韫华与她一起就不好开口了，笑着把人送出了府。 明曦回了伯府之后，倒是没说起冯文萱的事情，她要等端王做出决定之后。 魏国公府那边去却不怎么安宁了。 寿宴散后，端王去见了太夫人，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端王走后，太夫人把魏国公夫妻叫了去。 徐南熙得了消息想要过去，却被丫头拦在门外，知道这是祖母的意思，无奈只能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太夫人冷脸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你看你做的好事，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做。” 魏国公侯夫人不明所以，陪笑道：“娘，您何出此言，难道是今日寿宴儿媳操办的不好？”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问你，你跟段大姑娘说了什么？”太夫人本来没当一回事儿，但是端王亲自跟她说了几句之后，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不管了。 魏国公夫人面色一僵，“娘，是谁跟您说了什么不成，儿媳跟段大姑娘也没说什么。” 魏国公看着母亲，又看看妻子，再想起端王走之前来见过母亲，神色就凝重起来，看着妻子道：“你还不说实话！” 魏国公夫人被丈夫这么一吼，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的说道：“我哪有说什么，不过是跟段大姑娘提了一句文萱。文萱在咱们府上住了几年，最是知根知底的，以后进了王府对咱们府上不也是好事吗？” 魏国公惊了一下，“你说什么？” 魏国公夫人不以为意的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是那段姑娘没见过世面，一惊一乍。哪家王府没有侧妃的，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咱们自己人顶上。” 太夫人面目沉沉的望着魏国公夫人，毫不客气的说道：“冯家现在的身份，居然还敢肖想侧妃的位置，你倒是真敢想。” “娘！”魏国公夫人不乐意了，“我娘家虽然没了爵位，但是文萱才貌双全，难道不比商户家长大的段明曦强？” “你既然这么想，有本事让你侄女去做端王妃。”太夫人怒道。 魏国公夫人脸上讪讪的，一时也有些挂不住，没忍住又驳了一句，“若是侯府没出事，文萱也未必不行。” “你也说了是没出事！”魏国公府猛地一拍桌子，“你瞧不起段姑娘，可偏偏她是端王自己看中的，宫里娘娘点头的，陛下下旨册封的。 就凭你今日做的事情，他日段姑娘做了端王妃，与我们府上岂能善罢甘休？” “她敢！”魏国公夫人柳眉倒竖，“咱们府上可是端王的外家。” 太夫人看出来了，她这个儿媳妇是铁了心的想要把文萱送进王府。 若是端王有意，这自然是两全其美。 但是，现在端王不乐意。 太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你可真是厉害，这话都敢说，我都不敢说！” 魏国公夫人一愣，“娘，您可是端王的亲外祖母。” “那又如何？自来先君后臣，在端王面前，我们先是臣子再论亲戚。段姑娘嫁给端王后，你若是去王府拜见，得先对着人请安问好。” 魏国公夫人脸色一僵。 “看来，这么多年你在国公夫人这个位置上呆的久了，这心也跟着大了。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谁给你的胆子？” “娘，我没那么个意思。”魏国公夫人这会儿有些手脚发凉，心头咚咚直跳。 “你没那个意思，但是你敢做！真是好厉害，当着人段姑娘的面，就要给人送个侧妃过去，那侧妃是你想要就能拿到手的？” 太夫人这会儿火气发出来，脸色乌黑，“冯家的姑娘，在咱们府上住的也够久了，明日就派人送回冯家去。” “娘，使不得。”魏国公夫人顾不上怕了，连忙阻止，“娘，文萱要是回去了，如何能吃得了苦？” “冯家其他人能吃苦，她怎么就不成？依我看就得吃些苦头，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就这么定了。”说着看着儿子，“这事儿你盯着些，好了，你们夫妻回去吧。” 魏国公夫人还想说什么，魏国公瞪她一眼，“还不跟我走！” 第98章 大孙女惹不起 魏国公满面怒容，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着妻子说道：“若是南熙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如何？” “什么事情？”魏国公夫人皱眉。 “若是南熙未来丈夫的舅母，在她还未进门的时候，就先给她的丈夫安排了妾室，还是自己的亲侄女，你会如何？” “她敢！” 话音一落，魏国公夫人脸上的神色立刻讪讪的，随即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南熙是什么身份，那段大姑娘又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魏国公冷笑一声，“就凭她是端王亲自求娶的王妃，你管她什么身份，就算是个庶民，将来你见了她也得行礼请安！” 魏国公夫人嘴巴张了张，脸色难看至极，看着丈夫怒道：“你对着我吼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 “是吗？”魏国公冷笑一声，“到底为了什么，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魏国公夫人听到这话，心头略有些心虚，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放缓了声音徐徐开口。 “公爷，我是有私心，想着帮文萱一把。这孩子够可怜了，你也知道她才貌双全，难道就真的要她嫁一个凡夫俗子不成？” 听着妻子这样说，魏国公想想文萱平素孝顺又懂事的样子，心里也是叹口气，嘴上却说道：“冯家虽然倒了，但是她背靠魏国公府，以后找个好些的夫家也不是不成。” 魏国公夫人心想，能找到什么靠谱的人家。 京城那些世家豪门哪一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换成她自己，也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这样没什么助力的儿媳妇。 文萱虽然是魏国公府的表姑娘，但是要是真的遇到大事情，难道国公府真的会为了一个表姑娘去得罪人？ 她就算是疼爱文萱，但是也知道自己的丈夫肯定不会做对国公府不利的事情。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想着给她找一个妥当的人依靠。 端王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文萱做不了端王妃，但是一个侧妃，看在魏国公府的面子上，淑妃娘娘跟端王也会答应的。 如此一来，文萱有了她做依靠，跟端王又是表兄妹，在端王府的日子自然好过。 而且，文萱嫁过去，她们府上跟端王不是亲上加亲，以后关系就更亲近了。 明明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偏偏到了最后，她倒是成了恶人。 素来想去，还是段明曦太过霸道。 这么一想，魏国公夫人就跟丈夫细细解释起来。 魏国公听完之后，看着妻子说道：“你想的是没错，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端王不愿意。” 魏国公夫人心头一梗，没忍住嘲讽一声，“若不是那段明曦不识好歹……” 魏国公听到这话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要是还这样看待段大姑娘，以后你们就不必见面了。” “什么？” “免得你得罪了人，连累了国公府。”魏国公强压着火气，“我说了，只要端王看重她一天，魏国公府就要捧着她。 你既然如此瞧不起她，日后见了面必然会带出来，你得罪了段大姑娘，就等于得罪了端王。 端王虽然是我的外甥，可你别忘了，他先是皇帝的儿子，淑妃的儿子，皇上亲口封的王爷，然后才是魏国公府的外甥。” 魏国公夫人面色一白，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魏国公看着她，“你把文萱接到身边来，我不反对，这孩子我瞧着也不错，但是你为了一个侄女，要让魏国公府得罪端王，就如母亲所言，把人送回去。” 魏国公没想到平素端庄贤惠大度的妻子，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拎不清。 真把自己当端王的舅母，摆起架子来了！ 魏国公甩袖走了，魏国公夫人的脸色阴晴不定。 想起要把冯文萱送走，她就很是头疼，不知道如何跟侄女说。 段明曦并不知道魏国公府的争端，过了一日，她跟太夫人说起赛龙舟的事情。 “我们几个打算各出一笔银子，然后寻一支队伍，让他们参赛夺魁。”段明曦看着太夫人，“定远伯府如今在京城的地位十分尴尬，我们需要一个扬名的机会。” 太夫人不太懂，这个扬名的机会跟龙舟赛有什么关系。 太夫人有一点很识时务，自己不懂的，立刻就甩锅。 “我年纪大了，这些俗事也管不了许多，你去跟你祖父商议。” 段明曦只需要太夫人不反对，目的打到，就顺从的点头，“我听祖母的，那就去跟祖父商议。” 太夫人摆摆手，赶紧走吧，再问下去，她这个老婆子就要丢人了。 明曦去了老太爷那边，正在桂花树下纳凉，小厮通禀之后，他就让明曦进来了。 明曦行礼请安后，就把对太夫人的话重新讲了一遍，不过这次更仔细些。 “我听其他几位闺秀说，龙舟赛在京城是一项盛事，每年京城各大世家都会积极参与。” 老太爷微微颔首，“你想参加？” “是其他几位闺秀约我，我们几个小女子一起投注。不过，我想着这么好的机会，伯府不应该错过。” 老太爷看着明曦，“你要知道，想要一支队伍获胜，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养出来。” 伯府往年不想荣耀加身吗？ 当然不是。 是因为没钱。 段明曦浅浅一笑，“这您不用担心，伯府账上的银子我先用，不够我来垫。等龙舟赛后，我会把银子赚回来。” 老太爷一愣，这还能往回赚银子的？ 头一回听说。 鉴于自己这个孙女常常不走寻常路，老太爷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没有细问，心里存了几分好奇，嘴上却说道：“你想做就去做，现在伯府你当家。” 大孙子都听明曦，他一个老头子还能舍不得放权？ 让她折腾一下，总比现在暮气沉沉的好。 再说，她以后是要做端王妃的人，伯府确实不能像以前那般太无用了。 明曦微微挑眉，没想到老太爷倒是痛快，她笑着说道：“祖父就等着看好吧，这一回我保管咱们伯府一鸣惊人。” 一鸣惊人老太爷不敢奢想，别一举丢脸他就满意了。 第99章 都是人脑子，怎么差别这么大 明曦从老太爷拿到了掌家大权，接手了府里的令牌，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里上下。 段徽柔气得又哭了一场，可她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对付段明曦，只能忍着。 姜氏现在大势已去，这个女儿就是讨债的，软硬不吃，她也没法子了。 每次跟她对上，不是吃亏，就是在吃亏的路上。 她就是跟木头，现在也知道疼了。 为了自己的脸，姜氏视而不见。 眼不见，心不烦。 府里琐事她都扔给了儿媳妇肖氏，肖氏跟明曦关系还不错，如此一来，长房的面子还能保得住。 这个女儿，她就当没生过。 二夫人得了消息后，立刻就去找明曦。 “明曦啊，这样的好机会，你可不能落下二婶，我也跟着你投一笔银子如何？” 不管能不能胜，总归拿出银子现在明曦面前刷好感，见得多了，明曦就记起她丈夫的差事了。 如今随着明曦封了端王妃，倒是有不少人主动上门示好，可这个关头，他们夫妻不敢点头，更不敢伸手拿。 段明曦这侄女，那是六亲不认的主儿，这要是伸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就怕明曦到时见死不救。 这样的官要来做什么，嫌自己命长了吗？ 明曦都是板上钉钉的端王妃了，只要他们听话，以后还能没官做？ 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点时间，等得起！ 明曦一乐，她正想跟二婶见个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 上回用了谢芳，她知道二夫人心里肯定有些不高兴，但是她没有抱怨一句话，就这一点她就很高兴。 用谢芳，是因为他在内织染局。 “二婶，你不来我也想过去与您说说话。”明曦起身迎了两步，请二夫人进屋坐下。 二夫人眼睛一亮，“哟，找我什么事儿？你只管说，二婶能给你办的，肯定给你办。” “每年龙舟赛的事情，二婶知道的吧？” “这哪能不知道，热闹着呢，你想去看啊，这没问题，二婶提前定个包厢，让你看个痛快。”二夫人嘴上说得痛快，心里有点发愁。 这临湖的包厢不仅贵而且很难抢，她得想想托谁的人情能抢上一个。 “不是这个事情。”明曦笑，“我与祖父商议过，今年咱们府上也拿银子出来投一支船队赛龙舟。” “什么？”二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明曦，不是二婶不愿意，而是这可得不少银子。” 与这比起来，订包厢那都不算什么了。 “银子是小事，另外有件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事儿？” “据我所知，往年这些龙舟队伍都是各管各，也没个人统一来管，是不是？” 二夫人以为是什么大事，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京城上下这么多支龙舟参赛，各有各的来头，谁愿意管这样的事情？再说又没什么好处，没有人愿意费这个心。” 像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做谁秃头。 劳心费力掉头发，最后惹一身腥。 “若是事情好做，还能轮到咱们？” “明曦，你想做这个？” “不是我，是二叔。” 二夫人差点跳起来，“明曦，这可不能开玩笑，这种事情做了有什么好处，还容易得罪人，朝廷也不会看到眼里。” 明曦笑，“二婶只管说，二叔能不能做吧？” 二夫人心里打鼓，想起之前谢芳的事情，三夫人也说了，明曦给了机会，那也得谢芳自己豁得出去。 听着这话的意思，明曦能从这里头捞个官职出来？ 这怎么捞？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但是，明曦想做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做不成的。 二夫人一咬牙，豁出去了，“行，你说能做，我就跟你二叔说，一定帮你做好。” “不是帮我，是二叔自己帮自己。”明曦笑。 二夫人听到这话越发肯定了，明曦肯定有打算，“行，那就做。我回去就跟你二叔说，但是怎么做？” 明曦慢条斯理地说道：“咱们伯府不是要包龙舟吗？伯府自己包艘龙舟，借着这个机会，二叔趁机把其他的龙舟一起管起来吧。” 二夫人一头雾水，这要怎么管？ 明曦没有细说，就看二爷能做到哪一步，真要做不好，把他推上去，也站不住脚。 二夫人回去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越发觉得，都是人脑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好不容易等丈夫回来，瞧着他面色不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二爷黑着脸看着妻子，“别提了，之前不是有人跟我提了行人司司副的小官，本想着不过一个七品，又跟京城各家没什么牵扯，哪知道被镇国公府横插一杠子。” 二夫人脸也黑了，“镇国公府这是跟咱们杠上了？上回三弟的差事也是被镇国公府搅和了。” 二爷叹气，“估计还是因为当初明曦揭穿白姑娘跟高世子的事情，这太小心眼了。堂堂国公府，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令人不齿。” 二夫人怒，“镇国公府出了位太子妃，这是真的要不得了了。” “算了，别气了。”二爷叹口气，只怕自己这做官的梦，这辈子也圆不了了。 看着丈夫的神色，二夫人紧紧握着他的手，“咱们不怕他们，你因明曦吃了亏，她肯定得给你补上，这不机会就来了。” “什么机会？”二爷一脸莫名。 二夫人就把事情一说，然后看着丈夫，“明曦这话我也不太明白，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机会。” 二爷眉心皱得紧紧的，背着手在屋子里转圈，转得二夫人眼都晕了，看着他说道：“别转了，实在是想不明白，不如明日你去请教爹。” “我知道了！”二爷猛地一拍手，看着二夫人喜滋滋地说道：“这的确是个难得好机会，你说明曦这眼睛怎么长的，怎么就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时机？我先出去一趟，晚上别等我吃饭。” “哎，你倒是说明白啊。”二夫人看着狗撵一般跑了的丈夫，顿时哭笑不得。 第100章 端王人傻好骗？ 魏国公府太夫人寿宴上的事情，很快也就传了出去。 魏国公夫人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人还没进门，你就把自己的娘家侄女塞过去给人添堵，也就是看着定远伯好欺负罢了。 紧跟着冯文萱被送回冯家的消息，就传到了明曦耳中。 她就想起那日端王与她说过的话，会给她一个交代。 所以，这样的结果就是交代？ 聊胜于无吧。 这件事情根子不在冯文萱身上，而是魏国公夫人。 徐南熙约明曦出去喝茶，明曦并未赴约，她知道徐南熙见她可能想要说一下冯文萱的事情，但是她为何要去听？ 她对徐南熙观感不错，但是并不会因为这样，就会对魏国公夫人印象改变。 徐南熙得了回信轻叹口气，她只能去祖母那边回话。 太夫人沉吟半晌，那双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思绪，好一会儿才道：“没想到性子这么烈，这以后要是嫁过去，也不知小夫妻能不能恩爱白头。” 徐南熙听着祖母这话，轻声说道：“也不能怪明曦恼火，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难以忍受。我娘这次做得确实不周全，难怪明曦生气。” 太夫人当着孙女的面不好多说，心里却想着，这样的性子以后怕是少不得吃亏。 做了端王妃，以后就代表端王府，皇宫里那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就她的性子，吃亏且在后头。 想到这里，太夫人看着孙女，“这事儿你母亲做不对，但是文萱已经送走了，事情也就该到此为止。” 南熙听着这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微微垂头。 心想，这要是换成她，能记很久。 但是这话万万不敢说。 “祖母，回头我再去见明曦，跟她说清楚就是。别看她性子烈，其实人很不错。”徐南熙笑道。 太夫人不这么认为，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国公府也做出了表态，确实也不会更进一步低头了。 “你看着办吧。”太夫人摆摆手。 徐南熙退了出来，微微蹙着眉，芙蓉面上带着无奈，看来她得亲自去找人了。 明曦此时已经去见养父母，跟养父商议龙舟赛的事情。 每支赛龙舟的队伍，都是要经过无数次磨合的，因为京城这边赛龙舟的特殊习俗，故而养活了一批专门的龙舟队。 明曦对京城的龙舟队伍不熟悉，贸然出手怕入彀，就想从江城那边弄一批人来参赛。 江城水陆发达，每年端午的龙舟赛也是办得热热闹闹。 “南北对立？”段平昌惊讶地看着女儿。“为何要这样做？” “扬个名吧。” 段平昌不懂女儿为何这样说，知道闺女主意多，他就道：“这事儿好办，我往江城递封信，你想要多少人都能给你弄来。” “不多，五支队伍就足够了。” 段平昌嘴角抽了抽，这还不多？ 看着爹爹的神色，明曦笑了，“人还未抵京，就先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有人花了大价钱从南方寻来了龙舟队，要与京城一较高下。” 这是引战啊！ 段平昌忧心忡忡，“闹这么大？能行吗？”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段明曦眼神坚毅，语气坚定地开阔，“爹，想要尽快打开京城的局面，咱们就得来个大的。” 段平昌看着女儿，“可是这样斗起来，你能拿到什么好处？” “那可就多了。”明曦眉眼一扬，“消息放出去之前，您先把龙湖周边的望台拿下来，这事儿好办吗？” 段平昌心想还真不好办，端午临近，龙湖举办龙舟赛，沿湖的望台可是观赛最佳的，哪一年都极为抢手的。 “行，没问题。” 女儿说了要，他肯定会办到，虽然不容易也不是没办法。 “咱爷俩大赚一笔京城高贵人的银子再说。”明曦笑道。 段平昌一愣，“赚银子？就那些望台能赚多少？” 从别人手中拿过来就花费不少，再转赁出去获利并不大。 若是行情不好，许是还得亏钱。 “我问过了，往年一处望台包出去一日也就几十两银子，等到了咱们手里，至少能翻一番。” 你可真敢想，段平昌做生意多年都不敢这么想。 看着爹爹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明曦道：“您只要在南北之争前把望台拿下，价格上与去年应该浮动不大，其他的就交给我。” “你倒是跟我透个话。”段平昌还是心中无底。 “望台不要随意许给别人，届时我会让二叔来给您接洽。” 这个二叔应该就是伯府的段二爷了，段平昌听着段二爷也得下场，心里微微松口气，“行。” 爷俩好一番商议，明曦又陪着二老吃了饭，问了弟弟在书院的情况，这才离开。 明曦一连几日都在奔走此事，早出晚归，常常见不到人影。 这日她正在龙湖周围探查地势，找出最佳位置，以及龙舟赛的具体路线。 顶着骄阳，顺着湖边走了半日，心里隐隐有了底。 等她准备往回走时，就看到萧沐宸站在远处的柳树下，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了。 段明曦数日不曾见他，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面，不由一愣。 萧沐宸看着明曦发现了他，直接大步走了过来。 “王爷怎么来这里了？”段明曦看着他主动开口问道。 “我今日路经这里，见你在这里赏景就过来了。”萧沐宸看着段明曦的脸晒得有些发红，鼻尖上隐隐带着汗珠，额上的刘海也有些汗湿。 这样的她，与往日衣衫整洁的模样很是不一样。 明曦看着萧沐宸递到她面前的手帕，又瞧着他今日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帕子擦汗。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萧沐宸唇角微微勾起，“你在这里看什么？” 段明曦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开口，“听说你们京城有赛龙舟的习惯，几个小姐妹约我一起投支队伍，我觉得怪有趣的，就过来看看。” 萧沐宸抬眼看着段明曦，呵，当着他的面还拿话搪塞他。 是觉得他人傻好骗？ 第101章 段明曦这张嘴是在佛前开了光吗 “你有看好的队伍？”萧沐宸盯着明曦的脸一字一字地问道。 明曦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今年的队伍还没出来亮相，我怎么知道哪支好？听王爷这话是知道了？” “本王也不知。” 段明曦嘴角抽了抽，脸上却一副竟是这样的神色，她转头看向湖面，“王爷今年押注吗？” “你想我押还是不押？”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段明曦脸上的笑容都保不住了，她看向萧沐宸，“王爷这话真是有意思，难道我让你押你就押，不让你押便不押？” “你我以后总是要做夫妻的，这些俗务自然由你说了算。” 段明曦：…… 今日出门大概没看黄历！ “这样的话王爷可千万不要乱说，传到魏国公府去，怕是又要闹出动静来。”段明曦冷笑道。 “国公府那边不是已经做了处置？你不满意？”萧沐宸看着明曦，带着几分探究。 明曦保持微笑，“王爷以为呢？” 萧沐宸沉默一瞬，然后看着明曦，“不满意？” 明曦保持微笑。 萧沐宸就知道这是不满意的意思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冯家姑娘已经被送回冯家，这次送回去基本上也不会再回国公府了，她以后不会妨碍到我们。” 话是这样说，但是明曦就不信萧沐宸不知她真的想法。 萧沐宸与段明曦面对面站着，望着她避开的眸子，就很是有些头疼。 “我知道，你是对舅母不满，她不该自作主张，但是此事外祖母与舅舅已经表明了态度，舅母毕竟是长辈，我也不好太过严苛。” “王爷且知道对国公夫人不好过于严苛，可国公夫人待我却苛刻至极。” 所以，刀子不是割在自己身上，自然觉不到痛。 “那你想要如何？你来说，我来做。” 许是萧沐宸的语气很是真诚，段明曦抬头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颇有种对峙的架势在隐隐蔓延。 萧沐宸望着段明曦疏离戒备的眼神，眉心轻皱，这一刻是真的有些头疼起来。 “冯姑娘的事情，即便是舅母与我说，我也不会同意，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段明曦笑了笑，“王爷可真是守诺君子。” 萧沐宸听出了几分嘲讽，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也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低声下气地哄过人。 “本王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萧沐宸说完冷着脸往回走。 段明曦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浑然不动。 萧沐宸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瞧着段明曦无动于衷的脸，忽然又折了回来。 段明曦有些惊讶的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怎么，想打架不成？ 萧沐宸从段明曦脸上诡异地读懂了这个眼神，他一股气直冲脑门，勉强压住翻腾的怒火，“你跟我说，你到底哪里不高兴？” 段明曦听着萧沐宸问出这样的话，就觉得以后要是嫁给他，日子可真是完了。 “王爷就当我不生气了吧。” 段明曦转身就走，却不想被萧沐宸一把捉住手腕，紧紧地扣在掌心，“把话说清楚。” “我与王爷没什么好说的。”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段明曦：……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段明曦给唬了一跳，她转头看向身后，就见太子与高湛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段明曦看到高湛眼中露出的几分不屑与嘲讽，太子眼中的玩味儿，火气更是翻涌上心头。 看来，这一世高湛依旧是选择支持太子。 太子凝视着眼前的二人，段明曦明媚美丽，端王清冷出尘，就见段明曦手腕一翻反握住端王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然后她侧眸一笑，“回太子殿下的话，臣女与未婚夫正在培养感情。” 萧沐宸侧头看向段明曦，乌黑的眸子连一丝光辉也无法穿透，静静地看着段明曦。 就在方才，她恨不能一脚把自己踹开。 但是现在，她却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所以，是因为太子与高湛的出现？ 太子上次在宫里得罪了段明曦，段明曦肯定不会想着在他面前做样子，那么就是高湛。 想起之前她与高湛之间的恩怨，萧沐宸的脸色冷了几分。 萧沐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段明曦又加了一分力气。 萧沐宸脸色更冷了，眼睛扫过高湛那张眉骨硬挺的脸，忽然道：“曦曦说的是，我们已是未婚夫妻，自然要好好相处。” 话一说完，萧沐宸手腕翻转，把段明曦的手重新握在手里。 看着这两人握个手都要显摆再显摆，太子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做给谁看呢？ 高湛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是真没想到，段明曦在他面前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跟端王相处时，却这么不要脸。 跟他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若是眼神能化刀，都能在段明曦身上戳五六七八个窟窿了。 高湛实在是没忍住，开口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段大姑娘还是自珍自爱为好。” “高世子一个与人私会的人，有什么脸来教我？真是可笑。”段明曦才不惯他直接怼了回去。 “段姑娘何必如此多咄咄逼人，我只是一番好意罢了。”高湛双手握拳，冷着脸道。“你不领情就罢了，何必出口伤人。” “哟，真是有意思，我与端王是圣旨赐婚光明正大往来，可不像高世子与人无媒苟合。” 高湛气的额角直跳，忍无可忍地怒道：“够了！我与芷薇早已经定亲，还请段大姑娘不要胡言乱语。” “你可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忘了自己是个什么鸟，吊死鬼来插花，死不要脸。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段明曦看到高湛那张脸，就能立刻进入战斗模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激发她的战斗潜能。 “你与白芷薇为何定的亲，还需要我给你现场回忆一遍吗？你可真是阎王爷讲故事鬼话连篇，老和尚敲木鱼，天生挨打的货。怎么，瞧你这副眉毛倒竖要吃人的样子，是想杀人灭口吗？” 太子：…… 端王：…… 今天真是见了世面了，段明曦这张嘴是在佛前开了光吗？ 第102章 有备而来 开没开光段明曦不知道，但是看着高湛几乎要晕过去的脸，瞬间神清气爽。 高湛铁青着一张脸，阴沉的目光落在段明曦身上，他上辈子是挖了她家祖坟吗？ 萧沐宸的目光扫过高湛阴沉的脸，不疾不徐地说道：“高湛，自身不正，岂可说人，你还是先管好你与白姑娘的事情吧。” 高湛脸更黑了，闭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不止扎心还伤肺。 “我与段姑娘就不扰太子殿下清净。”萧沐宸抓着段明曦的手与太子施礼后离开。 段明曦感觉到太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十分不适，她头也不回地随着端王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段明曦这才感觉到端王还握着她的手，她轻咳一声，想把手收回来。 萧沐宸侧眸看她一眼，“曦曦，这是过河拆桥？” 段明曦莫名有些气短，随即就道：“你我便是成了亲，在外也不好如此亲密。” “用得上我时我是你培养感情的未婚夫，用不上我了便要与我划清界限，曦曦，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段明曦：…… 她微微用力还是挣脱了端王的手，总觉得这辈子的端王，跟她记忆中的那个简直是南辕北辙。 她时常怀疑，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错。 萧沐宸这回没有再把她的手抓回来，只看着段明曦说道：“我送你回去。” 段明曦这回也没拒绝，端王送她回伯府，更能震慑姜氏母女，在端午节这个关口不要给她作妖。 萧沐宸将段明曦送到伯府门口，虽然没有进府，但是也惊动了府里上下，人人都认定端王对明曦果然不一般。 姜氏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于对这个女儿隐隐有了几分忌惮。 段徽柔现在便是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轻易说出口，整日关在院子里门都不想出一步。 一直住在姜家的段琪回了府，荣安堂又热闹起来。 明曦被通知过去吃完饭，算是给段琪这个弟弟接风洗尘。 她没什么兴趣，不过鉴于这段日子跟太夫人相处还算愉快，她换了身衣裳后，掐着时间过去了。 段琪她没多少印象，上辈子出嫁前与他没见过面，出嫁后见面的机会更是寥寥，在她的印象中，就像是不存在。 这次在太夫人这里见到这个弟弟，段明曦对上他清亮温和的笑容，听着他开心地喊了一声，“大姐。” 段明曦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三弟。” 太夫人虽然不满段琪与姜家走得近，但是他读书靠的是姜家那边的路子拜得名师，因此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肖氏张罗着茶水，笑着跟明曦说道：“三弟这回回来就不走了，漯州读书虽好，但是离家太远了，来回一趟很不容易。” 段明曦听到这话有点意外，上辈子段琪可是一直都在漯州读书，连她出嫁都没回来。 现在居然回来不走了？ “只要学业有成，在哪里其实都没关系。”明曦回了肖氏一句。 段清音坐在段明曦身边，听到这话侧头看了段琪一眼，随即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三弟回来也好，一家人团聚总是开心的事情。” 很快二夫人与三夫人到了，因为段琪在的缘故，二夫人把小儿子段桢，庶子段琛，三夫人把儿子段珩与庶子段循都带来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段敏跟段蓉都在明曦身边坐下，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段琪常年在外求学，跟家中手足一年难得见几次面，年纪小的都不太记得他，倒是段珩与段琪年岁相当，倒是能说到一起。 太夫人看着满堂儿孙格外的开心，二夫人与三夫人在太夫人跟前凑趣，很快姜氏带着段徽柔也到了。 肖氏身为儿媳忙迎了上去，段明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段琪与段珩说话的间隙，往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他随即起身与母亲姐姐见礼。 姜氏今日精神极好，小儿子在身边，大儿子的差事也逐渐稳定下来，小女儿最近也没折腾，她总算过了几日舒心日子。 很快老太爷带着几个儿子到了，段愉在最后也赶来了。 这个牌面，段明曦重新估量下段琪在家里的地位，面上却是一片平和。 老太爷先是问明曦，“听说今日是端王送你回来的？” 段明曦笑，“是。” 段徽柔坐在姜氏身边，身体不由一僵，她真是想不通端王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姜氏现在怕死了自己这个大女儿，又怕小女儿闹事，忙拍拍她的手安抚。 这个煞星，她们娘俩惹不起，躲着点吧。 老太爷见明曦没有多说的意思，微微颔首，叮嘱一句，“虽有了婚约，你是姑娘家也不要常跟王爷出去见面。” “我听祖父的。”段明曦一派乖巧地回道。 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大孙女就这一点好，怎么做是一回事，但是人前对她这个祖父是很敬重的。 老太爷问完明曦，又看向段琪，“这次回来不走了？” 段琪起身回话，“祖父，漯州教我的先生病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复课，就让我先回京。孙儿想着明年总要下场试一试，往来奔波也耽搁时间，倒不如留在京里，等考完再论回不回漯州的事情。” 明曦听到这话心里很惊讶，她上辈子跟段琪没什么往来，他只知道段琪与段徽柔关系不错，没想到他年纪这么小，倒是如此沉稳，说话做事很有几分气度。 难怪今日老太爷都出来了，看来对他很是看重。 二老爷有点惊讶，“这个要紧关头你不回漯州，那得在京城找个好先生教导，不然怕是明年下场不利啊。” 段琪看着二老爷，“二叔说的是，临行之前，先生写了封荐书与我，明日我会去拜会新的先生。” 二老爷来了兴趣，问道：“不知举荐的是哪位先生？” “周英，周先生。”段琪笑道。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 太夫人看着乖孙儿，一脸惊喜，“可是时任编修，曾主持修撰《明宗世录》的周先生？” “正是。”段琪颔首。 段明曦也是一震，这可真是出于意料。 看来段琪这是有备而来啊。 第103章 这是哪一招 周英，字明成，翰林院编修，曾主持修撰《明宗世录》，在翰林中颇有声望，只是秉性过于纯直，所以仕途多有起伏。 但是，此人极有才学，能拜他为师，难得的机缘。 段明曦又听着三爷问道：“既有荐书，想来拜师不成问题。只是周编修性子古怪，你要仔细些。” “承三叔吉言，希望明日能得偿所愿，不过先生说周先生不喜收徒，也不知能不能成，不过侄儿会尽力的。”段琪说道。 定远伯就道：“那明日爹与你一同前去。” 老太爷没好气地说道：“你去做什么？那周明成只怕一棍子把你这个不学无术地打出来！你在家好好呆着。” 定远伯被亲爹训了一顿，也不敢做声，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段愉不知道为何，看向了明曦。 不想，明曦也在看他，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 这一瞬间，段愉忽然脑子一灵，“祖父，不如我陪弟弟走一趟。” 话音一落，眼尾余光就看到明曦唇角微微一勾，知道自己做对了。 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是做长兄的，能这样做极好。” “见面礼怎么准备？”姜氏忽然开口说道。 二夫人听到这话，就看向姜氏，“大嫂，你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这种事情还用问别人？” 别以为她听不出姜氏的意思，是想要公中出银子。 她现在跟着明曦赚钱，手里的银子富裕多了，但是这也不代表她能看着姜氏得意。 姜氏那点小心思被二夫人点了，她们妯娌交手多年，她一点也不怯，随口就道：“是要问过长辈的意思，缙哥儿当初南下松山，不也是爹娘拿的主意。” 你儿子能用公中的份例，我儿子不行？ 二夫人倒是忘了这个，主要是儿子去了松山学院这么久不在跟前，一时间没想起来。 三夫人眼睛一闪，看着老太爷，笑着说道：“爹，珩哥儿与琪哥儿年岁相当，不如明日一起去拜会周先生。” 姜氏听到这话就不喜地皱起眉头，“三弟妹，周先生平素还要去翰林院修书，只怕也没精力教导两个孩子。” “大嫂，你这话说的，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你怎么知道周先生不收？” 这么好的机会，三夫人当然得替儿子争取一下。 姜氏气得脸都黑了，正要再说什么，就听着自己儿子说道：“珩哥与我一起去也成，不过我自己都不敢保证周先生能收下，所以到时候怕是帮不上忙，三婶别见怪。” 三夫人听着段琪这么说，满面笑容的开口，“好孩子，有你这句话，三婶怎么会怪你，你们兄弟好好在一起求学，比什么都好。” 说完三夫人还瞅了姜氏一眼。 姜氏气得心口怦怦跳。 段徽柔也有些担心地看着弟弟，万一要是周先生嫌麻烦，连弟弟也不收呢？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老太爷又问起段愉在衙门的事情。 段愉一脸菜色，对着祖父说道：“孙儿现在才知道做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白日在衙门兢兢业业当差，晚上还要回来跟着幕僚复盘，不说是头悬梁针刺股那也相差无几了。 他现在真的是连跟老婆亲热的时间都没有了，以至于现在媳妇看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大妹妹说了，无能之辈只能勤以补拙。 谁让他无能呢。 段愉跟祖父说起衙门里的糟心事儿，在衙门当差，现在悟出了两个真理. 第一，要唯上。 第二，要圆滑。 这两点哪一点对于他这个头顶世子头衔被人捧着的人来说，都不那么友好。 老太爷指点了几句大孙子，又叮嘱他一定要和光同尘，不可意气行事。根基不稳，就要努力学习，不能轻易被人挑唆。 段愉连连点头，他现在已经逐渐摸索出几分做官的滋味来，觉得祖父的话很有道理。 大孙子如此听话，老太爷心情大好。 段愉也算是家里目前差事最好的一个了，多少有点实权，又是长房长孙，姜氏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得意来。 段琪此时开口笑道：“我听说大哥这差事，还是大姐姐帮忙拿到手的，大姐姐真厉害。” 段明曦忽然被点名，转头去看段琪，就见他正对自己笑。 姜氏脸上的得意在小儿子话出口时就僵在了脸上，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段明曦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段琪说道：“还是大哥自己争气，若不是他争气，在武选司也不能站稳脚跟。” 肖氏看了二人一眼，忙说道：“时辰到了，该用饭了。” 太夫人就看着肖氏，“那就摆桌吧。” 太夫人一发话，肖氏立刻带着丫头们去外头的厅堂摆桌备饭。 “大姐。” 段明曦微微侧头，就见段琪走到了她面前，面带几分愧疚的开口，“早先你回来的时候，我没能赶回来与你相见，心里一直觉得很愧疚，我给你准备了件礼物，算是我的赔礼。” 段明曦看着段琪掌心托着的巴掌大的锦盒，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上辈子也没见他送自己东西，现在送自己赔礼？ “不用。”段明曦笑，“我知道你在外求学，路途遥远回来一次不易。” 段琪脸上有些失落，“这份礼物不算是多贵重的，是我亲手做的，大姐不收吗？” 段明曦微微蹙眉，自己做的？ 她与段琪委实没什么手足情，上辈子跟陌生人一样，这辈子初次见面，又何必搞这些？ 再说，之前他住在姜家的时候，想来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跟姜家的恩怨，所以为何还要送自己东西？ 正要再一次拒绝，就见段琪自己打开了锦盒，然后又递到她面前来。 段明曦低头望去，只见不大的锦盒中摆着一个茶杯大小的牙雕，雕刻的人手艺还不是很熟练，线条不是很流畅，但是能看出用心了。 段明曦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但是转眼就消失不见。 下意识地伸手拿起那枚牙雕，牙雕温润，入手并不凉，她微微转动，就见一处荫蔽的地方，还刻了她的名字。 这么用心的？ 段明曦惊讶地抬头看着段琪，这是哪一招？ 眼尾扫过段徽柔，见她眼珠子都红了。 哟，只要段徽柔不高兴，那她就收了！ 第104章 这个弟弟中邪了 “谢谢。”段明曦对着段琪道谢。 “大姐喜欢就好。”段琪开心一笑。 段徽柔看着姐弟情深的样子，脸色微微发白，一时间有些茫然，怎么事情就会这样了，明明不该这样的。 除了送礼物，其他时间段琪表现的都很正常，席间老太爷与太夫人问了他几句在漯州的生活，段琪讲述的很细致。 总结一下，先生好，讲课好，姜家人待他十分照顾。 段明曦心想，之前姜秉源在伯府这边拉低的印象，段琪又给姜家抬了回去。 姜氏听儿子这样讲，脸上的气色也好了起来，姜家到底是她的娘家，之前出了姜三爷的事情，让她在伯府有些丢脸，现在这个脸面又算是挣回来了。 段明曦看着姜氏满面喜悦的模样无动于衷，一抬眼，不经意对上段琪的眼睛，就见他对自己笑了笑。 段明曦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移开目光。 段琪回府的事情，在明曦这里算不上大事，但是在段徽柔那边却不一样。 第二天，明曦一早出门，跟刘韫华几个人约好见面商议端午节的事情。 段徽柔去见了段琪。 段琪的院子与段愉相距不远，段徽柔过去的时候，小厮正在给他收拾从漯州带回来的书籍等物。 这些都是今日一早姜家那边才送回来的，段琪正在书房忙碌，听着段徽柔过来了，就起身迎了出去。 “二姐，你怎么过来了？”段琪笑着把人迎进正厅，又让小丫头送上茶水来。 段徽柔听着这一句二姐刺耳极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坐在银灰色的坐垫上，抬眼看着段琪，“你以前都叫我大姐的。” 段琪轻叹口气，“大姐找回来了。” 段徽柔红了眼，“连你也偏心她是不是？你还给她准备礼物，都没给我准备。” 段琪就道：“昨晚是我跟大姐第一次见面，总要礼数周全。不止是大姐，大家我都准备了礼物，正想着等会儿忙完再送去。” “听你这样说，还不是把她放在我前头，你以前总是把我看的最重的。”段徽柔是真的伤心了。 这家里都被段明曦笼络过去了，连与她最亲近的弟弟也变心了。 段琪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二姐，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浮现出几分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稳重。 “二姐，三舅舅的事情，你还没能吸取教训吗？” “什么？”段徽柔一愣，“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琪面色一冷，“与你没关系？” 对上弟弟这样的神色，段徽柔没来由的心里一跳，顿时心虚起来，脸色变了又变，嗫嚅着没说什么。 段琪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漯州了吗？” 段徽柔嘟着嘴，“你不是为了读书吗？” “你就这么以为？”段琪冷笑一声。 这一声笑，让段徽柔浑身发毛，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姐，大姐自幼被拐，虽说江城段家待她不错，但是到底是咱们欠了她，你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 “她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段徽柔猛地站起来，“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这样说，难道是我对不起她吗？是我把她弄丢的吗？为什么都要怪我？” “我只问你，大姐回府后，你为何不能与她好好相处？” 段徽柔脸色一僵，猛地又坐回去，却不肯说一个字。 “我知道，你心里怕大家都对大姐好忽略你，是不是？” 段徽柔的脸色青白不定，嘴巴紧紧地抿起来。 段琪没有看她，自顾自的说道：“大姐认亲，我应该提前拿到信，但是等我接到信时，晚了足足半个月。” 段徽柔整个人紧绷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是，二姐，如果以后你不能跟大姐好好相处，那么也请你不要与她针锋相对。” 段徽柔听到这一句看向段琪，“可我才是与你一起长大的。” “是啊，我们姐弟高高兴兴相伴长大，但是大姐呢？她没有。”段琪看着二姐，“二姐，就算是没有手足情，大姐是要做端王妃的人。 咱们家不会再出一个王妃，以后我们大家都要仰仗她，就算是为了你自己，至少也要维持面上和睦不是吗？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谁要靠她？”段徽柔咬着牙道。 “你确定？如果你想好了，我替你跟大姐说一声。” “段琪！”段徽柔要疯了，这个弟弟怎么回事？ 段琪揉揉额头，“二姐，这段日子我住在姜家，因为三舅舅的事情，姜家闹得鸡飞狗跳，几个舅母闹着要分家。 几位舅母现在不敢得罪大姐，但是当初三舅舅是为了你才出手，这份迁怒她们会记在你身上，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吧？” 段徽柔的脸色更白了，就想起上回赴宴未能成功的事情。 手中的帕子紧紧地绞在一起，她心里这会儿才真的害怕起来，伯府人人都想着段明曦，姜家舅母恨她入骨，她现在活得就跟地沟里的老鼠一样。 “你想要说什么？”段徽柔白着脸看着弟弟，“你让我跟段明曦低头？还不如杀了我痛快。” “二姐，你还没看出来吗？大姐根本不需要你低头，在她心里，你也好，娘也好，都不重要，甚至于她不在乎你们了。 或者说，伯府对她也不重要了，你懂吗？我们现在对她没有丝毫助力，反而是她的累赘。” “没有伯府，哪有她的今天？”段徽柔盯着段琪，“你就这么贬低自己？” “二姐，承认真相很难吗？人这辈子长着呢，我与你才不过是刚起步，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你要一辈子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吗？” 段徽柔脑仁都疼了，她觉得弟弟疯了，中邪了！ “段琪，你到底要做什么？”段徽柔没察觉到自己有些发抖的手，她看着段琪的目光就跟看怪物一样。 段琪看着二姐，“二姐，看在咱们十几年姐弟的情分上，我拉你一把，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求我。” 第105章 大姐，果然厉害 段徽柔觉得整个伯府的人都疯了，段琪刚回来一天也不例外。 段明曦有什么好？ 她哭着跑了，礼物也没要，伤死心了。 段琪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礼物，把丫头叫来，让她给二姑娘送去。 段琪没有再回书房，而是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院中的桂花树。 日至正午时，茜草捧着一个匣子进了二少爷的院子。 段琪看着她，“大姐姐让你来的？” “是，大姑娘让奴婢给二少爷送点东西。”茜草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桌上，然后笑着说道：“二少爷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 段琪点头，“替我谢过大姐。” 茜草离开后，段琪打开匣子，抬眼一看不由愣住了。 《云华学士集成下卷》。 而他手中有上卷，下卷他让人奔波数地都未能寻到，现在却在他手中。 段琪捏着书的手微微用力，眼睛隐隐浮上一层红色。 周编修爱书，这一套书之所以成为珍本，是因为前朝时此书曾被焚毁，本国立朝后才被正名，但是已经极为难寻。 他手中的上卷是仿本，但是他手中的下卷细细翻阅后发现却是真迹。 段琪轻笑出声，大姐，果然厉害。 他十分爱惜地将书收好，想了想，又拿出来去见了祖父。 老太爷见了孙儿拿来的东西，抬眼看着她，“你大姐才给你送来的？” “是。” “她有心了。”老太爷叹气，小小年纪这么周全。 这才半日工夫，打听到周编修爱书不难，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书不难，但是能拿到这本书才是最难的。 “祖父，大姐很厉害。”段琪笑得十分的真诚，带着一丝天真之气。 老太爷对这个嫡孙是很看重的，段宁读书厉害他高兴，但是到底是庶出。 “别辜负你大姐一番心意。” “孙儿知道，祖父放心。”段琪点头，“祖父，我听府里人说，大姐在准备什么端午龙舟赛的事情，咱们府上往年间都不参加，今年要参加吗？” 老太爷点点头，“是啊，你大姐毕竟是要做端王妃的人，咱们府里也不能再这么下去，得给她挣点颜面。” 说到这里，老太爷叹气，“你跟你大哥要努力上进，你大姐以后做了端王妃，与你们而言也是好事一桩。好风凭借力，可你要是个蠢材，这东风吹到你跟前你也抓不到手里。” “那我去给大姐帮忙，这几日周编修不得空见我，我正好跟大姐学一学。”段琪道。 老太爷看着他道：“那你先去找你二叔，你二叔现在帮着你大姐管这件事情。” “行，那孙儿现在就去找二叔。” “去吧。” *** 段明曦这边得了消息后有点意外，没想到段琪居然会跟着二爷做事。 读书的少爷，有哪个能拉下脸做这个。 个顶个的傲气着呢。 这个段琪，她是真的有点看不透了。 不过，段明曦也没当回事，段琪愿意跟着二爷就跟着吧。 没几日，段平昌那边就有了消息，他从江城给明曦凑了两支队伍来。 明曦立刻接过手，一支交给二叔带着去闯关，靠着他们打出伯府的名气。 借着这支队伍，段二爷顺顺利利地就跟京城各大龙舟队伍搭上了线。 另外一支队伍，明曦让段平昌组成一支队伍，让他去徐东林跟前刷好感。 内织染局往年没怎么掺和过这个，但是今年段平昌从江城弄来的这两支队伍有点厉害，她不信徐东林不动心。 果然，徐东林动心了，段平昌就把这支队伍送到徐东林手下，以内织染局的名号参赛。 端午节还有半月时，京城几十支队伍基本上已经定下，往官府报备之后，就开始将木牌悬挂在龙湖岸边。 等各家队伍悬挂完毕，然后京城主人就可以押注了。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不得了，东宫与几个王府居然都参与了。 段明曦的眼睛落在端王府的船队上，被身边的刘韫华轻轻推了一下，“哎呀，这下好了，你不用选别人的了。” 她们本来打算凑银子养一支船队，哪知道今年这么抢手，居然一直落空的队伍都没有，捡个漏太难了。 本来事情没这么难，也不知道是哪个把明曦组船队的消息放了出去，好家伙跟明曦不对盘的白芷薇，傅红筱等人纷纷下场了。 这可真是热油锅了下凉水，一下子炸开了花。 把刘韫华几个人给气坏了，忒不要脸了。 白芷薇几个人下手快，她们入手之后这才放出消息，刘韫华几个人还是没经验，只想着往年总有落单的，还想着好好挑一挑呢，结果没了！ 段明曦看着刘韫华气呼呼的脸，笑着说道：“别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她们再厉害，也是给咱们送银子。” “什么意思？”姚云意来了兴趣，她也不高兴呢，兴冲冲地准备自己的私房银子想赚一笔，结果被人截了胡，谁能开心。 楚清莹也凑了过来，“明曦，你快说。我真是不想看到白芷薇那张得意的脸，太倒胃口了。” 谁也没想到白芷薇会跟傅红筱合作，傅红筱可是即将进东宫的良娣，以后就是白时溪的对手，现在白芷薇居然跟她合作。 针对白时溪不要太明显，这么明显的动作，镇国公府跟瞎了一样，管都不管的。 “给你们推荐两支队伍，下银子不要手软。”明曦伸手在内织染局的牌子上点了点，又在定远府的牌子上点了点。 三人愣了一下，定远伯府不意外，明曦家里的人，她肯定早就有准备，但是内织染局？ 正想着，就听着明曦轻声说道：“我推荐你们选内织染局。” 内织染局无人关注，往年也不曾有过战绩，今年忽然挂出牌来，众人肯定以为是要凑个趣，押注肯定没多少。 段明曦自己就押了一大笔银子，然后又给伯府押了一笔，至于端王府…… 不好意思，没这个打算。 楚清莹对明曦一向有信心，直接道：“行，我就押这个。” 等到龙舟赛那日，她就下注。 “哟，你们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真是可惜了，听说你们本来打算养只队伍的，不巧被我们抢了先，真是对不住了。” 傅红筱那令人厌恶的声音传来，段明曦微微侧眸，就看到与她一起的白芷薇。 啧。 第106章 打赌 楚清莹看着她就十分不喜，当下就说道：“有些人脸皮厚如山，难得还有羞愧时。” 傅红筱自谦是一回事，但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又是另一回事。 以前她只是个庶女，对着这些各府的嫡姑娘们，不免矮了一头。 但是现在她可是板上钉钉的东宫良娣，自然有了底气。 因此，她看着楚清莹面带几分不屑的开口，“楚大姑娘有时间在这里说些酸话，倒不如想办法让你弟弟封了世子，免得到头来成一场空。” 景云侯府那点事，满京城谁不知道，但是也不会有人当着楚清莹的面戳她的肺管子。 刘韫华也好，姚云意也好，脸上都带了几分怒容，可真是麻雀上枝头，以为自己骨头重了！ “傅红筱，你不要太过分。”刘韫华绷着脸说道。 她跟姚云意都是名门闺秀，到底说不出太过不雅的话。 “刘姑娘这话说的，我也是一片好心提醒一二，不领情就算了。”傅红筱嗤笑一声，脸上的得意压都压不住。 段明曦看着她，“傅姑娘有闲心为别人操心，倒不如先替你姨娘分忧，听说许姨娘盼了半辈子侯夫人的位置，如今你好不容易攀上东宫，许是就指着你小人得志，咸鱼翻身呢。” 傅红筱一向心高气傲，她虽然是庶出，但是她姨娘的宠，侯夫人又是个立不起来的，还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 “怎么？傅姑娘生气了？你看你这脸跟锅底似的，我也是一片好心，不领情就算了。” 众人：…… 好一招一笔之道还施彼身！ “段明曦，你有什么好得意地，商户家长大的果然没教养！” “你羡慕啊？嫉妒啊？” “什么？我羡慕你？开什么玩笑！” “羡慕我也没错，你也不用遮遮掩掩。我是伯府嫡长女，正室嫡出，身份纯正。 我养父是江城首富，疼我如珠如宝，待我出嫁，家产都要分我一半做嫁妆。 如此一看，我有钱有颜有出身，你嫉妒也属正常。”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江城段家分她一半家产做嫁妆？ 真的假的？ 傅红筱一脸嘲讽地看着段明曦，“你真是会撒谎，不过是商户家的养女，还分一半家产给你？做什么梦。” “像你这种缺德又缺爱的人，可不是要做梦吗？”段明曦嗤笑一声，“只怕梦里都没有！” “你说什么？” “你说你有钱？我不信，这样吧，咱们来赌一场如何？” 傅红筱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有钱了？ 刘韫华脑子转得快，立刻说道：“傅红筱，你不会是不敢吧？既然没钱打肿脸做胖子做什么，难道咱们还能笑你不成？” “就是，只要你服个软认输，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姚云意笑嘻嘻地看着傅红筱。 楚清莹也立刻回过神来，当下嘲讽道：“傅红筱，嘴上说的倒是厉害，在侯府如何如何厉害，果然都是假的。” “赌就赌！怎么赌？”傅红筱明知道段明曦故意给她挖坑，但是她不能后退，不然就真的丢尽了脸。 段明曦做出一副十分大气的样子，“咱们几个人各自选一支队伍下注，为表诚意，这样，你出多少赌金我翻倍下押，如何？” “这就没必要了吧？明曦。”姚云意皱眉，“咱们大家出一样的银子便是。” 傅红筱心头一跳，双倍，如果她能出一千两，段明曦就得出两千两！ 什么江城段家给她一半家产做嫁妆，都是唬人呢。 段平昌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亲儿子，能便宜她？ 段明曦最是阴险狡诈，肯定是故意诈她，让她好丢脸！ 她偏不上她的当！ “好，赌就赌！”傅红筱眼睛里冒着光，她这回就把她这张虚伪的脸撕下来！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这句话，不少人大声叫好。 傅红筱立刻得意起来，看，可不是她一个人看段明曦不顺眼。 “在赌什么？” 人群中有人不解地询问，于是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就把傅红筱与段明曦等人打赌的事情宣扬出来。 “我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白芷薇越众而出，含笑看着众人，“听起来怪有意思的，正好也为今年龙舟赛添点趣味。” 姚云意知道明曦跟白芷薇有恩怨，自己上前一步接话，“好啊，打赌就是为了个热闹，白姑娘怎么不能来？” 白芷薇眼睛一转，似是漫不经心的扫过段明曦的脸，“既是这样的话，其他人也能参与了？” 段明曦面上一沉。 白芷薇笑的更开心了，对着周围的人大声说道：“诸位，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来玩一玩。”说到这里，又看向傅红筱，“既是做赌，只有押银没个彩头也没意思，我看咱们不如拿点彩头出来如何？” 楚清莹听到这里岂能听不出白芷薇是何意，这是知道明曦要出傅红筱双倍的银子，这是故意增加难度。 她正要拒绝，就听着刘韫华忽然说道：“彩头哪里来？” 白芷薇笑，“这样吧，就从咱们押注的银子中取一半出来作为彩头。” 押银是各自的银子还是各自的，输了就给对家，但是彩头是拿出来给大家的。 这样说吧，明曦跟傅红筱各押一艘船，两人下注比输赢，只要这两只船队分出胜负就可以了。 但是彩头押的是最终胜利的船队，所以赌注大彩头高。 白芷薇就是变相的要明曦损失更多的银子罢了，楚清莹就恼了，看着白芷薇冷笑道：“既然这样，白姑娘打算出多少银子？你如此有兴趣，想来出手很大方，也让我等开开眼。” 白芷薇岂能不知楚清莹的心思，但是她就想让段明曦丢脸，当下说道：“我不过一个闺阁女子罢了，万万不如段大姑娘身家丰厚，这样吧，我出一千两，如何？” 傅红筱立刻说道：“我也出一千两。” 姚云意此时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闺秀间打赌，百两银子都是很丰厚的，居然出手就是一千两。 傅红筱得意地看着段明曦，“怎么，段大姑娘这是怕了？不然你跟我道个歉，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段明曦看着二人，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不过区区一千两银子，也值得你们这么张狂，我还以为你们能有多大的本事让我开开眼，就这？” 说完对上两人乌黑的脸，段明曦忽而一笑，“这么点银子有什么意思，这样，我出一万两，你们二位随意。” 这浓浓的嘲讽，像是一巴掌呼在白芷薇跟傅红筱的脸上。 周围惊呼不断，一万两？ 这拿出一半做彩头，只段姑娘一人就有五千两。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段大姑娘，我们也能来凑个热闹吗？” 第107章 这个棒槌！ 一声可以，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众人争相报名。 人越聚越多，将这边团团围了起来，这可是上万两银子啊，谁不想分一杯羹。 段明曦登上高台，对着众人高声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叫人来跟进此事，届时大家再排序参与即可。” 段二爷正在龙舟坊那边安排伯府龙舟队的事情，得了消息就赶紧赶了过来。 毕竟是伯府的二老爷，往人前一站，派头十足，立刻接管此事。 傅红筱没忍住嘀咕一声，“段明曦，这可是你二叔，谁知道会不会偏心你？” “这种事情怎么偏心？难不成段二叔还能操控哪支船队能输能赢？真是好笑。”刘韫华心中早有不满，此时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白芷薇跟傅红筱就是存心不良，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好了，明曦这次一下子要拿出一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 反正她们这种闺秀，手里有个一两千银子已经是极限，寻常闺秀顶多有个几百两就不错了。 “就是，莫不是你怕了吧？”楚清莹眼神冰冷地看着傅红筱跟白芷薇，“方才可是说了，明曦出多少，傅红筱出她一半。傅红筱，有时间在这里磨嘴皮子，倒不如回去准备你的五千两银子！” 傅红筱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谁说我要出五千两？” 她哪里来的五千两。 “怎么你想食言？那也行，我这就跟大家说你玩不起，让大家都散了吧。”姚云意作势就要上高台大喊。 傅红筱吓得脸一白，一把拉住她，“你做什么？” “五千两！” 傅红筱的脸色黑白不定，心里乱成一团，正在这时听到有人说道：“她的五千两，孤，出了。” “太子殿下？”傅红筱惊喜不已。 众人皆惊，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惊动太子与诸王。 段二爷眉头一阵冷汗，他暗搓搓地瞅了侄女一眼，对了个眼神，立刻上前行礼，“拜见太子殿下，拜见诸位王爷。” 众人跟着齐齐行礼，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太子看着段二爷，“你是？” “在下定远伯府段平景。”段二爷强压着心头巨颤，他以前哪有资格在太子跟前回话。 又想起凶残大侄女，不能给她丢脸。 段二爷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腿不软，音不颤，顶天立地男子汉。 “此事现在是你在管着？”太子虽然是问段平景，眼睛却看向段明曦。 每次遇到她，都能闹出点事情来。 段平景沉声回道：“是，在下得知侄女在此与友人押注端午龙舟赛一事，没想到大家如此热情都想热闹一回，就过来搭把手。” “是吗？”太子一个字也不信，他凝神望着段明曦，见她微垂着头没有说话之意，随即看向傅红筱。 傅红筱被太子这么一看，脸上一片娇羞，当下就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不过，当然没提几个人互相针对时，说的那些不入耳的粗俗之言。 她虽然很想告状，但是又不想败坏了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印象，故而把事情描述成友好竞赛。 白芷薇：…… 这个棒槌！ 萧沐宸看着段平景出现在这里，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瞧着低头不语的段明曦，嘴角微微一勾，行，他就看她这回又想钓谁！ 太子要给傅红筱出那五千两银子，段平昌这段时间跟着明曦做事，倒是触类旁通学了些东西。 他立刻捧出一本名册来，去了旁边桌子上提笔开始记名。 第一个就是段明曦的大名，后面写了白银一万两。 此时，茜草已经把银票拿来了，当场就交给了段平昌。 段二爷将银票收进准备好的铜匣子里，然后又提笔记下了傅红筱的大名。 太子看了随从一眼，那随从取了五千两银票出来。 段明曦眼睛里有了笑意，她二叔行啊，脑子转得快，也能豁得出脸皮，怎么以前这做官就没这么开窍呢？ 这架势一摆出来，刘韫华几个人可不得给明曦装装门面，于是个个都让人回去取银票，她们都各自出了一千两。 本来就算赚银子的，她们心中有底气，这银子拿得也痛快。 白芷薇也出了一千两，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眼神却有些冷。 等她们入了账记了名，萧沐宸这才走到明曦身边。 明曦侧头看着他，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厮真是一副好皮囊。 “王爷？”段明曦狐疑地看着他。 “本王也来凑个趣。”萧沐宸神色淡淡的开口。 他身后的齐贺立刻上前，拿出五张银票摆在桌上。 段明曦不经意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抽，五万两！ 她皱眉看向萧沐宸，心里不由嘀咕，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这是拆她的台？ 不像是。 这是给她助威？ 正想着，就听着晋王开口，“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本王随四弟玩一玩。” 晋王同样出了五万两。 段明曦心头一跳，眼角看向萧沐宸。 萧沐宸没看她。 晋王这一下场，齐王。豫王跟康王又各自出了五万两，压力给到了太子。 太子：…… 太子手中折扇一收，“既然这样，孤也凑凑兴。” 太子的随从送上八万两，力压群雄！ 段明曦有点压力了，谁想到太子他们会入场，这盘子有点大。 但是她不怕，凭本事赚来的钱，凭什么让她推出去？ 眼珠一转，段明曦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与诸位王爷与民同乐，当真是皇室表率，小女万分佩服。 今日诸位之义举，等龙舟赛后，当从彩头中取出十中之一，以太子殿下与诸位王爷之名惠与百姓，让京城百姓永记皇室之恩。” 这下不只是几位王爷，便是太子的脸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这可是送上门的好名声！ 他们想要争夺那个最高的位置，缺的是什么？ 就是民心！ 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就能换来这样的好处，谁能想到呢？ 太子看着段明曦的眼神越发晦暗，当初他的感觉是对的，他不该放手的。 萧沐宸这回也有些惊讶了，深深地看了段明曦一眼。 段明曦保持微笑，到了我手里的银子，别想插翅膀飞出去！ 经过此事，她相信太子跟几位王爷，必然会十分用心维护好今年龙舟赛。 钱，她赚了。 力，他们出了。 完美！ 第108章 皇帝的试探 这一场赌约几乎是当天就传遍了京城，段明曦立刻让段平昌暗中对外放消息，故意将船队分为北队与南队。 南北之争古来有之，不只是赛龙舟，朝堂上之上尚且分北官与南官，党派之争壁垒分明。 京城不少龙舟队都暗中挑了会水的南人掺杂其中，像是内织染局跟定远伯府这样全是南人的船队，不能说是凤毛麟角，但是也十分少见。 明曦压着消息，不到比赛时，这两支队伍的人不许露面，便是训练也另外寻了地方。 消息传到徐东林那里时，此事已经成为京城一大盛事。 徐东林想起段平昌送来的那支队伍，眉心不由一跳。 他背着手在屋中转来转去，怎么想此事也不会是巧合。 如果现在管着京城押注的不是段二爷，如果领头押注的不是段明曦，他不会多想。 偏偏是他们！ 偏偏在这之前，他们送了他一支纯南人的队伍！ 啧！ 这是给他变相送银子上门啊，段家这对父女倒是厉害，上回的事情他已经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回更厉害。 徐东林回去之后，让自己妻子拿了一大笔银子，押注给了内织染局的船队。 徐夫人还有些不乐意，她丈夫那点小衙门，往年都不带露面的，今年凑个趣就罢了，让她押注，这不是把银子往水里扔吗？ 但是，她也不敢背着丈夫换队，黑着脸捏着鼻子在段平昌那里下了押，回来气得三天没搭理丈夫。 徐东林除了骂一句‘没见识的妇人’倒也没说别的，等银子到手，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正因为如此，徐东林对此事也十分上心，赚银子倒是小事，在妻子面前决不能丢人！ 事情越炒越热，甚至于都惊动了宫中。 皇帝听说后也大为感兴趣，把太子与其他儿子都叫来询问。 这一问就知道牵头的居然是老四未过门的媳妇，皇帝想了想才想起来，戏谑地看了自己这个棺材脸的儿子。 这么一张木头脸，怎么就喜欢这么能折腾的女子？ 大约是皇帝的眼神过于直白，其他几人看着端王的脸色也有些绷不住了。 端王抿唇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皇帝一看，就故意说道：“老四啊，你押的哪支船队？” 晋王当下就笑了，“父皇您不知道，四弟听说段大姑娘给定远伯府组了支船队参赛，就把自己王府的队伍给解散了，银子全都压在了定远伯府那头。” 皇帝就有些牙疼，仔细回想一下老四家那个未过门的小媳妇长什么样子来着？ 寿宴上进宫了，但是他没能想起来，那日人那么多，他早就记不得了。 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不开窍，他母妃送去的人全都给送了回来，现在一开窍就不得了。 怎么就没能看出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还挺会讨人欢心的。 “你大哥说的都是真的？”皇帝看着端王问道。 萧沐宸微微蹙眉侧头扫了一眼晋王，这才抬起头看向父皇，“是真的。” 然后呢？ 你不解释解释？ 皇帝惊讶地看着儿子，就没了？ 太子、豫王还有齐王都没想到父皇对这件事情这么有兴趣，现在好了，老四媳妇还没进门呢，就现在父皇这里露了两回脸了。 第一回，老四非她不娶。 第二回，老四为她解散了自家王府的船队。 怎么看都是为女色上头不求上进的样子，父皇不应该生气吗？ 怎么看着不仅不生气，还挺高兴？ 几个人不太明白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莫不是他们故意把消息递进宫，拱火拱得有点过了，物极必反？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当着皇帝的面还得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简直是憋屈死了。 把一群糟心的儿子都撵出宫，皇帝午膳去了淑妃的翠微宫。 淑妃还是挺惊喜的，她们四妃年纪都大了，皇帝如今比较喜欢年轻鲜嫩的小嫔妃，只不过她们陪驾年数多，又都有儿子傍身，所以皇帝虽不再让她们侍寝，但是恩赏与地位却不是小嫔妃能比的。 不过，像是用膳这种事情，以往皇帝十天半月来一回就不错了。 “老四那个小媳妇最近折腾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淑妃听着这话，看着皇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但是一颗心却高高地提了起来。 她陪驾多年，皇上面上笑不代表心里就高兴。 这话是单纯问问还是试探什么？ 淑妃脑子转得飞快，嘴上却有些抱怨地说道：“当初我就说不能选她做王妃，但是偏偏老四自己愿意。 到底是在商户家长大的，又从小跟着她养父四处行商，这做派跟京城闺秀就是不一样，闲不下来。 您看看这做的什么事儿，臣妾都觉得丢脸，这些日子宫门我都没出一步，就怕人笑我呢。” 怕谁笑话？ 这宫里敢笑淑妃的也就那么几个，淑妃暗搓搓在皇帝面前上点眼药。 心里琢磨着，自己都这么抱怨儿媳妇，贬低她了，皇帝就不会生气了吧？ 她要是一心向着段明曦说话，这才是糟糕。 “她自幼跟着养父行商？之前没听你说过。”皇帝有些惊讶地看着淑妃。 淑妃脸上覆上一层无奈，“我这也是听段家姑娘自己说的，当时臣妾那颗心啊，恨不能时光能倒流，上阳宫宴那日，我就不让老四去了。” 皇帝一下子就被淑妃逗笑了，他以前宠着淑妃，就是喜欢她这性子，跟她说话总能很开心。 “你要是这么不喜欢那个段家姑娘，就再挑两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给老四做侧妃。” 听着皇帝这话，淑妃的心一下子揪起来，脸上却是一副纠结的样子。 “你不愿意？” 淑妃叹气，“哪是臣妾不愿意，我这不是怕老四不愿意？” “他敢？”皇帝脸一板。 “他是不敢，这孩子孝顺，我要是真的给他挑了，他就是不喜欢也不会说什么。” 淑妃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可是，他是十分严肃认真的性子，便是心里有什么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只会憋着自己难受。 皇上，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只盼着他这一生能平安顺遂，幸福快乐，明知道他不高兴，我又怎么会让他难受。 我喜不喜欢不打紧，他自己喜欢就好。就如当年臣妾进宫遇见陛下，臣妾至今不曾后悔进宫。 能遇见陛下，臣妾此生无悔。所以臣妾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我这样的幸福。” 皇帝一愣，乌黑的眸子凝视着淑妃，她不曾后悔吗？ 第109章 被嫌弃的端王 淑妃送走了皇帝，紧绷的心才慢慢缓了下来。 坐在临床的暖榻上，后背掌心全都是冷汗。 她可不认为陛下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肯定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想起皇上让她给儿子选侧妃的事情，淑妃嗤笑一声。 这是看着段明曦有些本事，便有人坐不住了，这就出招挑拨她们婆媳关系。 她才不会上当！ 对她来说，段明曦越厉害越好，儿子在皇帝面前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就得需要一个性子强本事大的儿媳妇。 这次端午的事情，段明曦做的事情淑妃何止是满意，她也没想到小小年纪，做事情不仅周到而且有魄力。 王妃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在皇帝眼中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但是王爷厉害就不成了，皇帝现在对太子十分爱护，但凡自己的儿子有任何威胁到太子的举动，只怕皇帝就要不满了。 淑妃越想越得意，看看她挑的儿媳妇，还是从皇后与太子手中抢来的，真是越看越好，还是他儿子眼光好。 不过，这件事情也给淑妃敲响了警钟，今日拿着她对皇帝的痴心，拒绝了给儿子选侧妃的事情，下次这个借口就不好用了。 她自己这一生不曾有半点幸福，一脚踏进后宫这个泥潭，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幸福。 ** 段明曦接到了萧沐宸的邀约，鉴于眼下京城的形势，她与他见了一面。 这会约的地方就在龙湖边上的酒栈，临湖，风景好，铺面不大，只对外卖酒，二楼从不对外开放。 段明曦就坐在二楼，萧沐宸坐在她对面。 “昨日父皇召见我们几兄弟，问起了京城龙舟赛的事情。” 段明曦惊讶地看着萧沐宸，只见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似乎有风在涌动，多看一眼似乎就要被卷进去。 “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以为会晚几天。”段明曦知道此事早晚会传进宫，但是没想到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皇上，是怎么说的？” 萧沐宸还以为段明曦天不怕地不怕，瞧着她脸上的担忧之色，眼睛深处带上一抹笑意。 “有人在父皇面前进言，说母妃对你不喜。” “嗯？”段明曦狐疑地看着端王，怎么又说起这个，两件事情风马牛不相及吧？ “父皇说让母妃再挑两个她喜欢的给我做侧妃。” 段明曦的脸这一刻就有些僵硬了，嘴唇也抿了起来。 如果是淑妃亲自挑的，那就太麻烦了。 不过，端王还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这件事情，那就代表着淑妃娘娘肯定没同意。 这么一想，她紧绷的思绪又缓和下来，脑子转得飞快，然后看着端王说道：“皇上这是在试探娘娘？” 萧沐宸惊讶地看着明曦，没想到她脑子转得这么快，还想逗逗她，真是可惜了。 “是。”端王点头。 “皇上想要试探什么？试探你对我情比金坚？” 萧沐宸从最后四个字中听出了浓浓的嘲讽，抬眼看着段明曦，偏偏她一脸真诚。 这口气真是上不来下不去。 怎么会有人用最真诚的眼神说最气人的话。 “你以为呢？” 萧沐宸反问回去，这一刻有那么点不想如她所愿直接给她答案。 就想为难为难她！ 段明曦狐疑地看着萧沐宸，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善。 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乌黑的眸子，指尖摩挲着茶盏，日光透过窗子落在她的身上，乌黑的长发如上好的绸缎，越发衬得她美颜如玉。 萧沐宸微微收回自己的目光，侧头看向窗外的波光粼粼的湖面，日光之下，耀眼生辉。 好似很久，又好似只有一瞬。 萧沐宸听着段明曦说道：“我没有以为什么，王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萧沐宸如鲠在喉，那张脸真的是精彩无限。 两人这回交锋，半斤八两，输赢各半，内心都不大痛快。 不过，明曦知道淑妃做的事情后，不管她是为了儿子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她得了好处，这情分也记下了。 明曦也是没想到，淑妃这样一个在后宫过了半辈子的人，居然会维护她，心情就很复杂。 毕竟，上一世，她是高国公府的儿媳妇，高湛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她自然也被捆在太子的船上。 她记得每次进宫，淑妃见到她都是微昂着头，眼带蔑视，不屑一顾。若是在宴会这种场合遇到了，偶尔也会拿着她说嘴让高国公夫人丢脸。 她在商户家长大这一点，就是别人攻击高国公侯夫人的利器。 谁想到重活一回，她站在了淑妃的船上，淑妃会这么维护她。 再对比一下上一世高国公夫人如何待她？ 只会觉得她让高家丢了脸，借此打压她。 有些事情不能想，有些人不能比。 这一比，高低立见。 这么一想，段明曦看着端王也顺眼了几分。 萧沐宸此时也咽下心头那点不适，他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 自己劝了自己几句，然后理好思绪，又跟明曦说起这次龙舟赛的事情。 这回一谈话，双方都有几分诚意，交谈就顺利多了。 对方都有点惊讶，一抬头，四目相对。 就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段明曦略有些不自在，她立刻开口打断这种莫名的氛围，“……事情基本就是这样子，内织染局那边才是大头。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痕迹，那边王爷就不要押注了。” 萧沐宸：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可以。”他点头应下，抬头看着明曦，“你想在内织染局打开局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明曦点点头，“以王爷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好与朝臣多接触，但是我不一样，我养父是个商人。 又曾被内织染局的人坑过，故而跟内织染局那边往来再正常不过。这次龙舟赛徐东林肯定会大赚一笔，这笔钱他赚得正大光明。 以后我爹爹若是跟十八局其他的衙门搭上线，徐东林肯定会帮一把，惠人惠己，还能落个好名声，不是吗？” 萧沐宸凝视望着段明曦，所以很久之前她就开始布局了？ 那时候，她才入京没多久。 啧，自己找的这个王妃，走一步看十步，太聪明了。 第110章 有仇 端午还未至，龙舟赛已经成为京城第一大热闹赛事，段明景专门在龙湖旁租赁了个地方专办此事。 他这里不仅入册登记参与押注的所有人，还有各支船队的信息。 这就不得不说明曦有自己的想法，段明景是伯府二爷，为做表率先把伯府的船队信息张贴出来，以供下注的人参考。 这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投注，如此一来其他船队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少船队为了获得大家的关注，于是主动把自己船队可以放出来的信息给了段明景。 短短几日，段明景张贴出来的各家船队越来越多，不少配置极好的船队人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样一来，其他还在犹豫的船队，也顾不上犹豫，就把自家船队也送上张贴榜。 段明景成为了大红人，为了榜上位置的前后，前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段二爷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受人追捧过，当初接了明曦这个差事后，哪想到会有今日的热闹。 越是这样，段明景反倒是越不敢轻忽大意，前来请他喝酒说情的人，他一一委婉拒绝，公开明示榜上位置第一按照时间排序，第二会根据后期投注的结果来排行。 龙湖边上酒楼里，太子隔窗凝视着段家那正热闹的铺子，往来人络绎不绝，罗衫布衣混杂，当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东宫幕僚陈昶顺着太子殿下的目光望过去，徐徐开口说道：“定远伯府这一回可真是大出风头，尤其是段明景，以前不能说是籍籍无名，但是在京城算不上有名号，但是经此一事，谁还不知他的大名？” 对面身穿竹青长袍的梁循听到这话面色微沉，“是啊，定远伯府以前在京城全依仗着老伯爷的名号，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跟在段明景身边的那个是谁？”太子出口问道。 “那是定远伯的小儿子段琪，之前在漯州姜家读书，最近才回来。”梁循道。 “在姜家读书？”太子眼睛微微一凝，“孤记得段明曦与姜家关系恶劣。” “姜秉源的事情之前闹得很大，很少有人不知此事。”陈昶说道，话一出口，他的神色也有些微妙起来。 梁循与他对视一眼，不疾不徐慢慢说道：“殿下，段琪蒙姜家之恩在漯州读书多年，现在回了京却跟着段二爷做事，姜家知道了怕是不高兴。” 段明景给谁做事？ 给段明曦！ 段明曦跟姜家有仇！ 但是段琪跟着段明景做事，不就等于给段明曦做事吗？ 定远伯府这关系也真是让人参不透。 “段明曦还有个妹妹与她也不和是不是？” “这个属下还得查一查。” “尽快查明，让人接触二人。”太子冷笑一声，定远伯府又不是铁板一块，段明曦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拿她没办法吧。 “是。” ** 段明曦刚回了伯府，就被老太爷叫了去。 她来不及回院子换衣裳，先去了老太爷那里请安。 “祖父，您找我？”段明曦见到人先行礼再开口。 老太爷点点头，点了点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说。” 明曦入座，不知道老太爷让她过来做什么，抬眼看着他。 “听说你养父给内织染局也组了支队伍？” 段明曦不意外老太爷知道这个消息，不过没想到这么快，“祖父哪里得来的消息？” 老太爷看着明曦，“你养父最近常出入内织染局，有心人自然会发现。” 这是给她提醒了。 明曦微微点头，随即笑，“其实也没想着能瞒多久，明日内织染局的信息也会出现在告示牌上。” 听着明曦这话，老太爷就知道她有打算，“你想做什么？” 段明曦看着老太爷，“让徐东林名正言顺赚一笔银子，给我养父铺个路。” 老太爷听到这话眉心紧蹙，“你又想做什么？四司十八局可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容易惹火烧身。” “我知道。”段明曦轻笑一声，“我打算在那边给二叔讨个官职。” 老太爷一愣，“你有把握？” 上回谢芳的事情不过是讨巧罢了，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没有把握，但是总得试一试。”明曦微微垂眸，“二叔这回把龙舟赛的事情办好，就能显出他的本事来，只要名声传出去，其他的见机而为。” 老太爷没想到孙女胆子这么大，一点把握都没有，就敢硬闯。 “你想借徐东林的手？” 明曦摇摇头，“我要这样做，徐东林立马就会跟我养父翻脸。” 这些掌印太监可不讲什么人情面子只看利益，对他有利万事好说，若是无利便翻脸无情。 听着明曦这话就知她心中有数，四司十八局里头干系不知多复杂，风险极大。 “你既然知道危险，为何还要火中取栗？”老太爷到了这个年纪，以稳为上，自然不愿意伯府冒险。 但是，明曦这性子与他期盼截然相反。 不仅有主意，而且胆子极大。 “因为想要走寻常路，二叔想要的官职只怕遥遥无期。” 老太爷闻言更头疼了，想起她给段愉找的差事，也是这样出其不意。 “你有把握？” “没有，但是总得试一试，这次不成，那就下次。但是如果不试一试，那便一丝机会也没有。” “万一要是开罪了四司十八局呢？”老太爷问。 “不会，顶多便是事情办不成，怎么会得罪人？”明曦笑，“祖父放心，我心中有数。” 老太爷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了，凝神看着明曦，“你自己要当心，不要太过年轻气盛。” “是。” 老太爷摆摆手，明曦起身告辞。 有些事情来自于上辈子的记忆，自然不能跟人说起，不然如何解释？ 她不能重复上辈子的悲剧，想要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火中取栗如何？ 只身赴险又如何？ 难道还能比上辈子更惨？ 不破不立，就伯府眼下的情况，再不拼一把，爵位都要断了。 她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伯府要成为她的后盾。 所以，扶持定远伯府势在必行，她不相信伯府的人有什么亲情，但是她相信利益，为了利益这些人也会支持她。 第111章 拿着他当枪使？ 明曦从老太爷这里回去，没想到段琪正在等她。 “大姐。”段琪笑着迎上来。 茜草忙说道：“姑娘，三少爷一定要等你。” 明曦有点意外段琪会来，想起上次那个牙雕，她对着他说道：“三弟怎么过来了，有事？” “是有件事情。”段琪跟着段明曦进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大姐先看看这个。” 段明曦伸手接过去，笑着说道：“你坐。”然后又吩咐人上茶。 这才低下头去看段琪拿来的东西，这一看就有些惊讶。 只见上面罗列了参与龙舟赛的各支队伍的具体情况，押注多少，船队实力上升名次，还有背后支持的人清清楚楚。 “你自己做的？”明曦有点惊讶，她知道这些，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是段琪怎么知道的？ 段琪点点头，“在姜家时我也读些杂书消遣时间，跟着先生也学了些杂学。” 这就不奇怪了。 “怎么想起做这个？”明曦看着他问道。 “二叔做的那个告示板给我提了醒，我根据最近入册的人数以及押注的数额重新规整了下，这样看上去就更简洁些，方便百姓查阅。” 明曦望着他，不太记得上辈子段琪聪不聪明，也不知道他学业如何，因为两人几乎没交集，她嫁人后也很少听说他的事情。 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她见到的伯府这一辈中最聪明的一个。 看着明曦沉默不语，段琪问道：“大姐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段明曦闻言回神，“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做这些。” “大姐为了家里四处奔波，我总不能坐享其成，就想尽一尽力，可惜我十分驽钝，能做的不多。”段琪叹道。 明曦指了指自己手中的东西，“你这都叫驽钝，那别人可怎么办？” “大姐觉得我聪明吗？” 对上段琪闪闪发亮期待的目光，段明曦这一刻心思很是复杂，半晌才说道：“聪明。” 段琪开心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姐，等我拜了师我会更加努力读书的，等我蟾宫折桂做了官，我就能给你撑腰了。” 明曦一愣，“给我撑什么腰？” 段琪的脸色一肃，“那日我去龙湖，见到你与端王在湖边说话，当时我看着你神色不太好，是不是端王爷欺负你了？” 段明曦：…… 那倒不是。 “我知道，咱们府里现在这种情况，别说给你撑腰不给你拖后腿都不错了。” 段明曦惊愕地看着段琪，微微皱起眉头，“谁跟你说的这些？” “还用人说？我自己眼睛看到的。” “你……” “大姐，我知道娘跟二姐伤了你的心，可是还有我，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我会好好读书，给你争光，给你撑腰。” 段明曦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段琪也重生了？ 这么一想，段明曦心头一紧，看着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很好，你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还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大姐，当初你认回来时，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我收到家书已经错过日子，这才没能回京。”段琪看着段明曦很认真的说道。 他没说是二姐做了手脚，免得大姐对二姐更加厌恶。 段明曦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段琪在她认亲时不曾回府，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也不是段琪这样说她就信了，只是他敢说出来肯定不怕她查，那就极有可能是真的。 至于信为何会晚到，明曦不用想都知道会是谁做了手脚。 段琪没有提起段徽柔，大约是不想自己对她的印象更差。 小小年纪却能这么周到，看来读书在外这几年，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我已经不生气了。”段明曦看着段琪说道。 段琪听着这话脸上有点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的，但是我想跟大姐说，是不想大姐以为我不喜欢你。” 其实这种喜欢，明曦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但是望着段琪明亮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酸。 曾经她最奢望的东西…… 段琪站起身，“大姐，你等着看，我说到做到。” 段明曦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降香这时慢慢过来，轻声说道：“姑娘，三少爷还是有心的。” 茜草也跟着点头，“是啊，姑娘，三少爷书读得好，以后肯定前程无限，这对姑娘是好事啊。” 段明曦没有说话，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天空。 其实，她不需要了。 但是，段琪的话，还是让她心生波澜。 她可真是没出息，几句话就被人打动了。 段明曦冷笑一声，好话谁不会说，且等着他如何做吧。 她回到桌前，将段琪送来的东西递给茜草，“你送到二夫人那里去，就说给二爷的。” “是。”茜草接过去抬脚往二房去。 茜草走后，降香看着大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不高兴吗？” 段明曦摇摇头，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只是略有些惆怅而已。 段琪送去的东西第二天段明景就把告示板给重新换了，如此简洁明了，不少百姓都大声说好。 押注的人越来越多，数额越来越大，便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从段明景这里把桃子摘了。 把话递到了晋王跟前，想要晋王帮个忙。 晋王冷笑一声，这是拿着他当枪使？ 这事儿都已经传到了父皇的耳中，伸手抢了段明曦的东西不算什么，但是父皇会怎么看他？ 眼睛一转，晋王就约了端王喝酒，转手就把这人扔给了他，算是卖个人情给端王。 “四弟，有人能求到我跟前，就有人求到其他人跟前，大哥提醒你，你可要仔细盯着弟妹那边，可别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晋王笑着说道。 “多谢大哥。”端王看着晋王认真说道。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晋王举杯与端王对饮，一杯酒下肚，这才接着说道，“老四，别怪当哥哥的没提醒你，我听说太子那边安排人接触定远伯府的人，你自己上心些。” 晋王转头再给太子挖个坑，太子以为自己动作隐秘，却不知道他们兄弟多年，谁还没个眼线呢。 第112章 太子欺人太甚 段明曦这里很快就收到了端王的信，看过之后面色如常，她知道会被人惦记，只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快伸手。 而且还是太子的人。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段明曦立刻让人给段二爷捎话，让他小心一些，做好准备。 明曦传话的当天晚上，段明景那边就出事了，铺子起了火，将龙湖边的水都照亮了。 第二天一早，段明景就让人来给明曦送信，明曦面色乌黑，幸好早有防范。 段明景接着这场大火，众人聚集之时，立刻告诉大家，有人想要偷盗押注银子，夜晚闯铺子抢夺银子不成，故而放火想要杀人夺财。 这话一出口，再加上守铺子的人身上都带着伤，看上去十分凄惨的样子，押注银子一文不少，段明景自己更是十分凄惨。 衣裳烧了半边袖子，脸颊上有一片乌青及擦伤，衣摆处还有血迹，这一看就是跟贼人恶斗之后的模样。 段明景一下子就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甚至于大家自发守护在被夺回来的银箱旁，还有百姓自发帮着收拾洒扫被烧的铺子。 段明景小心肝怦怦跳，昨晚上是真的差一点就成了别人刀下魂，亏他听了明曦的话，多安排了护卫守着。 想起那场火，他略有些心虚，火不是贼人放的，是他趁乱故意打破了灯盏烧起来的。 明曦说了，别人要来抢他的功劳，那就只能让别人抢不走。 如何才能抢不走？ 现在这样的情况，谁还敢跟他抢？ 他可是豁出命守着大家的银子，哪个还敢下手？ 害怕也是真的，阎王门前逛一圈，腰上被踹的那一脚还隐隐作痛。 很快伯府就派了护院来保护段二爷，端王府那边得了消息，端王让自己的亲卫带队也到了。 萧沐宸亲自走了一趟，就没想到闹得这么大，更没想到段明曦反击的手段这么猛烈，这下出手的人怕是要气吐血。 想要的东西没抢到，还白白给段明景送了一个大功劳，而且段明曦还告了官，官府已经派了官差前来查案。 这可真是羊肉没吃到，反倒惹了一身骚。 出了这样的事情，段明曦那边收到几个朋友的关心，她一一回了信，然后就立刻让段明景十分高调的，当着百姓的面，将押注银子放进了钱庄。 众人欢呼声不断，银子进了钱庄，还怕人偷吗？ 段明景好不容易忙完回了伯府，二夫人见到丈夫脸还发白，瞧着他没什么大事这才松口气，忙服侍着他换了衣裳，又道：“爹让你回来后过去一趟。” 段明景点头，“先给我弄点吃的。” 段二夫人忙叫丫头准备饭，折回身又看着丈夫问道：“这回没事了吧？也不知道是谁下黑手，让我知道了，非要把他们一层皮不可。” “银子送进了钱庄，这下大家都安心了。”段明景说道。 难怪早先他说银子送进钱庄明曦说不急，感情就是等这一场东风，他这个侄女可真是太厉害了，就是有点费叔，小命差点去了半条。 匆匆吃了点东西，段明景往老太爷那边去，走之前对着妻子说道：“你去明曦这边走一趟，看看她在不在府里，就说我有事跟她说。” 二夫人答应下来，等丈夫走了，自己亲自往明曦那边走了一趟。 段明曦也不意外二叔会找她，就对着二夫人说道：“那我等着二叔。” 二夫人笑道：“我那里新得了些花茶，不如你过去尝一尝？” 明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做叔叔可不好往侄女的院子里来，于是起身跟着二夫人走，“那就打扰二婶了。” 二夫人满面笑容，“这有什么扰不扰的，你若是喜欢喝，回头我给你包一斤带回来慢慢喝。” 两人说这话往外走，半路上遇到了段清音跟段敏几个人在园子里赏花，见到她们忙过来打招呼。 段明曦看着段蓉头上插的花，笑着说道：“谁给你戴的，很好看。” “音姐姐给我挑的，敏姐姐给我插戴的，大姐姐好看吗？”段蓉有点不好意思，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会爱美了。 “好看，正好我那里有一匣子刚送来的绢花。”说着看向茜草，“你去取了来给几位姑娘分一分。” 茜草笑着应下，折身往回走。 段敏几个忙道谢，明曦看她们这么高兴的样子，也笑着跟着二夫人走了。 段蓉是二夫人的女儿，边走边对着明曦说道：“你也不用这么惯着她们，这几个月蓉儿几个丫头得了你好些东西了。” “都不值什么，这绢花是我铺子里的人自己做的，花样是今年南边新的样子，别的倒没什么，图个新鲜吧。” 明曦虽然给几个妹妹送了不少东西，但是她们也会给她送东西，有时候是自己绣的帕子荷包，有时候是她们做出来的花茶点心。 她虽然在府里的时间不多的，但是跟家中几个姐妹的关系倒是越来越亲近。 有来才有往，能让自己高兴点，为什么不呢？ 到了二夫人这里，花茶喝了没几口，二爷就回来了。 “二叔。”明曦起身见礼。 段二爷看着明曦忙说道：“坐下说话。” 他这个侄女不得了，他现在完全不会把她当小辈看。 坐下后，段二爷就把后续处理事宜一一说了，“昨晚上照你所言，故意把人放走了，但是，明曦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官府那边要是追查怎么办？” “官府查，除了咱们自己暗中放人不能言明，其他都照实说便是。”明曦笑，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嘲讽，“再说，官府查下去，查到太子头上，你说还敢不敢再查？” 段明景一想也是，随即又有些不忿地说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太子也欺人太甚！ “昨晚一把火，给二叔烧出了这么好的名声，只怕那边气都要气吐血，咱们稳赚不赔，二叔就不要生气了。” 现在跟太子硬碰硬，她们还没这个能耐。 但是明曦让太子吃了哑巴亏，也算是占了上风，若是再抓着不放，真的把太子惹急了，就怕段明景要吃大亏。 第113章 姐现在是有人宠着的 凡事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段明景也懂，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二夫人在一旁听着，眉心紧皱，此时开口说道：“明曦，就真的这么算了？若是下次太子再想对你二叔出手呢？” “那就要看二叔的本事了，想要做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明曦抬眼看着二爷，“二叔若是怕了，我看这官不要也罢。” 段明景沉着脸说道：“你一个女娃娃都不怕，我还能怕？这事儿不是太子跟咱们完没完，咱们跟东宫也结了梁子。怕也没用，倒不如豁出去对着干！” 段二爷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他这里才刚见了点好处就被人盯上了，这回这个官职不是他爹给他弄来的，是他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官还没到手，就要被人抢走，他能高兴？ 再说了，明曦这性子可不是会养闲人的，就看自己那大侄子，现在忙得跟狗一样，白日去衙门当差，晚上回来还要跟着幕僚学习，就能看出他要是自己放弃这个机会，肯定没下回了。 他还能不如自己的侄女有胆量？ 段二爷当然不能丢这个人，再说这回明曦让太子吃了个哑巴亏，明曦的背后还有端王，说句不好听的，将来那个位置还不一定落到谁手里。 他自然要拼一把。 段二夫人都被丈夫这话给震住了，我的天老爷啊，这一回怎么看着自家男人这么有气概呢。 段明曦深知一个道理，轻易到手的东西，不会被珍惜的。 二爷为了这个官职劳心费力，一百步走了一大半了，自然不甘心被人夺走，只要不甘心就升了好胜之心。 有了这份心，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被人推着走，哪有自己往前走舒服。 明曦看着二爷，“二叔说的是，咱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绩为何给别人做嫁衣？这回太子送您一场东风，这一场富贵咱们可得接住了。” 段二爷这回颇有些意气风发，立刻说道：“你放心，二叔肯定要接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段二夫人都要不认识自家男人了，看他一眼，再看明曦一眼，又想起就差头悬梁针刺股的段愉，莫名陷入沉默。 再看明曦，就跟闪着金光的宝贝一样，这就跟书中说的镇山太岁一样，她们明曦啊就是有这本事。 段愉那朽木都能雕一雕，她丈夫还能干不好？ “那接下来除了应付官府那边，还要怎么做？”段二爷摸不清楚明曦的心思，只能直接问了。 明曦笑，“自然是把龙舟赛办好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正是万众瞩目时，二叔就看你的了。” “办好？还能怎么办好？”段二爷没做过这种事情没经验。 明曦道：“我给二叔找了个有经验的人，以前在江城专做这种事情。” 段二爷一愣，“人都找好了？” “以后就让他跟着二叔，二叔会用得上的。”明曦看着段二爷，“此人名叫尤三平，与商事有关系的事情都很有经验。二叔，他虽不是读书人，但是也颇有几分骨头，能把他从江城请来，费了我不少力气。” 段二爷一开始不以为意，一个在下九流的行当做事的人，他岂会看在眼中。 但是明曦最后一句让他一下子正色起来，立刻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礼贤下士，不以出身论英雄。” 明曦笑，“我知道二叔是知人善用的，哪有不放心的。” 段二爷有点心虚，知道明曦在点他，“什么时候我能见见人？” “明日应该就能抵达京城，到时候他会直接去铺子里。” “那我明日过去龙湖那边等他。” 这够礼贤下士了吧？ 明曦笑着走了，显然对二爷的态度很满意。 下九流怎么了？ 下九流里不知有多少英雄谋士，她跟爹爹四处走商的时候，见得多看得多，自然也就懂得多。 明曦一走，二夫人看着丈夫说道：“那个尤三平这么厉害？” 段二爷点头，“明曦是什么性子，能让她说一句有本事，可见不俗。” 二夫人随即又高兴起来，对着丈夫说道：“世子的幕僚还是老太爷给寻来的，到你这里明曦自己给你请了人，可见明曦更看重你。” 段二爷看着妻子，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还不等他回过神，就听着妻子又说道：“你说我要不要备一份见面礼给那位尤先生？” 这就成尤先生了？ 段二爷沉默了，他媳妇对明曦的话是深信不疑啊。 “那就备一份吧。”段二爷觉得听人劝吃饱饭，他对自己的本事还是了解的，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不会就学，也没什么丢人的。 第二天，段二爷去龙湖那边等尤三平，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满脑子都是龙舟赛的事情。 人到中年，第一次这么拼。 这边，明曦去了段家那边，许氏见到女儿高兴不已，“怎么过来也没说一声，我也好备些你喜欢吃的果子。” 明曦挽着许氏的手进屋，“家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还能挑嘴不成？” “这可不好说，也不知道是谁嘴巴挑的。”许氏点点女儿的额头。 段明曦一晃神，是啊，上辈子她在段家锦衣玉食，吃的穿的样样都是拔尖的。 只是后来到了高国公府反倒是不能事事如意，规矩大，琐事多，慢慢的那些舒适的生活习惯都被迫改变了。 许氏让丫头端上吃食摆在桌上，又打发人去菜市买新鲜的果子回来，这才得空问女儿，“找你爹啊？一早就出去了，内织染局那边递了话过来，你爹去见徐大人了。” 云昭捏了个油炸酥果咬了一小口，熟悉的味道，让她心情极好，“您把厨子也叫来了？” “本来不打算让他来，但是既然在京城长居，你又是个挑嘴的，只能让他们都来了。”许氏眉眼间全都是温柔的笑，看女儿吃得开心，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们…… 明曦脸一僵，这是把江城那边的大厨房原班人马给搬来了。 她抱着许氏的胳膊撒娇，“您要再这样宠着我，等我嫁了人可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给你做陪嫁。” 明曦：……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瞬间又高兴起来。 她现在可是有爹娘宠着护着的人，什么梦都敢做一做！ 许氏看着女儿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絮絮叨叨地跟她讲儿子送回来的信，又讲江城那边的事儿。 明曦对于江城的故人已经有几分模糊了，毕竟她活了两辈子，很多人事都模糊了。 说着说着，许氏这才又想起来，“你找你爹肯定有要事，忘了让人去内织染局外等着……” “等谁？”段平昌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曦曦回来了？” “爹。”段明曦起身迎上去，在看到她爹的脸上淤青时笑容一顿，“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第114章 上不得台面 “没事，路上从菜市那边经过，正好遇到两家打架的惊了马，在车厢里碰了一下。”段平昌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 段明曦仔细看了看，确实只是碰了点皮，这才松口气说道：“好端端的您怎么从菜市那边走？” “你之前不是让我留心司苑局那边的动静吗？我看着他们这几日都从菜市那边运瓜果蔬菜回去，觉得不太对劲，就暗中查一查。”段平昌说道。 “是吗？您查出什么来了？” “司苑局那边内斗起来了，好好的菜棚子不是今日淹了水，就是明日起了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下头种菜的像是泡进了黄连水里，还没地方诉苦。” 与司苑局那边比起来，段平昌都觉得内织染局也算是好的了。 “自己种的菜见天出问题，那边可不得花钱从菜市上买了补上，这段日子就干这些了。” “没人管吗？” “这怎么管？司苑局那边靠着尚膳监，尚膳监那边打擂台，可不是他们先倒霉。”段平昌摇头叹气。 “爹，你现在厉害了，都知道司苑局靠着尚膳监了。” “爹现在跟内织染局做生意，可不得多打听打听，就怕出了差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段平昌道。 京城可不是江城，这里是天子脚下，他女儿说一把瓜子撒出去，都能砸到几个戴帽子的官。 他一商户，可不得谨言慎行。 “爹跟你说，我发现你之前说得对，这宫里的生意可真是太多了，我现在靠着内织染局，也认识了几个人，京城二十四司哪一个也是赚钱的宝地。” 只不过这里头的生意，可不是谁都能拿下来的。 段平昌拿下内织染局一部分生意，是因为有那五十万两银子开路，其他的地方他现在先混个脸熟再说。 段明曦听着爹爹的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您这样就对了，二十四司确实生意多利润大，但是想要拿下来不容易。咱们不急，一步一步来。” “你说得对，爹也不急，不过我觉得司苑局那边是个机会啊。”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尚膳监那边过招还没分出高下，咱们不宜掺和，还要再等等。” “你想让段二爷去司苑局？这不行吧？” “当然不是。”明曦乐了，“那种地方，二叔不适合去，不过我在等机会。” 段平昌知道了，机会还是在司苑局，但是女儿想要什么机会，他就不问了，只道：“需要爹的地方你就说。” “我跟您还能客气？” “这就对了。” 爷俩说得开心，许氏听着也高兴，她去厨房张罗饭菜，让明曦吃了饭再走。 明曦在段家吃了午饭，这才跟着爹去了前头的书房。 爷俩坐下后，段明曦这才认真地说道：“我让尤三平跟着段二叔做事。” 段平昌点头，“三平一来京城就先见了我，他一个干杂活的，你给他这个机会，他很不能把脑袋拧下来给你表忠心。” 段明曦乐，“这倒也不至于。” 上辈子尤三平在爹娘没了后，也一直暗中护着段思睿，可惜后来也被牵连丢了命。 这辈子明曦自然不能忘了他，有这个机会就想起他，这样的世道想要晋身是很难的，但是做幕僚也是一条出路。 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尤三平的本事了。 “三平跟我说，想找机会跟你磕个头。” 段明曦摇摇头，“我二叔现在做的事儿，正好是他最擅长的，让他在我二叔身边站稳脚跟再说。他不用谢我，我只是给他个机会，能不能留下的看他自己的本事。” “行，我跟三平说一声。”段平昌乐呵呵地笑道。“对了，还没说你来找爹什么事儿呢？” “还是龙舟赛的事情，二叔那边做得不错，我想着也是该添把火的时候。” “你想怎么添？” “不是有人想要从我这里把这事儿抢走吗？那我可不能就这么吃这个亏。” 段平昌知道那日起火的事情，一提起来脸都是黑的，“这些人下手真是黑，幸好有了防范，不然怕是要出人命。你想怎么做？” “过一日让龙舟队伍在龙湖上来个演练如何？” 段平昌一听这话就道：“这是个好主意，大家伙一亮相，就多少能看出几分能耐，这可火上浇油啊。” “赚钱嘛，好的就是个气势。” “行，这事儿交给爹，保管给你办好。” “若不是我不好太过张扬，我都想亲自下场。” “这可不行，你现在可是与端王定了亲的，得注意些名声。”段平昌忙劝道，看来这孩子真的起了火，都想亲自下场了。 段平昌先去找了段二爷，两人在龙湖边上商议此事。 段二爷这也算是第一次跟段平昌一起做事，这一次见面下来，回了府就跟妻子说道：“明曦这个养父不简单，难怪是江城首富呢。” 二夫人没好气地说道：“你也不看看明曦做事那气派那本事，一般人能养得出来？要我说，大哥大嫂可真是不讲究，人家把孩子养得这么好，也该略有表示，结果这两口子现在还装聋作哑呢。” “你懂什么，别瞎说。” “你这话说的，谁瞎说了？爹都同意明曦跟段家那边来往了，这跟认了这么亲戚有什么不同。” “到底是商户，大哥拉不下脸也是有的。” “我看不是大哥拉不下脸，是大嫂不愿意。也是，看她对明曦那样子，就跟个后娘似的……” “你这越说越离谱，别在府里瞎说话，传到大嫂耳中脸上都不好看。” “我也是替明曦委屈罢了，好好一个孩子，这要是我闺女，我恨不能把心挖出来补给她。” 段二爷听着妻子的话，心想当初明曦才回来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个态度，但是这话万万不能说的。 二夫人侧过头看着二爷，“过几日我娘的生辰，我想带着明曦一起去，你说行不行？” “明曦现在不同往日，再说吧。”二爷摇摇头。 二夫人皱眉，“怎么，我娘家还上不得台面不成？” “你看你这话说的，明曦去了，这不是怕抢了寿星的风头吗？” 二夫人被丈夫的话逗笑了，“抢风头不至于，就怕明曦去了也不自在，回头再说吧。” 二爷微微松口气，立刻转开话题，“马夫人过几日会来京城，到时候你与她见一面，两个孩子定亲这么久，也该成亲了。” 二夫人听着丈夫提起此事，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第115章 太子盯上她了 段缙与渝州观察使马奇的长女定了亲已经两年了，去年的时候，二夫人就想定一定婚期，但是马家那边一直推脱。 她想着女方抬一抬身价也是常事，倒也没生气，今年年初她又请了媒人跑了一趟，结果马夫人那边又推脱，说什么女儿小，还想留一年。 呸！ 再留一年就成老姑娘了！ 她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明曦这里有松山书院那边的门路，就让儿子去读书了。 想到这里二夫人看着丈夫，“怎么是不是有人给你递话了？” 二爷嘴角一抽。 二夫人一见还真是，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我跟你说，谁说都不成，马夫人可是说了，她闺女小再留一年，那就让她留！缙哥儿还要读书，可不急着成亲！” 二爷知道妻子因为这件事情生了两回气，忙说道：“这事儿是马夫人自己拿的主意，马奇又不知道，这不是才得了消息，就给我递了话过来……” “呸！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马奇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去年我让媒人上门他不知道，今年又上门他还不知道，你当我傻呢。” “总不能一直拖着。” “就拖着！反正不是咱们不娶，是他们不嫁！再说了，你傻不傻，这是明曦成了端王妃，马家这肯定是得了消息，这才过了多久，马奇就发现他媳妇干的缺德事儿了？” 二爷沉默了，轻轻叹口气，“总不能这婚事真的要毁了，这对儿子也不好，别人只会说咱们府上出了个端王妃，就目中无人了。” 二夫人听到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但是一想知道丈夫说得有道理，黑着脸憋着火不说话。 二爷一见，皱眉说道：“你先别生气，我先跟马奇通个信，就说马夫人先后两回说要多留一年女儿，得了这个话，咱们就让儿子去松山书院读书了。” 二夫人脸色这才好了些，“这还差不多，那马奇也不过是个观察使，他的夫人就敢这么猖狂，当初这婚事又不是咱们抢来的，她要不愿意直说就是。” 说到这里二夫人嘲讽一笑，“不就是看着你身上没挂职，马夫人就想压咱们一头。等你做了官，看她的脸往哪里放。” 二爷听着妻子这话也有些愧疚，他要是早两年发奋，也不会让妻子受委屈了。 这么一想，二爷更气短了，看着妻子说道：“行，我一定好好干，让你以后能抬起头来。” 二夫人脸上一笑，“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就等着跟你享福了，谁想到我这都一把年纪了，丈夫居然上进了。” 二爷：…… 幸好他脸皮厚！ 二夫人这边沉得住气，马家那边把话递到丈夫那边她就当不知道。 反正，马大人不也不知道她妻子干的好事儿吗？ 大家彼此彼此。 二夫人心情大好，第二天带着女儿段蓉回了娘家，得跟她娘说说这件事情，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这门亲事她是真不想要了，没嫁过门就这么能折腾，等到人嫁进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是退亲，他们这边不能主动开口，不然别人还真会说他们府上出了个王妃就猖狂了。 要是给明曦抹了黑，以后还怎么处？ 所以她一时半会儿没好办法，只能跟亲娘求教去了。 二夫人跟太夫人打了招呼开开心心回娘家，明曦今日没出门，就听说老太爷带着段琪去拜访周编修了。 明曦把李全叫来，“之前我让你买的城外的庄子买了吗？” 李全忙说道：“姑娘说的那两处我都问过了，一处要价极高，一处主人不卖。” “开的什么价？”明曦问道。 “与那庄子差不多大小的才开价三千两，姑娘看中的那处只多了个温泉眼就贵了两千。”李全觉得不值当，一个泉眼能值多少。 再说，温泉那种地方，一年到头姑娘也去不了几回，他觉得这银子花得不值。 明曦皱眉，“那庄子以前就这么贵？” 李全一愣，“这我没问，不然我再去问问？姑娘，您为何非要买那处庄子，除了个温泉眼，也没什么好的。” “我有用，你先去问问，仔细打听一二。”明曦看着李全，“你悄悄的在周围打听，别让人发现了。” 李全听着姑娘说有用，立刻正色起来，“那我今日就再跑一趟，姑娘放心，我一定打听清楚。” “去吧。” 明曦想要给二叔谋的官职，这温泉庄子就非要拿到手不可，加了两千两，这的确是加得太多了。 明曦总觉得这个价格有问题，会不会主人家察觉了什么故意抬价？ 李全当天下午就回来了，脸色很是难看。 明曦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姑娘，那庄子主人已经卖了。” 明曦一愣，“谁买走了？” “高国公世子。”李全愤愤，“出了五千五百两银子。” 明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什么时候买下的？” “就在今日中午。”李全的脸更臭了。 明曦长舒一口气，“看来你被盯上了。” 李全一愣，随即说道：“都是我没用，耽搁了姑娘的大事。” “跟你没关系，是冲着我来的。盯着你，不过是想看我做什么罢了。”明曦冷笑一声，高湛肯定不会花这么多银子买这种地方。 高国公府虽然能拿出这笔钱，但是以他们府里的情况，怎么会愿意拿出一笔钱，买一处对他们无用的庄子。 高湛怕是给太子打掩护，替太子买的。 看来太子这是盯上她了！ 段明曦看着李全，“这样，你去那庄子周围继续打听价格，做出一副这里买不到，就买别处的架势。” 李全一愣，“姑娘，真的要买啊？” “当然是假的！”明曦嗤笑一声，“不是有人盯着我？那我可得好好替他散散财。” 太子有本事就把她打听的庄子都买了！ 李全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我这回一定给大姑娘办好，姑娘放心。” “去吧。”明曦浅浅一笑，“记住，做事情一定要做真，别让人看出破绽。” “是。” 李全一走，段明曦就起身往外走，她真是何德何能，能让太子给盯上。 这么一份大礼，她可得好好回敬一把。 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第116章 尤三哥 段明曦去跟老太爷要了一份京城的舆图，这种东西别人没有，但是老太爷肯定有。 老太爷让人去取东西，指着椅子让明曦坐，然后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段明曦就道：“我看中了一处庄子，被太子殿下抢走了。” 老太爷一愣，“你说什么？” 段明曦笑了笑，“您老没听错。” 老太爷皱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太子盯上你了？” “或许。”段明曦也不以为意，“不是现在也是将来，我只是有点意外，太子殿下会直接下手。” 老太爷看着孙女安稳如山的神色，不急不慌，还来跟他要京城周遭的舆图，“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子殿下是个好人，京城周遭庄子的主人定会感激殿下如此慷慨。” 老太爷：…… “若是因此激怒太子，与你有什么好处？” “我若是就此示弱，难道太子会放过我？” 祖孙俩对视在一起，老太爷不由心头一梗，随即慢慢说道：“明曦，你要知道，眼下伯府不过是条经不起风浪的船，经不起你折腾。” “折不折腾这爵位都到头了，倒不如拼一把，您说是不是？” 老太爷皱眉不语。 段明曦也不急，正好舆图送了来，她伸手接过，打开看京城周遭的庄子。 她之前看中的温泉庄子已经被太子抢走，京城周遭还有温泉眼的庄子就还有一处，她的眼睛落在那处庄子上，在西郊，有些远。 地理位置不如自己之前看中的那一处，但是她现在也没得选了。 不管如何，这里都要拿下。 老太爷看着明曦的眼睛一直盯着舆图，就问她，“你一定要有温泉眼的庄子，想要做什么？” “关系到二叔的前程，您说重不重要？” “跟你二叔有什么关系？” “事情还未成，现在不好跟您说，万一要是不成，岂不是让您失望？”明曦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只要庄子拿下来，我有八成把握。” 老太爷听着明曦这话，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去办，你现在被太子盯上了，只怕你这里一动，又会被抢走。” 明曦笑，“那就辛苦祖父了，您放心，等事成了，二叔一定会感激您老人家。” 老太爷听着明曦这话顿时哭笑不得，“有八成把握也不少了，你既然有了计划，那就去做，其他的祖父给你撑腰。咱们家虽然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有您这句话，孙女心里就有底气了。” 老太爷哼了一声，这个孙女不仅主意大胆子更大，他便是不帮忙，她自己也敢去做。 倒不如他搭把手帮着，至少还能把一把方向。 “庄子买下来之后呢？”老太爷看着明曦问道。 “二叔身边有个人叫尤三平，剩下的事情我会让他去做，这一位可是我从江城请来的能人，您只管等着瞧就好。”明曦笑着起身说道。 老太爷有点意外，“你还给你二叔请了人？”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二叔身边当然要有能人相帮。”明曦回了一句，“祖父，您没别的吩咐，孙女就先走一步。” 老太爷头疼地摆摆手，“滚吧。” 这孩子不出色，头疼。 孩子太出色，更头疼。 老太爷动作很快，隔了两天，那庄子已经不动声色地买了下来。 明曦：…… 在这两天里，李全有故意做出一副买庄子心急的迹象，遛着高湛等人又买下了三处庄子。 明曦见好就收，对李全说道：“最近你不要出门，免得被人套麻袋。” 李全顿时觉得头顶一凉，“姑娘，您放心，我保证不出去，就窝在府里当差。” 明曦点头，“尤三平你知道的，你去他那里帮忙吧，他那里最近应该很缺人手。” “尤三哥来京城了？”李全很惊讶地看着姑娘。 把尤三哥都弄来了，姑娘这是要什么？ 明曦点点头，“你跟着他好好学，学不好，我就让李叔把你送回江城去。” 李全：…… 那些年被尤三平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我这就去，姑娘放心，我肯定好好学。”李全连忙作保证。 明曦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以后要嫁去王府，身边是缺个大管事的，李全，做大管事要有真本事，你若不能胜任，就只能当个跑腿的。” 李全没想到姑娘会跟他说这些，“姑娘，我才多大，怎么能做大管事？” “能者居上，只要你能做好。” 李全心头一阵阵的狂跳，立刻说道：“姑娘，我一定跟着尤三哥好好学。” 明曦笑着点头，“好，我信你。” 上辈子咱们那么难，你在国公府都能为我冲锋陷阵，这辈子相信李全不会让她失望。 便是真做不到也没什么，大管事有大管事的威风，小管事也有小管事的乐趣。 总之，她会善待曾用命护着她的每一个人。 当天晚上，李全带着一瓶好酒就去找尤三平。 尤三平不意外地看着他，把人迎进门，“你怎么来了？姑娘让你来的？” “尤三哥，你来了京城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接风洗尘。”李全跟着进了院子，四处打量，看着巴掌大的地方不由有些心酸。 三哥在江城也是能人，到了京城却只能住这种地方。 尤三平闻言那双清亮的眸子看向李全，“早晚要见面，不急在一时。” 李全把带来的食盒摆在桌上，又拿出酒杯倒上酒，有些紧张地看着尤三平，“三哥，姑娘让我跟着你好好学。” 尤三平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姑娘让你跟着我？” 李全点点头，“最近太子那边截胡了姑娘庄子的事情，三哥知道了吗？” 尤三平神色一凛，“你仔细说说。” 三哥不知道？ 李全一脸呆滞，那他说还是不说？ 对上尤三平凛冽肃穆的脸，李全还是乖乖地把事情竹筒倒豆子都讲了出来。 姑娘让他跟着三哥学，这件事情瞒不住，倒不如他主动交代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尤三平越发阴冷的脸，心头一跳一跳的，“三哥，姑娘已经回敬了太子殿下，咱们没吃亏。倒是太子殿下吃了个大亏，你别生气。” 尤三平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姿修长笔挺，瞳色深深，唇薄而淡，明明没什么动作，李全却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 第117章 一箭双雕 ”三哥？”李全小心翼翼的开口叫人。 尤三平扫他一眼，“明日开始你跟着我做事。” 李全给自己点个蜡，三哥肯定是不满意他把事情办砸了。 “姑娘就是让我来跟着三哥学，这回我肯定用心。”李全连忙表态，有点后悔以前在江城时那么懒散了。 尤三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全忙给他斟满。 “姑娘在伯府还好吗？”尤三平看着李全问道。 李全叹口气，“刚开始回来时不算好，不过现在已经很好了，姑娘厉害得很，没多久就自己站稳了脚跟，还被指为端王妃。” 尤三平闻言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是吗？” “那是。”李全一下子兴奋起来，就把姑娘认回伯府后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三哥，可惜你不在，若是你当初愿意跟着姑娘一起来京，以你的本事，姑娘一开始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了。” 说到这里，李全轻轻一叹，“姑娘能听进三哥的话，我没用，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帮姑娘。” 尤三平看他一眼，“确实没用。” 李全：…… 感觉心口又被插了一刀！ “三哥，姑娘说等她嫁去王府就让我做她身边的大管事，可要是我没那本事，就做不成了。三哥，你可得好好教我。” “姑娘让你做她的大管事？”尤三平一愣。 李全点头，有点兴奋地说道：“是啊，三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当时听姑娘这样说，心里都惊讶极了。所以我得好好学，不能给姑娘丢脸。” 李全过于兴奋，没看到尤三平眼睛深处的失望。 酒一杯一杯下肚，李全醉眼朦胧，看着对面的人开始胡言乱语。 “三哥，我常常想姑娘要是留在江城不来京城多好。” “可是不行，姑娘是伯府的嫡长女，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不要呢？” “留在江城虽然好，但是……好吧，也不是那么好，就因为姑娘的身份，那些官家小姐处处贬低姑娘，不就是因为她们比不上姑娘吗？” “现在姑娘不仅是伯府的嫡长女，还是以后的端王妃，江城那些官家小姐给姑娘提鞋都不配，只怕这会儿正害怕姑娘会不会想起她们呢。” 李全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爬在桌上呼呼大睡。 尤三平叫了小厮来，把他扛去旁边的屋子里安置，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他负手走到窗前，衣角拂过地面，留下一抹浅浅的影子。脸庞映照在月光之下，眉骨硬挺，鼻梁高而直，唇薄色淡，凌厉疏离中又透着一股子艳色。 他不该来京城，但是她一封信，他还是来了。 他知道，她不忍他才华没落，想要给他机会大光异彩。 可她不知道，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夜色渐深，月光铺洒在窗棂上，将他的身影笼罩起来，一如他藏在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以前，不可能。 以后，更不可能。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她，护她。 …… 第二天，李全又回了伯府。 “尤三哥想要我问问姑娘，那西郊的庄子姑娘是准备做什么用。” 明曦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尤三平说这件事情，忙糊涂了，以为他知道了。 明曦就对李全说道：“你跟他说，明日上午，让他去爹爹那里，我过去见他。” 李全点头应下，“那三哥能见到姑娘一定很高兴。” 明曦心情也很好，故人相见总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李全走后，段清音就过来见明曦。 “三弟拜师的事情定下了，周先生答应了。”段清音道。 明曦也不意外，真诚的礼物总能打动别人的心，周英有自己的喜好，东西送到他心坎上，如何舍得推辞。 “如此大家都能安心了。”明细看着段清音说道。 她知道，段清音来她这里肯定是杨姨娘让她来探话的。 如今段愉进了武选司，段琪拜了周先生为师，杨姨娘肯定是担心自己儿子。 段清音是个聪明的，听着大姐这样说，一下子就转过弯儿来。 是啊，只有夫人生的两个嫡子都有了好归处，才不会盯着自己的哥哥，这样的话哥哥就能安心读书，耐心等着下场就是。 “大姐说的是，我也盼着三弟能好。”段清音一脸真诚的说道。 段明曦微微颔首，“你能想清楚就好。”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齐心合力向前走，总比分崩离析要好。 “大姐，姨娘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让我把银子押注了咱们自家。”段清音笑着说道。 明曦有点意外，“杨姨娘就不怕银子全都打了水漂？” “姨娘说了，跟着大姐走，就算是输了也开心。”段清音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再说，我觉得大姐这么厉害，咱们赢的希望很大。” “那也未必。”明曦笑，她看着段清音，“杨姨娘现在身体如何？” “多亏大姐送去的药材，姨娘的气色都好多了。昨日请郎中过府诊脉，说是再养一段日子，姨娘就能出来走动了。” “那就好，等龙舟赛时，杨姨娘若是能出来，正好出去看个热闹，给咱们府里的船队加油助威。” 段清音笑着应了，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明曦看着她，”有话你直说就是。“ 段清音不好意思一笑，“我是怕自己小人之心。” “无妨，你说来听听。” “大姐，我看到昨日二姐出府了，我让人悄悄盯着，发现她去见了傅红筱。”段清音一脸担忧，“傅红筱跟姐姐打赌押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二姐与傅红筱私下见面，我心里不免担心。” 明曦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看着段清音问道：“你的人亲眼看到她们见面的？” “是。”段清音点头，“大姐，我怕傅红筱耍什么手段，你可要当心。” 明曦轻笑一声，“哪也得看段徽柔敢不敢出手，这样，你替我做件事情，把这件事情传到伯夫人与段琪那边去。” “啊？这能行吗？”段清音拧眉，“母亲一向偏心二姐。” “无妨。”明曦看着段清音，“我要的就是她知道而已。” 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一下段琪。 一箭双雕。 第118章 不过一个妾生的庶女 不是明曦小人之心，而是上辈子段琪与段徽柔关系极好，这辈子段琪虽然跟自己示好，但是她心里总有几分提防。 段清音可能没办法把话递到姜氏那边去，但是杨姨娘可以。 “姨娘，大姐这样做没关系吗？”段清音有点担心，若是被人知道就怕对段明曦不好。 杨姨娘靠着软塌，修养这么久，脸色已经跟常人无异，抬眼看着女儿，她轻声笑道：“你要是能有你大姐一半的本事，姨娘就不担心了。” 段清音嘴角抽了抽，“姨娘，大姐那么厉害，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别说一半，我要有大姐姐一成的本事做梦都要笑醒了。” “你个没出息的。”杨姨娘气结，“大姑娘的本事厉害，那也是学来的，你跟着学就是。” “是，大姐姐人很好，得空也会教我一些。”段清音笑，“还是姨娘厉害，大姐姐认回来后您就主动示好。” 说到这里段清音叹息一声，“上回也是大姐姐才能救了姨娘一命，这份情我跟哥哥都会记着。” 杨姨娘听女儿这样说，笑了笑，“这份恩情姨娘会自己还的，你好好跟你大姐姐相处，不要怕得罪夫人跟二姑娘。” “我知道，因为我跟大姐姐关系不错，二婶跟三婶如今待我也比以前亲近了些。” “大姑娘的意思，这回你知道了吧？” 段清音听着姨娘这样说，脸色也有些郑重起来，“姨娘，大姐的话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胡闹的。 哥哥已经去了松山书院读书，只要他能考取功名，以后前程差不了。若是把眼睛放在府里，跟大哥与三弟相争，只怕会惹恼大姐。” “能想明白大姑娘为何这样做吗？” 段清音摇摇头，“不是很明白。” 杨姨娘侧头看着窗外，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慢慢收了起来，许久才开口教导女儿。 “大姑娘以后要做端王妃，王妃是那么好做的吗？所以大姑娘需要强有力的娘家，可你看看咱们伯府现在是什么样子？不给大姑娘拖后腿就不错了。 大姑娘想要的娘家，伯府自己给不起，大姑娘就要自己动手捏出一个自己想要的娘家。你也好，你二哥也好，我也好，谁也不能挡大姑娘的路。 你看看这府里，凡是与大姑娘交好的，哪一个不是正在步步登高，看看世子，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三少爷小小年纪更厉害，一回府就主动跟大姑娘示好，你且看着吧，不管是夫人还是二姑娘，哪一个也翻不出大姑娘的掌心。 知道大姑娘为何让你把消息传给夫人跟三少爷吗？” “知道一些。” “大姑娘这是要借夫人跟二姑娘试探三少爷，而且，如果这回夫人跟二姑娘再做出对大姑娘对伯府不利的事情，你看着吧，大姑娘就要下狠手了。” 段清音心头一颤，手指紧紧捏着帕子，“姨娘，你说夫人跟段徽柔会怎么做？” “那就不知道了，消息已经递过去了，咱们且等着吧。” 段清音听着姨娘没有出手的打算，微微松了口气。 *** 另一边，姜氏得了消息后，整个人就觉得喘不上气来，脸白得吓人。 “看看二姑娘回来没有，回来了就让人过来。”姜氏捂着胸口说道。 鸣翠忙答应下来，“奴婢这就去看看。” 鸣翠一走，罗妈妈上前给夫人捶背，轻声说道：“夫人，您先别生气，二姑娘许是就出去玩一玩。” 姜氏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罗妈妈是她的陪嫁，信得过，她就不客气地说道：“那傅红筱是什么人，跟她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傅姑娘是要做东宫良娣的，二姑娘与她交往也没什么坏处。” “东宫良娣怎么了？那也是个妾！”姜氏黑着脸，“你看看哪家的闺秀将来嫁了人会愿意跟一个妾往来，还不得被人笑死！” 罗妈妈看着夫人真的生气了，又忙劝了几句，“二姑娘还小不懂这些，您教这些就是。” “还小？你看看她姐姐……”姜氏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脸色更加难看了。 罗妈妈的脸色也紧绷起来，主要是夫人跟大姑娘闹得这么僵，她一个做下人的，可不敢随便掺和。 这要是大姑娘是个性子软的就罢了，偏偏大姑娘不仅性子硬，做事情的手腕更硬。 夫人跟伯爷的性子都没这样强，大姑娘倒是像极了老太爷，听说老太爷年轻时就这样厉害。 姜氏到底是没忍住，对着罗妈妈说道：“明曦跟傅红筱正在打擂台，徽柔掺和进去做什么，里外都落不得好。若是惹恼了那个煞星，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罗妈妈闻言也是皮一紧，大姑娘现在她们真是一点也惹不起，忙说道：“那老奴亲自去看看。” “快去吗，见到人就给我领回来。”姜氏一脸推搡的说道。 罗妈妈一走，姜氏的脸就拉了下来，她这哪是生了个女儿，分明是给自己生了个祖宗。 就算是心里再不舒服，可她打也打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斗更是斗不过，满府上下全都偏了心。 如今就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帮着她，她还能怎么办？ 大势已去，姜氏现在就想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等她出嫁了，自己在伯府的日子就顺心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传来，紧跟着帘子被掀起来，段徽柔穿着一身桃红衫裙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娘，你找我？”段徽柔满脸带笑地坐在母亲身边。 姜氏看着女儿这么开心的样子，真是不愿意说败兴的话，但是不说不行，只能黑着脸问道：“你去见傅红筱做什么？” 段徽柔心头一跳，“娘，你怎么知道了？我就是跟她一起喝了个茶而已。” 姜氏又不蠢，看着女儿的神色，脸色就更难看了，“是不是傅红筱让你做什么？” 段徽柔被母亲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白着脸说道：“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没答应啊。” “没答应？那就是傅红筱果然让你做事！”姜氏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傅红筱不过一个妾生的庶女，你跟她搅和在一起做什么？” 第119章 你可真是我亲娘 段徽柔听着母亲这毫不客气的话，顿时傻眼了，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姜氏心头一软，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可不能犯傻了，咱们娘俩现在可得罪不起那个煞星。” 段徽柔：…… 她知道了，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 看着女儿倔强的脸，姜氏只觉得头疼不已，还是劝慰道：“你大姐现在有本事，以后又是端王妃，等你将来嫁了人，说不定还要借她的名头在婆家立住脚，不要再跟她做对了。” “娘！”段徽柔差点尖叫出声，“连你也要偏向她了吗？” “娘是为了你好。” “有什么好？为我好就是要我对着她低声下气吗？我不要！”段徽柔怒道。 “没有让你对她低声下气，但是你也不能再招惹她，不然娘也护不住你了。”姜氏的声音都弱了下来，“这府里的形势。你还看不明白吗？” 段徽柔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以前她的日子过得那么舒心那么幸福。 姜氏给女儿擦擦泪，“别哭了，总之，你不要跟傅红筱凑到一起，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娘，你怎么也人云亦云。” “什么叫人云亦云，德庆侯夫人跟她女儿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咱们府上的杨姨娘就算是得宠，可也不敢这么嚣张，你看看那许姨娘，恨不能一脚踢了德庆侯夫人自己坐上去。 有这样的姨娘，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总之你离着她远一些，别坏了你的名声。你老实跟我说，她这次找你做什么？” 段徽柔又气又恼，“就是一起喝了茶，什么也没做。” 姜氏狐疑地看着女儿，“那对母女无利不起早，雁过都拔毛，费心吧啦把你叫出去会没事？ 徽柔，我跟你说实话，你要是再做了什么糊涂事，娘也保不住你了，你看咱们这家里，上上下下都被你姐姐把住了，等到那时，别怪娘没提醒你。” 段徽柔：…… 你可真是我亲娘！ 她给气得口不择言，对着母亲直接说道：“知道你是她娘，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你娘呢。” 姜氏一巴掌差点呼过去，“你好好跟我说话。” 段徽柔扑到软枕上哭起来，她的命啊，比黄连都要苦了。 段徽柔哭，姜氏这回咬着牙没心软。 段徽柔哭了半天，也不见她娘哄她，慢慢地也就哭不下去了，低着头说道：“她跟我打听咱们府里的事情，我没跟她说实话。” 姜氏脸色一变，“她是东宫良娣，你姐姐要嫁的可是端王，跟你打听咱们府里的事情指定没安好心，以后不要轻易去见她。” 皇后跟淑妃关系可不好，太子跟端王能兄友弟恭？ 段徽柔赌气道：“她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个傻的，她好了你可能沾不上光，但是她要是倒霉，你指定跟着倒霉。”姜氏说着说着自己也后悔了，你说她早先怎么就跟中了邪一样。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真是愁断了肠。 到了晚上段琪从学院回来，先去给长辈请安，然后直接去找二姐。 段徽柔见到他就头疼，“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吃饭了没有？” 段琪看着二姐，“我听说德庆侯府的二姑娘找你出去了？” 段徽柔关切的脸瞬间就变了，“怎么，你也要来训斥我不成？我还没做什么呢，犯不着你们跟审贼似的审我！”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是我刚打听到的消息，要不是这次傅红筱选上了东宫良娣，她那好姨娘已经准备好去抢德庆侯夫人给自己女儿准备的婚事。” 段徽柔心头一跳，“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听说？” 段琪看着自己的二姐，“你整日只盯着府里的事情，哪有心思看看外头。” 被嘲讽了，段徽柔觉得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为什么她已经退一步了，她的生活了还处处都是段明曦！ 看着二姐神色难堪至极，段琪看着她放缓了声音，“二姐，你走错了一步两步三步都没关系，但是你不能一直走下去，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段徽柔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你才多大就知道教训我了，我知道你这次能拜师成功，段明曦送的东西帮了大忙，所以你就处处帮着她是不是？” “大姐那么厉害的人需要我帮？你知道，我是在帮你。” 段徽柔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忍住，看着段琪怒道：“反正你们眼中她这也好那也好，到了我这里就是处处不好。” “不讲手足之情，只谈利益，你跟大姐交恶对你有什么好处？等她嫁进王府，地位更高一筹，你们姐妹不睦，别人只会笑话你谁敢说大姐的不是？ 再说这次，傅红筱跟大姐打了赌，这个时候来找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你确定为了赌口气，让自己被傅红筱利用？” 段徽柔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她跟我打听咱们府里的事情，我没跟她说。” 段琪微微松口气，“这就好。” 看着弟弟满面疲惫，段徽柔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学业不顺利？被周先生训斥了？” 段琪摇摇头，“二姐，周先生教导我很用心，你不用担心，我是怕你被人利用，我现在势单力薄人微言轻，你要真的遇到什么事，我怕是帮不上忙，所以你不要让我为难行不行？” 段徽柔跟弟弟的感情最好，听他这样说，火气一下子就散了，“好，我知道了，我听你的不行吗？我以后不跟她闹就是，但是你也别指望我跟她能真的做姐妹。” “哪怕表面和睦也行。”段琪脸上露出几分轻松之色，“有二姐这话我就安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段琪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时间也静不下心读书，算了算日子，龙舟赛很快就要开始了。 现在就等结果了。 想起先生跟他说的话，他眸色微凝。 他希望结果能如他期望。 第120章 意外之喜 龙舟赛前，所有的龙舟队在龙湖进行一次试练，湖边沿岸全都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下了注的人更是热切关注。 沿湖两边的看台更是供不应求，段平昌照明曦所言，在投注之前就把沿岸的看台能买的就买下来，买不下来的能租赁也租赁到手，至少有一半握在他手中。 随着押注龙舟队的事情越来越火热，前来租赁看台的人越来越多，段平昌是个聪明人，一开始由着别人往外放，他自己的紧紧握在手中。 等到后期看台的价格翻了数倍，龙舟赛还未开始，他就先小赚一笔，转头就当零花钱给了女儿。 明曦不要，段平昌就不高兴了，以前他给多少银子，女儿从来不说不要。 现在跟他说不要，可见是把他当外人了。 段平昌一伤心，明曦就赶紧接过去了，简直是哭笑不得。 段平昌手中的看台都是放给了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这就给了他跟这些人家来往的机会。 赚钱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跟别人搭上线。 要不是明曦给他出主意，他能有这样的收获？ 段平昌之前在京城小有名声，是因为五十万两银子被坑，多少被人嘲笑冤大头的意思。 这回段平昌再一次扬名，可就是让人佩服他做生意的手段，别人银子的影儿还没看到，他已经先赚了一笔。 这回大家再看他的眼神，可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少人暗中赞叹，难怪是江城首富，确实有本事。 段明曦看着爹爹满面兴奋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开心，头三脚最难踢，这回他们父女联手，也算是开门大红，是个好兆头。 徐东林被段平昌请来龙湖看试练，又请了谢芳做陪客，看台虽叫做看台，其实却是一座座沿湖建造的临水商铺，临水的一面在二楼搭建出平台，将龙湖尽收眼底。 往年虽然也有龙舟赛，但是从没像今年这样火热，押注银子已经成京城一大盛事，各路人马纷纷下场。 谢芳得了段平昌给的消息，知道内织染局额船队请的全是好手，这回赛事登顶有希望，就算是不能登顶，前三甲必然在列。 故而，谢芳暗中投了一大笔银子在内织染局的船队上，这回段平昌请他来做陪客，自然是欣然前来。 美酒佳肴，还有美人在一旁弹曲，段平昌虽是商贾出身，但是言谈有趣，他经商多年见过不少奇闻异事，酒桌上再有谢芳在一旁抬轿子，气氛是很不错的。 “今年秋衣需要的布料已经要开始准备了，内织染局会有两批签条。”徐东林说着抬眼看向段平昌。 段平昌脸上露出一副惊讶至极的样子，忙起身一拜，“大人能给我提这个醒，草民真是感激不尽。” 谢芳趁机说道：“段老爷，可得好好谢谢我们掌印大人，你要知道这两批签条多少人盯着呢。” “是是是，我敬大人一杯。”段平昌举起酒杯时竟是红了眼。“若没有大人，此时草民只怕早已经家破财尽。当初那五十万两银子，是草民倾家荡产凑出起来的。” 段平昌说完一口把酒灌下肚，又倒一杯，对着徐东林说道：“多少人都看我热闹，说我五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可大人却让小人接了内织染局的生意，给了我一条生路，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我再敬您一杯。” 谢芳嘴角暗中抽了抽，段平昌这鬼话说得如此情深意切，他差点就信了。 但是，段平昌能把身段放得这么低，还硬生生地给徐东林安上一个救命之恩的名头，以后啊，这内织染局的生意他是坐稳了。 也难怪这回徐东林肯把中秋的签条拿出一些给段平昌，段平昌做事确实令人舒服。 谢芳立刻站起身举杯，“段老爷说的是，下官也敬大人一杯，能跟您做事，是下官的福气，若不是遇上大人，上回的事情下官只怕就要卷铺盖回家了。” 徐东林笑着饮了一杯，让二人坐下，这才看着谢芳说道：“上次的事情是你自己机灵，在内织染局好好做，也不是没其他的机会。” 谢芳心头一跳。 在内织染局，他做到签书的位置已经是顶天了，再往上升，就是徐东林的位置。 但是，徐东林不走，他是没可能的。 可是，除了内织染局，还有其他二十三局，徐东林不会给他腾地方，但是有了其他机会，这话里的意思可能会推他一把。 谢芳心头大喜，知道徐东林看重他跟他示好，可不是他能干，还是因为自己背后站着未来的端王妃。 如此一看，徐东林对端王的态度也值得他深思。 “属下对大人忠心耿耿，万不敢有其他想法，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谢芳正色道，“没有大人就没有下官今日。” 徐东林眼中带了满意之色，提起来是狼是狗还是不一样的。 段平昌对内织染局中秋的绸缎签条早已经觊觎已久，今日徐东林松口，可算是意外之喜。 他微微松口气，看来内织染局这边基本上也算是稳了。 龙湖周遭呐喊声不断，紧跟着传来一声声的叫好声，段平昌忙起身去看，随即转身笑着说道：“是太子殿下的船队拿了第一，咱们内织染局第四。” 谢芳笑，“不过是预演，大家都没使出全部的力气，这时藏拙为好。” 徐东林看着段平昌，忽然来了一句，“若是龙舟赛上内织染局夺魁，你不怕得罪了太子殿下？” 段平昌听到这话心头一跳，脸上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民间赛事，自然是以真诚为本，若是人人都要作假，明年这赛事还要如何办？ 凭实力夺魁，百姓们只会欢呼交好，不管是谁，都不能拂了民意。大人，您说是不是？” 徐东林的指尖摸索着酒杯，民意为上，这个段平昌不止会做生意，让他去做官，想来也不会差。 “有道理。”徐东林抿了一口酒，入袋的银子，就算是太子殿下，也别想从他这里掏出去。 民意这两个字，真是好极了。 第121章 来个狠的 等到龙舟赛那日，定远伯府简直是倾巢而出，姜氏带着段徽柔也坐上马车，段徽柔黑着脸，但是到底是没有拒绝。 段明曦视而不见，去与不去与她都没关系，只要别来找她麻烦，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她上了自己的马车，段清音也跟着上来了。 后头，二夫人三夫人带着段敏段蓉，三爷早早地去与二爷汇合，段平昌提前给他们留出了一处位置极佳的望台。 还未至龙湖，路上就已经能看到往来百姓不停，段清音掀起车帘悄悄往外看，惊讶地说道：“大姐，这么多人啊。” 段明曦笑，“是啊，毕竟事关大家的银子，可不是得去亲眼看着。” 段清音点头，“我也得看看我的小银子能不能翻个倍。” 明曦轻笑，“有可能。” 段清音大喜。 等到了龙湖附近，就发现有一条路有人专门守着供各府马车出入，能直达望台，这一下子省了不少事。 明曦很意外，没想到爹爹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如此一来，就算是大家花了高价租了望台，这回就会觉得这银子花得值了。 等抵达望台，站在台上，举目望去，龙湖周遭人山人海时，更会觉得无比舒心。 定远伯府的旁边的看台是魏国公府，明曦有点意外，徐南熙见到她很是高兴，两人隔着望台的栅栏说话。 明曦作为一个晚辈，就不好不过去跟魏国公府的人打招呼。 今日太夫人没来，魏国公夫人，与国公府的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四夫人都在。 没见国公府与其他几位老爷，明曦给几位夫人见礼。 魏国公夫人脸色有点僵硬，上回的事情让她丢了大脸，几个妯娌看了她的笑话。 但是，端王的态度摆在那里，魏国公夫人却也不敢面上再露出什么不妥，对着明曦十分亲切。 明曦见魏国公夫人如此，自然也不会故意为难徒惹不快，国公府其他几位夫人待她十分亲热，更是说上回寿宴忙着待客，与她没能好好说话云云，还让她得空去国公府玩。 明曦笑着应了，但是不年不节的她去做什么。 说了几句体面话，明曦就起身告辞。 徐南熙出来送她，正好去伯府那边请个安。 如此有来有往，才不会失了礼节。 徐南熙知道明曦不想提上回的事情，不然上次也不会拒绝与她在外见面，这次她当着明曦的面，更不会提了。 “这回我把自己的私房银子也压了伯府。”徐南熙对着明曦笑着说道。 明曦意外地看她一眼，随即笑道：“你还为了上回的事情？” 徐南熙忙摇摇头，“我是信你能让我赚钱，表哥都把银子压在了伯府，我觉得肯定不会亏。” 明曦脸上的笑容一僵。 徐南熙捏着帕子笑，“前儿个，白芷薇攒了个局，拉了不少闺秀赴宴，话里话外为高国公府造势。” 明曦轻笑一声，看着徐南熙道：“你也去了？” “她倒是请了我，不过她与你是对家，我怎么可能去。”徐南熙道。 明曦其实还挺喜欢徐南熙的性格，就是魏国公夫人让人生厌。 徐南熙看着明曦眼中的笑意，心里微微松口气，她娘做的好事，她不知道得花多少功夫才能让明曦消除芥蒂。 “镇国公倒是生了个好女儿，还没嫁过去呢，就先替婆家摇旗呐喊呢。”明曦淡淡的说道。 徐南熙闻言轻声对明曦说道：“白芷薇在镇国公府处处为难白时溪，不知道是谁在高国公夫人提了几句，如今高国公夫人对这位准儿媳很是不满。”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换做是谁是碗里的那个都会不高兴吧？” 徐南熙被明曦这话给逗笑了，立刻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听说镇国公夫人托了媒人上门去问婚期，结果高国公夫人那边态度可不积极。” “镇国公夫人自然着急，白时溪今年是要嫁进东宫的，白芷薇作为姐姐，要是比妹妹晚出嫁，你说别人会怎么看？” “我看镇国公夫人着急，白芷薇未必着急，听说上回太子殿下到镇国公府，她还出来特意拜见呢。换做别人，哪个不得避嫌？” 段明曦正要说话，徐南熙忽然伸手拽了她一下，“明曦，你看那边！” 明曦顺着徐南熙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由愣了一下，就见不远拐角处，白芷薇正与太子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白芷薇脸上露出了略有些羞涩的笑容。 段明曦立刻对着茜草说道：“去找个人给高国公世子递个消息。” 徐南熙闻言忙道：“我让人去。” 明曦一愣，侧头看向徐南熙。 徐南熙浅浅一笑，“我找个不相干的人。” 明曦立刻就懂了，她本来让茜草去找人，就是找个没干系的，但是徐南熙一番好意，她也心领了，就道：“好。” 徐南熙立刻对着自家丫头吩咐几句，然后对着明曦说道：“咱们先走一步。” 明曦没有走，低声开口，“不知道今日白时溪在不在。” 徐南熙摇摇头，“就算是在，只怕她也不会做什么。” “不是让她做什么，而是让她有准备。” 徐南熙蹙眉，“你的意思是？” “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就算是拐角隐秘处，你说白芷薇真的会以为别人看不到吗？” “她是故意的？” “有可能她就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这个人是谁，俩人心知肚明。 所以，白芷薇想要故意激怒白时溪？ 徐南熙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真是有意思，一家姐妹她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什么不呢？毕竟是太子妃的位置，别人坐跟自己坐可不一样。” 徐南熙“啧”了一声，随即说道：“有道理，不过你为何要帮白时溪？” “不是帮白时溪，而是白时溪做太子妃总要比白芷薇做太子妃对我有利。” 听了段明曦的话徐南熙惊了一下，仔细一想道：“有道理。” 毕竟白芷薇跟明曦之间有恩怨，若是她做太子妃，必然会处处针对明曦。 “既然这样的话，倒不如来点狠的。”徐南熙压低声音对明曦说道。 第122章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明曦摇摇头，“做得太明显，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到时候不免惹火烧身。” 徐南熙眉头轻蹙，“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不是让人给高湛递信了吗？” 徐南熙皱眉，“高湛就算是来了，看到这一幕又能如何？” “疑从心起，便生隔阂。”明曦望着远处的白芷薇，这一招还是从她身上学到的。 高湛上辈子对白芷薇念念不忘，并没有因为她嫁了人而放下，反而更放不下。 就是因为白芷薇就算是嫁了人，也一直对高湛若即若离地吊着他。 一对爱人因为家族恩怨不得不分开，一个另娶，一个另嫁，但是彼此心中却依旧爱着对方，这样的爱情真是感天动地。 高湛上辈子就被这种爱情感动着，可她错了什么，要成为他们爱情的踏脚石。 呸！ 她倒要看看，他们的爱情，这一生没了阻碍能得到什么结果。 徐南熙一想这话有道理，一抬头眼神微凝，伸手扯了扯明曦。 明曦侧头看向徐南熙，就见徐南熙正对着她使劲地使眼色。 她心有感悟，转回头去，就看到太子正望着她们的方向。 喔，被发现了。 不过，明曦现在也不打算遮掩行踪，索性与徐南熙大方走过去，他们一对狗男女都不心虚，她心虚什么。 徐南熙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这就过去了？ 能不能行啊？ 太子的眼神很奇怪啊，会不会被灭口啊？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明曦施了一礼。 徐南熙与明曦并肩而立，也浅浅一礼。 白芷薇见到二人后，脸色很是有些难看，但是很快她就调整过来，看着二人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段姑娘跟徐姑娘。” 徐南熙还未开口，就听着明曦毫不客气的道：“我们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白姑娘。” 白芷薇脸上的笑容一顿，“我与太子殿下只是偶遇，段姑娘可不要误会。” “你们是不是偶遇与我何干，白姑娘就算是对人解释，也无须跟我说，我又不是你妹妹。”段明曦脸上的厌恶当真是一点也不掩饰。 一旁的太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对眼前的局面毫不在意，眼睛一直落在段明曦身上。 明明她说话做事十分粗鲁，言语尖锐，行事泼辣，毫无京城闺秀的端庄克己的风度，但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她反而更加鲜活，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段姑娘怎么没去看龙舟赛？今日与你来说可是很重要，还是说你有必胜的把握？” 白芷薇一愣，面带惊讶地看着太子，难道太子没听到段明曦方才的恶言恶语吗？ 怎么还能对她如此温善？ 方才还能绷住的面容，此时差点毁于一旦。 徐南熙看着太子的眼神，有些戒备地盯着他，微微侧身挡在明曦身侧。 明曦扫过徐南熙的小动作，心中有点惊讶，她知道徐南熙对她一直不错，但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也愿意护着自己。 她也只是她未过门的堂嫂而已。 明曦还未回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高湛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段明曦侧眸看向高湛，他的气息微微有些浮动，虽然刻意遮掩过了，但是对于明曦这种自幼习武的人来说，自然听得出来。 赶过来的这么急，只怕是他心中对白芷薇早已起了疑心。 段明曦心头一哂。 “高湛，你来得正好，白姑娘与随从被挤散了，正好遇到孤，你既然来了，人就交给你了。” 听了太子这话，段明曦也是佩服，而且脸上看不出丝毫心虚之色，仿佛之前跟白芷薇那么暧昧的不是他。 白芷薇此时也对着太子微微福身，“臣女多谢殿下援手之恩。”然后她走到高湛身边，抬眼望着他笑，“你怎么过来了？” 高湛的眼睛落在白芷薇的笑容上，也跟着笑了，道：“我正好路过这里，远远瞧着背影像是你，就过来了。” 徐南熙被白芷薇与高湛的谎话恶心得不轻，面上不免露出一丝嘲讽，不过她是有教养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下，倒也说不出煞风景的话。 不过，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徐南熙扯了扯明曦的袖子，然后对着太子说道：“臣女还要去给定远伯府的诸位长辈请安，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女就先告退。” 徐南熙故意说给定远伯府的长辈请安，就是隐晦地提醒太子，段明曦是她的表嫂。 高湛此时的眼神也落在徐南熙二人身上，尤其是段明曦，他的眼神简直是毫无遮拦的厌恶。 段明曦抬眼对上他的眼神，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高湛心头一颤，待他回神望去，就见段明曦已经移开目光与徐南熙转身离开。 紧随二人离开的还有太子，他微微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白芷薇看着高湛一直盯着段明曦的背影，又想起方才太子看着段明曦的眼神，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对着高湛说道：“我的丫头去找你了吗？” 高湛听着白芷薇的话回过神，然后看着她，意味不明地说道：“你的丫头去找我了？” 白芷薇似乎并未察觉他的试探，笑着点头，“我与莲心她们走散了，她们肯定会去找人来寻我，我以为你来得这么快，是见到她们了。” 高湛望着白芷薇坦诚的目光，抿了抿唇，到底没有问什么，只道：“我先送你去镇国公府那边。” “好。”白芷薇笑着应下，只是捏着帕子的手一紧。 她心里知道，高湛到这里来，只怕是起了疑心。 又想起之前的段明曦二人，不由怀疑是不是她们给高湛送了信。 她与高湛一起前行，走了几步，似是无意地说道：“你说巧不巧，我刚遇到太子殿下，段明曦就赶了过来，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高湛脚步微微一顿，“你什么意思？” 白芷薇轻叹一声，“你也知道，当初太子殿下是想让段明曦做东宫侧妃的，但是被端王横插一手。最近魏国公府不是跟段明曦闹得不愉快吗？你说她是不是起了旁的心思？” 第123章 太子真是玩的花 高湛闻言一愣，“现在还能起什么心思？难不成她还想进东宫不成？真是笑话。” 段明曦已经被赐封端王妃，她还敢跟端王悔婚？ 她敢这样做，人头都要落地上！ “她还用进东宫吗？你没看到方才太子殿下一直盯着她，她哪里还用进东宫啊。” 白芷薇微微一叹，“当初若不是她，你我又怎么会那么匆忙定亲，本来我们的婚事应该体体面面的才是。 我一个内宅女子倒是罢了，可是你呢？在外行走当差，不知道别人又如何看你，我只是替你委屈罢了。” 白芷薇这样一说，高湛又想起当初在锦瑞园的事情，脸色更加难看了。 白芷薇一见，心头微松口气，果然这件事情就是他心头一根刺，“我一直怀疑当初段明曦的话，她说什么完全不知情，我是不信的。 相看这样的大事，难道伯府真会瞒着她？为何又瞒着她？只怕咱们都被她骗了。” 高湛额头跳了又跳，最后说道：“若是真的，总有一日会被我抓到把柄。这笔债，会跟她算清的。” “自然是要算清的，你看她多厉害的本事，当初踩着你我的脸面，一下子成为京城人同情的对象，落了一个好名声。 她不仅勾住了端王，被封为端王妃，还跟太子眉来眼去，这样的好手段，京城哪个闺秀能比得上？” 高湛冷笑一声，“如此不知羞耻之辈，早晚有她摔跟头的时候！” “所以咱们对上她一定要小心，不能有丝毫差错。不能被她挑拨离了心，如了她的意。”白芷薇借着袖子轻轻握住高湛的手柔声说道。 高湛停下脚，转身看着白芷薇，见她眼眶微红，又想起她方才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段明曦这样阴险狡诈的人，确实不能上她的当。 可能自己真的误会芷薇了，又想起方才给自己递消息的人，虽然他不认识，但是怎么能这么巧。 而且段明曦又在现场，此时认定与她有关，如此一想，看着白芷薇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他又上了段明曦的当，真是可恶！ 段明曦此时已经带着徐南熙与伯府众人见了面，徐南熙在京城一向名声颇佳，此时见她与明曦关系如此亲近，伯府的人自然十分高兴。 如果说有人不高兴，只能是段徽柔了。 可她现在也不敢再轻易表现出来，若是再无故生事，就真成了府里众矢之的。 越想越是委屈，不知道她怎么就一步步落到这一步。 徐南熙正准备告辞，没想到端王过来了，他来请明曦与她一起观战。 伯府的人有点意外，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姜氏的身上。 姜氏：…… 她现在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啊？ 谁给她指点指点，她顿时麻了爪。 徐南熙早就知道明曦跟姜氏之间的恩怨，此时立刻上前笑着说道：“夫人，不只是明曦，表哥说了，今日还有晋王妃，豫王妃，以及白二姑娘、孙姑娘还有郑姑娘，您要不放心，我陪着明曦一起去如何？” 姜氏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点点头，看着徐南熙笑道：“那就有劳徐姑娘，烦劳你多照看些明曦。” 明曦抬眼看了姜氏一眼，这样的叮嘱她也不在意，不管姜氏出于什么心态，与她而言已经不需要了。 端王的眼睛在明曦的面容上流转，她对姜氏的态度自然收入眼中。 二夫人与三夫人拉着明曦细细叮嘱几句，显然是有些不放心的。 三夫人轻声说道：“看来今日应该是皇室的人聚在一起，你自己过去说话做事仔细些。” 端王就看到明曦的脸上流出几分真诚的笑容，他看了二夫人与三大夫人一眼。 难怪明曦当初提了谢芳，现在又为段二爷铺路。 明曦一走，段徽柔望着她与端王并肩前行的背影，只觉得眼眶都被灼得疼，当初本来应该是她参选的。 她低着头，努力遮掩自己眼中的失意，如今外家迁怒她，伯府的人偏心段明曦，就连弟弟都帮着段明曦说话。 以前还有母亲护着，但是现在母亲也不敢轻易与段明曦对上，她真真是孤掌难鸣，哪里还敢像以前那么任性胡为。 越想越是心酸，段徽柔怕被人笑话，死死地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 怎么就偏偏是她这么倒霉啊。 另一边徐南熙挽着明曦的胳膊，眼睛看看表哥，再看看明曦，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徐南熙低声跟明曦咬耳朵，“当初姑姑都怕表哥孤老终生呢，哪想到月老的红线早就牵好了，现在终于有人能治一治他。” 段明曦：…… 端王：…… 你这耳语能声音再大一点吗？ “徐南熙，别以为我不敢打你！”端王板起脸说道。 “你打啊，你打我就哭，我就不信表嫂看着不管。”徐南熙才不怕他，俩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厚得很。 段明曦一言难尽地看着徐南熙，这真的跟她上辈子记忆中那个端庄贤淑的徐南熙对不上号，没想到私下里居然是这么跳脱的性子。 徐南熙对上明曦的神色，朝着她眨眨眼，“表嫂，你别怕，等你嫁过去表哥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去姑姑跟前告状。” “不过，表哥为了娶你进门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想来也不舍得欺负你。” 你可闭上嘴吧！ 段明曦心想，要是徐南熙知道她跟端王的盟约，怕是得吓得一蹦三尺高。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端王看着徐南熙挽着明曦的胳膊，只觉得有点碍眼。 不过，瞧着明曦脸上的笑容明显比在伯府时还要开心，他就觉得这表妹也不是一无是处。 三人一直到了最大的一处望台，一进门，就看到白时溪正坐在太子身边。 段明曦跟徐南熙不由对视一眼，啧，太子可真是玩的花，刚跟姐姐暧昧完，转头又跟妹妹上演和睦未婚夫妻。 三人一进去，厅中的人顿时都望了过来。 晋王首先开口笑道：“老四，你可是来晚了，你说怎么罚你？” 第124章 反将一军 端王带着明曦与表妹先给太子见礼，这才对着晋王说道：“约定的时辰还未到。” 晋王“啧”了一声，老四可真是无趣，玩笑而已还这么认真。 豫王笑道：“大哥，你明知道四弟的性子，招惹他做什么？”说着看向端王，“四弟，这边坐。” 端王对着豫王点头，然后先安排明曦与表妹在豫王妃身边坐下，自己这才挨着端王入座。 众人：…… 传闻中跟亲眼看到那种暴击还是不一样的。 老四那样的性子，居然还知道体贴人？ 还真是一见钟情？ 段明曦面带微笑入座，对众人的眼神视而不见。 徐南熙在明曦身边，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能保持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人到了，众人抬眼望去，竟是傅红筱。 明曦微微扬眉，随即扫了一眼太子，当初就是傅红筱跳出来跟自己对上，现在人又出现在这里。 让她很难不去猜，当初那日傅红筱与自己对上，有没有太子的意思。 傅红筱进来后与众人见过，然后在白时溪身边入座，厅中有一瞬间的沉默。 而后，晋王首先开口说道：“时辰快到了吧？不知道今日哪支船队能夺魁。” 话是对着众人说的，但是眼睛却看向段明曦。 豫王扫视众人一圈，“说起来，咱们几兄弟就四弟府上没有组船队吧？四弟，你真的投了定远伯府的船？” 被点名，端王看了豫王一眼，这才慢慢开口说道：“是。” 端王这惜字如金的架势，让豫王差点绷不住脸，不太想搭理这个弟弟。 齐王轻笑一声，似是无意地说道：“听闻段姑娘的船队是从江城弄来的人，看来今日夺魁的希望很大。” 段明曦听着齐王这暗搓搓的略带几分挑拨的话，直接说道：“若是不想夺魁参赛做什么，难道齐王殿下就是来玩一玩吗？那您可真是财大气粗，臣女佩服。” 又当又立，您可真会玩。 明曦这话一出，晋王大笑出声，“没错，咱们都想夺魁首，就看谁更厉害了，果然段姑娘很有信心。” 段明曦一副谦恭的模样，“借晋王殿下吉言，再说今日便是臣女侥幸得了魁首，诸位王爷与太子殿下也不亏。若是臣女失手没能获胜，损失可就大了，我自然也盼着自己能获胜。” 傅红筱看着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几位王爷的目光都集中在段明曦身上，不由有些愤愤。 心里存了火气，傅红筱此时便脱口说道：“段姑娘如此有信心，该不会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段明曦冷眼看向傅红筱，毫不客气地说道：“傅姑娘由己度人，看来你平日经常做这种事情。” 傅红筱被段明曦这么一嘲讽，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去看太子殿下。 却见太子殿下眼尾都没给她一个，正侧头与白时溪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时溪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让她觉得刺眼极了。 傅红筱看着这一幕，立刻冷静下来，挤出一抹微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段姑娘未免太较真了。” “段姑娘也不过是玩笑话，傅姑娘也未免太较真了。”徐南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孙瑶青与两位王妃都看了徐南熙一眼，郑思瑜浅浅一笑并未作声。 白时溪闭嘴不言，并没有帮傅红筱的意思。 傅红筱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牵强了，幸好这时外面鼓声响了起来。 “要开始了。” 太子率先起身往望台走去，众人随即起身跟上。 他们这出望台位置最好，又足够大，从这里望出去将湖面上的景色尽收眼底。 远处已经看到所有的龙舟整齐待发，鼓声阵阵，激动人心，岸上百姓呼声不断，让人的心不由跟着兴奋起来。 段明曦站在端王身边，听着晋王大声笑道：“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齐王附和一声，“是啊，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 豫王妃走到明曦身侧，看着她笑道：“段妹妹，哪一艘是定远伯府的船？” 段明曦与楚清莹交好，豫王妃又是她的亲姐姐，这会儿称呼自己一声妹妹，她就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悬挂黑底红边旗帜的就是。” 豫王妃的目光在那些旗帜上看去，有点惊讶地说道：“咦，那位置不太好啊，这都最边上了吧？” 明曦微微颔首，“王妃姐姐有所不知，船队的排序是照去年名次来的，定远伯府去年未曾参赛，自然要顺序而来。” 豫王妃还真不知道，惊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看看我们王府的船在哪里。” 明曦给她指了指，“豫王爷很厉害，去年王府得了第六位，现在排序六。” 豫王妃抿唇笑，“是吗？去年我一点都没注意这件事情，今年还是托了你的福气，如今京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关注此事。” “那二弟妹押注了哪艘船？”晋王妃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豫王妃立刻说道：“当然是我们自家王府的船，输赢不重要，气势不能输。” “王妃说得有道理。”豫王大笑，自家王妃这话很合他的心意。 段明曦的眼睛在豫王与豫王妃的身上转了一圈，想起楚玉莹说过的话，再看看豫王，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豫王就算是嘴上将豫王妃夸上天，但是事关靖远侯府世子的事情，不也还是没有尽心尽力。 夫妻又能如何，利益面前同样要掂一下分量，分析一下厉害。 “大嫂，你呢？”豫王妃看着晋王妃反将一军笑着问道。 晋王妃抿唇一笑，“我与二弟妹所见略同，押注的也是自家的船。” 听到晋王妃的话，望台上的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可比之前在厅堂融洽不少。 傅红筱又气又怒又觉得丢脸，再看看站在太子身边的白时溪，而她只能站在白时溪的身侧，从头至尾太子殿下都没看她一眼，这让觉得难堪极了。 既是这样，那太子又让人把她叫来做什么？ 第125章 太子决不能拿第一 “听说今年内织染局也下场了，段姑娘可知此事？” 段明曦心头一跳，侧头看向太子，日光之下，眸光深深，看不出深浅。 周围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显然太子这话让他们都有些惊讶，齐齐看向段明曦。 端王面色一凝，正要开口，就听着明曦轻笑一声，“太子殿下真是会开玩笑，臣女又怎么会知道内织染局的事情。” “你养父不是在做内织染局的生意？”太子又问。 这就有些咄咄逼人了，明曦之前那样回答，就有翻篇的意思，但是太子穷追不舍，大有追根究底之意。 气氛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段明曦心想，自己跟太子果然有仇，上辈子自己也勉强算是间接死在他手里，这辈子又对上了。 上辈子她困于后宅无反抗之力，这辈子可不会这么窝囊了。 “臣女的养父被人陷害家财几乎散尽，内织染局的徐大人见他血本无归委实可怜，这才分他些生意，勉强活着罢了。”段明曦叹息一声，“我养父忙于生意，只怕没时间做这些事情。” “所以，伯府船队的人，是你从江城寻来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原来太子想要知道的是这个。 段明曦正要开口，端王微微侧身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曦曦是伯府的嫡长女，为府里出力也是应该的。” 端王站在她身前，明曦就做出松口气的小女子模样，有些羞怯的躲在他的身后，仿佛方才与太子言语见对峙的不是她。 晋王妃深深地看了段明曦一眼，当初婉怡跟她说段明曦如何，她还不曾放在心上，今日一看，却是自己大意了。 太子如此咄咄逼人，必有其深意。 那么，段明曦身上有什么，是太子想要的？ 豫王妃眼尾的余光扫过晋王妃，嘴角一闪而过嘲讽的笑容。 齐王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这个四哥，就没想到他这么护着段明曦。 一见钟情的威力有这么大？ 端王是他们兄弟中性子最严肃最冷淡的一个，平常也极少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想到为了段明曦几次三番与太子对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又看向段明曦，人长得确实花容月貌，京城美人多了，段明曦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论家世，定远伯府已经沦为三流勋贵，若不是有老伯爷撑着，只怕早就查无此人了。 再说，段明曦自幼被拐，又是在商户家长大，就这一点，以后端王想要争储君之位，怕是得先休妻才成。 未来的皇后，总不能是商户家长大的。 如果说段明曦有什么长处，那就是认回来后救了几个人，但是这种救人的恩情，用一次少一次，又不能当饭吃。 齐王又看了端王一眼，太子抢段明曦为太子侧妃还能理解，端王娶她为妻，就很令人惊讶。 现在又这么护着，啧，他这冷清严肃的四哥，居然也有为美人折腰的一天，真是想不到。 徐南熙心里跳的厉害，掌心隐隐有汗珠冒出来，可她面上也不能露怯，站在明曦身边算是给她壮胆。 鼓声越来越激烈，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各府的船只如离弦的箭猛地窜出。 两岸百姓加油呐喊声，与密集的鼓点遥相呼应，简直是声势震天，震耳欲聋。 望台上的人也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人人嘴上不在意，但是心中怎么会真的不在意。 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 再说，关系到押注的银子，最终获胜的人，入手可是一大笔银子。 段明曦的眼睛紧紧盯着定远伯府的船，偶尔不动声色看一眼内织染局的船。 两只船相距不远，因为上一年都为参赛，今年排序都在边沿，故而从他们这边望过去，只能隐隐看到个影子。 前半程大家紧咬不放，但是到了中程差距就慢慢显示出来。 定远伯府与内织染局的船只已经进入前十名的行列，段明曦面上神色如常。 端王侧眸看着她这样子，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垂首轻声问她，“如何？” 明曦看在他方才护着她的份上，低声回了一句，“还可以。” 端王瞬间懂了，他未来的王妃这么高傲的人，口中一句还可以，必然是有把握了。 徐南熙紧张死了，见他表哥居然还有闲心跟明曦咬耳朵窃窃私语，真是服了他。 可惜，他们魏国公府的船只已经逐渐落后了，现在马上就要出前十名了。 好在她押注的不只是自家的船！ 明曦的眼睛紧紧盯着湖面，等到了后半段，前五名已经与后面的队伍拉开距离，遥遥领先的是东宫的船只。 太子带着浅浅的笑，眼尾看向段明曦，不知为何，他的眼睛总会在有她的地方聚集在她的身上。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是宿敌一般。 可是，他们在段明曦认回京之前，明明没有任何的交集。 豫王府的船去年排第六，去年豫王不太在意名次，但是今年不一样，有了这一场赌局，他已经暗中寻了好手加入船队。 但是没想到，即便是他如此用心，居然还不能进前三。 他的眼神闪过一抹锐利，第一名是东宫的船只，这真是让他极为不舒服，再看看紧追不舍内织染局的船，恨不能对方立刻反超东宫的船。 他赢不赢不重要，太子绝不能拿第一。 咦？ 第三居然是定远伯府的船！ 等到了最后的路程，前三名紧紧撕咬在一起，第四第五与他们也有了差距，显然无缘前三。 豫王先去看了太子一眼，又看向段明曦。 太子脸上已经少了几分胸有成竹的笑容，段明曦……段明曦的神色似乎没多大变化。 晋王倒是一派舒适，他重在参与，端王根本没参与，齐王与康王与他相差无几。 倒是太子十分上心，晋王看着紧咬在一起的三只船队，不管定远伯府与内织染局谁拿第一，总归不希望太子拿第一！ 明曦面上一派舒适，心中却是十分紧张。 她没想到东宫的船只后劲这么足，去年东宫也只是重在参与，今年却有夺魁之心。 看来，太子肯定在船队上下了大功夫，难怪之前对她阴阳怪气！ 距离终点还有二十米，三支队伍还紧紧地咬着，明曦的眼神也逐渐犀利起来。 若是被太子夺魁，那可真是伤财又扎心！ 第126章 端王的巨额零花钱 望台周围的街道水泄不通，沿岸加油助威的百姓呼声震天，龙湖之上龙舟你追我赶，即便是排名靠后也没有放弃。 明曦凝视着湖面，每一下鼓声，不止敲在龙舟每一个人的心上，也敲在现场所有人的心上。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眼睛盯着内织染局的龙舟，定远伯府只要在前三，这个成绩就可以了。 但是，内织染局夺冠意味着段二爷的差事又近了一步，而且她实在是见不得太子威风。 萧沐宸看着明曦锐利又坚定的眼神凝视着湖面，她的唇角微微抿起，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这个龙舟赛，肯定不简单，她一定还在谋划什么，只是她不说，他不知。 但是，从明曦一开始就把段明景推出来理事，他隐隐猜测到可能跟他有些关系。 只是，他现在有些猜不准，她借助这一场赛事，为段明景做什么谋划。 萧沐宸移开目光看向湖面，就见东宫的龙舟与内织染局紧紧咬在一起，随后就是定远伯府。 马上就到终点，三艘船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 龙舟之上每一个人都铆足了力气，双臂之上肌肉虬结蓄满了力量，船桨在他们手中几乎划出幻影。 明曦看着东宫与内织染局的船不断地交换第一的位置，望台上的人在这一刻几乎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 龙舟这种赛事，为何每年都会被人追捧，就是因为这种竞技的不确定性。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胜利属于谁，这种刺激，让人兴奋，上瘾，乐此不疲。 明曦看到内织染局的船头率先撞破红绳时，这一刻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两艘船差距极小，定远伯府落后半个船身，但是第三稳了。 内织染局的龙舟获胜，场面有那么一瞬的安静，然后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发大财了！胜了，胜了！” 场面重新恢复了热闹，欢呼声，叹气声，懊恼声不绝于耳。 明曦她们坐在地望台，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妙，豫王率先开口看着太子说道：“东宫龙舟比去年成绩更好，明年就能夺冠，恭喜太子。” 晋王似笑非笑地看了豫王一眼，这才跟着说了一句恭喜，不过眼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本来想借内织染局夺魁嘲讽一下太子，不过内织染局的徐东林可是个扎手的人物，晋王也就没逞这个口舌之快。 恭喜声不绝于耳，明曦与徐南熙随着端王说了一声恭喜，随即就退到一旁，并无多言之意。 鉴于之前太子曾在明曦这里试探过内织染局的龙舟，现在大家的眼神不由落在明曦跟太子身上。 明曦恍若未觉。 太子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他特意花重金调整了船队，就想着一举夺魁，然后在皇帝面前露露脸，哪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太子率先走了，虽然带着笑，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晋王与豫王也紧随其后离开，端王带着明曦与徐南熙也下了望台，齐王跟康王倒是没急着走，反而留下了赏景。 因为太子隐约的怒火，定远伯府得了第三名的喜事，明曦也没得到其他人的恭喜，她并不在意这些，只觉得心头大畅。 此时，段明景那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凡是押注获胜的人，都急着去兑换银子。 段明曦早有准备，让伯府的护院早早地就准备妥当，一箱一箱的白银全都打开箱盖摆在地上，上前兑银的人，一手交契书，一手接银子，那叫一个风光。 周围不少人第一次见这样的阵势，那一箱箱的白银真是晃得人眼晕。 押注内织染局的人成了最大赢家，只可惜人数极少，内织染局今年第一次下场，没有往年战绩，是个冷门队伍。 就那么几个人分这么大一笔银子，不知红了多少人的眼。 押注东宫的人最多，人一多，就分薄了押银，利润反而不多。 定远伯府也是个冷门，不过押注的人也不少，亲戚好友，还有当初明曦与傅红筱的赌局引起不少人关注，故而伯府这边居然有上百人之多。 但是比起东宫几百人，押注定远伯府的人也小赚一笔。 几百个人前来领银子，场面还是很壮观的，段明景段二爷这一回算是彻底扬了名。 这次押注全程秩序井然，未发生任何事故，且账目清楚明白，便是寻常百姓也能瞧出几分。 甚至于有人大喊段二爷，明年请他继续来。 段平景是不可能来了，但是没把话说死，他不来，许是明曦会有其他安排，定远伯府打出去的名声，就明曦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肯定有打算。 内织染局押注银子最多的是徐东林，这回不能说是一夜巨富，那也是大赚一笔。 谢芳跟着发了财，激动得手脚都有些发抖，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银子。 明曦跟段平昌父女是抬轿子的，押注的银子比徐东林还有谢芳少一些，不过也拿了不少。 最后让明曦意外的是，端王居然也押注了一笔银子，数目比她略少一些。 这个略少就很微妙，比例环比她们父女比徐东林略少。 啧。 几个人闷声发大财。 押注的人名是保密的，故而内织染局这边押注的人，就被人不断地猜测是谁。 段明曦父女与端王不会被人轻易猜到，但是内织染局的人多少都上了榜。 佟高卓一文钱的好处没拿到，还被太子叫去训斥了一顿，内织染局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毫不知情。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徐东林防着佟高卓！ 当初赵浚恭从签书的位置上落马，太子立刻补了佟高卓顶替他的位置，就是要在内织染局留一个自己的耳目。 谁能想到，这耳目居然是个聋的瞎的。 端王揣着赚来的银子，转手塞给明曦，“跟你当零花钱。” 明曦：…… 几十万的银子做零花钱？ 端王难得见到明曦如此惊讶的神色，一向端着的脸也柔和几分，“这算什么，等你嫁过门，王府的中馈全都交给你。” 段明曦脸色凝重，你还记得咱俩的十年之约吗？ 第127章 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我不缺银子，王爷还是收回去吧。”明曦拒绝，钱财上还是分清楚为好。 多少手足兄弟因为钱财反目成仇，何况他们这种有盟约的迟早分道扬镳的夫妻，自然更要算得清清楚楚。 萧沐宸将银票塞给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本王不懂商道，你支持我大业，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你生财有道，钱财交给你掌管更好。” 明曦眉头都锁在一起。 萧沐宸看着她如此纠结的小模样，强压着要翘起来的唇角，十分严肃地又补了一句，“我信你。” 明曦：…… 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 她抬眼看向萧沐宸，神色有些复杂。 除了她养父母与弟弟，这世上他是第一个说信她的外人。 这份信任，让她犹豫一下，将银票收了起来，然后看着萧沐宸说道：“做生意有赔有赚，要是把你的银子赔光了，到时候你别迁怒我无能。” “要不要我与你写个字据？”萧沐宸笑问。 段明曦有点讪讪的，“倒也不用。” “咱们一起去吃个饭，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萧沐宸发现了，明曦是个很有主意，性子倔强的人。 你若是对她太过强硬，她立马就能与你翻脸。 但是他放柔软一些，她就会不好拒绝自己了。 果然，明曦纠结一下，还是点头应了。 萧沐宸借机牵着她的手扶她上了马车。 明曦愣了一下，上车之后，立刻挣脱开，一本正经的坐好。 看着萧沐宸这么严肃认真的性子，怎么私下是这般模样。 萧沐宸在明曦对面坐下，似乎并没察觉自己方才的行为妥不妥当，马车滚动起来，他对着明曦说道：“你若是不自在，不如我让人把南熙叫回来。” 之前徐南熙就随着魏国公府的人一起走了，这会儿再把人叫回来，不够折腾的。 “不用，王爷不是有话跟我说吗？”明曦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你说的是。”萧沐宸笑着点头，“咱俩的事情，确实不好让外人知道。” 明曦：…… 所以，表妹在他眼中是外人吗？ 那可是他亲表妹，而且徐南熙对他这个表哥可十分维护，连带着对她这个未来的表嫂都十分照顾。 但是，不知为何，萧沐宸这句话，让她心里有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她上辈子嫁进高国公府十年，当牛做马都没能得到这样一句话，还要被人剥皮拆骨连她的骨头渣都要给高国公府做基石。 她的亲生父母待她如陌路，最疼爱的她的养父母接连过世。 她那些年一直是一个人在挣扎，在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早就习惯了孑然一人。 现在有个人跟她说，咱们…… 明曦微微垂眸，遮掩住眼中复杂的神色。 萧沐宸带她去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四合院子，十分清净，往来人不多，且院中用饭的地方，都是单独的房间，私密性极好。 明曦从未来过这里，觉得有点意思，不由多看了几眼。 萧沐宸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她进了房间，轻声对她说道：“这里的厨子是母妃的奶兄房绪林所开，自己人。他做饭的手艺很好，回头我跟他说一声，以后你想吃就直接过来。” 明曦微愣，紧跟着又听着萧沐宸说道：“现在王府后院的事情就是他的母亲在管着，房妈妈是母妃的奶娘，母妃不放心我，就让她在王府帮着我管后院的事情。” 明曦静静听着。 “等你嫁过来，若是跟房妈妈相处好，就让她在王府养老。若是你们相处不好，我就让房绪林接她出来，我另外安置她。” 这回明曦是真的很惊讶了，盯着萧沐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萧沐宸对上她的眼神笑道：“房妈妈曾在宫里服侍过母妃几年，对宫里的事情知晓不少，她若留下与你来说也是好事。 不过，你们若是性子不合，也不必掺和在一起。曦曦，我答应你的事情，是认真的。” 段明曦狐疑地看着萧沐宸，答应她什么了？ 萧沐宸对上她狐疑的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当初我答应你王府中馈尽托你手，不是虚言。” 段明曦：……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萧沐宸道。 段明曦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托着一个黄杨木填漆托盘进来，满面笑容对着端王礼，“见过王爷。” “房叔，不用多礼。”萧沐宸道，然后对着他又开口，“这是段大姑娘，我未来的妻子。” 房绪林忙转过身，对着段明曦施礼，“段大姑娘安好。” 段明曦忙道：“房叔不用多礼。” 萧沐宸都称他一声叔，可见是极为亲近信任的人，她自然不会托大。 房绪林将托盘上的酒菜摆上桌，笑着说道：“小人也就是做饭的手艺勉强拿得出手，大姑娘以后若是想要吃只管来。” “能得王爷十分赞许，想来房叔手艺一定极好，今日我有口福了。”明曦笑道。 房绪林憨憨一笑，“王爷终于肯成家，娘娘必然十分高兴，真是大喜事，大喜事。” 段明曦除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沐宸与房绪林说了几句话，又叮嘱他去探望房妈妈，就让他出去了。 转过头看着明曦，对她解释道：“房叔性子木讷，不善言辞。” 明曦看出来了，不过也未必全信，能让萧沐宸把他安置在这里，还开了这么个小饭馆，木讷之人，想来也有过人之处。 “先趁热吃饭，你尝尝这道火腿煨肉，是房叔的拿手好菜。” “咸香软糯，入口即化，确实很不错。”明曦吃了一口笑道。 萧沐宸又用公筷给明曦夹了一块放进碗中，对着她说道：“房叔的手艺是正经拜师学的，他凭一手好手艺，做的这私房菜馆在京城勋贵中颇有些名气。 不过极少人知道他与我的干系，我让他开了这馆子，也是做我的耳目，以后你有想打听的消息，可来找他。” 段明曦心头一跳，面上却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王爷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她不打算用，两人之间交集过多，到时候就不好拆分了。 第128章 只有制衡才长久 吃完饭，萧沐宸亲自送段明曦回了伯府。 端王没有进府，伯府门房处也习以为然。 暗中感叹一声，他们这位大姑娘不得了，几次三番能让端王亲自送人回来，可见对她的看重。 伯府内一片欢声笑语，这回龙舟赛大家都赚了一笔银子，手头一下子富裕很多。 此时看着段明曦就跟个金娃娃一样，忙把人迎进来。 太夫人对着明曦笑道：“下回请王爷进来坐坐。” 明曦笑，“王爷还有事情，赶着回去。” 并未应承让人进府。 太夫人微微颔首，也知道端王这样的身份，明曦可没法替他拿主意，她只是嘴上说说，不好让明曦脸上挂不住，以为府里人对王爷有什么看法。 “娘，王爷可是大忙人，等以后成了一家人机会就多了。”二夫人笑道，然后又看着明曦，“这回二婶托你的福赚了一大笔银子，明日我出银子治一桌酒席，你可要赏脸过来喝一杯。” 明曦还未开口，三夫人就说道：“二嫂，也不是你一个人赚了银子，明曦要是轮着转，那不得忙几天。我看不如咱们一起热闹下，岂不是更好？” 太夫人也说好，于是就决定晚上在荣安堂设宴。 明曦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看着大家这么高兴，她也没拆台笑着应了。 看，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情。 伯府上辈子为了银子差点打成狗头，一家人算计来算计去，连她都要撕下一层皮。 这辈子大家手里有了银子，做事情自然又不一样了。 将她这财神爷供起来，以后也愿意为她出力做事，大家互惠互利，府里团结，传出去后别人会赞一声伯府上下齐心，手足和睦。 一家人抱成团，别人更不敢轻易欺负你。 没有人比明曦知道一个家族的力量有多大，她不需要别人真把她当亲人相处，只要能听话，为她所用，表面上和和睦睦的就好。 姜氏这回也赚了一笔银子，就是对这个大女儿心里实在是发怵，亲近不起来，不过晚宴她倒是尽心尽力。 不能当亲亲热热的母女，她现在就盼着别真当了仇人就好。 段徽柔也来了，她不想来，段琪亲自陪着她一起来。 段徽柔觉得自己这日子真的是越来越难了。 段琪这回帮着二叔操办此事，学了不少东西，涨了不少见识，对着明曦也是十分感激。 明曦对段琪一直有几分防备之心，听着他道谢，就笑着说道：“二叔夸你做事仔细谨慎，这是你自己的本事，不过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 你还是跟着周先生好好读书，明年下场也好考个功名回来。你已经考中童生，上次院试生病错过了，这回要好好准备。” 段琪有些意外地看着段明曦，“我会的，我没想到大姐对我的事情知道这么多。” 段明曦笑，“你是我弟弟，又回京城求学，自然要问一问。” 段琪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大姐，你放心，我一定考个秀才回来。” “这话我记住了，明年就看你能不能考中。若是考中了，二叔给你开席设宴好好庆祝。”段二爷大笑道。 勋贵晋身三代而止，只有读书入仕才能世世代代昌盛长存。 段三爷说道：“说起来，家里其他几个孩子都在松山书院读书，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段明曦闻言就道：“这才走了几个月，就算是用心读书又能读出什么，等年底才能看出几分来。”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寒窗十年苦读的辛苦。 老太爷这时扶着定远伯的手进来了，正好听到明曦这话，就点头说道：“明曦说得有道理，松山学院有陈大儒在，声名广博，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要进去读书。 你们不要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让孩子们不能安心读书，无事不要惊扰他们。” “是。” 老太爷训话，大家齐声应下不敢反驳。 伯府到了如今的境地，面临的困境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要么就是之前二夫人与三夫人所想分家，大家分开之后各过各的，各自安生，不过一旦分家，二房三房一旦没有出息的子孙，就要彻底没落了。 要么就是齐心协力再进一程，眼下段愉已经进了武选司当差，又有明曦封为端王妃，伯府明显是走上坡路。 这种时候显然大家齐心协力是更好的选择，那么家中男丁读书考功名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后继无人，才是最要命的。 人全之后，大家相继落座，老太爷跟太夫人今日显然精神都不错，定远伯这个长子虽然平庸无能，但是孝敬长辈上倒是无师自通，哄得二老开开心心。 姜氏在一旁凑趣，段徽柔也跟在她身边端茶递酒，一派和乐。 段清音坐在明曦身边，低声跟她笑道：“姨娘让我谢谢大姐，这回我跟姨娘也赚了不少银子。” 明曦闻言看着段清音，“不用谢我，是你们自己有这个魄力。杨姨娘眼下还是养好身体为主，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 段清音一愣，随即点头，“我会跟姨娘说的，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段明曦摇摇头，“我知道杨姨娘心急，但是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第一她要养好身体，第二等段宁那边的消息。” 段清音立刻点头，“我听大姐的，回头就说给姨娘听。” 大姐说得对，她哥哥是府里第一个要考举人的孙辈，只要能一举高中，姨娘在府里的地位就上来了，何必像以前一样卑躬屈膝作践自己。 她也要争气，孝敬长辈博个美名，将来也好说一桩好婚事。若她能嫁个好人家，不止是哥哥的臂膀，也能给姨娘壮壮胆。 别人都说她姨娘得宠，可只有他们兄妹才知道，姨娘背后的辛酸与苦楚。 给人做妾，面上多风光，背后就有多辛苦。 段明曦看着段清音想明白了，心里高兴。 段愉也好，段琪也好，与她的关系都无什么兄妹姐弟手足之情，不过利益相关而已。 若是将来她扶持他们一路高升，就怕被姜氏与段徽柔撺掇着与自己作对。 那时候，就不是自己的臂膀，而是她的敌人。 不管何时，府中都不能一家独大，所以她扶持段宁兄妹与他们兄弟保持平衡。 杨姨娘是个聪明人，想来会明白，也知道如何做的。 第129章 这段大姑娘得罪不得 龙舟赛在京城沸腾了好几日，才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段明曦再一次被人谈及，毕竟龙舟赛押注一事，是她一手搞起来的。 定远伯府又一举夺了第三名，逐渐没落的伯府，上回因明曦封端王妃被瞩目，这回确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被人提及。 尤其是段二爷这次的表现堪称亮眼，龙舟赛后，相邀段二爷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二夫人有些担心，先回了娘家跟家里人商议。 二夫人的父亲是吏部侍郎，知道事情是段明曦做起来的，就看着女儿说道：“你们府上这个找回来的大姑娘不简单，你与其回来问我，倒不如去请教她。” “爹，我这不是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明曦，这才想着来问问您。”二夫人笑道。 “你也不想想，当初你这大侄女一口答应给女婿寻个官职，我看她是胸有成竹，这回的事情怕是个跳板，你们夫妻不要自作主张。 我也不好瞎出主意，万一坏了人家的谋划呢？再说，龙舟赛后，她就没让女婿再去做什么？”乔侍郎看着女儿问道。 他在吏部多年，到了他这个年纪再进一步已经很难，大概就会在侍郎的官职上致仕。 亲家这个认回来的嫡孙女他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这几个月下来，闹出这么多事情，她不仅没有倒下，反倒是越发出挑。 “没有。”二夫人摇摇头，“不过，明曦给夫君寻了个幕僚，这次的事情就是他帮着老爷做起来的，是个做事很妥当厉害的。” “叫什么名字？” “尤三平。” 乔侍郎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哪里人士？” “是明曦从江城找来的。” “那就难怪了。”乔侍郎微微颔首，“段大姑娘在江城长大，她的养父又是江城首富，之前听你母亲说，她是被江城那位当继承家业的儿子教养的，真有此事？” “是真的。”二夫人忙点头，“爹，您是没见到，那段老爷夫妻对明曦真是好得不得了，怕明曦认回伯府受委屈，人家一家都来京城做生意了，如今搭上了内织染局的线。” “五十万两银子的公案，如今京城不少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号。”乔侍郎长舒一口气，“常说头三脚难踢，你看看他们父女这才来京城多久，都打开了局面，这样的本事一般人没有。” 二夫人忙点点头，“是，明曦这孩子有情有义，我就是不好一直给她添麻烦，这才找您问个主意。” “你啊，该聪明的时候反倒是糊涂。”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婿的事情，打一开始就是她谋划的，你就更该去请教她。只是别把她当晚辈小瞧了，礼数要足，要有诚意。 回京没多久，就能将端王妃的位置收入囊中，只怕以后前程……这样的聪明人，你要有诚心待她，不然一腔虚情假意，最后吃亏的也只是你自己。” “瞧您这话说的，我那大嫂是个眼瞎的，这么好的孩子非要往外推，也是我当初机灵帮她一把，如今明曦待我比对她亲娘都亲近呢。”二夫人很是得意地说道。 “你记住这话就好。”乔侍郎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女儿虽然傲气了些，但是真要看一个人好，也是那真心对待的，“去看看你娘就回去吧。” 二夫人应下，去见了她娘，又被叮嘱一番，然后拿了一堆舅舅送来的土仪回了伯府。 先给太夫人请安送去一些，然后又给明曦送去。 也是巧了，明曦不在府里，她把东西放下就回去了。 明曦回府之后，见了二夫人送去的一匣子新鲜花样的绢花，戒指，手钏，还有一坛美酒，另外还有一匹珍珠红的流光缎。 她换了身衣裳就往二夫人那边去了，二夫人听到她来了忙迎出来，笑着说道：“今儿个出去忙了一天，怎么不歇歇。” “我见了二婶送去的东西，让二婶破费了。”明曦笑着说道，递上从外头带回来的一匣子九春斋的点心。 二夫人身边的丫头伸手接过去，二夫人拉着明曦的进屋坐，边笑边说道：“京城做点心的手艺，还就是九春斋最好。” “回来的路上经过就顺手买了些回府，给大家做个零嘴。”明曦笑，“我看二婶给我送的那匹流光缎颜色花样极好，可费了不少心吧。” 二夫人听着明曦夸赞，面上也有几分得意，轻声说道：“我今日回娘家，是我舅舅给我娘家送去的，我娘让我带回来给你做身衣裳穿，你喜欢就好。” “那改日我得给乔夫人请个安，多谢她老人家还惦记着我这个晚辈。” 二夫人听着这话高兴得很，“不过一匹缎子，哪里值得你上门请安。” “长辈的心意，做晚辈的自然要珍爱。” 二夫人闻言心头一暖，笑道：“行，等哪日我回娘家，咱们一起去。” 明曦说完谢意，就开始说来意，“我托祖父帮我买了一处庄子，正好有些事情请二叔过去打理，不知二叔得不得空。” “龙舟赛的事情忙完，整日就知道出去喝酒玩乐，别的不多，时间最多。”二夫人忙一口答应下来，“让他去做什么？你只管说。” 明曦笑，“让二叔去问尤三平，这件事情他最清楚。不过，有一点，二婶你要跟二叔说清楚，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要是传出去，二叔的官可就落空了。” 二夫人浑身一凛，眼睛都放光了，抓着明曦的手问，“明曦，真的？” “看二叔把庄子打理得如何了，做得好了，等入了冬事情就稳了。”明曦笑道。 二夫人盘算着也没几个月了，立刻说道：“你放心，你二叔现在做事可比以前谨慎，你的话他指定听。” 二夫人虽然不懂做官跟庄子有什么关系，但是明曦这样说了，肯定不会骗她。 等二爷回来听了妻子的话，整个人都蒙了，“让我去种地？” “什么种的？是让你去管庄子。”二夫人看着他一脸醉意，气不打一处来，拧了凉水帕子，一把摁在他脸上擦了擦。 二爷被凉帕子擦脸，一下子精神起来，皱眉说道：“去庄子能做什么，可不就是种地吗？这可真难倒我，我这五谷不分地，怕是不行。” 第130章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明曦是这样说的，你要还想做官就得听她的，种地怎么了，不会就去学。”二夫人咬着牙开口，“你别忘了，三弟也还没差事呢，你不去，自有人去。” 段二爷：…… “那我回头问问这地怎么种？”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不过想想龙舟赛的事情，他可是得了大好处，总觉得明曦不能真让他去种地。 “你个憨的，明曦不是说了还有尤三平吗？” 段二爷这才想起自己那有本事的幕僚，脸色一下子就飞了起来，“我这就去问问。” 段二爷拔腿就走，二夫人哭笑不得。 不管如何，总算是有个影子了，苦点怎么了？ 这天下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 另一边，谢芳媳妇特意来见三夫人，拿来一笔银子。 三夫人很是意外，“你这是做什么？” 谢太太忙笑着说道：“嫂子，这是夫君特意让我送来的，若不是嫂子当初在大姑娘面前举荐他，那由他今日风光。” 三夫人把银子推回去，“咱们都是亲戚，说这些就外道了，银子你拿回去。” 谢太太忙摇摇头，“嫂子还不知道，这回夫君押注了内织染局，赚了不少银子，这一份是给嫂子的。知道嫂子做事不方便，夫君私下里帮您也投押了一笔银子，这是您那一份。” 三夫人听着这话就明白了，谢芳这是对自己的谢礼，不过是找了名头给她。 她笑了笑看着谢太太，“谢芳跟着押注是他自己的本事，以后也不要说什么恩不恩情的，一家人那里这么多事儿。” “正是这样，我就说嫂子最是关照我们夫妻的。”谢太太笑的更亲热了，随即微微压低声音，“佟签书前两日被东宫那边叫了去，回来后灰头土脸的。” 三夫人眼睛一亮，看着谢太太笑，“徐大人那边，让谢芳更上心些才是，佟高卓背靠太子，让他自己当差一定要谨慎，不要贪心被人抓住把柄。” 谢太太点头，“我会把嫂子的话说给夫君听，如今夫君最敬重的就是嫂子，你的话他肯定听。” 三夫人听着也开心，三爷的差事虽然还没影，但是谢芳这边势头挺猛，她这一颗心就能稳下来。 再说，明曦还在忙着二爷的事情，等二爷的差事有了着落，只怕才有心思替自己丈夫谋划。 谢太太留下银票走了，三夫人推辞不下就收了，五万两，可真不少了。 都是托明曦的福气。 不过经此一事，内织染局那边谢芳被佟高卓盯上，上头还顶着徐东林这个上司，这几年他得夹着尾巴谨慎些。 端午过后，京城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明曦这边相继得到不少邀约，今儿个赏花宴，明儿个品茶宴，隔两日又是哪家的老太君过寿，姜氏都没她这么忙。 段徽柔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她跟段明曦关系不好，凡邀请段明曦的都不会叫上她，你说她能不气？ 但是生气又能怎么样，谁让段明曦以后是要做王妃的。 段徽柔想起段琪的话，自己又哭了一场，越发的不爱出门了，只觉得满京城的闺秀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嘲讽。 另一边段二爷每日在庄子跟府里两边跑，虽说不是种地，但是也差不多，是种菜。 种的还是温泉菜。 难怪明曦让父亲买了个带温泉眼的庄子，这做生意的人就是有头脑，这要是等到冬天，他这温泉池子周遭种出来水灵灵的青菜，可不得比金子还要贵。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单纯的种菜，看着还挺好玩，还能泡泡温泉解解乏，哪知道尤三平不止要种菜，还引流温泉水。 修沟渠，建温室，这下子真成泥腿子了，段二爷身上的土就没少过。 他本来是想做做监工就成了，哪知道明曦不愿意，说他若是对这些不知情，不懂，万一将来用上了，有机会他也抓不住。 段二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机会，但是鉴于明曦做的事情一向都很成功，他也压下偷懒的信，从尤三平这里开始一点点的学。 转眼就到了七月底，京城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白芷薇要出嫁了。 徐南熙约了明曦出来喝茶，还叫上了姚云意跟刘韫华，本来还请了楚清莹，她前两日跟继母闹了一场心口疼，今日就没出来。 几人见了面，约了明日去探望她。 靖远侯府的那位继室手段厉害得很，她们去看看她，也算是给她涨涨声势，再多的她们也做不了。 说完了楚清莹的事情，姚云意看着几个人说道：“听说镇国公府这段日子也是不消停，这下好了，白芷薇的婚期定下来，以后也能安生了。” 刘韫华皱眉，“我就不明白白芷薇在折腾什么，她就算是要闹，难道还真的能把太子妃的位置换到自己身上？她不要脸，东宫的颜面可不能有损。” 徐南熙嗤笑一声，“想要好处就得折腾，让国公府的人对她心生愧疚，可不得多给她贴补点嫁妆什么的。不然你以为她折腾什么？” “再贴补，难道还能比做太子妃的妹妹嫁妆还多？”姚云意摇头，“这么折腾一番，与她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她现在的名声也不好，倒不如先把实惠拿到手中，出嫁的姑娘嫁妆自然是极重要的。”刘韫华叹口气。 徐南熙看着明曦，“明曦，你怎么看？” 段明曦闻言抬起头，对上大家的目光，她双手一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白芷薇都能做出跟太子眉来眼去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真的假的？” “快说说，怎么回事？” 徐南熙就把端午那日撞见太子跟白芷薇私会的事情说了说，二人一脸雷劈的样子。 “真是没想到，白芷薇以前的名声有多好，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姚云意脸上的神色当真是怪异至极。 “这件事情咱们几个知道就好，可不能对外说，说给你们听，也是让你们以后防着些白芷薇。”徐南熙忙追了一句叮嘱道。 “那是自然。”二人忙点点头。 姚云意忽然说道：“高国公夫人不是看不上这个儿媳妇，怎么这回白芷薇这么折腾，她倒是不吭声了？” 明曦笑着补了一刀，“因为高国公府缺钱啊。” 众人：……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第131章 你们可闭嘴吧 “真的假的？”刘韫华眼睛都闪了起来，“高国公府可是有不少祖产的，怎么会缺银子？” 是啊，谁会相信高国公府缺银子呢？ 若不是明曦自己在高国公府过了十年补窟窿的日子，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真假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见到了一张东西，高国公府田产的抵押契书。”段明曦眼神流转徐徐开口。 这辈子她本想与高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有时候孽缘就是这样，总能将两人捆在一起。 既然这样，那就索性干，看谁干过谁！ 高国公府最在乎的不就是面子吗？ 她非要掀开他们的面皮。 “高国公府的田产？”姚云意轻轻蹙眉，“不是高国公夫人自己的？” 明曦摇头，“当然不是。” 这东西她确实见过，不过是上辈子，她也是在掌管高国公府中馈几年后，才知道早在她嫁过去之前，高国公府已经开始典卖祖产补窟窿了。 高国公夫人那么自私的人，怎么会动自己的嫁妆，所以她让高湛娶了自己，拿着她的嫁妆填补高家的窟窿。 可她傻啊，以为嫁过去就是一家人，就应该同舟共济，想起那前几年她为高国公府呕心沥血，越想越恨。 她恨得高国公府惦记她的嫁妆吗？ 不是，她恨的是那一家子口蜜腹剑将她当傻子骗，现在想想她可不是傻，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真的信吗？ 现在回想起来也未必，只是当时她已经走到那种处境，前途迷茫，后退无路，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重活一回，她已经告诉自己该报的仇已经报了，事情已翻篇了，她这辈子就想跟家里人好好地活着，美美满满地活着。 但是高国公府非要跳出来与她为难，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满面惊愕。 “可，高国公府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缺银子，都到了典卖祖产的地步？”刘韫华想不明白。 就像是他们家也是国公府，祖产那可是命根子，谁敢轻易动，那是要动家法的。 刘韫华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家里的祖产到底有多少，是什么。 徐南熙思量一二，这才慢慢说道：“难不成家里遇到了什么大祸事？可也没听说高国公府这两年有什么风波？” 姚云意看着明曦，“明曦，你知道吗？” 段明曦摇摇头，“我只是猜测出来的，首先当初我刚回京，高国公夫人愿意与我家结亲，娶我进门，你们说图我什么？” 当初在锦瑞园发生的事情，她们几个都知道真相了，听着明曦这样讲觉得很有道理。 “第二，随后我无意中发现了那张契书，前后一联想，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明曦才回京城多久，当然不能直接说出原因，她只能慢慢引导大家去猜测。 “所以当初你们两家议亲，高国公夫人就是看中你嫁妆丰厚，真是无耻！”刘韫华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可是当初你回京时，有没有傍身的银子，嫁妆能有几何，外人怎么会知道？所以当初真的是定远伯夫人……”姚云意说不下去了。 当初她与段徽柔的交好，听了她的哭诉，还想着给她出气寻明曦的晦气。 “不是家里人自己说出去的，外人哪能知道这些秘事？”徐南熙气得浑身发抖，转头看着明曦，“明曦你当初做得对，这样的婚事不能要，这可是个火坑啊。” 京城人人都说明曦与姜氏闹成这样，明曦一个晚辈实在是过分。 现在知道真相，换成她们只怕比现在做得更过分。 徐南熙又想起自己母亲做过的事情，她一把握住明曦的手，眼眶都红了，“明曦，我真不知道你受过这么多委屈，要是知道……那日寿宴……” 明曦反握住徐南熙的手，“那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姚云意跟刘韫华也有几分不自在，魏国公府寿宴上的事情她们不知道，但是后来魏国公夫人的侄女被送回娘家的事情，大家都知情的。 现在看来竟跟明曦有关系，她们都不是傻子，转瞬就有几分明白了。 刘韫华脸上有些不好看，气呼呼地说道：“我就说你们府上那位冯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回了娘家。” 能让一个大姑娘灰溜溜地回娘家，还能有什么事情？ 当初景川侯府牵涉进贪污大案被夺爵罢官贬为庶民，能留下性命都是魏国公出了大力。 魏国公夫人心疼侄女把冯文萱接到身边，说起来她们这些人与冯文萱都是相熟的，她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因为家里的变故；落到这种境地，不少人对她心生怜悯。 可是，就算是景川侯府倒了，冯文萱也不能…… 也是，冯文萱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主意，怕是魏国公夫人的意思。 徐南熙：…… 感受到两位好友的眼神，她叹息一声，还能说什么。 “魏国公夫人这样一做，只怕以后文萱的婚事也不会好，何必呢。”姚云意摇摇头。 “那也是自作自受。”刘韫华冷着脸，“她要是自己有主意坚决不同意，难道国公夫人还能逼着她去？说到底也是她自己动了心思。” 明曦给几位好友斟茶，缓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南熙当初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还曾迁怒她，不与她见面呢。我气也出过了，你们就不要再提了。” 姚云意看着徐南熙，“该！” “是，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知道一定拦下此事。”徐南熙一脸真诚，随即又道：“哪里还用我给明曦出气，我那表哥知道后直接就给心上人出气了，不然你们以为我娘为何把人送回娘家？” “哦。” “哦。” 姚云意跟刘韫华一脸戏谑地看着明曦。 段明曦：…… 就算是她脸皮厚，这会儿也有点遭不住了。 姚云意道：“谁不知道端王殿下不好女色，当初淑妃娘娘为了让他娶媳妇真是操碎了心。没想到端王殿下开了窍，居然这么厉害，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端王殿下是个汉子，为所爱之人讨个公道，大丈夫之举。” 你们可闭嘴吧。 段明曦木着脸，心里有点发愁。 还没成亲，端王这口碑就这么好，这要是以后她要和离，如何分手才能保住体面？ 第132章 压一压一身反骨的女儿 那日聚会后没几日，定远伯府就收到了请帖，高国公府送来的。 姜氏捏着帖子觉得烫手得很，自己拿不定主意，就去跟太夫人商议。 太夫人看着帖子脸也沉了下来，半晌才说道：“等到那日你带着徽柔去，不要让明曦去露面。” 姜氏忙点点头，“儿媳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这个大女儿，她是一点也拿不住，这要是把人带去了，万一婚礼上闹点不愉快的，明曦把人家的婚礼都给掀翻了，她可怎么办？ 可她现在对这个闺女很发怵，也不敢主动说不带她去。 当娘得做到她这份上，也是千古第一人。 太夫人看着姜氏松口气的脸，皱眉说道：“徽柔如今倒是想明白了，你要带着她慢慢的出门，不能总待在家里，以后的婚事还怎么说？” 姜氏更愁了，“我倒是让她跟着，可她……娘，您知道这孩子还有点没想明白。” 她都举手投降了，偏偏徽柔还在犯倔。 要不是还有小儿子帮着，只怕现在性子更左。 何必呢。 她们娘俩现在势单力薄，对明曦这个大女儿，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全家人都站在对方那边，她们除了认输还能做什么？ 太夫人看着姜氏这样子，别说徽柔没想明白，只怕她这个当娘的，也不是心甘情愿服输的。 想到这里，太夫人看着姜氏冷着脸说道：“我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日闭上眼睛就再也不能挣开，等到我们两个老的都走了，你要怎么做？” 姜氏一愣，吓得脸一白，“娘，您跟爹身体都硬朗着呢，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她现在就求着公婆长命百岁，帮她压着明曦这个一身反骨的闺女。 太夫人叹气，“我是担心我跟你爹两眼一闭人走了，这伯府你能撑起来吗？” 姜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怎么就不能？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宗妇，也没出过差错不是？ 太夫人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不服气，直接问道：“到时候伯府势必会分家，你与明曦关系恶劣，等到那时候，端王府的好处你是拿不到的。” 姜氏：…… 她也没指望这个。 “你自己拿不到，难道你不想你两个儿子，你不为徽柔想想？” 姜氏张张嘴，脸色更难看了。 “明曦是个好孩子，你看看她盯着愉儿上进，武选司那种地方他硬生生站稳了脚跟，换做以前你敢想吗？” 姜氏不语。 不敢想。 “愉哥儿媳妇前几日来跟我请安，还隐晦地跟我说愉哥儿每日头悬梁针刺股，每日都要学到深夜才休息。” 姜氏面上带着心疼，“是，这孩子最近特别拼命，我看着都心疼。” “可你儿子的上进是明曦带来的。” 姜氏：…… “琪哥儿拜师能成功，明曦也出了大力，那周翰林脾气孤傲，若不是明曦拿出合他心意的拜师礼，让他不舍得推辞，你以为琪哥儿能这么顺利拜师？” 姜氏：…… “明曦这孩子自己有本事，又大方，还肯帮扶手足，你不帮着自己的孩子拉拢她就罢了，但是不能再拖后腿。” 太夫人当初也做错了事，她起先也没看重明曦，但是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之后，立刻就转变了态度。 她与明曦之间说不上祖慈孙孝，但是至少她不会托明曦的后腿，所以明曦也愿意维持表面的和睦孝顺恭敬待她这个祖母。 可姜氏呢？ “明曦这孩子是个心里清楚明白的，想要她原谅你是不可能的。” 姜氏扎心一刀，她心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都这样了，她为何还要低头？ “但是，你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想想徽柔以后出嫁，是不是都要借明曦的名头？明曦原不原谅你无所谓，但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得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你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是为了其他几个孩子，你也要好好待她。你无法把她当女儿疼着，她也不会把你当母亲敬着，那你就把她当成你孩子们的贵人，捧着哄着还做不到吗？” 姜氏听着婆婆这么一说，忽然就愣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太夫人看着姜氏总算是开窍了，摆摆手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劝劝徽柔，以后不要再做糊涂事。姐妹不合，传出去只有对她不好的。” 魏国公府那点事情，太夫人已经知道了，端王这么护着明曦，以后明曦的好日子在后头，偏她们母女还看不明白。 姜氏心思重重地走了，太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叹气。 万妈妈这才凑过来给太夫人捏着肩，轻声开口劝道：“大夫人肯定能想明白的，太夫人您不要太过忧心。” 太夫人叹气，“但愿吧，我还能活几年，我就把我眼睛一闭，这府里就折在她手里。” 万妈妈轻声说道：“老奴看着大少奶奶倒是个聪明的。” 太夫人满面愁容，“太过聪明也未必是好事，墙头一棵草风吹两边倒，这样的人走不长久。” “您多提点一二，大少奶奶肯定能明白。以后有大少奶奶帮着大夫人，您就能安心了。”万妈妈轻声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太夫人眉心紧蹙，又想起这段日子肖氏跟明曦之间相处很和睦，肖氏倒也没有像以前那么功利了，倒也不是不能教一教。 想到这里太夫人看着万妈妈说道：“你去夫人那边传个话，让她理事的时候带上大少奶奶。” 万妈妈忙应下来。 大夫人是个容易犯糊涂的，太夫人一把年纪了总跟着操心费力，倒不如让大少奶奶牵制大夫人。 万妈妈服侍了太夫人一辈子，主仆情分很深，她希望太夫人能舒舒服服地养老。 姜氏这边还没缓过气，就得了万妈妈过来传话，她脸上火辣辣的，但是还是答应下来。 想起儿子现在争气，肖氏尽心尽力地服侍，也算是有功，也该让她跟着打理家事了。 再说，姜氏还想着从二夫人三夫人手里把管家权全部拿回来，扶持自己儿媳妇比分给其他两房强多了。 想起高国公府的请帖，姜氏又让人去把小女儿叫来，仔细跟她分说厉害。 另一边，明曦捏着手里的信面色有些不好，将信收好，换了身衣裳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茜草跑进来微喘着气说道：“姑娘，端王爷在府外，请您出去见一面。” 段明曦心头一跳，这么巧？ 她也正要找他。 第133章 他得不到，太子也不能得到 段明曦抬脚就往外走，伯府门房见到大姑娘出来，忙上前见礼。 明曦微微点头，抬脚踏出大门，就见一身玄衣的端王从马车上下来。 “见过王爷。”明曦施礼。 萧沐宸伸手拖住她的胳膊，“先上车。”说着扶着明曦上了车，自己也抬脚跟进去。 两人一坐进马车，马车立刻飞奔起来。 段明曦侧头看着端王，“王爷带我去哪里？” 端王看着明曦的脸色，“你都知道了？” 段明曦正要开口，就听着端王又说道：“虽然起了火，不过火势已经灭了，只烧伤了两个下人，你不用太担心。” “起火？哪里起火了？”明曦一惊，随即掀起车帘往外看，这是出城的路，紧跟着脸都黑了，“庄子上起火了？” “你不知道？”端王也是一愣，方才看着她脸色那么差，他以为她也得到了消息。 段明曦摇摇头，随即看着端王，“王爷怎么知道庄子的事情？” 萧沐宸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买庄子时难道不知道，隔壁就是我的庄子吗？” 明曦还真不知道，她看他一眼，“庄子是祖父买的，周围有什么人我自然不知。” 端王闻言看着明曦，“当初你不知道，后来也没人跟你说？” 明曦隐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是，如果隔壁是端王的话，二叔应该会知会自己一声的。 但是二叔没有提起，尤三平也没跟她说起。 明曦微微蹙眉，不过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何必特意跟自己提起。 明曦面不改色地看着端王，自己的人自己护着，她就道：“庄子是给二叔做事用的，与我没多大干系。” 萧沐宸深深地看了明曦一眼，抿紧了唇没说话。 明曦没注意这些，她满脑子都在想庄子起火的事情，不知道这场火是人为还是天灾。 想起之前太子截胡她买温泉庄子的事情，面色微微一沉。 马车里寂静无声。 萧沐宸看着明曦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很是不好看，一双眼睛也拢上一层荫翳。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端王突然开口，明曦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端王，有那么一一瞬间，萧沐宸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茫然。 忽然，这一刻他就想着，他跟一个小姑娘呕什么气。 说不说的不是什么大事，是他自己太较真了。 这么一想，自己那点气也就散了。 明曦定定神，这才跟萧沐宸说道：“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之前我看中一处庄子，被太子殿下抢走了。” 萧沐宸还真不知，“还有此事？” 段明曦皱眉，这事儿说起来话长，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把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萧沐宸又看了明曦一眼，“当初你为何不跟我说？” 明曦与他对视，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她下意识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给王爷添麻烦。” 萧沐宸：…… 就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小姑娘是自己看中的，不能与她一般见识。 他深吸口气，默念几遍这句话，这才压下火气。 “太子既然出手了，就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曦曦，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段明曦在高国公府那十年，早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自己一个人扛。 听了端王的话，如今她不是上辈子那个自己了，她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再有下次，我会与王爷说的。” 萧沐宸的脸色缓了缓，“高湛出的面？” 明曦点头，“是。”说到这里一顿，她嗤笑一声，“不过高国公府现在缺银子，高湛没闲钱买下这种价值不菲的庄子，所以他肯定是替太子买的。” “你又知道了？高国公府为何没钱？” 明曦：…… 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前面几天刚解释过这个问题给她的闺中好友。 现在又要跟自己的未婚夫再来一遍。 她想起之前萧沐宸的话，大家一条船的，只要不涉及彼此利害相关的事情，消息应该共享。 她得记住这个，不然端王瞧着是个爱记仇的性子，别被他惦记上，那就不好了。 于是，明曦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 萧沐宸看着明曦，怎么觉得她对高国公府的事情很上心，这种事情都能撞上，又想起她刚认回京时，就与高家议亲的事情。 萧沐宸就有点不舒服了，怎么哪里都有高湛。 “你怀疑此事是太子那边下手？” “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庄子上的具体情况，还得看过之后才能下定论，希望是我自己胡乱猜疑。”明曦不想现在就跟太子对上。 她如今势单力薄，还没有积蓄足够的力量，重生回来的时间尚短，她做下的部署需要时间来推行。 “昨日庄子上起火，我庄子上的管事立刻带人过去帮忙救火，不过起火的原因他不好过问，救完火后就回去了。”端王道。 明曦看着萧沐宸，“肯定是王爷提前吩咐过，不然庄子上的管事不会这么干脆地帮忙，我若与王爷说谢谢，倒是生疏客套了，这份情我记下了。” 萧沐宸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你我之间确实无须客套。” 现在是未婚夫妻，等到明年就能把人娶进门，再过两年他们就是孩子的爹娘。 等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更深的牵绊，他就不信段明曦还总想着和离。 萧沐宸从在玉观山第一次见她出手救了刘俨，心里就有种蠢蠢欲动，有种把她捆在身边的冲动。 曾经他用力去剥离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但是在上阳宫太子出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怕是做不到了。 他得不到，但是也绝不能让段明曦落在太子手中。 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但是每见她一次，就加深一分。 像他这样的人，不懂什么情爱，不在乎什么婚姻，但是如果能用婚姻把她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除了皇位，他生平第一次对某个人如此执着。 马车停了下来，萧沐宸率先下了车，转身打起帘子，把手伸了过去。 段明曦犹豫一下，还是握住了端王的手。 端王眼中带了几分笑容，把人扶下了车。 第134章 把太子拖下水 明曦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只见四周良田环绕，沟渠纵横，田中还有劳作的佃农。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被火烧的乌黑的庄子的院墙与大门，明曦看着到处都是杂乱的砖石，还有烧毁的木梁等物。 此时，齐贺跟苗盛也翻身下马走了过来，先跟段明曦见了礼，齐贺立刻上前叫门。 苗盛跟在自家王爷身后，心里那份震惊现在还没消下去。 我的天啊，他居然看到王爷扶着段姑娘上车下车的场面，这要是宫里的娘娘知道了，只怕都以为王爷这个儿子被调包了。 苗盛心中对段大姑娘的重视又上一个台阶，这一位眼下是决不能得罪的人。 很快，段二爷就出来了，见到明曦先是一愣，再看到端王立刻过来行礼。 端王伸手虚扶一下，这才说道：“本王得知庄子被烧一事，今日陪着明曦过来看看。” 段二爷心头狠狠一跳，知道端王看重明曦，但是没想到这点小事都会陪着过来。 段二爷在端王面前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忙道：“这点小事怎么好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 “无妨，本王只是陪同，你们忙便是。”端王淡淡的说道，然后站在明曦身旁一副以她为主的架势。 段二爷：…… 就感觉自己可能没睡醒还在做梦。 明曦扫了萧沐宸一眼，不过也顾不上理会他的小心思，立刻问起起火的事情。 一行人边说边往里走，段二爷就道：“昨晚丑时后院柴房忽然就烧了起来，庄子上有轮值的护院，发现后就立刻灭火，只是火势蔓延得很快，幸好王爷庄子上的管事带着人过来帮忙……” 明曦一路走进去，看着庄子上的许多屋子都有被火烧的痕迹，不过因为灭火及时，损失不算是很大。 “棚屋如何？”明曦问道。 段二爷叹气，“有一小半起了火，因为是木头搭建，所以全都毁了，回头得再重建。也亏发现得快，不然就不是一小半，只怕全都要烧了。” “为什么会从柴房起火？”明曦又问。 “尤三平还在查，结果还没出来。”段二爷说道。 明曦正要点头，忽然听到一道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传来，“大姑娘。” 段明曦抬头望去，一身灰色长袍的尤三平踏着一地狼藉往她这边走来。 这一瞬间，明曦似乎穿过了时间看到了上辈子的他。 那年她跟着爹爹行商，救了匪徒刀下的他，从那以后他就跟着自己回了江城。 后来她认亲回京城，曾问过他要不要跟自己走，尤三平拒绝了。 爹娘先后离世，自己被困京城，是他护住了被人害的痴傻的弟弟。 曾经她想把弟弟接到身边照料，但是那时她在高国公府的泥潭里挣扎，自己还没能走出一条路，把人接来京城只怕也护不住。 她让自己身边的人送去了一笔银子给弟弟，交给了尤三平。 后来便是太子登基，高湛请旨休妻，她活得太累了，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高家的人还要对她剥皮拆骨吸干最后的血。 所以她选择同归于尽，她相信只要尤三平活着就会照看好弟弟，自己送去的银子也足够他们花用。 曾经那么复杂的心情，这一刻看到如此年轻的尤三平，她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尤三平走到近前，对上大姑娘灿烂的笑容，不由跟着也笑了。 萧沐宸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微微上前半步，看着明曦问道：“这一位是？” 明曦看向萧沐宸，“尤三平，在我们江城也是极厉害的人，我特意请他来帮二叔。” 尤三平这才转身看向端王见礼，“草民拜见端王爷。”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高寡冷淡，不苟言笑，一个眼神坚定明亮，清正凛凛。 目光一触即分，萧沐宸微微颔首，“能得曦曦这般夸赞，想来尤先生必有高才。” “不敢得王爷高赞，大姑娘对草民有救命之恩，为大姑娘驱使是草民的福气。” 段明曦看着一本正经对话的二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细细看去，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她也顾不上这许多，带着尤三平去看柴房。 萧沐宸与他们同行，苗盛犹豫一下也跟上了，倒是齐贺去查看其他的地方没有跟上去。 “柴房堆积的木柴，是用来平日做饭用的，而且还准备囤积一些冬日备用，所以这边的说是柴房，其实是一个比较大的库房。” 明曦走进后院，就看到偌大的柴房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断壁残垣。 “昨晚守院的是庄头的小儿子，平常也机灵，但是昨晚上却睡得很死，若不是被人发现得早，只怕会葬身火里。” 明曦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了，这是蓄谋已久的一把火。 “人现在醒了吗？” “醒了，我已经问过他，昨晚上他值夜之前，几个好友约他一起吃完饭，吃饭的时候喝了几杯酒。不过他酒量不错，他跟我说那点酒根本不会让他醉倒。” 段明曦嗤笑一声，“那就是有人故意放火了。” “是，我已经让人去找与他喝酒的人，不过现在还未把人找到。” “距离这么久，如果真是蓄谋放火，只怕人已经跑远了。”明曦沉声说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已经让人去查他的家人，总会有些线索的。”尤三平冷笑一声说道。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沐宸开口说道：“去报案，让官府去抓捕。” 明曦侧头看着萧沐宸乐了，“咱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太子，就算是抓不回来人，他也要把太子拖下水。 就算是太子拖不下水，那么高湛也别想自善其身。 当初与她抢庄子的仇，这回正好报了。 尤三平看着大姑娘与端王相视一笑如此有默契的样子，他慢慢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他处，“我亲自去报案。” 段明曦笑着摇头，“让二叔去，这庄子在伯府名下，二叔亲自去，官府那边也不敢轻慢。” 说着又看向尤三平，“再说我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尤三平踏出去的脚立刻收回来，“什么事情？” 第135章 这不是结仇吗？ “当初买这个庄子时咱们与高湛的恩怨你知道吧？”明曦看着尤三平笑道。 尤三平点头，“你是想把他拽下水？” “在庄子这件事情上与咱们有恩怨的就是他，而且高湛背后是太子，你做事的事情小心谨慎些。”段明曦叮嘱。 她的目的是要把太子拖下水，但是并不想太子盯上尤三平。 尤三平神色缓了缓，看着明曦说道：“我会小心注意安全，想要透过高世子的手把太子殿下拖下水也并不难，不过我需要根据官府的动向来选择出手的时机。” 明曦点头，“你跟二叔商量就是。” 萧沐宸看着二人如此默契，他眼神凝了凝，看着明曦说道：“你们先商议，我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明曦正好与尤三平也说完了，就道：“我与你一起，这庄子买下来我还没仔细看过，这次正好仔细看看。” 尤三平看着二人一起离开的背影半晌，这才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苗盛此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尤三平的背影，瞧着他走远了，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追着王爷而去。 明曦与萧沐宸沿着庄子走了一圈，这庄子背靠一座小山，山不算很高，但是怪石嶙峋，风景不错，而且上山的路崎岖，平常也很少人上去。 温泉水就是从这山上引下来的，而且庄子里也有一处泉眼，在这初夏入手升温。 “你建这么多木屋做什么？”萧沐宸看着庄子里在温泉眼周围建造的一大片的木屋问道。 明曦建的木屋与寻常的木屋不同，纵横非常深，他粗略预估一下至少也有十几丈深，这样的木屋子足有十几个。 这次烧毁这么多，明曦损失不小。 明曦似是不经意的说道：“江城比京城冬日要暖和得多，我习惯了在冬日吃新鲜的蔬菜，听说京城入冬之后菜蔬很缺乏，所以想提前做个准备。” 说完看向端王，“王爷不会以为我这样做很奢靡吧？” 萧沐宸看着明曦，“你其实不用这么费心，王府有定例的菜蔬，我可以分你一半。” “我知道尚膳监有皇庄供应菜蔬，但是京城上下勋贵那么多，哪里够分的。王府的定例王爷分我，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但是总不能我一人在家吃独食，是不是？” 王府的份例只供应端王一个人，他分一半给明曦，明曦自己足够用但是难道让伯府其他人看着吗？ 自然是不能的。 萧沐宸从未关注这些生活上的小事，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管着，此时听明曦说起来才发现，就算是他眼中的小事，其实放在别人眼中也是大事。 明曦看着萧沐宸若有所思的话，她似是不经意地又补了一句，“我打听过了，尚膳监那边供应的皇庄，冬日供应的菜蔬都是用暖棚养出来的。而这些暖棚是烧炭的，所以价格极其昂贵。” 萧沐宸微微蹙眉，以前没关注这些，听明曦这样说就看向她，“所以你就想出了用温泉种菜？” 明曦笑了笑，“算是吧，我也是偶然听人说京城周遭有温泉眼，让人查了查果然有，于是我就起了这个心思。我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吃喝玩乐。” 然后顺便把银子赚了。 萧沐宸看着明曦，“你这庄子有图纸吗？” “有。” “拿来我看看。” 明曦让人取图纸来，萧沐宸接过来一看，就看到图纸上已经标注了不少东西，他惊讶地看着明曦。 明曦摸摸脸，“王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萧沐宸看着图纸上用朱笔规划出的路径，伸手指了指问道：“这是你画的？” 明曦随意地点点头，“庄子里只有一处泉眼，到了天冷下来肯定不够用，庄子后面的山上还有泉眼，我就准备挖渠引水，这么好的东西不要浪费了。” “你挖的是暗渠？” “那是当然，如果用明渠，等泉水进了庄子都凉透了，那还挖来何用？” 萧沐宸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下，拉着明曦与他一起。 明曦犹豫一下，还是靠着他坐下了，伸手给他指了指自己设计的路径，“开渠的过程中有些地方底下有石头，就只能绕开了，所以路径也是做了几次修改的。” “可以用火药炸开。” “如果这样做动静就太大了，我不想引人注目。”明曦一本正经的说道。 萧沐宸看她一眼，若是她眼中的狡黠收起来，他就信了她！ 她肯定有别的打算，但是不想跟自己说。 萧沐宸暗暗吸口气，不说就不说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种菜的庄子而已。 再过几个月，萧沐宸就会后悔今日没多问一句。 “你弄这么多的木屋，人手不够用吧？还要挖渠引水，就庄子上那点人，入了冬怕是都做不完。”萧沐宸就事论事说道。 “之前确实有这个麻烦，但是现在不是解决了吗？”段明曦眉眼都笑开了。 萧沐宸深深看她一眼，然后直接说道；“我让齐贺带人来，对外就说严查这次纵火一事，然后让他带来的人给你挖渠引水，建屋。” “这不太好吧？齐侍卫是王爷身边的人，怎么好劳动他？” 明曦话是这样说，但是眼睛都亮了，明显很心动。 萧沐宸看着她的眼睛，轻笑一声，“没关系，你若是觉得他使唤得顺手，以后让他跟着你。” “这可不行，还是暂时借给我吧。”明曦立刻拒绝，齐贺跟着她当差能有什么前程，跟着萧沐宸才能升官发财。 挡人前程，这不就结仇了吗？ 这种事情她是不能做的。 萧沐宸听他这样说也没强求，微微点头，“那这段日子就先跟着你，你有事直接吩咐他。” 段明曦立刻说道：“那行，等忙完了，我一定给齐侍卫包个大大的红包。” 萧沐宸微微扬眉，“那我呢？你拿什么酬谢？” “王爷不是说了咱们不用分你我，你还要报酬？” 萧沐宸抓着明曦的手与她一起起身，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边走边笑道：“你说得对。” 第136章 不是他就是我，你选一个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段二叔去报案，当天萧沐宸就让齐贺带人抵达庄子，做出一副严防死守一查到底的架势，庄子周围都被人守住了，想要靠近一步都很难。 在段二叔报案后每两日，京城就传出了高湛抢段明曦庄子的流言。 高湛大婚在即，却遇上这样的事情，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这件事情并不能被隐瞒住，当初明曦让人买庄子的事情有据可查，高湛横插一手也不难打听。 现在明曦的庄子被人纵火，有了这个抢庄子的前例，高湛甚至于成了头号嫌疑人，官府那边还上门请他去衙门问话。 高国公夫人气得直接寻上定远伯府问罪，段明曦最近因为庄子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高国公夫人来时她不在府里。 茜草跟她仔细讲当时的情况，“高国公夫人咄咄逼人，但是这回伯夫人并未退让，居然维护姑娘，真是令人意外。后来三少爷回了府，正好遇上此事，三言两语就把高国公夫人给震住了。” 明曦宽衣的动作一顿，“三少爷说什么了？” 茜草将姑娘的外衣收起来挂在香樟木的衣架上，又拿出常服给她换上，这才说道：“三少爷说了，这件事情是官府循例问话。 国公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满，只管去官府问个清楚，来他们这个苦主这里闹什么？莫不是国公夫人心里发虚，纵火一事真的跟高世子有关系？” 明曦没想到段琪的嘴皮子倒是利落，不过想想他回京与自己见面时，确实舌灿莲花，倒也不意外了。 只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段琪似乎很维护自己，可，为什么？ 她曾仔细观察过也试探过，段琪不像是与她一样重活一世的人，但是他对她的态度却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很奇怪。 不过，明曦现在也顾不上他，她现在只需要定远伯府齐心协力，其他的如何，也不是很在意了。 段明曦没有想到到了晚上段琪回府之后会来找她。 “大姐。”段琪进门看着段明曦出声喊人。 段明曦示意他坐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高国公府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段明曦听到这话一愣，挑眉看着他。 段琪抿抿唇，“我都要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对上大姐澄亮的眸子，段琪越发感觉到局促与窘迫，他站起身看着大姐，“我会努力读书。” 段琪走了，段明曦许久笑了笑。 段琪现在年龄尚小，身上只有一个童生的功名，在偌大的京城里，属实不算什么。 段宁已经考中秀才，再考便是举人了，等他考中举人身份便大有不同，在府里说话也有几分底气。 段琪上次院试生病未考，今年院试能不能拿个秀才回来，看他这样子似乎很有把握。 段宁拼命努力求学上进，是因为他是庶出，除了科举无其他出路。 段琪……让她有些意外。 上辈子她记得他是考中进士的，不过那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这辈子好像有那么点关系了。 *** 段琪从大姐那里出来，转身往二姐那里去，路上遇到了段清音。 他停下脚步，“三姐。” 段清音唬了一跳，挤出一抹笑容看着段琪，“三弟，你回来了？你这是去见二姐吗？” 段琪点点头，“三姐这是做什么去？” 段清音就笑着说道：“我去大姐那边。” 段琪看着段清音身后跟着的丫头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他点点头没有多问，又说了两句就走了。 等三少爷走了，揽月这才跟自家姑娘小声说道：“姑娘，三少爷听说很受周翰林看重，今年院试很有可能高中。” 段清音点头，看着揽月说道：“这自然是好事。” 她知道揽月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段琪学业太好，威胁到了自己哥哥。 但是，姨娘说了，大姐出手扶持府里众人，就希望大家都能上进。 她不能做让大姐不高兴的事情。 而且，段琪这个弟弟待她一向客气有礼，不像是大哥作为世子高高在上，也不像是段徽柔身为嫡女处处为难她。 她心里希望自己哥哥能与段琪和睦相处，同舟共济，所以段琪待她礼数周到，她也不能失礼。 想到这里，段清音想着回头她也给三弟做点鞋袜送去，如今他从漯州回来了，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尽尽心。 段清音去见段明曦，是给她做了一件裙子，她针线是承了姨娘的真传，极为出色，大姐对姨娘对哥哥都有恩，她就想回报一二。 另一边段琪与段徽柔也在说话。 段徽柔被气得脸都黑了，抿着唇不说话。 段琪也不着急，他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周翰林是个正统读书人规矩极多，他跟着他读书这段日子，也算是大有历练。 至少，心境比从漯州刚回来时，又能沉稳几分。 段徽柔本以为段琪会说句好话哄哄她，结果他喝茶不理她。 段徽柔没忍住，横眉冷目盯着这个弟弟，“当初议亲的事情是我们错了，但是这次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能总拿看贼的眼神盯着我。” 她这辈子怕是不能从当初坑段明曦这个坑里跳出来了，她后悔了，真的后悔死了。 想到这里恨恨地说道：“早知道你这么上心，当初我自己跟高湛议亲你就满意了。” 段琪才没有被她带偏，只淡淡地回她一句，“咱们家为何一定跟高家议亲？” 段徽柔：…… 心好痛啊，是啊，为什么？ 段琪什么都不知道，段徽柔忍不住了，就把伯府的真实情况全都告诉了他。 段琪一直在漯州读书，家里每年都会给他送银子，他不知道府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怎么会这样？” 段徽柔捂着脸，“爹附庸风雅，每年都要花不少银子在吃喝玩乐上，前院书房里买的哪一样古董字画不要银子？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才听母亲说了些。 大哥的前程，二叔三叔的仕途，你说哪一样不要钱？钱花出去了，事情未必能办成，但是不花钱是肯定办不成。 她得罪了高世子跟镇国公府，三叔之前的差事，祖父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结果也被他们搅和了。” 她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就到了那一步。 “反正不是她也会是我，难道你要看着我去不成？”段徽柔怒道。 段琪这个弟弟，她现在也不想要了。 第137章 信了你的鬼话 “自然不想。”段琪慢条斯理的开口，小小年纪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你们可以都不嫁，非要去攀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你们想要的，未必是大姐想要的，所以你们不顾她的意愿牺牲她，她自然不会同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段徽柔闻言愣了半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都不重要了，结果早已经呈现。 段琪看着二姐这次没有声嘶力竭地为她自己辩解，脸上的神色缓和几分，他站起身看着她，“人总会有做错事的事情，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错了还不肯回头。” 段徽柔：…… 她的脸已经被段明曦摁进脚底下，她还要怎么做？ “我与她闹成这样，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姐妹和睦。”段徽柔知道段明曦那样的性子不会原谅她，而她也不会真的撕碎自尊跟脸面求她原谅。 “我知道。”段琪静静地开口，“无需和解，你只要记住凡与伯府息息相关之事，不要背叛家族即可。只有这样，你有才会有别人眼中的姐妹和睦。” 段徽柔刚想回一句她没做过，但是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闭了嘴。 她也没看段琪，耷拉着脸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段琪看着她，“二姐，我会长大，会自己博得功名，将来能与你撑腰，所以你要稳下来。” 段徽柔眼眶一下子红了，拿出帕子使劲擦了一下，“我早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话，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事在人为，从此刻起，为时不晚。” 段徽柔这回是真的哭了，她做姐姐的应该护着弟弟，可她…… “我知道了。”这回这句话说得心甘情愿。 段琪离开，段徽柔坐在灯下，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怎么这么难啊。 哭不得，笑不得。 *** 段琪回了自己的院子秉烛夜读，比在漯州时更加努力读书。 另一边，段明曦也刚送走段清音，让降香把她送来的裙子仔细收起来。 另一边姜氏也有些辗转反侧，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把高国公夫人给骂了。 骂都骂了，后怕也没用了。 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好像有点难。 应该没事的吧？ 两个儿子都告诉她要护着段明曦，虽然被这个女儿气掉半条命，但是她今日这么做，也算是小小弥补她了吧？ 这么一想，姜氏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段明曦没有去荣安堂请安，让降香替她去给太夫人告罪，她早早地出了门。 尤三平已经在府外等着她。 “大姑娘。”尤三平上了马车请安问好。 “坐。”明曦笑着道，“怎么这么早，不是说好在锦瑞园见吗？” “有点事情与大姑娘商量，不好当着二爷的面说。”尤三平道。 段明曦的脸色严肃起来看着他，“你说。” 尤三平抬眼对上明曦平静中透着幽深的眸子，他们只是短短数月未见，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些看不透大姑娘了。 “庄子起火的事情不止有内鬼，我还查到一件事情，被高湛买走的庄子，也正在效仿我们挖渠引水建木屋。” 段明曦微微蹙眉，意外又不意外，她微微点头，“然后呢？” 尤三平看着她，“所以我想问问大姑娘想怎么做？”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尤三平一愣，随即坦然说道：“我要跟着大姑娘。” “你这么聪明，应该看出来了，这件事情是二叔的一个跳板，他是要入仕途的，你跟着他前途更好。” “大姑娘，我胸无大志。” 段明曦：…… 信了你的鬼话！ “我虽然曾救过你，但是从没想过捆住你的翅膀。尤三平，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都应该展开你的翅膀寻找你的天空。” 她被困十年，曾无数次想伸出翅膀。 只可惜她悔悟太晚，错过了良机。 她不希望尤三平走她曾经走过的路。 尤三平闻言轻笑一声，“听闻大姑娘想要李全做你的大管事？” 段明曦：？ “他还是太嫩了些，我对这个位置很感兴趣。” 段明曦：！ “还请大姑娘成全。”尤三平带着舒展温和的笑，“有屋一间，三餐可继，与我足矣。平，此生并无其他追求。” 段明曦默了。 尤三平看上去云淡风轻，袖子底下的手却紧紧握成拳。 他还真怕大姑娘赶他去给段二爷做幕僚。 “你跟着我，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能是端王妃身边的管事，跟着我二叔则不然。” 尤三平敏锐地察觉到很长一段时间这几个字有歧义，但是一时猜不透什么意思，只道：“只要大姑娘不嫌弃我愚笨。” 段明曦笑，“你若是笨……还是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尤三平也笑了，知道大姑娘这是允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他怕大姑娘反悔，立刻说起正事，“另外那处庄子，咱们应该怎么办？” 这就咱们了？ 段明曦看了尤三平一眼，不过也没说别的，想了想说道：“不急，这次内鬼除掉，后续庄子内部的事情你把紧，再请一些身手厉害的护院来，再过两个月我才能用得上这里，时间宽裕得很。” “好。”尤三平记下。 马车在锦瑞园停下，尤三平下车亲手打起帘子。 茜草：…… 被抢了活！ 她有些不悦地看着尤三平，“三爷，这点小事还是婢子来做，哪能劳烦您。” “都是给大姑娘当差的，无须客气。”尤三平笑。 茜草：…… 段明曦下了车，齐贺已经在门口候着，见到她立刻迎上来。 “属下见过大姑娘。” “有劳齐侍卫。”段明曦对齐贺的印象很好。 齐贺闻言忙道不敢，又说道：“王爷让属下来接大姑娘先进园子，今儿个一早淑妃娘娘就让人传信让王爷进宫，怕是要耽搁些时间才能过来。” 明曦脚步一顿，侧头看着齐贺，“那其他的王爷有没有进宫？” 齐贺心头一跳，没想到大姑娘这么敏锐，他轻轻点头。 一直跟在后面的尤三平见到这一幕微微蹙眉，脸色有几分凝重。 第138章 杀鸡蔫用牛刀 入了夏锦瑞园的风景更是美不胜收，一步一景，亭台楼阁穿插其中，顺着抄手游廊前行，在一个个岔路口，抵达不同的院子。 段明曦随着齐贺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里面早有人在等着。 听到声音，就起身迎了出来。 段明曦踏进院子闻声抬头，就看到一张曾见过的脸。 有点意外。 齐贺并未察觉段明曦一瞬间的眼神，他笑着说道：“大姑娘，这位是中军同知吴谦吴大人。” 然后又看向吴谦，“吴大人，这位是定远伯府的大姑娘。” 吴谦人如其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军中同知。 段明曦认出他，是因为上辈子他就紧随萧沐宸，是他的拥趸。 吴谦得了端王传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未来的端王妃，不由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缓过神，躬身一礼，“下官见过大姑娘。” “吴大人。”段明曦与之见礼。 吴谦微微侧身，可不敢受这一礼。 齐贺弯腰，“大姑娘，请。” 段明曦进屋，尤三平跟在齐贺与吴谦身后也进去，进去之后就站在大姑娘身后不语。 很快又就有人送上茶点，齐贺看着大姑娘恭敬地说道：“王爷说大姑娘庄子上缺少护院，正好中军那边每年都有因伤退伍的兵士，故而让吴大人过来请大姑娘挑选。” 吴谦听着齐贺这样说，心中很是惊讶，虽然京城传闻端王爷亲自求了淑妃娘娘与陛下，想要娶定远伯府的大姑娘为妻。 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以为是王爷的障眼法，但是现在看着齐贺对人这么恭敬，他下意识的也恭敬几分。 “不知大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要多少？”吴谦温声问道。 段明曦看了一眼尤三平，她轻声说道：“庄子上的事情都是尤三平管着，让他跟你细说，劳烦吴大人。” 吴谦哪里敢应，忙道：“这些因伤退伍的士兵都有一手好功夫，他们的伤势在军中待不下去，但是做个护院绰绰有余，大姑娘尽管放心，属下挑出来的都是其中的好手。” 段明曦微微颔首。 尤三平立刻上前，就跟吴谦仔细商议起来。 因为大姑娘要保密，而且庄子还要扩建的缘故，需要的人手还真不少。 就算是功夫不太好的，只要有一把力气，眼下没有其他安置的人，他这里都想要一点。 从军中出去的，一来吃苦，二来有力气，三来好管理。 尤三平心中兴奋不已，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很是端得住。 没多久，段二爷也到了，见到吴谦先是愣一下，齐贺给他们做介绍。 段二爷忙与人打招呼，他现在一个白身，见到做官的就矮一头。 吴谦不敢托大，再说端午龙舟赛的事情，这位段二爷一鸣惊人，他也不敢小觑，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尤三平已经跟吴谦商议好大部分事情，转过头跟明曦简单说了几句。 明曦点头表示知道，这些琐事她没打算费心，尤三平自然能做好。 齐贺却暗戳戳地打量尤三平，他记得清楚以前他跟着段二爷，现在却在大姑娘跟前做事。 过了一个多时辰，萧沐宸才到，一脸肃色，眼中隐隐带着几分厉气。 他一进来，吴谦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了，忙上前躬身见礼。 萧沐宸随意摆摆手，看着吴谦问道：“事情都清楚了？” 吴谦立刻说道：“是，属下已经跟尤管事商议好，明日我就让人去庄子上。” 萧沐宸点头。 吴谦看着王爷没有别的吩咐，他立刻识趣地告退。 吴谦一走，段二爷也有些局促起来，端王这么冷肃的一张脸，他愣是什么也不敢说，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段明曦看着他，“王爷今日让我过来，就是为了护院的事情？” 萧沐宸闻言看向明曦，身上的冷意一敛，温声说道：“只是其一。” 段明曦抬眸看他。 萧沐宸抿抿唇，然后又道：“你有没有打算把高湛之前抢走的庄子买回来？” 段明曦很是意外，被太子拿走的东西，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就能拿回来？ 就算是能拿回来，只怕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于是，她摇摇头，“没有必要。” 萧沐宸蹙眉，“真的？” 段明曦的声音也柔和许多，“我要做的事情，一处庄子就足够，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越多越好，物以稀为贵，太多了反而不美。” 萧沐宸不知道明曦要做什么，但是她这话他明白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萧沐宸不以为意地点头，然后又看向段二爷，“我这里有个空缺。” 段二爷浑身一凛，下意识地去看明曦。 明曦有点意外，随即摇头，“二叔这里我自有安排，我与王爷只不过才定亲，若是你出手，难免被人非议。” 萧沐宸听着明曦担忧他，脸上的神色又缓和几分，“不是大事，也无妨。” 段明曦笑，“好钢用在刀刃上，杀鸡蔫用牛刀。这种小事，王爷就不用费心了。” 段二爷：…… 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但是他什么也不敢说。 萧沐宸不由一笑，“好，听你的。” 段二爷：…… 齐贺：…… 段明曦侧头看向段二爷，“二叔，庄子上的事情很要紧，尤三平以后跟着我，你这边我在帮你找个幕僚。” “行。”段二爷哪里敢说个不字。 萧沐宸抬头看了一眼，“想要什么样的幕僚？” 段二爷哪敢说，就看向明曦。 明曦不疾不徐地开口，“王爷有人选？” 萧沐宸微微颔首，“你说说看。” “胆大又认真，做事缜密的。” 段二爷听着这话沉默了，又被内涵了。 萧沐宸看了段二爷一眼，又看向明曦，“会有我让齐贺带几个人给你挑一挑。” 这还能随便挑？ 段二爷呆住了。 段明曦倒没觉得奇怪，她以前管家里的生意，选个账房也得挑一挑。 眼看着他的事情说完了，段二爷十分有眼色地告辞，还把尤三平也顺走了。 尤三平：…… 齐贺恍然大悟，难怪大姑娘这么看重段二爷，他也立刻出去守门了。 第139章 狗头军师斩了 众人一走，屋子里就安静下来。 萧沐宸看着明曦，“齐贺与你说了？” 段明曦有点意外的看着萧沐宸，犹豫一下点点头。 萧沐宸嘴角微弯，然后说道：“今早母妃让我进宫，是因为昨晚宫里出了点事情。” 明曦微微垂眸，她没想到萧沐宸会跟她说这些。 他们还未成亲，关系没到那一步。 不过，他敢说，她就敢听。 “出了什么事情？” 听着明曦问他，萧沐宸对视她的眼睛，“昨晚上钱婕妤身边的一名内侍失足落水淹死了，而昨晚父皇就在钱婕妤的揽月殿留宿。” 段明曦心头一跳，有些惊讶地看着萧沐宸。 萧沐宸望着她没说话。 这话的信息可太多了。 据她所知，钱婕妤早就失宠了，但是昨晚上皇帝为何会留宿揽月殿？ 偏偏，皇帝留宿揽月殿，钱婕妤身边的人就死了。 失足落水？ 这么巧？ 而且，皇帝宠幸钱婕妤，钱婕妤身边的人就出事，这是打谁的脸？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皇上如今身体孱弱，他的儿子们胆子已经越来越大？ 段明曦上辈子知道的宫里的内斗不多，但是晋王、豫王、齐王先后被扳倒，就可见一斑。 那这件事情是谁的手笔？ 淑妃还是皇后？ 或者是贵妃、贤妃与德妃？ 这一瞬间，明曦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思绪，但是最后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看着端王说道：“钱婕妤倒是真可怜。” 砧板上的一块肉，谁都能砍一刀。 萧沐宸没想到明曦会这样说，“除此之外呢？” “王爷，小女才回京几个月而已，宫里的事情所知不多。” 萧沐宸一梗。 看在他提供消息的份上，明曦给了他台阶下，“那么这件事情是怎么处置的？这样的事情，还能惊动几位王爷回宫？” 后宫的内斗，把皇帝的几个儿子都卷进去，谁有这样的胆子，就算是皇后，也得有足够的证据。 “钱婕妤得了消息就被吓病了，康王就去求了皇后主持公道。” 所以，事情是康王闹大的？ “只怕事与愿违，皇后借康王把事情反而闹大了。”段明曦道。 萧沐宸颔首，他就知道，明曦能猜到。 他们相识虽不久，但是却有奇怪的默契。 看着萧沐宸的神色，明曦轻叹一声，“只怕不只是康王被迁怒，钱婕妤这回也未必能得好。” “我出宫时，康王正在父皇殿外跪着，钱婕妤也被皇后派去的人训斥。” 段明曦闻言沉默，皇后这人见风使舵，又善于落井下石。 康王母子虽然在宫里不得宠，但是总归是封了王，而且钱婕妤就算是儿子封王，也没能封妃，可见势弱。 康王又是个胆小的人，封了王也唯唯诺诺跟在几个哥哥身后，活得像是查无此人。 皇后拿他们母子开刀震慑其他人，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她看向萧沐宸，“皇上怎么会突然留宿揽月殿？” 萧沐宸意味深长地说道：“临华宫正位娘娘李昭仪，是皇后的旁支的族妹。” 段明曦眉心一蹙，事情隔得太久了，她记得不太清楚。 隐约记得上辈子钱婕妤早逝，好像她死没多久李昭仪也病逝了。 她上辈子被高国公夫人带着进宫赴宴时，这两人早已经埋进了黄土，所以她知道的并不多。 明曦看着萧沐宸，“钱婕妤早已失宠，皇后为何还针对她？” 萧沐宸淡淡的说道：“康王。” 段明曦明白了，皇后是要逼着钱婕妤母子支持太子，但是这对母子胆小得很，自然不敢轻易站队。 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萧沐宸看着她脸色铁青，道：“你同情他们？” “今日是钱婕妤母子，他日又知是谁？”段明曦嗤笑一声，“皇后娘娘真是厉害。” 如此不将人命放在眼中，所以后来太子十分干脆地答应高湛休妻另娶，又能算什么。 萧沐宸望着明曦脸上的怒意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父皇如今正打算扶持太子，宫中形势错综复杂，即便是知道钱婕妤母子冤枉，其他人也不会轻易沾手。” 这其中当然包括淑妃。 明曦明白，权势的博弈，就如商场之上的厮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种事情讲什么情义都是虚的，商场尚且如战场，更不要后宫这种狼烟之地。 段明曦自然不会指责淑妃独善其身，她看着萧沐宸说道：“难怪太子做事狠辣，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只可惜，他们母子在皇帝面前伪装得极好。 “所以，这次庄子的事情，你可以大展身手。” 段明曦哂然一笑，“王爷真是爱开玩笑。” “不然，我让吴谦今日来有何用？” 段明曦的脸色一肃。 “曦曦，宫里形势复杂，但是宫外尚可周旋。” 段明曦总算是明白了，这位上辈子能差点干掉太子的人，又岂是善男信女。 端王不可出面，但是太子让高湛出手在先，她若是随后反击也合情合理。 他们联手，刚刚好。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好。”明曦答应下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得了萧沐宸的好处，可不得出点力。 萧沐宸看着明曦的眼神，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她又答应的这么痛快，心里想着这回自己送人给她用，应该是送得刚刚好。 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明曦说完正事，就起身告辞。 萧沐宸一愣，“时至中午，一起吃个饭？” 段明曦拒绝，“庄子上的事情还要做仔细的部署，我回去要好好想想。” 这事儿因钱婕妤母子而起，她这里就要做更缜密的布置，不能再把他们牵扯进来，不然真的要命。 虽然她与钱婕妤还有端王没有交集，但是上辈子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之人，这一世，她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段明曦干脆利落地走了，萧沐宸拧眉。 不知道哪里又出错了。 他黑着脸也回了王府，狗头军师也该换一个了！ 明曦没有回伯府，而是先去了段家那边。 段平昌不在家，许氏见到女儿高兴不已，拉着她手道：“你舅舅舅母要到京城了。” 明曦大喜，“真的？表哥表姐要来吗？” 许氏闻言脸色微微一僵。 第140章 水越浑越好 许氏看着女儿满面欢喜的样子，定定神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你表哥成亲了，娶的是安家的姑娘。” “安家？做漆器的那家？”明曦有点意外，没听说两家之前有什么往来。“表哥娶妻怎么也没书信一封？” 看着女儿面无异色，许氏微微松口气，看来是她多虑了，笑着说道：“婚事定得急，你也知道你表哥年纪不小了，再说咱们在京城也无法回去，你舅舅舅母不想让咱们折腾了。” 明曦有点奇怪，但是想想舅舅舅母的性子，确实是这样的，就道：“那我随后补一份礼物送去江城，与爹娘你们的一起就是。” “行。”许氏没有拒绝。 “表嫂如何？”段明曦有些好奇地问道，上辈子表哥成了跛子，也没成家，这辈子她希望表哥能幸福。 “你舅母说是个好的，不过我也没见过。”许氏道，“等有机会见过就知道了。” “这回舅舅舅母上京，表哥表嫂不来吗？” “新婚小夫妻这么远折腾什么，你舅舅舅母就是挂念着，过来看看也能安心，他们也会很快回去。” 段明曦满心欢喜，能见一面也是好的，她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日子了。 从段家吃了午饭明曦才离开，段平昌正忙着内织染局的生意，宫里眼瞅着要做秋装，各色布料绸缎要开始进京了。 段平昌现在接了这份生意，可不敢有丝毫马虎，亲自带人压货送货。 转瞬就要到了高湛与白芷薇的大喜之日。 明曦不会去，楚清莹约她出去喝茶。 上回几个好友聚会她没能参与，后来与其他人约了，偏明曦有事没能去，这回她就单与她见面。 两人约在了遇仙楼，齐东春亲自在外候着，见明曦从车上下来立刻迎上去，“大姑娘，楚姑娘已经到了。” 明曦点点头，径直上了三楼。 齐东春亲自端了茶点送上去，又悄无声息退下。 楚清莹有些意外，“咦，这遇仙楼的大掌柜居然亲自送东西上来，倒是有点奇怪。” 明曦笑笑没有说话，坐在楚清莹对面，看着她脸色疲倦中透着几分憔悴，就知道肯定是家里的事情让她烦心。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明曦道。 楚清莹叹气，“晋王妃出面给我爹压力，想要楚士年封世子，我跟姐姐自然不同意，兴安伯也从中作梗，真是令人烦心。” 楚士年是楚清莹的继母所生的儿子，上辈子就是他被封世子。 想到这里，段明曦思量着说道：“自来无嫡立长，楚士年非嫡非长，这也能行？” 她不知道楚尧年为何未封世子，但是结果来看是楚清莹继母胜了。 “本来姐夫是一直支持弟弟的，但是不知为何最近态度松动。”楚清莹紧紧皱着眉头道。 她们姐妹最大的依仗就是豫王，但豫王的态度变了，对她们来说很致命。 段明曦明白了厉害所在，她思量着说道：“看来兴安伯府肯定是拿出了什么东西，或者做出了什么承诺，让豫王很动心。” 楚清莹脸色不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惆怅地说道：“可能吧。” “你与豫王妃是怎么想的？” “我们眼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拖一日算一日。” “你们想拖，兴安伯府那边可不会同意。” 楚清莹知道，她看着明曦，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那还能怎么办？” “淮安侯府那边就没什么动静？”明曦不太能理解。 楚清莹苦笑一声。 段明曦就懂了，淮安侯府肯定不愿意世子的位置落到别人手中，但是他们侯府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在京城，没有权柄就如同没有牙齿的老虎，谁会怕？ “不说这些了。”楚清莹挤出一抹笑容，“今日找你说来是要开心的，结果让你跟着烦恼。” 明曦看着她，慢慢地说了一句，“今日宫中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什么事情？”楚清莹一脸迷茫。 “钱婕妤的事。” 楚清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这个啊，倒是得了点消息，你对这个好奇？钱婕妤与康王在宫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出了事又有谁会放在心上。” 说到这句竟有几分同病相怜。 段明曦看她还没想明白这里头的关窍，就问她，“淮安侯府老太爷 如今还管事吗？” “若是我外祖父身体康健，兴安伯府又怎么敢这么嚣张？正因为外祖父身体不好，这些事情家里人也不敢让他老人家烦心。”楚清莹很是颓丧的开口。 “那你舅舅呢？” “我舅舅现在差事也不顺利。” 段明曦懂了，兴安伯想要自己女儿的儿子做靖远侯府的世子，就会想办法拖住淮安侯府的人。 老淮安侯身体不好不理事，淮安侯最近差事不顺，想来跟兴安伯府有关系。 宫里钱婕妤跟康王刚出事，这边豫王就撒手不管靖远侯的事情，这两件事情看起来没有关联。 但是时机发生的太巧了。 “我想你应该把事情跟淮安侯仔细说清楚。” “跟舅舅说？但是舅舅现在自顾不暇……”楚清莹皱眉，最近舅母就有些不耐烦她们总麻烦舅舅，她不想看人脸色。 从楚清莹迟疑的语气中，明曦已经有些明白了，“这样啊，那这件事情交给我。” “什么？”楚清莹一愣，“明曦，你要怎么做？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 明曦摇头，不管是晋王还是豫王，她都怀疑康王母子的事情与他们有关，既然这样倒是一举两得。 京城这潭水，越浑对她越有利。 “真的不会有事情吗？”楚清莹再一次问道，她怕给明曦添麻烦。 明曦摇摇头，“正好我有件事情与你们府上稍微有点关系，顺手推一把就好。” 说到这里，她看着楚清莹，“如果有人找到你面前，你什么都不要答应。” “啊？好。”楚清莹稀里糊涂地点头。 明曦看着她，两人上一世都在泥潭里挣扎，这一生她也希望她能挣出泥潭。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楚清莹这一世对她多有维护，她想回馈她这份情谊。 “你帮我递个话给豫王妃，方便吗？”明曦看着楚清莹问道。 楚清莹想不到的地方，豫王妃未必想不到，这盘棋局想要盘活，她必不可少。 第141章 怕不是嫌命长了 “什么话，你说，我肯定带到。”楚清莹立刻点头。 明曦浅浅一笑，“请豫王妃进宫给贤妃娘娘请安。” “就这样？” “就这样。” 楚清莹虽然不解，但是还是应下来，“行，一定能做到。” 明曦与楚清莹聊了一会儿天，两人就散了。 她让人把尤三平叫了来。 尤三平来得有点慢，进府之后就道：“高国公府明日娶亲，靠近那边的好几条街都封了。” “应该是封街预演。”段明曦道。 豪门大族娶亲仪式繁复，未免接亲那日出了差错，要提前走一遍流程。 尤三平就明白了，也不再提此事，“大姑娘，你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你去打听下最近豫王跟晋王私下里有没有往来。” “也是巧了，前日我偶然间两位王爷在城外一起骑马，就在咱们庄子不远的地方。”尤三平道。 段明曦有点意外，“你看清楚了？” “王府的徽记我不会认错。” 看来她猜得没错，前日二人在城外赛马，昨晚上钱婕妤就出了事。 唯有一点想不明白，太子跟皇后能拿到什么好处，而且他们联手针对康王母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去打听下最近康王府的动向。” “是。” 尤三平不问原因转身就出去了，等再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大姑娘，刚得了一个隐秘的消息，奉城伯领兵在外立了战功。好像是让人给康王送了封信回来，康王拿到信第二天就出了事。” 段明曦看着尤三平，“奉城伯在外领兵？” 她对奉城伯府不熟悉，之前听人提起奉城伯时，好像也没什么，怎么忽然就打了胜仗？ “奉城伯这回是戴罪立功领兵在外，是副职。之前他在崎南兵败获罪，这回崎南又起兵骚扰边关，皇上就让他随大将军出征。 没想到大将军到了崎南水土不服，好不容易身体好了，结果领兵时又受了重伤。 奉城伯就得了机会挂帅出征，听说打了胜仗，但是不知道为何先送信给了康王。” 这些事情上辈子的她都不知道，此时听着尤三平的话陷入沉思。 所以，后来康王身死，是不是跟这封信有关系？ 这封信里到底是写了什么？ 宫里她伸不进去手，只靠着豫王妃一个人怕是力有未逮。 “你立刻去见端王，将查到的事情与他说明。” “大姑娘？”尤三平有点意外。 明曦蹙眉，“此事事关重大，宫里牵涉过多，只能王爷出马。这件事情弄不好，只怕还会把王爷拖下水。” 尤三平也不敢犹豫立刻就走了。 明曦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脸上带着一抹肃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上辈子一直有一点想不通，镇国公为何要把白芷薇嫁给许衡。 许衡后来战死，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她想到这里，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铺开纸墨，左手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口，把李全叫来低声吩咐几句。 李全一脸惊讶，但是把信揣进怀里，压低声道：“大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好。” 李全趁夜出了府，然后直奔卫国公府的那条街，花了点钱打听了卫国公世子的行踪，转头又离开了。 许衡跟几位好友喝酒回来，哪知道半路上惊了马，他从马背上摔下来，身边的护卫还未围上来，旁边一抹黑影闪过，随即他感觉到自己怀里多了点东西。 许衡一惊，下意识地把东西收进袖笼里，举目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哪里还有方才那人的影子。 许衡被自己的随从扶起来，他的酒彻底醒了，一身的冷汗，他换了一匹马直奔回府。 等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人都打发出去，这才拿出袖笼里的那封信，借着灯光拆开一看，整个人都有些惊到了。 他白着一张脸，把信揣进怀里，直奔前院书房敲开了他父亲的门。 卫国公看完了信，沉这一张脸看着儿子，“这信谁给你的？” 许衡摇头，“那人有备而来，当时周遭一片乌黑，儿子没能看清楚。” 卫国公负手在屋子里转圈，许久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儿子沉声说道：“我刚收到了奉城伯的信。” 许衡一愣。 “爹，这封信里说的与奉城伯所言一致吗？” 卫国公微微颔首，长叹一声，“昨晚钱婕妤出事，我就知道大事不好。” 许衡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奉城伯会不会有事？” “不好说。”卫国公道，“不过现在咱们提前得了消息，布局未晚。” 许衡点头，当初陛下将奉城伯的女儿赐婚给康王，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钱婕妤母子，不过是替奉城伯挡灾。 “儿子应该怎么做？”许衡看着父亲问道。 “这事儿你不要管，高湛今日不是要成亲？你只管做出无事状去喝喜酒。”卫国公冷哼一声，“若是有人跟你打探什么，你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许衡点头，“若是有人问起康王的事情？” “你与康王素无往来，自然是不知。”卫国公道。 “儿子明白了。”许衡点头，只有没有关系，才能保住康王。“那爹你呢？” 卫国公将两封信都拿出来放在炭盆中烧毁，“不管送信的人是好是坏，总之这件事情关系奉城伯的性命，我不能不管。但是也不能明着出手，我会去见端王爷。” “端王？”许衡皱眉，“端王爷素来不管闲事，他会帮忙？” “如果，太子跟晋王、豫王联手，便是端王也会坐不住的。”卫国公徐徐说道。 奉城伯命悬一线，就看端王会不会伸手捞他一把了。 许衡迟疑一下，“不然儿子去见齐王殿下？” “齐王？”卫国公摇头，“上回齐王与太子过招没捞到好处，这一回你以为他能保住奉城伯？” 许衡不说话了。 “就这么定了。”卫国公看着儿子，“记住了，今日不要闹事，只管喝喜酒。” “会有人闹事？”许衡惊讶不已，谁会这么蠢，在别人婚宴上闹事。 况且，高国公府与镇国公府都不是好惹的，怕不是嫌命长了。 第142章 闭嘴 定远伯府。 姜氏黑着一张脸，今日真不想去高国公府喝喜酒，但是太夫人让她去，还要带上徽柔。 此时，段徽柔坐在她身边脸色也不好，母女俩都是一身新衣，十分喜庆。 “我能不去吗？”段徽柔小声问道。 姜氏僵硬地摇摇头。 段徽柔闭了嘴。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母女俩坐上马车往高国公府去。 明曦并不在意她们母女参不参加喜宴，今日段二爷一早就出了门，庄子那边的事情他现在十分上心。 李全进了内院时，日光高悬，就见大姑娘坐在廊檐下一身素衣正在喝茶。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说道：“大姑娘。” 明曦将手中茶盏放下，看向李全，“如何？” “消息已经递了过去，不过卫国公府那边看上去没什么动静。今日，他们府上的世子爷还去参加喜宴了。”李全回道。 明曦闻言眼睛微眯，徐徐开口说道：“卫国公呢？” “从宫里出来后就没再出门。” 每日卫国公都要上朝。 段明曦想着这父子俩都这么稳得住，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她总觉得不太可能，镇国公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把白芷薇嫁给许衡肯定有他自己的思量。 重要的是查出奉城伯给康王的信中写了什么，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是没可能查清此事的。 只能看萧沐宸那边了。 ** 宫里，淑妃今日特意去看了钱婕妤，钱婕妤一脸惶恐。 李昭仪得知淑妃前来，立刻赶了过来。 “臣妾见过淑妃娘娘，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李昭仪上前见礼，玉色的流光裙随着她行礼的动作银光闪耀。 淑妃神色淡淡地开口，“李昭仪不用多礼，起来吧。” “谢娘娘。”李昭仪起身，眼尾扫过垂首不语的钱婕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淑妃坐在上首，看着钱婕妤道：“钱婕妤最近可有时间？” 钱婕妤哪里敢说没有，忙点点头，“娘娘有何吩咐？” 淑妃伸出手指，指尖上带着新做的鎏金嵌宝石的护甲，日光之下熠熠生辉，似是不怎么在意地说道：“本宫去年生辰收到你绣的小炕屏很是喜欢，我这里有个小东西，你帮着做一下。” 钱婕妤忙点头应是，唯唯诺诺没有丝毫不敬之态。 李昭仪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宫里这么多绣娘，难道淑妃娘娘都没看上眼的？” 淑妃闻言扫了李昭仪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本宫？” 李昭仪脸上笑容一僵，“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李昭仪，在宫里最要不的就是好奇之心。”淑妃说完起身，“回头本宫让人把东西送来，钱婕妤你这里要是缺了什么就直接跟陈福说。” 陈福是淑妃跟前的大管事。 钱婕妤不敢看李昭仪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轻轻应了一声，几乎听不到。 淑妃甩袖子走了，李昭仪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看着如惊弓之鸟的钱婕妤，嗤笑一声，“没想到你倒是攀上了淑妃。” “臣妾不敢。”钱婕妤脸都白了，“臣妾也不知道淑妃娘娘会来让我做东西。” “最好是。”李昭仪看着钱婕妤两股战战胆小如鼠的样子，晾她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当下就甩袖离开。 李昭仪走了，曹嬷嬷忙上前搀扶起钱婕妤，“婕妤快起来。” 钱婕妤扶着曹嬷嬷的手起身，白着一张脸坐在暖榻上，眉宇之间倒是少了几分方才的怯懦，多了几分愁绪。 平香从外头掀帘子进来，低声说道：“李昭仪回了正殿，主子，辛梅已经拉出宫葬了。” 钱婕妤眼眶一红，低声说道：“是我害了她。” 平香一双眼睛像是烧起了一团火，低声说道：“跟主子有什么关系，您不要放在心上，辛梅不会怪您的。” “是我没用，护不住你们。”钱婕妤摇摇头，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 曹嬷嬷忙道：“主子，要怪也得怪下手的人，若不是主子，辛梅早几年就没命了。” 平香不想看着主子这么伤心，就转开话题轻声说道：“淑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架着主子跟皇后娘娘打擂台？” 容不得她不多想，她们主子才出了事，淑妃娘娘就上了门，她心里能不怕吗？ 而且方才李昭仪那防狼一样的眼神，她们也看得真真切切的。 皇后与淑妃，她们哪一个也惹不起啊。 曹嬷嬷低声说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没办法避开。” 钱婕妤抿抿唇，半晌才说道：“不过是个淑妃娘娘绣个东西，应该是无碍的。”说到这里她看向宫外的方向，“不知道王爷现在如何了。” 曹嬷嬷跟平香都闭了嘴，宫外的事情，她们打听不到。 王爷被罚跪他们知道，但是现在王爷如何，她们就不知道了。 “奴婢今日见到豫王妃进宫给贤妃娘娘请安了。”平香想要说些轻松的话，让婕妤开心几分，“等以后王爷娶了妻，主子就能知道外头的事儿了。” 话说得轻松，但是事情能不能这么简单谁又知道。 万一要是皇后从中作梗，只怕王爷娶了妻，她们婕妤也见不到康王妃。 钱婕妤忽然开口问道：“豫王妃怎么今日进宫给贤妃娘娘请安？” 曹嬷嬷跟平香闻言都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 “奴婢也不知道。”平香摇摇头，“不然我悄悄去打听一下？” 钱婕妤忙摇头，“不许去。” 平香知道主子担心她安危，辛梅刚丢了性命，她确实也有点不太敢。 长宁宫。 贤妃靠着软枕坐着，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不怎么在意的开口，“怎么今日进宫了？” 豫王妃笑着说道：“知道母妃喜欢梅香，我这里刚得了些梅香饼，您看看能不能用。” 贤妃不怎么在意地点头，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梅花香她这里是不缺的，但是儿媳妇有这个孝心她就满意，“让花楹收起来就是。” 豫王妃将东西递给花楹，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今日京城热闹得很，高国公府要娶亲，还请了王爷去喝喜酒。” 贤妃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去了？” 高国公府的那个高湛，最近跟在太子身后献殷勤，可是风光得很。 第143章 端王够狠 豫王妃想起妹妹跟她说过的话，眼睛深处闪过一抹冷意，面上却带着谦和温柔的笑容。 “王爷做事，儿媳向来不敢过问。不过……” “不过什么？”贤妃皱眉看着豫王妃欲言又止的神色开口问道。 豫王妃轻叹口气，“高湛娶的这个媳妇是太子妃的姐姐，两姐妹这段日子在家也没少闹腾。儿媳还听说一件事情，高世子还抢了段明曦的一处庄子。” 贤妃对于白家姐妹的事情知道一些，但是高湛抢段明曦的庄子就不知道了，于是问道：“高湛怎么会抢段明曦的庄子？抢走了？” “儿媳只是听人提了那么一嘴，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段大姑娘看中了一处庄子，但是高世子抢先一步从买家手里买下了。” 贤妃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大事，买卖未成，自然谁都能伸手。不过，是个什么庄子，还能让高湛去抢？” “听说是个温泉庄子。”豫王妃听着贤妃的话心中一哂，抢人东西都不当回事，所以豫王对她娘家的事情态度变来变去，跟贤妃倒是一脉相承的性子。 听说是个温泉庄子，贤妃有点惊讶但是也并不放在心上，“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不过是个温泉庄子罢了。这两人之前就有旧怨是不是？” 豫王妃微微颔首，“好像是有那么些。” 当初高国公府，定远伯府还有镇国公府三家的事情，传出来的风波可不小，贤妃自然是听过的。 贤妃冷笑一声，“段明曦得罪了人，高湛不过是讨个公平罢了。” 豫王妃眸底一沉，面上却恭敬地说道：“母妃说的是。” 从宫里出来后，豫王妃也想不明白段明曦让她进宫给贤妃请安有何目的。 但是妹妹与她交好段明曦又说娘家的事情能帮忙，她就信她一回。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豫王妃心里发愁，世子的事情，一直是她的心头病。 迟迟不能落在弟弟身上，她就一日不能安枕。 马车刚回了王府，她身边的盛荷就立刻上前回话，“王妃，出事了。” 豫王妃脚步一顿，“出什么事了？” “高家今日娶亲，结果后院厨房走了水。” “走水？”豫王妃的声音没忍住高了几分，“火势厉不厉害？王爷没事吧？” “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拜堂耽搁了时辰，今日高国公府人心惶惶的，喜宴也不成样子。” 豫王妃心头一跳，侧眸看着盛荷，“是吗？” 盛荷点头，低声说道：“现在到处都是消息，有人说是白时溪与姐姐不合故意下的黑手，也有人说高世子得罪了人被人报复，还有人说就是高国公府厨房的人粗心大意纯属意外，现在说什么的都有。” “晋王妃去了吗？” “去了。”盛荷回道。 豫王妃脚步有些发飘地进了内室，今日段明曦让她进宫给贤妃请安，她正好避开高家的事情。 是巧合？ 她压下纷杂的思绪，看着盛荷说道：“给二姑娘递个话，让她明日来一趟。” 她得问问清莹。 ** 萧沐宸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是从高湛的书房中找到的。 那场火，不过是烟雾罢了。 “王爷，高湛的书房把守很严，若不是那场火调走了人，想要拿到不容易。”齐贺说道。 “你去把这东西交给康王。” “王爷？”齐贺一惊，“康王爷一向胆小，就算是给了他只怕也是无用。” “就看他要不要救奉城伯。”萧沐宸淡淡的说道。 机会给了他，他自己立不起来，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是。”齐贺对上王爷严肃的脸，再也不敢多嘴，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转身往外走去。 苗盛等齐贺走了，这才凑上前来，“王爷，大姑娘约您喝茶，就在遇仙楼。” 萧沐宸点点头，抬脚往外走去。 ** 遇仙楼。 萧沐宸坐在段明曦对面，她正在煎茶，姿态优雅，面色平和，好像外头的兵荒马乱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茶汤金黄，入口回甘。 他放下茶盏，轻声说了一句，“贡茶？” 能送进宫的茶叶，都是最好的。 段明曦摇头，“只是贡茶之外的余量。” 谁敢动贡茶？ 萧沐宸微微挑眉，送进宫之外的余量极其有限，京城各大世家想要拿到手都不容易。 他早就发现了，明曦的衣食住行都很精贵。 段平昌确实养她十分用心。 “高国公府的火，你放的？”明曦抿口茶眉眼舒展地看着对面的人问道。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二人身上，镀上一层金光，眉眼都有些朦胧起来。 “嗯。” 听着萧沐宸这简单的一声嗯，段明曦浅浅一笑。 萧沐宸望着她微微一愣，难得见她笑得这么真诚，五官灵动得似乎要飞起来。 “有什么发现？” 萧沐宸凝视着明曦，“奉城伯的事情，你如何知道的？” 段明曦回他一句，“钱婕妤与康王出事，我猜到的。” 萧沐宸：…… “说说看。” 段明曦瞥他一眼，随即说道：“王爷心知肚明，为何还要我费口舌？” 被拒绝了。 萧沐宸就发现他很难对她有不悦的情绪，换个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人头都要落地。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将这两件事情想到一起去。” “靖远侯府世子的位置最近闹得厉害。”段明曦解释一句。 萧沐宸这就明白了。 明曦跟楚清莹是朋友，肯定是楚清莹跟她说了家事，偏巧她的姐夫豫王最近跟晋王走得近。 但是仅凭这些信息，明曦也不能联想到晋王与豫王联手了。 对着萧沐宸还有些疑惑的眼神，明曦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钱婕妤出事前，有人发现晋王与豫王在城外那温泉庄子私见。” 这就真相大白了。 萧沐宸看着明曦，他知道她很聪明，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凭着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来，还能干脆利落的出手搅局。 便是他身边的幕僚，有时也不敢这么果断。 “我让人把从高湛那里拿到的东西给康王送去了。” 段明曦一愣，抬眼看着萧沐宸。 这厮够狠的，这是把康王扔火堆上架起来烤了。 第144章 如此嚣张 明曦意外的眼神让萧沐宸心情愉悦，“很意外？” 段明曦点头，“有点。” 他浅笑一声，“难得。” 难得有让你惊讶的事情。 段明曦嘴角抿了抿，总觉得端王这一刻有点傻。 “搜到了什么？”段明曦问。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听着萧沐宸这阴阳怪气的话，她…… 真是阴晴不定的狗脾气。 “我非常感兴趣。” “好吧。”萧沐宸眼睛里的笑都压不住地溢出来。 段明曦磨磨牙，她的三米大刀呢？ 许是段明曦的眼神过于犀利，萧沐宸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从高湛书房里搜到一张纸，是孟集的亲笔信。” 孟集，就是奉城伯这次出征的上司。 段明曦的脸色沉下来，看来她的猜测有几分对的，她看着萧沐宸问道：“孟集到了崎南就水土不服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是自然生病还是有人下手？后来病愈出征，又那么巧受了重伤，这里头有没有玄机？” “一半真，一半假。” 段明曦看他，这话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啧。 当官的人心都脏，皇家的人都没心，果然丝毫不假。 萧沐宸对上明曦带着深意的眼神，狐疑地蹙眉，又怎么了？ 他这说的是实话，怎么实话还不招人喜欢了？ 段明曦不想受冤枉气，不追问何为真何为假，她自己也能猜到几分。 “豫王，晋王都与太子联手，王爷不担心？” “为何要担心？”萧沐宸哂笑，“利聚而来，利散而分。” 段明曦翻译一下，乌合之众而已。 端王果然嚣张，是上辈子跟太子死杠到底的人。 “关键还是康王殿下手中那封奉城伯的信。”段明曦侧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 “还要等等。”萧沐宸道。 明曦明白，信到了康王手中，想要他心甘情愿地拿出来可不容易。 太子为了得到这封信，不惜为难钱婕妤，可见这封信里肯定有重要的信息。 “你说，是奉承伯将这封信给了康王，为什么？” 当初陛下将奉城伯的女儿指婚给康王，是有心还是无意？ 奉城伯与康王是早就掺和在一起，还是赐婚之后? “康王一向担心谨慎。” 段明曦明白了，就是康王肯定不是之前就跟奉城伯有往来的。 “那奉城伯对这个女婿是相当的信任。”段明曦道。 萧沐宸闻言笑了，“你说得对。” 段明曦皱眉，总觉得这话阴阳怪气。 段明曦说完正事就起身告辞，萧沐宸惊讶地看着她，“用了午饭再走？” “我舅舅舅母来京，我得去看看。” 萧沐宸听着段明曦欢喜的语气，就知道他跟舅舅家的关系一定很好。 而且用的是来京，必然不是姜家。 那就是许家了。 “我与你一起去。”萧沐宸起身。 段明曦狐疑地看着他，“你去做什么？” 他一个王爷，也不怕吓到人。 “你的家人，也是我的，长辈来京，我作为晚辈自然要相迎。” 段明曦听着这话好像没毛病，如果他不是王爷的话。 她难得沉默了。 萧沐宸却先一步出门，然后回头望着明曦，“不走？” 他发现了，跟明曦说话不能用询问的语气，肯定会被拒绝。 若是自己直接做了决定，多半她不会拒绝。 段明曦纠结一下，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好像也不是不行。 萧沐宸微垂着脸，嘴角微微勾起，此刻心情大好。 两人坐车去了段家，段家正热闹。 俩人一进门，舅母张氏一眼看到了明曦，快步过来把人抱进怀里，哽咽着说道：“你个小冤家啊，吃了那么多苦，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跟你舅舅都心疼死了。” “舅母……”明曦浑身一僵，她的眼睛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头发乌黑，双眼有神，不是那个两鬓斑白，一脸枯容的人了。 “哎。”张氏高兴地应一声，上下打量自己的外甥女，嘴里不叠地说道：“瘦了，瘦了，你要好好吃饭呀。” 许舅舅上前拉一下妻子，“你先把人放开，让曦曦缓口气，别把人吓倒了。” “我曦曦胆子大得很，能被吓到？她不说话肯定是想我了。”张氏不理会丈夫，拉着明曦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 许舅舅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人，看了一下自己妹妹。 许氏忙介绍，“这是端王爷。” 这话一出，张氏的话一顿，拉着明曦的手都僵住了。 明曦看着舅母这样子不由抿唇一笑，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舅母，你看我未婚夫好不好看？” “你个死丫头。”张氏吓得浑身一颤，这可是王爷，皇帝的儿子，你敢用好不好看来问人，你有几个脑袋啊。 “见过王爷。” 张氏与丈夫对端王见礼，心里惴惴不安，这王爷不会怪罪她有眼无珠吧， 她是真没看到他，见到曦曦，她哪里还能看到其他人。 “舅舅，舅母不用客气。” 这一句舅舅舅母把夫妻二人吓得够呛，这就叫上了？ 王爷都这么平易近人的？ 许氏倒是习惯了，笑着说道；“王爷，快坐下，还没吃饭吧？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好，有劳伯母。”萧沐宸笑着点头应下。 许氏忙吩咐厨房加菜，特意点了几个都是端王爱吃的。 至于女儿，许氏这会儿顾不上，眼里只有未来女婿了。 段明曦扫了萧沐宸一眼，就见他正神态温和地与舅舅说话。 张氏戳了戳明曦，带着她进了内室，这才猛地松口气，“吓死我了。” “舅母，你怕什么？” “你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这不是怕给你丢人？那可是皇家王爷，那是站在云上的人。”张氏拍着胸口说道。 明曦挽着舅母的胳膊让她坐下，这才说道：“管他是什么王爷还是别的，反正都是你外甥女婿。” 张氏：…… 听着如此嚣张的话，她竟然诡异地安下心来。 “你以前在江城的时候，就天不怕地不怕地，可江城那种小地方，你爹爹能护住你，到了京城你可得收着些，咱们护不住你。”舅母很是担心，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商贾，哪里敢跟这些高官贵族掰手腕。 第145章 难怪脾气这么大 “好，我听舅母的。”明曦乖巧地点点头，头靠在舅母肩膀上，“许久不见舅母，我好想你们。” 张氏笑了，“我跟你舅舅一直挂念着你，接到你爹的信，这才安了心。曦曦，伯府那边的人还欺负你吗？” “他们不敢了。”段明曦柔声说道，“现在他们都恨不能把我当财神爷供起来，哪里还敢找我麻烦。” “哎呀，我就说我们曦曦是有本事的。”张氏满面笑容，随即压了压声，“不过，你这性子太过好强，那到底也是你的家人，曦曦，过强易折，你呀，也得学着软一些。” “好，我听舅母的。” 只要你们都能好好活着，我就不会举起手中的屠刀。 张氏听着明曦的话松口气，“我们都是没本事的，在京城这种地方哪里能给你帮忙，只能拖你后腿。有伯府在，你以后的路也能走得顺畅些。” 段明曦心想，上辈子有他们自己过得更苦。 不过，这辈子已经不同了，但是她也不太在意了。 她不想再说这些，就转开话题，“表哥，表姐都还好吗？” “都好，你表哥刚娶妻，再说家里的事情也得留人看着，你表姐本来是要来看你的，结果临出发前受了凉，我没敢让她上路，等明年得空再让她上京。” “没什么大事吧？” “只是受凉而已，没什么大事。” “本来想表哥成亲我与爹娘回去的，舅母怎么也没写封信来，倒是有些遗憾。” 张氏心里发苦，她哪里敢写信让曦曦回去，儿子对曦曦的心思她知道，以前她欢喜得很，曦曦给她做儿媳妇，做梦都要笑醒。 可是…… 曦曦是京城伯府的姑娘，他们家哪里还敢肖想。 又怕儿子犯浑，这才紧赶慢赶给他定亲把人娶进门，也好让他把那些念头都给忘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请了人合了八字，看了日子，这才定下的吉日，就是赶了些。 再说，咱们这样的亲戚，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也不急在一时。你跟王爷怎么样？看上去王爷很不错。” 还称呼她一个商户为舅母，吓得她都不敢答应。 “挺好的。”段明曦笑道，“待我很好。” 能不好吗？ 俩人又不是真的当一辈子夫妻，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撑脸面都是必需品。 “那就好，当初知道这门亲事后，我跟你舅舅几天睡不好。王府虽好，但是门槛太高，咱们作为娘家人势弱，怎么好给你撑腰？” “我自己就能行，哪里还要你们为我操心。”段明曦笑，“我厉害得很呢。” 张氏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下，“那可是皇家人，你可收一收你的小脾气。两夫妻过日子，都是磕磕绊绊的，别太较真。” 太过较真，是过不下去的。 “我知道。”段明曦乖巧地点头。 正在这时，许氏叫她们出去吃饭。 段平昌还未回京，许舅舅就陪着王爷一起用饭，这边明曦与母亲还有舅母一桌。 中间隔了一个小小的屏风，说话声都能听得清楚。 一开始许舅舅还能撑得住，等到酒意渐深，话也多了起来。 “把孩子抱回家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孩子一路上受了惊，见谁都怕得很，是我媳妇跟我妹妹一点一点哄着，哄了好久才让她安了心。” “等她大一些，跟着师父学了武，那可不得了了，脾气大得很，吃不了委屈。王爷，我们孩子有哪里做得不好的，你只管说，可不能打人。” “你们要是真的过不下去，那就把孩子给我们送回来，我们曦曦商户家长大的，我知道京城的老爷太太们都看不上我们。” “别人眼里草，我们心头宝。我们虽然是商户，但是曦曦从小也是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养起来的，娇贵得很。” 屋子里渐渐静了下来，明曦的眼一片红。 她舅舅平常沉默寡言的，酒后这么多话，都是为了她。 “您放心，我会待她好。” 萧沐宸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张氏跟许氏脸上都带了笑。 王爷不嫌弃他们商户还留下吃饭，还说会待曦曦好，他们就能安三分心了。 许舅舅心情大好，听了这话都兴奋起来。 “我们曦曦啊，小时候生了病要吃松鼠桂鱼，病了哪里能吃鱼啊，我那妹夫就让人用黄玉雕了个松鼠桂鱼给她玩，这才把她哄高兴了。 那年别人得了个象牙丝的团扇，故意在她面前嘲笑她，说她是段家的养女，说什么待她好都是假的，连个象牙扇子都不给她。 我妹夫知道后给气的，转头就给她弄了十几把象牙扇子玩，还给她弄了个象牙簟，到了夏日用它温而不凉，比竹席软，比玉簟温，那可是江城头一份……” 萧沐宸：…… 明白了，难怪脾气这么大。 段明曦红了脸，很多事情她其实都不记得了，但是舅舅这么一说，好像又从脑海深处翻涌出来。 张氏看着明曦笑道：“你爹爹还想弄个象牙的梳妆台给你，这东西哪里这么好弄，有钱也买不到。” 许氏有点可惜地说道：“本来是打听到一套的，结果被人先买走了。” 段明曦：…… 曾经被人嘲笑，她对象牙有几年很执着。 但是，那都是以前了。 “我现在不太喜欢象牙了。”段明曦认真的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到了京城还学得善解人意了，喜欢就是喜欢，我让你舅舅也打听着呢。等有了货，肯定给你买了送来。” “若不是崎南那边跟咱们总是打仗，这东西不难得。”许氏也说道。 崎南那边才有大象，他们大楚没有象，所以象牙的东西就很难得。 从许家吃完饭出来，与家里人辞别上了马车，段明曦就感觉到萧沐宸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她：…… 假装不知道。 萧沐宸看着她力持镇定的样子，眼中带了几分笑意，许久才说道：“当年幸好你落到了江城段家。” “嗯。” 段明曦轻轻应了一声，若有下辈子，她还想给他们做女儿。 萧沐宸看着她慢慢的说道：“还有件事情，咱们的婚期你想定在什么时候？” 段明曦一愣，这话说的，好像她能做了皇帝的主。 这不得听皇帝的吗？ 第146章 没有撬不开的嘴 心里这么想，明曦嘴上却说道：“听说太子的婚期要在后半年了，咱们最快也得明年春天吧。” 至少现在的皇帝，不会让任何人抢了太子的风头。 萧沐宸看了明曦一眼，“有道理。” 段明曦回望他一眼，这真是问了个寂寞。 萧沐宸把明曦送回伯府离开，明曦一回府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午憩还未起身，万妈妈亲自把明曦送出门，满脸笑容，“太夫人醒后，我会跟太夫人回禀，大姑娘也先回去歇着吧。” “有劳妈妈。”段明曦点头离开。 万妈妈看着大姑娘的背影，想着人真是不能比，谁能想到大姑娘还有如今的造化。 段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更衣洗漱，换了身常服就去了书房。 茜草端了茶进来，开口说道：“大姑娘，夫人跟二姑娘很早就回来了。” 段明曦头也不抬随口说了一句，“怎么，高国公府的喜宴没摆上？” 虽然起了火，但是火势不大，应该不会耽搁宴会才是。 “不是，听说是闹得不太愉快。” “哦，说来听听。”段明曦有了兴趣，她就想看高国公府的笑话。 “起火时，正是拜堂的事情，因为救火就耽搁了良辰吉时，白大姑娘就很不高兴，说是也没拜堂就被送进了新房。” 段明曦都给惊住了，“真的？” 这种事情，白芷薇还能任性？ “是呢，好像是本来是要拜堂的，虽然耽搁了吉时，但是这不是遇到这种事情也是意外，没想到高国公夫人当众说白大姑娘不详，刚进门就让国公府起了火，于是就闹了起来。” 段明曦嗤笑一声，这还真是高国公夫人能说出的话，这人一向刻薄，平常还能藏得住，但是大喜的日子出现这种事情，她本来就不太喜欢白芷薇，肯定想趁机压她一头。 婆媳之间也是有较量的，但是白芷薇可是镇国公府宠了十几年的大姑娘，哪里能咽得下这种委屈，自然要反抗。 上辈子高国公夫人看着白芷薇就跟多花一样，哪哪都好。 这辈子就把人当脚底泥踩着，这人啊，可真是善变。 这才只是开始呢，以后这对婆媳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刚成亲就跟婆婆闹翻了，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才怪。 段明曦心情大好，这一晚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明曦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太夫人就跟她们说，要去灵远寺上香，问她们谁想去。 明曦忙得很，就开口推辞了，太夫人也不强求。 段徽柔好久没出去缓口气，第一个要去，段清音跟段敏段蓉几个人也要去，于是姜氏就带上三夫人，留下轮到管中馈的二夫人在府里理事。 她们出府那一日，明曦去了庄子上走了一趟，尤三平跟段二爷已经带着人把引水渠挖到庄子里，上面还铺了石板盖了泥土，这样的话冬日才能更好地保住温泉的热度。 加建的木屋速度也很快，有了吴谦送来的那一批护院，基本上已经完工。 明曦看过之后很是满意，问尤三平，“做暖室的工匠可来京了？” “已经到了，大姑娘要见见吗？” 明曦摇摇头，“人来了就行，工钱给足，把人留住。” “这是自然，这边用温泉水取热，与江城那边用炭不一样，他们还在修改路线。这几日木屋的引水线都改了十几遍了。” 明曦听着尤三平细细说着这些事情，她不时地点点头，半晌才说道：“不着急，慢慢做，天冷之前弄好就可以。多试几次，不要同时才发现其它问题。” 尤三平应下，“我知道。最近前来庄子探查的人不少，不过都被拦在外头，吴大人送来的人很管用。” “回头你去吴大人那里坐坐，谢谢人家。”明曦又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就去，正好吴大人递信过来还有一批人问我要不要。大姑娘，庄子上人手差不多够了，咱们还要吗？” “要。”段明曦果断说道，“这些人先要来，我还有其他的用处，咱们自己手里的人还是太少了，得培养起来才成。” 尤三平思量着说道：“好，江城那边还有些可靠的人手，要不要叫来？” 段明曦一愣，她知道尤三平说的是谁，是她当初走商时带过的人。 因为回京认亲，她把人都遣散了。 上一世就算是后来那么艰难，她也没把人找回来。 不是她不想，而是到了那个地步，已经无用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 “你写信回去，问问有没有愿意来的，想来的就来。”段明曦笑道。 尤三平看着大姑娘笑，自己也跟着一笑，“大家肯定都愿意来。” 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跟着大姑娘可比跟着别人活得好。 “兴安伯府与淮安侯府的事情你打听得怎么样了？”段明曦问。 “打听过了，淮安侯之前手上的差事出了差错，被兴安伯抓住了把柄，在御前参了一本。” “什么差事？” “淮安侯之前做御马监那边的差事，养的马出了问题，好像是病死了十几匹，淮安侯没有上报，被兴安伯知道了给捅了出去。” 段明曦皱眉，大楚养马一向是不易，良驹难求，要配种就更难。 每年大楚都会跟其他国家买马，不过真正的好马未必就能拿到手，故而御马监那边养马，配种，也是大楚的一件大事。 难怪淮安侯现在在靖远侯世子的问题上不好轻易插手，刚被皇帝训斥过，自然不敢轻易再犯事。 尤三平看着大姑娘一脸肃容，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也未必就是面上这么简单。” “说来听听。” “御马监的事情我也仔细打听了些，每年御马监都会花重金买良驹配种，但是生下来的小马也未必个个都是好的，也会因病害等缘故损失一些。” 明曦点点头，“每年都会有？” “这是御马监心照不宣的事情。” “心照不宣？也就是说无人追究就无事。” “是，所以这件事情我怀疑淮安侯应该是被人算计了，若是大姑娘需要，我继续往下查。” “若是被人谋算的话，那么应该是年初就要布局了。” 尤三平摇头，“应该是从去年秋就开会了，御马监多数会是秋天买良驹。” “这件事情容易查吗？” “还可以。”尤三平道，只要肯花钱，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第147章 当然有兴趣 “那就查。”段明曦果断的说道。 靖远侯府那边牵涉到豫王妃，豫王妃经此事跟豫王肯定夫妻之间生了嫌隙。 只要靖远侯府世子的位置落在豫王妃弟弟名下，那么自己嫁进皇家之后，有豫王妃在，对自己而言等于是半个臂膀。 至于豫王如何…… 明曦现在不考虑。 ** 高湛与白芷薇的婚事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大婚之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可不是笑话吗？ 而且，高国公夫人借此事想要压儿媳妇一头，结果儿媳妇不肯低头，婆媳两个这一场交锋，也成为别人的笑谈。 听说回门时，在镇国公府也闹了一场不愉快，明曦具体没有打听，但是不打听也能想得到。 白芷薇是镇国公府夫妻疼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要点一下女婿。 高湛那个人性子里就带着傲气，肯定会心生不满。 上辈子他对白芷薇处处迁就，那是因为他们求而不得，苦苦等了十年，在他眼中这份爱情已经不止是爱情。 但是现在可不是，高湛还没有经过岁月的洗礼，他的性子原本没有上一世后来那么沉稳。 白芷薇也没经历嫁人丧夫，没有饱受生活磋磨，做事还带着镇国公府大小姐的骄傲。 这样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走到一起，这日子可真是有趣了。 看看，这才刚成亲就闹了两场了。 高湛与白芷薇的事情，明曦听个乐儿也就罢了，只要不来找她的麻烦，她哪有闲心针对他们。 又过了几日，她这里就拿到了尤三平收集到的证据，果然，御马监那边水深得很，淮安侯大意被人谋算，兴安伯趁机想要谋取世子之位。 她让人把证据给楚清莹送了去。 楚清莹拿到东西后，立刻去见了自己的姐姐。 第二天，楚清莹又去了淮安侯府，没几日，淮安侯上书陛下请罪，将自己在御马监被人陷害的原委全都爆了出来。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皇帝下令让端王彻查，这一下更是令人惊讶，端王一下子入了众人的眼。 段明曦知道后也是惊愕不已，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让萧沐宸去查此事。 想了想，让李全去见齐贺，把自己掌握的证据给了他。 齐贺拿到东西后傻了眼，瞬间想明白了。 淮安侯请罪的事情，只怕跟大姑娘有关系啊。 这份证据只与淮安侯还有兴安伯有关系，但是御马监内斗的真相还要萧沐宸继续追查。 不过，兴安伯被卷进这场风波，暂时也就顾不上靖远侯府世子的事情了。 楚清莹请了明曦吃饭，拿出一个尺许长的匣子，里头装的是一整套内造的累丝赤金嵌宝首饰。 豫王妃给她的谢礼。 段明曦没有收，对着楚清莹说道：“多谢王妃的好意，不过东西就不必了，我也只是想帮你一把而已。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这么好的机会，豫王爷若是帮一把，世子的位置就稳了。” 楚清莹脸色淡淡的说道：“姐夫那边不好说，不过姐姐说了，她会尽力。” 段明曦听明白了，豫王妃对豫王彻底失望，不指望他出手，是想自己出马了。 豫王妃能坐稳这个位置，也不是简单的人，明曦没有多嘴。 楚清莹与明曦分开之后先去了豫王府见姐姐，“明曦不肯要，姐姐你还是收回去吧。” 豫王妃不意外，让人把东西收起来，对着妹妹说道：“我就猜到了。” 楚清莹开心地说道：“明曦与别人是不一样的，她是真心想要帮我，怎么会收东西。姐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豫王妃看着妹妹笑着说道：“你跟尧年说，让他只管好好读书就是，其他的交给我。” “他最近都住在书院，我都不敢让他回府，就怕有个什么意外。”楚清莹道，“我会让人给他带话。” 楚清莹还想问姐姐要怎么做，就被姐姐打发回府，不肯让她掺和。 楚清莹知道自己的性子有点稳不住，也就不再问了。 隔了一日，就传出兴安伯府想要把世子的位置传给庶子的消息，消息传得真真切切，并举例兴安伯插手靖远侯府家务事，要推自己的外甥当世子。 他那外甥只是继室之子，上头还有元妻生的嫡长子在呢，可见兴安伯对嫡庶不怎么在意。 再说，兴安伯自己也十分喜欢宠妾生的庶子，说不定就是拿着靖远侯府的事情打个样，好让自己喜欢的儿子继承伯府。 前有车后有辙，靖远侯府事情成了，兴安伯府的事情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段明曦听了流言之后，顿时就笑了。 豫王妃这手段算不上厉害，但是此时正值萧沐宸查御马监一案要紧时，兴安伯府哪有时间跟精力处置这些事情，就给了豫王妃足够的时间。 流言如刀，也是能杀人的。 不管真假，兴安伯夫人被戳到了痛处，兴安伯后方先起了火。 不管什么时候，爵位的承继都是要命的大事。 萧沐宸拖住了兴安伯，让豫王妃能有时间部署，段明曦就觉得相处这么久，倒是有了那么点默契。 靖远侯夫人娘家起了火，被自己的嫂子迁怒，接连两次回娘家都没得个好脸色，一时间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她怀疑是楚清莹姐妹搞的鬼，但是楚清莹的性子她清楚，若真是她做的，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可她没有查出来，至于豫王妃那边，她一时间没有先去怀疑。 毕竟，豫王现在不肯帮忙，豫王妃又怎么敢背着豫王做手脚。 如果不是她们姐妹，又是谁借机生事？ 这么一想，靖远侯夫人越发觉得自己的嫂子无辜迁怒她，哥哥的事情果然跟她没关系。 她迁怒于嫂子，也没多想哥哥的事情，甚至于都没让靖远侯帮着问一句。 没几日，萧沐宸查出御马监的内情，当庭奏对，牵涉出兴安伯与御马监掌印太监互相勾连陷害淮安侯一事。 靖远侯夫人这才感觉到大事不妙连忙往娘家去，若是她哥哥倒了，自己的儿子还如何争世子之位？ 此时，段明曦收到了萧沐宸的信，眉心紧蹙，指尖在桌面上轻点。 御马监出缺，萧沐宸问她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 第148章 好不要脸 段明曦立刻就给端王那边送去了三叔的名字，三爷以前在大理寺做过评事，去了御马监只是个过渡，问题不大。 果然很快萧沐宸那边就给她回了信，御马监佥书。 四司八局十二监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但是有实权，是被皇帝信重的人。 这里所有的掌印全都是太监，皇帝的亲信。 高宗时，二十四司所有的官职全都是太监，但是后来出现了太监勾结朝臣蒙蔽皇帝的事情，文宗时除了掌印太监，其他官职就有了朝臣的涌入。 像是谢芳这些人，就属于这种情况。 明曦去了三夫人那边，三夫人得了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明曦不是一直在忙二爷的事情吗？ 二爷的官职还没着落，自己丈夫的就先拿到手了？ “明曦，你三叔一定很高兴，那可是御马监。”三夫人高兴不已，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真是天降一块大金饼，砸得她晕头转向。 明曦点头，“三婶跟三叔说，御马监不过是个过渡，去了之后不要争夺权势，要暗中四处结交。” 三夫人忙点点头，“我一定跟你三叔说，也是不巧他今日不在家，去给你二叔帮忙去了，就那个庄子上。” 明曦将入职的文书交给三夫人，自己就先回去了。 三夫人立刻让人去请三爷回府，她一颗心跟火烧一样，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招架不住。 主要是之前没有丝毫的消息，忽然一下子砸头上，这谁能受得了。 三爷得了消息快马加鞭回了府，与妻子见面之后，捏着文书也有些恍然。 两夫妻面面相觑。 三爷半晌才说道：“我以为办完二哥的事情才轮到我呢。” 明曦被选为端王妃之后，朝着他抛出橄榄枝的人可不少，但是三爷一个也不敢接。 大侄女不是一般人，就看长房现在的情况，被她整治得都跟哑巴一样了，他在她面前可不敢摆叔叔的谱。 他都做好休养生息长期等待的准备，哪想到这就来了。 “御马监那边才出了事，我这里就得了这个。”三爷微微眯着眼睛，这是踩着兴安伯的脸得到的官职。 三夫人看着丈夫就道：“怕什么？皇上让端王爷查御马监，肯定会给点好处的，让你去做佥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咱们可是姻亲，不还有句话举贤不避亲。” 三爷一言难尽地看着妻子，他是那个贤吗？他只是那个亲！ 但是机会到了手里，他不能给王爷给明曦丢脸，这官做就要做好。 “明曦该跟你叮嘱了什么？” “让你到了御马监做事要低调多结交人，她还说御马监只是个过渡。” 三爷心口一跳，脸色郑重起来，“我知道了。” 三夫人有点担心地说道：“你说二哥与二嫂那边会不会知道了不高兴？” 三爷摇头，“不会，二哥那边明曦早有安排，他们夫妻肯定有底，我这里是捡了个漏，便宜别人不如捞到自家手里，他们的高兴。” 三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里也轻松几分。 三爷得了御马监佥书的官职，在伯府一下子就传开了，太夫人高兴不已，嚷着要摆酒席庆祝。 还是三爷说要低调，太夫人知道是明曦的意思，立刻改了口，自家人热闹一下。 老太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养，得了消息就把明曦跟三爷叫了去问话。 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老太爷看着明曦，“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是个有主张的，但是凡事不要冒进。” “是。”明曦点头，“祖父放心。” 老太爷在这个孙女面前有些气短，主要是当初认回来时，老大媳妇做的混账事他也没拦着。 但是教训起自家儿子就有底气多了，“既然是王爷让你过去的，凡事多请教王爷，在外做官要小心谨慎，不要再像上次被镇国公抓住把柄把你弄下来。” “爹，我吃了一次亏，这次肯定会小心。”段三爷忙躬身说道，“当初在大理寺也是我不小心着了道，这次有了防备肯定不会的。” 有心算无心，段三爷当初丢官也是冤枉，但是伯府比不上镇国公府，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吃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段三爷心里嗤笑一声，总有一天，这笔债他会亲手讨回来的。 段明曦思量一下看着三叔慢慢说道：“这个官职算是从兴安伯手中拿来的，兴安伯长女是晋王妃。我与楚清莹关系不错，楚清莹的姐姐又是豫王妃，三叔你这个位置可不好坐。” 明曦说得很明白，靖远侯府世子的位置牵涉到豫王妃与晋王妃，明曦站豫王妃这边，晋王妃那边肯定是他们如眼中钉。 这回段三爷又拿走了兴安伯的差事，不止要防着兴安伯捣鬼，还要放着晋王那边伸手。 如果段三爷能从这个位置上坐稳，以后有机会，明曦自然会再推他一把。 如果这个位置都坐不稳，其他的更不要想了。 “我知道。”段三爷神色严谨地点头。 老太爷看着这一幕心中倍感安慰，只要伯府的人齐心协力，以后前程肯定比现在强，那他就没什么遗憾了。 因为段三爷的低调，入职御马监的事情没引起多大的风浪。 段三爷随后还去了端王府拜见端王，想要谢谢王爷，但是端王没有见他。 段三爷也不以为意，王爷那么忙，哪里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 豫王府。 豫王看着自己的王妃，“没想到这件事情最后被定远伯府的人捡了便宜，此事你不知情？” 豫王妃一脸惊讶的开口，“王爷，定远伯府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清莹不是跟段明曦交好？”豫王还是觉得此事不简单，不过看着王妃的神色，也不像是骗他。 豫王妃不由一笑，柔声说道：“王爷，妹妹虽然与段大姑娘交好，但是也不会过问人家府里的事情，她们只是手帕交的小姐妹，你也知道清莹的性子，她是没心思管这些的。” 豫王微微点头，看着王妃说道：“这次兴安伯吃了个大亏，侯府那边他也不敢伸手了，世子的事情我会跟岳父提一提，你就放心吧。” 豫王妃一脸惊喜，“真的？”随即一脸担忧，“可是这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我不想因为娘家的事情让王爷为难。” 豫王瞧着妻子还在为他担忧，面色柔和几分，“之前是时机不对，现在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我答应你的事情，总是要做到的。” 豫王妃眼眶都红了，上前一步握着豫王的手，“我自幼失母，若不是嫁给王爷，哪有今日的好日子。你我夫妻，我自然以夫君为重。” 豫王心情大好，拍拍王妃的手，“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 “有王爷在，我哪有不放心的，只是辛苦王爷为了我我娘家的事情奔波。” 豫王满意地走了。 等人走后，豫王妃拿出帕子将眼角的泪珠擦拭干净，这才轻轻地“呸”了一声。 好不要脸！ 第149章 丈夫只是个吉祥物 若不是段大姑娘，哪有今日的局面，照之前兴安伯的强势，只怕世子的位置就要给楚士年。 如今豫王又愿意帮自己弟弟夺世子之位，不过是兴安伯失利，他故意示好安抚自己而已。 豫王妃现在早已经对丈夫没了期望，只不过身为皇室的王妃，她头顶上还有皇后与贤妃，可得要做一个贤良淑惠的豫王妃。 毕竟她也是有儿子的人，还那么小小一个，她得好好活着，把王妃与王府的中馈牢牢地握在手中。 她自幼没有母亲庇护活得艰难，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过这样的日子。 至于丈夫，她儿子都有了，这个丈夫只要活着给她带来荣耀即可，其他的无所谓了。 她被兴安伯和继母逼到绝境的时候，她的丈夫却还要与晋王联手，选择放弃她，那她对他最后一丝情意也没了。 想到这里，让亲信给楚清莹递了消息过去，让她在府里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豫王要出面，那就让他去。 兴安伯也好，晋王也好，以后只会把这一笔记在他头上。 她与豫王是夫妻脱不开，但是清莹不一样，她只是个待嫁闺中的小女子，她应该清清白白的找个好人家嫁了。 ** 楚清莹得了姐姐的好消息，激动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她恨不能立刻飞去书院跟弟弟说这个好消息，但是又怕被继母发现端倪，只能强忍着激动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 不过，回头她就约明曦出来喝茶。 但是明曦太忙了，没能约到人，她就约了姚云意跟徐南熙出来。 刘韫华也没空，她娘正在给她相看，眼瞅着她们一个个地都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徐南熙最近也烦心，冯文萱在家里过得不好，舅舅给她寻了门亲事，想要她嫁个老头子做继室，她就跑回了国公府请她母亲帮忙。 到了这一步，徐南熙也不好把人撵出去，都是花一样的年龄，她也不忍心。 但是她又觉得不好对明曦交代，心里可不是烦。 姚云意随意地说道：“只要冯姑娘不要想着进端王府做侧妃，那她在国公府住着，我想明曦肯定不介意的。” 楚清莹附和，“是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明曦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 徐南熙叹口气，“你们不懂，我不只是怕明曦不高兴，那不是还有我表哥。” 提起端王，二人也哑了火。 反正端王现在看着对明曦十分看重喜爱，魏国公府的事情也不是她们随意置喙的。 姚云意想了想说道：“不然你跟明曦说一声，只要明曦不介意，端王爷肯定不放在心上了。” 徐南熙摇头，“我怎么能因为明曦是个心善的就去为难她，不成。” “那就没办法了。”楚清莹也不希望魏国公府拿着这件事情让明曦为难。 真要找上门，明曦若是不答应，那就不好看了。 她眼睛一转，看着徐南熙说道：“那就让国公夫人赶紧给她找门亲事，把人嫁出去就好了。国公夫人寻的亲事，总比她父亲的要好。” 徐南熙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回头我问问我娘。” 姚云意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冯文萱要是个这么好打发的，当初也不会盯着端王了。 ** 御马监的事情慢慢平息之后，京城又恢复了平静。 明曦的日子也逐渐规律起来，除了巡视自己的铺子庄子，其他时候多陪着舅舅舅母在京城游玩。 但是舅舅舅母也挂着家里，在京城呆了一月之后就启程离开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段平昌就压船回了京。 许氏也是没话说，就差这么一天，两下里没见到面。 段平昌也遗憾得很，不过等过几个月他还要南下，到时候去舅兄家里登门拜访就是。 段平昌这次不仅把内织染局要的货全部如数送上，还给明曦带回来十几箱江城那边今年新花样的绸缎。 又念着女儿如今跟伯府的人关系都还不错，又给伯府的人都备了一份。就连姜氏跟段徽柔都没落下。 虽然他不满姜氏跟段徽柔对明曦的态度，但是他也不想外面一直传明曦跟母亲妹妹不合的事情。 女儿不想做的事情，他会替她做，不就是弯弯腰，有什么大不了的。 段明曦知道以后，沉默半晌也就默认了。 换做她，姜氏跟段徽柔一根丝线都别想占她的便宜。 但是爹爹为她着想，这份情谊她不想辜负。 太夫人得了七八匹新花样的缎子，又听了姜氏跟徽柔那边的消息，她私下里跟万妈妈说道：“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难怪能养出明曦这样的脾性。” 万妈妈也有幸得了一匹布料，对这个段老爷观感极好，她笑着说道：“太夫人说的是，难怪当初大姑娘说段老爷把她当继承家业的儿子养，果然不是虚言。” 因为明曦的缘故，太夫人现在也不敢轻视段家，他们虽然不同宗，但是都是段氏，往上数说不定还有些关系。 她现在也把段家当亲戚处，看着万妈妈道：“回礼也不能轻视了，回些什么好？” 万妈妈也有些发愁，段家不缺银子，比伯府还有钱。 转念一想，眼睛一亮，道：“太夫人，大姑娘的弟弟咱们插不上手，这次大姑娘外家的人来京，她可是亲自陪了好几天，老奴听说大姑娘还有个表姐，倒不如接到京城来。” 许家来京之后好几日，太夫人这边才得了消息，虽然没请人过府，不过也送了表礼过去。 万妈妈这话让太夫人倒是有些惊讶，随即点点头，“商户家的姑娘前程有限，顶多再嫁商户之子为妻。若是把人接到京城来，许是还会有其他的机遇。” “正是这话，大姑娘若是知道您这打算，肯定会对您心生感激。”万妈妈笑道。 “你把明曦请来，我与她说说此事。” “是。” 明曦正好在府里，因为段家给各房都送了礼物，二夫人与三夫人都准备了回礼。 直接送去段家又怕吓到了段平昌夫妻，故而就送到明曦那里，托她给段家送去略表心意。 两人送金银没意思，段家不缺。 但是许氏来京城这么久，也没怎么露面，缺的是人脉与露面的机会，二人送上的都是宴会请帖。 明曦自然知道她们的意思，她年纪小，有些宴会也不会给她下帖子。 若是二夫人与三夫人带一带母亲，自然就不一样了。 她没推辞。 要在京城长久立足，她母亲就不能困于家中，得拿出当初在江城首富太太的气派与京城的夫人们交际。 见了太夫人，知道太夫人想要接表姐上京，她很是意外，半晌没说出话来。 第150章 等嫁过去可不得了 她自然是想提携舅舅一家，但是她在伯府勉强算是扎了根，可她不想对伯府的人低头。 她低头太快，反而会让人对舅舅一家轻视。 她本想着等她嫁人后把自己的势力彻底搭起来，那时候才有底气给他们撑腰。 没想到太夫人现在主动提起了此事。 想起表姐上辈子嫁了个鳏夫，她就心痛得很。 表哥娶了妻，表嫂也是个好的，她就不怎么挂心了。 但是表姐她放不下。 只犹豫一下，段明曦就笑着应了，“那我替表姐谢谢祖母，能来京城长长见识也好。我与表姐许久不见很是想念，小时也是表姐带着我四处游玩。” 太夫人听着明曦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对了。 “先把人接来再说，许是有好机缘就能留京了。”太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明曦眉眼微垂，她听出太夫人话里的深意，但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难。 京城这些勋贵豪门，哪一家愿意娶个商户女进门，除非是那种家里极其缺钱的。 可是这样的人家嫁进去能好吗？ 就好比她上一世。 不过，人来了京城再说，说不定真如太夫人所言有好机缘。 “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我派人去江城接人，你只要先写封信回去就好。”太夫人笑着说道。 太夫人派去的人接表姐，肯定比她把表姐接来更好，她答应了。 段明曦从荣安堂出来，脚步轻快，嘴角含笑。 看，这辈子她不止自己越过越好，她的亲人们也都会越来越好。 所有的辛苦与努力，都不会辜负她。 真好啊。 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正打算让李全把二婶与三婶的谢礼送去段家，没想到姜氏带着段徽柔来了。 段明曦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这对母女许久不敢踏足她这里，她也不想在这里见她们。 不过她今日心情好，勉强去了花厅与她们见一面。 姜氏带着小女儿心情忐忑地坐在花厅里，大概她是天下做母亲的最窝囊的，在自己女儿面前都拿不出当娘的气派。 段徽柔不想来，来了，就真的是彻底对段明曦低头了。 但是，想想段琪，她纠结半天还是来了。 此刻坐在这里，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风刮走了。 段明曦走进花厅，就看到神色各异的母女俩。 她毫不客气地在上首坐下，看着她们说道：“你们来做什么？” 姜氏跟段徽柔都被这冰冷的语气吓得心头一梗，脸色更僵了。 姜氏深吸口气，硬是挤出一抹笑容，这才说道：“我跟你妹妹收到了段家的礼物，就想着给送一份回礼，过来问问你。” 段明曦抬眼看着二人，淡淡地说道：“不需要。” 姜氏：…… 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这才缓了缓心情，又说道：“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 段明曦看她一眼。 姜氏的脸一下烧得慌，话也说不下去了。 想想她以前如何待段家的，这话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段徽柔此刻如坐针毡，脸色铁青，可又不敢再招惹段明曦，只能低着头不去看她。 她已经坐在这里，服了软，她怎么还能这样？ 姜氏对上女儿那张冷如冰山的脸，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得起身带着段徽柔匆匆走了。 段明曦看着她们的背影，漠然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曾经她渴望与她们和睦相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进了七月，就到了乞巧节。 明曦一直忙着温泉庄子的事情，等她收到萧沐宸的邀约，这才有些恍然。 京城未婚嫁的男男女女都很喜欢过乞巧节，尤其是有了婚约的人，更是约会的好日子。 段明曦从未过过这样的节日，心头难得有几分惆怅。 谁家女儿不怀春？ 曾经的她也想过自己要嫁什么夫婿，选一个良人共度此生。 但是，现实给她狠狠的一刀，直接把她送去了地狱。 萧沐宸亲手写的七夕贴在她的掌心发烫，她扔到桌子上，想了想又伸手拿起来，摆放在抽屉中。 不管萧沐宸出于何意给她送这个帖子，但是前世今生他是第一个邀请她共度七夕的人。 二夫人给许氏的帖子，就是今日锦瑞园的赏花宴，她过来与明曦知会一声，就直接去段家接了许氏一起前往。 三夫人今日也很忙，三爷进了御马监之后，她这里每日都要接到别人的拜帖请帖，忙得脚不沾地。 今日七夕，也早已经与人约好早早地就出了门。 把母亲交给二夫人，明曦很是放心。 今日二夫人带着许氏在花宴上露面，等她给人一一介绍过去，众人才知道这一位就是段明曦的养母，不管是心里怎么想，面上倒是带着几分笑容。 毕竟这位端王妃是端王自己看中的，前些日子还为了她跟外家闹得不愉快。 段平昌在京城也算是一战成名，现在跟内织染局的生意做得火热，京城的豪门大族哪一家没有自己的生意的，不然偌大的家族如何维持体面的生活。 许氏在江城时那也是被人捧着的人物，毕竟是首富的太太。 到了京城之后，她知道自己不能跟在江城比，也不能给女儿惹麻烦，虽然姿态摆得低，但是言行举止却很有大家风范，倒是令人惊讶不已。 许氏这段日子补了不少关于京城各家族的信息，有些是明曦整理出来给她的，有些是段平昌打听到说给她听的。 总之不管跟哪家夫人说话，她心里都有底，不会触及别人的短处令人不悦。 二夫人也是心中惊讶，还以为自己得多费些心思照看，哪知道竟用不上她，许太太自己就能做得很好。 难怪能养出明曦这样的女儿，二夫人感叹。 许氏在宴会上接了不少夫人的名帖时，另一边端王的马车也停在了伯府门外。 很快，伯府门口就有一人缓步而出，珍珠红遍地织锦的衫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乌黑的发间插着嵌珍珠的钗环，细长的流苏在耳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萧沐宸难得见她这么精心装扮，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下车。 伯府门房的人就看到端王下车亲自扶着自家大姑娘上了马车，等马车扬长而去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真是令人震惊，做门房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家的老爷扶夫人上车的，更不要说尊贵如王爷。 大姑娘这还没嫁过去，等嫁过去还怎么的了。 第151章 大姑娘，救命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明曦坐得安稳如山。 萧沐宸看着她精心装扮的容颜，心头浮起愉悦。 她还是很看重与自己今日的约会的。 “去哪里？”明曦看着萧沐宸问道。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段明曦摇头，若是她一个，宁可待在府里看书。 “我们去龙湖赏月如何？” “赏月？”段明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中午饭还未吃呢。 萧沐宸假装没看到明曦脸上的神色，徐徐说道：“每年龙湖沿岸的七夕会都很热闹，我让人备了一艘画舫，咱们赏月听曲正当时。” 段明曦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萧沐宸安排好了，她也没拒绝。 马车停在龙湖沿岸，虽然才中午，但是已经有不少年轻男女顺着龙湖游玩。 萧沐宸带着她去了房绪林那里吃饭，头一回见到了房成达。 房成达这也是第一次见未来的端王妃，脸憋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请了安就溜了。 房绪林恨铁不成钢，对着段明曦说道：“大姑娘勿怪，这小子就是这性子，没有不敬之意。” 明曦笑着摇头，“房叔无事，你只管去忙就是。” 房绪林高兴地答应下来，“我今日准备了几道新菜，大姑娘看看合不合口味。” 明曦笑着应了。 别人的善意，她一向很珍惜。 萧沐宸伸手给她斟茶，似是无意地说道：“你对房叔倒是十分友善。” 段明曦道：“房叔待我真诚。” 萧沐宸：…… 难道他不真诚？ 段明曦想起上次的事情，看着萧沐宸说道：“三叔的事情还要多谢你费心。” 说起这个，萧沐宸不怎么在意的说道：“不过是运气罢了，算不得什么。” 段明曦心想也就是这位爷能把这种事情不当回事儿，她笑了笑就不再提了。 房绪林上菜很快，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发。 其中有一道笋煨火肉十分合她的胃口，火腿与笋片合烹滋味特佳，十分鲜美。 萧沐宸给她盛了一碗汤，“火腿略有些咸，喝口汤。” 明曦道了谢，接过汤喝了一口，眉峰微挑，这道猪肚银耳参汤炖的没有丝毫异味，江城有位大师傅做的一手好汤，她是他们家的熟客。 这么一想，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了，没想到房绪林这手艺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 段明曦吃得开心，萧沐宸随意夹了几口菜，看着明曦说道：“你若喜欢他的手艺，回头让他去王府给你掌勺。” 明曦：…… 大可不必。 “房叔在这里不是给你帮忙，不用了。”明曦知道房叔是他放在京城的眼线，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萧沐宸正要说什么，就听着明曦又说道：“我在江城有喜欢的大厨，回头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京。” 萧沐宸：…… “哪家的厨子，我让人把他带来。” 一个厨子而已，还用请？ 段明曦听了这话顿了顿，抬头看着萧沐宸，“他们家祖辈都在江城，手艺不外传，轻易不出城。手艺人有自己的规矩，你别以势压人。” 很好，现在一个厨子也比他重要了！ 两人吃完饭，也没坐车，就这么走着往龙湖的方向走。 日光温暖，树影婆娑。 微风徐徐吹过，段明曦凝视着远方有些恍惚。 她少有这样轻松惬意时，她的人生中压抑绝望覆盖了大半。 “中秋宫宴你要进宫，此事知道吗？”萧沐宸侧头看向明曦，明明只是寻常的午后阳光，但是他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空寂。 心情不是很好，索性找了个话题开口打破这一刻的桎梏。 “不知。” 随着明曦的回话，周围的风似乎又重新流动起来，令人舒服惬意，心情舒畅。 “不过，现在知道了。”段明曦笑，“多谢王爷提前告知，我也好做准备。” “豫王见了靖远侯，靖远侯府世子的位置应该要定下来了。” “是吗？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段明曦笑道。 “不过，你不要大意，你三叔进了御马监，兴安伯那边肯定不会袖手。” “那就让他放马过来。”段明曦冷笑一声。 萧沐宸听着她如此霸气的话，眼里带了笑，轻声说道：“你不怕？” “这世上让人怕的事情多了，这也怕，那也怕，可还怎么活？” 她就担心的太多，想的太多，所以才落得上辈子的下场。 这辈子，她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活。 别人让她不痛快，那就大家都不痛快，谁也别想躲过去。 “言之有理。”萧沐宸一本正经地道，“中秋宴如果遇到有人找你麻烦，也不用怕。” “听王爷的话，可能真的会有人找我麻烦？” “不确定，可能。” “哦，跟兴安伯有关系？宫里与兴安伯有关系的就是晋王妃与贵妃了。” “小心些总没错。” “王爷说得对。” 小心的应该是她们。 “贵妃乃是四妃之首，仅次于皇后，而且这么多年在宫里盘踞颇深，便是母妃与她交手也要小心谨慎，你不要大意。” “但凡能为难我的左不过那几件事情。”段明曦哂笑，“我知道如何应付。” 说到这里一顿，她侧头看向萧沐宸，“万一我失手，王爷会给我兜底吗？” “我劝你最好谨慎些，我就怕我给你兜底也兜不住。父皇可不是能轻易被糊弄的，贵妃深知父皇脾性，若是她拿捏得当，你要吃大亏。” 兜底没关系，但是俩人要是一起跌落坑底，那就有点惨了。 段明曦笑，“王爷真是大方，这样的话也敢许诺出口。”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不是别人，自然与别人不同。” 段明曦闻言心头微微一跳，是吗？ 两人靠近龙湖时，人越来越多，他们穿行在人群中，一不小心就会被挤散。 段明曦感觉到掌心一暖，端王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向他。 萧沐宸与她对视，“人多。” 哦。 段明曦没有拒绝，只是觉得两人交握的手，让她有些灼热起来。 “表哥。” 段明曦现在对表哥二字过敏，忽然听到这两个字，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许久不见的刘俨猛地跳起来，“男女授受不清，你离我远一些。” 说话间眼睛环视，一眼看到人群中的段明曦，顿时大喊，“大姑娘，救命！” 萧沐宸的脸瞬间就黑透了！ 第152章 气哭了 刘俨才不管端王那张黑脸，直接从人群中挤过来。 后面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衫裙的少女，面容娇俏，眼里还带着几分恼意，看到明曦时一脸敌意很是明显。 “表哥，她是谁？”萧滟立刻抓住刘俨的袖子问道。 刘俨忙把自己的袖子从萧滟的手中拯救出来，立刻跳到明曦身后，探着脑袋对她说道：“别拉拉扯扯的，坏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众人：…… 萧滟闻言看着明曦的眼神跟不一样了，小姑娘又羞又气都要哭了。 段明曦扫了刘俨一眼。 刘俨下意识地站直了，吞吞口水对着萧滟说道：“这是定远伯府的大姑娘，我的救命恩人，你对人家客气些，别耍小性子。” 刘俨啰嗦的话还没说完，萧滟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段明曦，“原来你就是段姐姐，你可真是个大英雄，我心生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让我见到了。” “段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段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段姐姐……” 段明曦满脑子都是段姐姐三个字，听得她脑袋发蒙。 萧沐宸一把将明曦拉到身侧，冷眼看着萧滟。 萧滟吓得浑身一抖，挪动着小脚躲到刘俨身后，“表哥，端王好凶啊。” 刘俨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知道怕？” 萧滟几个堂兄里最怕端王，整天板着脸，大约都不知道什么是笑，木头疙瘩一样。 但是当着端王的面，她笑得比糖还甜，张口就说道：“端王哥哥你与我段姐姐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萧沐宸微微挑眉，看着萧滟比刘俨顺眼些，紧绷的脸微微缓和。 萧滟把自家表哥往端王跟前一推，“表哥，你陪端王哥哥说话，我找段姐姐玩。” 萧滟把段明曦从端王手中抢走了，她十分自来熟的挽着明曦的胳膊说道：“段姐姐，我跟你说哦，前面那个牌坊跟前有好玩的，好吃的，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段明曦已经知道萧滟是谁了，宁亲王的小女儿，上辈子刘俨在玉观山重伤丧命，她终生未嫁。 上一世与萧滟只见过一面，那是她已经出家进了庵堂，满面萧瑟，行将就木，哪里有现在活泼可爱的样子。 差距太大，她没能把人认出来。 原来萧滟是这样可爱的性子。 看着刘俨避她如蛇蝎的模样，又想起她上辈子满面枯容，对这个小姑娘，不免多了几分宽和。 “好。”段明曦应了一声。 萧滟更高兴了，她挽着明曦的手走在前头，就算是端王脸黑如锅底她也不怕了，难道堂兄还能吃了她不成。 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两边的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萧滟带着明曦一路吃过去。 荔枝膏、煎白肠、猪胰胡饼、生糖糕、糯米糕，手里也拿满了雉鸡翎、不倒翁、还有一个大大的鲶鱼风筝。 远处龙湖岸边挂着璎珞、彩球和各式扎花的彩楼欢门已经挂上了灯，侵街的小摊各式各样，导致道路变得狭窄，往来人穿行其中不免磕磕碰碰。 萧沐宸接过明曦手上的东西，半伸着胳膊护着她。 齐贺忙拿过王爷手中物，紧随其后，一双眼睛暗中警惕的望着四周。 刘俨看着端王的动作，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把萧滟满手的东西接了过去。 萧滟惊了一下，就这么一瞬的功夫，满手的东西都挂在了刘俨的身上。 萧滟眼睛转了转，回过头就对着段明曦说道：“段姐姐，我下次还与你一起逛街。” 刘俨：…… 别以为他没听到！ “好啊。” 听着段明曦爽快的应答声，刘俨耷拉着脸，他对谁都不买账，但是唯独段明曦这个救命恩人面前他矮三截。 “段姐姐，那边有傀儡戏，咱们去看看啊，可好看了。” 一眨眼的功夫，萧滟抓着段明曦挤进了人群。 齐贺都不敢看王爷的脸，没办法，萧滟是宁亲王最疼爱的女儿，宁亲王又是皇上的弟弟，皇上对这个弟弟很是爱护。 便是王爷见了宁亲王，都要规规矩矩见礼。 他们还没从人群中挤进去，那边萧滟抓着明曦又从另一端挤出去，两人去了太平坊。 太平坊内阵阵香气扑鼻，有卖麝香糖的，有卖蜜糕的，各式各样的吃食，比外头街上还要齐全。 萧滟听了不少有关段明曦的传闻，但是跟她眼前的人都不太像，但是她很喜欢这个姐姐，她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真真切切的关怀之意。 萧滟走累了直喘气，指着前头的茶坊说道：“段姐姐，咱们去喝口茶歇歇脚啊。” 段明曦还没点头，就被萧滟拽着走了进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着萧沐宸木着脸跟了上来，身边刘俨一脸生无可恋，后头齐贺身上已经挂满了东西还挺壮观。 段明曦站在这人声鼎沸的人群中，好似一瞬间回到了当年她在江城时。 流光一瞬间回流，她的眼睛里都蒙上一层光彩。 曾经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江城也是这样肆意玩乐，轻松愉悦。 “很高兴？” 段明曦抬头看向靠近她的萧沐宸，她脸上的笑容闪着光，正要说话，忽然心神一凛，一把抓住萧沐宸的衣襟把人往自己跟前一拽，紧跟着她另一只手拎起身侧的木凳砸向半空。 “砰”的一声，一支利箭正中木凳，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人群一下子慌乱起来，段明曦抡起手中的木凳砸向对面，又在慌乱的人群中一把将萧滟抓出来。 “小心。” 萧沐宸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折扇，只见扇子一晃，一道流光在明曦面前落地。 又是一支箭。 “先躲起来。”段明曦把萧滟拽到殿中木柱后叮嘱她说道。 “段姐姐，你去哪里？”萧滟焦急地要把人抓住。 “我去把人揪出来。”段明曦脚尖一勾，一张四方桌拖过来挡在萧滟身前的木柱前。 萧沐宸手中扇子飞舞，齐贺腰中刀出鞘，朝着对面的人飞扑而去。 段明曦没有趁手的兵器，瞧着店家挂在店外的旗子，伸手拽下来，双手一舞密不透风，将萧沐宸护在身后。 萧沐宸：…… 他想来个英雄救美。 结果被美女救英雄。 第153章 刺杀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突然之间刀枪上阵，周围的百姓顿时慌乱起来，到处都是四处逃命的人。 隐藏在百姓中的王府护卫瞬间现身，将萧沐宸护在中间，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明曦已经如游鱼一般窜到了对面。 萧沐宸立刻说道：“去保护段大姑娘。” 王府护卫分出一半朝对面而去，刘俨想要跟出去被萧滟抓着衣袖不撒手，“你去做什么？给人送人头吗？” 虽然他不太中用，倒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刘俨被萧沐宸扫了一眼，没敢一腔热血冲出去，有些焦急地看着对面，嘴里不停的说道：“这么多侍卫，段明曦跑过去做什么，多危险。” 萧滟也很担心，听了刘俨的话，侧头看着他，“段姐姐还救过你，想来本事不弱。” 刘俨闭了嘴。 萧沐宸在他们互怼时，人影一闪已经出了门。 此时，段明曦看着齐贺带着护卫正面直接对上刺客，她头也不抬地绕身从窗子里进去。 人刚进去，一抹刀光速度奇快朝着她的面门砍来。 明曦后弯腰险险避过，左手抓住旁边的柱子借力，左脚踢向来人。 顷刻间两人就斗在一起，对方手中长刀闪过森然的冷意，刀锋滑过明曦的脸颊，那冷意让她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明曦右臂反向袭击对方胸口，对面蒙面黑衣人立刻回防，就在此时，明曦左脚以极快的速度踹向对方的腰侧。 “砰”的一声，对方狠狠地撞在柱子上。 之前那一招竟是明曦虚晃一枪，对方猝不及防上了当。 明曦立刻欺身上前，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上，黑衣人还想要挣扎，她用力一踩，只听“咔”的一声，对方额头冒出冷汗。 “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对方只冷笑一声，不过是片刻功夫，就见他眼睛发直没了气息。 段明曦一惊，伸手将他的面罩扯下，见嘴角露出一片红。 竟是死士！ 段明曦立刻向外走，推开内室的门，往外望去，就见齐贺带着人正在追击黑衣人，正有一个朝她的方向奔来，她下意识地抬腿一脚给踹了出去。 齐贺：…… 段明曦收回自己的脚，假装无事地移开目光。 萧沐宸看到明曦就立刻朝她走来，段明曦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对方面色微微一变，她几乎是本能的单手反砍，利器交击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段明曦抵住偷袭这一击，一个鹞子翻身，手中长刀朝对方胸口劈去，几乎是在同时，一脚踹在对方胸口之上。 几乎是在同时，她上身后翻，躲过对方银光闪烁的刀锋。 萧沐宸此时已经赶到，他长臂一伸扶住明曦的腰肢，旋即上前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上。 段明曦瞧着这动作分外眼熟。 齐贺方才几乎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大姑娘受了伤，他得提头见王爷。 齐贺此时也被打出了真火，手中腰刀如厉风一般虎虎生威，之前还想着留个活口，此时哪里还敢大意，刀锋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段明曦：…… 有点厉害。 段明曦顾不上齐贺，对着萧沐宸说道：“卸了他的下巴！” 萧沐宸一愣，随即立刻伸手卸了对方的下巴，然后转头看向明曦。 明曦指指手中的长刀，“方才里头有一个，死了。” 萧沐宸明白了，抿抿唇看了一眼明曦手里的刀，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被卸了下巴的死士，脸上一阵绝望，看着明曦的眼神带着狠辣。 明曦毫不在意地转开头。 此时有侍卫拎着一捆绳子过来，三两下就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拖走了。 段明曦看着对方这么干脆利落的架势，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微微抬眸看着萧沐宸。 看来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刺杀。 “你有没有伤到？” 段明曦摇摇头，“我没事。” 看着齐贺带着人很快把这边收拾妥当，就很意外他这么能干利落，不过她也没问什么。 “你先跟我出去。”萧沐宸拧眉说道。 段明曦点头，对着萧沐宸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 高湛娶媳妇时那场大火段明曦没能亲眼看一眼，此时她能经历另一场盛宴。 他们一行人还没有跑出去，的火光几乎是在一瞬间拔地而起，浓浓的黑烟席卷过来。 段明曦眼前一晃，忽然就想起自己亲手点燃的那一把火。 那一天的火光，比现在还要浓烈。 “愣什么？跑！” 段明曦的手被萧沐宸紧紧地抓着，齐贺提刀在前开路，苗盛一个内侍，此时也挡在他们身前，一脚踢飞掉下来的木头。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因为这一场大火，似乎变得格外的艰难。 段明曦的手掌一直被萧沐宸握着，掌心一片汗意。 她很想说，你放开我，我能跑得更快。 但是，她张了张嘴，这句话终于没能说出口。 段明曦右手拎起刀，刀锋过去，劈开砸向萧沐宸的砖石。 萧沐宸头也没回，拽着她在火光中极速前行。 到处都是呐喊的声音，尖叫声，救火声，隔着一重重的火焰，还能看到四散逃命的人群。 曾经的她，主动留在那一场大火中，烟消灰灭。 但这一次，却有一双手紧紧地抓着她。 一路奔跑出去，大街之上入目之处皆是火光，让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她不由往后退一步。 就这么一退，段明曦眼尾余光扫过，一抹银光在火光的遮掩下朝着萧沐宸刺去。 段明曦反手一拉，萧沐宸瞬间后退一大步，他之前站立的位置，被一杆长枪砸出一个洞来。 一击未中，黑衣人继续攻击，枪枪招呼致命的位置。 这人可比之前在院里的厉害，不管是速度还是力度都要强很多，段明曦手中长刀差点被震落在地，手腕也隐隐有些痛。 “曦曦。”萧沐宸面色一变。 明曦就看着对方的长枪再一次刺来，萧沐宸伸手握住长枪，手臂用力，阻住长枪的攻势。 段明曦一见，立刻趁机朝着对方的膝盖踢了两脚，对方痛得“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萧沐宸立刻在她脖颈处补了一手刀，那人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第154章 拉太子下水 “走！”萧沐宸发现事情不对劲，沉着脸带着明曦在长街上奔跑。 这一整条街都是为今晚的七夕节准备，各种贩货的小摊子比比皆是，火势一起，人群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蔓延的火势之下，到处都有人大喊救命。 明曦看着萧沐宸问道：“官府的人什么时候到？” 若是没有刺客，他们肯定停下来救火，但是这刺客分明是针对萧沐宸而来，俩人在这里停都不敢停一下。 “应该很快。”萧沐宸道。 但是明曦却听出他语气中隐隐藏着的不确定。 明曦心头一沉，如果在真是针对萧沐宸而来，必然早有准备，只怕官府那边也会被动了手脚。 段明曦想到这里，立刻停下脚步，看着萧沐宸说道：“咱们去龙湖。” 萧沐宸一愣，随即想通了，立刻点头，“走。” 既然是针对他们，只要他们走了，这里的百姓自然就安全了。 这次换明曦抓着萧沐宸的手奔跑，从这里到龙湖只隔了一条街，二人在夜色下的火光里穿行，并未遮掩痕迹。 果然，很快就有黑衣人发现他们立刻追了过来。 段明曦转身一脚将追上的人踢飞出去，整个人的神色冷静中透着狠厉。 萧沐宸脚尖一点，将地上的长剑送入手中，随即伸手用力贯出去，将明曦背后的人狠狠地钉在了巷子里墙壁上。 鲜血弥漫，段明曦只是微微一愣，握着长刀的手微微收紧，刀尖垂地，鲜血顺着刀锋流下，她凝视着追来的十几名黑衣人。 萧沐宸微微上前一步，将明曦挡在身后，“你先走。” “王爷这是瞧不起我呢？”段明曦轻笑一声，“咱们虽然还未成亲，却已经有婚约在身，做人要讲道理，我若是扔下你跑了，怕是也活不了。” 萧沐宸：…… “上！”对面的人显然也被二人的狠辣震慑一瞬，但是也只是一瞬，此时反应过来，立刻蜂拥而上。 萧沐宸刚才捡起的剑已经掷了出去，明曦被他挡在身后，眼睛从他的面颊扫过，随即松开他的手，脚尖在墙壁上一点，整个人从他身侧如风一样飞了出去。 手中长刀随着她下落的姿势用力贯下，黑衣人立刻举刀硬生生的拦住这一刀，火花四溅。 段明曦一击不成，转身一个旋踢，虚晃一枪踢向另一个人，那人被明曦气势所摄，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就这口气一泄，明曦趁机欺身而上，刀光闪过，对方捂着手臂倒在地上，手中的长刀被明曦一脚踢向萧沐宸的方向。 萧沐宸伸手抓住明曦送来的武器，旋即飞身而上与她并肩而战。 长长的巷子里，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鲜血溅湿了衣摆，所过之处，浮尸满地。 齐贺等人追上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王爷将手中的刀插进敌人的胸口，段大姑娘一脚把人踹墙上，刀光闪过，脖颈处喷溅出血液。 四周一片寂静，苗盛吓得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很久没见杀气这么重的王爷了。 “王爷！”齐贺打破沉默。 萧沐宸眼眸微抬，“外面如何？” “官兵刚到，黑衣人四散而逃，不过属下抓住的活口已经暗中送走。”齐贺低声说道。 萧沐宸拿出帕子，将明曦的手拉过来，一根一根将她的手指擦拭干净。 明曦手指微微蜷缩想要收回来，却被萧沐宸抓得紧紧的。 就很奇怪。 她当着齐贺跟苗盛的面，也不好让萧沐宸丢面子，只能由着他。 “连夜审问，不要让人死了。” “是。”齐贺垂头应下。 说完，萧沐宸看着明曦，“可惜今晚不能陪你游船了。” 段明曦一哂，让他来龙湖是逃命又不是游船，但是她没分辨。 “让苗盛先带你去换身衣裳，然后再送你回去。” “行。”段明曦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今晚的事情，明儿个朝堂上都得吵翻天。 苗盛闻言立刻小跑过来，十分殷勤地说道：“大姑娘，您随奴才来。” 段明曦抬脚就走，走了两步，被人抓住了手腕。 段明曦狐疑地转头看向萧沐宸，几个意思？ 萧沐宸满腔的话，对上明曦那干净中透着疑惑的眼神，忽而一笑，柔声说道：“等我忙完，再去见你。” 段明曦不太在意的点点头，今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整个京城都要翻天。 他最近怕是都没时间，不过人家说了场面话，她也不好太无情，点头表示知道。 明曦跟着苗盛痛快地走了。 齐贺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自家王爷一眼，就差屏住呼吸假装不存在了。 怎么觉得大姑娘不太上心的样子，但是你若是说不在意，方才护着王爷的架势也不是假的。 可你要是说在意吧，又走得这么痛快。 段明曦走后，萧沐宸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抬脚就走。 齐贺立刻跟上，边走边说道：“刚得了消息，今晚上起火的地方足有五六处，属下听说太子与晋王等人正在一起喝酒，也遇到了火灾。” 萧沐宸听到这话嗤笑一声，脚步越发快，“这可真够巧的。” 齐贺闻言脸色肃穆，“王爷，此事只怕是对方有备而来。” “既是这样，那就将这一潭水搅得更混。”萧沐宸想起之前段明曦遇险的情形，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 不只是她，若不是她当时眼疾手快，自己只怕也得受伤。 “王爷，您的意思是？”齐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王爷做事一向谨慎，沉稳，从不会轻举妄动。 这是一怒为红颜？ 萧沐宸看了齐贺一眼，齐贺立刻浑身一颤，“属下明白了。” 王爷这是要强行将太子与晋王拉下水，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再说，那两位可不无辜。 齐贺等陈潇带人来护卫王爷安危，他这才悄悄离开去做事。 而此时，明曦刚抵达伯府门口，人还未下车，就被拦住了。 来人是淑妃跟前的大管事陈福，他对着段大姑娘躬身一礼，“奴才陈福拜见大姑娘。” 段明曦眉心紧蹙，淑妃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155章 这腰他能撑得起吗？ “公公忽然来此，可是娘娘有事吩咐？”段明曦看着陈福问道。 陈福微弯着腰回话，“大姑娘，娘娘让您立刻进宫。” “现在？”明曦很惊讶，天都黑了，此时进宫？ “是。”陈福颔首。 “公公可否方便提点一句，此时让我进宫为了何事？”明曦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但是她没有透露出来。 陈福来之前得了娘娘的吩咐，此时他压低声音说道：“今晚龙湖那边起火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宫里，皇后娘娘与贵妃联手去陛下面前哭诉有人谋害太子与晋王。” 段明曦此刻的心情很想骂娘，脸上的嘲讽真是挡都挡不住，冷笑出声说道：“这可真是耗子骂街，贼喊捉贼！” 陈福素来瞧不上人说粗话，但是此刻段大姑娘这话真真就说到他心里去了。 “大姑娘，进宫后说话可要谨慎些。” 当着皇帝的面骂人，那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段明曦得了陈福善意的提醒，点头道：“多谢公公提点。” “大姑娘，咱们这就走吧？”陈福笑道。 段明曦点头，让人进府回一声，自己则跟着陈福往宫里去。 陈福没有提让她换身衣裳的事情，段明曦自己也没提。 这被人追杀的惨状，正要给陛下看看。 段明曦跟陈福走了，伯府的人得了消息，太夫人立刻让人给老太爷递话，又把几个儿子叫回来。 定远伯在杨姨娘那里得了消息，起身就要往外走。 杨姨娘一把拉住他，满面担忧地说道：“伯爷，大姑娘不会有事吧？” 定远伯下意识地说道：“她那么厉害，能有什么事？” 他这女儿比个儿子还厉害，在她面前他这个当爹的都心虚气短直不起腰。 杨姨娘微垂的眼眸翻了个白眼，等抬起头一脸忧容，“伯爷，大姑娘虽然厉害可也是个姑娘家，猛不丁的被传进宫，只怕心里怕得很，您是大姑娘的父亲，可要为大姑娘撑腰啊。” 定远伯闻言看了杨姨娘一眼，“我给她撑腰？” 开什么玩笑。 这腰他能撑得起吗？ 想到这里，定远伯后知后觉地问道：“她忽然被传进宫为了何事？” 杨姨娘哪里知道，但是这个时辰宣召进宫，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伯爷赶紧去荣安堂看看，见了太夫人就知道了。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伯爷可一定要护着大姑娘，伯府能有今日全靠大姑娘，若是大姑娘出点事，以后伯府可怎么办？” 定远伯一听这话脸色严肃起来，眉心的褶子簇在一起，“我去看看。” 送走了定远伯，杨姨娘有些心神不宁，她知道伯爷与伯夫人对大姑娘没什么感情，若是拿着父女情说事，伯爷肯定不在乎。 但是用伯府的利益开口，伯爷肯定就放在心上了。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里戚戚，大姑娘也好，她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也好，想要活得好，在这家里，就要比别人更辛苦些。 定远伯到了荣安堂，老太爷跟二爷三爷已经到了，倒是他这个亲爹来的最迟。 定远伯脸上讪讪的，他入座后，这才说道：“爹，娘，这么晚了宫里让明曦进宫，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太爷看着这个不中用的儿子，脸色自然不好看。 明曦更亲近段平昌夫妻，也不是没道理的。 “今日七夕，龙湖沿岸的街市今晚起了大火。太子与晋王被袭，皇后贵妃联手告到御前。”老太爷沉声说道。 “真的假的？哪里来的消息？”定远伯脸都白了，“宣明曦进宫，跟她有什么关系？” 段二爷看着大哥这副神色，面上的不满已经挡不住，直接说道：“大哥，难道你就不担心明曦的安危？” 上来问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定远伯被弟弟这么一说，到嘴的话僵住了，脸色变了又变怎么，这才说道：“那是我女儿，怎么能不担心？” 担心？ 可没听你一句话带着关心的。 段三爷的脸色也不好看，看着大哥直接说道：“刚得了消息，明曦与端王也遇袭。” 定远伯：…… 这回那颗慈父之心终于浅浅地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人没事吧？” 段二爷垂着眼皮，“好在明曦打小跟着段老爷习武，不然今晚咱们怕是要给她收尸！” 定远伯捂着心口，半晌说不出话。 段三爷不再看他这个闹心的大哥，直接看着父亲问道：“爹，您说这件事情怎么办？咱们不能就这么等消息。” 此时，定远伯府的短板彻底暴露出来，他们在朝堂上没有自家子弟，想要打听更多的消息，就分外的艰难。 段三爷刚进御马监，脚还没站稳，想要打听宫里的消息可不容易。 “对，爹，咱们不能等着。不然我去端王府看看，若是能见到王爷就好了。”段二爷立刻起身说道。 “急什么？”老太爷轻咳一声，“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更要稳得住。” 定远伯吃喝玩乐很精通，说起这些正事根本就毫无主意，杂乱无章的思绪满脑子窜。 但是，这一刻，杨姨娘的话在他脑海里一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爹，明曦不能出事，您所怎么办，儿子就怎么办。” 他虽然无能，但是能听他爹的话。 老太爷看着糟心的儿子，能说出这话，也还算是有点心。 “先让人递话去端王府，若是端王有安排，肯定会回信。若是端王福那边没有动静，就让段愉出去走动走动，他在武选司呆了这么久，也该有点用处了。” “行，我听爹的。”定远伯立刻应下，“那儿子亲自去王府走一趟？” 老太爷微微颔首，“你现在就去。” 定远伯生怕挨训拔腿就走，等他走后，老太爷又对着次子跟幼子说道：“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明曦家门都未入就被请走，只怕凶险非常。” 说完看着两个儿子，“老二，你去龙湖那边仔细查问当时的情形，老三你岳父在军中任职消息肯定灵通，你立刻去见你岳父打听消息。” 段二爷与段三爷应下转身就出了府，丝毫不敢耽搁。 而此时，明曦与陈福被皇后跟前的大管事张明德拦在了崇政殿外。 第156章 真是淑妃的好儿子 张明德是皇后的亲信，只说一句皇上正在召见皇后与贵妃，难道明曦还敢硬闯？ 段明曦由着陈福与张明德嘴上交锋，她自己暗中打量周围的环境，崇政殿前的侍卫铠甲鲜明，腰间悬刀，震慑人心。 她没有见到淑妃，也没见到淑妃身边的人。 她心思一转，就抬眼看了陈福一眼。 陈福顾不上与张明德较量，侧过身来看向段大姑娘，微微弯腰，“大姑娘。” 段明曦看也没看张明德，温声细语地对着陈福说道：“陈管事，陛下忧心太子殿下与晋王殿下的安危，一腔慈父之心，臣女岂敢此时惊扰陛下。” 陈福听着这话眼珠一转，腰弯得更深了，轻声说道：“大姑娘说的是。” “臣女先去给淑妃娘娘请安。”段明曦果断开口。 本来就是淑妃宣她进宫，但是不知为何陈福要带着她先来崇政殿。 陈福颇为惊讶地看了段大姑娘一眼，他再跟张明德交锋几句，就会顺势带着段大姑娘前往翠微宫。 没想到段大姑娘如此聪慧，自己就先提出来了。 他掩住心中惊讶，面上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大姑娘说的是。”说完转头看向张明德，似笑非笑地徐徐开口，“张大总管，奴才就先带着大姑娘去见淑妃娘娘。” 张明德压根就没当一回事，不阴不阳地开口，“非咱家故意阻拦，无皇命宣召，段大姑娘确实不能轻易见驾。” 段明曦此时才看向张明德，她对此人也有几分了解，狗仗人势罢了。 “张大总管照宫规办事，臣女岂敢错了规矩。”段明曦对着崇政殿微微福礼，然后转身离开。 陈福对着张明德也是一笑，转身立刻跟上。 张明德：…… 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他想不出来。 陈福加快脚步上前给明曦引路，边走边低声说道：“是娘娘吩咐奴才先带着大姑娘来崇政殿走一趟。” 段明曦了然，原来如此，她微微颔首，“娘娘此举必有深意，臣女不明娘娘之意，还请陈总管提点。” 陈福只觉得这位段大姑娘的性子是真的好，而且又十分聪明，也不用他多费心周旋，倒是省了他不少事情。 “指点不敢当，奴才只是奉命做事罢了。”陈福满面笑容开口，“娘娘得知事情之后，就猜到皇后跟贵妃怕是要出手。 娘娘先一步把大姑娘请进宫，也是避免皇后派人去伯府，若是冲撞了姑娘反倒不美。” 段明曦脚步微微一顿，她没想到淑妃居然会为她想得这么周到。 陈福发现段大姑娘面带惊讶的样子，心里得意一笑，淑妃娘娘关怀体贴段大姑娘，他也得让段大姑娘知道娘娘的好。 “因为上次的事情，坤德宫那边的人对大姑娘都十分不满，若是他们上门，只怕借着陛下宣召之举，会让大姑娘难堪。 娘娘让奴才带着大姑娘先来崇政殿，只是做个样子，免得被皇后与贵妃拿错，大姑娘不用怕。” 段明曦此刻诚心道：“让娘娘为我费心了，臣女真是感激不尽。” “大姑娘，娘娘正等着您，咱们快些。” “好。” 一路到了翠微宫，见了淑妃，淑妃此时刚放下手中儿子让人送来的信，抬眼打量明曦。 明曦上前见礼，“臣女拜见娘娘，娘娘安。” 淑妃亲自上前扶起明曦，周围的宫人皆是一惊。 淑妃拉着明曦的手，眼眶微微发红，“好孩子，今晚若不是你，我那儿子怕是不能轻易脱身，你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让他避过此劫。” 淑妃此言把明曦惊到了，她听很多人说她命硬，脾气硬，手腕硬，说她福薄，晦气，所以她自幼就被拐走，认回后亲娘不喜琴爹不疼。 嫁人后丈夫厌弃，十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可见她的命格极为不好。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有福气。 淑妃的手暖暖的，手指抓着她的手掌十分有力，连带着她的掌心也被这一抹温暖浸润，跟着暖了起来。 “娘娘言重，王爷文武双全，明曦哪里能帮上什么。”段明曦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说道。 淑妃拉着明曦在身边坐下，“沐宸已经写信给我，我都知道了。好在你们两个都平安无事，不然本宫可怎么办才好。” 淑妃的感情十分浓郁充沛，明曦只听着她不断地夸赞自己，一句话都不带重样的，她竟然插不上话。 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种时候，萧沐宸居然还有时间给淑妃娘娘写信，是不是他预料到皇后跟贵妃的动作？ 淑妃终于夸够了人，这才说到正事，“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如何，只听说太子跟晋王都受了伤，所以皇后跟贵妃才如此恼火。 不过，依本宫看，此事不简单，他们身边的护卫都是酒囊饭袋不成，连个主子都保护不好？” “娘娘说的是。”段明曦附和，以太子的心计，想要来一招自伤嫁祸之举也不是没有。 “等皇上宣召你问话，你只管实话实说，本宫给你兜底，不用怕。”淑妃微带着怒容道。 明曦点头，“好。” “可惜时间仓促，没能拿到证据，不然的话倒是能反击一回。”淑妃很是可惜的说道。 明曦意外地看着淑妃，“难道王爷没跟娘娘说，抓到了活口了吗？” 淑妃：…… “真的？” “是。” 淑妃心里直咬牙，好，好，好，她真是养了好儿子，写了一封信进宫给她，一页纸有一大半夸赞明曦救他英勇之举。 这么关键的信息，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说！ 儿媳妇还没娶进门，她这个老娘就要被亲儿子背上墙头了！ 淑妃不想吓到明曦，强压着心里的复杂思绪，看着她说道：“若是这样就更好了，只要能审问出有用的东西，说不定就能让皇后与贵妃摔个大跟头。” 段明曦听到这里看着淑妃说道：“臣女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太子与晋王受伤，为何皇后与贵妃要针对王爷？” 这种大事可不能信口开河，必然要有证据才成。 第157章 把皇后的面皮揭下来 陈福闻言立刻回道：“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并未直接指证王爷，但是太子带着傅家那位姑娘，据说是这位傅姑娘从杀手身上扯下了一块令牌。” 傅红筱？ 令牌？ 段明曦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傅红筱是什么人，没有比她更清楚的。 就这样的人，扯下什么令牌只怕全都是鬼扯。 段明曦心中有了底，这是拿着莫须有的罪名，在皇上面前给端王上眼药。 是不是萧沐宸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 不得不说这一招当真是厉害，攻心啊。 淑妃看着明曦，“这回你懂了？” 明曦微微点头，懂了。 就在这时，崇政殿那边派人前来传召淑妃，传话的内侍倒是还算是恭谨，对着淑妃笑道：“皇上听说段大姑娘也进了宫，请娘娘一起带过去。” 段明曦微微福身。 淑妃看了那内侍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张明德这会儿倒是得空给皇上回禀了。” 内侍闻言不敢言语，一边是淑妃，一边是皇后跟前的大管事，哪一个他都不好得罪。 淑妃说了一句倒也没为难传话的人，带上明曦往崇政殿而去。 明曦跟着淑妃进崇政殿，这还是她前后两世第一次到这里来，崇政殿阔且深，进殿之后便有一股令人舒适的凉意裹着龙涎香的味道袭来。 “臣妾拜见陛下。” 段明曦跟在淑妃身后见礼，微微垂头，并不四处观望，她的身姿挺拔举止端庄，皇帝扫了一眼微微颔首。 “爱妃起来吧。” “谢皇上。” 淑妃起身后，又对着皇后与贵妃见礼，行完礼笑着开口，“倒是难得能在这里与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遇到，皇上今日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段明曦听到淑妃这话，脸上的神情差点绷不住。 皇后倒是没有被淑妃激怒，慢条斯理地开口，“淑妃，今日龙湖刺杀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淑妃一脸惊讶，“皇后娘娘将不愧是后宫之主，沐宸这孩子被刺杀的事情才刚发生没多久，娘娘这就知道了？可见对端王十分关爱。 臣妾替端王谢谢皇后娘娘的关心之意，劳娘娘费心，好在有明曦在，不然今晚怕是宸儿的吃些苦头。” 皇帝一愣，“你说什么？端王也遇刺了？” 淑妃一脸惊愕地对上皇帝的眼睛，满脸不解地开口，“陛下，难道您不是为了此事宣召臣妾来的吗？ 臣妾刚得了消息就忧心不已，立刻让人把明曦宣召进宫，就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臣妾这还没说几句您就传召。 听您之言，臣妾还以为陛下也知道了。难道不是吗？” 淑妃这几句话连消带打，先是抖出萧沐宸遇刺的大事，让皇帝大吃一惊，随即又暗中讽刺皇后对宫外的事情了如指掌，最后又带着失落问话皇帝。 皇帝就算是心中最为偏向太子，但是对其他几个儿子，至少明面上都是一样疼爱的。 这最后一句，就像一根尖尖的刺，淑妃成功挑起皇帝对端王这个儿子的愧疚。 段明曦听完之后心中很是佩服，不愧是在宫里稳居四妃之一，最后能扶持儿子与太子争锋的宠妃。 皇帝脸上有些讪讪的，看了皇后与贵妃一眼。 皇后：…… 贵妃：…… 贵妃立刻调整思绪，满面惊讶地看着淑妃，“端王惊叹也遇刺了？这么巧？”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淑妃闻言立刻板起了脸，微微带了几分怒容，“端王遇刺，差点性命不保，娘娘居然还说这种风凉话，委实让臣妾心寒。” “淑妃，本宫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无故曲解。”贵妃怒道。 “是不是的，本宫与贵妃娘娘在后宫做了几十年的姐妹，知道贵妃娘娘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皇帝一脸欣慰地看着大度的淑妃，开口说道：“论周到体贴，这宫里淑妃最得朕心。” 贵妃脸都要绿了，又被淑妃借机踩了一脚。 皇后一见，立刻转开话题，“皇上，听淑妃之意，似乎还不知道太子与晋王遇袭一事。不过，傅姑娘确实拿到了证据，想来臣妾只能请淑妃给个交代了。 毕竟淑妃都知道了端王遇袭，龙湖街这么大的事情，淑妃也只是一家之言。” 段明曦站在淑妃身侧，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都没看她一眼，更是不屑与她对话。 如此目中无人，换做别的闺秀只怕早就紧张不已，手足无措，但是明曦生死都经历过，这些小小的伎俩，对她没多大的用处。 淑妃闻言微微皱眉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臣妾知道此事，是因为让人去端王府送东西，这才得了消息。 臣妾听闻端王遇到这种事情，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想到其他，再说端王府的人确实也不知道太子与晋王遇袭。 他们不知，臣妾自然也不知。臣妾可没有娘娘厉害，能对外头的事情知之甚清。” 最皇帝的都有猜疑之心，皇帝扶持太子，是因为他是元后嫡出，名正言顺。 但是，这并不代表，皇帝扶持太子，就会对这个儿子毫无芥蒂。 看着皇帝的眼神微微变化，淑妃心头哂然一笑。 她就知道，只要如此说，陛下必然会心生不悦。 淑妃见皇后欲反驳，她又抢先一步迟疑着问道：“皇后娘娘所说的傅姑娘，可是被封为良娣的那位？” 皇后脸色已有几分不悦，但是在陛下面前却不好表出来，只道：“正是她。” 淑妃随即做出一脸迟疑之色看向皇帝，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皇帝不由问道：“淑妃，你想说什么？” 淑妃轻叹口气，满面苦恼地开口，“陛下，倒不是臣妾对这位傅姑娘有什么不满，而是当初册封的事情，让这位傅姑娘对明曦与端王有些不满，她来作证，臣妾怎么敢信？” “淑妃！”皇后这回压不住面上的怒火，“你这话是何意？” 淑妃瞧着皇后被激怒，就知道当初抢明曦一事，皇上这里知道的可不多。 这回真是上天赐给的好机会，她可不得加把劲把皇后跟太子的面皮揭下来！ 第158章 针锋相对 “还有这样的事情？”皇帝那双略有些浑浊却依旧内敛深沉的眼睛看向皇后。 皇后心头一凛，强压下心口的愤怒，眼神锐利地扫过淑妃，转头对着皇上笑道：“皇上，不过是些小误会罢了，淑妃素来心宽，没想到倒是这点小事还记在心上。” 淑妃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嘴，就是要震慑一下皇后，倒也没有真的跟皇后撕破脸的意思。 若是把事情彻底捅到皇帝面前，两男争一女，不要说太子如何，便是端王与明曦只怕都要被陛下厌恶。 太子终归是储君，皇上会很容易原谅这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儿子，但是端王呢？ 尤其是明曦，她一个女子只怕最后会承担陛下最大的迁怒。 淑妃没有看皇后，只是对着皇上幽幽一叹，“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臣妾也是忧心不已，现在听闻太子与晋王也突遭横祸，心中更是后怕不已。 陛下，此事必要严查，皇后娘娘说傅姑娘手里有证物，巧了，端王也抓到了活口，想来很快就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明曦一直暗中盯着皇后的神态，在淑妃提到活口二字时，皇后的神色瞬间变了，虽然只是一瞬就收敛起来，但是依旧被她捕捉到了。 她猜得没错，今晚就是皇后与太子的手笔，只是不知晋王是如何掺和进去的。 是主动联手，还是被动配合，这也得好好斟酌一二。 贵妃的神色倒是有几分惊喜，看着淑妃问道：“当真抓到了活口？” 明曦对上贵妃的眼睛，惊喜不像是演的，心中不免思虑几分。 “人呢？”皇帝看着淑妃问道。 淑妃神色恭敬地回话，“端王已经将人看管起来，至于现在在何处，臣妾还未来得及询问。” 皇帝微微眯着眼睛，最后落在段明曦的身上，“你来说说当时你与端王怎么遇刺的？” 段明曦听到陛下询问，微微上前一步，这才抬起头直视皇帝，把当时的情形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当时端王背对那支利箭，若被刺客得手，只怕王爷现在生死难料。皇上，刺客下手又稳又准又狠，天子脚下有如此狂徒，还请皇上彻查。” 皇帝的眼睛落在段明曦身上，此时才算是正经打量她，半晌忽然问道：“你习过武？” 段明曦不知皇帝为何转变话题，帝心难测，她不敢轻忽，谨慎地回道：“是，小女幼时被人拐走，后被养父母所救，我养父经商，曾打算让小女继承家业，故而自幼便让我习武读书。” 皇帝一脸兴趣地问道：“是吗？为何？” “商人行商大半都在路上，常会遇到山匪恶徒，习武只是为了自保。”明曦回道。 皇帝仔细打量段明曦，不管是仪态气度还是面对帝王的姿态，颇有大家之风。 这次又救了老四一命，难怪当初老四非要请旨娶她为妻，虽然身世上有些瑕疵，但是瑕不掩瑜。 “你养父在什么地方？” “江城。” “江城是个好地方啊。”皇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朕曾去过那里。” 段明曦浅浅一笑，“是，至今江城望江楼还保存陛下的墨宝，每年都会有无数学子前去瞻仰。” “是吗？”皇帝颇有兴趣地问道。 “是，小女不才，也曾临摹陛下所书天下第一楼几个字。只是小女笔力不及，难有陛下十之其一的神韵。” 皇后与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淑妃倒是惊讶不已，没想到明曦还能以这种方式让陛下记住她。 几个儿子尚有偏颇，更不要说儿子们的妻子，陛下只怕也只会对太子妃稍有印象。 但是今日过后，段明曦这个未来的端王妃，也会被陛下记住了。 寥寥几语，就能将陛下哄得开心，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淑妃越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顺眼，皇后心中越是懊恼，本来这个儿媳妇应该是她的。 当初如果她不犹豫…… 皇帝与段明曦聊了几句江城的事情，再也没提刺杀一事，就把众人包括皇后在内都打发了。 出了崇政殿，皇后脸上的郁色已经无法遮掩，冷冷地看了一眼淑妃跟段明曦扬长而去。 贵妃此时再看着段明曦的眼神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她没急着与皇后一起离开，反倒是与淑妃一起并肩而行。 明曦落后一步跟随。 贵妃笑着对淑妃说道：“早知道端王捉了活口，我又何必与你针锋相对，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淑妃闻言哼了一声，“这会儿你倒是做起好人了，方才你可是恨不能吃了我。” “这不都是误会，你也知道晋王遇险，我这当娘得能不急？”贵妃叹气，“我听皇后说了几句也没来得及多查证，怨我，怨我。” 淑妃一个字都不信贵妃的鬼话，她嘴上却说道：“我也是当娘的，自然能理解。” “还是淑妃豁达。”贵妃笑，“当时皇后娘娘让人请我去坤德宫，我听说晋王差点丧命，救下的腿都软了，她又说傅红筱从刺客身上抓下端王府的令牌，你说我能不急吗？” 段明曦心道原来皇后所言傅红筱手中的令牌是端王府的令牌！ “端王府的令牌？”淑妃语带惊讶，“这怎么可能？” “是啊，正因如此我才深信不疑。”贵妃叹气，“淑妃，我看此事不简单，我是想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这令牌事关重大，你还是仔细查证。” “那是自然，假的也不能说成真的。”淑妃冷哼一声，“令牌真假尚不能定，但是抓住的刺客可做不得假。” 贵妃听着淑妃这话也跟着点头，“你说的是，能有这次就有下次，堂堂朝廷的王爷，也能随意被刺杀的？此事你我要联手才好，务必讨个公道。” 段明曦看了贵妃的背影一眼，这是察觉到风向不对，立刻背刺皇后与淑妃联手。 贵妃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也能豁得出脸面。 果然，能在后宫养大儿子，还能一直稳居高位的人，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在岔路口贵妃与淑妃辞别离开，等她一走，淑妃看着明曦说道：“你怎么看？” 明曦知道淑妃在考较她，想到以后皇后与太子的种种作为，她没有遮掩锋芒，对着淑妃说道：“娘娘，陛下大概会将此事掩下去。” 淑妃眼神一厉，明曦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可惜，她不想！ 第159章 把柄不要太多 天色已晚，明曦不好在宫里久待，淑妃看着她道：“你先回府，傅红筱那边本宫就交给你了。” 段明曦一愣，“交给我？” 淑妃轻轻弹了弹黄金嵌宝石的护甲，“怎么，你不敢还是不会？” 段明曦道：“太子迎娶太子妃在即，在这之前，傅红筱会先一步抬进东宫，若是这个关头她出了事，不好收场。” 她可以做，但是得有善后的人。 淑妃笑，“你只管做，其他的交给本宫。” 段明曦就喜欢跟聪明又爽快的人共事，立刻道：“那就请娘娘看一场好戏。” 淑妃望着明曦离开的背影，幽幽地对跟在身边的胡嬷嬷说道：“看到她，本宫就想起自己当年初进宫时的模样。” 胡嬷嬷闻言一愣，娘娘竟是这么高看段姑娘的？ 她犹豫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娘娘，这样做会不会太招人眼了些？” 淑妃冷笑一声，“这算什么，以后更招人眼的还在后头。” 她那好儿子，人还没娶进门，就先许了十年不纳妾。 就这一点，段明曦都能被人嫉妒的眼红，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胡嬷嬷不太懂娘娘的话，但是瞧着娘娘的神色也没敢再说什么。 淑妃一步一步往翠微宫走，她在这后宫跟这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深知有多痛苦。 如果，她的儿子愿意为一个女子守身，而段明曦也能顶得住这十年，她才懒得管他们的事儿。 这要是换成别个女子，那她可得仔细看看再说。 淑妃踏进翠微宫的宫门，心底幽幽一叹，在偌大的深宫里浮沉，几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她真是过够了。 *** 明曦出了宫，马车在宫外等着她，陈福正要请她上车，就见旁边另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人。 “陈总管，我来接我大姐回家。” 是段琪。 明曦有点意外的看他一眼，转头对着陈福笑道：“陈总管，我家里人来接了，就不劳烦您走这一趟。” 陈福笑，“那老奴就躲个清闲，大姑娘与小公子走好。” 段明曦上了马车，段琪紧随其后进来。 “你怎么来了？”明曦看着他问道。 段琪看着大姐都还好，这才说道：“家里不放心，让我来接你，本来大哥要来的，不过他去打听消息了。” “打听消息？” “不只是大哥，爹爹，二叔三叔都去了，你这一进宫，家里担忧不已，只能先做些事情。” 段明曦沉默了，隔着车窗凝视着外面的月色。 段琪看着大姐突然安静下来，扫过她眼中的惊讶，心里也有几分堵涨，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不如不说。 毕竟当初大姐才回府时，确实也被伤了心。 有些东西，一旦伤了，想要补回去，会很难。 段琪换了一种轻松愉悦的口吻，开始跟明曦讲她进宫后家里发生的事情。 “爹爹去了端王府，但是王爷不在府里，王府的管事说等王爷回府会回禀一声。不过，我来接你前，端王府那边还没消息，想来王爷还未回王府。 二叔去龙湖那边打听太子与晋王遇刺的情形，回来说当时乱成一锅粥，没几个人知道刺客哪里来的，又怎么打起来的。 他问了几十个人，才有一个人说当时太子与晋王在二楼喝酒，刺客是从二楼撞门进去的。 足有十几个人，晋王护着太子还受了点伤。听说在场的还有几位女子，不过是谁就不知道了。 三叔去安府打听消息，安大人说京中已经戒严，正在搜捕刺客，拿的是东宫的令牌，三叔回府时，听说已经抓了几个人，是不是刺客还不好说。” 段明曦听着段琪的话沉思，半晌才说道：“这件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最后如何处置，要看圣意裁决。” 段琪闻言狐疑地看着大姐，“大姐，你的意思是？” 段明曦回了一句，“这件事情真相如何其实已经略显端倪。” 段琪立刻就懂了，这是要看皇上要不要一查到底，或者是要不要保太子。 所以，真的是太子下的手？ 段琪欲言又止。 段明曦没有再说什么，马车披着月色一路抵达伯府。 伯府的人都还在等着她，姜氏跟段徽柔居然也都在。见她平安回来，老伯爷这才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二夫人跟三夫人带着各自的孩子走得痛快，明曦一脸疲色，等她休息好了再问话也不迟。 姜氏犹豫一下带着段徽柔也走了，段清音一看，随着她们的脚步离开。 段明曦跟祖父还有定远伯以及二叔三叔简单一说，他们父子几个齐齐陷入沉默。 “所以这件事情最后只怕也是一场空。”老太爷沉声说道，抬眼看着明曦，“你有什么打算？” 明曦就道：“有一就有二，这次不下狠手，下次来得更快。” 定远伯听着女儿这杀气凛然的话，面色惊得都挂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想跟太子掰手腕？ 他都不敢想！ 定远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撅过去！ 段二爷还没有官职在身，此时很难帮上忙，就看了三爷一眼。 三爷刚进御马监，人脉地基都没打好，对明曦助力不大。 最后兄弟三人齐齐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一脸忧愁，他可真是虎生犬子，没一个中用的！ “你想怎么做？”老太爷看向孙女，真是越看越顺眼。 段明曦浅浅一笑，眼中却带着截然相反的厉色，“就从太子良娣下手好了。” 这是淑妃交给她的任务，也是最佳突破口。 “德庆侯府的那个庶女？”段二爷侧头看着明曦问道。 明曦点头，道：“此人心术不正，手中所谓证据是端王府的令牌，只怕不是从刺客身上而来，真假现在还不定，但是只要傅红筱本人真面目被揭穿，那么她手中的证据自然也就无用了。” 无信之人拿出的证据谁会信？ 段二爷狐疑地看着明曦，“她一个内宅庶女，如何能从她下手？” 这两件事情八竿子也打不到啊。 明曦就道：“怎么会呢？” 傅红筱母女的把柄不要太多！ 第160章 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许是明曦的眼神过于真挚，老太爷父子三人都有些发蒙，德庆侯就是个老古板，做事情一向一板一眼，这种性子的人，不会轻易做落人口舌的事情。 段明曦对上几人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德庆侯宠妾灭妻的事情要等到傅红筱抢傅静姝的婚事时才爆了出来 此时，在众人眼中的德庆侯还是个恪守规矩的好人。 她微微沉默一下，捋了一下思绪，这才慢慢开口，“傅红筱与太子联手意图陷害端王，她手中的令牌要么是假的，要么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也绝不可能是刺客身上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心思流转。 定远伯没什么大志向，对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是很懂，长这么大一直努力做个守规矩的吃喝玩乐的纨绔。 听了这话，他看着女儿狐疑地说道：“她这样做图什么？” 在定远伯看来，做这种事情完全没好处。 段二爷看了大哥一眼，没忍住说道：“怎么没好处？她不是要进东宫做良娣，此时讨好太子，对她自然是有好处的。” 定远伯一向很有道理，立刻拍桌子说道：“真是岂有此理，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众人：…… 对于定远伯这性子，大家已经放弃支援智商，还是让他做个遵纪守法的纨绔好了。 段三爷看着明曦，神色凝重的说道：“明曦，你知道些什么？” 段明曦笑，“德庆侯宠妾灭妻，意图立庶子为世子。” 什么？ 几个人都震惊了，换做别人有可能，德庆侯会做这样的事情？ “明曦，你怎么知道的？”段二爷问道。 “德庆侯夫人的陪嫁铺子都落到了傅红筱的生母许氏名下，难不成这铺子是德庆侯夫人自己送给许姨娘的？” “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老太爷问道。 “祖父，您别忘了，我是行商出身。” 众人恍然。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行商的人，自然对这些事情最为敏感清楚。 “你打算从这一点下手？”老太爷明白明曦想要做什么了。 明曦微微颔首，“傅红筱一直对我敌意颇深，上回龙舟赛打赌的事情，她也是替太子出面针对于我，此人若不除去，等她进了东宫，迟早也会是我的心腹大患。” “难道不应该是太子妃的心腹大患吗？”定远伯狐疑地问道。 段明曦不想与他说话。 段二爷好声好气地解释，“大哥，你别忘了，明曦是要做端王妃的人，太子妃那是东宫的脸面，怎么能那些下作的事情，傅红筱身为东宫良娣最合适不过。” 她就是太子手里的一把刀。 定远伯有些讪讪的，他没想那么多。 知道自己智商短板，索性不再说话，他只带着耳朵听，以后出门做事说话的事情，别给女儿拖后腿就成。 他要是真敢做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他这个女儿是真敢让他爹打断他的腿啊。 “可是这么多年德庆侯夫人都不肯出声，现在只怕也不会出面指证。”段三爷道。 “是啊，张老太爷过世后，他的儿子如今也只是个都指挥使，德庆侯夫人这么多年隐忍不发，只怕也是因此。” 娘家不给力，在婆家就直不起腰。 段明曦笑，“以前没人给张家撑腰，现在不是有了吗？张家有了底气，你说会不会为女儿出头？” 只要张家想要往上爬，就不会抛弃这根橄榄枝，只要伸手接了，事情那就好办了。 段三爷直接说道：“我去见张赫。” 张赫就是德庆侯夫人的亲哥哥。 段明曦看着三叔，“此事如何谈？” “还能怎么谈，自然是让张赫出面给德庆侯夫人做主，将被霸占的铺子要回去。” “可是这样地做的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段三爷一梗，好像是没有。 老太爷扫了一眼儿子，对着他说道：“明曦这里必然会有证据，证明许氏一个妾室侵占正妻财产的证据。你让张赫直接去衙门敲鼓状告德庆侯宠妾灭妻！” 段三爷一愣，这么狠的吗？ 定远伯瑟瑟发抖。 段二爷拍掌叫好，“对，许氏要让她生的庶子做世子，张赫肯定要自己的外甥做世子。再说德庆侯府在德庆侯手里，可不如在张赫外甥手中对张家有利。 德庆侯倒了，许氏母子三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顶了这样的名声，那傅红筱还能进得去东宫？” 只要傅红筱进不了东宫，就不会成为太子手中针对明曦的刀。 傅红筱甘做太子的刀，就不要怪他们心狠手辣。 段三爷脸一沉，是他想得太善了些，那傅红筱敢几次三番针对明曦，这次刺客事件更是下了狠手要置端王于死地。 “好，就这么办。” 段三爷一口应下，然后看着明曦，“你看如何？” 明曦笑，“我都听祖父的，明日我会让掌柜把证据给三叔送来。” 段三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商议过后，大家各回各院。 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过后，一时没了睡意。 她盯着帐子顶，不免想起德庆侯夫人上一世凄惨的下场。 她起初只是同情她，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一脚踏进了她的生活中。 既是如此，她就顺手捞她一把。 若是她是个聪明的，就知道该顺势上岸。 若是她执迷不悟，就要看张家那边如何决断。 德庆侯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忍着，与她当年在高国公府何其相似，都有自己抛不下的东西。 不知何时她睡了过去，梦境之中到处都是灼目的烈火，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日出东方，天降破晓，亮了。 头昏沉沉的，她躺着没有动。 外头逐渐有丫头的走动声传来，明曦用锦被蒙上头，眼前一黑，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此时，段三爷已经给张赫下了请帖，两人约在了遇仙楼。 现在伯府都知道遇仙楼是明曦的，在这里说话做事自然最安全。 张赫接了段三爷的帖子还很奇怪，两人素无往来，怎么忽然给他下帖子。 等见了面，三杯酒下肚，听了段三爷的话，张赫吓得酒都醒了。 “三爷说的都是真的？”张赫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双手紧握成拳，满面怒容凝视着对方。“你告知我此事，是想要如何?？” 第161章 死磕到底 “张兄，此等大事，我岂敢信口胡言？”段三爷轻叹一声，“我与你说实话，若不是那许氏生的庶女太不安分，想要谋算我大侄女，我当然不会插手贵府的家务事。” 张赫心绪难平，这几年每次妹妹回娘家，他是有点察觉她不怎么开心的，但是妹妹没说，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多问。 哪想到她在侯府的日子竟过成这样，说起来还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没用，若是他有爹几分本事，能再往上爬一爬，妹妹也不会受了委屈不敢说了。 张赫眼眶一红，双手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段三爷告知，张某是个行武的粗人，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张大人说笑了，咱们是各取所需罢了。此事，张大人准备如何做？”段三爷笑，“那许氏不过一个妾室，妄想着自己生的庶子做世子，大楚一向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他要做世子，那你的外甥可就很危险了。” 不死也得重伤。 身有残，也不可能承继。 张赫咬着牙，“只要我活着一日，那贱妾就休想。” “素来没有防贼千日的，你能来看得了一时，还能看得了一世？只要德庆侯有这个心思，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张赫皱眉，诚心问道：“三爷可有高见？还请赐教。” “高见不敢当，不过却有一策，只是太过凶险，就看张大人敢不敢了。” 段三爷说着，就把明曦那边掌柜送来的证据递给他。 张赫接过去一看，果然看到铺子已经易主。 当初家里给妹妹做的陪嫁铺子都是最好的位置，每年收益一间铺子少说也有上万两。 张家现在日子难混，都从没想过打妹妹陪嫁的主意。 德庆侯他怎么敢！ 那许氏贱妾真是狗胆包天！ “三爷请说！”张赫立刻下决心。 德庆侯显然已经被妾室庶子迷了心，迷途而返怕是没可能了。 他又想起前段日子妹妹托他给外甥女寻一门好亲事的事情，都怪他心粗，没能仔细想想这里头的关窍。 段三爷看着张赫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成了，他果断地说道：“拿到证据，状告德庆侯宠妾灭妻。” 张赫一惊，“这怎么行？若是这样的话，我妹妹母子三人可怎么活？” “所以说此事凶险，只要找到好的状师，再有人暗中相帮，德庆侯的爵位未必不能落到令外甥头上。” 张赫眼睛一亮，是了，定远伯府背后还有端王，这回傅红筱居然还敢诬告端王，端王肯定会借此收拾她。 张家正好能借这股东风。 富贵险中求，张赫一咬牙答应了。 “我给你推荐一个状师，在京城虽然名气不大，但是颇有本事，此人名叫王不鸣，他经手的诉状少有失败。” 王不鸣？ 张赫确实没听说过，不过段三爷推荐的，他不敢小觑，“好，那我立刻去找他。” 段三爷将王不鸣的住址告诉张赫，又把自己这边收集到的证据给他，最后说道：“如果王不鸣还需要什么证据，你若寻不到便来找我。” 状师打官司，角度与他们这些人想的不一样，往往需要的证据也是千奇百怪。 张赫没有推辞一口应下，“三爷，不管此事能不能成，以后我张赫都欠贵府一份人情。” “张大人客气了，今日一番交谈，我发现咱们秉性相投，如今我在御马监当差，以后大家互相照应。”段三爷笑。 御马监除了给皇室供马，若是每年有多余的份额，也会分给各军。 不过名额有限，谁能拿到就看本事了。 张赫如今只是个中军指挥，若是能拿到御马监的份额，必然能得上司看重，升官加职近在眼前。 张赫眼睛一亮。 转念一想不由佩服，就在几个月前，京城提起定远伯府谁又会多看一眼，日落西山的勋贵，已经没多少价值。 但是偏偏他们家出了个段明曦，短短几个月，伯府就跟坐上窜天猴一般，着实令人羡慕。 没想到如今，他们张家也能攀上这棵大树了！ 远在寒街破巷的王不鸣第二天见到了张赫，听说张赫请他做状师，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椅子，好在他稳住了。 做状师的就要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状告德庆侯？ 这一状这么刺激的吗？ 他没接过这么大的状子，告过这么大的官！ 但是马无野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大好机会在眼前，他不把握住怎么扬名京师？ 接！ 为什么不接！ 接了有可能以后飞黄腾达。 不接，他就继续蜷缩在这破地方过苦日子！ 明曦从三叔那里知道王不鸣接了状子一点也不奇怪，上一世王不鸣名声广博还要过几年，此人熟知大楚律法，常常以出其不意的角度打败对手。 曾经她也想过出巨资请他为弟弟做状师，但是帮着弟弟把财产要回来又能怎么样？ 只怕会让他一个痴傻的人更危险。 除此之外，王不鸣此人十分重财，接状子不看对错，只看银钱多少，这也让他颇受非议。 不过他性子刁钻，从不理世人俗言，且不太好接触，所以外界的非议他从不受影响。 明曦还以为要花一大笔银子才能请动他，谁知道张赫只出了一百两就把人请出山了。 明曦浅浅一笑，也是，王不鸣现在还不曾名声大噪。 别人都骂王不鸣重利不重义，但是明曦知道，王不鸣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人。 谁生下来就是坏人呢。 此时，正好有告状的事情，她也愿意推王不鸣一把，希望他能遵从自心，拜托上一世的歧路。 人总要向阳而生，才会温暖幸福。 王不鸣知道是段三爷给张赫举荐的他，就特意拜访段三爷道谢。 不过段三爷没有揽功，把明曦给抛了出来。 王不鸣一愣，原来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段大姑娘？ 啧，龙舟赛他还跟着大姑娘小赚一笔，十分后悔当初没把全部身家押进去，不然能赚更多。 哪想到兜兜转转，他这又遇上了段大姑娘。 段大姑娘真是他的财神爷啊，遇到她就有好事发生。 王不鸣下定决心，就为了抱财神爷的大腿，这官司打不赢他就跟德庆侯死磕到底！ 第162章 给她提鞋都不配 龙湖遇刺案宫里还没动静，王不鸣就大张旗鼓地把德庆侯告上了官府，这一下子整个京城都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噼里啪啦地炸起来！ 宠妾灭妻，德庆侯？ 这谁敢信啊！ 状师是王不鸣？ 谁啊，不认识。 无名之卒，想出名疯了吧？ 苦主是谁？ 哟嚯，是德庆侯夫人的长兄！ 这下子大家惊呆了眼，好像不是开玩笑。 德庆侯夫人被兄长以母亲身体不适骗回娘家，连带着外甥跟外甥女也接回来了，对德庆侯说他们外祖母像孩子了。 德庆侯对这俩孩子没多少情分，摆摆手就让人接走了。 这下好了，他的大舅子把他告了，他想找老婆问问怎么回事，这才发现老婆也好，儿子女儿也好，都被张家带走了！ 肯定是早有预谋！ 德庆侯脸色微微发白，别人不知真相，他自己能不知道？ 许姨娘也有些发慌，但是很快稳下来，对着侯爷说道：“让红筱去请太子殿下帮忙，殿下肯定会帮的。” 德庆侯眼睛一亮，“对。” 太子一向看重喜爱红筱，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傅红筱自家事自家知，她在爹爹面前吹嘘太子殿下对她多好，那多半都是假的。 是为了让爹爹更看重她，是为了帮着哥哥夺世子的位置。 但是现在大祸临头，傅红筱就算是心里没底，嘴上也说道：“爹爹放心，女儿这就去求太子殿下。再说，当初那铺子是母亲心甘情愿给女儿的，现在又反口，委实令人难过。” 是不是心甘情愿给的，到了现在都得是。 许姨娘眼珠一转，立刻说道：“侯爷，不如妾身亲自去张家负荆请罪，怎么能因为妾身让侯爷背负骂名。” 德庆侯黑着脸，怒道：“不去，我看她是翅膀硬了，好，好，等此事已过，我就一封休书送她回张家！” 许姨娘眼中带了几分惊喜，与女儿对视一眼，母女俩都知道这次也许真的是机会。 同许氏母女的惊喜不同，此时德庆侯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简直要吓死了。 “娘，这怎么能行，以后让彦儿跟静姝还怎么做人？” 张老太太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这样大的事情，你也敢瞒着娘家，这才让那贱妾越发猖狂得意。受了这样的委屈，你该早些跟娘说。” 德庆侯夫人眼眶一红，她一向是个柔弱无主见的性子，没母亲一骂，眼泪就落下来，“爹爹走后，哥哥守着张家门户十分不易，我怎么好给他添麻烦。” 张太太听了小姑子这话撇撇嘴，心中老大不满，再看着外甥跟外甥女又觉可怜，她跟小姑子没话说。 只看着两个孩子说道：“彦儿，静姝，此事你们兄妹觉得如何？” 傅彦面色淡漠，只道：“我听舅舅，舅母的。” 他母亲若不是这样软弱，他也不会在府里的日子那么艰难。 如今有人给他撑腰，他为何要拒绝？ 属于他的位置，为何要让给一个庶子！ 张太太满意地笑了笑，又看向静姝。 傅静姝温柔娴静，但是此刻眼神十分坚定，“舅舅，舅母肯为我们兄妹撑腰，静姝感激不尽。” 张太太又瞥了一眼小姑子，看看，孩子都比她懂事！ 德庆侯夫人听了俩孩子的话双目一片茫然，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傅彦撇过头不去看母亲，他怕母亲一求他他就心软。 傅静姝也没说话，自打傅红筱封了东宫良娣，她在侯府的日子越发艰难。 母亲只会让她忍，说等她嫁了人就好了。 她忍了这么多年，为何要一直忍？ 她不想忍了。 张老太太一见，就对着儿媳妇说道：“你先带着俩孩子去玩吧，咱们张家虽然大不如前，但是这宅子也还有些景色。可怜孩子有外家，也不曾多回来几次。” 这话刺得德庆侯夫人浑身不自在，眼神也不看母亲，只四下游移。 张太太看不想小姑子这副模样，一手一个把孩子牵出去，直接带去了后花园，边走边说道：“若是你们外祖父活着，哪有这样的事情。 你们这俩孩子也是，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信不过舅母，难不成信不过你们舅舅，早该回来告知才是。” 傅彦哑着嗓子说道：“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想给舅舅添麻烦，我也想着就算是他们敢这样想，但是也未必能做到。我是正室嫡出，我不死轮不到傅迁做世子。” “你个糊涂孩子，哪里需要你的命，若是你出个意外伤了残了，也就足够了。”张太太满面心疼地说道。 傅彦嘴角一抿，他知道，所以这几年他很少出门，便是读书也会路上谨慎小心。 傅静姝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下来，“舅母，去年冬日，哥哥就差点被摔断腿。”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去书院的路上，刚下了雪，马失前蹄。”傅彦说道。 他说得轻松，但是张太太知道事情不简单。 傅彦说这话，也就是手中没有证据，只能是意外。 “一群黑了心肝的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外祖父曾几次帮德庆侯，没想到这是个白眼狼！”张太太气得心口直跳。 “舅母，你没事吧？”傅静姝吓得忙给舅母捶背顺气。 缓过这口气，张太太又怒，“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娘还要你们忍着？” 两兄妹不语。 张太太几乎气出心梗来，口吻强硬地说道：“这件事情你们舅舅说了，德庆侯宠妾灭妻，侯爷的帽子怕是戴不住了。我们会想办法让彦儿承继爵位，如果不能，就算是爵位丢了，也不能便宜傅迁母子！” 傅彦对此没意见，他只是好奇地问道：“舅母，你们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张太太就把傅红筱诬告端王惹怒段明曦的事情一说，随即叹道：“段大姑娘做事果断干脆，该出手时就出手。你们想想，以她的身世，尚不及你们兄妹，她能有今日谁能比得上？” 龙舟赛虽是段二爷出面，但是现在京城私下里都议论，此事应该是段大姑娘背后指点。 因为龙舟赛最大获利的就是内织染局跟定远伯府，而且段大姑娘依诺兑现当初的承诺，拿出银子惠及百姓。 当初她被伯府认回来时，多少人私下嘲笑她被商户养大。 但是现在呢？ 只怕那些嘲笑她的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傅静姝看着舅母，轻声说道：“舅母，我能不能给段大姑娘下帖子一见，我有些傅红筱的事情想要跟她说。” 第163章 披着羊皮的狼 张太太犹豫一下说道：“段大姑娘如今是大忙人，我递个帖子试试看，不一定能约到人。” “谢谢舅母。”傅静姝笑。 张太太在外甥女脸上捏了捏，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命就这么不好。 傅彦犹豫一下，“我也想见一见。” 张太太：…… “那恐怕不行，段大姑娘有婚约在身。” 满京城谁不知道端王一向不好女色的人，亲自求娶段大姑娘。 傅彦就看向妹妹，“那你帮我带封信。” 傅静姝乖巧点头，“好。” 张太太这回没拦着，对着傅彦说道：“你的婚事也该看起来了，指望着你爹娘怕是……你要是信得过舅母，舅母帮你张罗。” 傅彦难得有些局促，“我自然信得过舅母。” 张太太大笑，“好，走，舅母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我让厨房做了点心，都是你们爱吃的。” 傅彦跟傅静姝跟在舅母身边，两兄妹脸上的神色都放轻松很多，与在候府时截然不同。 隔一日，明曦这里就接到了张太太的邀贴，跟萧沐宸邀约时间撞了。 几日不见踪影的端王，终于忙完之后给明曦递话，约她见一面。 大约是猜到了德庆侯府的风浪是她掀起来的。 明曦犹豫着要不要去。 现在张家的帖子一到，她立刻就有了借口，转头就让李全递话拒绝了萧沐宸。 第二天约在遇仙楼见面，明曦早早地出了门，不想在伯府门外见到了萧沐宸。 车帘被掀起，那双乌黑的眸子望过来，直直地望着明曦。 明曦脚步一顿，这才转弯走到马车旁，“这么早，王爷怎么在这里？” 为了堵她，也够拼的。 “本王想要见未婚妻过于艰难，只能亲自登门了。” 段明曦假装听不出他的嘲讽，不过人却顺从地上了他的马车。 毕竟伯府的马车这会儿也不敢跟端王抢人。 马车滚动起来，段明曦十分自在地吩咐车夫，“遇仙楼。” 萧沐宸：…… 行，很可以。 放他的鸽子，一点也不心虚。 “德庆侯府的事情太子要插手。”萧沐宸看着段明曦道。 段明曦点头，“不意外，太子要保傅红筱这把刀，必然会出手。” “那你还要下场？” 不怕翻船？ 段明曦转头看向萧沐宸，“王爷，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可做，可不做，必须要做，死也要做。德庆侯府的事情，必须要做。” 萧沐宸微叹口气，“就为了傅红筱诬告我？” 段明曦：？ 倒也不是。 但是萧沐宸自己想岔了，段明曦也没纠正他，反正十分里也有两分此意，当然明曦在乎的是傅红筱针对的不只是萧沐宸还有她。 不过不重要。 端王怎么想才最重要。 “你这气性怎么这么大？” 一点亏都不肯吃，但凡吃了亏，一定要找回场子来。 找不回来，这是要把棋盘都给掀了。 段明曦心想，她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上辈子她咬着牙忍了十年，可最后还是亲手杀了高湛，让高国公府一把大火给她陪葬。 凭什么，老实人就得吃亏？ 她不是老实人，更不能吃亏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是这样的性子，王爷可要当心。”段明曦笑。 萧沐宸却笑不出来，段平昌夫妻待她比亲生的还要好，照理说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性子。 她整个人都带着矛盾的气息。 只有吃过很多苦的人，才会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明曦以往的人生，似乎并没有受过很多苦。 但是她不说，萧沐宸也没追问，不着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可以慢慢地探寻。 马车很快在遇仙楼前停下，明曦下车，萧沐宸没有下去。 明曦狐疑地看他一眼，似乎在问你不下来？ 萧沐宸对着她一笑，“我只是来看看你，不打扰你做事。进去吧。” 段明曦凝视着萧沐宸嘴角的笑容，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早守在门外，就为提醒她太子出手，跟想见她一面？ 真是闲得慌。 可是，她的心跳得有点快。 不太正常。 段明曦蹙眉转身往里走，走了几步，驻足，回头。 萧沐宸的马车还没有离开，他依旧斜靠着车窗凝视着她的方向，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回头，面上带着几分惊讶。 明曦眼睛弯了弯，回过头大步进了遇仙楼。 萧沐宸低头浅浅一笑，马车徐徐离开。 遇仙楼里，傅静姝听到推门声，瞬间坐直了身体，就见门打开，身穿织金团花纹的女子走了进来。 行走间，裙摆轻轻荡起涟漪，银光微微闪烁，长身细腰，肩背挺直，一头乌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钗，越发显得人清丽无双。 傅静姝浅浅一笑，“可是段大姑娘？” 段明曦微微点头，她对傅静姝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便是上一世也只是粗粗见过一两回，又没什么交集，面容也不是很清晰。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姑娘，温柔婉约，颜如明水，一双眼睛更是清澈见底。 难怪会被许氏母女欺负，这样的人谁看着不想欺负呢？ “正是我，傅姑娘久等了。” 傅静姝忙道：“我也是刚刚到。” 段明曦入座，看着傅静姝这样的人，语气都缓了下来，“傅姑娘要见我，是为了令尊的事情？” 听着段明曦如此单刀直入，傅静姝有点意外，但是还是摇摇头，“并不是。” 明曦闻言这才有了交谈的兴趣，若是来劝她收手的，那只能不欢而散了。 她拍了拍掌，很快就有人送上茶点来，傅静姝有点意外。 明曦笑，“这酒楼是我的，傅姑娘不用担心咱们说话会被人偷听。” 傅静姝很意外，遇仙楼在京城一向有名气，最近几个月更是大涨，不知竟是段姑娘的产业。 她又想起段姑娘的养父是江城首富，倒也不觉得意外了，轻轻点头，柔声说道；“既是这样，那我也就安心了，今日约大姑娘出来，是为了傅红筱的事情而来。” “傅红筱？”明曦伸出细长白皙的手给傅静姝斟茶，越看她娴静端庄的面容，心里越发喜爱。 她曾经也想做这样的人，可惜她骨子里就没这种东西。 她披上羊皮，最终也是一头狼。 第164章 真相 傅静姝微微颔首，语气中难得带了几分惆怅，“我们府上的事情，没想到会被大姑娘知悉，这对我来说既惊讶又解脱。” 明曦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解脱？ “有件事情大姑娘肯定不知，许氏出身低微，在我娘嫁给我爹之前，二人之间就已经……”傅静姝一个大家闺秀着实无法将那两个字吐出口。 明曦点头表示明白，“你是想说，在候夫人进门之前，他们已经勾搭在一起？” 傅静姝一下子红了脸，有些杂乱地点点头，“有件事情，我藏在心里许久，便是我娘与哥哥都未曾说过，但是我觉得也许大姑娘知道后会有帮助。” 明曦来了兴趣，“傅姑娘，请说。” 傅静姝面上闪过一抹纠结之色，但是很快下定决定，她吸口气说道：“有次爹爹与许姨娘在后花园赏花，偏我比他们早已不在园子里摘花，瞧着他们进来，我不想见他们就躲进了假山中，不想听了一桩秘闻。” 许是提及家中丑事，傅静姝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眼眶微微一红。 明曦提壶给她斟了茶，没有催促她，慢慢等着。 平息了下心情，傅静姝接着说道：“大姑娘应该知道，傅迁比我哥哥小几个月。” 这个明曦还真不知道，但是傅迁行二，确实比嫡长子小。 不过，看着傅静姝这架势，似乎有猫腻。 她点点头，“傅迁行二，自然小。” “其实傅迁比我哥哥大，我娘还没有怀孕时，许姨娘就先有了傅迁。只是那时我娘还未过门，许氏无法进侯府，未怕露出破绽，便对外宣扬怀孕比我娘晚几月。” 明曦眉心微蹙，此时大概有些明白了。 “许氏肚子是瞒不住的，虽然怀孕时她以孕象不好为由，避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但是产期将近，不好遮掩。 于是她故意快要临产时穿了十分宽松的衫裙，也假装在路上偶遇我母亲，做出了被我母亲撞到的假象，谎称早产。” “侯夫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撞没撞？”明曦狐疑问道。 “那许氏很会做戏，她见了我母亲做足了姿态，我母亲疏于防范，还以为真的是自己撞了她，毕竟两人都大着肚子。” “所以，你母亲一直对许氏心怀愧疚？” 傅静姝微微一愣，好半晌才摇摇头，“也不算是吧，许是当时没明白，但是后来母亲怕是想明白了，只是那时已晚，哪里还能寻得到证据。” 所以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这件事情对大姑娘有帮助吗？”傅静姝抬眼看着明曦问道，眼中隐隐带着期盼。 明曦对上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 也许她生来善良，也许她天性不喜与人争，但是受足了委屈，也是想讨个公道的。 明曦点头，“有用！婚前成奸，诬陷主母，只要罪证确凿，许氏逃不脱。” “真的？”傅静姝眼睛在这一刻都亮了。 明曦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心里想着，若她是个男子，怕是要把这美人娶回家。 “你信我。” “若不信大姑娘，今日我不会来。”傅静姝眼神坚定的说道，她长这么大，少有坚持的时候。 “傅迁的事情之外，你传消息说有傅红筱的事情与我说，是什么事情？” 傅静姝低头解开自己身上荷包，然后放在桌面上推到明曦面前，“大姑娘，你看这个。” 明曦拿起绣着双福图案的荷包，配色雅致，针脚细密，可见女红功夫极好，她打开荷包，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粒浅黄色的糖？ 拿到鼻端微微一嗅，带着些许刺鼻的味道，药？ “这是？” 傅静姝道：“上阳宫选那日，甘姑娘之所以落水，就是吃了这个。” 明曦的神色严肃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玉藤丸，人吃了之后，短时间内会浑身无力气浮。那日甘姑娘落水，便是因此。” “你怎么知道的？”明曦问道。 傅静姝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紧紧捏着帕子，“傅红筱有一回想要暗算我，毁我清白，便用了此物，好在我有提防。 那日上阳宫的事情传出来后，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一直暗中盯着傅红筱，才知道她果然出了手。 只是我拿不出证据，便是把玉藤丸给大姑娘看，也只是看看而已。”说完一脸愧色地看着对面的人，她确实很无用。 “这已经足够了。”明曦将东西收好，看着傅静姝笑，“你能这样做，很好，很勇敢。” 傅静姝长舒一口气，脸上也带了笑容，随即有些落寞地说道：“是我太无用，若是我能厉害些，也不会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怎么能怪你？侯夫人做母亲得立不起来，她见到许姨娘就先怯了，你又能如何？”明曦提起德庆侯夫人言语中带着冷漠，德庆侯夫人在某种地方跟姜氏相差无几。 足够自私。 德庆侯夫人是看不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受的委屈吗？ 看得到。 她为什么不护着？ 是因为她不想让德庆侯不开心，在她心里，也许这个丈夫比自己的儿子都重要，即便这个丈夫不喜欢她，她也要跟着他前行。 姜氏的自私，至少还护着段徽柔与其他两个儿子，但是德庆侯夫人的自私只为她自己。 软弱无能，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庇护伞罢了。 段明曦想到这里，看着傅静姝提醒她，“此事能不能成，德庆侯夫人的态度很重要，以她对德庆侯的感情，只怕你与你兄长加起来都抵不上，若是在公堂上反口，后果难以想象，你们兄妹要做好准备。” 傅静姝面色一白，抿抿唇道：“大姑娘，你这都猜得到吗？” “深有感触罢了，傅姑娘，我的生母比你的生母也好不哪里去。” 傅静姝一惊，忙说道：“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所以说给你听。她生了你，却没能好好护着你，甚至于拿着你们兄妹的利益讨好你的父亲，还有你父亲的宠妾。 在这样的人心里，她最在乎的只有自己。所以，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相反，你还要心中多提防一些。 你们兄妹的人生还很长，难道就要因为她后半生都毁了吗？没了世子之位，你的哥哥将来如何立足？ 许氏母女肯定不会希望你能得一门好婚事，给你哥哥做臂膀，如果你的婚事成为一场灾难，你的人生又会如何？” 明曦走过这条路，太苦了。 傅静姝面色惨白，久久不语。 第165章 怕是不要命了 明曦没有催她，每个人自己的路就要自己走，她能这么提醒她，已经是看在同是苦命人的份上。 她如何做决定，明曦不会插手。 傅静姝的脑子有些乱，又有些感伤，她告诉自己要理解母亲的悲伤，但是被段大姑娘一道戳破真相。 她明知如此，还是很难过。 她的母亲确实爱她自己更甚于她的孩子们。 但是，母亲也是有疼爱他们的地方，也曾在她病时守在床前看护她，也曾为她下厨做喜欢的糕点。 也会一针一线为她缝制她喜欢的衫裙，这些也都不是假的。 傅静姝红着眼，“多谢大姑娘提醒，她毕竟是我娘，我跟哥哥都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明曦点头，也许这便是自己跟傅静姝不一样的地方。 她虽然不赞同，但是她愿意去试一试，她不会拦着。 毕竟上辈子，德庆侯夫人最后为了女儿也是豁出去跟那许姨娘斗了。 德庆侯夫人现在怎么想的，她没有兴趣。 但是，从结果看还是比姜氏要好那么一点点。 两人在遇仙楼分开，明曦没有回伯府，而是让人拿着玉藤丸去药铺询问这种药哪里能配置。 傅红筱肯定拿不出这种东西，必然是许姨娘给她的。 药从何处来，自然要查清楚，这件事情在本案中也算是一件重要的物证，若是能找到来路，对许氏可就是极大的指控。 一连数日，京城十分安静。 龙湖刺杀一事，似乎一下子没了声息。 明曦就知道只怕是事情果然起了变化，淑妃跟端王如何想，她也能猜到几分，但是最终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 显然，皇帝不想闹大。 但是，对于明曦而言，这次的事情让她更为警醒，她不由想到上一世太子最终还是夺得了这天下。 这辈子他休想！ 明曦这几日没有出门，伯府的人知道她心情不太好，也没人来扰她。便是荣安堂那边都免了她请安，让她好好歇着。 金乌西坠，夕阳的余晖将这天地映出一片红霞。 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日暮时分响起，明曦的眼睛从手中书上移开，微微抬头，茜草手里捧着一封信进来。 “姑娘，傅姑娘给您的信。” 明曦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只简单写了一行字，她的唇角微微一弯。 那日张赫状告德庆侯宠妾灭妻，不知德庆侯耍了什么手段，顺天府那边并未立刻提审，知道证据不足。 明曦这两日都在让尤三平查玉藤丸的事情，有了线索后就告知了张赫，看来张赫那边已经拿到了证据。 这几日张家不太平，明曦即便是足不出门也知道张赫现在面临的处境。 茜草看着姑娘笑了，微微松口气，缓声说道：“李全打听了消息送回来说，今儿个德庆侯又去张家请德庆侯夫人回府，不过张太太拦着没让他见人。 不过，李全说德庆侯的脸色很是难看，只怕再见不到人就不好收场了。姑娘，这件事情能有个好结果吗？” 茜草几个知道真相，都为傅静姝兄妹鸣不平，真的是太令人难受了。 明曦侧头，透过窗子看向天空，慢慢地说道：“这件事情最要紧的是德庆侯夫人，只要她坚定心志，想要获胜不难。” 茜草发愁，显然也知道德庆侯夫人的性子，她叹口气，“怕是很难。” “未必。”明曦笑。 有王不鸣在，若是好言好语不能劝住德庆侯夫人，只怕他就会开口恐吓了。 明曦猜得没错，此时，尤三平正在跟王不鸣见面。 王不鸣见不到段大姑娘，但是知道尤三平是大姑娘跟前的大管事，待他十分恭谨，德庆侯府那边的进展更是将进展告知得一清二楚。 短短数日，二人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王不鸣貌不出众，唯独那双眼睛乌黑不见底，此时他脸上带着几分厉色，对着尤三平说道：“明日我会重递诉状，携百姓之势让顺天府尹不得不升堂审案。” 尤三平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只问一句，“有把握？” “八成。” “足够。” 王不鸣点头，“只有一点，德庆侯夫人那边我怕有变数。” 尤三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你有好办法？” 王不鸣拂了拂袖子，“张赫大人态度坚定，但是若是升堂时德庆侯夫人改口，会造成很大麻烦。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身份卑微，见不到侯夫人这样的尊贵人，只能托尤管事帮我递句话过去。” “你说。”尤三平看着王不鸣，他从王不鸣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与欲望。 知道他要借这个案子名声大噪，所以不怕他有手段，就怕他没手段。 “东宫许傅二姑娘封其庶兄为世子。” 尤三平眉心紧蹙，“真的？” “自然是假的。”王不鸣笑。 尤三平被王不鸣的胆子吓了一跳，“你要知道你这话要是传过去，会造成什么后果，一旦传出去，你的小命都要保不住。” “怎么会传出去？”王不鸣嗤笑一声，“侯夫人这样的贵夫人，最讲究的就是体面。” 不到圣旨下来，她都不敢质问德庆侯，只会自己疑心生暗鬼。 德庆侯夫人自己也清楚得很，她在侯府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嫡子还有未封的世子位。 世子之位一日不封，许姨娘母子就不敢太猖狂。 可要是这个平衡打破了呢？ 尤三平自认自己挺狠，听了王不鸣这一番话，也不由另眼相看。 不愧是状师，心黑手黑眼更黑。 王不鸣的话，尤三平亲自求见了张赫，把话递了过去。 尤三平自己说这话，张赫许是会有些怀疑。 但是，尤三平背后站着段明曦与端王，张赫不仅不会怀疑，反而会深信不疑。 当晚，张赫兄妹关起门来吵了一架。 傅彦跟傅静姝这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眼下一片乌黑。 顺天府大门还未开，王不鸣早已经让自己人造势，带着人堵住了顺天府的大门。 顺天府尹还没睡醒就被属下叫起，听说百姓围了顺天府，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大胆刁民，怕是不要命了！ 第166章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张府。 张太太一早就起来守着小姑子，把傅彦跟傅静姝都叫了来。 傅彦神色平定，傅静姝站在哥哥身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德庆侯夫人满面焦虑，一条帕子在她手里已经扭得不像样子，两个孩子出现在她面前，瞧着这副样子，她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腰杆。 张太太扫了小姑子一眼，心里微微松口气，总算是还记挂着孩子。 “彦儿，静姝快坐下。”张太太笑着说道，“正有事请跟你们商量。” 傅彦带着妹妹入座，“舅母，有话您吩咐就是。” 张太太叹口气，“说什么吩咐，咱们是一家人，此时正在关口上正该齐心协力闯过这道关。眼下别的事情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就是世子之位。” 德庆侯夫人脸色一僵，抬头看着儿子，“你爹说过世子之位是你的。” “既然这样，他这么多年为何不为我请封？”傅彦神色冷淡的问道。 德庆侯夫人看着儿子，明明儿子的神色语气都很平缓，但是她却很是心虚，却依旧咬着牙道：“他答应过我的。” “可他不曾兑现。”傅彦积攒了足够的失望，语气越发的冷漠，“傅红筱已经求了太子，傅迁有她做依仗背靠太子，世子之位还轮得到我？” 德庆侯夫人被儿子毫不留情面的质问，脸色惨白，又羞又恼又难过。 傅静姝伸手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她知道这么多年哥哥比她还要委屈，她起身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德庆侯夫人侧头看着女儿，语中已经带了几分哽咽之意，迫切地说道：“姝儿，你爹不会骗我的，你要信我。” 傅静姝浅浅一笑，“娘，我跟哥哥都信你，不然我们不会这么多年都如你所愿不与那边争抢。” 德庆侯夫人脸色更白了，她自己心里清楚，一双儿女受了多少委屈。 “我知道爹爹心里一直有娘，只是那许姨娘从中作梗，让爹爹从中为难。” 德庆侯夫人眼前一亮，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你说得对，你爹爹自然是有我的，不然当年怎么会娶我。” 傅静姝看着母亲这样子心里更难过，她知道母亲对父亲一直有奢望，有期盼，偏偏她爹拿捏住了母亲的性子，一直哄骗她。 “娘，那我们得先把爹爹夺回来，等他看清楚许姨娘的真面目，就知道这么多年被骗了。” “怎么夺回来？”德庆侯夫人语气都没了力气，她怎么抢得过许氏那个狐媚子。 “娘，傅迁是奸生子，在您没嫁过门之前，许氏就怀了他。后来为遮掩故意诬陷您令她早产，其实她是足月生的，您忘了？” 德庆侯夫人一怔，“可这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了，没了人证物证。” “我们拿不到，但是王状师能拿到，他很厉害。娘，您想想，等真相大白，傅迁的身世如此不堪，哪里还能承继世子之位。 许姨娘当年陷害娘亲蒙蔽爹爹，等爹爹知道了真相，必然会对她失望至极，届时自然就回到了您身边，不是吗？” 德庆侯夫人下意识的点点头。 “咱们现在得先把许姨娘母子摁下去，不能让他们有翻身的余地。所以今日公堂之上，您一定要咬死当年许氏故意诬陷的真相，不能左右动摇。” “您想想，只要许氏倒了，爹爹就会回到您身边，难道您不愿意吗？” 德庆侯夫人自然愿意，她迟疑地说道：“可要是你爹爹因此怪我呢？” 她一个内宅夫人，以夫为天，自然不愿意让丈夫对她不满。 “怎么会呢？父亲只怕会感激母亲戳破了许氏的真面目。” “可傅红筱还要进东宫，那以后对你们兄妹不利怎么办？”德庆侯夫人又紧张起来。 傅红筱背后可是太子，她们怎么斗得过。 傅静姝幽幽一叹，“母亲这几日只记挂着父亲，无心理会旁的事情，有件事情您还不知道。傅红筱用玉藤丸陷害白二姑娘的事情。” “什么？”德庆侯夫人惊得差点跳起来。 陷害未来的太子妃，这要是被查出来，岂不是牵连整个家族？ “此事与咱们无关，是许姨娘母女私下所为，只要将真相揭开，傅红筱怎么还能进东宫。所以，您就不用担心她以后借东宫之势，来报复我跟哥哥。” 德庆侯夫人脑子都要乱成一团，“是吗？” 脑子里接触的消息太多，她有些想不明白。 张太太有些惊讶地看了外甥女一眼，居然从这个角度劝她母亲，倒是有用。 她这小姑子满心满脑都是丈夫，子女都要退一步，真是个傻的。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靠得住，靠不住的时候，就得多为自己跟儿女多谋划，可她呢？ 糊涂鬼一个。 只要让小姑子相信除掉许氏，德庆侯就能回到她身边，可比什么仙丹都管用。 张太太借着静姝劝说小姑子的时候，给外甥使了个眼色，，两人走了出去。 “舅母？” 张太太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彦儿，今日是最好的机会，咱们一定要一举钉死许氏母子，决不许他们翻身。” “我知道。” “咱们要的不是世子之位，是德庆侯这个爵位！” 傅彦沉默一瞬，然后点头，“我明白。” “你要知道封了世子，只要你爹还是侯爷，日后就能请旨废了你，只有你承继了爵位，他才能安分起来。” 傅彦深吸一口气，“是，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心软后退一步。” 张太太欣慰的点点头，“我知道，这样做总会被人非议几句，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生在这天地间，便是圣人都有人骂，何况咱们凡夫俗子。 彦儿，你上有母亲下有妹妹，这次难得段大姑娘跟端王会出手与东宫抗衡，天赐良机，咱们可不能错过。” 傅彦凝神望着远处，舅母的话落入他的耳中，他神色坚定的说道：“成功失败在此一举，我必然会全力而为。” 他们是骗了母亲，但是最终的最终也是为了她，为了她们母子三人更好地活着。 张太太长舒一口气，这下就妥了。 第167章 有狼追他不成 德庆侯宠妾灭妻。 傅红筱暗害甘离落水。 许姨娘早产奸生子。 傅红筱端王府令牌。 哪一件事情拿出来都是让京城津津乐道的大事，没想到德庆侯府摊上这么好几桩事，渐渐让人惊掉下巴。 李全满头是汗的上了清风楼，二楼临窗正坐着段明曦跟端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站在一起，背后望去如神仙眷侣般和谐。 “小人见过王爷，见过大姑娘。”李全躬身开口，不太敢看王爷的身影。 段明曦转过头入座，看着李全问道：“事情如何？” 李全立刻回道：“都按照王爷的吩咐，把事情全都传出去了，如今人人都知道德庆侯府的阴私事儿。百姓们围聚在顺天府前，嚷着要开堂审案呢。” 明曦看向萧沐宸，“王爷此举果然好。” 民心易煽动，尤其是这种庶压嫡不正之举，更容易引起民愤。 萧沐宸对上明曦的眼睛，“便是没有我这把刀，你也总能找来其他的刀。” 王不鸣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谁能想到会这么厉害，市井小人物到她手里，不只是搅混了一潭池水，而是将大刀抵在了德庆侯的脖子上。 段明曦疑惑地看着他，“王爷这话好生奇怪，我何时把你当做刀？” 萧沐宸：…… 那还不如把他当一把刀呢。 感情他这是在她心里连王不鸣都不如？ 萧沐宸气闷，却又不好表出来，只能木着脸转开话题，“今日能升堂吗？” 段明曦十分有自信地开口，“一定能。” “为何？”萧沐宸问道。 “顺天府尹不升堂，王不鸣能骂到他不得不升堂。” 萧沐宸：…… 实锤了，明曦果然很看重这个王不鸣！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明曦没听出萧沐宸话里的深意，她凝神望着远处站在人群中正在激情演说的王不鸣，认真努力活着的人，总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这个人还有三分本事，那更如虎添翼。 王不鸣有嘴有心有胆，还有他们撑腰，为何做不到？ “王爷，你看，这世上有很多像王不鸣这样的人，没有很好的出身，但是却能努力的活着，他们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所以更容易成功。” 萧沐宸心中冷笑，你倒不如直接说他不要脸！ 他就没见过王不鸣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于连自己的面皮都不要的人。 他以前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会体体面面的。 唯独王不鸣，宛若市井无赖，偏这无赖还有一肚子文章。 可气！ 想到这里，萧沐宸忽然一愣，是了，明曦以前在江城商户家长大，时常接触的便是这些人，所以她总能在人群中寻找到能人异士。 看在明曦的面子上，给王不鸣一份面子。 “想要德庆侯罢爵容易，但是爵位再给傅彦就难了。”萧沐宸看着明曦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明曦提壶给萧沐宸斟茶，没有先回他的话，而是侧头看向垂头站在墙角恨不能隐身的李全。 “你去找尤三平，让他见机行事。” “是。”李全应下撒腿就跑。 明曦：…… 有狼追他不成？ 李全走后，明曦这才看着萧沐宸对他一笑。 明曦的五官本就明艳大方，日光之下这一笑，如明珠生辉，牡丹盛开，萧沐宸摸索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德庆侯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一旦升堂，他与许姨娘太过嚣张，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更不要说当年她假做早产给她接生的稳婆也被王不鸣攥在手里。 就说傅红筱谋害白时溪一事，他就不得不断臂求生。断的这一臂一旦是傅红筱，他与许姨娘之间必起争端。 王不鸣最擅长蛊惑人心，当时那种情况下，说不定三言两语就激得二人狗咬狗。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在一旁稍微蛊惑，事情未必不能成。 何况，德庆侯这样自私的人，不会等到自己真被朝廷罢爵，爵位与其交还给朝廷，他宁可给最不喜欢的嫡长子。” “你把镇北王府扯进来，他们未必配合。”萧沐宸笑道。 “镇北王府？”明曦浅浅一笑，“何须他们到场。” 玉藤丸的来历被扒出来，许氏就无法遮掩，当初许氏曾用玉藤丸害过德庆侯夫人，只是德庆侯夫人那个糊涂鬼不知道而已。 现在把事情捅出来，只为定罪许姨娘跟傅红筱。 镇北王府也好，甘离也好，都不用到场，有了许氏害德庆侯夫人的前例在，那么甘离就会成为众人怜悯的目标。 当初她被傅红筱所害这才跌落水中，故而在上阳宫宴上出了丑，此事对甘离影响很大。 当时太子与皇后谋算甘离，想要她做太子妃，但是镇北王府肯定不愿意女儿进东宫，这才出此下策。 现在真相大白，他无须到场，不仅名声洗了个干干净净，还成为众人可怜愧疚的目标，可谓是打了个翻身仗。 这种时候，镇北王府聪明的话就要暗中推一把，把傅红筱钉死。 与明曦而言，镇北王府不用露面，只要出力就成了。 萧沐宸听完之后，深深地看了明曦一眼。 镇北王府这种累世的勋贵人家，都在她手中被遛一圈。 关键是，镇北王府感念她救甘离之恩，就算是知道真相也不会迁怒。 幸好把人挖到了自己篮子里，不然要是进了东宫，她这脑子来对付自己，他的后院肯定三天一小火，五天一大火。 还跟太子争什么储位，只忙着灭火就能让他头秃。 当初玉观山一见，幸他慧眼如炬认准了人。 萧沐宸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中出的最大的力，就是众人都以为他出了力。 可他其实真没做什么，明曦都用不上他。 忧桑。 事情果然如明曦所言，从清风楼的二楼能看到远处顺天府的场景，王不鸣果然煽动人心，甚至于有人还要去撞门。 百姓沸腾，犹如烈火，顺天府尹不得不当众宣布升堂。 众人欢呼声隐隐传过来，明曦的眼睛都亮了。 王不鸣，果然名不虚传。 第168章 好戏开场 此时，张赫带着妻子妹妹，外甥，外甥女进了顺天府，另一边乌黑着脸的德庆侯与许姨娘等人也被传唤到场。 好戏开场。 顺天府要关门审案，百姓轰然而入，衙役无法阻止，法不责众，府尹只得捏着鼻子当众审案。 此时，清风楼已经看不到顺天府大堂的事情。 明曦起身与萧沐宸辞别。 萧沐宸看着她，“你要不要去看看？” 明曦果断拒绝，“王爷要去？” 萧沐宸若不是因明曦插手，哪里会管德庆侯府的事情。 明曦看着她，“王爷还真不能不管，别忘了，傅红筱还有端王府令牌的事情。” 萧沐宸：…… 好了，他知道了。 明曦这是把他也算进去了。 他又把门关上，转身看着明曦，“龙湖刺杀一事，父皇之意要大事化小。” 明曦冷着脸，“我差点命丧龙湖，陛下心怀宽广，可我却要锱铢必较。” 他想压下就压下，就算是皇帝，她也要与他杠一杠！ 皇子贵如金，难道百姓的命就贱如泥？ 那晚在龙湖刺客手下丧命的寻常百姓，难道就该死吗？ 萧沐宸看着明曦变了脸，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曦曦，皇命不可违。” 太过意气用事，容易招来祸患。 明曦冰冷的手指感觉到萧沐宸掌心的温度，她的神思微微一敛，笑着说道：“王爷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冲动行事，只是傅红筱当堂被揭出令牌一事，必然会引出那晚刺杀案，与我何干？” 萧沐宸被气笑了。 若无她授意，王不鸣也好，尤三平也好，哪个敢提及此事？ 他要借着顺天府尹大堂将此事公告于天下，就是逼着皇帝做抉择。 明曦这是要给他讨个公道，想到这里，他凝视着她，“好，你要做，便去做，宫里那边交给我。” 你愿为我上山下海，我亦愿与你同甘共命苦，共担风险。 明曦愣了一下，她看着萧沐宸，“你不是不想做？” “我只是妇唱夫随罢了。” 段明曦甩开他的手，径自打开门走了。 萧沐宸笑着追了上去，走在明曦身边轻声叮嘱，“你现在就回伯府去，告病吧。” 明曦微微挑眉，随即哼了一声，“区区小事，哪需我告病。” “我需要。” 段明曦：…… 行吧。 明曦坐上马车回了伯府。 走到半路隐隐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错，但是总觉得怪怪的呢。 明曦走后，萧沐宸吩咐齐贺与陈潇，“去知会顺天府府丞一声，盯准了傅红筱手握端王府令牌一事。” 这是要闹大的意思。 齐贺迟疑地说道：“王爷，这要是传进宫中，只怕对王爷不利。” 皇帝已经有息事宁人之意，现在再闹出来，这不是打皇上的脸？ 陈潇却道：“这跟王爷有什么关系，若不是那傅红筱陷害王爷，现在能被人咬着不放？陛下便是迁怒，也只会迁怒她。” 再说，这件事情王爷本就受了委屈，现在有机会让皇后与太子吃瘪，为何不做？ “属下这就去。”陈潇应下来也不管齐贺直奔顺天府去。 那府丞杨旭是他们的人，悄悄递个话便是。 齐贺被陈潇瞪了一眼，他有些无奈，陛下偏心太子，他这不是怕王爷被皇上迁怒。 不过，操作好了，此事未必就牵涉到王爷。 想到这里，齐贺看着王爷道：“王爷，当初这件事情晋王也吃了暗亏，属下觉得消息应该给那边递一份。” 晋王的性子，必然会掺和一把。 有了晋王下场，他们王爷就不会显眼了。 萧沐宸点头，“去吧，做得仔细些。” 齐贺明白，就是别被晋王那边发现他的身份，这个完全没问题。 萧沐宸自己则进了宫，宫外这么多事情，需要给母妃知会一声，万一宫里起波澜，她也能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补救。 顺天府尹这案子一审，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大家族。 明曦正想着今日偷个懒，没想到楚清莹就上门拜访了。 她亲自出去把她接进来，先带着她去太夫人那边给长辈请安，这才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清莹一进门打量着明曦住的小院子，有点小了，不过好在打理得很是雅致，想想伯府也就这么大的地方，住着好几房人，想要个宽敞的院子着实不易。 廊檐下悬挂着几串风铃，全都是用各色贝壳做的，心思又巧手艺也好，楚清莹驻足一看，笑着说道：“这是你从江城带来的？” 江城靠海，才有这些东西。 明曦点头，“刚来的时候不太习惯，丫头们就把这些东西挂上了。你若喜欢，我送你一串。” “好啊。”楚清莹笑着应下，一点也不跟明曦客气，她是真的觉得很漂亮。 两人进了内室，明曦让人送上茶来，这才对着楚清莹说道：“你怎么今日过来了？” “是有个好消息跟你说，我弟弟请封世子的折子批下来了。” 明曦看着楚清莹神色飞扬的模样，笑道：“那可就恭喜了。” “多亏了你，不然哪有今日。” “与我干系不大，还是令姐有胆有识。”明曦笑，豫王妃能放得下拿得起，做事果断干脆，这才是重要的。 再说，这件事情中，段三叔拿到了御马监的官职，她也从中获利，皆大欢喜。 “兴安伯府那边肯定不会罢休，你们还要谨慎行事。”明曦看着楚清莹提醒道。 “姐姐也是这样说的，她说要给弟弟则一门婚事，有了岳家支撑，这位置也就稳了。”楚清莹说着面带愁容，“只是婚事也不是那么好寻的。” 真正的好人家，疼女儿的，肯定不愿意嫁进靖远侯府这样的是非地，若是门第不好的，娶进门不仅帮不上忙，只怕她在继室婆母面前底气不足，反倒是容易被拿捏。 这种事情明曦就帮不上忙了，她道：“豫王妃既然这样说，怕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只等着就是。” 楚清莹看着明曦，“在这之前，只怕我得先嫁了。” 没有做姐姐的没嫁人，弟弟先娶媳妇的。 第169章 与她何干 明曦一愣，想起上辈子她被继母算计嫁了鳏夫谢景阳，眉心微微一蹙，“你的婚事谁提起来的？” 楚清莹不高兴的说道：“还能有谁？” 那就是靖远侯夫人了。 明曦思量着看着她说道：“这件事情你跟豫王妃商议了没有？” “我姐姐要顾着弟弟的事情，我不想让她操心。”楚清莹愁眉不展的说道。 姐姐自己要管着王府一大家子的事情，还要侍奉宫里的娘娘，娘家的事情又有弟弟的婚事让她挂心，已经很辛苦了。 “婚姻大事，我觉得你还是要跟豫王妃商议下。闺阁姑娘的婚事，哪有自己抛头露面的，可要是让靖远侯夫人给你张罗，你能放心？” “当然不能，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 “可我也不是靖远侯府的人，你的婚事哪有我说话的地方。” “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不然心里憋得慌。”楚清莹叹气，没有亲娘护着的孩子，总是过得艰难些。 明曦也跟着叹口气，谢景阳上辈子对楚清莹也算不错，但是楚清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进门就给继子当娘，能算什么好婚事。 尤其是前头留下的是嫡子，楚清莹自己再生个儿子，那也不是嫡长子，承继家业也轮不到他。 明曦也没好办法，这种事情哪里是别人能轻易插手的。 “你自己多长心眼，你那继母要带着你参加这宴那宴的，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一旦污了名声，可就晚了。” “我现在轻易不跟着她出门，你放心。” “她要谋算你，总能找到非要你跟着去的地方。你忘了当初我与高国公府的事情？” 楚清莹：…… 也对。 “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楚清莹道。 明曦这才松口气，看着她说道：“你记得当心就是。” 楚清莹不想再说这个让人心烦，就转开话题说起今日顺天府升堂的事情。 “真是没想到，德庆侯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下好了，真成了笑话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说，这次德庆侯会不会为嫡长子请封世子？” “不好说。” 什么世子，要的是侯爵。 “也是，德庆侯肯定还念着庶子，不然这么多年想请封早就请了。” “这就由不得他了。” “那肯定，今日事情闹出来，只要还要点脸，他就不能再给庶子请封，不然将来哪家的高门闺女愿意给一个庶子做媳妇，丢死个人。” 楚清莹说起别人家的事情心情大好，眼睛都有神了，“你说，这次傅红筱还能进东宫？” “怕是难。” “这样毒妇要是还能进东宫，真是笑死个人。不过想想真是后怕，那日在上阳宫宴暗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杀机。” 段明曦就想起那日太子做过的事情，不知道他跟傅红筱是不是一前一后都对甘离下了手。 楚清莹也不管明曦说不说话，自顾自的又说道：“就是想不明白，傅红筱怎么会对甘离下手。” “她要是落了水，太子会下水救一个庶女？” “对，所以她这是拿着甘离趟路呢，太吓人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一着不慎是要出人命的。 “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所以人活着一定要自己爱惜自己。” 楚清莹听着这话微微出神，她知道明曦也是借此告诫她，要防着继母。 她姐说，能与明曦做朋友是她的福气，她也是这样想的。 楚清莹中午被明曦留下一起吃了饭，两人就在小院里没出去惊扰长辈，太夫人那边让给加了菜。二夫人跟三夫人知道了，也让人过来加菜，这一顿饭吃得还挺热闹。 楚清莹与明曦小斟几杯，笑着说道：“如今瞧着你在这府里倒是过得不错。” 明曦也笑，“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要走得稳，走得好，拿得起，放得下，到处都是坦途。” “是啊，拿得起放得下，说得容易做的难，反正我跟那位是不可能的。”楚清莹丧着脸说道。 “人何苦为难自己，不值得你放的下的人，能绕就绕过去，绕不过去就一脚踩下去做路。” “这话说的好，甚合我意。” 俩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要是我出嫁，你要来给我送嫁啊。” “什么送嫁，不是添箱啊？” “添箱也得添，送嫁也得送。” “行，去去去。看来是真的喝醉了。” “我没醉。” “酒鬼都说自己没醉。” “你才是酒鬼。” 明曦让人扶着楚清莹进了内室小憩，茜草带着人收拾了桌椅，降香服侍姑娘更衣。 “姑娘，李全来了。” 明曦微微点头，换好衣裳，让人把内室的帘子落下来，让楚清莹好安睡，这才去了书房。 李全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大姑娘上前见礼，“姑娘，您真是神了，德庆侯果然松口要给嫡长子请封。” 明曦冷笑，“请封？他做梦呢。” 李全“嘿嘿”一笑，“王不鸣也是这么说的，已经拿出了许姨娘奸生子的证据，逼着德庆侯承认在德庆侯夫人进门前两人已经相识的事情。 不过，许姨娘不肯承认是诬陷德庆侯夫人导致早产，王不鸣又搬出了稳婆，许氏这才松了口。” 明曦微微点头，“奸生子的罪名一旦确立，傅迁的世子想都不要想了。傅红筱那边呢？” “那边还在审案，不过，事情有点古怪，顺天府的官爷对这一点好像很感兴趣，抓着傅红筱问个不停，我先回来送信，那边结果还没出来。” 事关重大，只怕一时半会结不了案。 明曦看着他，“你回去告诉尤三平，让王不鸣紧追不舍，务必让傅红筱认罪。至于东宫那边，不用咱们自己拉他下水，傅红筱为了活命，肯定会搬出东宫来。” 到时，那就是傅红筱把东宫扯下水。 太子不高兴？ 与她何干。 李全领命匆匆而去，明曦揉揉额头长舒口气。 皇帝还有十年好活，这些人现在争皇位，未免太早了些。 别人都以为皇上疾病缠身，怕是没几年好日子，这才急着出手。 可她知道，皇上还早着呢。 端王担心她惹怒皇帝，可她一点也不担心。 皇帝是要扶持太子，但是未必就是全心全意。 她就要把太子架到火上，看看他与皇后如何解围。 萧沐宸说她有违圣意，她觉得自己却可能正中帝心！ 第170章 打蛇打七寸 楚清莹酒醒之后就要此辞行，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明曦送她出门。 楚清莹先去荣安堂辞行，太夫人午憩还未醒，她就在外行了礼辞别。 送走了楚清莹，明曦还未喘口气，三夫人急匆匆过来了。 “明曦，你三叔让人递话回来，说是内织染局那边，段老爷的一批货出了问题。” 明曦一惊，立刻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三婶，到底怎么回事？” “你三叔得了信先送回府，让你去段家那边看看。” “三婶替我谢过三叔，我先过去看看。” “去吧，太夫人那边我替你说一声就是。” “有劳三婶。”明曦福福身转身就走了。 三夫人满面担忧，好端端的段家的生意怎么会出问题，八成是有人搞鬼。 明曦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德庆侯府的事儿，坐车到了段家，许氏正在院中做衣裳，见到她回来面带惊喜，“曦曦，你怎么回来了？” 明曦看着母亲的神色，不像是家里遇到事情的样子，她压下心绪，面色淡定的开口，“我正好出门逛逛，就到您这里讨碗水喝。” 许氏忙着叫丫头冲茶，拉着女儿的手进了屋，娘俩一坐下，许氏就嘘寒问暖，明曦耐着性子一一回了。 若是母亲知道生意出了问题，肯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她是个心里不怎么存事的人，就算是装也不能毫无破绽。 既然母亲不知道，她也就没有开口提此事，陪着她吃了一盏茶，又聊了一会儿，才寻了个借口离开。 许氏高高兴兴送女儿出门，叮嘱她路上小心，“你不用常记挂着我，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是。” 明曦反握住许氏的手，柔声说道：“娘，您也快回去吧，我这只是顺路过来看您一眼，不耽误事儿。” 许氏不肯先回，送女儿上了车，马车走远了这才折回身。 明曦落下帘子，等马车拐出巷子，这才说道：“去龙湖。” 龙湖那边有段家的铺子，二叔也在那边，上次龙舟赛后，明曦以伯府的名义买了几间铺子，段二爷现在没什么大事，兼顾着庄子跟几间铺子，每日倒也不得闲。 她先去见段二爷，结果他去庄子上了，庄子上的暖棚因为有吴谦介绍过去的退伍兵士速度很快，所以段二爷也常两边跑。 明曦又去了段家那边的铺子，掌柜的都认识自家大姑娘，见到人忙迎上来。 “大姑娘，您怎么来了？”掌柜的满面笑容把人迎进去，请到内室喝茶。 明曦入座后，看着掌柜直接问道：“内织染局的生意怎么回事？” 掌柜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道：“大姑娘知道了？嗐，我就说这事儿瞒不过您，老爷不想让姑娘跟着操心，非要瞒着。” 明曦面不改色端起茶盏抿口茶，将茶盏放回去这才不疾不徐说道：“仔细说说。” 掌柜的满面笑容，“有大姑娘出面，这件事情就容易了。” 明曦听着这话音儿，就知道怕是有人故意为难，但是她爹不让她知道，就是不想她仗势欺人呗。 做生意的，也有做生意的门道，有时候不是你背景后就一定能畅通无阻的。 鼠有鼠道，猫有猫道，自来各行有各行的规矩。 掌柜的理一下思绪，这才慢慢开口，“今年老爷接了内织染局那一笔大生意，就遭了京城不少人的眼，之前就有人暗搓搓地使绊子，不过老爷自己都应付过去了。” 明曦认真听着，这种事情常见。 俗话说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江城首富闯京城，要是一下子就闯出名头，让这帮当地大户怎么想？ 偏偏，她爹用五十万两银子开路，还真就一举清了路，直通内织染局。 内织染局的路子，京城多少本地商户想要拿到手而不得，被一个外地人截了，这些人心里肯定不舒服。 “宫里要做秋衣，绫罗绸缎都是提前三月入内织染局，经内织染局审验，分配，定量，裁衣再送入宫中。没想到，有几箱南锦一出箱就带着污渍，而且是一片一片，压根就不能用了。” 段明曦的神色就有些严肃起来，布料这种东西最怕有污渍，有部分布料十分名贵，根本不能下水浆洗。 南锦就是其中一种。 “一共多少箱南锦？” “八十八箱，这东西难得，短时间内无法补足。” 南锦工艺复杂，绣娘又都在南边，想要补货确实很难，时间紧，无人手，下手的人不只是心黑还狠毒。 “有污渍的有几箱？那下黑手的人，肯定不敢将所有的南锦全都毁了。” 送进宫里的东西，便是下受害人，也不敢把自己的命搭进来。 八十八箱全都毁了，内织染局到时候无法对宫里交代，必然会彻查。 一旦清查，幕后主使逃不脱。 入内织染局后，能动手的就那么几个。 “十箱。” 段明曦冷笑一声，“刚好比损耗多两箱？” 所有东西除了太过珍贵之物，其他都会有余量。 这个余量就很有意思，若是无事，这些东西自然就内织染局自己分了，若是有事，有这些余量在，也能补上窟窿。 为什么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想进二十四局？ 这里头的油水可大了去了，余量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是，两箱。但是，大姑娘，现在就是两箱的南锦，咱们也拿不出来。”掌柜的一脸愁容。 明曦又问，“什么花色？” “都是今年南边新花样，宫里定的新样子。” 真是打蛇打七寸，这一招卡脖子。 “你这里可有花样册子？” “有。”掌柜的忙点头，“我这就拿给大姑娘看。” 掌柜很快就把样布拿来，明曦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就道：“百事如意？” “大姑娘慧眼如炬，正是百事如意。不过，因为用了织锦的手艺，再加上今年这百事如意的花样也有了新的变化，比以前百事如意的花样更难了几分，您细细看，这都是织了金银边的，只这金银线就不好弄。” 明曦面色凝重，敌人是有备而来。 但是能把事情准备得这么充分，就说明这个坑就是早就为她爹挖好的。 事情做得这么细密周到，等到事发他们这边才知道出了事，除了东宫那位还能有谁如此阴毒。 毕竟，这个花样，就是皇后身边的绣娘想出来的，上辈子她曾见过！ 如今看来，借着傅红筱一事断太子一臂，真是轻饶他了！ 第171章 下手要快要稳 “我爹现在是不是正在四处寻找绣娘？”明曦看着掌柜问道。 掌柜点头，“是，眼下绣娘是最要紧的，不知能不能借到。” “借不到的。”明曦对掌柜说道，“你跟我爹说不用借了，我有办法给他补上。” 掌柜一脸惊喜，“真的，大姑娘？这可真是太好了。” “记住，对外一定表现出无法补足的态度，借绣娘买金银线还要做样子给人看。” “是，都听姑娘的。姑娘，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明曦微微摇头，“这些就足够了，你跟我爹说，内织染局给的最后期限那日再去交货，届时我会让人把东西送过来。先给我支两万两银子，记在账上，回头我让人来平账。” 掌柜的兴奋的是大姑娘说什么他都点头，他在江城就跟着老爷，然后一路跟着上京，大姑娘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虎父无犬子，大姑娘颇有老爷年轻时的风范。 明曦出了铺子没有回伯府，而是去了庄子上。 段二爷见到人吓了一跳，忙迎出去，“怎么也没说一声就跑来了？” 这天再过不久就要黑了，稍待一会儿就要折回去，这不是跑着玩儿吗？ “我有重要的事情请二叔替我跑一趟。” 段二爷难得见明曦说这话，立刻说道：“明曦，什么事儿，你说。” 明曦将带出来的花样给段二叔，“这上面有个地址，您去这个地址找人，从他手里买几箱货。” 段二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就这点事儿，他立刻点头，“行，包在二叔身上，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不过，二叔这个人有些来历，你不要亲自露面。” 段二爷一听就知道有猫腻，忙问究竟。 明曦把事情简单一说，段二爷给气的有胡子这会儿都要撬起来，拍着胸口说道：“明曦，你二叔在京城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你放心，这点事儿肯定给你办好。” 明曦拿出两万两银票给段二爷。 “你这是做什么？这点钱二叔拿得出。”段二爷不肯要。 明曦笑，“不是给您的，我是让您给卖货的人，记得一定要他写收条摁手印签字。” “这么多钱，给的也太多了。” “财帛动人心，没这么多银子您买不到货。” 段二爷懂了，“行，那二叔就收下了。” 两万两银子的私房钱，他还真拿不出来。 “这事儿要快，要稳，不要被人摸到来历。” “放心。” 明曦这才与段二爷辞别，坐上马车回城。 马车途经高湛给太子买的那处庄子，此刻也是狼烟动地，正忙着盖暖棚，隐隐地似乎看到了高湛的身影。 明曦落下车帘，吩咐车夫加速离开。 庄子跟前正翻身下马的高湛，若有所觉的回头，就看到一辆马车飞奔离开。 他没当一回事儿，大步进了庄子。 最近太子对这庄子很是上心，连带着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三天两头往这边跑。 再加上他成亲后，老娘跟媳妇总是闹不和，他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索性躲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 明曦卡着关城门的时辰进了城，刚下车，正遇上下学回来的段琪。 她停下脚步等他过来。 “大姐。”段琪快步过来笑着打招呼，“你这是刚回来？” 明曦点头，与他一起往府里走，边走边问道：“你在先生那边学得如何，我听祖母说你今年要下场？可有把握？” 段琪今年要考秀才。 “有把握，先生说我的功课扎实，可以下场一试。大姐，你等着，我一定考个秀才回来。”段琪笑道。 “好，等你考中了，我来设宴给你庆贺。”明曦也回以一笑。 段琪从回府之后，待她一向亲近，而且劝说姜氏与段徽柔，至少现在看来没看出有什么别的心思。 他愿意做一个好弟弟，明曦也愿意做一个好姐姐。 一个有出息的亲弟弟，对她也是助力。 “大姐，你今日出城了？” 明曦裙角鞋尖沾了泥土，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啊。”明曦没有瞒着他，“去了上次买的庄子，等那边收拾好了，你也去看看，入了冬泡温泉最是舒服。” 段琪犹豫一下，这才说道：“听说大姐在那边庄子上弄什么暖棚，我就别去添麻烦了。” “很快就弄完了，不耽误事儿。”明曦绕过影壁，侧头看着他，“等你府试高中，不如我写一封荐信，你去松山书院玩一圈。” 段琪的眼睛都亮了，这下子戳进心里了，“可以吗？大姐。” “你有心向学，自然是好事。松山书院读书的多是学子中优秀之辈，你去开开眼界，也是好事。” “那我不跟大姐客气，我想去，早就仰慕陈大儒，能有机会拜会，自然不能错过。” “嗯，正好家中你几个哥哥也在那边读书，你正好探望一二。” “好。”段琪直接应下来，就算是明曦口中的哥哥有杨姨娘生的段宁，他也没有迟疑。 两人一路说笑先去了荣安堂给太夫人请安，见二人一起回来，太夫人问了一句，又问他们吃饭了吗？ 知道没吃，就留他们在荣安堂吃饭。 等吃完饭，这才打发他们各回各的院子。 太夫人对着万妈妈笑道：“看着明曦跟琪哥儿的关系这样好，真是让人高兴。” “三少爷跟大姑娘有缘分。”万妈妈也高兴，伯夫人跟二姑娘与大姑娘的关系那么恶劣，三少爷现在弥补一二，也是好事。 明曦回了自己院子这才缓口气，等她稍事歇息，又把李全叫进来问今日顺天府审案一事。 忙起来，她没顾上那边，不知道如何了。 李全早就在等着姑娘问话，茜草去叫他，他就在二门等着呢。 一进门，先给大姑娘请安。 明曦让降香给他搬了个锦兀坐下，这才问道：“顺天府那边今日可结案了？” “哪这么容易，还没有呢，大姑娘。”李全说道。 明曦看着他倒也不意外，“审到哪里了？” “审到傅彦遇险了，许姨娘母子不承认是他们所为。”李全道。 明曦皱眉，“怎么这么慢？” 这进度与她所想差远了。 第172章 谁能不动心 李全一脸无奈说道：“大姑娘，这种案子双方势均力敌，在大堂上也不是只看证据，拉扯起来确实浪费时间。” 就那德庆侯一出一出的，想要哄着德庆侯夫人反口，德庆侯夫人那性子真是令人捉急。 幸好还有傅彦跟傅静姝把人稳得住，不然这案子怕是就要稀里糊涂了结了。 明曦沉默一下，“只要事情还在掌控内就好，不过还是尽快结案，拖着对德庆侯夫人一方很是不利。” “王状师也是这么说的，他今晚会连夜跟德庆侯夫人讲述厉害，以及明日公堂之上如何应对德庆侯与许姨娘。” 明曦了解了事情，就对李全说道：“你也赶紧回去休息，今儿个累了一天了。” 李全嘿嘿一笑，躬身退了下去。 给大姑娘当差哪有嫌累的，大姑娘人大方有情义，多少人羡慕他给姑娘跑腿呢。 德庆侯府的事情明曦暂时放在一边，有王不鸣跟尤三平盯着，暗中还有端王的名号扯大旗。 若是傅红筱给甘离下药的事情没有爆出来，太子肯定会帮忙，但是现在她只怕会成为一枚弃子。 余下的事情就不足为虑，只等结果了。 明曦洗漱后躺进帐子里，入目是今日降香新换的绣八吉祥的帐子，许是最近事情繁多，这丫头素来信奉神灵，必然是盼着自己事事吉祥如意。 明曦翻个身，不知二叔那边事情能不能顺利，她只是上辈子见过那绣娘的手艺。 太子定计陷害她爹爹，必然会留有后手以施恩。 那么必然会令那绣娘提前绣出来备用，这种东西太子不能沾手，绣娘也不敢放在宫中，必然会存在家里。 事涉机密，绣娘肯定不会跟家里人说这东西的厉害，也只会叮嘱他们不要乱动。 两万两银子买两箱布料，谁能不动心。 明曦不知何时才睡了过去，睡梦中都是那两箱料子。 第二天起来就有些精神不济，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把两个丫头吓得不轻，忙煮了鸡蛋来给她滚眼。 明曦由着她们忙活，满脑子里全是事儿。 掌柜的肯定把事情跟爹爹说了，不知爹爹那边如何了，他在京城虽然略展拳脚，但是遇到这种事情，能帮的人有限，肯帮的怕是…… 太夫人那边知道明曦忙，就免了她日日请安的规矩。 但是明曦不肯落人口舌，只要不是特别急特别赶，她都会去荣安堂。 今日用过早饭，她抬脚去了荣安堂，家中的女孩都在太夫人那里玩耍，见到明曦来就更热闹了。 太夫人对着明曦招招手，满面慈爱地说道：“怎么瞧着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另一边的段徽柔忍不住抬头望过来，抿抿唇又低下头去。 段清音在一旁看了她一眼，最近段徽柔跟吃错药一样，对她也客气了一二分。 段徽柔不生事，段清音更不会惹事，她姨娘在府里本就因为得宠招摇，再加上哥哥如今拜了陈大儒读书，嫡母看她的眼神有时都带着刀子。 不过，最近嫡母也没精神针对她跟姨娘，她们母子的日子倒是轻松许多。 “昨日多喝了两盏茶夜里走了困，倒是让祖母挂心了。”明曦笑道。 “不要仗着年纪轻不爱惜身体，以后这茶过午就不要喝了。我记得你身边的丫头个个都手巧，让她们做些花茶给你用。” “是，等做好了，我给你祖母送来也尝尝味道。” 龙湖那晚刺杀的事情，宫里再无了声息，太夫人一直记挂在心上，但是此时也不好当着其他孙女的面提及，只能作罢。 说着就说起了段琪府试的事情，太夫人要带着家里人去寺里烧香给他祈福，问明曦去不去。 明曦问了日子，只得遗憾地说道：“怕是不能去，那日有些事情要处置。我与弟弟说好了，等他高中，我出银子办酒席给他庆贺一番。” 太夫人知道明曦忙，若是以前必然不会不高兴，但是如今这个孙女太厉害，她可拿捏不住，心态早就放平了，不仅不生气还叮嘱明曦顾惜身体。 段徽柔瞧着这一幕心里发酸，曾经祖母最为关爱的人是她。 不知何时，那个位置已经换了人。 段明曦辞别太夫人离开，她一走，段徽柔的精神才提了起来。 太夫人哪能没看到，只是她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想明白还得看她自己。 说起来徽柔的婚事也该相看起来了，只是现在却有点难。 太夫人很是头疼，这件事情还得把姜氏叫来仔细商议才好。 明曦从荣安堂出来，踏过月洞门，远远地就看到了大嫂肖氏。 肖氏显然也看到了她，转个弯朝着她走过来，笑着道：“这倒是巧了，我正要去找大妹妹，这就遇上了。” “大嫂，找我什么事情？”明曦与肖氏并肩走着，边走边问道。 “十六那日是我祖母的寿辰，不知大妹妹可有空过去坐坐吃寿宴。”肖氏满面笑容看着明曦。 明曦立刻说道：“太夫人寿宴自然要去拜寿，沾沾长辈的喜气，这才是小辈的福分。” 肖氏虽然知道明曦不会拒绝，但是亲耳听她说要去，还是开心不已，她道：“咱们府里的姐妹们都去热闹热闹，我今儿个就挨个送信。” “那大嫂快去忙，这会儿大家都在祖母那里呢，且热闹。”明曦笑。 肖氏忙点头，她这里还有她祖母亲自写的请帖给太夫人的，她要亲自送过去。 明曦把这一桩事情让茜草记下来，又吩咐她，“你们开库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寿礼，列到单子上给我看看。” “是，姑娘。”茜草点头，“姑娘，咱们库房里的东西多了，不如我先从名册上挑几个您过过眼，我再开库房。” “也行，你们看着办吧。”明曦回了一句，“礼物一定要有诚意。” 肖氏娘家是富昌侯，侯府本就比伯府尊贵些，再加上肖氏这一世待她不错，也要给她长几分面子。 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方进门，段二爷身边的小厮长宁来了。 明曦微微挑眉，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第173章 狗东西 长宁上前见礼，“见过大姑娘。” “这么早就来了？” 长宁笑，“昨晚上二爷就把东西拿到了手，不过太晚了，没敢惊动大姑娘，今儿个一早小的就等着给大姑娘报喜呢。” 明曦面上一喜，“二叔怎么这么快就到手了？” 如此容易？ “这不是巧了，大姑娘您不知道，那边正被追债的堵门呢，您说这真是老天爷给机会。”长宁亲自跟着去的，把当时的场景讲得绘声绘色。 “……咱们但凡去晚了一步，那张玉昌是个怂货，刀一架到脖子上，哎哟都尿裤子了。咱们这送钱得上门，他恨不能当祖宗供着。大姑娘，您猜，二爷花了多少银子？” 长宁那张脸看着就喜气，明曦被他逗笑了，“一万两？” 长宁一见大姑娘被他逗乐了，更是戏精上身，一拍大腿道：“就那种货色，哪里值得大姑娘的一万两银子，二爷只出了两千两的赌银给他还了债，又另外给了那张玉昌一百零银子安家，就把东西抬走了。” 明曦：…… 瞧着大姑娘一脸惊讶，长宁乐呵呵地又道：“二爷生怕有变，多给了五十两银子让追债的人也写了收条，签名摁手印。” 长宁将收据拿出来递给大姑娘，茜草走过来接过，转身放在明曦身边的桌上。 明曦拿起来一扫，追债的，张玉昌的名字以及手印都清清楚楚，银子的来历以及买的东西清清楚楚。 她将东西给茜草让她收进内室，又让降香拿了五两银子赏长宁。 长宁谢了赏喜滋滋地走了，大姑娘就是大方，五两银子顶他两个月的月俸呢。 另一边段二爷把东西直接送去了段平昌那里，段平昌将样布拿出来仔细对比，当真是一模一样。 心里就有数了，果然是被人做了局。 但是面上段平昌没有表露分毫，留段二爷吃饭喝酒，段二爷这回也没拒绝，这次的事情还得跟段平昌仔细对一对细节，免得到时候漏了马脚。 距离内织染局那边给的期限还有三天，段平昌本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酒桌上，段平昌对着段二爷说道：“当初我们夫妻遇到曦曦的时候啊，那么小小的一团，那拐子要把她卖去那种地方，我们心生不忍，就花大价钱把她买了下来。 你是没见啊，曦曦生得好，长得白，小小一团，谁能不喜欢。我们夫妻子嗣缘薄，成亲多年也没孩子，就把她当自己生的养。 她啊特别聪明，别人读书十遍方止，她一边就过。那年她跟着我拜会陈其廷陈大儒，陈先生考较她学问，连连捶地恨她不是个男子，不然必能名扬天下。” 段二爷听着这话一时有些怔忪，“曦曦，小时候就这么厉害的吗？” 段平昌十分骄傲地点头，“那是，别人都笑我拿着姑娘当儿子，笑我绝门户，捡来的当做宝。你猜曦曦怎么说？” “怎么说？”段二爷好奇地问。 “她呀对我说，爹，再过十年，我让满江城的人都羡慕您养了好女儿。一个好女顶十男，他们给我提鞋都不配。到时候见了您，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段老爷。” 段二爷：…… 他这侄女果然不一般！ “当初你们家找到我，要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要回去，我不舍得啊。可我不能耽误孩子前程，可你们家把孩子带回来也太欺负人了。” 段二爷满面愧意，当初他知道大嫂做的事儿，也没拦着。 他一个小叔子确实不好多嘴，但是如果他愿意，也是能尽一份心的。 他对不起孩子。 “我们曦曦虽然在外头厉害，但是对家里人那是一个掏心挖肺的好，我知道她心里也是念着亲生爹娘的。可是伯夫人怎么能做那种事情，曦曦写信回江城，我太太捏着信哭了一晚上。 我们虽然是商户，比不得伯尊贵，但是曦曦在江城，那也是被人称一声段大姑娘的……她弟弟如今在书院努力读书，就是要出人头地给她撑腰。 虽然我让孩子认祖归宗了，但是在我们江城段家，她永远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你们不喜欢，就给我们送回来，何苦为难孩子呢。” 段二爷给段平昌斟酒，“当初的事情是我们家做得不对，你放心，以后曦曦在伯府那也是没人说个不字的，再也不会受委屈。” “有二爷这话，我就放心了。做父母的，这满心里都是孩子，让您见笑了。” 段二爷笑不出来，脑海中就想起明曦回伯府的第一天，他记不太清楚明曦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那日阳光很好，伯府很热闹。 等把段二爷送走之后，许氏扶着丈夫回了房，忍不住唠叨他，“你说这些做什么，让人心里不高兴了怎么办？” 段平昌嗤笑一声，“我就是要说，伯府看不起我一个商户，我认。但是，我女儿是我扛在肩膀上养大的，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就要他们知道，我虽然是个商户，但是豁出一身骨头，也能给孩子撑腰。 老话常言莫欺少年穷，等咱们儿子有了出息，他们哪一个还敢高声跟咱们说话？” “你真是喝醉了，你儿子便是高中，那也抵不过人家有爵位的尊贵。”许氏拧了帕子给丈夫擦脸，“你啊，别几两酒下肚就管不住嘴。” 段平昌叹口气，这回没有说话了。 曦曦要真是他生的就好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苦受着。 第二天酒一醒，段平昌也顾不上懊恼，酒后话多，内织染局那边佟签书身边的人就来催货了。 段其昌昨晚与段二爷一番交谈互换消息后，也知道是谁对他下的黑手。 那佟高卓本就是太子的人，出手陷害又对他落井下石，这笔债他记着了。 “段老爷，货备好没有，这眼瞅着就要到最后的期限了，要是连累内织染局不能交差，这罪你可担不起！” 段平昌一脸愁容，“已经在备货了，还没到最后的日子，请大人放心，我一定准时交货。” 呸！ 狗东西！ 且等着吧！ 第174章 可不是废物吗？ 佟高卓派人一天三回地催，故意给段平昌施加压力，逼他低头。 段平昌虚与委蛇，转头去见了徐东林。 徐东林身为内织染局的掌印总管，下头的事情不是不知道，但是一边是太子，一边是段平昌，段平昌背后有端王。 不管哪一个，他都不想结下恩怨。 鉴于，段平昌给他赚了不少银子，他还是提点他几句，“人这辈子遇到的坎儿多了，有时候低个头不算什么。” 段平昌听这话，就知道徐东林这边不打算管这件事情，总之最后别耽误他交差就成。 那他就放心了。 就怕徐东林心向东宫。 “大人提点，小人感激不尽。说起来我能接内织染局的差事，多亏大人仁善，不然我早就家财散尽回江城去了。”段平昌一脸真诚的说道。 徐东林摆摆手，“当初那件事情你也是被人算计，不说这个了。” 当初那形势，他不帮也不行。 端王爷的人可是打过招呼的，他们这位黑脸王爷的人情，可不是谁都能捞到手的。 “大人，我这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当初货上船，我是一箱一箱亲自验看过的。”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那也无用。”徐东林叹气。 “我知道，此事我不敢劳大人费心，我只是让大人知道，我对您交代的差事，那时一百二十个心在办差，不敢有丝毫差池牵累大人。” 徐东林听到这话，也有几分触动，神色微微一缓，“那你现在可有办法？” 徐东林这么一问，段平昌心头一缓，犹豫一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不瞒您说，我已经补足货了，但是现在不能交。” 徐东林大惊，“当真？” “不敢欺瞒大人，我是怕大人为小民忧心，这才特意与您回禀一声。” 徐东林看着段平昌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南锦虽然不是千金难得，但是需要时间做成。 这么短的时间能补足货，看来端王殿下肯定出手了。 啧，真是想不到，英雄难过美人关，端王对那位段大姑娘是真的喜欢啊。 “只是……” “只是什么？”徐东林心里有了底，看着段其昌为难的脸都觉得顺眼了。 “不瞒大人，我只拿到了两箱货。” “两箱？”徐东林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行，真行，这是真有高人指点，就卡着他送进宫的数量来的。 段平昌假装没看出徐东林的异样，低声说道：“我知道，照惯例的有余量，但是这短时间内，我实在是凑不出多余的余量。 大人，回头我送一批玉城的五彩锦入库，还请大人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你能拿到五彩锦？”徐东林惊讶。 “量不多，只有这个数。”段平昌伸出一个巴掌。 五箱？ 这可不算少了。 徐东林喜笑颜开，“你有这份心，内织染局的事情我给你平了。” 段平昌松口气，那就是余量的份额他不用操心了。 余量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是不能拿出来说，却不可损失别人的好处，那得罪的人就多了。 段平昌以后还要靠着内织染局吃饭，甚至于拿到其他二十三局的条子，就不能与这里的人结仇。 二十四局就是个普通的文书，都不是他能得罪的，随便给你使个绊子，都够你头疼的。 五彩锦这个东西，对别人珍贵，与他还真不算什么。 他们家曦曦在江城的时候，便是用的帕子，那都是织金绣花的，五彩锦又算什么。 可惜到了京城天子脚下，不能太过张扬。 不然…… *** 东宫。 “回殿下的话，事情一切顺利，那段平昌还在绞尽脑汁补货，不过南锦素来都是在江城做成再运到京城，想要在京城找到这样的绣娘很难。 即便是有，也多是在豪族大户家里，以他的身份怎么请得动。现在不肯低头，不过是嘴硬，再过一日这头不低也得低了。”佟高卓弯着腰笑道。 太子一袭玄衣坐在书案后，抬眼看着佟高卓，“除了段平昌外，其他人可有动静？” 佟高卓笑，“殿下，徐东林是个老狐狸，这种事情肯定不愿意沾身，总归他心里清楚，事情到最后也不会误了他的大事。至于谢芳，他根基尚浅，这种事情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 “端王那边可有动静？” “我派去的人盯着，不见他求助端王。” 太子皱眉，“定远伯府那边也没动静？” 佟高卓想了想回道：“倒是前几日段大姑娘去了段家一趟，不过她与段太太说说笑笑的出门，不像是知道此事的样子。” “是吗？”太子眉心轻蹙，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犹豫一下，看着佟高卓吩咐，“让人把消息递给段明曦。” 他倒要看看段明曦怎么做！ “是，微臣这就去办。” 佟高卓告退，内侍曾拓进来躬身行礼，“殿下，余丞回来了。” “让他进来。”太子道。 “是。” 曾拓出门，见到余丞道：“余侍卫，殿下让你进去。” 余丞对着曾拓点头，大步进殿。 “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事情怎么样了？” “殿下，傅姑娘当初给甘姑娘下药的事情已经无法遮掩，王不鸣拿到了许姨娘研制玉藤丸的证据，此事很是棘手。”余丞回道。 “废物！”太子怒斥。 余丞心想可不是废物吗？ 那许姨娘要是个真聪明的，当初就该自己学会做玉藤丸，好过她出银子让郎中给她做。 现在那做药丸的郎中被抓，为了活命可不是什么都交代了。 “殿下，如今傅姑娘名声已毁，若是她再入东宫为良娣，恐令殿下名声有污。”余丞劝说道，“殿下，您要早做决断。” 太子看着余丞，“陈昶让你跟孤说这些的？” 余丞：…… 他就知道瞒不过殿下，索性承认了，“是，陈先生分梁先生都认为傅姑娘这样的品行进了东宫，不止会令殿下名声有污，而且以她的本性，就怕东宫因她不宁，此等隐患还是早些清除为好。” 第175章 她也配！ 太子摆摆手，“孤再想想，退下吧。” 余丞不敢再劝，施了一礼，弯腰退下。 等人离开，太子这才冷笑一声，傅红筱本就是他手中一颗棋子，玉藤丸的事情爆出来，正好遮掩住那日他动的手脚。 事情落幕，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一个庶女，妄想良娣之位，她也配！ 东宫一旦放弃，顺天府尹那边得了消息，知道太子不保傅红筱，审案的速度立刻加快。 王不鸣那鼻子比狗都灵，嗅到气息，将傅红筱的罪责钉死，立刻将重点重新放到德庆侯宠妾灭妻之上，步步紧逼，许姨娘嚣张多年，把柄比比皆是。 她自以为自己拿捏住德庆侯夫人的性子，这么软弱的一个人，又把侯爷看得比儿女都重，自然无可惧怕。 顺风顺水的人一旦不知收敛，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宠妾灭这样的罪责可大可小，看德庆侯夫人会不会追究到底。 “德庆侯夫人之前偷偷与德庆侯私下见了一面，第二天公堂上就要改口。幸好张大人在场立刻阻止，不然只怕是一场努力付之流水。” 听了李全的话，明曦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德庆侯夫人但凡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上辈子也不会一直到最后才会护着女儿。 “后来呢？” “张太太是个聪明人，立刻与傅姑娘一左一右搀扶住侯夫人，不许她再开口。德庆侯夫人对嫂子也很是敬重，又有女儿在一旁示弱，最后到底没能松口。” “审判结果呢？” “张大人坚持追究到底，情绪激动之下，甚至于高呼要到御前与德庆侯分辨一二。” 段明曦冷笑一声，“一旦闹到御前，只怕爵位都保不住。” “是啊，德庆侯也是拿这一点威胁张大人，张大人说了，这爵位反正也落不到自己外甥头上，与其便宜个庶出的，倒不如追究到底，把爵位还给朝廷让人痛快。” 段明曦笑，“张大人果然抓住了重点，知道什么是德庆侯的软肋。” “是啊，张太太在一旁还好言劝说德庆侯，说自家小姑子对他一往情深，只要没了许姨娘从中作梗，以后还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张家对侯爷不再信任，先把爵位的事情定下再说其他。” “这些话不是在公堂上所言吧？” 李全乐，“自然不是，若是在公堂上说这些家事，当真是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德庆侯只怕会先说请封世子。” “大姑娘高明，正是如此，但是张大人拒了，说世子能请就能废，德庆侯信义在他心中皆无，他不信他。” “张太太肯定借机又劝了？” “大姑娘神机妙算，正是，张太太劝德庆侯，傅大少爷是侯爷的嫡长子，继承了爵位也会对他这个父亲恭恭敬敬，侯爷还能享老太爷的威风。 这要是爵位还了朝廷，德庆侯府荣耀不在，以后侯爷就只是个光头百姓了，与其财名两失，倒不如忍痛割爱呢。” 段明曦轻笑一声，“张太太是个会劝人的，若是德庆侯答应，怕是要在公堂上和解了。” “是。不过在这之前，先发落了许姨娘，将她逐出侯府，从此生死与侯府无关。因着许姨娘将所有的罪名承担下来，傅迁跟傅红筱还是会留在侯府。” 明曦点头，“这对儿女是德庆侯真心疼爱过的，若是此时连他们都处置，只怕会赶狗入穷巷，留一分余地，张大人这事儿做得好。” 她上辈子与高国公府同归于尽，是因为没有活下去的念头，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但是，德庆侯夫人还有傅彦跟傅静姝两个孩子，为了他们的前程，也得退一步。 “眼下就只等着德庆侯上乞病折子，请旨将爵位传给嫡长子。” 明曦知道此事有端王在其中周旋，旨意必定很快发下来，太子因为傅红筱肯定要避嫌，此事不会插手。 如此，德庆侯府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明曦猜得没错，就在段平昌掐着最后的日子将南锦送进内织染局，将佟高卓惊得满面失色时，端王暗中促成德庆侯请旨一事。 皇帝最近因为龙湖刺杀案闹得心烦，接连几日没睡好小病一场，哪有精神管这些琐事，端王只稍微示意，礼部那边走了个流程请示陛下。 陛下没有出声反对，此事便算是应下了。 太子哪有心情管这个，听了佟高卓的回禀，气得将满桌子的东西扫到地上。 不是说此事十拿九稳吗？ 段平昌哪里来的南锦补上？ 查！ 因着明曦是让段二爷去做的此事，再加上之前佟高卓就没查出明曦跟此事有关联，故而一时间哪里能查到段平昌的南锦来源，少不得又承受了太子的一场怒火。 事情尘埃落定，明曦心情大好，那边张太太约她出去会面，特意道谢。 陪着张太太一起的还有傅彦兄妹，就约在了遇仙楼。 傅彦这个新出炉的正热乎的德庆侯，对着明曦很是感恩与恭敬，“蒙大姑娘倾力相助，日后大姑娘有需在下时，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侯爷说笑了。”明曦笑道，“不过是路有不平之事，身有余力便扶了一把，不用放在心上。” 傅彦闻言心神一凛，这世上竟有施恩不图报的人，越是这般这份情谊他反倒是越发放在心上。 傅静姝还是温温软软的模样，看着明曦的眼神都带着光，“段姐姐，我与哥哥的心情是一样的，我没什么本事，但是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答应全力以赴。” 明曦乐了，道：“行，但愿没有那一日。” “姐姐此生必然平安康泰，如姐姐所言，一生顺遂，永无求人之时。”傅静姝笑道。 张太太忙道：“哎哟，别谢来谢去的反倒是生分了，都坐下说话吧。” 众人落座，张太太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伸手放到明曦跟前，“这是我家老爷让我转交给大姑娘的，她说你许是能用得上。” “什么东西？”明曦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打开国在外面的巾帕。 一掀开，她不由愣了一下。 竟然是端王府的令牌！ 第176章 谁又会高看我一眼 “此物从何而来？”明曦看着张太太问道。 张太太一看就知道大姑娘果然有用，立刻说道：“那许氏不是被逐出侯府吗？是从她的房内搜出来的。” 明曦伸手拿起来，知道这一枚令牌，应该就是傅红筱用来诬陷萧沐宸的那一枚。 她没见过端王府的真正的令牌，但是此刻看着这一枚，赤铜打造，入手颇有分量，上书端王府令几个大字十分有威势。 “这件礼物很是重要，我就收下了，烦请张太太替我谢谢张大人。”明曦郑重说道。 “大姑娘帮了这么大的忙，这东西也不是我们的，只是顺手拿到送来而已。”张太太见段大姑娘做事爽利，心中很是欢喜。 傅静姝侧头看着明曦，面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有事？” 傅静姝微微点头，“可我不知如何说才好。” 张太太正与外甥说话，闻言侧头看过来，对着明曦说道：“大姑娘，都是些家里的琐事，你也不是外人，若是不嫌麻烦，倒不如听听。” 明曦：…… 你们真不把我当外人，她正要拒绝，别人的家务事她没多少兴趣，这种事情一脚踩进去，容易两面不是人。 傅静姝扯了扯明曦的袖子，明曦对上她游移中带着彷徨的眼神，不由心头一软。 不是谁都像她一样，能有这样的大运气，死过一次还能重来。 “你说来我听听。”明曦改了口道。 傅静姝轻声说道：“也不是想让大姑娘给我出什么主意，我只是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是我来说吧。” 傅彦忽然开口，明曦望过去，忽然就有点明白了。 傅彦满面愧疚，看着明曦说道：“大姑娘，你有恩于我，虽然这事有些羞于开口，但是我还是想请大姑娘指条明路。” “侯爷言重了，我未必能帮上忙。” “那也无妨，大姑娘对我们兄妹的帮助已足够多，傅彦铭记在心，只是牵涉到我爹如何安置的事情，这才有些为难。” 说起来前德庆侯正值壮年，就被逼着称病让爵，父壮子幼，只怕等风头过去，老德庆侯就心生悔意要搞事了。 张太太叹气，“我与夫君也商议过此事，只是我们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候府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又是长辈，说不得彦儿得退一步让一让。” 傅静姝小声加了一句，“段姐姐，傅迁跟傅静姝还在府里，这两日家里也闹个不停。” 许姨娘教出来的孩子，傅静姝这样温软的性子如何能抵得住，怕是没少受气。 “你有什么想法？”明曦看着傅彦问道。 傅彦苦笑一声，“正是没办法，才想请大姑娘指教。” 段明曦虽然与他差不多大，但是她总给人一种信得过，干得过的感觉。 傅彦在侯府长大，自幼母亲就让他让这个让那个，时日已久，就算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对的，他不愿意的，但是长久的生活习惯，还是在他的性格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明曦懂。 上辈子，她文武双全，最后却落得那种境地，归根究底是她自己作茧自缚，困进了骨肉亲情里不能自拔。 等她彻底想明白放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傅彦现在这种情况，与她当初有些相似。 “侯爷有没有想过出去走走？” “出去？” “你现在只顶着一个爵位，身上无官无职，你可想过以后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天下之大，你要将自己的眼睛从侯府挪出去，去看看大楚的大好河山，去看看市井百姓，去看看世间万物。” 傅彦一愣。 张太太下意识说道：“这怎么行，彦儿要到成亲的年纪了，他怎么好出京。” 明曦知道会有分歧，人生的目的是不一样的，就看你最想要什么。 傅静姝垂着头良久，忽然抬起头说道：“舅母，我觉得段姐姐说得对，哥哥现在的处境，就算是说亲又能说到什么好亲事？咱们府现在的情形，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张太太眉心紧蹙，又忍不住想要骂老德庆侯，老不羞的东西，倒是害得外甥外甥女如此艰难。 傅彦的眼睛里慢慢带了光彩，他长这么大，从没有随心所欲为自己活过一天，段大姑娘说得对，他应该为自己想一想，也要为妹妹想一想。 只有他自己真正地立起来，妹妹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自己才能真正给她撑腰做主。 “舅母，我要去。大姑娘说得对，我总不能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自己没本事立足，就算是承继了爵位，谁又会真的高看我一眼？ 我是个男子尚好，有爵位在身，总能娶个媳妇，但是静姝呢？她的婚事别人会如何思量？” 张太太眼睛一红，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半晌，她一咬牙说道：“好，你要去就去，你离京的日子，就让静姝去张家住，把她留在侯府我可不放心。 不过，你要早些想明白，早些回来。你一走，那侯府就剩那几个，你娘是个糊涂的，还不知闹成什么样。” 明曦喝口茶，沉默不语。 张太太打起精神，外甥不能一辈子被人攥在手里，出去看看也好，男孩子就该放出去养。 吃了饭，明曦告辞回府。 傅静姝跟着舅母上了马车，傅彦骑马跟随。 张太太拉着傅静姝的手说道：“你要是有段大姑娘三分厉害，我也不用为你担心了。” 傅静姝不好意思笑了笑，“段姐姐看上去待人淡淡的，但是却是极善良心软的人。” 张太太看了外甥女一眼，难怪段大姑娘对她多有照顾，她当时看出来了，段大姑娘不想管的，但是静姝一开口，她还是没拒绝。 也就只有外甥女这样心思纯粹的人，入了段大姑娘的眼。 若是她跟外甥，在人家面前可没那个脸面。 “在你哥哥走前，你就先搬去张家，就说你外祖母很是想念你，让你过去陪着住几日，你娘肯定不会拦着。” “好。”傅静姝知道舅母的意思，若是哥哥走了，她娘肯定不会同意让她去外家长住。 张太太欣慰地笑了笑，也好，外甥跟外甥女都走了，他们夫妻也就能好展开手脚收拾那一对兄妹。 第177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转眼就到了富昌候太夫人的生辰，明曦一早就起身洗漱，用了早饭便去荣安堂那边。 走到半路就遇上了段清音，两姐妹同行。 段清音也接到了请帖，她今日打扮得倒是很庄重，杨姨娘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给她搭配的很用心。 不会太扎眼，也不会被人小看。 明曦一身浅紫色衫裙，大气稳重又不会显得太过严肃，眉心点了花钿，添了几分少女娇美的气息。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荣安堂，太夫人还未出来，万妈妈带着小丫头招待她们，如今对着大姑娘满府上下哪个敢不尊重。 说这话，段敏跟段蓉也到了，段徽柔也随后而至。 还不等打个招呼，肖氏也来了，肖氏是长嫂，富昌候的嫡长女，只要她想，屋子里很快就一阵欢声笑语。 没一会儿，姜氏跟二夫人，三夫人也到了。 太夫人扶着万妈妈的手出来，众人起身见礼。 太夫人摆摆手，“都坐吧。” 众人落座，今日给富昌候夫人贺寿，是姜氏带着一群孩子们去，二夫人与三夫人留府。 “这样的好日子，我本该亲自去祝你祖母大寿，只是我这身体经不得疲累，你回去替我跟你祖母告一声罪。”太夫人轻咳一声说道。 肖氏忙上前给太夫人轻轻捶背，“祖母，您身体为重，我祖母给您下帖子，也是因为与您每次见面相谈甚欢，若是知道您身体不适，肯定不会扰您的。” 太夫人拍拍肖氏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我给你祖母备了贺礼，你带去，是我的一份心意。” “是。”肖氏笑着应下。 肖氏进门两年多了，一直还未有孕，最近姜氏闲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缺个孙子，不免对儿媳妇有些不满。 明曦一直忙着外头的事情，此时听着太夫人的话有些深意，就看了肖氏一眼，随即又扫向姜氏。 肖氏是富昌候府的姑娘，娘家比婆家厉害，姜氏这个婆婆别看着面上威风，其实还真不敢故意欺负这个儿媳妇。 子嗣终归是大事，进门两年未有孕，姜氏觉得自己这个婆婆已经很宽容，想着给儿子送一房妾室。 婆媳之间自然就不美满了。 明曦低头喝茶，肖氏可不是小兔子，这种事情能应付。 再不济，还有富昌候府呢。 不然，这次侯府太夫人生辰，伯府的姑娘们都能得了请帖，这要是无声的一种较量。 姜氏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太夫人说肖氏是个好的，那不好的是谁？ 她面色微沉，却又不好表出来。 二夫人与三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睛里都有些不以为然，要她们说大嫂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段愉能在武选司这么快立住脚，人家富昌候也是扶了一把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再说，有些女子开怀晚，四五年上才生孩子的也不是没有。 要是她们有这么能干的儿媳妇，那可不得供起来。 “娘，我先去看看车，再查一遍，免得路上出什么纰漏。”三夫人不想掺和这些事儿，找了个由头避出去躲清静。 二夫人也起身笑，“媳妇再去查一下贺礼，单子上的东西可不能出差错。” 她们这样的人家上门贺寿，当然不能自已捧着礼物给主人，而是要备礼单，侯府那边造册入库，随后再看礼单就知道哪家送了什么礼物。 明曦的寿礼也是写到礼单上，随着伯府的礼物一起送至富昌候府。 太夫人又叮嘱明曦几个人，“到了侯府跟着你们大嫂嫂，切莫失了礼数。” “是。”明曦几个人起身应下。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就走吧。”太夫人摆摆手说道。 姜氏这才如逢大赦，立刻起身告辞，带着儿媳与女儿以及侄女们出了门。 家里孩子多，出门备了三辆车，姜氏一辆车，段明曦姐妹三人一辆，肖氏跟段敏跟段蓉一辆车。 段徽柔跟段明曦在一起很是拘束，她就跟肖氏换了车。 肖氏到了明曦车上，入了座之后，这才笑着说道：“我就来扰两位妹妹了。” “大嫂说的什么话，你能来我跟大姐姐可高兴。”段清音笑道。 肖氏看着段清音，这个庶妹也算是乖巧的，就是杨姨娘不怎么服帖，不过那是公公房里的事情，她一个儿媳妇可不管。 杨姨娘对她还是很客气的，所以她对段清音也好，对段宁也好，都没多少敌意。 再说，明曦是个眼里不容沙的，见不得一家子人窝里斗，她自然拿出做嫂子的架势，待几个妹妹亲亲热热的。 定远伯府与富昌候府是姻亲，故而来得早一些，富昌候夫人得了消息就迎了出来。 姜氏下车，明曦几个人走过去跟在姜氏身后。 富昌候夫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团团的脸很是和气，见到姜氏满面的笑容，握着她的手亲热地说道：“亲家夫人来了，咱们许久不见，今儿个可得好好地说说话。哎哟，几个孩子越长越水灵了，这就是大姑娘了？真是花一样的人，看着就让人喜欢。” “见过夫人。”明曦带着妹妹们见礼。 富昌候夫人一把扶起她，“好孩子，咱们娘俩头一回见面，若不是这几个月家里事情脱不开身，我早就想让你嫂嫂带你过来认认门。” 说着还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给明曦戴上，明曦忙推辞，富昌候夫人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的几个妹妹早先我见的时候都有这个，你可不能不收。” 明曦道谢，“谢谢夫人厚爱。” 富昌候夫人对着姜氏说道：“你们府上真是会养孩子，个顶个的让人喜欢，咱们徽柔娇俏可爱，清音柔婉，敏儿稳重大方，蓉儿活泼可爱，哎哟哟，眼馋的我恨不能自已也多几个女儿呢。” 富昌候夫人八面玲珑，在场的没一个能逃脱被她夸赞，大家脸上都带着笑，一派和睦地往府里走。 富昌候夫人带着她们先去见太夫人，太夫人见了明曦也是好一阵打量，满面慈爱，还给她极为厚重的见面礼。 又让人拿了一匣子珠花给段徽柔几个姑娘插戴，真是哪一个也没落下，这一对婆媳，让人看着喜欢处着舒服。 太夫人唤了孙女肖翎来，让她带着明曦几个人在府里逛逛，肖翎又叫上了庶妹肖菁。 几个姑娘年纪相仿，段徽柔跟她们也相熟，明曦虽然是伯府找回来没几个月的长女，但是已与端王定亲，身份自然是不一样的。 肖翎跟肖菁对段明曦都带着几分好奇之意，不过肖翎性子稳，面上没有丝毫表出来。 肖菁却是个活泼的，倒是十分好奇地问江城那边的事情，被肖翎训了一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178章 她不会原谅我的 肖翎对着明曦一脸歉意，“舍妹性子莽撞，冲突了大姑娘还请勿怪。” 明曦摇摇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不能问的。江城是个好地方，若是那日你们要去玩，我给你们介绍几个好地方。” 看着明曦一派落落大方，丝毫不忌讳以前的事情，肖翎就想起大姐回来时说过的话，对明曦更是高看几分。 段徽柔看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段明曦身上，就有些怏怏不乐，以前大家见了她都是围着她转，现在呢？ 肖翎说这话，眼尾扫到段徽柔失意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侧头对着段徽柔笑，“去年你来时，特别喜欢后花园的石榴树，可惜今年晚了些，如今已经结了果，倒是见不到花了。不过，也是能看看果子的，要不要去看看？” 段徽柔眼睛一亮，“你还记得啊？” “我们段二姑娘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咱俩都行二，可不得惺惺相惜。” 段徽柔就笑了，“去，怎么不去，现在就去看看。” “好啊。”肖翎带着她们去后花园去看石榴。 肖菁跟段清音不知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段蓉年纪小，看什么都好奇，段敏紧跟着她，怕闹了什么笑话丢脸。 明曦走在大家中间，身姿舒展，闲庭信步，富昌候府在京城名声一向不错，如今看着嫡庶相处和睦，传言不虚。 很快富昌候府就热闹起来，前来贺寿的人接连上门，肖翎也被叫走帮忙，她只得让肖菁留下招待几人。 肖菁指着树上最高最大的一颗石榴笑道：“每年我们府里都会看谁能摘到那个果子，去年是三哥哥摘到的，祖母还赏了他一套文房四宝，把三哥都要激动哭了。” 一听就不是个爱学习的，大家都笑起来。 段清音就在一旁跟明曦说悄悄话，“侯府三位公子，这位三少爷最不爱学习的，赏他文房四宝可真是要命。” 明曦眼睛里都带着笑，她最是羡慕那些家庭和睦的人家，吵吵闹闹的也让人心情愉悦。 “明曦，你果然在这里。” 明曦闻声转过头，就看到刘韫华笑着走过来，她身边还跟着姚云意。 肖菁让丫头添茶来，请二人坐下。 姚云意正好坐在段徽柔身边，俩人曾是好友，现在倒是乍然见面有那么一点尴尬。 段徽柔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显然也想起了旧事。 刘韫华拉着肖菁一起坐下，“你也坐下歇歇，快别忙了。” 肖菁这才入座，推了推桌上的点心，“这是九春斋出的新花样，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 “九春斋的点心？这可有点难买，今日老封君寿宴，你们怕是提前跟那边定好的吧？”姚云意笑着说道。 肖菁点头，“大哥哥去定的。” “肖大少爷倒是个有本事的。”姚云意伸手捻起一块，尝了尝说道：“豆沙里加了玫瑰？倒是吃着新鲜。” 刘韫华不是很喜欢吃，尝了尝也就罢了，转头跟明曦说话，“听说德庆侯出京游历去了，现在大家都说是为了避开老德庆侯，真是可怜。” 明曦：？ 看着明曦一脸茫然，姚云意喝口茶咽下口中的点心，跟着说了一句，“你不知道？” 她倒是知道，还是她怂恿的，但是大聪明是谁，直接把老德庆侯架到了火上？ “看来你果然不知道。”刘韫华猛地一拍手，“那你总知道德庆侯府上公堂的事情吧？” 明曦点点头，她不仅知道，还间接参与了。 “我说你是不是不出门啊？怎么外头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刘韫华狐疑的眼神看向段徽柔。 段徽柔：…… 看她干什么！ 她们家现在就属段明曦往外跑的勤，祖父母都不拦着的那种！ 段明曦就会装，可她还不能揭穿她！ 她可真是太苦了，为什么她都认输了，还要她背锅！ “看我做什么？”段徽柔气呼呼地说道，“我们府里的大姑娘出不出门，是我能管的了吗？” 众人：…… 肖菁听着这话就有些局促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生怕一言不合吵起来。 刘韫华对肖菁印象很好，怕吓到人，就道：“你吼什么？没有就没有，若不是你以前总针对明曦，我能看你？” “你……”段徽柔气得眼眶都要红了。 段明曦扫她一眼，看着刘韫华道：“家里没人拦着我，我只是有事情在忙，有些消息没怎么在意而已。” 刘韫华这才释然，生怕明曦错过这一桩热闹，就跟她说起德庆侯府的八卦。 段清音几个人哪里知道这样清楚，顿时听得津津有味。 那边，姚云意伸手轻轻戳了戳段徽柔。 段徽柔抿着唇不说话。 姚云意叹气，“看在咱们像是一场的情分上，别说我不提醒你，这可是太夫人的寿宴，若是被人看到你在这里哭，你说会如何？” 段徽柔忙拿帕子摁摁眼睛，深吸口气平息下来，这才说道：“你还理我做什么？你不是早就不跟我往来了？” 姚云意：…… “你好意思说？要不咱俩翻翻旧账？” 段徽柔理亏闭了嘴。 姚云意看她这小可怜的样子，哼了一声，这才压低声又能说道：“你大姐姐是个大度的人，你别总是闹别扭，这以后姐妹间怎么相处？” 段徽柔一怔，“我跟她哪有什么以后，不过是相看两相厌。” “呸！”姚云意用帕子捂住嘴轻轻啐她一声，“你个傻的，现在人人都说大姑娘好，你们不合，别人自然会认为你不好，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那我也不能热脸贴个冷屁股。” “你……罢了，总有你后悔的时候。”姚云意摇头叹道，“徽柔，咱们十几年的交情，我不能见你一错再错。 我与你姐姐性子相投也是朋友，相识这么久也知她几分脾性，你只要真心认错，她总会原谅你的。” 段徽柔不语。 姚云意看着她，“德庆侯府的事情，你难道看不明白吗？傅红筱那样聪明的人，最后还不是咎由自取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跟她怎能一样？”段徽柔看着姚云意道，“我可没她那么恶毒，做出给人下药的下作事儿。” “所以啊，大错未成，尚有余地，你何必犟到底呢。” 段徽柔白了脸，“你不懂，她不会原谅我的。” 第179章 段明曦怎么就不怕呢 姚云意见说不通，也就不再劝了，各有各命，她尽力了。 很快楚清莹跟徐南熙也到了，这石榴树下就更热闹了。 没多久，又有丫头引着何婉怡姐妹到了，楚清莹的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了。 何婉怡扫了一眼楚清莹，倒是客客气气跟大家打招呼，到了楚清莹面前还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二姑娘。” 楚清莹此时已经压下心头的不喜，似笑非笑地说道：“何二姑娘，彼此彼此。” 何婉怡闻言面色不变，转身看着段明曦笑，“段大姑娘，自从玉观山一别，就不曾再会面，大姑娘这一向可好？” 段明曦淡淡一笑，“有劳何二姑娘挂念，一向都好。” 何婉怡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一阵热闹声传来，原来竟是李佩兰被人簇拥而来，与她一起前来的还有张瑶珺，众人的神色皆是微有惊讶。 不是说皇后与贵妃正闹不愉快，怎么李佩兰与张瑶珺还走到一起了。 李佩兰身为皇后的亲侄女，出身曹国公府，自然是众星捧月，瞬间成为人群焦点。 张瑶珺隔着人群与段明曦四目相对，她露出一个婉约的笑容，明曦回以一笑。 随着李佩兰的到来，似乎无意中人群中就分成了两大阵营。 李佩兰对明曦视若不见，明曦也并未上前主动打招呼，众人见此心中各有思量，不想得罪李佩兰的，自然不会与明曦有交集。 “看她那张狂的样子。”楚清莹咬着牙低声跟明曦咬耳朵，真是令人看不顺眼。 “你气什么？”明曦一点也不以为意，“任是谁有何做皇后的姑姑，也会底气十足。” “她故意下你的脸，你就不气？” “不气。” 楚清莹服气，不过一想也对，狗咬人一口，难不成人还要咬回去？ “我听我姐姐说，之前龙湖的事情，太子殿下好像被陛下训斥了，李佩兰肯定是迁怒于你。” 涉及到端王，那枚端王令的来历，虽然陛下没有继续往下查，但是太子被训斥，可见陛下心中已有定论。 只是要保太子的名声，此事这才压了下去。 李佩兰必然是听皇后说了什么，连带着明曦这个未来的端王妃都被她恨上了。 明曦有些惊讶，“皇上训斥太子了？” 楚清莹声音压得更低了，“是，我姐姐跟我说的，让我不要对外说，但是你不是外人。” 明曦心想难怪最近皇后与太子这么老实，她还以为皇帝一力保太子，既然不准备深查。也不会对太子做什么，没想到居然训斥了太子。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帝就算是身体不好，有扶持太子之意，但是皇后与太子的态度，怕是让皇帝有些不悦，这才出手敲打。 没关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只要慢慢地谋划，一点点不满，就会变成无法弥补的裂缝。 皇后与太子出手时，就要想到会承受的后果。 姚云意与刘韫华从那边回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刘韫华简直压不住火气，不过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硬生生地灌了一盏茶，这才没让自己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姚云意低声说道：“明曦怎么得罪李佩兰了？她怎么如此诋毁她。” 楚清莹皱眉，“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也只能拿着明曦的早年被拐走的事情说嘴。”姚云意脸色微沉，看着明曦，“你当心些。” 她们几个能玩到一起，那是因为家世相当，个个都跟皇家有牵连。 宫里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消息传出来，豫王妃自从弟弟的事情后，就对豫王这个夫君有了戒备之心。 遇到宫里的事情，自然更加仔细用心，这才让妹妹给明曦提醒，连带着楚清莹也知道的更多些。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南熙突然说道：“看她敢不敢到明曦跟前说，不过是逞小人之能罢了。” 明曦看着徐南熙，方才她就发现她心事重重，此时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明曦也没问，只笑道：“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们不用担心。” 肖菁满场忙着招呼客人，发现事情不对，让小丫头忙去请嫡姐来，她压不住怕出事儿。 肖翎得了消息很快赶来，先笑着跟李佩兰等人打招呼，连说带笑地，把人请去了前头的花厅。 李佩兰本不想走，就要在这里膈应段明曦，但是架不住肖翎十分热情，她也不好搏她的面子，虽然冷着脸还是带着人走了。 等把人送去前厅安置好，肖翎这才折回身来，对着明曦满面愧疚说道：“倒是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招待不周，没想到李姑娘会这样做。” “与你何干？”明曦摇摇头，“不是你的错。” 肖翎叹气，“咱们是实在亲戚，你也不用这样安慰我，我心里都清楚。” 姚云意劝她，“李佩兰背靠皇后娘娘，谁敢轻易得罪她，明曦说得没错，这不是你的错。” 段清音几个人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几个虽然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李佩兰的不善她们看得清楚。 段敏此时说道：“大姐姐，你也不用担心，李佩兰真要找你麻烦，咱们也不怕她。” “对，不怕。”段蓉忙点头。 楚清莹在段蓉的小脸上捏了捏，“你知道什么，就不怕不怕的。” 段蓉忙捂住脸躲到段敏身后，伸出脑袋对着楚清莹说道：“楚姐姐，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大家笑起来，气氛就轻松许多。 肖翎不能久呆，她还要招待客人，临走前就道：“等会开宴时候，我会把你们分开，你不用担心。” 明曦点头，“你快去忙吧。” 肖翎忙起身走了，肖菁也去了前头花厅那边，怕是被李佩兰等人故意绊住了腿。 段徽柔凝视着段明曦，她就很想不明白，段明曦为什么不怕呢？ 她们家只是伯府，李佩兰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皇后是她姑姑，太子是她表哥。 她见了李佩兰都要恭恭敬敬的。 段徽柔远远地望着段明曦，满面疑惑中似乎想明白了，似乎更糊涂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段明曦就真的一点也不怕？ 第180章 真是晦气 今日富昌候府宾客盈门，她们一群小辈在花厅安桌入座，肖翎果然把明曦的位置与李佩兰的位置分开，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桌席面，想要说话那够不着。 肖氏显然知道了消息，进了花厅与几位妹妹说话，低声叮嘱她们，“不用害怕，遇到事咱们也不怕事。只要不主动寻事便可，若是李家那姑娘找上门来，让人来找我。” 段徽柔确实有点怕，忙点点头，“大嫂，你可盯着些。” “放心吧，我让小丫头看着。”肖氏安抚道。 段清音在这种场合一向不多言，此时却说道：“大嫂，你去忙吧，我们都会小心的。” 肖氏还是不放心，就看了明曦一眼，明曦微微颔首。 肖氏这才松口气，她是怕李佩兰寻事吗？ 是怕明曦压不住火气。 楚清莹得等肖氏走后，这才笑着说道：“没想到少夫人如此周到。” “富昌候府的姑娘一向周到齐全，京城鼎鼎有名的。”姚云意笑道。 大家说笑着，就听着那边正厅里已经有人在给寿星祝酒了，叫好声不绝。 一顿饭吃的倒是平安无事，李佩兰也没来寻事，明曦不意外，这到底是在富昌候府的地盘上，她要是闹事，可就把人得罪了。 用完饭，众人去听戏，戏台早已经搭好，请来京城有名的戏班，不少夫人们都十分高兴。 她们这些小姑娘就觉得听戏很闷，哪里能坐得住，一个一个地都想往外跑。 明曦不想跟李佩兰有什么交集，在人家的地盘上，又是过寿，万一有点摩擦，老人家这生辰过得多堵心，于是她找到了肖氏，想要提前离开。 肖氏满面担忧地说道：“你是担心李佩兰的事情？不是说了不用怕。” 明曦明白这话，就是出事的话，侯府不会看着不管。 但是她不想浪费这种人情，就道：“我正好有些其他的事情，顺便回府的路上去做。大嫂，您也别惊动太夫人跟侯夫人，我悄悄离开，只是妹妹们你还要多照看些。” 肖氏知道这是不想给娘家添麻烦，她看了明曦一眼，第一次对李家人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便是方才她也没这样强烈的想法。 “好，我送你出去。”肖氏没再拦着，明曦一片好心，她记着就是。 明曦跟几个好友还有妹妹知会一声，就跟着肖氏悄悄离开了。 茜草跟降香立刻跟上，两个丫头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肖氏亲自送明曦上马车，还未上车，就听到李佩兰的声音传来，“宴会还未完，段大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肖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压了压火气，这才转过身，满面笑容地看着李佩兰道：“李姑娘这是也有急事离开？” 李佩兰带着自己的随从走过来，扫了一眼肖氏，这才慢慢地说道：“只是瞧着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一时有些好奇就跟了上来，哪想到竟是段大姑娘要离开。便是要走，也该跟大家说一声才是。” 肖氏正要说话，就听着明曦开口了，“我竟不知道原来李大姑娘竟是能做富昌候府的主，曹国公府果然厉害。” 李佩兰面带怒意，“你胡说什么？” “不是你说要跟大家说一声？从来不知道，去别人家做客要提前离开，还要跟在场的客人挨个道别的。想来李大姑娘一向是这样做的，如此礼数周全，真是令人敬佩，回头我就仔细打听一二，也好给李大姑娘宣扬一番。” 从来都是客随主便，没听说反客为主的。 李佩兰被段明曦怼得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看着段明曦沉沉说道：“说起来我与段大姑娘也有几面之缘，原以为你要走也会跟我打声招呼，不想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明曦面带嘲讽，“我从不跟诋毁我的人做朋友。” 李佩兰听到这话脸色彻底变了，嘲讽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就从方才李姑娘的话听来，你这口中说出的话有几句真，确实令人疑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还敢给别人家当家做主的，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 “你休要胡说。” “怎么李大姑娘如此不讲究，亲口说出来的话，还能把脸贴到地上捡回去？” “段明曦，你真以为自己挺厉害是不是？” “李大姑娘！”肖氏听不下去了，沉着脸说道：“今日的事情我会跟长辈回禀，届时家里自会跟曹国公夫人分说明白，孰是孰非，等长辈见分晓吧。” 说完肖氏也不再理会李佩兰，转头看着明曦，“大妹妹，你还有事情要做，不要耽搁时间了，快些上车。” 说完又看着两个丫头，“愣着做什么，扶着你们姑娘上车。” 茜草跟降香忙上前，明曦上车之前，偏头看了李佩兰一眼，这一眼差点让李佩兰当场跟她打起来。 李佩兰面色铁青，看着肖氏说道：“少夫人如此维护她，也不知道人家将来能不能记得你这个嫂嫂。” “这就不劳李姑娘费心，听说前段日子李姑娘跟傅红筱傅姑娘走得亲近，如今她落了难，想必李姑娘必然会记着往日的情谊对她多加照顾。” 李佩兰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她与我何干？” “怎么会，今日我家明曦要走一些，大姑娘都要仗义执言分辨个对错，那傅姑娘是你的好友，你岂不是更要倾力相助？” 肖氏除了嘴皮子说不过自家明曦，对上别人还是利落得很，李佩兰这种平素仗着家里跟皇后嚣张惯的人，她更是懂得如何拿捏。 “姑娘，该回去了。”李佩兰身边的红秀忙扯了一下自家姑娘袖子一把，然后看着肖氏说道：“少夫人，我家夫人还在等姑娘，就先走一步。” 肖氏笑，“莫要让曹国公夫人久等，请。” 李佩兰狠狠地瞪了肖氏一眼，这才转身拂袖离开。 肖氏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呸”了一声，真是晦气！ 不过，她知道此事可大可小，进府后抄了近路去见祖母跟母亲，把李佩兰今日的举动仔细说了个明白。 第181章 借刀杀人 富昌候太夫人看着儿媳妇问，“此事你看当如何？” 富昌候夫人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是小孩子拌几句嘴，争几句高下，算的什么大事。娘，您不用担心，我会给曹国公夫人好好说说，李大姑娘是个知书达理的，把别人的痛处拿来取笑，想来也是无心之失。” 肖氏闻言松口气，她娘句句说得和气，但是她知道已经是生气了，不然不会说什么知书达理，无心之失语带嘲讽。 富昌候夫人点点头，“外头还有客人，你先去忙。” 富昌候夫人就起身，“您好好歇歇，外头的事情交给儿媳就是。” 富昌候夫人叮嘱女儿照看好祖母，这才匆匆离开。 肖氏温声说道：“祖母，不然您休息一会儿吧，今儿个累了一天了。” 太夫人摆摆手，“我虽是一把老骨头，倒也不至于这么不中用。今日的事情你做得对，自己家里的人是要护着，曹国公府自打出了个皇后娘娘，就张狂起来。 李家姑娘如此针对明曦，只怕不简单，你要叮嘱她小心提防才是。若是以前李家还会有几分顾忌，今日那李姑娘如此下明曦的面子，你回去后跟你夫君知会一声，让他在外打听一二。” 肖氏点头，“我知道了祖母。” 她们内宅女眷对面的事情到底不如男人们消息灵通，牵涉到明曦自然要谨慎。 上回德庆侯府的事情，还不够让人警醒吗？ 本来只是一桩家务事，但是张家执意闹上公堂，因为家事把爵位让出来的，德庆侯倒是开了先例。 男人们在外拼杀，女人们就要守好后方。 李佩兰今日所作所为，看起来事不大，只是几句嘲讽口角之争，但是这背后万一代表着曹国公府的态度呢？ 那就不得不正视起来，曹国公府背后有皇后与太子，明曦背后有端王与淑妃，行差错步，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肖氏帮着母亲把客人都送走，被母亲叫到自己屋子里说话。 “忙了一整天，咱们娘俩也没得空说说话。”富昌候夫人累了一天，在女儿面前终于露出几分疲色来。 肖翎带着段徽柔她们几个玩，正好腾出空让她们母女说说悄悄话。 “我给你捏捏肩。” 肖氏心疼母亲就要起身，富昌候夫人一把摁住女儿，“哪用你做这个，曹国公夫人那边我已经与她说过了，那国公夫人话倒是说得好听。 不过我瞅着她对明曦的态度不善，你回府后要跟府里长辈禀一声，尤其是明曦那里叮嘱些。” 肖氏有些厌恶的皱眉，“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就猜到李佩兰如此嚣张，必有依靠。” “此事咱们能做的也有限，我看这只怕与宫里有些关系，那咱们就伸不进手了。”富昌候夫人神色严肃的说道。 肖氏拧眉，“我会跟家中长辈回禀。” 富昌候夫人说完明曦的事情，又关切地看着女儿问道：“你现在还没消息？” 肖氏白了脸，默然地摇摇头。 富昌候夫人有些心疼地拍拍女儿的手，“依我看要是再没动静，你婆婆再逼你，你就把身边的丫头开脸放到房里，自己人总比别人用着安心。” 肖氏自然不愿意，“我求医问药也请了太医看，都说我身体康健。” 这就是还要等等看。 富昌候夫人思量着说道：“我将来也是要做婆婆的人，能体谅你婆婆现在的心情。不过，你要学聪明些，你婆婆那里你只管应承下来，回头让女婿去跟她说。 亲娘俩没有隔夜仇，婆媳就不一样了，女婿去说，总比你开口强，免得落个善妒不容人的名声。” 肖氏跟丈夫感情还不错，纵然他以前不上进，待她却是体贴。 想到这里，肖氏低声跟母亲说，“夫君忙于衙门的事情，这一月里倒有大半月宿在书房忙公事，他如今勤奋上进，难道我还能拖他后腿，日日让他进后院忙活那点事情不成？” 富昌候夫人听完惊讶不已，“如今竟这么努力？” 她那好女婿样样都好，就是以前做事太懒散，得过且过，还有点眼高手低。 肖氏脸上带了笑，“有祖父跟大妹妹盯着，他哪里敢懈怠。他现在好不容易肯努力了，我可不能让他这口气再给松下来。” 她都没好意思跟母亲说，就算是丈夫回院子留宿的时候，多半也是累得倒头就睡，看他累成那样，她哪好张口。 富昌候夫人以前就听女儿说明曦如何厉害，今日一见确实不像是商户家养出来的孩子，那通身的气派比自幼长在京城的闺秀们也不差。 就没想到她还真的能管得住女婿，就很意外。 “真是没想到，女婿倒是怯这个妹妹。” 肖氏一直没说丈夫的官职怎么来的，娘家再亲她也是嫁出去的姑娘，婆家再不好，以后她也是要接管宗妇的人。 明曦能帮亲哥哥亲叔叔拿官职是她厉害，但是消息传出去，对她可不是好事。 肖氏压下炫耀的心思，定定神道：“哪是怯，他是心虚想要补偿。明曦才回府的时候，他这个做大哥的好些事情都不周到，这不是觉得愧对妹妹，见人就矮一截，可不得多让这些。” 富昌候夫人一听也有道理，随即一笑，“不管如何他现在努力上进就是你的福气，我看你婆婆催生的事情，你还是要跟他说一说。” “我知道了。”肖氏觉得母亲说得也对，她对上婆婆矮一截，但是夫君是亲儿子，有些话也好说。 不是她不想生，是她夫君底子太差，现在忙着补功课学差事，哪有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肖氏带着妹妹们从娘家回了婆家，先去给太夫人请安，简单说了下寿宴的趣事，等把几个妹妹打发走了，这才跟祖母说起李佩兰的事情。 “曹国公府？”太夫人不记得自家跟他们有什么恩怨。 曹国公府有皇后与太子，自恃身份，素来傲气，他们伯府与她们没什么交集。 “此事我会跟你祖父说，今日的事情你做得对。”太夫人冷声说道，“任凭他们曹国公府权势滔天，我们定远伯府不曾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怕什么？” “孙媳也是这样想的，大妹妹以后是要做端王妃的人，若今日被李佩兰压一头，以后还怎么做人？” 肖氏说完这句，犹豫一下看着太夫人，“祖母，我只是担心李佩兰如此行事，怕是有人借她之手针对明曦。” 第182章 不带怕的 太夫人明白肖氏的意思，怕是皇后与太子的意思，那针对的就不只是明曦，还有端王了。 这种大事，太夫人哪里能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跟老太爷说一声，看老太爷怎么做了。 肖氏从荣安堂出来长舒一口气，今日这一场总算是过去了，此时紧绷的神经缓下来，才觉得脚步沉重，浑身疲惫不堪。 她还不能去休息，还要去婆婆那里请安，脸上就是一片菜色，给人做儿媳妇不容易。 李佩兰的事情，太夫人晚饭时告诉了丈夫，老太爷最近精神不是很好，听了后半晌没说话。 太夫人就道：“这件事情咱们应该怎么应对？” 老太爷这才看着老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办法。” 太夫人：…… 那还不如不说！ 糟老头子，越老越让人堵心。 看着妻子的神色，老太爷徐徐说道：“李姑娘终究是小辈，就算是闹到曹国公府，他们也能一句话轻飘飘地打发。 今日在富昌候府，富昌候夫人已经给曹国公夫人递话，那边要是有心收敛，以后自然不会再出此事，若是得寸进尺，那也能试探出几分深浅。” 太夫人知道丈夫心里有打算，也就不急了。 她一个老太太，难道还能插上翅膀去跟人打一架不成。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段琪院试的事情，其他的都先放一放再说。” 说起这个太夫人也正色起来，“虽然只是考秀才，但是中了院试才能参加乡试，咱们府里要是出个举人就好了。” 勋贵人家的子弟生来就是锦绣窝里，少有人能吃得了苦去十年寒窗苦读考功名。 定远伯府日落西山，老伯爷几个儿子是指不上，只能指着孙辈出个人才重振伯府。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定远伯府的人都紧张起来。 此时，萧沐宸约了明曦在房绪林那边喝茶，这回跟着来的不是齐贺，而是房成达，他们父子正好见见面。 一家三口，房嬷嬷管着王府的内务，房绪林开了这个私房菜馆，儿子房成达整日跟着王爷做事，忙起来十天半月未必能见一面。 “听说曹国公府的人找你麻烦了？” “听谁说的？”明曦有点惊讶，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那就是真的了。”萧沐宸笃定道。 段明曦凝视着他，“只是些小女儿家的口角之争，不算大事。” “与你有关的事情，与我皆是大事。” 段明曦：…… 看着眼前的萧沐宸，跟上一世的那个端王，在她脑海中就像是俩小人在拔河，太撕裂了。 “曹国公府正在与卫国公府议亲。” 明曦听到这话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反应，“谁？” 李佩兰跟许衡？ “太子这是要拉拢康王，或者说拉拢卫国公，分裂卫国公跟奉城伯的关系。”萧沐宸一双黑眸毫无波澜，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 段明曦却明白他的意思，几个王爷里，康王是最好控制的一个，而陛下给他定的王妃是奉城伯之女，奉城伯与卫国公交好。 李佩兰若是嫁给许衡，那么卫国公的立场就随时会发生变化，这对于太子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卫国公有兵权在手，太子是盯上了这个。 奉城伯才在崎南立了战功，康王显然因为未来岳父身价也水涨船高。 “这门亲事最好不能成。”明曦道。 萧沐宸一笑，“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明曦到口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去，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此时要仔细斟酌，不能伤了李佩兰的名声，不然那就是跟曹国公府与太子结了仇，最好是不动声色地瓦解这门亲事。” 这就有点难，明曦蹙眉。 “卫国公此人秉性刚直，正因为如此，曹国公府那边才不敢大张旗鼓行事。”萧沐宸道，“曹国公府背靠太子，卫国公肯定不会这么早站队，心里一定不愿这门亲事。”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此时能有一个让卫国公入眼的姑娘，家世不用太好，但是品行一定上佳。” 明曦思量着慢慢开口，但是一时间哪里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 “我这里有个人选，怕是需要你牵个线。” “我？”段明曦狐疑地看着萧沐宸，难怪请她出来喝茶，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家的姑娘？” “富昌候府的二姑娘。” “肖翎？”明曦是真的意外了。 萧沐宸点头，看着明曦缓缓说道：“钱婕妤求到了母妃那边。” “跟钱婕妤又有什么关系？”明曦更糊涂了，这不是卫国公府的事情吗？ 卫国公只是跟奉城伯交好，又不是跟康王有关联。 萧沐宸慢慢与她分说，“你不要只看卫国公，你得看曹国公既然敢跟卫国公提起这儿女婚事，多半有携皇后与太子逼迫之意。卫国公虽是个武将，却不是鲁莽冲动之人。” 既然与后宫有关，那么只能请能与皇后过招的后妃帮忙。 卫国公肯定托了奉城伯，奉城伯这才求到钱婕妤那里，而钱婕妤选择了淑妃。 这人情就等于落到了萧沐宸手里。 明曦：……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认真思虑此事，半晌看着萧沐宸问，“是卫国公夫人选中了肖翎？” 萧沐宸点头，“其实，卫国公夫人本来就有意中秋之后请人去富昌候府递话，只是没想到曹国公府横插一缸子，打了人措手不及。” 段明曦明白了，此时若是卫国公夫人再上富昌候府提亲，只怕富昌候府也不会与曹国公府交恶，这门亲事肯定不会同意。 卫国公夫人是个厚道人，此时不肯把富昌候府架到火上，反倒是托了钱婕妤的路子求到了淑妃这里，宁肯欠淑妃与端王人情，也不想把肖翎牵扯进来。 想起上辈子许衡的下场，明曦心里幽幽一叹。 她与许衡上一世也无交集，知道他的消息还是因为白芷薇的缘故。 没想到这一世，倒是能有这样的交集。 “若是淑妃娘娘出面，岂不是得罪了皇后与太子？”明曦问道。 “不早就得罪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事。” 听到这话，明曦心想，确实是上辈子能与皇后太子硬杠到底的淑妃母子。 不带怕的。 第183章 豁出去闹一场 萧沐宸跟明曦提此事，肯定是让她跟肖氏递个消息，再让肖氏回娘家问话。 若是富昌候府有意结亲，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若是富昌候府不愿意，卫国公府就当无事发生，不会把富昌候府拖下水。 不过，明曦又想到一点。 她大嫂是富昌候府的长女，如果肖翎嫁了许衡，那大家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了。 所以，卫国公不明着站队，但是这分明对端王的印象不错啊。 淑妃肯定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宁肯得罪皇后，也要力保这门亲事。 这就等于把卫国公半只脚拽到了自己儿子船上，何乐而不为。 明曦又看了萧沐宸一眼，这回没错了，是那个能差点干掉太子的人。 “好，我帮着问一问，能不能成，我不保证。”明曦正色道。 她对富昌候府的观感不错，肖翎也是个好姑娘，从人品上来说，与许衡倒是十分相配。 但是，得看富昌候府自己的思量。 就在这时，房绪林敲门亲自送菜来，提着一个偌大的食盒，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了，明曦打眼一看，有几道菜是上一回她吃过觉得不错的。 这倒是个细心的，还记得她的喜好。 “你尝尝这道清蒸鸭子，是房叔的拿手好菜，上回来没吃上，这鸭子不是每日都有。”萧沐宸用公筷将鸭腿卸下来给明曦夹到碗里。 明曦道了谢，吃了一口，就道：“果然好，江城有道八宝鸭也极好吃，一个味道至清至淡，一个香味浓郁入口生香。” 萧沐宸笑，“他日有机会，定要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总听你说江城如何好，每每令我心往神驰。” 明曦闭嘴了。 她还是吃饭吧。 萧沐宸看着明曦略有些局促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 那日李佩兰的事情富昌候府的人做得不错，她们愿意护着明曦，有机会他自然提携一把。 卫国公府这样的好亲事，怎么能便宜了李家。 至于卫国公夫人是不是真心喜欢肖翎那不重要，只要明曦坐在端王妃的位置上一日，卫国公夫人就要对肖翎满意一日。 …… 明曦与萧沐宸辞别回了伯府，先去见了肖氏，就把事情仔细说了。 肖氏给镇住了，卫国公府？ 这样的好亲事，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她妹妹不是家里嫡长女，但是要是婚是真的能成了，嫁过去可就是国公府世子少夫人。 肖氏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卫国公府在京城名声一向不错，唯一令人担心的是曹国公府那边。 “大妹妹，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得回娘家问一问才成。”肖氏笑道，“这门亲事虽然极好，但是牵涉到曹国公府那边，我不敢做主。” “大嫂说的是，自然是要请侯府长辈拿主意。”明曦道，“我只是传个话，能不能成看两家的缘分。” “是这个理，婚姻大事是要细细思量。”肖氏忙道。 婚事是好，但是扎手。 没几分胆量可不敢下口。 当天下午肖氏就寻了个借口跟婆婆告罪回了娘家，姜氏上回因为孩子的事情训斥了肖氏，结果转头儿子来找她让她不要添乱。 自己忙得脚不沾地，睡老婆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姜氏：…… 自打家里多了长翅膀的大闺女，如今连儿子都敢跟她大小声了。 姜氏气闷，现在看着肖氏有点烦，知道是为了妹妹的婚事回娘家，虽然不高兴，倒也没拦着。 肖氏回了娘家见了祖母跟母亲，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太夫人跟儿媳妇都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太夫人看着孙女问道：“明曦递的话，这的确是卫国公夫人的意思？” “是，若不是曹国公府逼婚，本来过了中秋卫国公夫人就想请了人上门来提亲的。”肖氏道。 “曹国公府逼婚，必然与宫里的皇后太子有关系，事关重大，此时还要你父亲做主，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肖氏点头，“这是自然，只是孙女觉得这门亲事实在是不错，那可是卫国公府。” 富昌候夫人也忍不住赞叹，“那世子许衡在京城名声也颇佳，满京城这么多闺秀，倒是没想到卫国公夫人看上了咱们家的翎儿。” 太夫人笑，“咱们家风清正，上下和睦，虽是个侯府，但是教出来的姑娘不差，怎么就不能做国公府的宗妇？” “娘说的是。”富昌候夫人满面笑容，“不过，还是要查清楚，曹国公府若是知道咱们横插一手，这可不妙。” “你也是糊涂了，既然那边托了淑妃，必然是要把咱们摘出来。” 富昌候夫人扶额，“是我糊涂了。” 肖氏辞别家人回了伯府等消息，另一边卫国公府里国公夫人正在发火。 “真以为自己女儿是个天仙，那施恩的嘴脸，好似我儿子娶她闺女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卫国公夫人满面铁青，今日曹国公府那边又来催，把她惹毛了。 卫国公劝慰妻子，“不要急，拖着就是，很快端王那边会有消息的。” 卫国公夫人满面愁容，“非要逼着你做个选择不成，不管是太子还是端王，这种时候跟哪个走得近也不是好事。” “只是跟富昌候府结亲，与端王何干？”卫国公笑。 “你说的轻松，这满京城的人哪个不会这么想？” “别人想是别人的事情，我以前如何做事，以后依旧如何做事，时日一久他们就明白了。”卫国公道。 “那要是端王因此不悦呢？” “端王爷只怕更希望在人前咱们与他不熟呢。”卫国公笑道。 卫国公夫人面色微微一缓，叹口气说道：“奉承柏夫人上门来跟我道歉，说是因为他们牵累咱们，这话我哪能应。” “夫人说得对，与奉城伯虽有些关系，但是也不是很大。太子要曹国公府与咱们家联姻，看重的是我手中的兵权，奉城伯真要说起来，还要受我牵累。” “你们朋友一场，说这个倒是生分了。”卫国公夫人与奉承柏夫人的关系也不错，她原本是想着让儿子娶思瑜，谁知道皇上把思瑜指婚指给了康王。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先一步把婚事定下，也免得今日被架在火上烤。 想到这里，她看着丈夫满面忧容，“如果与富昌候府定了婚事，那就彻底得罪了太子与曹国公。” 若是皇后真的不顾脸面敢问罪，她就豁出去闹她一场！ 第184章 姜氏逼娶 富昌候府传话来的那一日，正是段琪进考场的日子。 富昌候府应下这门亲事，明曦不太意外，但是对富昌候府能这么快下决心，还是略有惊讶。 她把话传给了萧沐宸。 很快，宫里的淑妃就有了动作，选了个好日子请了几家夫人进宫喝茶，办的茶宴还把皇上请了去。 “淑妃娘娘在茶宴上夸皇上给端王指的婚事极好，又临时兴起问起在场的夫人各家的孩子的婚事，正好富昌候府的二姑娘未婚嫁，卫国公府的小世子也还没定亲，淑妃娘娘问了两家夫人的意思，还特意请陛下赐了婚。” “可惜了，若是那日婚宴我也能去，说不定这婚事能落在自家女儿头上。” “卫国公夫人怎么就看中了富昌候府的二姑娘，选长子长媳，怎么也得选个嫡长女才是。” “富昌候府名声一向好，肖二姑娘我是见过的，稳重大方，怎么就不行？再说他们这些武将出身的人家，不太看重这个。” 明曦坐在遇仙楼里，听着几位夫人喝茶闲聊传来的声音，她想了很多淑妃促成此事的手段，唯独没想到她会借皇上的势。 皇上赐婚，谁敢拒绝？ 曹国公府也好，皇后也好，太子也好，就算是知道这件事情是一计，也不能声张出来。 本来曹国公府与卫国公府议亲的事情，就是私下悄悄进行的，曹国公府逼迫，卫国公府一直没松口答应。 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曹国公府就是脸皮再厚，这个哑巴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这倒是难得两全其美了。 明曦佩服。 富昌候府与卫国公府御赐婚事的事情，成为京城最近的热谈。 段琪院试榜上有名，定远伯府得了消息欢喜不已，只是中了秀才而已，不好大肆声张，只让人在府门口放了鞭炮，府里下人赏一个月的月钱。 姜氏喜极而泣，杨姨娘的儿子是个会读书的，她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小儿子考了秀才回来，当真是让她扬眉吐气，一扫最近几个月的晦气，走起路来都带风。 杨姨娘知道后沉默许久，段清音看着姨娘轻声说道：“姨娘，哥哥也很用功读书，明年下场说不定能考个进士回来。” 杨姨娘浅浅一笑，看着女儿柔声说道：“你以为我不高兴？” 段清音点头。 杨姨娘却说道：“你错了，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着现在好了，三少爷中了秀才，夫人的眼睛总不用盯着你哥哥了。” “姨娘？” 杨姨娘哼了一声，“我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比得小姑娘鲜嫩。夫人最近寻了两个俏生生的小丫头送去书房，打量我不知道呢。” 她虽然保养极好，到底是生了两个孩子，且年纪又大了，跟小姑娘不能比。 她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不能靠美色过日子，那就得靠孩子。 二少爷太会读书倒是给她这个姨娘长脸，但是夫人眼中却不一样。 有了大姑娘在，夫人现在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针对她们，但是她自己生的亲儿子会读书考功名，也能让夫人的视线从自己儿子身上挪开。 她的儿子注定不能承继伯府的家业与富贵，只能自己读书上进博前程。 为了孩子，她现在她也愿意退一步，只要夫人不再针对她，以后她也会对夫人恭顺些。 低头怎么了？ 她一个做妾的，还想有正妻的派头，那才是该死呢。 杨姨娘看着女儿，“这是我亲手绣的前程似锦的香囊，你替我转交三少爷，是我的贺礼。” “好。”段清音收起来应下。 府里摆了家宴热闹一场，大家齐聚一堂，除了在外读书的，都到齐了。 老伯爷很高兴，倍感欣慰。 虽然定远伯府没有对外声张，但是此事还是传了出去，毕竟参考的人不少，榜单上的名字被不少人看了去，不少人家前来贺喜。 姜氏满面春风，走路都恨不能飞起来。 明曦这日从庄子上回来，进门就听说姜氏把杨姨娘罚跪了，她脚步一顿，“为何罚杨姨娘？” 杨姨娘是个聪明的，之前在自己就点过她，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扶持段宁，不是让段宁搅和的家宅不宁。 杨姨娘这几个月来一直安分，即便是上次被姜氏打了，也为了儿子退了一步，没把事情闹得更糟。 降香跟在大姑娘身边边走边低声说道：“姜夫人今日上门来恭喜三少爷高中，不知跟夫人说了什么，姜夫人走后，夫人就把杨姨娘叫了过去，没一会儿就传出罚跪杨姨娘的事情。” 又是姜家！ 明曦嗤笑一声，自姜秉源的事情后，姜家跟伯府这边关系一直很僵硬。 因段琪曾在姜家读过多年的书，这次高中，姜夫人借机上门，姜氏必然高兴，太夫人那边肯定不能把人打出去。 这要传出去，别人只会骂他们伯府忘恩负义。 段明曦自己院子都没回，半路掉个头直接去了杨姨娘那边。 “大姑娘。”降香忙拦住人，“不如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明曦知道降香是好意，但是她摇摇头，往杨姨娘那边去了。 降香立刻跟上，她只是想着三少爷刚考中，不想大姑娘给夫人没脸，让三少爷为难。 但是，大姑娘做了决定，她就不烦恼了，反正大姑娘怎么做，她们做奴婢的就跟着便是。 “姨娘，大姑娘来了。”彩娟急匆匆的进了寝室回话。 杨姨娘有点意外，她忙起身要迎出去，就见门帘掀起，大姑娘直接走了进来。 “大姑娘，您怎么这会儿来了？”杨姨娘忙上前，但是她今日跪得久，步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明曦上前一步扶住她，“我来看看姨娘，不是让你受罪的，先坐下吧。你这腿让郎中看过了吗？” 杨姨娘微微迟疑一下，随即摇摇头，“还不曾。” 明曦看向彩娟，“怎么不给你们姨娘请郎中，如今连个郎中都请不得了？” 彩娟眼眶一红，忙跪下说道：“大姑娘，不是奴婢不去请，是姨娘不让奴婢去。大姑娘，您救救二少爷吧，夫人逼着姨娘松口让二少爷娶姜家的庶女，姨娘不肯答应，这才被夫人罚了。” 第185章 皇后搞事 “娶姜家的庶女？”明曦面色一厉。 杨姨娘看着彩娟，“要你在这里多话，还不滚下去给大姑娘沏茶。” 彩娟忙磕了头抹着泪出去了。 明曦看向杨姨娘。 杨姨娘深吸口气这才开口，“三少爷中了秀才，本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明年二少爷也要下场乡试。夫人被人怂恿怕二少爷高中压了三少爷的风头，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明曦脸上的嘲讽毫不遮掩，她道：“二哥的婚事不是什么外姓人能做主的。” 杨姨娘就知道大姑娘不会不管，她低声说道：“妾身猜得出来，姜家塞个庶女给二少爷，肯定劝夫人说，二少爷娶了姜家的女儿，以后能帮着夫人管着二少爷。夫人对我们母子一向厌恶，必然动了心。 妾身自己什么苦都能受，但是二少爷辛苦读书这么多年，不能因为这个拖了后腿，我想着被夫人罚一罚，只要夫人出了这口气不再为难二少爷就好。” 杨姨娘姿态越低，她知道对二少爷越好。 大姑娘眼里不容沙，二少爷肯读书会读书，日后前程必然不错，怎么会答应让姜氏给毁了。 果然如此。 杨姨娘知道今日这一场跪，没有白白受了，等晚上见了伯爷，姜氏今日的恶行，必然令伯爷知晓。 如此两面受敌，姜氏讨不了好，还想拿捏她的儿子，呸，做梦！ 明曦起身，她看这样姨娘说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用再这样折辱自己，你是二哥的生母，以后二哥有了出息，你也不能给他丢脸。” “大姑娘……”杨姨娘惊了一下。 明曦转身离开。 彩娟端着茶进来，就看到大姑娘已经走了，但是姨娘的脸色很奇怪，忙过来把茶放下，着急地问道：“姨娘，你怎么了？” 杨姨娘听到彩娟的声音，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抓着她的手说道：“彩娟，我这一辈子算是要熬出头了。” 彩娟一听有些懵，“姨娘？” 大姑娘这是说了什么，让姨娘这么激动。 明曦从杨姨娘这里离开，去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见她进来，就笑着问道：“这几日你二叔见天的泡在庄子上，你那庄子弄得如何了？” 明曦行了一礼，坐下后这才回话，“已经差不多了，二叔过两天就能回来给您请安了。” 太夫人笑，“能有点事情让他做，比在府里憋着强多了。” 如今自己三个儿子，除了老大依旧不上墙，老二跟老三现在都干劲十足，她看着就高兴。 她虽然不知道明曦打算怎么做，但是老三已经进了御马监，老二的差事她肯定有主意，她一个老太婆不懂外头的事情，就不给她添乱了。 家里蒸蒸日上，没比这个更令人高兴地。 “祖母，今日夫人罚跪杨姨娘的事情您知道了吗？”明曦看着太夫人问道。 太夫人一愣，随即皱眉，“怎么安生了一段日子，杨姨娘又惹事了？” 明曦听着太夫人这话也不觉得意外，以前的杨姨娘确实恃宠生娇，处处跟姜氏别苗头，太夫人这里印象一直不好。 做正妻的，有几个喜欢妖娆妾室的。 万妈妈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不对，悄悄出去了。 明曦扫了一眼收回眼神，直接说道：“姜夫人今日上门来给您请安贺喜了？” 说起这个，太夫人知道明曦很是厌恶姜家，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轻咳一声，慢慢说道：“你三弟到底在姜家读过书，咱们不能拒之门外。” “我知道，姜家对我虽然毫无情谊，但是对三弟还是很好的，三弟高中，他们上门贺喜，府上确实应该以礼相待。” 太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松缓了许多，看着明曦慢慢说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这是你三弟跟姜家的事情，他们归他们，你跟姜家是你们的事情，祖母没有老糊涂，不会混为一谈。” 明曦低眸一笑，“多谢祖母体谅。今日孙女过来是为了二哥的事情，杨姨娘挨罚的事情起因是因为二哥的婚事，姜家想要把一个庶女嫁给二哥。 说起来，同为庶出，这婚事也算是亲上加亲，孙女本不该多事。但是，当初孙女送二哥去松山书院读书，可不是只让他读书归来就为了娶个庶女过安分守己的日子的，您说是不是？” 太夫人的脸色立刻正经起来，当初伯府日落西山，想要给儿子谋差事都十分艰难，自家儿子也不争气，太夫人为了这些事情没少烦心。 但是自从明曦被封端王妃之后，伯府的境地立刻得到了改善。 再加上自己这个孙女不仅聪明而且胆大敢做，伯府现在已经在逐步上升，不要说嫡孙，便是庶出的，在太夫人心中的分量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再说，段宁是个读书的料子，有了明曦的扶持，以后的前程必然不会差，她是老糊涂了，才会给有出息的孙子娶个庶女回来。 孙子是庶出的只要有本事功名在身，还能娶不到好媳妇？ 明曦瞧着太夫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也没再多少什么，又跟太夫人聊了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 明曦这边前脚回了自己的院子，后脚荣安堂那边就把姜氏叫了去，明曦听茜草说姜氏是红着眼从里头出来的。 明曦对姜氏可不放心，她年轻时依靠姜家在伯府立脚，如今娘家难得有事情让她帮忙，而且还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既能压制杨姨娘，又能把段宁攥在手心，只怕她被姜家宜怂恿又会动心。 她让李全注意些姜家的动静，也只能先把这事儿搁置，毕竟段宁还未回京，现在有太夫人压着，她也不敢直接定下这门亲事，就算是要做什么也得等过年时段宁回京了。 段琪是个聪明又理智的人，中了秀才之后，跟着家里长辈出去应酬几日，立刻闭门读书，一概邀约全都拒了，传到外头去，对他的夸赞又多了几分。 转眼到了中秋节，明曦应宫中旨意进宫过节，之前端王曾给她提过醒，没想到中秋前一日，她接到了白时溪的私信。 信上只廖廖几个字吗、，明曦却看的眉心都紧紧蹙在一起。 皇后是一天不搞事，就浑身不舒坦。 第186章 把心戳成筛子了 中秋宫宴以前哪有定远伯府的份儿，太夫人也好些年没进宫了。 但是今年，姜氏却接到了宫中的帖子。 因为段宁的事情，姜氏刚被太夫人训斥，后来杨姨娘又在定远伯跟前哭了一场，她接连接受了婆婆跟丈夫双重的打击，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中秋宫宴的帖子一到，姜氏整个人又容光焕发起来。 明曦懒得理她，太夫人却十分忧心，一边让人给明曦准备进宫的衣裳，一边压着姜氏这几日不许出门，更不许回姜家。 姜氏憋了一肚子火，上不来下不去，想要跟长子说一说，结果儿子不止差事忙，回府后还要跟着幕僚分析学习衙门的事情，见他累得不像样子，就不想拿着这些事儿让他烦心。 丈夫是个靠不住的，那就是个没心肝的人，两人也说不到一块儿去。 倒是段琪听说了此事后，在母亲中秋节前进宫的头一日特意与她一起吃了晚饭。 用了晚饭也没走，陪着姜氏说话。 姜氏开心不已，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段宁婚事上头。 姜氏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当着儿子的面，也不好说些不好听的，只道：“你怎么问起这个，有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段琪摇头，“没有，我只是那日无意中听下人说了几句，这才想起来二哥也要到说亲的年纪了。” 姜氏挤出一抹笑容，“这些事儿你别操心，只管好好读书就是。” 家里的爵位要给长子承继，但是小儿子怎么办？ 好在读书还成，只能指着高中后走出一条路来。 姜氏觉得愧对小儿子，故而对小儿子的学业十分上心，这也是她当年求着娘家让小儿子过去读书的原因。 她爹爹还在的时候，姜家如日中天，可惜爹爹过世后，几个兄弟都不怎么成器，这些年姜家也逐渐落寞。 “娘，若是让我娶一个庶女，你会如何？” “胡说八道，你是伯府嫡子，怎么能娶庶女？”姜氏脸色一黑，眼睛立刻盯着儿子怒道。 “伯府嫡子怎么了？”段琪哂然一笑，“娘，伯府若不是大姐订亲端王爷，只怕高门庶女都未必愿意嫁给我，毕竟我只是伯府幼子，不能承继爵位，而且伯府早先的情形您也清楚。” 姜氏心头一梗，盯着小儿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琪放缓了声音，眼睛里带着笑，望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一向爱护我，早早地就在为我谋出路，求了外祖母跟舅舅，让我去姜家读书。” 姜氏听着儿子这样说，眼眶微微一红，还算有良心。 “我一直很感谢外祖母跟舅舅们对我的照顾，但是娘，恩情归恩情，二哥的婚事也是大事，你不能糊涂。” “我怎么糊涂了？姜家的庶女那也是你舅母精心养大的，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姜氏恼了。 “若是二哥没出息，姜家愿意将庶女嫁过来？” 姜氏：…… 自然不会。 “他日二哥高中之后，上有大姐这个端王妃，下有自己挣来的功名傍身，他自然能选一个更好的妻子，为何要娶一个庶女？” “怎么，还委屈了他不成？” “倒不是委屈的事情，而是儿子日后也要走仕途的，您得为儿子想想。”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官场中同僚，同窗，同乡，师生就如同一张大网，层层勾连在一起。若是二哥能得一个好岳父，有他在前开路，等我高中踏上仕途，自然更轻松。” 姜氏一脸疑惑，“你休要糊弄我！” “大哥不是一个好例子吗？”段琪反问。 姜氏顿时哑口无言。 段琪轻声说道：“娘，您对儿子一片爱子之心，我心中牢记。但是，二哥现在有出息，您是他的嫡母，此时更不该打压他，而是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做梦！”姜氏气得手都颤抖起来，“他插上翅膀飞起来，让我对着杨姨娘母子低头？” “杨姨娘只有一个二哥，您有大姐姐，大哥哥，我与二姐姐，不管何时，只有杨姨娘母子对您恭恭敬敬的道理。” “可……你大姐姐待我……” “那母亲待大姐姐如何？” 姜氏瞪着小儿子。 段琪轻轻叹口气，“娘，你即便做不到待大姐姐如待我一般，至少不能让她因您对其他手足心生怨恨，若是大姐姐一力扶持杨姨娘与二哥，您想想会如何？” 姜氏板着脸不语。 段琪不急不缓地说道：“首先大哥的差事可能要丢掉，您别急，我这说的都是实话，大哥的差事因大姐而来，在武选司当差至今仍辛辛苦苦熬夜苦读学习。 若是大姐姐有心与您置气，只需要做一点小手脚，让大哥的差事出了问题，他的官职就保不住了。 还有我，您别看我现在中了秀才很风光，但是日后还要考举人，考进士，高中之后还要选官外放，这里里外外哪里不需要人帮忙？ 姜家能帮我吗？不能。您与爹爹能帮我吗？不能。大哥与二姐姐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儿子能凭自己的本事选官，但是选官之后呢？ 若无人帮扶，有可能我的政绩被人抢走，有可能被人打压一辈子只能做个外放不能回京的县令。 而家里最能帮我的只有大姐姐，可偏偏您与她关系恶劣，儿子哪里有脸让大姐帮忙？您愿意看着儿子蹉跎一生郁郁不得志？ 我知道，您不愿意，您愿意看着在大姐的扶持下，杨姨娘与二哥水涨船高，在您面前耀武扬威？” 姜氏被儿子这一句一句戳得心都成筛子了！ 她狠狠地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吓唬我！” 段琪乐了，“现在是吓唬您没错，但是再过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您要是再不悬崖勒马，这些都会成为现实，等到那时候，您想回头已经不能够了。” 姜氏抚着心口，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撅过去！ 段琪犹未松口，继续说道：“这回中秋宴，皇后娘娘偏给您下了帖子，您就不想想为什么？” 姜氏面色一冷，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第187章 先练练胆子再说 “皇后娘娘肯定是知道了二哥的事情，晓得您与大姐姐之间不愉快，要借您的手给大姐姐难堪，母亲能想到的吧？” 姜氏一辈子混迹后宅，这点手段怎么看不懂。 她闭嘴不语。 “我知道，娘对大姐一直不满意，但是又无奈府中如今人人偏心大姐，您拿她没办法，就想着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您也有想借皇后娘娘之手压制大姐的意思对不对？” 姜氏惊恐地看着小儿子。 段琪的脸色严肃起来，“我劝您三思而后行。” “你……不要胡说，我没这个想法。”姜氏的心砰砰直跳，矢口否认。 段琪长舒一口气，“您没这个想法？那真是太好了，都是儿子小人之心，这里先给母亲赔罪。” 段琪当真起身就要朝着母亲下跪，姜氏腾地站起身一把扶住儿子，“你这是做什么？” 段琪反手扶住母亲让她坐下，这才开口说道：“儿子小人之心，自然要赔罪。娘既然洞悉皇后的恶意，想来也有应对之策。” 姜氏：…… 还真没细想。 但是当着儿子的面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总不能自已打自己的脸，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大姐虽然整日气我，到底我生的，难道我还能帮着外人欺负她？” 段琪面上一片柔和的笑容，心里却有十分苦涩，若是当真这般，大姐又怎么会对母亲如此冷漠。 镜子摔碎了，就算是拼成原样，那也有了裂痕。 “娘说得对，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如何，那是咱们自家的事情。面对外人的时候，自然要齐心协力，不能给人可趁之机。” 姜氏被小儿子这么哄着，脸色总算是好了下来，忍不住说道：“我没真想着让你大姐丢脸，你不用瞎操心。明日进宫，我知道如何做。” 没真想着，那就是还是想了，或者是愿意借皇后之势逼大姐低头。 但是，皇后的势是那么好借的吗？ 母亲只能看到后院妇人之间的手段，却无法望到皇后与大姐的较量已经不在后院，自然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杀人的刀能有什么好下场？ 段琪压下心里的烦躁与怒火，看着母亲说道：“娘，储位之争争斗轻者丟爵罢官，重者杀头丧命牵连亲族，娘，皇后娘娘一心只为太子殿下，大姐将来是端王妃，注定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非一条船上的人，咱们全家的性命，您可要攥好了。” 姜氏吓得脸都白了。 这么严重的吗？ “端王殿下又无争储之意，怎么会呢？”姜氏看着儿子道。 “二哥注定不能承继爵位，您为何还容不下他？” 姜氏瞬间懂了。 这熊孩子，拐着弯地说教他！ 段琪被姜氏赶走了，一口气给悬着，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起来挂着黑眼圈，倒是把罗妈妈给吓了一跳。 忙让小丫头煮了鸡蛋来滚眼睛，鸣翠跟映柳找衣裳拿首饰，洗漱更衣梳头忙得脚不沾地。 明曦用过早饭后去了荣安堂，二夫人三夫人的带着孩子也到了，姜氏晚了一步，不过她到时太夫人还未出来，到也不晚。 段徽柔本来跟段敏坐在一起，等段明曦进来后，一双眼睛总忍不住地去看她。 珍珠红的衫裙穿在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柔和，裙摆上的折枝花掺了银线，走起路来似有微波荡漾，乌黑的发间插着一支白玉钗，越发显得她气质高华。 她的眼睛像是烫到一样，立刻收了回来，眼神有些怔忡。 段敏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头叹口气，嘴上却带着轻松的语气与她说话，似是没发现她的异样一般，“今日进宫的人除了命妇就是勋贵夫人们，想想都觉得发慌，幸好咱们不用去，不然我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脚好。” 段徽柔听到这话轻轻“哼”了一声，“有什么怕的，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也对，不过我还是先练练胆子再说。” 段徽柔与段敏轻声说着话，那些微妙的思绪也渐渐飘走了。 太夫人正在叮嘱姜氏进宫事宜，叮嘱她看护好明曦。 明曦坐在一旁带笑不语，指着姜氏护着她？ 姜氏今日没听到长女冷嘲热讽她，心里稍微舒服几分，恭敬地对太夫人说道：“您放心，明曦我会看好的。” 太夫人还是不放心，不过除了叮嘱姜氏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又看着明曦道：“进宫后就跟着你母亲，不要乱走，谁请你过去，你也要带上你母亲。” 明曦颔首，“是，祖母。” 有了那次太子做的事情，不用说明曦也会更加小心。 二夫人笑道：“娘，明曦一向沉稳，您就放心吧。” “是啊，娘。宫里还有淑妃娘娘，肯定会照看几分的。”三夫人也跟着道。 太夫人摆摆手，让姜氏带着明曦走。 伯府给安排了两辆马车，姜氏与明曦一人一车，明曦坐进车后，茜草跟着上来，小声说道：“夫人那边是罗妈妈跟着，方才罗妈妈跟奴婢说，会带着我在宫外等着夫人与您出宫。” 罗妈妈跟茜草这样的下人，是不能进宫的。 明曦点头，“你在车上等着就好，若是饿了，有备的点心吃些垫垫肚子。” 她们进宫一日，她们就得在宫外等一日。 茜草笑着应下，马车滚动起来，给姑娘拿了个软垫垫在背后，这才又说道：“罗妈妈跟奴婢说，昨晚上三少爷去陪夫人吃饭，吃了饭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不过是被夫人骂走的。” 明曦侧头看着茜草。 茜草抿唇一笑，“罗妈妈没敢在屋子里服侍，不过守在廊檐下隐约听了几句，她说是三少爷因为二少爷的事情劝说夫人，还说请夫人今日在宫里多照看姑娘。姑娘，没想到三少爷对您还真不错。” 年纪虽小，可比世子爷还周到。 明曦听到这话，面上的神色没什么浮动，是有点意外。 不过，段琪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也会劝着姜氏不要为难段宁。 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弟弟她现在观感不错，但是有上辈子的事情，她总是多了一分小心。 再看看吧。 第188章 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次有了姜氏带队，明曦只要跟着她就好。 到了宫门口递了帖子，便有宫人在前引路。 穿过长长的宫廊，走过重重宫门，便踏进了内宫之地，入目之处便是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遥望远处大片紫藤在日光下摇曳。 领路的宫人直奔坤德宫的方向，明曦看着姜氏毫无异样的神色，她没有开口静静跟随。 还未入坤德宫，远远便能看到宫门前人流川息不停，身穿锦衣华服的夫人闺秀个个面带笑容，随着内侍进入坤德宫。 等姜氏带着明曦抵达，那领路的内侍施了一礼转身就走了，脚步匆匆，看样子还要再回去接引人入宫。 坤德宫有宫人过来，姜氏忙把帖子递上。 “定远伯夫人，段大姑娘，请随奴婢来。” “有劳。”姜氏满面笑容开口说道，看了明曦一眼，这才抬脚跟上。 明曦也随后入了坤德宫，坤德宫占地颇广，庭院更是大气雅致，踏上玉阶进入大殿，入目望去，已有不少人在其中。 那宫女显然只是个三等宫人，并不能入正殿，只把她们引到殿门便躬身告退。 姜氏微微蹙眉，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曦心里冷笑一声，众目睽睽之下，皇后也就能搞点这样的小动作令人难堪，就如当初她赏赐的自己的金钗一般。 明曦看着姜氏，压低声音道：“夫人，还不进去？” 姜氏脸上略有些不自在，她不进宫多年，此时无人引领不免有些忐忑。 “宫宴座次皆有安排，进去便知，若站在殿门口，只有丢人的份儿。” 姜氏一听有道理，随即挺挺胸大步走进去，太夫人说了，今日不能丢了脸。 殿中荣国公夫人正在与人说笑，眼角一扫，就见定远伯夫人与段明曦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就这么孤零零地走进来，眼神不由一闪。 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魏国公夫人，却见魏国公夫人似是没看到一般，只侧着头与身边的广襄侯夫人说笑。 荣国公夫人嘴角闪过一抹讥讽，她随即起身走过去，见到姜氏笑着说道：“定远伯夫人许久不见。” “荣国公夫人最近可还好？”姜氏有点意外，没想到荣国公夫人会主动过来与她说话。 “好得很。”说着又看向段明曦，“明曦，许久不见，得空你过府来玩。” 段明曦笑着颔首，“回头若是得空再上门叨扰夫人与蕴华，夫人，怎么没见蕴华呢？” 荣国公夫人笑道：“慕华郡主一到就把她叫走了，郡主还问了你，许是一会儿就要来找你。” 荣国公夫人看着明曦越看越喜欢，那日龙湖刺杀一事，若不是她护着，说不定自己那倒霉儿子又要倒霉，慕华郡主若是出了差错，她怎么跟宁王妃交代？ 荣国公夫人边说着话边不动声色地将她们送到她们的位置上，这才笑着辞别，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围的夫人们虽然做出闲聊的架势，但是方才那一幕都落进了众人眼中，一时也猜不透这荣国公夫人怎么对姜氏母女这么热情。 就算是段明曦与端王定了亲，可是人还没嫁过去呢。再说，荣国公夫人是齐王的嫡亲舅母，也犯不上巴结这对母女。 虽然听说刘韫华跟段明曦交好，可也不至于让荣国公夫人这么高看。 姜氏带着明曦入座，心里的忐忑少了一些，她知道自己跟荣国公夫人没多少交情，不至于人家主动过来打招呼，还带着她们找到位置。 不是她，肯定就是因为明曦了。 姜氏有心想问一下原因，又怕明曦当场给她难堪，索性闭上了嘴不自讨没趣。 靖远侯的继夫人何氏坐在远处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不满的对自己的说道：“那就是那位段大姑娘了。” 兴安伯夫人抬头望过去，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压低声音嘲讽道：“果然是生了一张好脸，难怪能让端王那样的人都动了心。” 兴安伯在御马监失利，结果反倒是被定远伯府的三爷捡了个便宜混了个官做。从结果看，自己丈夫那事，说不定端王就伸了手，不然事情怎么就发生的那么快。 再说靖远侯世子的事情，也一直让她如鲠在怀，那楚清莹跟段明曦又交好。 如此一想，对姜氏母女更是厌恶。 怎么哪儿都有她。 随着进殿的夫人们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热闹起来，除了荣国公夫人过来打个招呼，姜氏母女就像是被人遗忘一般。 明曦安稳如山，姜氏却有些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通传，“宁亲王妃到。” 殿中的人几乎是立刻都起了身，姜氏也紧跟着起身，明曦随后，就见门口走进一位王妃礼服的美貌妇人走进来，眉眼间跟萧滟有几分相像。 虽然一张脸略有些圆，但是眉眼间却带着几分爽利。 “见过王妃。” “诸位夫人不用客气，请坐。”宁亲王妃笑道。 等她入座之后，众人这才入座，但是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宁亲王一向很受陛下看重，这位王爷又是个疼媳妇的，京城上下的夫人们也没谁不长眼的主动招惹她。 宁亲王妃入座之后，跟周围的夫人们聊了几句，又看着自己的妹妹荣国公夫人笑道：“怎么没见蕴华跟滟儿？” 荣国公夫人就笑，“一来两姐妹就出去玩了，许是去了德妃娘娘那里。” 宁亲王妃一脸无奈地说道：“这孩子就是太任性了，也亏得德妃娘娘护着她。” “小郡主最是活泼可爱，不要说德妃娘娘，满殿的夫人们哪个不喜欢。”张阁老夫人笑着开口道。 “张夫人说的是……” 话题转到了宁亲王府一家人的身上，不少人暗中打听王府世子的婚姻大事，嫁给皇子很有危险，但是嫁进宁亲王府那就是享富贵了。 宁亲王是皇上最喜欢的亲弟弟，圣眷优渥却从不伸手储位之事，与几位皇子更是保持距离。 这样的人家，就算是新帝登基后也只会继续优待。 宁亲王妃身边围满了人说恭维话，姜氏脸上的笑容真的是特别的僵硬，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凑过去。 但是，只怕宁亲王妃都不知道她是哪一个，岂不是丢人？ 她可不想在女儿面前丢脸，只得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脚，低头喝茶解除尴尬。 第189章 狗眼看人低 若是上一世，明曦肯定会如姜氏一样如坐针毡，就怕自己哪儿做不好，被这些贵夫人们嘲笑。 等回了高国公府，高国公夫人就会抓住这些事情为难她。 她上辈子太在乎别人的眼神，别人的看法，太想获得别人的认可，太想得到家人的关爱，她不惜折断自己的骨头，换成一个她们都喜欢的样子。 可最后呢？ 这辈子，她就要做自己，什么看法，什么认可，什么关爱，都滚蛋吧。 “曦姐姐，你来了。” 萧滟的声音忽然在殿门口传进来，明曦抬头，就见她撒开刘韫华的手，一路跑到她跟前来，抓着她的手道：“我这些日子可想死你了，想去看你也没去成，今日总算是让我见到了。” “小郡主。”明曦很意外萧滟对她这么热情，一时有些发愣。 萧滟抓着她就走，“快，我母妃说了今日要见见你。” 明曦被萧滟拽着拉到了宁王妃面前，不等她回过神，就听着萧滟道：“娘，这就是曦姐姐。” 明曦端正身体，对着宁王妃失礼，“明曦见过王妃。” 周围的人一片安静，只有荣国公夫人眼中带着笑。 宁亲王妃看着自己女儿还抓着人家姑娘的手，看把人家姑娘给拘束的，于是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她站起身拉着明曦的手温柔地说道：“好孩子，那日的事情多亏了你，不然我这小冤家怕是要受苦。” 明曦就知道宁亲王妃说的什么事情了，立刻说道：“那日我并未做什么，难当王妃夸赞，明曦心中有愧。” 宁亲王妃听着明曦这么说，心中对她的喜欢又多了一分，那种情况下，她还知道护着滟儿性命让她藏好，还要出去救端王，就这么勇敢果毅多少男子都不如。 人还长得这么漂亮，宁亲王妃越看越喜欢。 那日的事情她不好多宣扬，这孩子本就在浪尖上，她就岔开话题，看着她温声说道：“你坐这里，咱们说说话，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 知道明曦跟生母关系不好，宁亲王妃都没看姜氏一眼。 姜氏站在人群里很是窘迫，但是她这时候也挺起脊梁，怕被人小看了去。 亲不亲近怎么了，明曦都是她生的。 荣国公夫人就在一旁凑趣说道：“我就知道，你一见她准喜欢，这孩子我一眼也看着喜欢。” 宁亲王妃看着妹妹，笑，“既是如此，你该早些带着她来王府做客，让我也早早见一面。” 荣国公夫人笑起来，“王府事务繁多，我怎么好轻易打扰，有你这话，改日带着明曦去看你。” “今日我们已经见了面，日后倒是用不上你了。” 萧滟看看亲娘，再看看姨母，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她没想那么多，就对着她娘说道：“哎呀，你们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我带着曦姐姐出去玩。” “胡闹，皇后娘娘马上到了，你也给我坐好。”宁亲王妃板起脸斥道。 萧滟：…… 刘韫华此时站在了自己母亲身边，看着明曦对着她笑。 明曦被宁亲王妃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被放回去，然后就看到有不少人已经围着姜氏说话了。 明曦也不在意，刘韫华低声说道：“大家都在御花园玩，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明曦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你也先回去吧，等会儿咱们有话再说。” 刘韫华点头回了自己母亲身边入座。 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张瑶珺、姚云意、甘离、徐南熙还有白时溪 等人都进了殿，自是各找各妈入座。 徐南熙一入座，就发现母亲脸色很是不好看，不免关切地问了一句，“娘，你怎么了？” 魏国公夫人压住心头的烦躁，看着女儿问道：“段明曦什么时候跟宁王府搭上了关系？” 徐南熙哪里知道，于是摇摇头，“女儿不知，出什么事了？” 魏国公夫人心里烦得很，也没精神跟女儿说，自顾自地想着之前婆婆跟丈夫的话，一时间也有些后悔，方才没有跟姜氏母女说个话。 不过，她是国公夫人，那姜氏只是个伯夫人，不该是她带着段明曦来给她请安？ 越想魏国公夫人越是烦躁，又要压着不能被人发现，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就有些怪异。 徐南熙也被母亲那句话问得莫名其妙，明曦跟宁亲王府有关系？ 她还真不知道，不过只要是交好不是交恶就好了，得罪了别人尚好说，若是得罪宁亲王府就有些令人头疼。 很快四妃就到了，众人起身见礼。 四妃一到，皇后也到了，众人再一次见礼。 皇后入座后，先跟宁王妃亲切地说话，笑声不断，言语温和，随后这才与各家夫人搭话。 不过，姜氏显然被皇后忽略了。 姜氏脸上挂不住，不过回头看看安静如山的女儿，忽然心就安定了。 有这么个小煞星在，她都不怕，自己还能怕。 何况，就算是真的遇到事情，还有女儿在，姜氏这么一想忽然很心安。 心一安，脸色就十分宁静，她一宁静，周围看笑话的人就觉得没意思了。 淑妃早就知道明曦与生母不睦，今日也担心闹出什么事情了，但是现在瞧着还像样子，对姜氏的印象好了那么一分。 在场的座次都是有安排的，宁亲王妃的位置仅次于四妃与钱婕妤，然后便是皇后娘家曹国公夫人，皇后之下便是四妃娘家人，紧跟着安排的便是诸位皇子妃的位置。 已经成亲的晋王妃与豫王妃自然靠前，她们的娘家也在前列，然后便是赐婚还未嫁过门的几家。 定远伯府与奉城伯府虽然都是伯府，但是奉城伯却是有权在身的，但是端王是康王的兄长，故而姜氏的座次在奉承柏夫人之前。 而夹在二人中间的是兴勤侯夫人，她的女儿是未来的齐王妃。 兴勤侯夫人的脸色自然不太高兴，她是侯夫人，奉城伯夫人也就罢了，定远伯夫人凭什么？ 就因为女儿被封端王妃，这就要压她一头？ 故而，兴勤伯夫人只跟奉城伯夫人说笑，看都没看姜氏一眼。 姜氏：…… 她丈夫没本事，长子没本事，家里不出息，只有个女儿定亲王府，被人看轻她还得咬着牙认了。 狗眼看人低。 气死她了！ 第190章 要比，那一定输 中秋大宴分前后殿，皇上带着诸位皇子在前殿宴请群臣，皇后带着后妃宴请诸位诰命夫人们。 故而，跟上次的寿宴不同。 皇后的眼睛微微扫过李佩兰，李佩兰立刻起身笑着说道：“姑母，我们一群小辈在这里也无事，不如去园子里逛逛。”说完侧头看向白时溪，“白二姑娘，你说是不是？” 白时溪起身笑道：“臣女一切听娘娘安排。” 李佩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就消失不见，“白二姑娘就是太谨慎了，姑母一向疼爱小辈，肯定会同意的。” 皇后做出一副被闹不行的样子，看着宁亲王妃笑，“这些小皮猴，是一刻也坐不住，依本宫看宴会还有些时辰，让她们出去玩吧。” 宁亲王妃一脸慈爱，“皇后娘娘说的是，我身边这个已经坐不住了。” 皇后看着萧滟笑，“慕华郡主本宫一向是喜欢的，哪里能拘着她，都去吧。” 皇后一发话，李佩兰立刻就带着大家谢恩离开，明曦随众而行，不疾不徐跟在人群后离开。 白时溪在拐弯时，与明曦的眼神对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挪开。 段明曦提起裙角踏出宫殿，姚云意与楚清莹走了过来与她并行。 “也不知道李佩兰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咱们不应就是。”楚清莹对着明曦说道。 明曦还未说话，姚云意就道：“届时看看再说，反正宴会上能做的就那么几样，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明曦看着二人，“若是拒绝李佩兰怕是就得罪了曹国公府跟皇后娘娘，你们不怕？” “若是这也怕那也怕，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姚云意嗤笑一声。 李佩兰背后有皇后撑腰，难道她就没个贤妃的姑姑？ 皇后虽是六宫之主，但是四妃这么多年也不是在宫里白白度日的。 楚清莹比起姚云意底气要差一些，她只有个姐姐是豫王妃，可没个姑姑是四妃之一。 但是姚云意这么笃定，就说明贤妃表了态，那自然也就不怕了。 到了御花园，就看到宫人们早就摆好了桌椅，桌面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刘韫华与萧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会儿也见不到人，徐南熙在人群中发现了明曦，立刻快步走过来。 她眉眼之间带着几分不悦，低声说道：“怕是针对你来的。” 人人都知道明曦是商户养大的，琴棋书画上怕是比不得京中闺秀们，李佩兰就没安好心。 明曦心想真是小儿手段，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没关系。” 果然，那边李佩兰已经嚷着要来一场淑女间的比试，倒是得了不少附庸皇后与曹国公府的人的叫好声。 李佩兰一袭红衣端的是张扬美丽，她透过人群看着段明曦几个人问道：“你们几个没有意见吧？” 楚清莹正要开口，明曦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扬声说道：“既然是比试，自然是众人皆可定规则，李姑娘的规则订完了，是不是轮到别人了？” 李佩兰一愣，没想到段明曦来这么一句，当下就问道：“段明曦，你莫不是怕了，找个借口吧？” 话音一落，就有不少人笑出声来。 徐南熙几个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当下，她就开口反击回去，“李佩兰，怎么要比试的是你，现在找借口的也是你，这皇宫是你家的不成，只许你定规则，不许别人定规则，未免太霸道了。” “哪里是太霸道，莫不是李姑娘怕了？”姚云意立刻跟上一句。 李佩兰当下面色一黑，眼睛扫过张瑶珺跟白时溪等人。 张瑶珺笑而不语，并没有出头的意思。 上一回龙湖刺杀一事，贵妃娘娘才在皇后娘娘手里吃个闷亏，这回她怎会给李佩兰抬轿子。 白时溪就不一样了，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李佩兰这一看她，她面带犹豫的开口，“段大姑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佩兰咱们也不用怕她。” 李佩兰：…… 真不是她不喜欢白时溪，看看两人真是一点默契也没有，这种时候怎么能拆自己的台？ 她一同意，不就是怕了段明曦？ 此时，何婉怡忽然站出来，看着段明曦一字一字地说道：“段大姑娘既然是在商户家长大的，想来可不懂什么琴棋书画，只懂得拿起算盘对账呢。” 段明曦的眼睛看向何婉怡，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此说来兴安伯府真是好规矩，好学识，不知道是哪个没规矩不懂事的盯着别人的世子之位下狠手。” 众人：…… 真敢说！ 靖远侯府的世子位置定下后，兴安伯府就好一阵子不舒心，为了这事儿，家里头不知道吵了几回。 现在被段明曦狠狠地插一刀，何婉怡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你胡说什么？”何婉怡眉眼一厉。 “怎么就是胡说了？”楚清莹嗤笑一声，“怎么你们何家的人真是一副嘴脸，敢做不敢当！” 王黛滢一见事情要闹大，忙从人群中挤过来，一把抓住楚清莹的手，“清莹，别闹了。” 楚清莹看向王黛滢，“表姐，我句句实话，可不怕别人说，就是有些人心虚得很，就怕人揭破脸皮呢。” 张瑶珺一看事情要闹大，真要闹到皇后面前，谁脸上也挂不住，她就站出来笑道：“倒不如段大姑娘说说，你想要比什么？” 段明曦看了一眼张瑶珺，两人之前交集虽不多，但是立场还没那么分明。 但是现在，张瑶珺的立场已经有了显现。 她客气地对她点点头，随即说道：“你们要与我比什么，就要从我的选项里挑一样出来，这样才叫公平。至于我要比什么，方才李姑娘不是说了吗？ 我是商户家长大的，骑马射箭，刀枪剑戟，你们随便选，我奉陪到底。我一个粗鲁的人，也只会这些东西而已。” 众人再度无语，她们这中间哪一个学过这些东西？ 这不是为难人吗？ 这么一想，也是，段明曦怕是也没怎么学过诗词歌赋，与人比这个好像也很欺负人。 一时间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讪讪的。 明曦才不管那些，只盯着李佩兰，“李姑娘意下如何，敢不敢跟我比？” 这回旋镖，终究是又扎回了李佩兰身上。 不敢，那就是怂。 要比，那一定输。 第191章 我真是谢谢你啊 在场这么多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李佩兰想要段明曦丢脸，段明曦直接来个以脸换脸，另开出条件，大家现在赢面顿时成为平手。 反正赢了输了都丢人。 对半分嘛。 李佩兰站在那里顿时有些下不来台，正要咬牙答应，就听着萧滟的声音传过来，“曦姐姐，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萧滟这一声顿时打破了在场的尴尬气氛，众人微微松口气，只觉得后背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怎么了？”明曦看着萧滟跑向她，笑着开口问道。 萧滟抓着她的手就走，“快跟我走，我的风筝挂在那边树上了，你帮我摘下来，那些人真是笨死。” 众人顺着萧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大大的风筝挂在半树梢，几个内侍正准备架了梯子往上爬。 明曦伸手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似是随手一掷，众人还未看明白，就见挂着风筝的树枝“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现在可以捡起来了。”段明曦道。 萧滟立刻对着内侍喊，“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风筝捡起来。” 那几名内侍忙过去把风筝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然后又快步送了过来。 萧滟拿到风筝，看着段明曦笑道：“曦姐姐，你看这风筝做得好不好？” 明曦看着风筝上的画工，昧着良心夸了一句，“尚可。” 萧滟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表哥给我做的。” 刘俨？ 刘韫华在一旁没忍住加了一句，对明曦几个人说道：“我哥熬了一整夜才做出来的，读书都没见他那么用心。” 段明曦看着萧滟脸上的笑容，难怪一定要把风筝拿下来，是心上人给的。 萧滟看着周围这么多人，狐疑地说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这话一出，张瑶珺几乎是立刻说道：“只是出来赏赏花，随意看看，小郡主还要放风筝吗？” 萧滟的注意力顿时被挪开，对着张瑶珺道：“不放了。”说着就把风筝递给身边的侍女，“带回去，好好放起来，不许弄坏了。” “是。”那侍女是宁王妃跟前的，别人不可带内侍进宫，但是宁王妃可以，这就是皇帝对弟弟的偏爱。 皇后也不能说个不字。 那边张瑶珺趁着萧滟注意力不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都收拾走了，立刻换了茶点上来。 明曦扫了一眼，也没有故意拆台，眼尾扫过时，瞧见白时溪微微松口气的样子。 萧滟抓着明曦入座，与她十分亲近的说话，别人看着这一幕都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慕华郡主对这个段明曦会这样亲近。 “我一直想去玉观山打猎，但是大家都不许我去，说那里很危险，曦姐姐，你下回带我去行不行？” “没有王妃允许，怕是不行。郡主身份尊贵，万一遇到点事情，我可担不起。”明曦直言。 萧滟：……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看着她神色郁闷的样子，明曦就笑道：“想出去玩，不一定非要去危险的地方，可以去龙湖游湖，也能去锦瑞园赏花，还可以去城外的庄子上散心。” “没意思，都去过了。”萧滟摇头， 明曦微微垂眸，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我初来京城不久，对京城尚不熟悉。不如小郡主问一问李姑娘，李姑娘常有奇思妙想，想来必有好去处。” 这一句奇思妙想，真是意味深长。 李佩兰：…… 我真是谢谢你啊。 萧滟就看向李佩兰，还不等她开口，她就叹口气，“算了，看李姑娘的神色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我还是别为难人了。” 李佩兰脸上的神色差点保不住，若不是姑姑叮嘱她不能得罪萧滟，她…… 何婉怡抬眼看了段明曦一眼，眼里带着嘲讽，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若不是萧滟在这里，哼！ 刘韫华看着李佩兰那边没有再针对明曦，心里微微松口气，那李佩兰仗着有皇后撑腰，她们这些人在后宫里还真不好直接得罪她。 但是表妹不一样，她有宁亲王撑腰，宁亲王背后是陛下。 姚云意看着刘韫华，“还是你聪明。” 刘韫华低声回了一句，“你消息送得快。” 两人相视一笑。 有萧滟寸步不离地跟着段明曦，李佩兰毫无办法，沉着一张脸，又想不出好主意来。 只怕姑姑交代的事情，今日怕是做不成了。 另一边白时溪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角，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眼睛却悄悄地不时地扫过李佩兰与明曦那边。 良久，她微微一笑，果然她做的是对的，消息没有递错。 等宫人过来传话要开宴了，众人这才往坤德宫去。 皇后那边一直等着消息，但是李佩兰那边一直没消息传过去，她就知道事情怕是有误，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不能再等，就准备开宴。 待一群闺秀回了大殿，各自入座后，皇后看到萧滟与段明曦手挽手的样子，眉心微微一蹙。 另一边淑妃的心情就相当好了，她知道明曦与萧滟之间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萧滟对明曦这么亲近，她这个儿媳妇是有点人缘在身上的。 再看着皇后那张虚伪的笑脸，真是让她乐开了花。 中秋宫宴的重头戏在晚上赏月，不过晚宴就是家宴了。 明曦还未出嫁，自然不用参与，午宴后，就与姜氏随众人准备出宫。 偏在这个时候，传来皇上旨意，留她们几个准王妃参加晚上的宫宴。 姜氏就看向明曦，脸上明显带了些不高兴。 段明曦不明白姜氏为何这副样子，但是也没心思去猜，她只是在想皇上为何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她方才看到了皇后脸上也带着一抹惊讶，显然此事皇后事先并不知情。 明曦留下，姜氏却要出宫，她临走前看着明曦，犹豫一下还是说道：“你在宫里不要惹事。” 明曦凉凉地看她一眼。 姜氏有些讪讪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与其他人一起离开。 明曦嗤笑一声，果然，人是改不了的。 好在，她对姜氏这辈子从无奢望。 第192章 内情 远处淑妃瞧着这一幕眼中带着几分不悦，对着胡嬷嬷说道：“你去把明曦带过来，先跟本宫回翠微宫。” 胡嬷嬷忙应了一声，快步朝着段大姑娘而去。 萧滟依依不舍地跟明曦辞别，她要先跟着母亲回王府，晚上再来赴宴。 她不想走的，但是母亲不同意。 送走萧滟，胡嬷嬷转达了淑妃的话，明曦就跟着胡嬷嬷走了。 淑妃这次没有坐软轿，对着明曦招招手。 明曦走过去，福身行礼，“明曦见过娘娘。” 淑妃开心地执起她的手，“咱们一起走回去，宫里秋天的风景还不错，我带你看看。” 明曦看向淑妃，她其实不太明白淑妃为什么待她这么好，但是别人对她的好，她总是很珍惜的。 “好，多谢娘娘。” 胡嬷嬷带着人在后面慢慢跟着，前头陈福带着内侍开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环境清幽，鲜花遍地，曲径通幽处，假山流水环伺，景色的确宜人。 “上次你搭手救了慕华郡主，宁亲王妃见了我倒是提了一次。本来她想去伯府走一趟，被我婉拒了。” 明曦没想到淑妃会说起这个，她有点惊讶，思量了一下，这才慢慢说道：“那次之后，慕华郡主也没有再去找我，想来也是娘娘拜托的宁亲王妃。” 听着明曦话里没有任何不悦之意，淑妃脸上的笑容更甚，柔声跟她说道：“宁亲王是陛下的弟弟，虽然陛下一直待他很是亲近，信任，但是有些事情皇上可以做，别人不能做。” 明曦懂，宁亲王在朝中的意义也不同，虽然从不亲近哪一个皇子，但是这次若是借着这个救命之恩，明曦与宁亲王府攀上关系，未必就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淑妃这是在教她，提点她。 “娘娘教诲，明曦谨记于心。”明曦正色道。 淑妃拍拍她的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坤德宫那边一直盯着你，最近你与慕华郡主可往来，但是与宁亲王府还是保持距离。” 能与萧滟做朋友，但是不能跟宁亲王府太亲近。 明曦听到这话笑了笑，“娘娘，那日我并未想太多，其实也不算是救人，只是让慕华郡主躲在安全的地方而已，这个救命之恩我不敢领。” “若无你们引开刺客，人群中会不会伤到可不好说。”淑妃笑，“宁亲王妃心中自有主张，你且记着就是。” 明曦想到这里有些疑惑地看着淑妃，“有件事情，我想不太明白，还请娘娘赐教。” “哟。”淑妃乐了，“你说来听听。” 难得也有她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她可得洗耳恭听。 明曦对上淑妃那双闪着光的大眼睛，一时间卡了壳。 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即便是重来一世，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没有一刻能让自己轻松的。 可是淑妃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眼神，忽然之间她就很羡慕。 很向往。 她也想能轻松自在愉快地活着。 淑妃看她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色，不由有些心疼，就认定肯定是姜氏伤了她的心，这才让她如此难过。 淑妃正想着如何拐着弯地安慰几句，就听明曦已经神色正常的开口说话。 她的一颗慈母心……没有发挥的余地。 “齐王殿下的舅母与宁亲王妃是亲姐妹，怎么平日也不见两家有什么往来？” 明曦仔细回想过，上辈子德妃也好，齐王也好，跟宁亲王府确实没更多的往来，不像是有这样姻亲关系该有的样子。 淑妃听明曦问起这个，带着她进了石亭坐下，又让心腹守在周边，这才与她说道：“宁亲王素来只认陛下，哪个皇子在他眼里都一样，宁亲王妃以夫为重，自然夫唱妇随。” 明曦微微颔首，所以之前淑妃娘娘提点她不要挟恩图报。 “你知道曾经的常国公府吗？” 明曦摇摇头，上辈子听过一些，但是不是很清楚。 淑妃就对她说道：“常国公一生就两个女儿，一个嫁了宁亲王，一个嫁了荣国公。” “一门双女，个个显贵，可见常国公府的家教极好。”明曦道。 淑妃笑，“是啊，可常国公没有儿子，乔家分支就打起了主意，不能让这泼天的富贵断了路，就想让常国公过继子嗣。” “本来常国公夫人有此意，是想着给两个女儿找个依靠，但是常国公不同意，非但不同意过继，而且在他病重之后就上折子还爵于朝廷。” 明曦听闻过此事，不过所知不多，想到这里便道：“若是如此，只怕常国公将族人都得罪光了。” “那又如何？如今乔家姐妹一个是亲王妃，一个是国公夫人，乔氏族人不依旧地捧着。”淑妃冷笑一声，“这才是常国公的高明之处。” 明曦细细思量。 淑妃看着她这样子，笑着问，“你说呢？” 明曦慢慢说道：“若是过继，爵位虽能传下去，但是享富贵的又不是常国公的后人，但是他要是做错了事，却还要连累常国公亲生的女儿。 倒不如把爵位还给朝廷，如此一来陛下念着常国公的好，反而会对宁亲王妃与荣国公夫人高看一眼。” 有了皇帝的另眼相看，哪里还需要别人帮扶。 “正是如此，你看现在宁亲王对宁亲王妃十分爱重，荣国公对荣国公夫人也是维护有加。姐妹虽亲，但是宁亲王府与荣国公府却少有往来，如此拎得清的人，日子怎么能过不好。” 明曦微微失神，曾经若是有这么一个人提点自己，她也不会一条路走到黑了。 常国公虽已逝，余荫依旧庇护两个女儿。 淑妃眼睛一扫，瞧着远处有个人影大步走过来，她嘴角撇了撇，起身说道：“这风吹得我头疼，我先回去躺一躺，等会儿你再来陪我说话。” 明曦正要说送淑妃回去，一转身就看到一身蟒袍的萧沐宸走了进来。 身姿舒展，修长笔挺，阔步而行，气宇轩昂，眨眼间就到了明曦面前。 明曦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已经在走远的淑妃娘娘，一时间难得沉默下来。 第193章 料事如神 萧沐宸定睛看着明曦，“听说李姑娘要寻你的麻烦？” 明曦抬眼望他，“王爷的消息倒是快。” “宫里的风吹草动一向传得都快。” 听着萧沐宸意有所指的话，明曦笑了笑，后宫非一家独大，皇后之下还有四妃，家世相当，权力交错，如此便造成后宫权利互相倾轧之象。 贵为皇后，貌似尊贵，却也要跟四妃周旋。 有人把之前御花园的事情散出去，也不足为怪。 “只是区区小事。”明曦思量着看着萧沐宸，“之前有人给我递了消息，我提前做了准备。” “有人？”萧沐宸又上前一步看着明曦，“谁？” 明曦觉得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不由退了一步，脚跟捧在石凳上，她顺势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王爷请坐。” 萧沐宸：…… 萧沐宸没有坐在明曦对面，反而在她身侧的石凳上入座。 明曦扫了一眼，犹豫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萧沐宸看着明曦犹豫的样子，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你还没告诉我是谁。” “王爷怎么能猜不到？”明曦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无赖。 “在下愚钝，还请曦曦解惑。” 段明曦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如高湛那般伪君子真小人，如太子表里不一，如高国公夫人伪善真恶，也见过上辈子的端王喜怒不形于色。 唯独没见过眼前这样的萧沐宸。 她不想耽搁时间，索性直接说道：“是白姑娘。” 萧沐宸不意外，“没想到你跟她还有这样的交情。” “这可不是什么交情，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明曦跟白时溪所嫁之人是对立的，她们的立场自然不同。 但是鉴于太子之前与白芷薇的暧昧，自己算是帮了白时溪一把，推动白芷薇早些嫁入高国公府。 白时溪投桃报李，拿着李佩兰还人情罢了。 毕竟，李佩兰对白时溪这个准表嫂可不算是很友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跟白时溪的关系本来也有些分不清，行事只看对事儿有利而已。 白时溪跟自己报信，自己能避过李佩兰的算计，承她的人情。她也能借自己的手杀一杀李佩兰的威风，一箭双雕而已。 “李佩兰的事情，我之前并未得到消息。”萧沐宸道。 明曦一笑，“女子之间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传到外头，王爷不知很正常。” 萧沐宸听着明曦如此善解人意，不由蹙了蹙眉头。 段明曦好奇地看着他，“你这会儿没事了？” “父皇去休息了，我们几个也能各忙各的。” 皇帝不在，这些儿子们就放轻松了。 “不过，怕是也安生不了。”萧沐宸又加了一句。 明曦还未明白，就见苗盛一溜小跑过来，对这二人躬身行礼，“奴才见过王爷跟大姑娘，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来传话，请几位王爷王妃与大姑娘，孙姑娘还有郑姑娘去东宫小坐。” 明曦看了萧沐宸一眼，料事如神。 萧沐宸也看向明曦，“你想不想去？” “难道我不想就能不去？”明曦问。 这可是太子的邀约。 萧沐宸浅浅一笑，嘴角含着笑眼神却带着几分冷意，“只是私下小聚而已，太子殿下心胸宽广怎么会在意。” 明曦听着他如此阴阳怪气，反倒是觉得十分亲切。 啧。 有上一世那么一点样子了。 “我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怎么会让王爷为难，索性也无事，不如过去看看也好。”明曦道。 不入虎穴蔫的虎子。 想知道太子到底打什么主意，就得亲身赴约。 萧沐宸颔首，“你想去，我便陪你。” 明曦：……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头。 苗盛在前引路，齐贺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明曦与萧沐宸并肩而行，东宫的位置紧挨着皇宫，中间有一道宫门相连。 踏过宫门，踏上长廊，又穿过一个小花园便到了。 东宫内侍已经在等候，见到二人忙上前见礼，行礼后便在前带路，走到半路遇到了从另一个方向来的康王与郑思瑜。 康王忙快走几步，“四哥。” 萧沐宸对着康王点头，“你也刚到？” “是，我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康王一脸敦厚的笑容说道。 明曦抬头与郑思瑜的眼神撞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许衡与肖翎的婚事已经快要议定了，郑思瑜听她母亲与她说过，这里头有段明曦牵线的功劳。 他们家与卫国公府交好，许衡能得一门好亲事，不被曹国公府算计去，她也替他开心。这会儿看着段明曦就观感很好。 再说，她虽然娘家比定远伯要好，但是康王比起端王远远不如，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思量。 端王与康王在前，明曦与郑思瑜在后相随，两人虽交往极少，但是从许衡与肖翎的婚事入口，便迅速地熟悉起来。 郑思瑜不是爱说人闲话的人，但是这会儿对着明曦压低声音说道：“那几日伯母愁得吃不下饭，又不敢轻易得罪那边，这才托婕妤求了淑妃娘娘。” 明曦微微点头，“淑妃娘娘是个心善的人，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郑思瑜看着明曦一脸真诚的样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也是，段大姑娘才认回来不足一年，哪里知道早些年淑妃娘娘在宫里的事迹，能在宫里养大儿子，站在四妃位置上的，哪一个也不是好相与的。 不然钱婕妤同样生了儿子，怎么就一直是个婕妤呢。 是她不美吗？ 不是。 是她没有儿子吗？ 也不是。 郑思瑜又想起淑妃十分疼爱端王，连端王要娶段大姑娘都肯替他求到陛下跟前去。 确实是一个慈母了。 而且爱屋及乌，淑妃娘娘对段大姑娘也十分爱护，在她眼中娘娘自然是好人。 “大姑娘说的是，淑妃娘娘确实是个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好人。”郑思瑜道。 可不能挑拨人家婆媳关系，淑妃娘娘若知道她背后说什么不好的话，怕不是得吃了她。 她浑身上下才几两骨头，可经不起摔打。 郑思瑜的语气过于真诚，明曦一楞。 若不是自己见过上辈子的淑妃是什么样子，真要信了。 第194章 端王耽于女色 随着内侍一路进了前殿，绕过影壁穿过月洞门，最后抵达一处花厅，显然是用来见客的地方。 花厅建在小园子里，四周的窗子打开，风景尽收眼底，端的是个好地方。 豫王夫妻也刚到，正在厅中与其他人说话，萧沐宸与康王带着明曦二人也走了进去。 大家寒暄过后落座，明曦就感觉到晋王妃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令人微微有些不适。 明曦并未回看她，只做不知，坐在萧沐宸身边，偏着头与豫王妃打招呼。 二人十分有默契，当着豫王与众人的面，丝毫不显热络，如平常人般交往问好。 豫王妃自然也察觉到了晋王妃落在明曦身上的目光，想起娘家的事情，她的眼神闪过一抹冷厉，很快又被笑容覆盖。 因为娘家弟弟的世子之位，她与晋王妃也算是结了仇，不过她一直很小心，没让晋王妃知道明曦在这里头做了什么，免得受牵连。 但是眼下瞧着晋王妃对明曦的态度有些奇怪，难道知道了此事？ 不像是。 那就肯定是因为妹妹与何婉怡不睦，何婉怡一定是在晋王妃面前说了明曦与妹妹交好的事情。 这样一想，豫王妃心里就多了几分小心。 本来不想跟明曦表现得太亲热，但是想到明曦跟清莹交好，明曦还曾救过清莹，她若是表现得太冷淡，反倒是奇怪。 豫王妃脑子转得快，手上的动作更快，她一把抓住明曦的手腕，面上添了两分略显虚伪的笑容，对着她说道：“清莹每次见我都要跟我提起你，如今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 明曦听着豫王妃忽然提起清莹，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以清莹为桥梁的交往，不能太亲近，但是也不能太生疏。 于是她在豫王妃提起楚清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深了一分，语气却带着几分清淡的说道：“清莹性子直爽，与我很是投契，没想到她在王妃面前还提起我。” “段大姑娘一回京就能救了楚大姑娘，倒真是巧了。” 晋王妃忽然出声，这话又说得阴阳怪气，明曦微微垂眸，果然她就听着豫王妃说道：“大嫂这话什么意思？当初去玉观山本是要打马球，说起来跟着众人上山行猎，这里头也有何二姑娘的功劳。 听你这意思，难道清莹遇险还有别的原因？若是这样，那可得好好说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曦也带着几分疑惑的面容转头看向晋王妃，微蹙着眉头说道：“晋王妃此话，明曦实在是不明白，如何巧了？还请晋王妃解惑。” 那边说着话的几位王爷，听着这边几个女子的对话，不由都转过头来。 太子扫了白时溪一眼，当时她并未前去，又收回自己的眼神。 晋王的眼睛闪了闪，大笑一声，看着豫王道：“二弟，说起来这事儿怪不得别人，谁让咱们这些人掺和了一把，是不是？” 这是要把事情分散到大家身上。 明曦不动声色看了萧沐宸一眼，萧沐宸望着明曦虽然笑着，眼神却带着冷意，他微微挑眉，转头看向晋王。 “大哥，莫不是当初你去玉观山打猎的事情瞒着大嫂不成？不然，大嫂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萧沐宸乍一开口，不只是晋王，便是豫王都愣了一下，唯有太子眼神意味不明。 晋王眼尾扫过自己的王妃，对着兄弟却笑着说道：“男人在外的事情，哪能事事跟女人说，她们管好内宅事务便是。” 晋王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抿着唇没有说什么。 豫王妃见好就收，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 康王人微言轻没什么存在感，郑思瑜也默不作声。 倒是坐在齐王身边的孙瑶青，眼带狐疑地扫过明曦的脸若有所思。 太子看向端王，眼睛里带着温软的笑，“四弟，父皇有意让你去户部当差，你意下如何？” 太子这一言瞬间让满厅堂的人都惊了一下，齐齐看向端王。 萧沐宸抬头，狐疑地看着太子，“太子何出此言，我从未听说这样的消息，父皇也不曾宣召我。” 太子哈哈一笑，“是孤跟父皇谏言，孤觉得四弟做事沉稳有度，户部这样的地方你去最合适。” “太子，你怎么能偏心呢？这么多兄弟，你不能只顾着四弟。”豫王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开口，但是却带着几分不满之意。 太子一脸无奈地看着豫王，“二哥，户部的事情既繁且杂，你素来对这些没什么耐心，又何苦去户部受折磨。若是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孤自然会帮你举荐。” 豫王听着太子这话，心情更加不好了，这就给他扣上一个没耐心的帽子，这以后还能担什么大任？ 齐王眼珠一转，本来想要开口，不过看到晋王时犹豫一下，到底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他在太子手里吃过亏，这次可不想再被他阴一回。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不煽一把火，真是太可惜了。 就在这时，晋王突然说道：“我觉得太子说得有道理，四弟做事一向稳重，若是能进户部倒是合他的性子。” 端王面色平静地看着晋王，“大哥，今年太子成亲后，我就要开始准备婚事了，若是进了户部，哪里还有时间。” “什么？”晋王惊呆了，成亲这种事情，哪里需要他们自己动手，自然会有礼部去做。 萧沐宸一副你没听错的样子，静静地望着他。 晋王：…… 他一直觉得老四对段明曦一见钟情是他故意而为，这……这居然是真的不成？ 为了一个女人，连进户部的差事都能推了？ 简直是胡闹！ 晋王惊愕，豫王与齐王也是面面相觑，真的假的？ 端王这是犯什么傻？ 太子听了这话，脸上那最后一丝浅笑也收了起来，神色严肃地说道：“老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是被父皇知道了，肯定会责骂你耽于女色。这要是传出去，对段姑娘的名声也不好，你谨言慎行。” 第195章 有孕 段明曦微垂着头，眼神却是一厉。 太子这是抓住一点机会，就要把她拖下水。 但是她知道，此时不用她开口。 果然，她听着萧沐宸道：“这门亲事是我求了母妃肯定父皇赐婚，来之不易，我自然是万分珍惜。再说，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眼瞅着就要入冬，正是户部最忙时，我就怕帮不上忙还添乱，倒不如不去为好。” “老四，真是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豫王轻笑一声道。 这语气里夹着微妙的嘲讽，虽然不显，但是在场的人谁又听不出来。 萧沐宸沉着脸道：“我自然不如二哥性本多情，听说你准备要纳侧妃进门，真是恭喜。” 豫王：…… 他的眼睛闪了闪。 明曦所在的角度正好看到豫王下意识地看了晋王妃的方向一眼，她心头不由一沉。 上一世，何婉怡给豫王做了侧妃。 何婉怡又是晋王妃的亲妹妹。 若是她进了豫王府，豫王妃可就真的扎手了。 看来靖远侯府世子的位置，让兴安伯府大为恼火，这是要给豫王妃添麻烦。 明曦收回自己的目光，不想被人察觉到。 晋王要纳侧妃的事情，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三言两语地热闹起来。 萧沐宸凭一句话，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微微侧头看着明曦，慢慢靠向她，轻声说道：“不开心？” 明曦看向端王抿唇一笑，“没有，开心得紧。” 萧沐宸知道她没说实话，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没追问，反倒是扯开话题道：“今晚只是家宴，应该不会很晚，宴会过后我送你回府。” “好。”明曦干脆应下来，宫里的地盘上，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真要是动点手脚，她不好应对。 有萧沐宸在身边，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自己能轻易脱身。 大家追着问豫王看中了哪家的闺秀，豫王就是不肯说。 那边晋王妃也在打趣豫王妃，话里话外含沙射影。 豫王妃也不是好欺负的，她看着晋王妃不急不忙怼了一句，“大嫂果然有经验，毕竟大哥身边早有了侧妃，听说钱侧妃已有三月身孕，真是恭喜。” 晋王妃被扎了心窝，脸色差点端不住，钱侧妃有孕的消息怎么传出去了？ “二弟妹哪里听来的？连我也不知钱侧妃有孕一事。”晋王妃面带惊讶的说道。 “咦，大嫂竟不知吗？”豫王妃这句话音量一高，连带着几个王爷都听到了。 “知道什么？”豫王看着自家王妃笑着问了一句。 豫王妃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上回逛街见到了钱侧妃，她小腹微凸，面色微黄，若不是有孕在身，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晋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自家的王妃，“二弟妹所言是真的？” 晋王妃满面狐疑地开口，“钱侧妃不曾告知我此事，待回府我会询问一番，届时再与王爷说。” 晋王微微颔首，“府里的事情你多上心，钱氏胆子小，若是真的，你多照看些。” 豫王妃心里冷笑一声，晋王妃自己还没生一儿半女，怎么允许钱氏先生下孩子。 若不是晋王妃方才一直拿着豫王要纳侧妃的事情刺激她，她也不会说出此事。 钱氏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晋王妃。 晋王与豫王先后成亲，但是两位王妃一个传出喜讯的也没有，不管是晋王妃还是豫王妃，都为了此事没少被宫里的娘娘催促。 好在二人一直都没好消息，但是现在钱氏占了先机，豫王妃自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但是真正着急的可不是她。 晋王妃这下自己后院起火了，还想看别人热闹，真是好笑。 白时溪等人对此事没什么想法，她们几个都是没嫁进皇家门的人，但是从方才的情形来看，也能看出豫王妃与晋王妃不睦。 这以后说话做事，可得小心了。 明曦看着晋王眼睛里那压不住的喜悦，豫王也好，太子也好，脸色都不好看。 若是钱氏先生下陛下的皇长孙，那晋王就占了先机，这对他们可不是好事情。 此时，太子身边的内侍进来提醒，晚宴要开始了。 明曦微微侧头，不知不觉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众人起身离开，太子让众人先行一步，白时溪虽是准太子妃，却还未过门，也随着明曦她们一起离开。 豫王几个人在前说说笑笑，一派兄弟和睦的景象。 后头晋王妃与豫王妃领头，明曦几个人随行在后，晋王妃没有说笑的心情，就算是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难看，但是还是能瞧出几分异样。 豫王妃心情大好，一会儿与白时溪说两句，一会儿又与孙瑶青，郑思瑜说笑，明曦瞧着这架势，索性闭上了嘴。 豫王要纳何婉怡的事情，她不能鲁莽开口提醒，若是豫王妃问她哪里来的消息，她如何应答？ 只能见机行事了。 晚宴摆在了坤德宫。 众人直接到了坤德宫，金乌西坠，夜色渐渐笼上天空，坤德宫里宫灯高照，亮如白昼。 往来穿梭的宫人见到众人忙屈膝见礼，皇后身边的张明德得了消息忙迎了出来。 “奴才见过几位王爷，王妃，诸位姑娘。” “起来吧。”晋王春风拂面，看谁都带着笑。 张明德起来躬身引着几人进殿，皇后还未露面，卢嬷嬷带着宫人正在准备晚宴事宜，他们一行人先在偏殿等候。 进入偏殿，晋王几个人被引至左边，晋王妃她们一群女眷被引至右边入座，明曦在白时溪下首入座。 她一坐下，孙瑶青犹豫一下，挨着郑思瑜坐了。 郑思瑜：…… 她还怎么坐？ 明曦自认为与孙瑶青没有什么过节，不知道为何她对她隐有敌意。 不过，她也不在意，对着郑思瑜微微一笑，郑思瑜犹豫一下，这才在明曦身边坐了下来。 却是如坐针毡，捏着帕子的手不停地搅来搅去，心里真是烦死了孙瑶青，就知道给人添麻烦。 晋王妃与豫王妃不知在说什么，两人脸上带着笑装妯娌和睦给坤德宫的人看，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漠。 白时溪转过头与明曦低声细语，“晚宴不止有宁亲王府的人，曹国公夫人与李佩兰也会在。” 明曦知道白时溪不会无端提起这个，她不动声色点头，然后捏着帕子掩住唇，压低声问了一句，“帝后皆在，难不成李佩兰还敢生事？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96章 一顿打跑不了 白时溪用十分谨慎的语气说道：“只是听说。” 明曦若有所思，白时溪必然是从皇后或者是太子那边的随从中听到了什么，但是不能确定，故而有此言。 那就是说这件事情许是会发生，也许不会。 殿中慢慢地安静下来，对面端王一向话少，肃着脸的样子也挺不招人喜欢。 晋王跟豫王虽然都带着笑，但是因为钱侧妃怀孕的事情，豫王眼带沉郁，没什么交谈的兴致。 晋王沉浸在要当爹的喜悦中，完全顾不上其他兄弟的心情。 康王一向安分守己，此时更是当哑巴。 齐王扫视一圈，瞧着这架势，也就闭了嘴。 整个殿中都安静下来，明曦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一抬头，就见对面不远处的萧沐宸正在看自己。 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明曦就见他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下意识的她也跟着笑了笑。 这一笑，她就有些恍惚起来，不知何时，她与萧沐宸之间似乎相处越来越合拍。 一见，他就笑。 一见他，就笑。 似乎，好像，也不错。 两看相悦总比两看相厌好。 *** 整个皇宫随着夜幕逐渐降临越发热闹起来，尤其是御膳房正在备晚宴，宫人们往来穿梭不停，都在为今晚的晚宴做准备。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宫婢低着头，手里端着一盆洗好的青菜快步往膳房走。 刚进了膳房手中的铜盆就被人抢了去，“你怎么做得这样慢，若是耽搁了时辰，看公公怎么发落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烧火！” “是。”宫婢被推得一个踉跄，微微红了眼小声应下，垂着头往灶间走。 屋中往来的人对这一幕显然早已经见怪不怪，御膳房当差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人，像是这种最底层洗菜烧火的宫婢，哪里会被人当人看。 宫婢进了灶间开始烧火，趁着人不注意，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墙角一个盛灶灰的土筐里。 随着开宴的时辰越来越近，御膳房里吆喝声不绝，掌厨的更是叉着腰四处巡查，生怕出一丁点差错。 小宫女缩在一个角落里无人注意，随着一声传召抵达，御膳房上菜的宫人开始提着膳盒往外走。 之前推搡宫婢的宫女，此时也换了一身新衣，提着一个二层食盒，跟在送菜的队伍中离开。 先送去的是各类点心与美酒，热菜要现炒现送，御膳房几十个大厨挥汗如雨，丝毫不敢慢待。 随着前一批人离开，膳房的人手就有些紧了，宫婢正好好烧着火，又被叫走去洗刷碗盘。 刚洗完碗盘又被叫走收拾桌面，忙得脚不沾地，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不时还要跑回自己的灶头添柴，不能熄了火。 若是熄了火耽搁了菜出锅，一顿打肯定跑不了。 等原先的人折回来，装好的凉菜又被送走，宫婢依旧在人群中不断地被挥来喝去，脚不沾地。 等她再一次被叫走去给切菜的打下手时，她掏出了藏在灶灰的拇指长的小瓷瓶。 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范围，她被叫去的食案，正是之前那推搡她的宫女负责送菜的区域。 此时，坤德宫中正热闹，帝后高坐在上，宫中嫔妃与诸位皇子皇妃在下，分案而坐，殿中正高歌热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明曦坐在淑妃与萧沐宸身侧，此时，太子正带着一群兄弟给皇上敬酒，天家父子一派和睦喜乐。 淑妃侧头与旁边的贵妃说话，不知说了什么，二人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举杯对饮，明曦就见坐在贵妃身边的晋王妃正在看着她。 她对着对方露出一个浅淡又敷衍的笑容，然后移开目光。 此时，萧沐宸大步走了回来，就在明曦身边坐下，看着她脸上那虚假的笑，道：“怎么了？” 明曦面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嘴上却说道：“今日晋王妃看着我的目光真是让人不舒服，我并不曾得罪她，不知她为何要这样看我。” 萧沐宸闻言就要看向晋王妃那边，明曦伸手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不要看，你若看过去，她岂不是知道我在告状？” “知道又如何？”萧沐宸轻嗤一声，“你怕她？”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麻烦。” 女子之间的交锋，又不能真的动刀动枪，只能嘴皮上当战场，分出个高低胜负来，想想都烦。 萧沐宸又看她一眼，随即一笑，低声说道：“晋王的侧妃有孕，晋王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父皇，你且看着吧，晋王府要热闹了。” 明曦慢慢的说道：“晋王殿下实在是太着急了些，至少要等钱侧妃那边安顿好了才好回禀。” 这要是钱侧妃这一胎出个意外，晋王在皇帝面前如何交代？ “晋王一直想压太子一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自然是安耐不住。” “也许晋王是故意的，他故意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此事，未必没有保钱侧妃之意。” 钱侧妃出身不高，是当初晋王离京时遇到的美人，一见倾心带回了京，还请封了侧妃。 明曦听说为了这事儿，晋王还被贵妃骂过，晋王妃也曾出手阻挠，只可惜晋王郎心如铁。 皇帝对于一个侧妃并不看重，只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即可。 钱侧妃的父亲虽是个知府，但官任一方却也有几分清名，就算这样与京城豪门贵族也不能比。 自打钱侧妃进王府后，就十分安分守己，若不是这次有孕，别人许是忘了还有这号人。 萧沐宸听着明曦这话，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晋王想要真心护着钱侧妃，必能保住她与孩子。 若是另有打算，那就不好说了。 此时，坐在曹国公夫人身边的李佩兰脸色不太好，低声与母亲说道：“真是不知道端王到底看上段明曦什么了，就那张脸吗？” 曹国公夫人听到女儿这话，慢悠悠地说道：“若是真的喜欢那张脸才好，若是没了那张脸，你说她会如何？” 此时宫娥端着大红填漆的托盘上菜，给明曦送膳的正是在膳房为难小宫娥的那名宫女。 她脸上带着十分殷勤的笑容，将托盘上的佳肴摆放在端王面前的食案上。 第197章 速战速决 明曦瞧着那宫女纤细的腰肢如杨柳般婀娜，故意在萧沐宸身边晃了晃，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心，萧沐宸看都没看她一眼。 萧沐宸看着那一道炒笋尖，对明曦说道：“你方才不是说没胃口，吃点清淡的。” 明曦正要点头，旁边淑妃忽然探过身来，对着明曦说道：“你随着本宫去给陛下与皇后娘娘敬酒。” 明曦放下手中刚拿起的筷子，跟着淑妃起身离开。 另一桌的贵妃也带着晋王妃一起，德妃与贤妃一见，也带上自家的一同前往。 此时，萧滟从另一边跑过来，看着萧沐宸问道：“四哥，曦姐姐呢？” 萧沐宸皱眉看着她，“怎么这么没规矩，大殿上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 萧滟才不怕他，抱怨道：“被我娘带着走了一圈，累死我了，我可不想再被拎着转一圈，就想来曦姐姐这里躲清闲。” 说着，看到桌上的清炒笋尖，她立刻叫来宫人送上新的碗筷，边侧头对萧沐宸道：“四哥，这一晚上我还没吃东西呢，不介意我在这里蹭吃吧？” 萧沐宸拿她没办法，板着脸道：“让人重新给你上一份。” 萧滟摆摆手，“太麻烦了，我就随便吃一口垫垫肚子。” 宫人将碗筷送上来，萧滟夹了一筷子笋尖放进口中，还带着几分余温，入口清脆带着微甜，她对萧沐宸说道：“御膳房的厨子最近是不是换人了，这手艺见长。” 萧沐宸给她往前推了推盘子，“是换了一批人，你这嘴巴还挺叼。” “好端端的怎么换人了？”萧滟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又吃了一口，放下筷子叹气，“四哥，我听我爹说皇上想要秋巡，真的还是假的？” 萧沐宸听到这个消息眼神一缩，侧头看着萧滟，“皇叔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前几天，我想跟着一起去，我娘不愿意，四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啊。”萧滟眼中带着期待的说道。 萧沐宸的心中却泛起了巨浪，父皇想要秋巡？ 居然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反倒是皇叔那边先知道了。 他压下心中的惊讶，对着萧滟说道：“此事还未传出，你不要四处宣扬，若是真定下来，届时再说。” 萧滟十分高兴，四哥做事一向认真，嘴里说再说，在她心里那就是答应了。 对面的宁亲王妃回来没看到女儿，就见她正在端王这边，忙让人把她叫回去。 萧滟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痛快跟着走了，她前脚刚走，明曦跟着淑妃也回来了。 瞧着桌上多了一副碗筷，听萧沐宸说才知道萧滟来找过她。 桌上的笋尖也失了热度，萧沐宸问明曦，“你要不要吃，我让人送一盘热的来。” 明曦转一圈回来没了胃口，她摇摇头，“不用麻烦了，这会儿也吃不下了。” 萧沐宸看了明曦一眼，侧头把苗盛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苗盛亲自端着一碗粥送了过来，萧沐宸接过来放在明曦面前。 明曦一愣，垂眸望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鸡丝粥。 除了养父母外，萧沐宸是第一个待她如此周到体贴的人。 她拿起银勺一口一口慢慢喝起来，他的一片心意，此时她不想辜负。 太子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段明曦身前那一碗粥上。 他冷笑一声，真是想不到，自己那性子寡淡的四弟，还能有这样的手段。 皇上年纪大了，晚宴并未持续多久便散了。 恭送帝后离开，明曦与淑妃辞别，淑妃让萧沐宸送明曦出宫。 之前有白时溪提醒，明曦一直小心警惕李佩兰，没想到这一晚上她还挺安分，一直跟着曹国公夫人，并未对她寻衅挑事。 终于要出宫了，明曦也微微松口气。 众人前后脚走在出宫的宫道上，前头几个王爷并肩而行，后头明曦等人又凑到了一起。 白时溪落后一步与明曦并行，明曦与她对视一眼，白时溪笑着说道：“今晚难得和乐。” “是啊。”明曦笑着回了一句。 白时溪加快脚步与孙瑶青并肩而行，郑思瑜便退了一步与明曦一起。 累了一天，谁也没有聊天的兴致，大家一路出了宫，各自辞别分别上马车离开。 众人就看着端王上了段明曦的车，端王府的马车在后跟着，一路往定远伯府的方向而去。 白时溪坐在回镇国公府的马车上，想起方才那一幕，忽然有点羡慕段明曦，至少端王现在待她是真的用了心。 郑思瑜坐进自家的马车里，上车就闭上了眼，靠着软枕不说话，累瘫了，只想倒下就睡。 孙瑶青上了车，脸色很是不好看，婢女给她拿了软枕靠在背后，见她神色不好，也不敢多言。 孙瑶青本以为齐王至少也会做做样子送她一程，谁知道只是看着她上车之后，就自顾自打马离开了。 再想想端王上了定远伯府的车，脸色就更难看了。 她还比不上一个商户家长大的不成！ 马车在青石路上滚动，明曦对端王相对而坐，她看着对方说道：“送出宫就好，不用再送回伯府，忙了一天，王爷也该回去早些休息。” “曦曦这就嫌我烦了？” 明曦：…… “没有。”明曦挤出一抹笑容。 萧沐宸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厉，他伸手将对面的明曦摁倒，随后拿起身边的软枕砸向车窗。 一道寒光闪过，软枕被刺穿，棉絮散落一地。 夜风吹起，车窗的帐幔如风帆挡住了视线，明曦伸手抓过车里的烛台，转身砸向窗口。 烛台带着破空的风声，与长剑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鸣声，堪堪挡住了刺向萧沐宸的剑锋。 马车遇刺，齐贺等人立刻飞奔前来。 “保护王爷与段大姑娘！” 萧沐宸一脚踹破车厢，飞身而出，直接与车外的黑衣人斗在一起。 马儿受惊，嘶鸣狂奔，明曦一手抓着茜草，一手拎着车夫飞跃而下，另一边已有侍卫去追受惊的马，明曦对着茜草与车夫说道：“藏好！” 她加速奔跑飞起一脚踢向与萧沐宸交手的黑衣人，黑衣人举臂横挡，“砰”的一声，明曦一个鹞子翻身翻落在地，只觉得脚底一阵发麻。 这人好大的力气。 此时，对面的黑衣人后退一步，左臂微微下垂，酸痛袭上心头，这段大姑娘不是只略会功夫，这叫略会？ “没事吧？”萧沐宸一脚踹翻另一人，侧头看向明曦问道。 “没事。”明曦道，“你呢？” “无妨。”萧沐宸将手中夺来的长刀递给明曦。 明曦没有要，“你留着，这些人出手狠辣，咱们速战速决。” “王爷，段姑娘。”齐贺带着人围过来，瞧着明曦没有兵器，将自己的剑扔给她，反手将腿上的短刀拔出来握在手中。 黑衣人围聚而来，乌黑的夜色下，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只有微微闪烁的刀光令人心头一颤。 第198章 给气笑了 夜风卷起长袍猎猎作响，萧沐宸侧头看向明曦，“等会儿我带人引开这些杀手，你先走。” 段明曦未转头，目光凝视着前方，“说什么废话！” 话音一落她提剑向前冲去，是死是活，就看谁下手更狠。 剑锋闪过，一跃上前，与黑衣人斗在一起。 萧沐宸被这话怼得直运气，随即立刻追上去，齐贺等人蜂拥而上，夜幕下，剑光刀光纠缠在一起，两边店铺的门关得紧紧的，巡逻的卫士影子也瞧不见。 段明曦手中长剑跟敌人的刀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双腿借力翻转，右腿飞踹过去，黑衣人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去，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段明曦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反手一剑刺穿刺客的胸膛。 “小心！” 段明曦侧头，萧沐宸的长刀擦过她的肩头，一道闷哼传来，只差三寸，敌人的剑锋就要刺进她的后背。 萧沐宸大步而来拔起长刀，明曦看着他，“谢谢。” 萧沐宸抓着明曦的手拽到身后，自己提刀冲在前头。 段明曦微楞，随即回神追上。 刀光过处，剑光闪烁，二人一前一后相互配合，愣生生的杀出一条路来。 段明曦的长剑折断，她随手夺过敌人的长枪，力破千钧勾起敌人的腰带，将砍向齐贺的刺客狠狠地甩了出去。 齐贺左臂受了伤，若不是段明曦这一枪，后果不堪设想。 长枪入手，段明曦如龙如海，长风破浪，横扫千军，与萧沐宸的长刀相互配合，便是刺客也被这不要命的打法给惊住了。 萧沐宸长臂一伸，刀光划开敌人的喉咙，鲜血喷洒而出。 段明曦立刻挑起这人用力贯出去，直直砸进刺客堆中。 萧沐宸没有任何停顿，借势冲了过去，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片血雨。 刀光交错间，齐贺负伤带人冲上去护在萧沐宸周围。 明曦手掌紧握长枪，走龙蛇，扫千军，调转枪头便是一记回马枪，枪头红缨带起一片血雨。 就在这时，马蹄声传来，京卫巡逻军终于赶到。 刺客见势不妙，大喊一声，“撤！” 段明曦欲追上去，萧沐宸伸手抓住她，“穷寇莫追，让巡逻军去。” 段明曦停下脚步，望着萧沐宸左臂上的鲜血，这才回过神，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萧沐宸并不在意，“碰了一下而已，小伤。” 段明曦抓起他的手臂，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出现在眼前，皮肉翻出来深可见骨，鲜血还在流。 段明曦唇一抿，这才想起之前萧沐宸替她挡了一刀，她以为他用刀挡住了…… 她伸手拿出自己的帕子，但是帕子太小了，根本裹不住伤口。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裙摆撕下一块，将萧沐宸的伤简单包扎，皱眉道：“要先看郎中，没有止血药，这个管不了多久。” “王府有府医。”萧沐宸道。 段明曦立刻道：“王府距离这里太远。” “没关系……” 萧沐宸话还没说完，段明曦立刻把齐贺叫来，“王爷受伤了，要赶紧医治，宝和堂距离这里最近，医馆里有个任郎中医术极好。” 齐贺听音知意，不敢耽搁立刻骑上马直奔宝和堂。 长街之上，到处都是打斗过后的痕迹，巡逻军的人正在收拾残局。 “卑职拜见王爷。” 明曦看着一身铠甲的护卫军领队，她没有兴趣地转开头。 这里闹得这么大，巡逻的军卫却姗姗来迟，若说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萧沐宸见她这样，便带着人去一边说话。 明曦靠着墙坐下，茜草这才连跑带爬的过来，满脸泪痕，“姑娘，吓死奴婢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你呢？” “奴婢藏得好，一点事没有。我让车夫去招来的巡逻军，幸好的来及时。” 明曦眼神一厉，“巡逻军是车夫找来的？” 茜草点头，“是啊，奴婢做错了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明曦看着她笑道。 她就说巡逻军怎么忽然到了，之前这边闹的这样大都不见人影，若不是车夫去叫人，只怕现在也未必能来。 茜草看着姑娘一身的血，拿着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手脸，一边擦一边哭，手还哆嗦着。 明曦索性自己拿过帕子擦了擦，“没事了，不用怕。” 茜草忙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安定下来，但是她的手脚不太听使唤还是在抖。 齐贺回来得很快，后头跟着提着医箱的任勉，见到这里的场景，吓得差点给跪下。 一回头见到段大姑娘，这才稳住神，“大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命不好，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明曦道，“任郎中，端王爷受伤了，你赶紧去看看。” 任勉忙跟着齐贺前走，那边萧沐宸打发了巡逻军的小头目，看了明曦一眼，就坐下由着任勉给他治伤。 齐贺身上也有伤，但是眼下也顾不上，他带着人溜了一圈，看看有没有活口，但是失望而归，对着王爷微微摇头。 任勉医术好，很快就给端王包扎完毕，又转身给齐贺治伤。 萧沐宸走到明曦身边蹲下，看着她道：“我让人先送你回府。” 明曦看着他包扎好的手臂，这回没有推辞。 萧沐宸喊来护卫让他寻一辆马车来，又转头对着明曦说道：“你放心，今日的事情一定给你个交代。” 明曦的目光总忍不住落在他的伤口上，听到这话，抬头看着他，“你说今日的事情冲你还是冲我来的？” 萧沐宸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我有什么区别，咱们早晚是一家人。” 段明曦：…… 你行，你真行！ 她真是给气笑了！ 萧沐宸瞅着明曦脸上略有些扭曲又强忍着的神色，浅浅一笑，放缓了声音对她说道：“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没区别。” “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你呢？” 明曦摇摇头，她重活一回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至于得罪人到非杀她不可的地步。 “你先回去，等我这边弄清楚再与你说。”萧沐宸看着马车到了，亲自打开车帘送明曦上车。 明曦迟疑一下还是上了车，透过车窗看着萧沐宸道：“你自己保重身体。” 萧沐宸望着明曦浅浅一笑，“好，我知道了。你看，我就知道你心里是关心我的。” 段明曦用力将车帘落下，萧沐宸忍着笑叫来王府护卫，让他们送明曦回府。 此时，陈潇得了消息赶了过来，腰悬长刀，一脸肃杀。 第199章 先把人关起来 明曦回伯府时辰已晚，也就没惊动府里人，她带着茜草回了自己院子。 李妈妈跟降香一见姑娘浑身是血吓了一跳，忙让人提了热水来服侍姑娘洗漱更衣。 明曦泡在温热的水中，整个人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开始慢慢地回想今晚的事情，刺客来得太快，毫无征兆。 这就说明应该是提前埋伏好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条路是她回家的路，而不是萧沐宸回王府的路。 之前萧沐宸问她时，她整个人紧绷着，一时没想到这些。 所以说，这些人是针对她来的？ 那会是谁要杀她？ 她重生之后，做事情一向留有余地，便是对高湛与白芷薇，也没有赶狗入穷巷，置他们于死地。 所以，她得罪了谁，想要她的命。 太子？ 明曦微微摇头，现在的太子还没有拿到实权，正是珍惜羽毛的时候，不至于为了一个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皇后？ 也不可能。 皇后虽然对她不喜，但是目前淑妃也好，端王也好，还没有对太子形成极大的威胁，而自己不过是个未过门的端王妃，根本不值得皇后出手杀她落下把柄。 那还有谁？ 明曦思来想去，没有想到自己得罪了哪个要她命。 越想越是头疼，她从净房出来，两个丫头拿着干帕子给她擦干头发。 李妈妈端来了一碗安神汤，双眼红红地说道：“姑娘，赶紧趁热喝了，才能睡得好。” 明曦点头，端过来一口一口喝下去。 安神汤的味道一般，不怎么好喝，但是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一碗安神汤下肚，李妈妈的神色终于好了些，扶着她进了寝室，低声絮絮叨叨地说道：“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姑娘这么好的人，他们也下得去手。 明日老奴去寺里烧香给姑娘祈福，让佛祖保佑姑娘平安康泰，万事顺遂。自打回了京，姑娘总是遇到磕磕绊绊的。 若是老爷跟太太知道了，只怕都要心疼死了，姑娘以后出门可要万万当心，不行咱们就出银子请人来保护姑娘安危。” 明曦躺下，听着李妈妈的絮叨声整个人都松缓下来，轻声叮嘱，“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我爹娘，他们帮不上忙，只能白白担心。” 说完慢慢闭上眼睛，帐子落了下来，挡住了外面的灯光。 李妈妈红着眼答应了，将帐子放好，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眼前一片微黑，明曦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安神汤的缘故，很快就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快起来，出大事儿了！” 明曦只觉得自己好像才刚睡着，听到降香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一把掀起帐子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宫里宣旨让姑娘进宫。”降香脸色有点发白地说道。 明曦看着她神色不对，若是宣她进宫，怎么怕成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降香吸口气稳住心神，这才开口说道：“宫里的人说，昨晚上慕华郡主吃了姑娘食案上的菜中了毒，要请姑娘进宫说清此事。” 萧滟中毒？ 明曦抬脚就往外走，外头李妈妈跟茜草正抱了衣裳来，见姑娘出来忙服侍姑娘更衣。 李妈妈忧心忡忡，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满面担忧地问道：“姑娘，不会有事吧？这宫里的饭菜出了事情，跟姑娘有什么关系？” 茜草青着一张脸道：“奴婢越想越后怕，慕华郡主吃了姑娘的菜中毒，是不是说原本有人是对姑娘下毒，姑娘没吃反倒是避过一劫？” “万妈妈来了。” 明曦坐着没动，降香正在给她梳头。 万妈妈一进来就躬身行礼，开口说道：“大姑娘，太夫人说让您不用担心，大姑娘先进宫，府里会想办法的。” “万妈妈替我谢谢祖母，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让祖父跟祖母安心，我并未做什么事情，与我无关。” 明曦知道太夫人让万妈妈过来递话，一来是她安他的心，让她知道伯府与她共进退。 二来，也是有让万妈妈打听的意思，她自然要安他们的心。 果然，万妈妈微松口气，开口说道：“老太爷跟传话的内侍打探消息，那内侍只说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因为慕华郡主是用了姑娘食案上的饭菜才中了毒，宫里这才请姑娘进去问话。 太夫人让老奴转告大姑娘，若是有人诬陷大姑娘下毒，大姑娘要在宫里诉冤，毒出现在姑娘的菜色中，必然是有人要姑娘的命，姑娘一定要抓住这一点。” 明曦心想太夫人人老成精，果然一把抓住要害，“我知道了。” 万妈妈传了话就赶紧回去回话。 明曦换好衣裳，立刻起身往外走，传旨的内侍正在前厅等候，在场的除了老太爷还有二爷与三爷，见到明曦出来，立刻面带担忧地看着她。 明曦微微松口气，对着他们笑了笑安他们的心，上前跟祖父见礼，这才跟宫里的内侍说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不是明曦托大来迟，而是昨晚回府的路上遇刺，受惊之下这一夜睡得不安稳这才起晚了。” 此言一出，满厅堂的人都惊住了。 “明曦，怎么回事？”老太爷猛地站起身来怒道。 明曦看向老太爷，“昨晚回府太晚了，孙女恐打扰祖父休息便没惊动您，原准备今日告知长辈，没想到又遇到此事，请祖父见谅。” 老太爷想要问个清楚，但是内侍已经在催促，只得让明曦先进宫去，他转头让人去把昨日跟着明曦的茜草叫来问话。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明曦脑子发昏有些头疼，她打起精神，事情一件接一件，令人措手不及。 看来，果然是针对她来的。 只是她有点不明白，什么人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明曦下了车，随着内侍一路前行。 这内侍在伯府时当着老太爷的面尚算是恭敬，但是出了伯府后，这一路上都没有与明曦说一个字。 现在进了宫，他更是脚步急促，明曦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眸微沉。 这条路真是熟悉，果然直达坤德宫。 坤德宫里皇后并未露面，皇后身边的卢嬷嬷见到她面色不善，只把她带进偏殿，便转身走了。 殿门关上，一片寂静。 明曦心头一沉，这是要做什么？ 坤德宫的人，一副她已经认罪的样子，这是要先把她恐吓住不成。 (有的小可爱可能不看作者有话说，在这里说明一下哈，鉴于大家对瑞王端王的封号总是搞糊涂，怨念很深啊，哈哈，从这一章之后瑞王就改为豫王，之前的章节我会慢慢修改，么么哒，爱你们，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00章 逼供 明曦怒极过后反倒是冷静下来，她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在这宫殿的暗处，不知道有没有人盯着她，不管有没有，她不能被人吓住了。 一旦露出怯意，就很容易被人拿捏住。 传旨的人直接把她带来坤德宫，很有可能淑妃娘娘还不知此事，若是知道，肯定不能由着坤德宫的人这样做。 如此一想，明曦越发安稳。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忽然被推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抬脚走了进来，面色凶悍，眼带戾气，直直盯着明曦。 明曦见到此人，眼神微微一眯，随即恢复如常，她语气如常地问道：“皇后娘娘可回宫了？” “段大姑娘，老奴劝你还是自己老实交代，也免得白吃苦头，谋害慕华郡主，可是大罪，不要心存侥幸逃脱罪名！” 段明曦看了那嬷嬷一眼，立刻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说了。 “段大姑娘，老奴奉命来问话，还请你如实回答。”问话的嬷嬷一见段明曦闭嘴不语就有些急了，不由又上前一步施加压力怒道。 段明曦冷冷地看着她，“你既然污蔑我毒害慕华郡主，证据呢？凭你一张嘴？不知你一个奴才污蔑伯府功臣之后，又是什么罪名？” “穆华郡主用了段大姑娘食案上的饭菜才中毒，不是你所为是谁作为？” “臣女进宫赴宴，宴席上的饭菜被人下毒与我何干？再说菜中有毒，我怀疑有人要谋害与我，此事我祖父必然会上达天听，请陛下做主，还臣女一个公道。 你无凭无据逼我认罪，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皇后娘娘？也是，毕竟昨日宴饮在坤德宫，事发之后，莫不是想要找个替罪羊？” “放肆！段大姑娘如此污蔑皇后娘娘，还不认罪！” “怎么，衙门是你家开的，你能污蔑别人，别人不能据实猜测？瞧你恼羞成怒这般模样，莫非被我猜准了？”段明曦冷笑连连，一双眼睛如刀锋一般锐利盯着对方。 “段大姑娘若是如此不识抬举，就不要怪奴婢无礼了。”那嬷嬷撸起袖子上前一步，看着身后的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请段大姑娘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该说什么话。” 段明曦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敢跟她动手，在坤德宫的地盘上，皇后真敢杀她灭口不成？ 两个身材粗壮身穿绿衣的嬷嬷立刻上前，一双大手就要去抓明曦。 段明曦当下说道：“无凭无据想要屈打成招？” “段大姑娘，老奴劝你聪明点，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老奴等人在宫里当差几十年，手上可是有功夫的，若是真的伤到了姑娘，那可就不好了。” “巧了，本姑娘手上也是有功夫的。”段明曦话音一落，飞起一脚踹向前来抓她的嬷嬷。 不想那嬷嬷只是后退一步就稳住了，明曦眼神微眯，这还真是有一身力气！ “把她给我抓住了！”领头的嬷嬷厉声说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能让段明曦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就没法收场了！ 段明曦一见几人朝她扑来，她扭身跃起，伸手抓住窗边的帐幔悬飞出去，脚一落地，立刻将小几上的长颈美人瓶抓在手中，转头砸在了追来扑向她的一名嬷嬷。 “砰”的一声响，美人瓶正中那人的头顶，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她脚步一晃，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人就倒地晕了过去。 满室寂静。 剩下的两个粗壮嬷嬷吓得不由后退一步，她们没想到段明曦居然赶在坤德宫的地盘上杀人！ 段明曦上前一步盯着她们，二人被她气势所摄，不由后退一步，“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坤德宫，段大姑娘你敢杀人，自己也跑不了！” 段明曦冷笑一声，“真是好笑，恶徒也敢讲道理？”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今日拿不下段明曦，她们也讨不了好，倒不如豁出去！ 两人顿时朝着明曦扑了过去，一人抱腿，一人锁胳膊，想要一举将她拿下。 段明曦身形猛退避开这一击，二人扑了空，差点卧倒在地，明曦旋即迅速折身回来，飞身上前拎起其中一人的头发，“砰”的一声将她的脑袋撞在墙上。 另外一人见同伴血溅宫墙，段大姑娘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般，整个人脚一软，抬腿就要往外跑。 明曦拎起手中的人，用力甩出去，正将那人砸倒在地。 一瞬间的功夫，两人见血昏迷，一人被压在地，正要挣扎起身，却被明曦一脚踩在后背上，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这段明曦好大的力气，骨头都要断了！ 明曦还未问话，就听“砰”的一声，一群人闯了进来。 当先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淑妃，见到殿中场景一时给震住了。 明曦眼睛眨了眨，与淑妃四目相对，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淑妃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但是很快回过神，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明曦的手，哽咽地饿说道：“好孩子，本宫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本宫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明曦：…… 她的脚方才还踩在别人背上。 淑妃才不管明曦那微妙的眼神，立刻转头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狗奴才都给本宫捆起来！” 胡嬷嬷立刻带着人上前，两个一身血昏过去的，一个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三个体格壮硕的慎刑司的嬷嬷，看上去跟一滩烂泥一样。 她早就听说段大姑娘一身好本事，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边刚把人捆起来，那边卢嬷嬷带着人急匆匆赶到了，脸色有些不好地进了殿，对着淑妃见礼，“老奴拜见淑妃娘娘。” 淑妃伸手一把把明曦拽到身后，微抬着头看着卢嬷嬷，眼神带着几分厉色，“卢嬷嬷这会儿倒是来得及时，若不是本宫赶到，只怕再晚一会儿，就得给我未来的儿媳妇收尸了！” “老奴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娘娘莫生气，待我查明再跟娘娘交代。”卢嬷嬷一脸严肃的说道。 淑妃当下嗤笑一声，“这可真是新鲜，难道这些狗奴才还敢在坤德宫放肆？本宫进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真是开了眼了！” 第201章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这话含沙射影说得非常不客气，卢嬷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微垂着头道：“慕华郡主中毒一事皇上大为恼怒，皇后娘娘一早就在查此事，就在半个时辰前，离开坤德宫面见陛下。 不过，娘娘离开前叮嘱老奴，昨日因为慕华郡主食用过段姑娘食案上的菜，故而请段姑娘进宫问话，也好把事情查明。 只是不知怎么就闹成这样，段姑娘纵有一身武艺傍身，也不能在坤德宫打打杀杀，还见了血，皇后娘娘回来，老奴都不知道如何交代。” 听着卢嬷嬷颠倒黑白的话，明曦就能确定此事皇后肯定脱不开关系。 “好一个忠心的奴才！”淑妃面色冷下来，“卢嬷嬷既然这样说，那咱们就去陛下面前与皇后对质吧。” 淑妃带着明曦抬脚就走，卢嬷嬷脸一沉，立刻说道：“淑妃娘娘，这几个人只怕您得留下，皇后娘娘回来还要问话。” “留下？只怕人留下来命都没了！”淑妃盯着卢嬷嬷，“回头人死了，你们再栽赃明曦一个杀人的罪名，真是好盘算！” 说完看着胡嬷嬷，“把人带走，让太医来好好诊治，本宫可得要她们活着，不然今日的事情怕是要说不明白了！” 卢嬷嬷立刻上前阻拦，“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有令，老奴若是让您把人带走那就是失职，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把人留下。” “狗奴才，还敢威胁本宫。”淑妃一脚把卢嬷嬷踢倒在地。 卢嬷嬷倒在地上，只觉得肋骨间一阵阵的抽疼，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没想到淑妃如此胆大妄为，卢嬷嬷心头暗叫不好，不等她喘过气，淑妃已经带着人扬长而去。 卢嬷嬷爬起来，喘着气咬着牙说道：“愣着干什么，一群没用的东西，赶紧给皇后娘娘报信。” 出了坤德宫，淑妃看着明曦问道：“你没受伤吧？” 明曦摇摇头，“娘娘来得及时。” 淑妃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嘴角抽了抽，儿媳妇这本事有点厉害，三个膀大腰圆的慎刑司的嬷嬷，她都能打得两个头破血流，一个踩在脚下。 自己儿子武艺也不凡，不知道跟明曦打起来谁输谁赢。 先给儿子点个蜡吧，这媳妇他自己相中的，就是个母老虎，也得自己受着。 “我没想到坤德宫那边居然敢招你进宫逼供。”淑妃皱眉说道，“皇后做事一向沉稳谨慎，是我大意了。” 一向沉稳的人，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换做谁也不会想得到。 明曦听着淑妃这话若有所思，忽然说道：“娘娘，您说皇后娘娘这么着急给我定罪，是不是她知道谁是下毒的人，想要保他？” 淑妃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明曦，“有点道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先回了翠微宫，淑妃一边让人去崇政殿递话求见皇帝，一边让胡嬷嬷把慎刑司那几个逼供的人看管起来，绝不许她们畏罪自杀，一定留活口，又让人去太医院宣太医给她们治伤。 至少给换身衣裳，收拾一下伤口，免得等会跟陛下告状时，这几个人太惨，让陛下对明曦有什么误会。 等处理完这些琐事，淑妃这才缓口气，明曦这边已经被宫人带着洗漱更衣重新梳了妆，看上去干净利落整齐。 淑妃看着明曦梳了个偏云髻，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对梳头的宫女十分满意。 陛下见到这样温柔婉约的段明曦，就算是知道她身手好，也不会觉得她太过厉害，失了女子的本分。 淑妃让明曦做到身边，柔声跟她说道：“昨晚的事情还没查明，没想到慕华郡主的事情又冒出来，幸好你跟沐宸都安然无恙，不然本宫真是……” 明曦看着淑妃眼眶都红了，不由得也放缓了声音，“娘娘不用担心，昨晚有惊无险，王爷武艺高强，又有齐侍卫等人保护，总算是安稳脱身。” 淑妃看着明曦，“昨晚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等会儿陛下宣召，御前奏对，万不能出错。” 明曦神色一凛，沉默一下，这才开口说道：“臣女怀疑昨晚的刺杀是针对我来的，王爷只是被我牵连。” “你仔细说说。”淑妃正色道。 “王爷送我回府的事情，出宫后别人才知道。而刺客是埋伏在我回府的路上，故而必然是针对我而来。” 淑妃看着明曦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沐宸回王府的路上没有埋伏？” 明曦一愣，随即惊道：“难道也有？” 淑妃点头，“今早沐宸递进消息来，陈潇带着人排查，确实在王府的路上发现了刺客埋伏的痕迹。不过，他们没有动手便撤退了，这一点也有些令人疑惑。” 明曦思量着说道：“昨晚遇刺时，巡逻军不见踪影，还是我的车夫冒险去找他们，这才把人寻来帮忙。” 淑妃脸更难看了，“如此说来，此事必然是蓄谋已久，布置妥当才对你出手。” 明曦点头，“但是臣女委实想不到，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地刺杀我。” “是啊，本宫也想不到原因，不过只要查下去，肯定能查到端倪。”淑妃看着明曦，“之前你怀疑皇后知道下毒之人，我觉得极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这两件事情，有没有关联。” 明曦也不知，她垂眸仔细思考一番，这才道：“慕华郡主中毒肯定是被牵连，有毒的菜出现在我与王爷的食案上，很难说是针对我还是王爷，或者是针对我们两个。” 一盘菜出现在一个桌上，他们都有可能吃到口中。 淑妃面色铁青，这些年儿子越来越大，她要为儿子的名声考虑故而以和为上，凡事不与皇后争锋，倒是让皇后忘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如果猜测是对的，那么下毒之人极为可能是皇后想要护着的人，必然是极为亲近之人，这才让她不择手段把明曦叫进宫逼供她。 这是想要拿下先机，让明曦给人顶罪。 不过就是认为明曦只是个伯府的姑娘，虽与自己儿子定亲，到底是没有嫁过门，皇后就敢笃定自己不愿意保明曦？ 真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第202章 端王成了那个最可笑的人 “若是面见陛下，你知道应该怎么回话吧？”淑妃看着明曦问道。 明曦点头，“娘娘放心。” 淑妃长叹一口气，“怎么能安心呢，慕华郡主这次中毒宁亲王一状告到了陛下跟前，这件事情必然会一查到底，若不是这样，有些人也不会想着拿你顶罪了。” 明曦知道，这件事情中牵涉到的所有人，只有她身份最低，最好拿捏，皇后选择她，自然是几番衡量下的结果。 弱者，就该死吗？ 胡嬷嬷急匆匆的进了殿，福身见礼，“娘娘，太医已经诊治过，大姑娘手下留情，她们只是晕过去了，看着一身血吓人，但是并无性命之忧。” 淑妃就猜到明曦这么谨慎的孩子，下手一定有分寸。 “把人分开看好了，不许她们串供。”淑妃沉声说道。 “已经分开了，老奴还故意让小丫头透信给她们，让她们误以为另外两个已经招供。” 淑妃一笑，“做得好。” 明曦也有些意外，她看了胡嬷嬷一眼，心想能跟着淑妃这么多年安然无恙的人，果然不简单。 就在此时，南椒快步进来，躬身回话，“娘娘，崇政殿那边传话过来，宣娘娘与大姑娘觐见。” 淑妃立刻起身，对着明曦说道：“走吧。” 明曦点头跟上。 两人一路抵达崇政殿，明曦一抬头，没想到萧沐宸正站在殿外，看到她们便大步走了过来。 她进宫之后，一直没有见到他，就猜着他在忙昨晚的事情。 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她们。 “母妃，曦曦。” 淑妃看着儿子，“事情都知道了？” 萧沐宸的眼睛在明曦身上打量一下，这才点头，“陈福都跟我说了。” 淑妃颔首，“那就好。” 淑妃说完就点点头，抬脚走在前头，萧沐宸与明曦并肩而行，他低声道：“事情发生的很是突然，我没想到你这么快会被传召进宫，没事吧？” 明曦看着萧沐宸，“陈总管没跟你说？” 萧沐宸：…… 陈福说的能跟她亲口说的一样吗？ 许是萧沐宸的眼神过于生动，明曦居然看明白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岔开话题，“事情就那样，我没吃亏，但是也没下狠手打死人，毕竟要留人证。” 萧沐宸眼睛带了几分笑，口中却冷冷的说道：“打死也没关系，我给你善后。” 明曦又看他一眼，心想，你现在还不是后来跟太子掰手腕的端王呢，口气倒是不小，但是她的心情这一刻却多了三分轻松。 “慕华郡主没事吧？”明曦终于问出心里担忧的事情。 “幸好入口不多，我已经去看过了，你放心，情况还不错。不过，宁亲王叔在父皇面前肯定不会这样说，你心中有数就好。”萧沐宸道。 明曦懂了。 宁亲王要给女儿卖惨，让皇上一定处置真凶。 这个真凶是谁，现在可还不好说。 明曦正要松口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她惊了一下，侧头看着萧沐宸。 见他借着袖子的遮掩握住了她的手，她忙用力抽回来，也不看看地方，真是胆大包天。 萧沐宸低声道：“我只要想想那菜可能是针对你的，我就……” 恨不能将下毒之人碎尸万段。 明曦看着他满面戾气吓了一跳，忙定定神说道：“我没事。” “我知道。”萧沐宸缓口气，他凝视着明曦，心口砰砰直跳。 很难想象，他这样寡情冷淡的人，每多见她一次，每多看她一眼，对她的感情就更深一分。 午夜梦回，他总觉得与她似曾相识。 等梦醒了，又觉得好笑。 他以前对这些情情爱爱不屑一顾。 一见钟情？ 那就更可笑。 直到他自己成了那个可笑的人。 是不是爱情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很想与眼前的人长相守，渡一生。 护她一世周全，不受半点风雨。 淑妃看着儿子磨磨唧唧还没跟上来，停下脚步轻咳一声。 明曦立刻加快脚步，萧沐宸也跟了上去，对上母妃似笑非笑的眼神，难得他脸上有点热。 淑妃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儿子真是不能要了。 崇政殿外，丁肇立刻迎上来，“老奴拜见淑妃娘娘。” “丁总管快请起。”淑妃笑着说道，“皇上这会儿心情可好？” 丁肇岂能听不出淑妃打探之意，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慕华郡主此番受了罪，宁亲王在陛下面前痛哭，陛下很是心疼。” 这就是心情不怎么好了。 淑妃心中了然，对丁肇道了谢。 丁肇上前推开殿门，躬身请淑妃进殿，见到随行的端王与段明曦，笑着见礼。 端王微微颔首，明曦对着丁肇也是十分恭敬有礼。 丁肇跟了陛下几十年，这位崇政殿的大总管可不能小觑。 没想到丁肇还会跟淑妃透露些陛下的消息，能与丁肇交好，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行人进了殿，就见陛下高坐在上，皇后与宁亲王分列两边，两人的神色都很是不好。 殿中气氛十分压抑，让人不由屏气静声，不敢有丝毫逾矩失礼。 “臣妾拜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臣女拜见皇上。” 殿中一片寂静，龙涎香的味道在鼻端环绕，许是太过浓厚，让人有些微的不适。 段明曦垂着头，慢慢放缓呼吸，这才感觉舒适一些，此时才听到皇帝开口道：“都起来吧。” 淑妃抬头，正与一身凤袍的皇后眼神撞在一起，这一次她没有如往常对着皇后露出友好的笑容。 皇后嘴角微微一抿，眼睛扫过淑妃的装扮，她一向喜爱素淡的装扮，但是今日却一身品级大妆，四妃的宫装闪耀着光泽，让皇后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淑妃的眼神略过皇后，直接上前一步，抬头望着宝座上的皇帝开口说道：“皇上，臣妾有事回禀。” 皇帝微微蹙眉，“淑妃，你的事情容后再说。” 淑妃闻言毫不意外，但是她依旧挺直脊梁道：“皇上，恕臣妾失礼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想要问慕华郡主中毒一事？” 皇帝点头，“淑妃，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多事。” 皇帝的语气微微带着几分不耐，段明曦垂眸盯着地面，听到这话不免为淑妃担心。 第203章 御前对峙 皇帝虽然已经身体有疾，但却并不是十年后孱弱无法理事的样子，现在的皇帝是能依旧能掌控朝廷的帝王。 “皇上，臣妾所说之事，与穆华郡主中毒之事息息相关。”淑妃说着转头看向宁亲王，“宁亲王在此，有些事情王爷正好能见证。” 宁亲王哼了一声，“淑妃娘娘，后宫的事情，本王可没兴趣。” 淑妃神色严肃地说道：“当然不是后宫之事，宁亲王不用担心。” 皇后隐隐察觉到不妙，看着淑妃慢慢说道：“淑妃，今日陛下宣召你来是为了穆华中毒一事，穆华也算是本宫与陛下看着长大的，遭此一难，心中很是怜惜，你莫要拿此事说笑。” 皇后一开口，淑妃立刻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既然这样说，那臣妾就索性直言了。中秋宴摆在坤德宫，所有事宜皆由坤德宫主理。 既是这样，穆华郡主在宴席上吃了东西中毒，自然是坤德宫给个交代，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让人把明曦召进宫来，关进偏殿，让慎刑司的大力嬷嬷逼供？” 皇后眼神微微一缩，面上却是一片无辜之色，“淑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宣召段明曦进宫，是因为穆华吃了她食案上的食物导致，难道本宫不该问话吗？” “皇后娘娘，本宫并未说不能问话，而是想要请娘娘说明为何逼供！”淑妃一片怒容，转头看向皇上，“皇上，若不是臣妾及时赶到，明曦只怕就要被坤德宫的人逼死。 那慎刑司的大力嬷嬷，审问的手段狠辣，力大无比，寻常人哪是她们的对手。皇上，臣妾自问多年来一直恪守宫规，尊敬皇后，不知皇后娘娘为何要这样对待沐宸的未婚妻。 明曦食案上的食物有毒，难道不应该是皇后娘娘给臣妾给明曦一个交代，可皇后娘娘却颠倒黑白，让人滥用私刑逼供明曦，请陛下为臣妾为端王做主，还明曦一个公道！” 皇帝尚不知此事，闻言那双虽有些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此事当真？” “皇上，臣妾确实宣召明曦进宫问话，只是想知道那日食案上的菜为何会有毒物，却并未让人逼供，还请皇上明察。”皇后上前一步，抬头目视皇帝，“臣妾与陛下结发几十载，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淑妃这话，臣妾可不敢认。” 宁亲王在一旁听着眼睛微闪，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的端王。 只见端王面容肃穆，唇角紧抿，眼睛里微微带着几分火气，再看他身边的段明曦，面色紧绷，眼中带着几分委屈之意。 宁亲王若有所思，却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了皇帝。 皇帝凝视着皇后与淑妃，半晌，看着淑妃道：“淑妃，你既然告皇后徇私，可有证据？” 淑妃眨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意逼回去，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道：“皇上，方才皇后娘娘说与陛下结发几十载，可臣妾相伴陛下也有几十载，臣妾从不曾在陛下面前有半句谎言。 以前是，现在亦如是，若无证据，臣妾岂敢说这些话，污蔑皇后之罪，臣妾承受不起。” 皇后手中的帕子紧紧地扭成一团，她一直在殿中，还不知道坤德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坤德宫的宫人，也不敢进崇政殿给她传话。 但是现在，皇后听着淑妃这话已经有几分不妙的预感。 “你说说看，什么证据？”皇帝轻咳一声慢慢说道。 “臣妾已经将逼供明曦的大力嬷嬷抓住，皇上让人一审便知。不过，这三人既然是受人指使，必有依仗，请皇上派人秉公审讯。” 皇后眼眸一凝，怎么会…… 卢嬷嬷与张明德怎么做的事？ 神思一转，皇后立刻转头看向皇帝，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臣妾让慎刑司的人来问话，也是为了避嫌。但是听淑妃此言，似乎慎刑司的人做事有些不妥，臣妾不知道真相如何，还请陛下查明以还臣妾公道。” 她敢用慎刑司的人，自然不怕查。 “段明曦，朕问你，那日你桌案上的菜有毒，你可知情？” 明曦听到皇帝忽然问话，她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回皇上的话，臣女不知。” “哦？”皇帝半眯着眼睛望着明曦，“你有什么想说的？” 明曦听着皇帝这话心头一闪，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跟淑妃都在这里，却问她有什么想说的。 经过上一世，她已经深知皇帝性子多疑，即便有扶持太子之意，但是却又处处提防这个儿子，不然到了最后驾鹤西归，也不至于端王还能跟太子斗得半斤八两。 越是这样，明曦越是谨慎，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徐徐说道：“臣女初闻此事很是震惊，先是担心慕华郡主安危，随即又感觉到一阵阵后怕。” “后怕？为何？” “回皇上，因为那盘有毒的菜是出现在臣女食案上，若不是恰巧淑妃娘娘让臣女去给陛下与皇后娘娘敬酒，那菜就进了我的肚子里。 臣女听端王爷说，臣女跟淑妃娘娘前脚一走，后脚慕华郡主就来寻我，恰好腹中饥饿，便随意用了些饭菜。 臣女一不能预料淑妃娘娘会让臣女给陛下与皇后娘娘敬酒，二不能未卜先知慕华郡主会来寻我，更不会想到郡主会用我食案上的饭菜。 如此，毒害一说，臣女委实冤枉，请陛下明察秋毫，查清真相，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给慕华郡主以及臣女一个公道。” 皇帝望着段明曦镇定从容的脸，除了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并未有人任何愤恨不满之意。 他微微颔首，虽是在乡野长大，行事倒是颇有大家之风。 遇到这种事情，还能如此沉稳，进退得当，言之有物，换做其他闺秀也不过如此了。 而且，事情发生在坤德宫，淑妃尚且言明宴席出事，皇后有责。 但是段明曦言语中，没有丝毫提及皇后，甚至于淑妃所言逼供一事也只字不提。 皇帝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又看向儿子，“老四，你呢，怎么想的？” 第204章 这儿子不能要了 萧沐宸上前一步与明曦并肩而立，抬起头，一脸正容道：“父皇，自五弟六弟后，宫中再无皇子离世。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又出现谋害皇子之事，儿臣心中既惊又恐，请父皇彻查此事，” 大殿中一片寂静，五皇子与六皇子的死，早已经无人提及，现在端王重新拎出来，便是淑妃也是心头一个咯噔。 宁亲王眉心一蹙，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皇后抿紧了唇，强压着心头的不悦，萧沐宸把死了的五皇子六皇子拎出来，无疑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两位皇子的死，说明她这个皇后失职。 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逼着她表态。 皇后一字不言，只微微侧头看向皇帝。 皇帝察觉到皇后的目光，却并未回看与她，只是看向端王，“你怀疑谁？” “儿臣无能，实在是不知道得罪了谁，让人下此狠手毒害与我。”萧沐宸一脸悲戚。 段明曦：…… 萧沐宸字字句句指定是毒害他这个皇子，这是要把她摘出来？ 正想着，就听皇帝又道：“你怎能确定是针对你，而不是段明曦？” “父皇，段大姑娘回京不足一年，在京中能认识几个人。何况，她虽被封为端王妃，可儿臣与她尚未成亲，宫里何人又会针对她要她的命？儿臣实在是想不出来。” 皇后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恼怒，萧沐宸字字说没有，却又句句皆有。 真是杀人不用刀，言语自成箭。 可恶至极。 “宁王，你说呢？” 宁亲王听到皇帝的话，立刻红着眼上前，“皇兄，我只是想要给滟儿讨个公道，找到真凶。” 那就是后宫的事情与他无关，他不关心，别问，问就是不知。 皇帝听了弟弟的话，最终转头看向皇后，“慎刑司的人做的事情，你真不知？” 皇后立刻起身回话，“皇上，臣妾早早就来了崇政殿，坤德宫那边的事情委实不知。实在是不知何故会闹成这个样子，不如把坤德宫的人叫来问问。” 皇后十分谨慎，眼下不知坤德宫那边的真相，多说多错，倒不如直接把事情模糊化，给自己留了余地。 皇帝闻言看她一眼，这才慢慢地说道：“既是这样，此事就交给丁肇去查。” 皇后心头一个咯噔，脸上的神色都带了几分僵硬。 丁肇从来只忠心皇帝，让他去查，便是她都不能插手了。 皇后微微一顿，生恐皇帝生疑，立刻说道：“臣妾谨遵陛下旨意，丁总管做事一向稳当，必能查出真相。” 淑妃眼睛一亮，真是意外，没想到皇帝会让丁肇去查。 只要不是让后宫的人经手，那她就放心了。 丁肇这个人油盐不进，想要买通他，可比登天还难。 皇帝看向丁肇，“去吧。” “是，奴才遵旨。”丁肇行礼退下。 皇帝看着众人，“你们也都退下吧。” 望着皇帝疲惫的脸颊，这回连宁亲王都没有再说什么，众人齐齐告退。 出了崇政殿，皇后面色和煦的对着宁亲王说道：“你快些回去吧，只怕宁亲王妃与滟儿都在等着你。” 宁亲王微微一礼，“臣弟告退。” 宁亲王转身大步离开，没有看向淑妃与端碗一行人。 宁亲王一走，皇后就彻底拉下了脸，这才看到了崇政殿外正在等着的张明德。 她心头有些不妙，当时当着淑妃的面却不能落了下风，开口说道：“淑妃，你好自为之。” 淑妃听到皇后这近似于警告的话，当下回了一句，“皇后娘娘，臣妾一向安分守己，可不像是有些人表里不一。” 皇后懒得跟淑妃拌嘴，扫了张明德一眼，然后大步离开。 张明德阴沉沉的目光扫过淑妃一行人，这才抬脚跟上皇后。 等他一走，淑妃面上闪过一抹嘲讽，边往翠微宫走，边对二人说道：“此事由丁肇去查最好不过……”说到这里，她猛地一拍巴掌，“忘了跟陛下说昨晚你们遇刺的事情。” 萧沐宸道：“不急，此事跟中毒的事情怕是有些干系，我会说给丁肇，他自会回禀父皇。” “这样也好，总比咱们直接告状来得妙。”淑妃笑了，然后看向明曦，面色温和了几分，“你今日做得好，在陛下面前应对得当。” 没有一味地抓住机会就告状，甚至于都没有提坤德宫一句不好。 坤德宫发生的事情，丁肇自然会查得清清楚楚，经丁肇的口让陛下知道，可比明曦质问来得更好。 小小年纪如此心性，淑妃惊喜之余很是欣慰，儿子这眼光着实好。 当年她如明曦这般年纪的时候，可咽不下这样的气，管他什么得当不得当，先出口气再说。 所以她只得了淑妃的位置，错失了贵妃之位。 不过，她也不后悔，位高有时候未必就是好事。 明曦听了淑妃的夸赞，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臣女只是怕给娘娘王爷添麻烦，又想着陛下慧眼如炬，便是我不说，早晚也会知道的，又何必出这样的风头。” “正是这话。”淑妃笑，若是她早些年明白这个道理，何至于被皇后压了一辈子，早就把皇后掀翻了。 萧沐宸在岔路口停下脚步，看着母妃道：“我送曦曦出宫，就不去翠微宫打扰母妃了，今日您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 淑妃：…… 这是嫌她这个当娘的碍眼了？ 淑妃运运气，终究是没压住这股火，“滚滚滚，看到你就烦。” 真是儿大不由娘。 萧沐宸道：“儿臣告退。” 明曦瞧着萧沐宸看向她，犹豫一下，对着淑妃施了一礼，“臣女告辞。” 淑妃：…… 她还能说什么？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想说。 淑妃气呼呼地走了。 明曦望着这样的淑妃，眼中带了几分笑，淑妃竟是这样的淑妃。 萧沐宸看着明曦笑了，他不由也跟着一笑，道：“这么开心？” 明曦道：“我只觉得娘娘真好。” “你是她的准儿媳，自然待你好，待别人就不一定了。” 明曦：…… 此刻，忽然就明白了淑妃的微妙心情。 第205章 目无王法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日光披在二人的身上，带着秋日的灼热，让人的心也跟着滚烫起来。 还未出宫，半路上遇到了脚步匆匆的康王。 三人走了个对面，康王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对着端王见礼，“四哥，你怎么也进宫了？” 明曦在一旁对着康王见礼，康王忙回一礼。 这可是未来的四嫂，不能失礼。 再说，上次卫国公府的事情，段大姑娘帮忙牵了线，他心里记着这份情，因此见到人格外的有礼。 明曦听着康王这话，竟像是不知道慕华郡主中毒的事情，这还真是有点奇怪。 事情闹得这样大，她以为应该传遍了才是。 此时，萧沐宸看着康王问道：“你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事情？” 康王眼神一暗，“钱婕妤忽然病了，我进宫去看看。” 钱婕妤未封妃，康王在人前连称一声母妃都不能。 萧沐宸问道：“病得可厉害？传太医了吗？” 康王一脸无奈，“四哥，你知道临华宫的正殿是李昭仪，要传太医得经她同意。” 偏李昭仪是皇后的族妹，有皇后撑腰，便是为难钱婕妤，康王在皇帝面前也不得宠，没办法给钱婕妤撑腰。 明曦微微蹙眉，这话的意思就是钱婕妤病了，李昭仪没让太医诊治？ 胆子未免太大了。 萧沐宸道：“你先过去，我让太医过去看看。” 康王闻言一脸感激，言语中都带了几分哽咽，“四哥，谢谢你。” 萧沐宸皱眉，“大丈夫岂能随意哭哭啼啼，把你的眼泪收起来，但凡你厉害些……” 钱婕妤也不用缩着骨头过日子。 但是看着康王这样子，萧沐宸剩下的话没说出来，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了就能随意改变的。 宫中格局早已经形成十几年，钱婕妤自己性子软不争气，养的康王也是如此。 罢了。 “你先去吧，有话回头再说。”萧沐宸看着康王一脸惨白的脸话音温和了几分。 康王忙点点头，与二人辞别转身走了。 康王走后，段明曦看着萧沐宸说道：“钱婕妤就这样一直在李昭仪的阴影下度日？” 萧沐宸道：“康王是个皇子，他生下来后，钱婕妤就被挪进了临华宫，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李昭仪是替皇后看着康王母子。” 明曦默然。 萧沐宸看着明曦的模样，对着她说道：“钱婕妤是个聪明人，只有她示弱，她们母子才能活下来。” 早些年宫里斗得厉害，五皇子六皇子丧命，当年他母妃护着他也是危险重重，哪有余力再去照管别人。 明曦微微颔首，“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罢了。” 萧沐宸笑，“慢慢会好起来的，等康王娶了奉城伯侄女后，钱婕妤也就能慢慢有底气了。” 不然上次钱婕妤也不敢拿着卫国公的事情求到自己母妃跟前。 她人虽然软弱，但是却不愚笨。 段明曦没有再说什么，她现在自己的日子尚未过好，哪里又能去可怜别人。 萧沐宸把苗盛叫来吩咐几句，苗盛一路往太医院而去。 “你这样做，就不怕李昭仪生气？”明曦问道。 萧沐宸不怎么在意的道：“李昭仪这样的人，也就敢在钱婕妤面前嚣张。她就算是告到皇后面前又能如何？何况，钱婕妤病了，李昭仪不给看太医本就理亏。” 明曦抬头看向萧沐宸，这人明明常常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不好相处，没想到做事却这样周到体贴。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两人一路出了宫，明曦上了伯府的马车，萧沐宸正欲上车，齐贺急匆匆赶来，一看就是有急事的样子。 明曦对着他说道：“我自己回去就成。” 萧沐宸看了明曦一眼，笑了笑，如此善解人意，“好，昨晚的事情有线索后，我再知会你。” “好。”明曦点头应下，落下车帘，车夫驾车离开。 齐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王爷，已经查清楚了，昨晚轮值的巡逻卫被调了班，属下去五城兵马司问过了，昨晚轮值的人临时闹肚子，让同僚帮忙顶了班。” 萧沐宸闻言面色一冷，“可查到他们背后的人？” “还在查，不过临时闹肚子这样的事情总是有些蹊跷。” 想起昨晚巡逻卫迟迟不到，那么这个帮忙顶班的人，嫌疑就很大。 “继续查。”萧沐宸冷着脸道。 他虽然贵为王爷，但是却没有兵权，皇上对兵权看得很重，便是太子也极少涉及。 但是却能动用五城兵马司的人动手脚，这就有意思了。 *** 明曦一路回了伯府，没想到府中的人都在等着她，除了段三爷与段愉去了衙门此刻不在，其他人基本都在了，荣安堂见到大家很是意外。 二夫人忙问道：“明曦，怎么样，没事吧？” 明曦摇摇头，“多谢二婶关心，没事。” 听到明曦这话，大家齐齐松口气。 老太爷看着明曦道：“宣你进宫，是皇后娘娘问话？” 明曦摇摇头，“坤德宫的人借了慎刑司的大力嬷嬷，想要对我逼供，不过淑妃娘娘来得及时，避过一劫。” 段二爷怒道：“简直是目无王法，怎么能这样做！” 三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看着明曦说道：“坤德宫的人这样做，看来是有恃无恐。” 定远伯脸上带着疲倦的神色，此刻一双眼睛耷拉着无精打采，被三夫人这一声给唬了一跳，他下意识地说道：“人没事就好。” 三夫人：…… 这可真是亲爹。 明曦对定远伯的态度不在意，她看着三夫人说道：“皇上已经让丁肇去查此事，应该会有一个结果。” 太夫人看了老太爷一眼，轻声说道：“丁肇是不是陛下跟前的那位丁大总管？” 老太爷点头，“就是他。” 太夫人脸上带了几分喜色，“若是他去查，至少能公正几分。” 丁肇是皇上的亲信，寻常人根本无法买通他，他只忠于陛下。 老太爷对着老妻点点头，然后看向明曦，“慎刑司的人敢在坤德宫动手，想必已经想好退路，你要有准备。” 有准备这件事情慎刑司不会拖皇后下水。 第206章 死人的嘴巴是最安全的 明曦看着老太爷，“祖父，若是此次事情就这么作罢，下一回皇后肆无忌惮更加嚣张，这次若不是淑妃娘娘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下次人赶不到呢？” 姜氏听着明曦竟是想要大动干戈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说道：“难不成你还想扳倒皇后不成？咱们家谁能做到？你是想把全家都拖下水？” 明曦看都不看姜氏，只望着老太爷等他回答。 二夫人本来也不是很赞同这么冒险，但是听着姜氏这话有点刺耳，立刻说道：“大嫂，你这是什么话？明曦遇到这样的事情，差点命都没了，你这个当娘的不心疼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三夫人面色也不好看，附和一声道：“二嫂说的是，大嫂，明曦虽然不是在你跟前长大的，你也不必这么无情。” 姜氏脸上有些挂不住，立刻说道：“你们不要在这里火上浇油，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归根结底，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三夫人冷笑一声，“大嫂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别人听不出来似的，不要拿着伯府当幌子，我跟二嫂可不怕。” 怕吗？ 当然怕！ 但是，明曦既然要做端王妃，早早晚晚都要跟皇后与太子对上的，反正逃不了，倒不如豁出去了。 就大嫂这样的，不想冒险只想拿好处，真是白日做梦。 定远伯脸上也有些讪讪的，看着姜氏怒道：“不会说话就闭嘴，这里有爹做主，你只管听着就是。” 姜氏给气得脸都青了，咬着牙坐回去，行，一个个的，都不识好人心，难道她说的有错吗？ 太夫人此时开口说道：“明曦刚回来也累了，大家都散了，让孩子先回去休息，事情如何处置，过后再说。” 太夫人发了话，大家就起身告辞。 众人出了荣安堂，姜氏脸上挂不住，抬脚就先走了。 二夫人翻个白眼，对着三夫人说道：“明曦有这样的娘，也真是……命不好。” 三夫人低声道：“你少说一句，还嫌不够乱。” 二夫人气呼呼地说道：“我这是心里话，明曦从宫里回来，不说先安慰孩子，倒是先把自己撇个干净，哪有这样当娘的。” 二夫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在场的就这么几个人，一起往外走，谁能听不到。 定远伯脸上更难看了，他看向女儿，嘴巴张了张，想说句安慰的话，哪知道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好。 孩子回了府，他跟她也没怎么相处过，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老脸一红。 正犹豫间，段二爷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明曦，这件事情不管你怎么做，二叔都支持你，这种事情怕也没用，二叔虽然没什么大才，但是给你跑跑腿还是没问题的，有事情你只管说。” 定远伯：…… 他这个爹当的更没脸了。 “多谢二叔。”明曦笑着开口，“若是有需要二叔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段二爷点头，“你早些回去休息，我跟你二婶就先回去了。” “好。” 三夫人也道：“明曦，三婶也不扰你了，你快些回去吧，有话咱们回头再说。” “三婶慢走。” 送走了二爷夫妻与三夫人，就剩下明曦跟定远伯，他们父女委实没什么话可说。 “伯爷，我就先走一步了。”明曦毫不犹豫的说道。 定远伯讪讪一笑，“明曦，你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她不把我当女儿，我也只当她是伯夫人。”明曦说完转身走了。 定远伯：…… 凝视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定远伯脸色一凝，半晌垂着头走了。 *** 坤德宫。 卢嬷嬷与张明德跪在殿中，皇后满面怒容，太子坐在一旁神色暗沉。 “不过是些许小事，让你们办成这个样子！”皇后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额角青筋直跳，“现在好了，丁肇去查此事，保不准查到什么。” 张明德闻言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放心，慎刑司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牵连到坤德宫来。” 卢嬷嬷也忙道：“慎刑司的大力嬷嬷，便是宫里的嫔妃见到也没有不怕的，老奴万万没想到那段明曦不仅不怕，居然还敢动手，这才失策，请娘娘恕罪。” 皇后坐在宝座上，转头看向太子，“你那边如何？” 太子脸上带着几分玩味，慢慢说道：“母后，便是查到慎刑司又能如何，丁肇再有本事，也不能撬开死人的口。” “你想要灭口？”皇后惊讶道，“淑妃那边留了活口，现在人在丁肇手中，想要动手可不容易。” 太子嗤笑一声，“母后，慎刑司的人只会比咱们更怕，他们想要一个人闭嘴，未必就是要他们的命，有的是把柄拿捏住她们的嘴。” 皇后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一声，“也是，本宫也是急昏了头。”说着看向卢嬷嬷与张明德，“这次就罢了，那段明曦到底是乡野长大的，行事不按常理来，下次再遇上她，你们要格外当心。” 卢嬷嬷与张明德皆松一口气，垂头说道：“是，再有下次，我等必然会更加小心谨慎。” “你们先下去吧。”皇后挥挥手。 卢嬷嬷与张明德弯腰退下，皇后脸上紧绷的神色缓了缓，看着儿子说道：“这次倒是可惜了。”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母后，咱们这次也不是毫无收获。”太子的眼睛透出几分厉色，“眼下最要紧的是萧滟那边的事情赶紧把尾巴收拾干净。” 皇后说起这个就更生气了，怒道：“佩兰真是好大的胆子，在宫宴上动手，也不想想后果会如何。” “表妹也只是被气昏了头，好在萧滟无事，宁亲王那边盯得紧，不能马虎。” “动手的是御膳房烧火宫婢，奉膳的宫人一向欺压她，她想要报仇借刀杀人也没什不对。”皇后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损失个御膳房的眼线罢了。 太子微微颔首，“有母后在，儿子没有不放心的。淑妃与端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能让丁肇拿到活口。” 烧火宫女可不是慎刑司那群人熬得住刑，就丁肇的手段，一轮过后，那宫婢就得全都招了。 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安全的。 第207章 灭口 宫里西北角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子，宫人们大多住在这里。 穗儿缩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门窗关得紧紧的，也不点灯，脑海里全都是今日铃兰被拖走的样子。 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起来，她有些压不住的颤抖，她现在还记得铃兰煞白的脸，惊恐的眼神，还有她瘫软在地上的样子。 不是她心狠，不是她想杀人，是她一直欺负她！ 自打进了御膳房，她就一直踩在她头上，她只是想好好地活着，想要过得轻松些。 铃兰若不欺负她，不踩着她，她不会想要反抗，不会害她。 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与她无关。 “穗儿，你好些了吗？” 铃兰猛地听到声音，吓得浑身一颤，等听清楚来人是玉清，这才微微松口气，她从被子里探出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小声地说道：“玉清姐姐，你怎么来了？” 玉清走进门来，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快走走到铃兰的床前，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欣慰地说道：“不热了就好，你这烧了大半天，我一直担心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穗儿心头一暖，玉清姐姐一直待她好，若是遇到铃兰欺负她，只要她见到，就会替她说几句话。 “好多了。”穗儿笑着说道。 玉清伸手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粥，还有一小碟青菜，“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饿坏了吧？” 穗儿一愣，“玉清姐姐，这是哪里来的？” “嘘，我跟灶头上的人花钱买的，你放心吃。”玉清拿出勺子放进粥碗里，“我还要回去当差，不能在这里久呆，你快些吃了，我好回去。” 穗儿眼眶一红，“这个时候也只有玉清姐姐会念着我。”她说着就去摸自己枕头，从里头的枕芯里拿出一个发黄的荷包，“多少钱，我给姐姐。” 玉清捏着勺子的手一紧，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但是很快压了下去，笑着说道：“一碗粥不值几个铜板，你快些好起来，帮我做些事情就抵了，再不吃就凉了，快吃吧。” 看着递到眼前的粥碗，还有铺在粥上的小青菜，她伸手接过来，一边吃一边落泪。 她低着头，不想让玉清姐姐看到为她担心，她大口大口地喝粥吃菜，很快碗就见了底。 玉清见她吃完，忙把粥碗跟收起来，将食盒收好，随后递给她一个暗红色织锦的小荷包，“这里面是几颗糖，膳房做剩下的，我偷偷给你留了几颗甜嘴。我要走了，你快休息，早早养好，也好回去当差。” 穗儿想要推辞，但是玉清将荷包硬塞到她枕下，然后快步离开，出了门后，轻轻地给她关上房门，十分体贴。 穗儿慢慢躺下，伸手默了默枕头下的糖果，脸上带着几分甜甜的笑容。 铃兰这次肯定活不了了，等她死了，就没有人再欺负她，她就能安安稳稳在宫里活着了。 再忍一忍，等一等，她的好日子很快也要到了。 等她以后攒些银子，就给玉清姐姐买根钗送她做谢礼。 穗儿闭上眼睛，手里还紧紧的捏着玉清给她的装着糖果的荷包。 眼睛慢慢闭上，她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穗儿从一阵剧痛中惊醒，她紧紧地捂着肚子，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想从床上起来，想要叫人，但是剧痛让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救命……”穗儿用尽力气想要叫人，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如同猫叫一般。 腹中像是被刀子翻搅，鲜血不断地从喉咙中涌出，浸湿了衣襟。 穗儿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吃过的那碗粥…… 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剧烈的疼痛，大口大口的鲜血让她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害了铃兰，是为自己报仇。 可玉清姐姐……为何要害她？ 她只是想要好好活着。 在宫里，想要活着，好好地活着，太难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要进宫做宫女了…… ** “人已经死了。”玉清低着头隔着一丛花跟对面的人说话。 “你亲眼看到了死了？” “是。” “做得不错，我会回禀皇后娘娘给你记一功，等下次出宫，名册上必然有你。” “谢公公。” 花丛对面的人匆匆离开，玉清低着头从小径离开，身影消失在红花绿影深处。 坤德宫里，皇后得了消息，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小猫小狗一般。 “既然人已经畏罪自杀，把消息传到丁肇那边去。”皇后的指尖滑过凤袍上的凤羽，“也好给宁亲王一个交代。” 张明德笑着说道：“是，奴才这就去办，慕华郡主也是运气不好，两个宫女的私怨反倒连累她受罪。” 皇后抬眼看着张明德，“盯紧了淑妃那边，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娘娘放心，淑妃娘娘是绝对不会查到的，玉清可是咱们埋在御膳房那边十几年的钉子，最是安全。” 皇后点头，“去吧。” 张明德一走，皇后看向屏风，“出来吧。” 李佩兰这才低着头出来，“姑姑。” 皇后沉着脸道：“下回再没脑子动手，本宫可就不管你了。” 李佩兰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我只是想让那段明曦吃点苦头，谁知道那宫女用那么霸道的药性。” 皇后嗤笑一声，“宫里的人，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那穗儿是想拿你当刀使，你还以为她是你手中的刀。” 李佩兰面色讪讪地，上前一步抱着皇后的胳膊说道：“姑姑，我再也不敢了。” “记住，不管是谁提起这件事情，你都要当不知情，回去就把这件事情给本宫烂在肚子里！” “是，姑姑。”李佩兰忙说道，瞧着皇后的神色渐缓，她试探地开口，“姑姑，难道就由着那段明曦这么嚣张不成？如今京城好多闺秀都被她拉拢了，也不知道她给人吃了什么迷魂药。” 皇后看着李佩兰，“看你那点出息，一个段明曦就能让你这样慌了手脚？这才到哪里，要知道，这世上死得最快的，往往是最风光的。” 第208章 你且等着看 遇仙楼。 段明曦坐在窗前，对面萧沐宸正凝视着她，二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明曦半晌才开口说道：“所以，事情就要这样结案了？” “穗儿与铃兰之间确实有恩怨，经过审问铃兰，她也承认了平日总是欺负穗儿的事情。” 萧沐宸说完看向段明曦，“丁肇没能查到穗儿背后指使的人，她一死，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明曦看着他问，“穗儿平日往来的人也不能查到什么？” “她平日深受铃兰欺负，铃兰在御膳房当差多年，还认了一个管事做干娘，很多人不愿意与铃兰作对，故而平日都远离穗儿。” 明曦眉心微蹙，“难道就一个与穗儿交好的都没有？” “倒是有一个叫做玉清的，见铃兰欺负穗儿，替她说过两次公道话，不过也仅此而已。丁肇审问过玉清，玉清只说瞧着穗儿可怜帮一把，穗儿为感谢她，给她送过两次荷包做谢礼，仅此而已。” 明曦冷笑一声，“一个穗儿做了替死鬼，幕后真凶倒是高枕无忧了。” “幕后的人选的人很好，穗儿膳房烧火的，性子懦弱，备受欺负，平常也无人去注意一个烧火宫婢。”萧沐宸道。 明曦明白他的意思是，只怕这个穗儿是别人早就物色好的刀，将她周边的环境与交往的人控制得干干净净，完美无瑕地替死鬼。 丁肇不知道穗儿背后可能还有黑手吗？ 肯定知道。 但是，穗儿死了，线索就断了。 尤其是，铃兰的嘴还没敲开，那边穗儿就畏罪自杀，这还要如何查？ 想到这里，明曦看着萧沐宸，“确定是自杀？” “丁肇让太医验尸，确实是服毒身亡，从她的手里荷包里还找出了剩余的裹在糖丸里的毒药。” 服毒身亡，但是萧沐宸没说确定是自杀。 也就是说此事存疑，但是丁肇没有往下查，就此定了案。 她看着萧沐宸，“到此为止，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萧沐宸没有说话。 明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下毒的案子出现在坤德宫的宴席上，最应该负责任的就是皇后。 之前皇后还想污蔑她投毒，但是现在皇帝却要丁肇就此结案，说什么公平公正查案，真是笑话。 明曦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冷漠，难怪皇后与太子如此嚣张，是因为有皇帝撑腰庇护。 “此事如此结案，想来那晚咱们遇刺的事情，也会不了了之。”明曦盯着萧沐宸道。 萧沐宸感觉到明曦的怒火，他望着她，慢慢地说道：“那又如何？父皇结案，并不代表我不会继续查下去，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于天下。” “但是陛下一锤定音，就是要警告别人不许查。” “曦曦，我说过会给你一个公道，那就不会食言。即便是案子明面上不能有一个公正的结果，但是皇后与太子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就此消失。” “你要怎么做？” 萧沐宸冷笑一声，“你且看着吧。” 明曦没有再问。 那她就等着看。 *** 宁亲王府。 宁亲王妃看着丈夫怒道：“事情就这样算了？” 宁亲王拉着妻子的手安抚她，“眼下只能这样算了，皇上有意庇护，而我们又拿不到证据。” “滟儿的罪白白受了？”宁亲王妃的眼眶都红了，“真当别人是傻的不成？” 宁亲王听到这话，立刻说道：“慎言。” 宁亲王妃捏着帕子捂住脸哭起来，“你这大半辈子安分守己，老实谨慎。不敢有丝毫差池，现在自己的女儿差点丧命，却也不能讨个公道回来。” 别人都说皇上多重视宁亲王这个弟弟，说宁亲王府多么风光，可是这内里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宁亲王听着妻子的话，面色阴沉，双手握成拳，强压着火气说道：“至少咱们全家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安安稳稳的，难道不比什么都强？” 皇帝其他几个争强好胜的兄弟，哪有什么好下场。 宁亲王妃听着丈夫这话，心头一颤，从愤怒的情绪中慢慢冷静下来，两夫妻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半晌，宁亲王妃说道：“你说的是，至少咱们都还活着。但是，此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之前皇后说是段明曦所为，但是段明曦曾救过滟儿，怎么会对她下毒手，再说她害滟儿对她有什么好处？ 现在又推出个穗儿，我的滟儿又成了倒霉鬼，替人受罪的，归根结底说起来，不就是说滟儿这罪白受了吗？” “那你想要如何？” “我就问王爷一句话，这件事情是不是皇后做的！” “不能肯定。” “那你有几分把握？” 宁王沉默一下，看着妻子说道：“几分把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皇上想要庇护谁。” 宁亲王妃冷笑一声，“我不能明着做什么，难道还不能暗中做什么？” “你不要冲动！”宁亲王握着妻子的手，“你相信我，我会给女儿讨个公道。” “王爷真是多虑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外头男人们的事情，自然是王爷做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多年我可没给王爷惹过麻烦。 但是女人之间的事情，这回也请王爷不要插手，我知道轻重，该做的会做，不该做的我绝不会踏雷池半步。” “你……”宁亲王看着妻子坚定的神色，随即叹口气，“你要出这口气，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要小心谨慎。” “那是自然。” “你想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与王爷说。”宁亲王妃认真的说道。 宁亲王沉默，他知道妻子是不想告诉她，他没有继续追问，只留下一句话，“如果真的无法善后，也不用怕，有我在。” 宁亲王妃听到这话，眼中这才有了几分笑意。 宁亲王一走，宁亲王妃立刻让人把长子萧临叫来吩咐几句。 第二日，萧临与萧沐宸在房成达那里见面。 萧临拿出一张纸签递给端王，冷声说道：“这是我查到的东西，王爷看一看。” 萧沐宸伸手接过去，打眼一看，竟是一张御膳房那边的名册，他凝神一扫，最后落在了被圈起来的玉清这个名字上。 第209章 端王不要命了 萧沐宸也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推给萧临。 萧临看了端王一眼，伸手拿起过目一看，不由一愣，只见上面也有玉清的名字。 “王爷也怀疑她？” “只有她与穗儿还有铃兰都有交集。” “我已经查过这个叫玉清的宫婢，穗儿死的那一日，她正当差，与她搭班的另一个宫女说，她肚子不舒服曾去更衣离开过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能做很多事情。 萧沐宸看着萧临，“能查到这些，不简单，你用的谁？” 萧临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御膳房的一个小管事，曾经受过我爹的恩惠。” 皇帝争夺储位的那些年，宫里腥风血雨，宁亲王是皇帝的弟弟，虽然支持拥护皇帝，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人脉。 萧沐宸没有过多追问，只道：“信得过吗？” “自然。”萧临颔首。 萧沐宸的指尖轻轻滑过桌面，拎起萧临给他的纸签，慢慢地说道：“皇后与太子对于宫中的人事十分熟悉，有些人一动，就容易引起人的警觉，此人借我一用。” 皇后与四妃在宫中交手多年，彼此之间根底不能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也能摸到几分。 萧沐宸如果用淑妃的人做事，很容易被坤德宫那边的人盯上。 萧临笑，“能为端王做事，也是他的福气，有事王爷只管吩咐。” 他们虽是堂兄弟，但是萧临说话做事却十分有分寸，并不以堂兄弟的名义逾矩。 萧沐宸看着萧临转开话题，“你还不打算出来做事？” 萧临：…… 还能不能友好相处了？ “王爷，并非我不想，而是不能。”萧临叹气。 他父亲的位置很是敏感，他身为宁亲王府的世子，他可以无能，唯独不能优秀。 “你继续留在京城反而更碍眼，倒不如出京去。” 萧临的眼神一凛，“出京？” 萧沐宸淡淡地说道：“奉城伯上次与崎南交兵虽然获胜，但是伤亡不小。军中很多官职都有空缺，我给你留了个参将的位置。” 萧临的面色都变了，上次奉城伯险胜，伤亡巨大，军中空缺京城不知多少人想要塞人进去。 谁知道神不知鬼不觉，端王居然能从奉城伯手中拿到官职。 “只怕我不能出京。”萧临面带苦色，堂堂男子汉，只能窝在京城做闲人，他心中自然不乐意。 “这就是我的事情，你只说去不去？” “若是能成，当然要去！”萧临立刻道。 萧沐宸看着萧临，“你要知道，大楚在崎南边境屯兵，常有交锋，死伤更是常事。” “当然。”萧临看着端王，“建功立业岂能怕死！” “好！”萧沐宸笑，“你等我消息。” 萧临与端王辞别回了王府，将此行与母亲细细一说，然后说道：“娘，这样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宁亲王妃面色微白，“你竟然私自答应了，你爹若是知道，怕不得打死你！” 萧临一脸无惧，“端王做事一向谨慎，他既然允诺，便有八分把握能成。娘，我不想在京城做一事无成的纨绔，爹这一辈子困死京城，我不想。” 宁亲王妃哪里不知道儿子的苦，她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立刻说道：“你接了端王的官，以后就是他船上的人，除非他将来能荣登大宝，不然……你想好了？” “是。”萧临并不以为意，“别人都说宁亲王府只忠于陛下，可是这次妹妹中毒，陛下又是怎么做的？娘，陛下老了，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陛下身上，妹妹今日的下场，就是咱们明日的下场。” 宁亲王妃抚着心口，半晌才说道：“娘知道，这些年你在京城委屈了，不过先不着急，看看端王如何送你离京再说。” 就看端王有几分本事了。 这次她让儿子去与端王联手，也是因为此事牵连进了段明曦。 人人都说端王对段明曦一见钟情，她是不信的，但是今日却有几分信了。 为了给段明曦讨个公道，他居然愿意冒着被陛下猜疑的风险，送儿子踏上仕途。 纵然端王有拉拢儿子的意思，可是能过皇上这一关，才是最重要的。 *** 萧沐宸跪在崇政殿中，额头伏在地上，他的身前散落着被撕碎的奏折的碎片。 丁肇所在殿中一角，垂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皇帝坐在御案之后，面色阴沉，胸口微微起伏，一双眼睛如利箭一般盯着端王，“弹劾宁亲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儿臣不敢有虚言，字字出自肺腑。”端王沉声回道，“父皇，萧滟中毒本是意外，但是只因她是误食儿臣食案上的食物导致，宁亲王便迁怒儿子。 今日他敢迁怒儿子，他日谁知道敢不敢迁怒父皇！父皇，中秋宴萧滟中毒一事，原因竟然只是因为御膳房内斗导致，虽然父皇已经将御膳房整顿一番，但是宁亲王叔未必就会满意。” “放肆！”皇帝抓起一本奏折砸了过去，“休要胡言乱语！” “儿臣不敢，儿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父皇，宁亲王叔对萧滟十分疼爱，她此番遭受大罪，岂能甘休！ 就当是儿臣小人之心，在儿臣心中，父皇的安危重于一切，将萧临放逐出京以牵制宁亲王叔，虽然此举让儿臣背负小人之举，但是为了父皇安全，儿臣不惧。” 皇帝听到这话面色微微有了一丝迟疑，沉着脸没有说话。 丁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原地，此时只能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话，是他一个奴才能听的吗？ 听完，还有命在吗？ 冷汗顺着丁肇的额头流下来，端王这胆子真是大，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 真是不要命了！ “你想怎么安置萧临？” 萧沐宸听到父皇这句话，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果然对宁亲王起了疑心。 “父皇，儿臣对朝中诸事不太了解，此事自然由父皇做主。再说萧临在京中贪图享乐，毫无建树，宁亲王叔也未必愿意儿子做个纨绔。 父皇一向对宁亲王叔很是看顾，替他调教一下儿子，宁亲王叔必然对父皇感激至深。想要一个人脱胎换骨，只能去最艰苦之地磨炼了。” 皇帝脑海中就想起那日宁亲王从崇政殿离开时的眼神，眼神不由微微一眯。 艰苦之地？ 有个地方倒是个好去处。 第210章 是她错了 明曦接到了萧沐宸给她的信，看完信后，坐在窗前沉默了良久。 她打重生以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希望养父母与弟弟能平安无恙，保住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这一生能过得平安顺遂。 如今爹娘在京城，生活尚算平顺，弟弟去了书院读书，会完成他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她避开了与高国公府的婚事，人生一大劫难也已经渡过。 但是，她被选为端王妃，一脚踏进了皇家争斗的漩涡。 她没想到会这么凶险，她以为至少要再过几年，等陛下的身体更加衰弱，对朝堂的掌控更小一些时，皇后与太子才会出手。 是她错了。 指尖拂过萧沐宸给她的信，他的字风骨傲然，藏锋于内，就如他的人，内敛中藏着致命的刀锋。 萧沐宸既然已经出刀，她自然不能拖他的后腿。 明曦起身更衣，骑马往庄子上去。 段二爷听闻明曦来了，他立刻迎出来，看着她说道：“明曦，你怎么忽然来了？” “二叔。”明曦下马叫人，“我过来看看暖棚如何了。” “照你所说已经把菜种下去了，不过明曦现在天气还不算是冷，就算是种出菜来，也卖不出什么高价。” 段二爷不知道明曦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把眼前的情况告知她。 明曦笑，“二叔，谁说咱们要卖菜？” “不卖？那种这么多做什么？咱们自己府上也吃不了啊。”段二爷愣了一下说道。 明曦就道：“留下府里自己吃用的，其他的给咱们府上的姻亲故旧送一些，还有咱们府上自己的酒楼，我的遇仙楼都要从这里拿菜。” 段二爷蒙了一下，之前明曦说种菜能给他寻个官儿做，现在泡汤了？ 明曦抬头看向远处一排排的暖棚，她没看到二叔脸上微妙的神色，轻声说道：“二叔，你只记住一件事情，不管谁来跟你要菜，你都不要给，就说这是自家用的。” “啊？好，明曦你……”段二爷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明曦侧头，对上二叔的神色，一瞬间明白了，她笑着说道：“二叔，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你放心。” 段二爷轻咳一声，“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太明白这里头有什么干系。” “二叔，你很快就会明白的。你只记住，不管谁来跟你要菜，你只管往我身上推，若是还压不住，你就搬出端王爷来。” 段二爷一听不由一凛，就是种个菜而已，还要端王爷的名头压阵，他忽然感觉到有些压力了，只是依旧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关窍。 明曦请了二叔去厅堂说话，“再过些日子，咱们第一茬小青菜就该长出来了，二叔，你找人编装菜用的竹筐，一定要找手艺好的匠人，编出来的筐要精致大气，筐上有盖，盖子上要有咱们温泉菜的徽记。” 段二爷：…… 你只是种个菜，不是金银楼了卖首饰的。 但是明曦说了，他就应下来，“这个好办，不过这个徽记用什么？如今遇仙楼在京城的名气极大，不如用遇仙楼的招牌？” 这要是给姻亲故旧送去，面上也好看。 “可以。”明曦点头应下，“总之，咱们的温泉菜，一定要把名声打出去。” 段二爷看着明曦，你这又不买菜，还要扬名，到底图什么？ 不过，他脑子不如明曦好使，自然是明曦说什么他就怎么做。 明曦与二叔商议完事情，就骑马回城，先去遇仙楼那边跟掌柜齐东春交代一声。 齐东春的立刻来了兴趣，笑着说道：“姑娘，还是您有办法，这京城显贵们，就爱吃个有名头的东西，这温泉菜还是头一遭，必然会红火。” 明曦只微微颔首，道：“你这里先做准备，每日只有限量供应。” “是，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齐东春更开心了，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大姑娘，这天眼看着就要冷了，咱们这温泉菜，等到了冬日也能如常供货吧？这要是能行，那咱们遇仙楼今年就能成为京城第一楼了。” 明曦笑，“我会尽量给酒楼留下份额。” 齐东春狐疑地看着大姑娘，这怎么还能不好说？ 姑娘自己庄子上的菜，还能做不得主？ 明曦离开之后，齐东春思来想去觉得是不是大姑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去了段平昌那边。 段平昌刚从内织染局回来，进门就看到齐东春正在等他，开口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大姑娘那边有什么事情？” “老爷，是有一桩事情，我也拿不定主意，请您给掌掌眼。” 段平昌进了厅堂坐下，“你说。” 齐东春就把事情一说，“我是怕大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要是真的自己庄子上有这个，届时还能做不了主？” 段平昌之前听明曦跟她提过一嘴，知道这件事情跟段二爷有些关系，他就看着齐东春道：“大姑娘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她心里有主张，你只管做事就是。” 齐东春听到这话，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他哂然一笑，道：“嗐，我也是瞎操心，老爷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你能想这么周全，遇仙楼交给你管着我也安心。”段平昌道，“大姑娘以后身份不同，你做事要更加谨慎是对的。” 齐东春不敢有丝毫得意之色，他在段家做管事这么多年，不管是老爷还是大姑娘都十分厚待他，他自然要尽心尽力。 齐东春离开之后，段平昌去了后院，许氏见到丈夫，就问道：“齐东春走了？” 段平昌点头，“没什么大事，有点事情拿不准来问一句。” 许氏笑，“齐掌柜也是老人了，他还有拿不准的事情？” “京城跟江城是不一样的，低头是官爷抬头是显贵，可不得更小心些。” “也是。”许氏给丈夫斟了茶放在他面前，柔声说道：“大哥写信来了，你要的东西他已经找到了，过几日就让人送上京。” 段平昌点头，“佟高卓最近在内织染局小动作频繁，几次针对我，有谢芳周旋，徐东林看在端王的面子上也没让佟高卓太过分，但是明年内织染局的条子，无论如何我也得拿到手。” 许氏闻言忧心忡忡，“佟高卓仗着有太子做靠山，行事越发张狂，你可要万万小心。” 段平昌冷笑一声，“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只管走着看吧。”说完看着妻子，“曦曦那边怕是要开始动手了，你这里打探得如何了？” 许氏一惊，“这么快？之前不是说还有些日子？” 第211章 太子想要一箭双雕 段平昌微微颔首，“明曦今日去齐东春那边说温泉菜的事情。” 许氏虽然性子软一些，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听丈夫说得多了，她自己也懂得几分。 此时，面色微微一沉，“只怕这孩子遇到了事儿。” “我也是这样想的。”段平昌道，“你约贺太太去遇仙楼喝茶，多请几个人作陪，把温泉菜的事情宣扬出去。温泉养出来的菜，岂能是寻常河水能比的。” 明曦要冲锋，他就给孩子击鼓助阵。 汪献倒台后，顶替他的便是贺程，这几个月来，许氏在丈夫的授意下，与不少商户家的太太们往来，贺太太那边她更是打点的妥妥当当。 许氏点头，“昨日贺太太还让人来送帖子，说是请我喝茶，我估摸着也是为了内织染局明春条子的事情。” 段平昌笑，“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佟高卓要给我使绊子，我就要让京城的大商户们都来敲一敲内织染局的门。” 许氏一愣，随即道：“这是贺副会长得了消息，想要让贺太太来探问我的口风？” 段平昌点头。 “那我如何回她？”许氏问道，“内织染局那边还没准确的消息给你，我这里也不能胡乱说话。” “贺太太若是问你，你只要让她知道佟高卓想要吃独食即可。” “这能行吗？”许氏有些迟疑，“你不是说那佟高卓只是想要为难你，怕是他不会针对贺程。” “贺程现在让贺太太探问你的口风，这就说明他心里更倾向于看我怎么做。” 许氏明白了，立刻说道：“好，那可得好好唱一出大戏，不过要是贺程转头去求见佟高卓，只怕就会穿帮。” “佟高卓心黑眼高，要的份钱太多，贺程要是搭上他的线，辛苦一场只怕做白工，怎么会同意？”段平昌冷笑一声。 “那就没问题了。”许氏点头，“我这就让人给贺太太送信，约她明日在遇仙楼吃饭。” 段平昌看着妻子，“这件事情先不要跟曦曦说，免得她担心，内织染局那边的事情，我自己能拿下。” “我知道。”许氏笑了笑，随即叹口气，“到了京城才知不易，咱们尚且如此，曦曦一只脚踏进皇家门，别人只见风光，哪里知道她的难处。” 他们做父母的，更不能给孩子添麻烦了。 ** 天还未亮，京城各府大门已开，文臣武官乘轿骑马朝皇宫而去。亲兵护卫提着灯笼，一路之上不时有官员相遇，寂静的街道慢慢地热闹起来。 天蒙蒙亮，宫门大开，众臣列班入殿。 此时，段愉也到了武选司，以他的官职自然不能上朝奏对，但是祖父说了，他天赋一般，做官就得勤勉。 自打进了武选司，他已经不知道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何种滋味了，便是休沐在家，也要跟着幕僚先生学习，简直比当初读书时还要辛苦。 “段大人。” 段愉屁股刚坐下，就有个小厮匆匆进来，对着他施礼，压低声音说道；“上头传下话来，宁亲王府的世子要前往崎南边境，您这边提前准备下。” 段愉心头一跳，“谁？宁亲王府的世子？” “正是，大人说了，不管谁来问话，您都要说不知情，只管备文书。” 段愉心头跳得厉害，摸出一个厚实的荷包塞进那小厮的手里，“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别被人瞧见了。” 小厮将荷包揣进怀中，低着头出门避着人快步走了。 段愉忙开始准备上任文书，提笔写下名字，心头还跳得厉害，要等上司来了用印，这文书才能生效。 他把东西准备完毕，放进抽屉中锁好，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卷好塞进袖子中，这才起身往外走，叫来自己的长随，低声吩咐道：“将这张纸送回府给大姑娘，务必要快。” “是，世子放心。”长随接过来塞进怀里，转身就走了。 段愉这才微微松口气，昨晚上明曦说的话还在耳边残留，没想到今日居然应验了。 若不是明曦提醒他，只怕今日他就要遭殃。 明明萧临要去奉城伯手下做参将，但是方才传话的小厮只道前往崎南边境，丝毫不提官职，在谁麾下当差。 这是给他挖了个大坑，一旦他失职，上头追究下来，他就得担责，说不定这小官也得丢了。 另一边，明曦正在查账，接到了段愉送回来的纸条，看过上面的字，她冷笑一声。 果然如此。 萧沐宸让萧临往奉城伯手下做参将，太子必然会暗中阻挠。 偏偏她大哥在武选司，太子这是要一箭双雕。 她把李全叫来，看着她说道：“你去见齐贺，将这个交给他，让他务必交到端王手中。” 明曦将写好的信封口递给李全，李全接过去，道：“我这就去。” 李全走后，明曦让茜草去传话，让府里备车，她更衣梳妆后坐上马车离府。 遇仙楼。 宁亲王妃在齐东春亲自引路下上了三楼，刚踏进门，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微微侧头，看到明曦一袭湖蓝长裙走来。 齐东春微微弯腰，“大姑娘。” 明曦点头，“齐掌柜去忙吧。” “是。”齐东春立刻退下。 明曦亲自推开门，看着宁亲王妃笑道：“今日冒昧请王妃来，还请王妃见谅，请进。” 整个三楼寂静无声，再无其他客人。 宁亲王妃大步进了门，边走边说道：“段大姑娘今日请我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明曦笑，“自然。” 话音一落，齐东春亲自端着差点送上来，将东西摆在桌上，有悄无声息退下去。 宁亲王妃冷眼旁观，心里却想着，规矩倒是不错。 都说商户粗鄙，如今看来也不尽是。 明曦拿出段愉给他的纸条，放在桌上推过去，“您先看看这个。” 宁亲王妃扫了一眼，又看着明曦问道：“这是什么？” “您看过便知。” 宁亲王妃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将纸条拿过去，低头一扫，面色微微一变，“此事当真？” “这是我大哥让人送回来的，今早刚刚发生的事情。” 宁亲王妃的脸色变了又变，眼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压下去。 第212章 骂他怂货 “段大姑娘，你既然跟我说这个消息，那你想要什么？”宁亲王妃压下心头的怒火问道。 段明曦抬手提壶给宁亲王妃斟茶，慢慢地说道：“我若说无所求，您肯定不信，我又不是菩萨转世来普度众生的。” 宁亲王面带惊讶地看着段明曦，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我只是想要求一个公道，仅此而已。” “此话怎讲？” “中秋宴下毒一事，虽然毒不是我所下，但是慕华郡主确实因我而中毒。” “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虽然疼爱女儿，却不会无能迁怒无辜之人。” “王妃心胸开阔大度，是您自身修养。但是我却不能就此揭过，凡事有一就有二，这次对我下手未得逞，迟早会有下次，下次我未必就再有好运气躲过一劫。” “你查到了真凶？”宁亲王凝视着明曦问道。 明曦摇头，“想来结果您已经知道了，穗儿自杀，线索已断，此事就此结案，我想您与宁亲王也不会真认为是两名宫女私怨引发的毒案。” 宁亲王妃面色一冷，“那是自然。”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犬子出京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宁亲王妃问道。 “自然是端王爷告知。” 宁亲王妃：…… “我早就听闻端王待你不一般，今日终于相信果然如此。” “小女能得遇端王殿下喜爱，是我的福气。王爷待我一片真心，小女自当真心回报。” 宁亲王妃笑了笑，“所以，你让你大哥盯着此事？你是如何猜测会有人暗下黑手？” “小女不才，不过是私下自己揣测几分，没想到侥幸猜中。” “段大姑娘，我是不信这世上凡事说什么侥幸的。” “您过誉了。”明曦面带真诚道，“我只是想要知道王妃此事会如何做？” “你呢？有什么打算？” “背后之人想要一箭双雕，既能阻拦萧世子出京一事，又能将我兄长推进陷阱，如此狠毒之辈，我们伯府若是怕了他，只怕下次他更无顾忌。” “此言极有道理。”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萧世子应该是前往奉城伯手下做参将。世子历练几年，大楚与崎南再有战事，必有机会立功。有了功勋傍身，将来世子就能风光回京。” 宁亲王妃此刻看着明曦的眼神越发郑重，她不信端王会跟她说得如此细致。 这必然是她自己想到的。 “所以呢？”宁亲王妃又问。 “朝廷文书下达自有章程，现在明显有人放出假消息设陷。不过是想着欺上瞒下，打一个时间差，让萧世子与我哥哥入彀。如果，反过来呢？” “反过来？” “是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宁亲王妃猛地站起身，“你可知道，如果这样做，若是不能成功只会引火烧身。” “怎么会呢？皇上能放萧世子出京，那么今日所谋之事，至少有七成把握，足以让我们放手一搏。” 宁亲王妃深吸口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 “明曦也是没办法罢了。” 宁亲王妃重新坐回去，慎重道：“若是此事一旦成功，你要知道牵涉到的人可不少。” “浑水摸鱼，岂不是更好？” 宁亲王妃深深地看了明曦一眼，随即果断说道：“好，那就这么办。” 明曦知道能说服宁亲王妃，身为母亲，她的一子一女先后受害，怎么会无动于衷？ 至于宁亲王…… 宁亲王妃必然有办法说服他。 二人在遇仙楼分开，宁亲王妃的马车在酒楼后门远去，明曦也坐上自己的马车回了伯府。 回去的路上，她绕路在武选司外等候段愉。 段愉脚步匆匆地溜出衙门，看到明曦的马车立刻上车，还未坐下便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明曦看了一眼这个大哥，她遇到大哥的事情，多与大嫂肖氏说，让她转达，两兄妹倒是很久没有这样直接对话了。 “大哥，此事你上禀没有？”明曦问。 段愉摇摇头，“赵大人还未回衙，我当然不能越级回话。” “大哥有没有想到，也许赵大人被人故意拖住了呢？” 段愉一愣，“你的意思是……” “所以，大哥你拿着文书直接去找人，赵训赵大人是个聪明人，一见就知道怎么回事。” 段愉面带迟疑，看着明曦道：“赵训只怕未必愿意涉险。” “那就看大哥的本事了。” 段愉：…… 他有什么本事？ 明曦对上他的神色，慢慢地说道：“大哥，想要出人头地，除了有丰厚的学识傍身之外，还要有别人没有的胆量。” 段愉觉得自己被妹妹内涵了，就是骂他怂货呗。 “大哥总不会想一直做个员外郎吧？” 当然不愿意，段愉心想。 “所以，机会来了，你得抓住。” 段愉眼睛一沉，立刻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带着文书前往兵部。” 真要找不到赵训，大不了就在兵部把事情捅出来，那么多人在场，总有人出来收拾场子。 明曦目送段愉下车，还有几分魄力，不枉她扶持他一场，吩咐车夫掉转车头回了伯府。 一回府，老太爷身边的人在门口等着她，见到人立刻把她请走了。 老太爷见到明曦，指了指椅子，“坐下说话。” “谢祖父。”明曦入座，“祖父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老太爷看着明曦，“方才宁亲王身边的亲随来过了。” 明曦这回是真的有点意外，宁亲王妃这事情办得是真的快。 “祖父已经知道了？” “你为何不与我商议？” “祖父身体不好，孙女觉得事情尚未到需要您出面周旋时，好钢用到刀刃上，您得留到最后发力。” 老太爷：…… 这气好像也生不起来了。 “你这胆子真是大，宁亲王也是你能联手的人？” “若是以前必然不能，但是他的一子一女都受牵连，宁亲王自然无法再稳坐钓鱼台。祖父，皇上若不疑心他，萧临岂用出京？” “那又如何？不过是暂时的，宁亲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一般人能比。等风头过后，事情就难说了。” “祖父，端王让萧临出京，既然宁亲王默许，就等于认同儿子上了端王的船。纵不能齐心协力，他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许会隔岸观火，却不会肆意加害。” 老太爷冷笑一声，“这世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会如何？你还是太年轻了！” 第213章 烫手山芋 “那孙女就只能力保端王荣登大宝，宁亲王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你一个女子，还能插手朝政之事？” “宁亲王为何让人来见祖父？” 老太爷哑口无言。 明曦面色严肃地道：“祖父，别人要我死，难道我就要心甘情愿引颈就戮？经过这次的事情，您心里应该明白，这次他们未曾得手，必然还有下一次。” “你……罢了。”老太爷看着明曦，这倔强果断的性子，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若没有这样的秉性，他也赚不来这伯府的爵位。 “祖父，中秋宴下毒一事，慕华郡主无辜被牵连中毒，孙女侥幸逃过一劫，但是最终只以两名宫女私怨结案，由此可见陛下庇护皇后与太子之心。 这次纵不能扳倒他们，孙女与端王联手，也要他们掉一层皮，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怨气？凡事要不急不躁，徐徐图谋。”老太爷敦敦教诲。 “祖父教训的是，若是孙女徐徐图谋，只怕到了明日，我大哥就要成为别人的替死鬼了。” 老太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气呼呼地看着明曦，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现在的孩子，真的是无法无天。 “你大哥的事情，你是怎么做的？” “我只是告诉大哥，我不能为他铺一辈子路，他的仕途，还是要自己走出来。我从武选司那边回来时，大哥已经准备带着文书前往兵部了。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在兵部了。” 老太爷：…… 头好疼！ “此事如此凶险，若是宁亲王没能配合好，你大哥的处境你可能预料到？”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岂能瞻前顾后？”明曦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宁亲王若是食言，那么萧临的处境会如何，他也得想一想。” 老太爷忽然之间明白了明曦话里的意思，让段愉去兵部，就是隐晦地让宁亲王知道此事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老太爷看着明曦，难怪端王给她送信，由着她去做，怕是早就想到她会如何出手了。 老了，真是老了。 明曦那句瞻前顾后，小丫头也是暗搓搓地在点他。 这孩子……给点风就能上天了。 老太爷微微叹口气看着明曦，“你既然与端王已经商议好此事，祖父也不会拦着你，但是事情最后能否成功，现在还是未知数，你也要做好准备。” “孙女知道。” “你回去吧。” “祖父，您好好歇着，孙女告辞。” 明曦跑了这一天，确实也有些累了，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您歇一歇吧。”茜草端上茶点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饭还早呢。” 明曦并不饿，也没什么胃口，但是茜草一脸担忧，她还是捏了一块山药糕放进口中慢慢吃着。 豆沙的馅，是她喜欢的三分甜味道。 不知现在兵部如何了。 话说，此时段愉前往兵部找赵训，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他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方才来之前，他让自己人仔细打听过了，半个时辰前，赵训确实到了兵部。 现在不见人影，要么是走了，要么是躲起来不见他。 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段愉想起明曦的话，脸色并不好看。 谁也不想做别人刀下的替死鬼。 赵训若是避着他，那就说明他知情，要么他是想独善其身，要么就是与人同流合污。 顾不得了。 明曦说得对，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退路，总不能给人做替死鬼！ 段愉豁出去了，他这辈子脸皮就没这么厚过，在兵部挨个房间找赵训，见人就问赵大人。 兵部的人见段愉这架势都给整蒙了，大家议论纷纷，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段大人，找你们赵大人有什么事情，怎么这么急？”有人好奇的问道。 段愉一脸急色，忙拱拱手道：“有人到武选司传话，让下官准备萧临萧世子的出京赴任文书，但是下官有些事情不太明白，需要赵大人核实。”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 萧临要出京赴任？ 这……开什么玩笑？ 有知道内情的看着段愉的眼神带着惊讶与打量。 不知道内情的，被这个消息一下子震住了。 京城谁不知道，皇上虽然待宁亲王亲近，但是宁亲王三个儿子，却一个做官的都没有，脑袋上顶着个闲职，也只是样子货，比光头好一些。 这里头的缘由，大家私下里门清，只不过谁也不会在嘴上说出来。 怎么现在皇上居然让萧临出京做官去？ 有人想要问一问萧临做什么官，打眼一看，段愉已经急匆匆离开继续寻找赵训去了。 兵部的人面面相觑，大家窃窃私语，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愉顶着一张着急的脸，一路直找到兵部侍郎那里，段愉见到人就热泪盈眶，拜地不起，直呼，“大人救我……” 兵部侍郎：…… 早知道他今日应该找个理由早退的。 段愉才不管兵部侍郎心里想什么，明曦说了，事情无人解决就要往大了闹。 他这里一闹，宁亲王那边抓住时机就出手了。 “段愉，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大人，下官不敢起来，还请大人看看下官手里的文书，这可如何是好。下官受命出具萧世子出京赴任的文书，但这话含糊不清却不说清明何地，何时，任何职。 下官为难之时，忽然又得了一个消息，说是皇上让萧世子前往崎南边境，任奉城伯手下参将一职。 大人，下官这文书握在手中犹如握着烙铁般，一旦文书出错，下官万万担待不起，还请大人给下官做主啊。” 兵部侍郎此刻脸色也有些撑不住了，“你说什么？” 这怎么回事，怎么跟他得到的消息也不一样？ 段愉又把事情重复一遍，再一次问道：“大人，此事下官该如何处置，请大人指点。” 兵部侍郎面色阴晴不定，看着段愉道：“你跟我来，此事事关重大，需回禀尚书大人。” 段愉心头松口气，立刻起身跟着兵部侍郎离开。 妹妹说得没错，果然就有人管了。 这烫手山芋，可以扔出去了。 第214章 要糟了 宁亲王身边的小厮一直盯着兵部的动静，此时得了消息，拔腿就往王府跑。 宁亲王与萧临父子俩听了小厮的回话，面色各有不同。 萧临是微微松口气，宁亲王的神色要复杂得多，他看向儿子，“你想好了？” 萧临颔首，“爹，儿子留京只能平庸，出京方可另有天地，我不想做一辈子庸才无能之辈。” 宁亲王听到儿子的话，这一刻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半晌才说道：“爹知道了。” 萧临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这一刻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父亲也难，可是大戏已经开场，硬着头皮也得唱下去。 宁亲王妃得了消息从后院过来，瞧着只有儿子，便问，“你爹进宫了？” 萧临扶着母亲坐下，这才道：“是，娘，儿子是不是太自私了？” “胡说！”宁亲王妃立刻说道，面色郑重地看着儿子，“谁愿意做个废物？况且我儿自幼聪慧，却不得不收敛锋芒做无能之人，我知道你的委屈，你爹也知道。 以前是没办法，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即便是双刃剑也得抓住。你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交给你爹。” 萧临眼眶微微一润，深吸口气这才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脱离儿子与端王的预期，段大姑娘让段愉把事情闹大，现在我爹又要火上添一勺油，皇后跟太子那边肯定不会束手就缚。” “那就要看陛下的心了。”宁亲王妃嗤笑一声，上回的事情，皇帝蒙着眼睛庇护太子，这回要是还这样做，兵部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哼！ ** 东宫。 “你说什么？”太子盯着陈昶问道。 陈昶额头上冷汗直冒，低头回道：“殿下，谁能想到那段愉不仅识破了计谋，而且还敢把事情闹到了兵部尚书面前，只怕此事不易善了了。” 原本只是想使个绊子，给段愉安个渎职的罪名，把他的官儿给撸了，让段明曦与端王吃了这个闷亏。 段愉此人虽然有些圆滑，但是骨头可没那么硬，他怎么敢？ 这跟他们预计的发展截然相反，事情要糟了。 太子冷着脸问，“梁循呢？” “他已经悄悄去了兵部，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陈昶道，“殿下，您还是心善了，当初就该直接下手，让段愉避无可避。” 太子心烦意乱，因为没想到事情在段愉这个软骨头这里出了差错，当初制定计策时，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谁知道，偏偏在这里翻了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段愉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如此果决胆大，去查他今日都见过谁。”太子沉声说道，说不定是端王做了什么。 陈昶立刻退下吩咐人去查段愉今日的行踪。 段愉在武选司当差，行动轨迹并不复杂，很快就查到了。 “段明曦？”太子冷笑一声，又是她！ “是，东宫侍卫查到段愉有半刻钟的时间出了武选司，在后门上了一辆定远伯府的马车，经查这辆马车是伯府大姑娘段明曦常坐的一辆。” 陈昶看着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皱眉说道：“殿下，这个段大姑娘着实有些邪门，据属下打探，当初段愉拿到这个官职，跟她也有些关系，您看此事要不要深查？” 太子扫了陈昶一眼，“你说呢？” 陈昶沉默一下，查倒是能查，就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太子殿下虽然身为储君，但是皇上如今依旧掌握朝政，若是被陛下知道殿下的举动，怕是要心生怀疑。 就在这时，梁循急匆匆地赶回来，见到太子上前见礼，随即说道：“殿下，不好了，宁亲王又进宫告状了！” “好，真是好！”太子怒道，“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 “殿下，此时您一定要沉住气，武选司与兵部的事情，就算是陛下过问，也不会马上查到您这里。” “是啊，殿下，就算是陛下查到东宫，您也要一问三不知，顶多是个失察，万万不能认下。”陈昶道。 梁循面色阴沉，尖着嗓子道：“只怕咱们一开始就中计了。”说着看着太子，“殿下，宁亲王也掺和一脚，定与慕华郡主中毒一事脱不开关系。” “端王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从不冒进，万万没想到，这回他居然敢拉着宁亲王下水，宁亲王一向不与诸王往来亲近，这回居然也敢顶着被陛下猜疑答应联手。”陈昶道。 梁循心中对皇后微微有些不满，若不是为了护着李家那姑娘，太子殿下现在怎么会陷入这样的泥潭中。 “殿下，皇上宣您觐见。” 太子的内侍曾拓急匆匆跑进来回话。 陈昶跟梁循对视一眼，面色都很凝重。 “殿下，您万万要记住，此事您全不知情，都推到属下身上来。”梁循道。 太子惊讶地看着梁循，“梁先生，何出此言？孤一向倚重你。” 梁循轻笑一声，“有殿下庇护，微臣即便是现在倒了，总有一日还能为殿下效劳。但是殿下万万不能有失，此事是微臣负责，由微臣了结最是恰当。” 陈昶皱眉，“梁循，若是宁亲王与端王极力追究，你恐有性命之忧。” “为太子殿下尽忠，是微臣之使命。”梁循抬头笑道。 太子凝视着梁循，“你放心，孤一定保住你的性命！” 太子说完拔腿就走。 崇政殿外跪着十几个人，还有一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太子看了一眼，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收回目光抬脚进了大殿。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上前行礼。 皇帝铁青着一张脸，抓起面前的折子兜头砸向太子，“看你做的好事！” 太子立刻跪下，“父皇息怒。儿臣不知做错了何事？” “你自己看！”皇帝怒道。 太子感觉到旁边站着的宁亲王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殿中除了宁亲王并无他人。 端王居然没出现在这里。 太子心头发沉，捏着奏折的手一紧。 抬眼看向奏折，在看到梁循两个字时，他心中有根线一下子断了。 第215章 一人抵千军 段愉老老实实地跪在兵部尚书身后，垂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喘，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踏进崇政殿，第一次距离皇帝这么近。 就在这一刻，段愉对自己的以后的道路有了新的目标，充满了雄心壮志。 妹妹说得对，他以前目光短浅，不知上进。 以后，他会更加努力。 旁边的兵部侍郎，微微侧头，看着段愉面上变幻不定的神色，以为他心中害怕。 想起老伯爷……他低声对他说道：“怕了？” 段愉听到这话也不敢转头，低声回道：“大人，我第一次面见天子，便遇到这种大事，委实心中有些慌乱。幸好有大人在，卑职这才能稳得住。” 兵部侍郎眼睛盯着地面，膝盖跪的有些发麻，他慢慢说道：“事情到如今，你只记住一句话，御前回话，不可说谎。” “微臣不敢，字字句句皆是实话。” “那就不用怕了。” 其他的怕也没用，看陛下这回如何处置吧。 兵部侍郎也没想到，最后拽出来的居然会是东宫的幕僚。 *** 淑妃拿着一把精致的小铜剪子，正在修剪花枝，旁边胡嬷嬷帮着递花。 陈福正在回话。 “太子殿下已经被宣至崇政殿，奴才打听到陛下大发雷霆，崇政殿外以兵部尚书为首跪了十几个人，当初故意传错话的小吏，屁股都被打开了花，生死不知。” 淑妃手中的剪子微微一顿，“只宣召了太子一个？” “是。”陈福回道。 淑妃冷笑一声，皇上这是还想庇护太子？ 想到这里，她看着陈福问道：“你打听清楚了，这次梁循确实被抓到了证据？” “是，被打得半死的小吏，正是他买通的人。”陈福道，“娘娘，这小吏已被打得半死，罪责已定，还有梁循在前顶着，只怕太子殿下那边不易撼动。” 淑妃将小铜剪子扔在桌上，冷笑一声，这才又道：“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坤德宫没有任何异常，皇后娘娘今日宫门都没出一步。” “皇后还是如此沉得住气。”淑妃略有些失望，皇后越是稳得住，太子那边就越不会有事。 看来，梁循这回要顶罪了。 淑妃想起儿子跟她说过的话，看着陈福说道：“贵妃、德妃与贤妃那边如何？” 陈福摇头，“一切如常。” 居然没有落井下石，淑妃心情更不好了。 她们不肯落井下石，那就说明这次她们不认为太子有什么危险，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胡嬷嬷看着娘娘面色不佳，她轻声说道：“娘娘，其实这也未必就是坏事，三妃不动，未必就是怕皇后，只怕还在观望陛下的态度。” 淑妃岂能不知，她看着胡嬷嬷说道：“皇上一心要扶持太子，她们没有十足把握当然不肯出手。” “太子大婚在即，举国欢庆，这个时候陛下便是对太子殿下不满，也会压下去的。娘娘，此时您不宜出手啊。” “本宫也没想做什么，上次皇上对坤德宫那边已有不悦，这次太子又惹怒陛下，即便是陛下还要护着他，只怕也跟以前大有不同。再有一回，可就不好说了。” 淑妃说着，自己憋在心头的那股气也微微一松，随即一笑，“这次搭上梁循，太子就算不是自断一臂，也损失不小。而且，宁亲王对太子肯定心生不满，以后太子不要妄想再拉拢他。” 如此一来，太子的损失也着实不小。 “娘娘说的是，太子仗着陛下偏爱，不知收敛，日积月累，早晚也会翻船。”胡嬷嬷笑道。 淑妃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备一份参汤，让御膳房小火慢熬，午膳时，本宫送去崇政殿。” “是。”胡嬷嬷笑着应下，转身往御膳房去传话。 陈福看着娘娘心情愉悦起来，他又开口说道：“娘娘，御膳房这回大洗牌，各宫都损失不小。新上任的御膳房管事不太好打交道，显然是想独善其身。” 淑妃闻言笑得更开心了，“独善其身好啊，大家都能吃个放心饭。本宫还怕他是个墙头草呢，出了慕华郡主的事情，陛下让丁肇亲自盯着御膳房，这段日子哪一个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那咱们的人……”陈福有些犹豫地问道。 “还剩下几个？” “只有一个了。” “一个……”淑妃皱眉，“也够用了。” 用在刀刃上，一人抵千军。 “娘娘。”雪岑快步走进来，福身一礼，这才回话，“太子殿下约束东宫官员不利，罚半年俸禄，禁闭一月，梁循被发配充军，武选司郎中赵训渎职被罢官，段愉段大人不畏强权公正做事求真谨慎升任郎中一职。” 淑妃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当真？” 这可真是喜从天降！ “是，是真的，娘娘。”雪岑满面笑容的说道。 武选司郎中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掌管武选司有实权啊。 “好！”淑妃心情大好，上回明曦吃了大亏，皇上没有任何表态，这回算是补偿到了明曦大哥的身上。 以段愉的资历，想要坐上郎中的官位，少说还得历练几年。 这回他可真是有运气，让他赶上了。 “萧临呢？”淑妃看着雪岑又问道，段愉都有这样的补偿，萧临肯定也会有。 “萧世子被封指挥佥事，前往奉城伯手下任职。”雪岑笑道。 指挥佥事啊，四品官，比段愉还要高。 这下也能安抚宁亲王了。 最终，还是去了奉城伯的地盘上，与儿子当初谋划一致。 真是三喜临门。 淑妃心想，这回皇后怕是要气疯了。 真是痛快！ 儿子与明曦联手布局，虽然其中风险极大，结果总归是如意了。 重要的是，从头到尾自己儿子没露面，在陛下那里没有丝毫的痕迹，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淑妃看着陈福，“你立刻去定远伯送喜，务必让伯府的人知道，段愉升官，可是受了明曦的福泽。” 就定远伯夫人那性子，若不与她说明白，还真以为是她自己儿子的本事呢。 哼。 她儿媳妇的功劳，谁也别想抹去了！ 第216章 血溅三尺 陈福从定远伯府离开，想起方才定远伯夫人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撇，幸好娘娘想得周到。 荣安堂内，老太爷一脸欣慰地看着明曦，这一把赌赢了！ 太夫人忙让人张罗宴席，等段愉回来后庆贺。 二夫人与三夫人不停口地夸赞明曦，尤其是当着姜氏的面，姜氏脸色相当的精彩。 想起方才自己当着淑妃跟前陈管事的面说的那句怎么可能的话，脸上不由发烫。 此时讪讪的，索性借口张罗酒席避开了。 她一走，段徽柔也觉得没意思，瞧着被众人簇拥的段明曦，她已经听了段琪的话，不让自己去嫉妒，她告诉自己这是段明曦凭自己本事得来的。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便也找了个借口悄悄离开。 太夫人眼尾扫到并未阻止，徽柔现在能做到在明曦面前不口出恶言，保持面上姐妹和睦，她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的话，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到底是她疼着长大的孙女，太夫人也不想她在府里颜面扫地。 段琪回府，就感觉到府里喜气洋洋的气氛，他抓了个下人一问，才知道大哥升官了。 升官？ 段琪很是意外，怎么回事？ 他没有急着去荣安堂请安，先回了自己的院子，让贴身的小厮去打听一下，自己换了身喜庆的衣裳，等小厮问清楚回来回禀后，他既高兴又意外。 大哥这样的朽木，大姐都能把他扶上墙，果然厉害。 是个令人开心的事情，段琪抬脚就往荣安堂走。 他一进荣安堂的院子，就有丫头跑进去回禀，踏进荣安堂的门，里面欢声笑语送入耳中。 段愉被众人簇拥着问话，祖父祖母满面笑容，连不常回家的父亲也在，二叔在庄子上尚未回来，三叔还未下衙，家里已经是十分热闹。 肖氏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就说自己的眼光错不了，投靠大妹妹果然没错。 “孙儿拜见祖父，祖母。” “琪哥儿回来了，快过来，与你说桩喜事，你大哥升官了。” 段琪看着祖母笑，“孙儿一进门，就见大家喜气洋洋。”说着转头看向段愉，“恭喜大哥。” 段愉有点不好意思，看了明曦一眼，道：“多亏大妹妹，若不是她，我哪有这样的好福气。” “固然有大姐相助，但是若大哥自己打了退堂鼓，也没现在的荣耀。” 段愉听到这话满面红光，拉着段琪的手说道：“三弟，你也好好读书，咱们家你跟二弟都是读书的好苗子，咱们兄弟力往一处使，伯府肯定越来越好。” “好。”段琪笑着点头，“我听大哥的。” 老太爷听到这话很是欣慰，看着他们兄弟说道：“等到过年宁哥儿、缙哥儿还有珩哥儿都会回来，你们兄弟要好好的聚一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话可要记在心里。” “是。” 段琪跟段愉齐声应道。 二夫人笑着说道：“爹，您就放心，咱们府上的孩子们都是好的，必然如您所愿。” 三夫人也跟着附和，随即又道：“我让人去看看，琛哥儿他们三个也该从书院回来了，今晚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段琪道：“三婶，我去看看。” 三夫人没有拒绝，摆摆手，“那你就跑一趟。” 段愉一见也一起去了，两兄弟并肩往外走，好不亲热。 段清音坐在明曦身边，她笑着说道：“大姐，咱们家现在的气氛可真好。” 明曦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晃，是啊，现在是比起上辈子伯府明争暗斗，各为其利真的是好太多了。 不管是段愉还是段琪，或者是其他两房的堂兄弟，都会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助力。 她现在站出去，别人还会说伯府的男丁没几个出息的。 等再过几年，随着他们逐渐长大，功名傍身，别人的说法又会不一样了。 孤身一人单打独斗她自然不惧，但是若有强有力的家族做支撑，自然更好。 放眼望去，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哪一个背后没有家族支撑？ 只要肯用心，一盘散沙在她手中也能凝聚成塔。 明曦侧头看着段清音，“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段清音用力点头，她就盼着哥哥早些回来，能考中进士，有了官职傍身，她姨娘在府里就不用这么辛苦，她以后的路也会走得更顺畅。 这日子真有盼头，想想就很开心。 外头传来说笑声，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三爷的大嗓门。 太夫人笑着说道：“这个老三，人未到声先至。” 大家都笑了起来。 很快二爷三爷带着一群孩子进了门，先给长辈见礼，大家又互相打过招呼。 三爷大声说道：“我在衙门就听说了，这可真是大喜事。段愉做得好，我这脸上也有光。” 二爷在庄子上回来，见了一群侄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更高兴，段愉都能步步高升，明曦答应他的事情，肯定没跑了。 人到齐了，老太爷让开宴。 肖氏带着人摆桌，家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她脚步轻快，面带笑容，对明曦那是格外的亲热。 安顿好大家，又忙去请姜氏与段徽柔来入座，姜氏才从厨房那边回来，进来后，就坐在了太夫人的身边。 二夫人与三夫人依次入座，肖氏又安排几个妹妹入座，她自己则服侍大家，忙着让厨房那边上菜。 段徽柔坐在段蓉身边，脸上尽量保持着和善的笑容。 太夫人看着她就道：“今日也是你的好日子，你也坐下吃饭，让万妈妈带着人服侍就是。” 肖氏连连推辞，眼尾扫过婆婆姜氏。 姜氏就看向她，“太夫人让你坐你就座。” 肖氏这才笑着应了，明曦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吩咐丫头送上一套新的碗盘杯箸。 酒菜上桌，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明曦抬眼望去，灯光之下，伯府人人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每个人看向她时，眼神都是慈爱的，友善的，亲近的。 当然，姜氏与段徽柔不在她的视线之内。 她曾经可望而不可求的，现在都得到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促成的，此时此刻，她想她是开心的。 这一份开心，是她给上一世的自己做个交代。 利益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万众归心。 用不好，血溅三尺。 她知道，从今以后，整个伯府都会随她驱使。 这就是她想要的，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听话即可。 第217章 有喜 随着梁循被充军，太子紧闭一月，兵部动荡，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整个兵部从上到下都被梳理一遍，皇帝雷霆大怒的背后，是因为太子能轻而易举插手兵部事宜。 梁循虽然顶了罪，太子口口声声不知情，态度诚恳，潸然泪下，但是这并不代表皇帝就真的信了。 至少，兵部从上到下被问罪者足有三成，首当其冲的便是兵部尚书被罢官，兵部侍郎郭资因带段愉求证避过一劫，堪堪保住了官位。 兵部的震荡，使京城上下皆为震撼，众人闻风而动，这个关口上，谁还敢出风头。 京城一下子安静下来，定远伯府在这次的风波里大为扬名，连带着段愉一度成为新晋的红人。 段愉听祖父的话，一概宴饮皆拒绝了，兵部尚书的倒台，让他事后回想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做事情倒是更加谨慎了。 太子紧闭一月期限满后，随着东宫的大门再一次敞开，京城这才逐渐恢复往日热闹。 就在这时，肖氏查出了有孕的好消息，喜上加喜，伯府更加低调不声张。 肖氏在自己房间里喜极而泣，她总算是熬出来了，一直不曾怀孕，婆婆看她的眼神就跟罪人一样，她私下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不管这一胎生男生女，至少她能生，以后她的肩膀就能直起来了。 杜妈妈看着少夫人哭成这样，忙上前一步说道：“快擦擦眼泪，被人看到了传到伯夫人那边，怕是又要起风波。” “我就是高兴。”肖氏拿了帕子擦泪。 “老奴看着少夫人长大的，我知道您高兴，我也替姑娘高兴。”杜妈妈也红了眼。 白青掀帘子走进来，看着少夫人跟杜妈妈眼睛都红红的，她忙挤出笑容开心地说道：“少夫人，已经让人去给世子送信儿了，世子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肖氏闻言面色缓了缓，丈夫虽然没有责怪过他，上回婆婆逼她，也是他出面护着她，但是不代表他不期盼孩子。 “大姑娘来了。” 外头小丫头的声音传进来。 肖氏一愣，忙起身迎出去，杜妈妈赶紧扶住她。 “大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肖氏看着明曦亲近的笑道。 “我刚回府就听了大嫂有孕的好消息，就过来看看你。”明曦开口说道，她看着肖氏眼眶发红，就知道为何了。 能不能生，生不生得出儿子，是每一个女子都要面对的问题。 肖氏忙把明曦请进来坐下，就看着茜草抱着一个大盒子走在后面，进了屋，就把木盒放在桌上，她笑着说道：“大少夫人，这是我们姑娘给您挑的燕窝，阿胶补身的东西。” 肖氏忙看着明曦，“倒是让你破费了。” 明曦笑，“大嫂有孕在身，入口的东西还是请郎中过来看看，我不太懂这些，但是也听说有些东西孕妇吃不得。” 杜妈妈听到大姑娘这些话，忙在一旁说道：“大姑娘说的是，还是您想得周到，回头老奴就请郎中来。” 明曦也没多坐，陪着肖氏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 等人一走，杜妈妈就对着肖氏说道：“少夫人，大姑娘可真是善心又仔细，送来东西还要自己开口说请郎中看一看再让您入口。” “大妹妹一向如此。”肖氏伸手在肚子上轻轻抚过，面上的笑容都温柔许多。 想当初明曦才回府，她两边观望，不想得罪婆母与小姑子，对她的事情不太上心，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后悔不已。 好在她见机快，跟明曦相处这么久下来，倒是真的处出了几分姑嫂的情谊。 她妹妹与卫国公府世子定亲的事情，也多亏明曦在其中帮忙。 想起这个，肖氏看着杜妈妈问道：“上回我娘说给大妹妹准备谢礼，不知道准备得如何了。” 杜妈妈笑，“不然老奴回府去问问。” 肖氏点点头，“正好我有孕的消息，你也回去说给母亲，好让她安心。” 杜妈妈笑着应了，收拾一下就往富昌候府去了。 ** 另一边院子里，杨姨娘正在做里衣，是给伯爷做的。 段清音在一旁绣花，只是现在却有些神思不属。 杨姨娘看了一眼女儿，“想什么呢？” 段清音听到姨娘的话，抬头看着她，“我在想大嫂有孕的事情。” 杨姨娘手中的针一顿，“你想这个做什么，你跟二房三房的姑娘商议下，不得过去跟大少夫人道喜。” 段清音点头，“已经约好了，过午再去，免得扰了大嫂休息。姨娘，你不着急二哥的婚事吗？” 杨姨娘这才知道女儿担心什么，她看着她道：“好饭不怕晚，你二哥现在娶妻能娶到什么好媳妇，等他高中后议亲也不迟。” “姨娘说的也有道理。”段清音笑，“我就是有些担心罢了。” “大姑娘有句话是对的，你二哥的前程终究是要自己拼的，这府里的东西，等到将来分家他能得到什么，有夫人在，顶多也就是分一些家财就罢了。” 杨姨娘对儿子不太担心，儿子读书上进，只要考取了功名在身，有大姑娘在，前途肯定不差。 她最担心的是女儿的婚事，等大姑娘出嫁后，就轮到她了，杨姨娘心中岂能不着急。 她一个妾室，难道还能抛头露面帮女儿议亲？ 那不是帮女儿，是害了她。 杨姨娘的忧心不想让女儿知道，如果夫人真的要从中使坏，她也不会由着她欺负的。 大姑娘帮着她，不就是为了让她牵制姜氏，只要她有用，大姑娘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段清音的婚事尚无动静，隔了几日倒是二房那边马夫人上门拜访了。 二夫人心里跟吞了个苍蝇似的，心里憋了火，直接领着马夫人去了荣安堂。 明曦正准备出门，听了降香的话，想了想才说道：“马夫人的女儿是不是跟大堂兄定亲的那个？” 降香忙点头，“正是，我听采芹说，二夫人对马家十分不满，这婚事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呢。” 明曦就想起了马敏仪，上辈子她嫁给了段缙，不过婚后马夫人总是生事，二夫人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两亲家打擂台，段缙这对小夫妻日子也过得水深火热。 不过，现在段缙在松山学院读书，马夫人这个时候上门，就有些奇怪了。 第218章 高湛的笑话 明曦与端王约好要去庄子上，这会儿时辰到了，就先出门去了，临走前叮嘱降香听着些荣安堂那边的动静。 明曦坐着马车出城，在城外与萧沐宸汇合。 一身玄衣的萧沐宸长腿一跨上了马车，淡淡的松香充盈在马车中。 两人已有月余未见面，萧沐宸大马金刀的入座，看着明曦今日一身简单的胡服，束袖束腰，格外的飒爽。 明曦对上萧沐宸灼灼的目光，一时有些不自在，微微侧开头。 萧沐宸眉峰微挑，不疾不徐地开口，“昨日高国公府闹了一场差点报官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明曦回头看向萧沐宸，“我为何要知道这个？” 高国公府如何，与她再无干系。 她与高湛，早就走上了不同的路。 “我以为你有兴趣。” 明曦：…… 她看着萧沐宸，“王爷为何这样说？” “当初高湛欺负于你，难道你不想看他的笑话？” 明曦沉默一下，好像还真的有点想听一听，于是就道：“听一听也无妨，王爷请说。” 萧沐宸乐了，“我还就不想说了。” 说完他看向明曦，就见她面色如常，提起高湛时，并无任何的异色。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明曦对待高湛与旁人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段明曦一言难尽地看着萧沐宸，“王爷不想说就不说。” 感情是逗着她玩呢？ 许是明曦的神色过于生动，萧沐宸又笑了，他微微探身凝视着明曦，“高国公夫人让儿媳妇接管中馈，结果是一笔烂账，白芷薇因为这个闹了起来。” 明曦听到这话，心里冷笑一声。 高国公夫人以为白芷薇如她上一世那般会隐忍呢，白芷薇这样的人，本性自私，将自己的嫁妆看得很重，又怎么会白白地贴银子。 “高国公府也是勋贵之家，怎么就会因为中馈闹起来？”明曦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 她不能露出已知真相的马脚来，萧沐宸这么聪明，必然能察觉到什么。 萧沐宸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明曦，“我听说你在江城时便帮着段太太打理家事，难道不知这里头的缘故？” 明曦看着他真诚地说道：“各家的情况各有不同，这个哪能做比对。再说，我们商户人家的中馈很好管，有钱就行了。” 萧沐宸：…… 虽然简单粗暴，但是这话极有道理。 豪门勋贵又能如何，那金堆玉砌的好日子，正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看着明曦一笑，“你说巧不巧，偏偏高国公府这样的高门显贵，就缺银子，盯上了儿媳妇的嫁妆。” 明曦想起方才萧沐宸的话，惊讶道：“白芷薇真的报官了？” 这要是不报官，这种内宅私事，怎么会宣扬出来，这可是丢了大脸了。 “不是说了差一点吗？”萧沐宸言语中带着惋惜之意。 明曦瞬间被逗笑了，这一瞬间眉目舒展，双眼灼灼放光，附和道：“委实有点可惜。” 这么一场大热闹，就该让大家都看看。 高国公夫人不是最爱重她那张脸吗？ 这回看她还有什么脸面。 “既然没有报成官，事情怎么传出来的？”明曦又问道。 “是白芷薇的陪房挨了板子，在国公府大门口请罪时说出来的。” 明曦：…… 白芷薇这一招还真是妙。 她的陪房都被打了，可见闹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跟撕破脸也不差什么了。”明曦嘲讽一笑，看着萧沐宸道：“亲娘跟妻子闹成这样，想来高世子必然头疼万分。” 想高湛上辈子，将白芷薇放在心里当宝贝，这一世他的心肝宝贝跟他亲娘斗起来，不知道他会站在哪边。 瞧着明曦一副可惜不能看热闹的神色，萧沐宸心情大好，不疾不徐说道：“过几日就知道了，不急。” 感情您这还等着后续？ 明曦笑得更开心了。 正好，她也等着。 马车逐渐靠近庄子，正路过太子让高湛从明曦手里抢下的那处庄子，此时大门紧闭，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明曦有点意外，她伸手掀起车帘道：“之前这庄子不是挺忙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安静？” 她建暖棚，这里也跟着学，她的暖棚青菜都出了一茬，遇仙楼推出温泉青菜，一露面就大受欢迎。 如今她的温泉菜想要吃可不容易吃上，主打一个物以稀为贵。 萧沐宸看着明曦惊讶的样子，“你这是很久没来庄子上了？” 明曦摇摇头，“来过两次，不过没怎么注意这边。当时，这边还有人往来，没太放在心上。” 萧沐宸就道：“太子关了禁闭之后，这边庄子上的事情就慢慢停了。” 明曦蹙眉，“这可真是有趣，不跟我学了？” “你那庄子上的菜，只供自家与酒楼用，也不见你用来赚钱，大概觉得没意思罢了。” 明曦听出萧沐宸这话的深意，她笑着反问，“王爷也是这样想的？” “曦曦做事自有深意，我可不知如何去猜。” 明曦：…… “遇仙楼在京城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得有点新鲜的东西，温泉菜算是试一试能不能行得通，如今看来不错，明年我打算将后山慢慢开出来，将可用的菜系扩大一些。” 萧沐宸对着没什么兴趣，明曦说他就听着，随口道：“你喜欢就好。” “自然是喜欢的，谁不喜欢赚钱呢。” 萧沐宸：…… 没钱都养不起这样的媳妇。 马车停在庄子前，段二爷迎出来，看到端王惊了一下，忙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本王陪曦曦过来看看，不用多礼，随意就好。”萧沐宸道。 段二爷心里嘀咕，就您摆着这么一张严肃的脸，他想随意也随意不起来啊。 明曦下了车，看着二叔问道：“这几日来打听的人多吗？” 段二爷点头，“遇仙楼那边温泉菜备受追捧，想要打听来历的就摸到这边来了。不过知道这庄子是谁的，倒也没做别的事情。” 那就是有想暗中下黑手的，一看打不过，就自己退了。 明曦扫了一眼萧沐宸，端王这顿大佛的冷脸，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第219章 是个能干的 明曦与萧沐宸并肩往庄子深处走，边走边跟他说这些暖棚都种了些什么，又带萧沐宸去引温泉水的路，山并不高，种着些柿子、山楂、梨、核桃等果子树。 此时树上都挂满了果子，山楂已经挂红，柿子再过些日子也能摘了，满山一片红，让人心情十分舒展。 萧沐宸与明曦并肩上山，踏在石阶上，秋风凉爽，艳阳高照，远处还有农户在做活。 “他们在做什么？挖渠？”萧沐宸指着远处的人问道。 明曦凝神望去，想了想说道：“我曾经叮嘱尤三平，若是有闲暇，就把庄子上的温泉水路再扩一扩，看来做的就是这个。” 尤三平。 萧沐宸似是不经意地问，“他现在还在庄子里管事？不是有你二叔在这里？” 明曦随口回了一句，“我这边的事情多是扔给他管着，哪里有事他就往哪里去。” 萧沐宸：…… 还是个能干的。 明曦指着远处正在修建的水渠对萧沐宸说道：“你看，那边把水引过去，新盖来的暖棚，等天冷了就能用上了。到时候，庄子上的菜就能更充盈些。” 萧沐宸看着明曦，日光之下，她的面颊莹白如玉，目光灼灼闪着光辉，“为何要种这么多菜？现在应该也足够用了。” 明曦闻言不动声色地说道：“遇仙楼的生意很好，推出温泉菜后，现在每日供不应求。等天气再冷一些，青菜便短缺起来，届时京城冬日能用上新鲜蔬菜的寥寥无几。” 萧沐宸对做生意不是很了解，听了这话就问，“那又如何？” “王爷，物以稀为贵。”明曦轻笑一声，“今年冬天大赚一笔，明年我手里就有更多的钱可用了。” “你很缺银子？” “不缺啊。” “那怎么这么拼命赚钱？” “这能算什么拼命，不过是寻常罢了。” 萧沐宸第一次对寻常两个字有了误解，这叫寻常？ 他想起段平昌能做到江城首富，想来于经商颇有心得，如今明曦倒是得其真传。 明曦侧头看着萧沐宸，“眼下这银子赚多赚少自然无碍，但是以后，只怕王爷用银子的地方就多了，不是吗？” 想要从太子手中夺了储位，就得有人有兵，这些哪一样不要钱供着？ 萧沐宸目光一凝，他没想到明曦会愿意赚钱给他花。 这可不是小数，只怕她把全部身家都给了他，也远远不够，所以她现在就开始用心赚钱了。 还说什么十年之约，萧沐宸的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就她这态度，可不像是只跟他过十年的样子。 萧沐宸看着明曦，“我这边也有幕僚专做这个，回头我让他找你，你来一起管着？” “那可不行。”明曦直接拒绝了。 “为何？”萧沐宸皱眉问道。 段明曦对上萧沐宸疑惑的脸，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想，就这么信她，把私财给她打理，不怕她贪墨了？ “我十分感谢王爷的信任，但是我只怕心有余力不足，你看我手下这一摊子事儿，已经忙得脚不沾地，若是王爷的事情也交到我手中，我一来精力不足，二来也怕经营不善误了王爷的大事。” 萧沐宸失笑，“还有你怕的事情？” “我也是人，怎么能不怕？” 萧沐宸与明曦登顶，登高远望，此刻心情顿舒，笑道：“既然交给你，我自然不怕。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你现在还未嫁给我，有些事情不方便出面，等咱们成亲后再说也不迟。” 段明曦：？ 她不是这个意思，他那脑子，是怎么曲解成这样的？ 明曦侧头无语，微微抬头望去，暗中吸口气，好在还能拖一拖，等以后再说。 她一抬眼，眼神微凝，伸手戳了戳萧沐宸的手臂，微微靠向他，低声说道：“你看那边，我看着怎么像是太子的身影？” 萧沐宸的目光落在明曦莹白的指尖，被她一戳，半截手臂都有些痒了。 紧紧握手成拳，不让自己去捉她的指尖。 他抬头顺着明曦指的方向望去，转开自己的注意力，凝神一望，果然看到有人进了他们来时的那大门紧闭的庄子。 只可惜，身影一闪而过，看不太清楚。 “你看清楚了？我看过去只看到一抹背影，没能看清楚。”萧沐宸问道。 “不太确定。”明曦摇头，“不过看着身量与太子相似，但是衣裳却很寻常，不是太子寻常穿着。” 明曦的眼睛一向厉害，她这样说，至少有一半能确定是太子。 萧沐宸凝视着那宅子，忽然又有一辆马车靠近，没在庄子前停顿，直接驾车进了庄子。 二人这回都看到了，四目相对。 “我怎么瞧着那辆马车有点熟悉？”明曦先开了口。 “你见过？” “是见过，你看像不像镇国公府的车？” “难道来人是白时溪？” 明曦蹙眉，“总归不能是白芷薇，她嫁了高湛，出门坐的应该是高国公府的车。” 如果是白时溪，那她为何来这里与太子见面？ 萧沐宸看着明曦，“现在回城？” 明曦知道萧沐宸的意思，是要回去求证，看看太子现在在哪里。 “走。” 太子刚解除禁闭，现在出现在这里，委实让人有些疑惑。 二人急匆匆下山，半路上遇到了尤三平，见到二人尤三平立刻躬身施礼，“见过大姑娘，见过王爷。” 明曦现在心里存了事，也顾不上跟尤三平多说几句，只跟他说道：“我有急事先回城，若是不太要紧的事情，就改日再说。” 尤三平闻言犹豫一下，还是说道：“事情不打紧，大姑娘请便。” 明曦点头，看了尤三平一眼抬脚就走。 萧沐宸与明曦并肩离开，尤三平弯腰相送。 尤三平慢慢的直起腰，凝视着二人的背影，蜿蜒山路上他们的身影 消失在拐角。 二人一路回城，齐贺先一步去打听消息，等他们进了城门，齐贺就已经来回话了。 “王爷，大姑娘，太子确实不在东宫，镇国公府那边白二姑娘并未离府。” 明曦跟萧沐宸不由对视一眼，如果不是白时溪，难道是白芷薇？ 第220章 纯纯是个背景板 萧沐宸看着齐贺，“你带着人去验证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是。”齐贺立刻转身离开。 明曦看着萧沐宸说道：“如果真是白芷薇，她私下里去那处庄子上见太子，难道不怕高湛撞到？” “还不能十分确定那人是不是太子，如果不是太子是高湛呢？”萧沐宸道。 明曦一时也有些疑惑起来，当时距离有些远，她只是看着肖似太子，确实不能肯定是太子，但是绝对不是高湛。 高湛的背影，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她能跟萧沐宸用这种肯定的语气说吗？ 不能。 她无法解释，为何这么肯定是不是高湛。 难道告诉他，自己与高湛做了十年的假夫妻吗？ 自然更不能。 萧沐宸看着明曦微蹙着眉，问她，“怎么了？” 明曦下意识的摇摇头，随即回过神，看着他说道：“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白芷薇为何要去那里。” 高国公府刚出了这么一场闹剧，差点报了官，这种时候，白芷薇不应该在国公府好好呆着，她跑出去做什么？ 去的还是高湛经常去的庄子，那庄子不是高湛的而是太子的。 “齐贺回来便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府，还是你还要去其他地方？”萧沐宸问道。 明曦就道：“我直接回府。”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沐宸看着明曦眉心一直不得舒展，心里那种诡异的想法又冒出来。 确实，明曦遇上高国公府的事情，总是很关切。 马车停在伯府前，明曦起身与萧沐宸辞别下了车。 萧沐宸伸手打起帘子，明曦正抬头望来，对着他说道：“王爷回去吧。” “你先进去。”萧沐宸道。 段明曦笑了笑，对着他颔首，这才转身进府。 伯府门房的人，看着又是端王亲自送大姑娘回来的，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若是哪日没送回来，那倒是奇怪了。 明曦进了府，才知道今日富昌候夫人过府来看望大嫂肖氏。 李妈妈跟在她身边说道：“大姑娘，富昌候夫人还在太夫人那里，您要不要过去？” 明曦点头，礼不可失，于是转弯去了荣安堂。 小丫头见到明曦来了，远远屈膝一礼，然后撒丫子就往里跑送信。 等明曦进了门，荣安堂的人已经知道她来了。 进了厅堂，明曦先给太夫人请安，然后看向富昌候夫人屈膝一礼，“明曦见过夫人。” 富昌候夫人立刻起身，一把抓着明曦的手让她起来，满面笑容地说道：“我原还想着，今日来得不巧了，怕是见不到你。” 明曦笑道：“若是知道您今日来，我便不出门了。” “来得匆忙，没提前知会一声，倒是我莽撞了。” “夫人说笑了，咱们是至亲，您什么时候来我们都高兴。”明曦扶着富昌候夫人坐下笑道。 姜氏：…… 她纯纯成了个背景板。 富昌候夫人越看明曦越喜欢，若不是她早早地被端王看中，她非得把她求娶回府做儿媳妇。 太夫人在一旁听得呵呵笑，看着富昌候夫人道：“这话都是说得中听，咱们两家确实不能见外。” 明曦被富昌候夫人拉着不放，只能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听了太夫人的话，眉眼一弯笑了笑。 太夫人看着明曦问，“你那庄子上如何？” “挺好的，尤管事又带着人开了新渠，又能多几个暖棚，到了冬日，咱们也能吃上新鲜菜了。” 富昌候夫人听到这里更开心了，对着明曦说道：“你这孩子真是有心，自己弄了点好东西，还惦记着我们。我家太夫人吃了都说好，还让我见了你道声谢。” “那可真是不敢当，晚辈孝敬长辈是应该的，我回府后大嫂处处照顾我，说起来都是夫人与太夫人教得好。” 富昌候夫人大笑，对着太夫人说道：“明曦这样一说，这送去的菜我就吃得舒心了。” 太夫人也笑，“自家种的，吃得方便，喜欢就好，只图个新鲜，算不得什么。” “哎哟，您可千万别这样说，外头遇仙楼一桌难求，这温泉菜以前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可是谁也没能做出大姑娘这样的排场来。”富昌候夫人真心夸赞道。 说着又转头看着明曦，“倒是有件事情，有人想要托我问问你。” “您说。”明曦道。 “遇仙楼虽好，只是人来人往过于热闹，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想要个清静的地方，你有没有想法重新弄个敞亮清幽的地方，只做咱们这样人家的生意？” “像锦瑞园那般？”明曦立刻问道。 富昌候夫人一拍巴掌，“正是。” “我若是开，便抢了人家的生意，大家以后还如何见面？我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大家都有得赚才好。”明曦认真说道。 开门做生意，谁不想红红火火。 遇仙楼与锦瑞园还有牡丹台不是一个路数，自然能和平相处。 但是若她抢别人的生意，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份钱她不是非赚不可，为何要得罪人？ 做生意最忌四处结仇，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就没路可走了。 “你这孩子也太厚道了，年纪这么小，却能想的这么周到。”富昌候夫人听明曦这样说，心里越发觉得可惜，端王那双眼睛怎么就这么利，早早地就把人叼到他的窝里。 明曦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太夫人此时就道：“这孩子就是个心善的，处处为人着想。” 富昌候夫人又跟着夸了明曦几句，就听着明曦温声说道：“托夫人问话的人，是不是想要温泉菜做席？” 富昌候夫人点头，“也不是别人，是兴勤侯夫人，说起来你与兴勤侯夫人的女儿，以后也是要做妯娌的。” 提起兴勤侯夫人，明曦微微蹙眉，这一位上次对她跟姜氏的态度可不算好。 “那也没办法了，庄子那边的菜供着遇仙楼货量大，还有给自家还有亲戚们送一些，确实所剩无几。”明曦叹道。 当然有，但是她就是不给。 兴勤侯夫人既然瞧不上她，倒也不必折腰吃她的菜。 第221章 闹事 难怪她自己不上门，想来也知道上回的作态得罪人。 富昌候夫人理解的点头，“不过是一桩小事，回头我与兴勤侯人说一声便是。” 明曦颔首，“那就劳烦您了。” “这话说的，本就是我替人递话，与你何干。”富昌候夫人说道，说完这句，她又跟太夫人提起看肖氏的事情。 太夫人立刻说道：“是该过去看看，你是做娘的，她见了你心里也高兴。”说着就看向姜氏。 姜氏做了这么久的木头人，此时站起身，挤出一抹笑容，“我带亲家去。” 明曦也随着起身告辞。 明曦随着她们一起出去，在岔路口分开。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摆着一个锦盒，问，“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这是富昌候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送来的，说是给您的谢礼。”茜草说道。 “谢礼？”明曦蹙眉，什么谢礼？ “说是为了肖二姑娘的事情。”茜草又道。 明曦这才想起来，她伸手打开盒子，就见里面躺着一支冰种的紫玉镯，这谢礼可真够厚实的。 她让茜草把东西收好，她一个晚辈，倒是不好回礼，等大嫂生了，她私下里给小侄子小侄女一份厚礼便是。 明曦又把李全叫来，让他去打听下镇国公府这段时间的消息。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另一边，姜氏把富昌候夫人送到肖氏那里，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留给她们娘俩说话的地方。 姜氏一走，富昌候夫人仔细打量女儿的气色，瞧着不错，这才微微放了心，轻声说道：“你这一胎来得不易，可要好好地护着。家里的事情你也别管了，主动交出去，免得你婆婆说嘴。” 肖氏蹙眉，“昨儿个婆婆跟前的人还说，别人家快要生的儿媳妇还帮着理家事。” 富昌候夫人眉毛一竖，“我就知道。既然这样，你只管尽孝做事，回头寻个机会抱着肚子喊疼，你们府上的太夫人性子清明的，必然会给你做主的。” 肖氏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好，我怕夫君……” “女婿又不会知道你是真疼假疼，你只管装得像一些。本来你这一胎来得不容易，别人家护着还来不及，你那婆婆还让人瞧打你。” 富昌候夫人说着又皱起眉头，“说起来，你婆婆以前也不这样刻薄，怎么如今瞧着越发有些拎不清了。” 肖氏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便是当着亲娘，也不好把府里的私事全都说出去，想了想只说道：“大概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好在我做事一向谨慎，倒也过得去。” 富昌候夫人又不傻，那姜氏跟自己的亲闺女都能处成仇人，对儿媳妇能有多好？ 只是女儿不说，她也就顾着她的面子没有多问，只叮嘱她，“你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若是真的遇到危难的事情了，就给我递个信儿，有些话有些事你不好说不好做，娘来替你说，替你做。” 肖氏眼眶微微一酸，“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富昌候夫人也不好多呆，又跟女儿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肖氏十分不舍，她这一怀孕，想要回娘家就不方便了。 富昌候夫人离开没有再惊动太夫人，跟姜氏道了别就走了。 明曦这里也得了李全的回话。 “镇国公府最近一直都在准备白二姑娘的婚事，没听说有什么异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高国公夫人与儿媳妇差点闹到公堂的事情。 镇国公夫人听说后，就去高国公府走了一趟，听说闹得有些不愉快，镇国公夫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看。” 明曦看着李全又问道：“除此之外，白二姑娘可有出过府？” “不曾听说，白二姑娘正在备嫁，寻常也不轻易出门。听说那日镇国公夫人前往高国公府，原本要白二姑娘陪同前往，但是白二姑娘并未前去。” “消息准确吗？” “应该没问题，问的是镇国公府厨房管事妈妈的小儿子，那小子喜欢玩两把，手里常缺银子，给点钱就什么都往外说。” “你下去歇着吧。”明曦摆摆手说道。 “是，大姑娘有事再叫我。”李全弯腰退下。 看来白芷薇跟白时溪这对姐妹的关系已经十分僵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白时溪都不肯给白芷薇撑腰，嫌隙很深啊。 镇国公夫人也是有意思，一家子把白芷薇当眼珠子宠着，明知道白时溪被姐姐欺负，却也不肯为她出头。 如今白芷薇出了事，倒是想起让白时溪出面，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哪有这样的好事。 白时溪看来是真的有底气了，所以能敢去拒绝。 没有白石溪前往，想来镇国公夫人跟高国公夫人的交流必定不愉快。 两家本就有私怨，当初高湛跟白芷薇的婚事一波三折，所以才有了她上辈子嫁进高家的事情。 这辈子她躲开了这个坑，白芷薇与高湛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高国公夫人是什么人，她本就不太喜欢白家人，若是高湛再事事护着心上人，就她的性子，肯定要逆反啊。 这不，就闹出事儿了。 就是不知道白芷薇去庄子上见的到底是谁。 明曦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与白芷薇会面的到底是谁，看来只能等萧沐宸那边的消息了。 明曦也没心思做别的事情，随后捡了本书慢慢的翻看，段敏几个人又过来找她玩，明曦就陪着她们说说话，看着她们做针线。 段蓉年纪虽小，针线活却已经十分出色，段敏更不用说，绣出的花样十分精致。 段清音得了消息也拿着自己的针线来凑趣，姐妹几个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她们离开后，李妈妈这才进来，将一封信递给她，“端王府那边送来的。” 明曦精神一震，拿了信进了内室，坐在灯下拆了开来。 信封很薄，蜡封口，拆开口，拿出一张纸，萧沐宸的字迹出现在上面。 明曦一眼扫过，面上带了几分惊讶，竟然是他！ 第222章 私会 许衡！ 明曦怎么都没想到，白芷薇见的人会是他！ 上辈子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这一世并未有这样的缘分，而且许衡跟肖翎已经定亲，怎么会跟白芷薇又扯上关系？ 难道说，兜兜转转，许衡还要在白芷薇这个坑里摔进去？ 因为二人见面是在庄子里，齐贺并未打探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许衡进出庄子不足半个时辰就离开，倒是白芷薇晚了一个时辰才走。 将信收起来，明曦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这件事情。 就在不久前，富昌候夫人拉着她的手说话，给她送了厚重的谢礼，显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现在许衡就跟白芷薇私下见面，不管如何，没有别人相陪的情况下，他们私下见面便是不妥。 想到这里段明曦一愣，如果有人相陪呢？ 又想起之前齐贺查到太子不在东宫，如果太子也在庄子里呢？ 不然，白芷薇为何晚一个时辰才离开？ 段明曦想到这里，立刻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现在去城门也没用，这会儿白芷薇早就回了高国公府。 如果太子真的在，应该也已经回到东宫了。 假设太子也在，那么白芷薇与许衡在庄子上见面，肯定没什么私情，怕是白芷薇在替太子招揽许衡。 许衡背后是卫国公府，卫国公简在帝心，上回奉城伯的事情也是他暗中周旋。 太子必然想要拉拢卫国公，想起上辈子许衡战死，卫国公悲痛难当。 偏偏，白芷薇在许衡死后，又能得太子允诺许高湛休妻将白芷薇娶回家。 难道说上辈子白芷薇嫁许衡，从头到尾也是一个局，只为了将卫国公府拉上太子的船？ 明曦越想越心惊，不由又想起定下白时溪为太子妃后，白芷薇还跟太子私下暧昧…… 若是这样，高湛又算什么？ 高湛放在心上喜欢了那么久的白月光，只怕白芷薇喜欢的不是他！ 若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上辈子什么因为家族恩怨有情人不能眷属，全都是假的！ 一开始，白芷薇就是要吊着高湛，将他捆得死死的，然后转头嫁给许衡，替太子将卫国公府绑在东宫的大船上。 等许衡战死，高湛一脚踢开自己，转头又把心上人娶进门。 她曾经想不明白，为何太子会不顾非议准许高湛休妻另娶，白芷薇一个寡妇，当然不能进宫侍驾，太子要给她安排一个最风光的身份，还有什么比把她嫁给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更体面的？ 段明曦虽然告诉自己放下前世，但是现在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一下子串起来，她的心还是难受的，恨不能将这些浑蛋再打死一遍！ 归根结底，白芷薇也好，高湛也好，许衡也好，还是自己也好，都不过是太子手下的棋子而已。 他与许衡最可悲，只怕身为棋子而不自知，最后一个以身殉国战死疆场，一个灭人满门大火焚身而亡。 明曦越想火气越是压不住，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怒，即便是姜氏也不能让她有任何的难过。 但是现在，她委实有些怒了。 段明曦进了内室换了一身暗色骑马服，转身就往外走。 “姑娘，这么晚了，您去哪里？”李妈妈见到忙追出来问道。 明曦头也不回道：“出去办点事情，若是有人问，你便说我去遇仙楼了。” 李妈妈看着大姑娘神色不好，心中很是担忧，却也不敢把人拦下，只能叮嘱李全赶紧跟上去。 明曦出了伯府，骑马直奔卫国公府。 到了卫国公府那条街，她勒马停下，拿出一把铜板，对着街边的一个小乞丐说道：“你替我去叫个人，这些铜板就是你的。” 小乞丐年纪不大一见铜板两眼发光，立刻问道：“叫谁？” 明曦抬抬下巴，“卫国公府的世子爷，能不能做到？” “能，你等着。”小乞丐转身就跑。 明曦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街边的树上，整个人站在巷子阴影处，与夜色融合在一起，若不细看，瞧不出这里还有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明曦听到一个清脆的男声问，“人呢，你不是说有人找我？” “方才还在呢。”小乞丐的声音带着些委屈，莫不是别人骗她，早知道他该拿些定钱的。 这下亏了。 小乞丐正沮丧，忽然感觉到有东西朝他砸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定睛一看是个十分漂亮沉重的荷包，抬眼一看，眼睛就亮了，“原来你躲在这里，你要见的人来了。” 小乞丐抓了荷包就跑了，到手的铜板不能飞了。 许衡看到段明曦愣了一下，“段大姑娘，你找我？” 找他就找他，怎么还让个小乞儿传话？ “是，有件事情想要问许世子。”明曦点头道。 许衡当下不知说什么好，看了明曦一眼，“你让个小乞丐传话，也不怕我不出来见你。” “这小乞丐就蹲在你们国公府的街头，若不是国公府允许，他怎么能在这里落脚？”明曦淡淡的说道。 许衡失笑，“你倒是有一双利眼。” “人之常情罢了。”明曦笑，“由此可见卫国公府家风极好，必是乐善好施之家。” 许衡看着段明曦，“段姑娘这话不敢当，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明曦问他，“这里说话方便吗？” 许衡一梗，方不方便，不都是因为她在这里？ “若是大姑娘放心，请跟我来。” 明曦点头跟上。 许衡带着她顺着巷子绕了半条街，推开一处小门，做出请的架势，“这里进去是国公府后院，不远处有个小厅堂，大姑娘请。” “打扰了。”明曦抬脚进去。 许衡随后跟上，快走几步在前带路，果然很快就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厅堂，两人走进去，许衡就道：“这里是处理后院琐事才用到的，平常很少用，也很少人来。” 明曦入座，看着许衡要叫人奉茶忙拦住他，“我只问几句话就走，许世子不用麻烦了。” 许衡也没拒绝，在另一边坐下，就问，“不知道大姑娘想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今日许世子为何与白芷薇在城外庄子上私会。” 许衡面色一变，“你跟踪我？” 他们无冤无仇，她跟踪他做什么？ 第223章 怕不是要与你打一架 “当然不是。”明曦正色道，“我今日去庄子上，不巧正看到了。” 许衡皱眉，“你的庄子也在那边？” “看来许世子不太关注京里的事情，早先我想买下的庄子，就是你与白芷薇相见的那一处，只可惜被高世子半路截胡，故而又退而求其次，买下了与之相距不远的另一处庄子。” 许衡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听明曦这样说，面上的神色很是古怪，“高湛抢你的庄子？” “不是我的，是我想买下的。”明曦纠正。 许衡心想，这有什么区别？ “你跟高湛有仇？” 不然为何抢她的东西。 明曦沉默一下，“许世子最近才回京？” 许衡点头，“是，之前一直在军营。” 明曦恍然，难怪。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明曦三言两语把当初的事情简单一说。 许衡：…… 就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恩怨。 许衡脸上的神色很是精彩，明曦看他一眼，又慢慢说道：“许世子不要怪我莽撞，委实是我跟高湛夫妻恩怨颇深，又深知他们秉性，故而今日见到你与白芷薇前后脚去了庄子，这才万分惊讶。” 许衡还是不解，“就算是这样，这也是我的私事。” 值得这位段大姑娘连夜来问他？ 明曦看着许衡，“你真以为是你的私事？你要知道，白芷薇跟高国公夫人才刚大闹一场，差点闹上公堂。这种时候，她不在国公府避风头，反而出来与你相见。 当初，你与肖二姑娘的婚事，还是我递的话，你与白芷薇如何我不感兴趣，但是你不能对不住肖二姑娘。” 许衡：…… 原来是这样，吓他一跳。 “我没有做对不起肖二姑娘的事情。”许衡立刻说道，“这门亲事我自己点头同意的，当然不能行小人之举。” 明曦听到这话，扫了许衡一眼。 许衡莫名感觉到这一眼杀气有点重，犹豫一下，看着段明曦说道：“我与白芷薇见面另有原因，只是不方便告知。” 明曦看着许衡，她知道此时卫国公一向是忠君的，但是白芷薇横插一手，她不得不防。 她看着许衡慢慢说道：“许世子对白芷薇有几分了解？” 许衡皱眉，感觉段明曦管得未免太宽了，“这与段大姑娘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提醒许世子一句，我与白芷薇夫妻虽然有私怨，但是却也不屑于做小人。只是肖二姑娘是你未婚妻，我与二姑娘交好，有句话不得不提醒你。 你自己一脚踏泥潭不会要紧，但是不要牵连肖翎。你若是与白芷薇暗中往来，我劝你与肖翎的婚事还是就此作罢。” “段大姑娘！”许衡这回是真的恼了，“你未免太霸道，管得太宽了。” 明曦浅浅一笑，“我这人从不管闲事，但是若是牵涉到我的亲人与朋友那就两说。” 说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尤其是肖翎与你的婚事，还是我从中递话，更要保肖翎无恙。”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我何曾做过对不住她的事情？”许衡气得心口直跳，恨不能拔剑跟她决斗，太气人了。 “许世子堂堂七尺男儿，又深受卫国公教导，行事光明磊落，做事常以己度人，以为这世上皆是心胸坦荡之辈。” 许衡闻言面色缓了缓，心里想着你夸我也没用，你已经得罪我了。 明曦耳尖微微一动，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窗外，假装并未发现有人偷听，继续说道：“我有几件与白芷薇有关的事情提醒一下许世子，你听完之后再做决定。” 许衡气还是有些不顺，不过语气缓了几分，“我知道段大姑娘与白姑娘有私怨，倒也不用如此针对她。” “她不是白姑娘，而是高国公府的世子少夫人。许世子，你不觉得你对她的称呼，已经错了吗？” 许衡皱眉，“这有何不同？” “当然大有不同，你称呼她白姑娘，那是把她当未嫁之人，可她已经嫁了人，你把高湛当死人吗？” 许衡：…… 高湛听到你这么说他，怕不是要跟你打一架！ “称呼一个嫁人的少妇为姑娘，你不觉得暧昧吗？还是说你真的对白芷薇有私情，或者对高湛不满，想要离间人家夫妻感情？可高湛跟白芷薇的爱情感天动地，偌大京城无人不知，许世子做事三思！” “段大姑娘，你不要欺人过甚！” “许世子自己言行不端，却想捂住别人的嘴，恶人先告状，真是可笑，你能捂得住天下人的嘴？” 许衡：……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有句话叫做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说不清。 他还是个兵，对上段明曦只想拔刀！ 简直要气死他！ 他深吸一口气，他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男子汉大丈夫，让她三分又何妨！ “你之前要说什么事情？” 段明曦看着自己言语间如此逼迫他，他居然还能以礼待之，君子欺之以方，也许正是这样，所以上辈子他才落得那样的结局。 段明曦心中一软，嘴上却越发的刚硬，“有件事情我要与你说清楚，当初我刚回京没多久，定远伯夫人确实与高国公夫人议过与我的亲事。” “你方才并未说这个。”许衡愤愤道。 白芷薇有没有骗他还知道，段明曦却刚骗了他！ “是定远伯夫人与高国公夫人私下议亲，这件事情是瞒着我，但是高湛却是知情人。高湛明知要与我议亲，却还与白芷薇私会，并被我当场捉住。 当时白芷薇与高湛狼狈为奸，还试图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我段明曦虽是在江城商户家长大，但是我养父母也曾教过我，做人做事要无愧于天地，光明磊落。 许世子，你难道没发现，现在的场景跟我当初很像吗？” “什么？”许衡一愣。 “你与肖二姑娘可不是只在议亲，而是已经定亲，在这样的晴朗下，白芷薇却与你私下会面不知避嫌，而你尚不认为此举有何不妥。 这样，我换个方式与你说，若是肖二姑娘瞒着你与外男私会，你知道后会如何做想？即便如你说，你与白芷薇清清白白，肖二姑娘与对方也清清白白，你开心吗？” 许衡：…… 第224章 你不是老子的儿子？ “你看，你不会。任凭你如何自我说服我光明磊落，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它就是见不得人。” 许衡：！ “在今年端午节时，我还曾遇见白芷薇与太子在小巷会面，当时见到这一场面的不止有我，还有端王爷与其他人。” “你还可以打听一下镇国公府，当初白芷薇为何处处针对白时溪，两姐妹闹得几乎翻脸，此事也与白时溪即将嫁进东宫有关。” “白芷薇自己已有未婚夫，却还处处阻挠妹妹的婚事，甚至于针锋相对，姐妹失和，你说为什么？” 许衡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明曦点到即止，她知道许衡不会告知她与白芷薇为何会面，但是只要她扒下白芷薇的皮，许衡看清楚她的几分真面目，还有窗外之人…… 白芷薇还想利用许衡，怕是难了。 目的达到，明曦起身告辞，“许世子，今晚冒犯了，还请见谅。” “等一下，你这就走了？”许衡看着段明曦，忽而一挑眉，“你来找我，咱们这算不算私会？” 明曦沉默一瞬，抬头看着许衡，“私会不私会，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许世子不好好说话，私斗肯定要来一场！听闻世子武艺高超，明曦不才，自幼习武，斗胆请教。” 许衡服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确实是他听说过的那个彪悍的段大姑娘。 这么一尊煞神背后还站着无脑维护的端王，他惹不起，立刻改口道：“段大姑娘，您请！” 哟，您都用上了。 明曦瞥他一眼，抬脚走人。 段明曦一走，许衡使劲揉揉脸，早知道她如此嚣张，他就不出去了。 打又不能打，骂也骂不过，纯纯吃亏。 许衡叹了一口气，正琢磨方才段明曦的话，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他猛地抬起头，就对上了自家老爹那张脸。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爹，你听我狡辩！” 卫国公：！ 老夫的大刀呢！ “你个逆子！”卫国公蒲扇一般的大掌，“啪”的一声打在儿子的脑袋上，“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躲过了段明曦的武力袭击，终究还是躲不过亲爹的。 许衡：…… 他的命今天格外的苦！ 日子没法过了！ “爹，您都听到了？”许衡小心翼翼地问道。 卫国公冷哼一声，“你说呢？” 他不想说！ “你为什么去见高国公府的儿媳妇，咱们家与他们镇国公府没多少来往。”卫国公怒道。 许衡正要回话，忽然咂摸着这语气不对劲儿，这嘲讽的口吻，跟方才段明曦一模一样！ “爹，您老来了多久了？” “你把段大姑娘请进门后，没多久。” 这叫没多久？ 这几乎是听了全场啊！ 许衡知道自己无法狡辩了，这才叹气道：“爹，白芷薇找我说的是裘云的事情。” 卫国公脸色一变，“裘云的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 “儿子问过，但是她不肯说。爹，当初裘云的事情另有隐情，您要保他没错，但是他冒领军功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是捅到御前，陛下必然会怪罪。”许衡一脸无奈的说道。 “她用这个威胁你做什么？”卫国公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盯着儿子问道。 “她只是想让我将高湛的差事拿走。”许衡道。 卫国公眉心一蹙，“你答应了？” “我说考虑一下。” 卫国公此刻思绪翻腾，半晌看着儿子说道：“让人去查白芷薇与太子的关系。” “爹，你真的相信段明曦的话？” “这种事情，她既然敢说，必然不怕查。若是白芷薇真的跟太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怕她拿裘云的事情威胁你，可不只为了让你拿走高湛的差事。” 许衡只是刚直些，又不是傻子，听了父亲的话旋即明白过来。 “爹，你的意思是，白芷薇她想要害我？” “你也不想想，高湛是她夫君，他们的婚事怎么来的，在京城不是秘密。既然两人情深意笃，感情深厚，即便是闹了些事情，又怎么能让你把自己深爱的人的差事抢走。” “她是不是想要借此逼高湛低头？” “那你可曾查过，白芷薇跟高国公夫人闹了一场，高湛如何做的？” 许衡哑然，他没查证。 “你怎么知道高湛没有帮她说话？” 许衡垂头，是他偏听偏信了。 “她连自己的丈夫都能拿不出来做交易，你说能有几分真情？”卫国公面色阴沉，“如果她真跟太子有关系，借裘云一事拉你下水，届时反用你暗算高湛为把柄，届时你当如何？” 许衡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也许，她跟高国公夫人大闹一场，都是计划好的，本就是冲着我们卫国公府来的。” “爹，不会吧？我就罢了，您怎么会牵扯进来。” “你不是老子的儿子？” 许衡：！ 你这噎人的本事，怎么偷听了段明曦的话后伤害值还直线飙升了。 我要不是你儿子，你先问问我娘答不答应，看你敢不敢当着娘的面说。 许衡肚子里非议，嘴上一个字也不敢说，他笑了笑道：“爹，那怎么办？若是她真的敢将裘云的事情抖出来呢？” “当初裘云的时候，确实是我做的，便是陛下降罪也是我罪有应得，但是这不是你助纣为虐的理由。 若是那白芷薇再找你，你告诉她，就说你老子说了，让她只管把事情宣扬出去，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内宅女子窃取军中密报，闹到陛下跟前她又能落得何等下场！” 许衡眼睛一亮，是了，他怎么没想到呢？ 看着儿子这太过刚直不懂转弯的性子，卫国公很是头疼，他不看着些，只怕被人连骨头都吞了下去。 如此一想，跟富昌候府定亲真是好婚事，段大姑娘只是见到他与白芷薇私下见面，为了肖二姑娘，都敢上门质问。 以后，他娶了肖姑娘，想必那段明曦看在与肖姑娘的情分上，也得看顾着几分儿子。 卫国公忍不住想，这要是自己闺女就好了，能文能武，敢谋敢干。 再看看儿子，卫国公沉默了。 自己生的……也不能嫌弃不是。 第225章 漏风小棉袄 许衡感觉到了自己爹嫌弃的眼神，但是他能怎么说，假装看不到，还是亲父子。 沉默一瞬，许衡原地复活，看着父亲道：“那这件事情，要不要跟高湛透点风声？” 卫国公叹气，“那白芷薇背后站着太子，现在太子还未出面，我们尚能周旋，至于高湛。自己枕边人的面目都看不清楚，你现在提醒他，指不定还要得罪他。” 许衡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没忍住又说道：“他们还是青梅竹马自幼的情谊，结果就这？” “外头传的只要不是你亲眼所见，能有几分真？” “您说的是。” “那段大姑娘倒是慧眼如炬，我看你这媳妇得赶紧娶进门，以后有人管着你我跟你娘就安心了。” 许衡木着脸，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他听出来他也装没听到。 *** 明曦踏着夜色出了卫国公府的后门，长长的巷子在月光下幽深暗长，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 巷子口，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夜风拂起他的袍角，即便是看不清楚面容，她也一眼认出来。 明曦重新迈开脚步，一步步靠近那人。 “王爷怎么来了？”明曦站在萧沐宸的身前开口道。 萧沐宸听着她说来了，而不是你怎么在这里，心情莫名好了些。 “我去找你，不见人，然后寻到这里来。” “王爷为何不进去？” “我只是想要见你。” 而不是监视你。 明曦听到这话眸光不自觉温柔下来，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轻声说道：“来找人问几句话。” “许衡？” “王爷厉害。” 萧沐宸轻笑一声，“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得不到也没关系，会有人让我得到。” “卫国公也在？” “差不多。” 萧沐宸懂了，对着明曦说道：“卫国公一向疼爱儿子，你夜晚上门，他肯定是怕儿子得罪了你，你打上门去。” 明曦瞬间沉默，“我又不是不讲道理了的人。” “是，不讲道理的是卫国公父子。” 明曦：…… 倒也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曦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被萧沐宸几句话说得轻松起来，就跟他讲今晚为何来。 萧沐宸听完明曦的话，想了想才说道：“看来白芷薇与太子之间确实关系非同一般。” 明曦点点头，“凡事只要做过，总会留下痕迹，早晚有一日能捉到她。” 走到巷外，定远伯府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等着，明曦停下脚步。 萧沐宸看着她，“太子大婚之后，便到了你我成亲之时，我想把婚期定在开春三月时，你看如何？” “这么急？”明曦惊讶道。 萧沐宸慢悠悠地说道：“不急也不行，后头还有齐王跟康王等着。” 明曦一想也有道理，就道：“不得钦天监算出良辰吉日？” “你只要同意了，其他的交给我。” 明曦还能说个不字？ 毕竟后头还有人等着成亲呢。 明曦点头应下，萧沐宸心情更好，与她一起上了定远伯府的马车。 明曦已经懒得问，由着他上了车。 马车在青石板上滚动起来，夜风拂过车帘，微微掀起一角，经过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时，到处都是熙攘的人群与热闹的欢笑声。 人间烟火，总是令人眷恋温暖。 温暖的灯光落在二人的面容上，明曦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很安心。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此时的时光让她心生眷恋。 *** 一连几日，京城一切如常，她便知道卫国公肯定把事情平了，至于什么事怎么平的她不知道，但是白芷薇能吃了这个亏，就不简单。 随着太子的婚事越近，礼部忙得脚不沾地，三书六礼排场极大，样样齐全，引起京城百姓围观，成为最近一两月的盛事。 眼瞅着秋末冬初过去，太子大婚近在眼前，皇上下旨大宴群臣。 进入冬月后，天气便逐渐严寒起来，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刚入冬没多久，就下了一场大雪。 紧跟着京城物价便开始有了浮动，明曦正在段家。 段平昌看着女儿说道：“你不用担心，内织染局明年春的条子已经拿到手了。” 明曦是才知道这件事情，“您怎么没跟我说？” “若是连一个佟高卓我都斗不过，还怎么在京城行商？”段平昌大笑，“小小年纪，该吃吃，该玩玩，少操心。” 明曦无奈一笑，“我知道您心疼我，也知道爹爹厉害，那佟高卓算什么，不过是靠着太子小人的志罢了。” 段平昌就道：“徐东林不想得罪太子，也不想得罪端王，正因为这样，有了谢芳相助，佟高卓的诡计才没能得逞。” “再过几日，徐东林就要找您了，他说什么您都应下来，以后您找他做事也好商量。”明曦道。 段平昌一脸狐疑，“他有什么事情能用到我的？” “过几日您就知道了，您痛快些，大包大揽就成。” 段平昌小心肝一跳，“真的？” “当然。” “那行。”段平昌乐，女儿这样说，肯定有把握，她怎么说自己怎么做就是。“你等一下。” 段平昌扬声对着内室喊，“我让你给曦曦准备的东西呢？” 许氏的声音在内室传出来，“正拿呢，你着什么急。” 说这话，许氏拿着一个盒子出来，做到女儿身边，笑着递给她，“看看。” 明曦伸手接过去，轻飘飘的，“娘，这是什么？” “给你过年用的。”许氏伸手替女儿打开，“喜不喜欢？” 明曦就看到里面厚厚一摞银票，难怪轻飘飘的，“爹，娘，我有钱，不用再给我了。” “怎么，还没嫁人就嫌弃我们了？”段平昌虎着脸道。 明曦：…… “我是真不缺银子，您把遇仙楼都给我了，今年温泉菜一推出去，我这里入账丰厚。” “哪里还有嫌银子多了咬手的，给你你就拿着。”段平昌道。 “弟弟呢？” “他还在读书，手里了银子多了容易惹事，等他大一些还能缺了他的？” 许氏抿唇笑，“不用担心你弟弟，都给他攒着呢。” “男子汉大丈夫，家业自己去挣，这才是真本事。”段平昌道。 明曦就看着他，“您当初行商，用的还不是家里给的银子？” 段平昌：…… 这漏风的小棉袄！ 第226章 哪根萝卜愿意给他让个坑 段平昌换了身衣裳就坐上车去了内织染局，一见到徐东林立刻上前见礼，“草民拜见大人。” “哎呀，段老弟快坐下，这么客气做什么。”徐东林亲自起身扶了他一下。 段平昌心头一颤，哎哟，这一看就是大事，那熊孩子还跟他说让他只管答应。 他忙客套几句，请徐东林入座之后，这才偏着身坐了。 徐东林看着段平昌，“今年这一场大雪，天气冷得让人有些受不住啊。” “是，往年入冬就下雪也少见，确实够冷的。”段平昌附和道，“不过，外头再如何，有大人在也不会影响到内织染局。” 徐东林看着段明昌，“今早尚膳监的掌印过来与我闲谈几句，今年这天气，京城皇庄的蔬菜受损不少。眼瞅着太子大婚，果蔬可是重中之重。” 段平昌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尚膳监的那群老东西，平日里横惯了，且欺上瞒下谋取私利，肯定是将上头拨的银子贪墨了许多，这才导致皇庄那边的应寒出了差错。 往年天气没这么冷，供应上能过得去。 偏偏今年入冬便是一场大雪，天气一下子冷下来，又赶上太子大婚，用量急增。 尚膳监那边可不是漏了个大窟窿，肯定是补不上了，这就盯上了明曦的温泉菜。 可这群王八蛋，又不敢得罪端王，自然不能强迫明曦把温泉庄子上的菜交出来。 于是，就找到了内织染局，自己跟内织染局做生意，自然就好拿捏他。 段平昌想起女儿的话，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明曦只怕早已得了消息，让他卖徐东林人情，又想起当初女儿应承段二爷的事情，心里有了底。 “大人对我有恩，尚膳监那边求到您跟前，我自然不能让大人为难，这件事情您放心，我铁定为您周旋。”段平昌拍着胸口说道。 徐东林知道段平昌不会拒绝，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心中很是满意，嘴上却道：“这事儿，不得跟段大姑娘商议一二？” “若没大人当初相帮，我怎么能拿下内织染局的条子，是您让我在京城立住了脚。大恩大德，我段平昌没齿难忘。 只是，不瞒大人说，这庄子不是小女的，是伯府的。那庄子上管事的一直是段二爷，明曦帮着庄子上种的菜卖出去而已。” 徐东林怎么能听不出这里头的深意，笑着说道：“既然是段二爷管事，我看若是段大姑娘愿意将菜给尚膳监应急，一应事项就让段二爷去接洽。” 段平昌挠挠头，“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不过，他能走到哪一步，我就不好说了。”许东林道，他只提供机会，还要看段二爷自己的本事。 “有大人这句话足矣，以后有事情您只管差遣。”段平昌笑道。 徐东林慢慢悠悠地道：“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 他虽然既不站太子也不站端王，但是不管如何能打好关系也是好事，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从内织染局离开后，段平昌立刻给明曦送了信去。 明曦接到信，顶着寒风去了庄子上找到段二爷。 段二爷惊讶不已，难怪前几日明曦就让他把暖棚的菜都留下来，不许摘了。 感情是早就料到了。 “你让我直接去尚膳监？”段二爷问，“这能行吗？” “二叔，你不是想做官吗？尚膳监我看就是个挺好的地方。” 段二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说什么？” 尚膳监那种地方，是他能进去的吗？ “二叔不敢？你不是一直想做官，现在机会来了。” 他是一直想做官，但是也没想到明曦一下子把他弄进尚膳监啊。 尚膳监可不是御马监，那可是关着皇宫吃喝的地方，想要进去难比登天。 明曦问他敢不敢？ 他当然不敢想啊。 “能行吗？”段二爷问道。 “二叔，你辛苦数月，扎根在这庄子上，你现在跟我说不行，那你这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辛苦白费只是小事，你错过这个机会，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我也不敢保证。” “你早就料到今日？难道你还会看天象不成？”段二爷恍恍惚惚道。 明曦笑，“您说呢？” 他说，他能说什么？ “尚膳监一个萝卜一个坑，哪个萝卜愿意给我挪窝？”段二爷皱眉道。 “二叔，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段二爷：…… 他有什么本事？ 他当初就想弄个小官做做而已。 看着段二爷没什么底气的样子，明曦就道：“二叔，你想想我大哥，当初如何，现在又如何？你当初也想不到，他还能做武选司郎中呢。 我觉得二叔很厉害，你把庄子上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那尚膳监的差事不也就是米面粮油，肉菜果蔬，您在这里了呆了半年，不正擅长吗？” 段二爷一想，好像还真是。 所以，明曦让他来庄子上种菜，其实就是在历练他？ 想想大侄子，段二爷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输给他啊，想当初，段愉还不如他呢。 明曦把段愉扔出来，立刻激起了段二爷的好胜心。 朽木都能雕出花，他还不如根朽木？ “你说得对。”段二爷立刻有了底气，他在庄子上干了这么久，什么时节种什么菜，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几时发芽，几时浇水，几时施肥，他清清楚楚。 “明早，您就各色蔬菜带上一筐去尚膳监走一趟。” “成。”段二爷点头。 机会来了，他得抓住，总不能输给一个小辈，以后还有什么面子。 此时，东宫里太子也得了消息。 “尚膳监那边的事情可有应对之策？”太子看着陈昶问道。 陈昶脸色一凝，看了一眼太子，这才说道：“尚膳监的掌印太监来回话，已经有了办法解决，请殿下安心。” “什么办法？”太子哼了一声，若不是这些狗东西中饱私囊，以致皇庄那边的菜地受损，哪有这些烦心事。 陈昶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找到了徐东林，徐东林帮着做说客，请定远伯府将温泉菜送进尚膳监应急。” 太子面色微微一沉，随即道：“那段明曦能答应？” 第227章 厚颜无耻之辈 陈昶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这才又说道：“尚膳监那边正缺一个掌司。” 太子抬眼看向远处，所以这回他大婚倒是让段明曦捡了便宜，白白得了一个掌司的官职。 “跟黄韶带句话，尚膳监也该清理一下了。” “是。”陈昶应下，“只是，殿下，便是要清理人也不能在此时，至少等您大婚之后方可。” 定远伯府的段老二进了尚膳监，太子殿下当然不高兴，这口气总得发出去。 若不是尚膳监自己惹出麻烦，又怎么会让段明曦捡漏。 太子没有应声，陈昶知道这是默许了，他躬身退下。 自打梁循充军之后，殿下这性子越来越压不住，说起梁循充军，陈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不是太子殿下，指不定梁循还未到地方人就没了。身为储君，高居其位，其他皇子虎视眈眈，殿下难啊。 *** 段二爷得了尚膳监掌司的事情并未宣扬，定远伯府也只是开了家宴庆贺，对外没有半句言语。 事关二十四司，消息灵通的人家早就得了消息，不禁令人感叹，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打段大姑娘跟端王定了亲，看看定远伯府现在简直是蒸蒸日上。 段二爷跟段三爷以前是什么性子，如今居然也能得了官职，而且居然还都做得不错。 尤其是段愉，年纪轻轻被皇上亲自提拔为武选司的郎中，虽然说有些幸运的成分，但是机会来了能抓住，那也是本事啊。 这件事情最开心的莫过于二夫人，得意扬扬地对丈夫说道：“看，我就知道明曦是个好孩子，幸好当初我眼神好，站对了人。” 段二爷人逢喜事精神爽，妻子说什么他都点头，现在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他真的把掌司抓到手里了。 明曦说得对，自己不努力，什么都白搭，想想他这半年在庄子上的辛苦，现在都值了。 整个伯府喜气洋洋，只有姜氏有些不悦，但是却也不敢说什么。 段徽柔得知后心想，这下子二叔二婶更是要帮着段明曦了。 *** 镇国公府。 白时溪一早就被叫了起来，今日是她嫁人的好日子，在婢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上妆。 只一个新娘的妆容就足足让她在梳妆镜前做了一个时辰，她的眼下一片青色，昨日白芷薇回府，两人又起了争端，而她的爹娘一贯站在白芷薇那边。 虽然她早就冷了心，但是依旧会感觉到难过。 等画好了妆，打扮完毕，又服侍她穿上嫁衣。 今日在她身边服侍的不是镇国公府的婢女，而是宫里派来的，也正因为这样，她的耳边才能清净几分。 太子妃的婚服奢华大气，极其繁复，层层叠叠一层又一层，太子妃的头冠真金打造，凤凰展翅，钿钗精致，中间嵌着一粒宝石，红唇点上气势顿显。 宫人扶着白时溪走出去，外头镇国公夫人等人已经在等候，白芷薇今日也来了，抬头望去，就见白时溪嫁衣逶迤，金钗高耸，凤冠上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格外的耀眼。 她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当初她嫁给高湛时，虽然也是戴凤冠，但是远不如这一顶华贵。 瞬间就把她比了下去。 镇国公府的族人们，此时拥上前，对着白时溪不住嘴的夸赞。 白时溪只带着浅浅的笑，做出新嫁娘的羞怯，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热闹了一会儿，大家便逐渐散去，室内只剩下宫里服侍的人，还有镇国公夫人与白芷薇。 白时溪坐在椅上，端着一张脸，没有了方才在众人面前的温柔笑意，对着宫里的嬷嬷道：“嬷嬷累了这许久，还请去喝盏茶，歇歇脚。” 嬷嬷知道这是太子妃打发她们出去，她好跟家里人说话，笑着应下来，带着人转身退了出去。 宫里的人一走，白芷薇就先开口道：“今日妹妹真是好威风。” 白时溪冷眼看着她，“怎么，姐姐羡慕了？” “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镇国公夫人皱眉道。 白时溪面色淡淡的说道：“也是，等过了今日，我便是正经的东宫太子妃，确实不能再这样跟姐姐说话。毕竟以后姐姐见了我要行礼请安问好，没有我宣召，东宫的门她都进不得。” 镇国公夫人听到这话，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说道：“你们是亲姐妹，以后当互相扶持……” “你们扶持我什么了？” “你这是什么话？”镇国公夫人怒道，“我把你养这么大，还养出仇来了？” “同样你是你的女儿，你尚且有亲近远疏之别，我以后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儿媳妇，自然也有远近亲疏。” 白时溪今日就是要撕破脸的，她一直在这府里苦苦挨着，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 今日踏出这个门，她就不再是镇国公府不受宠的二小姐，不是爹娘眼中永远看不到的女儿，不是那个永远只能放在白芷薇后面的无关紧要的人。 “白时溪，不要以为你做了太子妃就能为所欲为，若是别人知道你不孝父母……” “我怎么会不孝父母？一年四时八节，我会按时送上节礼。尽一个出嫁女儿该有的孝道，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至于其他的，正如当初父母对我所说，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他们曾让我不要跟你比，那么现在我把这话还给你们。 不是你们的，终究不是你们的。你们以后也不要跟我比，各有各命，各自安好吧。” 白芷薇冷笑一声，“你也只是嫁进东宫而已，太子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太子妃，你能不能站住脚尚且两说，现在就要甩了娘家，以后莫要后悔。” “我甩了娘家？”白时溪嗤笑一声，“别以为你当初暗中勾搭太子的事情，能遮掩一辈子。” “你胡说什么？”白芷薇色变。 镇国公夫人面色铁青，“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白芷薇能做得出来，你们还想着让她替我嫁进东宫，若不是我被上天怜悯几分，还有几分福运，说不定你们就要得逞了。 那时，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做得出来，我如何不能说出来？厚颜无耻之辈，何能心安理得指责别人？” 第228章 冤家路窄 “你这个逆女，信不信我到皇后娘娘面前告你不孝，你不会以为你做了太子妃，就能是一辈子的太子妃！”镇国公夫人快被气晕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那您只管去，太子殿下才被皇上关了禁闭出来，您要是让他名声再一次蒙羞。你说皇后娘娘会怎么做？” 白时溪嗤笑一声，她一点也不怕。 现在皇后将太子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镇国公府告她不孝，太子面上能好看？ 想到这，她看向白芷薇与自己的母亲，“您只管告，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你们有嘴。届时，我就把你们做过的事情如实说出来，让天下人评评理。 白芷薇本来就跟自己的婆婆关系恶劣，这下好了，若是高国公夫人知道她不守妇道，私下里勾搭别人的丈夫，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她！” 既然让我不好过，那大家都不过了。 “无凭无据，别人会信你？”白芷薇冷笑一声。 白时溪侧头看向她，“我的好姐姐，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说出来？” 白芷薇眉心一蹙，“你不用在这里诈我。” 她一向做事谨慎，怎么会给人留下把柄。 白时溪最讨厌她凡事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就是这般作态，从小就哄得爹娘疼她，抢走她应该得到的关注，还在外处处贬低自己，偏偏别人都以为她只是为妹妹担心，为妹妹好。 “是吗？”白时溪盯着她，“还记得你送去东宫没有音讯的那封信吗？” 白芷薇的脸色终于变了，“是你？” 白时溪笑而不语，只盯着白芷薇看。 白芷薇的面色变了又变，她就说怎么会没有回信，原来被白时溪把信，拦下了。 “信呢？”白芷薇怒道。 “自然放在安稳的地方，我好，这信永不见天日，若是我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镇国公夫人看着两个女儿的神色，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问道：“什么信？” 白时溪没有说话。 白芷薇也闭嘴不语。 镇国公夫人又不好大声逼问，被外头的人听了去如何是好？ 但是有一点她知道，二女儿拿住了大女儿的把柄。 这一瞬间，镇国公夫人盯着白时溪，“你把信给我，我来保管。” “不用了，保命的东西，还是我自己受着。” 一句保命的东西，镇国公夫人脚一软，咬着牙道：“给我。” “娘要是再逼我，我现在就把信交到皇后娘娘手中。”白时溪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你这么疼爱你的大女儿，一定希望她婚姻如意，万事顺遂吧？” 婚姻如意…… 镇国公夫人眼前一黑，转头看向大女儿。 白芷薇移开目光不语。 白时溪懒得跟她们再说废话，扬声把宫里人叫进来。 镇国公夫人一见，只能闭了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尽量不让人发现端倪。 迎亲的队伍到了，催妆，出门。 大红盖头落下来时，白时溪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却见她眼中带着忧虑，完全没有看她，眼睛只盯着白芷薇。 盖头落下来，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只有她自己了。 由着宫人扶着出了门，镇国公夫人也被人催着去了正厅，白时溪辞别父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随着太子踏上了东宫的喜轿。 镇国公凝视着女儿的背影，忽然有一瞬的恍惚，好像一眨眼，她就要嫁人了。 太子大婚，整个京城都十分热闹，不知多少百姓跟随在婚车后随行，此时，明曦跟着姜氏也进宫贺喜。 淑妃知道姜氏母女不睦，早早地就让人把明曦叫到了翠微宫，姜氏也不敢说什么。 明曦陪着淑妃在翠微宫说话，今日萧沐宸等一众兄弟都要去东宫帮忙，皇帝就爱看这种兄友弟恭的场面。 大喜的日子里，大家都表现得极好，至少在皇上眼中是他想要看到的。 太子大婚，帝后接受新人拜见，其他人，便是四妃此时也不会露面，这是独属于皇后的风光。 等到仪式完毕，太子妃被送进东宫，明曦也只能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 到了婚宴时，就更加热闹了，皇后身边贺喜的贵夫人络绎不绝。 明曦与徐南熙坐在一起说话，没多久姚云意也过来了。 萧滟今日乖乖地跟在宁亲王妃身边，远远的见到明曦，对着她眨眨眼。 明曦回之一笑。 萧滟高高兴兴跟着自己的母亲走了，明曦收回目光，就听着姚云意说道：“自打萧世子去了奉城伯手下，宁亲王府如今是越发的低调了，寻常京城宴饮都见不到宁亲王妃的人影。” 以前宁亲王妃还会出来走动，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宁亲王府就闭门谢客，少与人往来。 徐南熙闻言看着姚云意说道：“换做谁都要谨慎些。” 毕竟是得罪了皇后与太子，虽然皇后面上待宁亲王妃依旧亲亲热热，但是终归是不同了。 明曦在一旁听着不语，她知道宁亲王妃夫妻这样做，是要给皇上看的。 宁亲王可以不在乎其他人，便是皇后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皇上那里最重要。 萧临出京，这样的结果终究不是皇帝想要的，宁亲王夫妻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哎，今日宴席上的青菜，听说是你庄子上的温泉菜，真的假的？”姚云意看着明曦笑道。 明曦点头，“是，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我二叔管着。” 姚云意对着明曦眨眨眼，“这有些人啊，福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当初你弄什么温泉菜，有些人背后冷嘲热讽的，谁能想到凭着这温泉菜，还能拿一个掌司的官儿做做，那些人岂不是更酸了。” 徐南熙侧头对着明曦说道：“是晋王妃那边的人。” 明曦惊讶，“这种事情与她们何干，没什么冲突吧？” “你看，这不是巧了吗？听说兴宁伯府那边盯上了尚膳监那个空缺的掌司的位置。” 明曦：…… 这倒是没听说。 冤家路窄，这就没什么好说的。 “我二叔凭自己本事拿到的官职，别人说几句就说去吧。” 听了明曦这话，徐南熙跟姚云意都笑了。 姚云意看着明曦，压低声音说道：“最近城外温泉庄子大为红火，价值都翻了数倍，这还一庄难求，你自己当心些。” 明曦转头看着姚云意，她肯定不会无故说这些话，有人想要对她的庄子下手？ 放马过来就是。 第229章 有话直说 太子大婚之后，端王的婚期就提上了日程，果然如他之前所言，定在了春暖花开的三月。 定远伯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三书六礼走下来可需要不少时间，明曦作为待嫁的新娘子，少不得减少出门的次数，纵然她不用亲自绣嫁妆，但是也得做做样子。 进了腊月之后，段宁几个人从松山学院回来，府里就更热闹了。 他们给家里人都带了土仪，明曦那里更是一人额外送一份，更显丰厚。 段宁这次回来后就不回去了，要准备明年春闱，他在松山书院跟着陈大儒受益颇多，对当初明曦的推举更是心怀感激。 段宁这是要准备春闱，段缙明年回不回松山书院，府里却有不同的声音。 翻过年就要十七了，他与马家的婚事不能一直拖着，马夫人今年冬天一直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这桩婚事。 之前二夫人因为马夫人的态度很生气，但是这几个月来马家的态度郑重许多，她就有些迟疑起来。 段二爷不太在乎后宅这些琐事，觉得马奇并未说这婚事不能成的话，那这婚事就不能再拖了。 段缙是个男子尚好，但是马敏仪再拖一年，可就不太好看了。 二夫人被太夫人叫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隔了一天，马家请的媒人就上了门开始议亲。 如此一来，段宁跟段缙都不再去松山书院，段珩一个人也不想去了，三夫人气得把儿子骂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 没个作伴的兄弟在身边，三夫人也着实牵挂，又去问段琪，周翰林那边还收不收学生。 姜氏知道后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段琪答应得很痛快，会帮着问一句先生。 只不过到了年底，翰林院也很忙，周英那边过了好些日子才回了话，让段琪带着段珩过去考较学问再定。 三夫人就紧张起来，日日盯着儿子看书，段珩苦不堪言。 明曦记挂着段思睿，寻了个空档出府回了段家，弟弟果然也回来了，见到她高兴不已，抓着她说在松山学院的趣事。 明曦静静地听着他说，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望着聪慧敏锐的弟弟现在健康善谈的样子，上一世的影子也渐渐淡去。 他们都会越来越好。 腊八粥那一日，宫里赐粥，这一回定远伯府也分了一份，老伯爷带着全家领粥谢恩，然后分而食之。 八宝粥从宫里抬出来，再送到各府上，入口时已经有些微凉。 圣恩不可负，众人忍着凉意吃下肚，回头赶紧喝一盏热茶暖暖。 过了腊八没多久，奉城伯的折子抵京，崎南再次挑起战事，他已经率兵与之交锋数回，请陛下增援。 就增援一事，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奉城伯如今是康王的准岳父，偏偏萧临又到了奉城伯手下，如此一来，宁亲王就被扯进来。 宁亲王下水，紧跟着太子与诸王也纷纷下场。 狐裘轻软，炭火灼灼，马车里温暖如春，段明曦与萧沐宸相对而坐。 两人已经许久未见，车轮在青石板上徐徐滚动，北风呼啸，隔着厚实的车帘，还能隐隐听到风声。 “太子请缨，想要带援军前往奉城伯大营。” 明曦一愣，上一世，不曾有这样的事情。 炭火将明曦的脸庞覆上一层暖光，眼中的惊讶在这光下更加清晰明了。 “王爷之意如何？”明曦开口问道。 萧沐宸反问，“你认为呢？” 明曦摇头，“奉承伯那边战况未明，太子做这个决定未免有些冲动。想来当初萧临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 太子想要争功，没有什么比战功，更能让百姓对储君拥护崇敬。 萧沐宸笑，“我准备推一把，你说如何？” 明曦这回真的惊讶了，“为何要这样做？” “欲夺之，必先予之。” 明曦微微蹙眉，“太子身边还有个陈昶，不会莽撞行事的。” “正是如此，才会推波助澜。” 段明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太子未必就是真的想去。” “太子身为储君，不会轻易离京。但是，他可以让别人去。” 明曦脑海中闪过一抹身影，下意识地说道：“高湛？” “你怎么会想到是他？”萧沐宸看着明曦问道。 明曦：……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高湛暗中为太子多了不少事情，也算是太子的亲信，这种立功的好机会，必然会给心腹，故而有此一猜。莫不是王爷有别的消息，知道太子想要举荐谁？” 萧沐宸看着明曦，“据我所知，太子想要推出的人确实是高湛。” 段明曦：…… 她立刻带上几分惊喜，“咦，我这是猜对了？我就说白芷薇跟太子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你我还未弄清楚真相，那么高湛此时离京，只怕不只是为了战功，恐怕太子还有别的打算。” 萧沐宸听了明曦的话，他没想到这一点，“你为何这样想？” “太子妃进东宫后，听说白芷薇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现在外头议论纷纷，太子必然会有动作。”明曦嗤笑一声。 萧沐宸看着明曦问，“如果你是太子妃，你会如何做？” 明曦没想到萧沐宸会这样问，想了想说道：“白芷薇这样的人，要想与之彻底切断关系，就得把事情做得干脆利落些，不然她会如附骨之蛆令人恶心。” 萧沐宸懂了，她认为白时溪做得没错。 “但是太子妃这样做，有损名声，皇后为此很是不满，还把她叫进宫斥责。” “在皇后娘娘与太子心中，自然是他们的利益为重，太子妃委不委屈有什么要紧的。” 听着明曦嘲讽的话，萧沐宸一笑，“所以太子也会给太子妃施压。” “太子所谓的施压，就是提拔高湛，让白芷薇跟着风光？”明曦心想男人做事与女人果然不同，“难道白芷薇风光了，对太子妃处处不敬，皇后跟太子就满意了？” 真是笑话。 “镇国公府的态度也很重要。” 明曦蹙眉，默了一下这次说道：“这世上偏心的父母，从不会认为自己错了。” 正如上一世的她。 想到这里，明曦看着萧沐宸，“王爷直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第230章 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萧沐宸看着明曦，“暂时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很有可能太子与皇后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你要当心一些。” 明曦总觉得萧沐宸有话没有说，但是他不说必然有自己的思量，她没有追问，只道：“我会小心的。” 马车停在了遇仙楼外，萧沐宸下车前看着明曦，“如果有一日我要常住京外，你会随我一起前往吗？” 明曦一愣，很意外萧沐宸会说这个，定了一下，这才道：“王爷出京常住，是修身养性还是做官？” “不好说。” 明曦又问，“你我成亲后？” 萧沐宸点头。 “夫唱妇随，自然是王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一向有契约精神。 萧沐宸一笑，“曦曦，你这话我记住了，我先走了。” “王爷慢走。”明曦望着萧沐宸灿烂的笑容，不由也跟着笑了。 她只是回了一句很寻常的话，他却这样开心。 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这样被人重视，无疑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楚清莹约她见面，送走了萧沐宸，她直接进了遇仙楼。 还是三楼老地方，楚清莹已经到了，见到明曦对着她道：“我方才在窗子里看到了，端王怎么与你一起？” 明曦将狐皮大氅解下，茜草伸手接过挂在红木雕花镂空的衣架上。 “你这话真是好笑，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楚清莹被这话给怼得差点翻白眼，“知道端王对你好，不用跟我炫耀了。” 段明曦：…… 她炫耀？ 明曦懒得与她扯舌，坐下后问道：“找我来什么事情？” 楚清莹没有说话，明曦摆摆手让随侍的人退下，她这才说道：“我姐姐让我给你递个话。” “豫王妃？”明曦抬眼，“什么话？” “皇后娘娘向皇上进言，说是皇家子嗣艰难，太子刚新婚，但是晋王跟豫王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请皇上为几位王爷挑选家世清白的姑娘赐为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段明曦皱眉，“晋王府上的侧妃不是有孕了？” “刚小产了。” 段明曦沉默一瞬，“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日刚小产，昨日皇后就给陛下进言。” “与皇后有关？” “不知道，反正听说钱侧妃摔了一跤小产，晋王妃那时正在宫里被皇后娘娘召见。” “晋王与太子联手了？” “不知道，但是事情太过巧合，我姐姐觉得不寻常，皇后此意心思昭然，怕是端王爷几个也逃不脱。” 楚清莹说着自己也烦躁起来，对着明曦吐槽，“兴安伯最近跟豫王走得颇近，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妥当。” 明曦听到这里眼神一闪，上辈子何婉怡给豫王做了侧妃。 以前楚清莹称呼豫王总是一口一个姐夫，现在却称之为王爷，看来豫王妃应该是跟妹妹说了什么。 明曦看着她似是开玩笑地说道：“既然皇后娘娘要给诸位王爷赐侧妃，兴安伯府上可是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又跟豫王走得亲近，那可得小心点。” “不会吧？”楚清莹差点跳起来，世子之位已经定下来，兴安伯府这个时候再把女儿塞给豫王做侧妃有什么用？ 明曦没有说话，楚清莹显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你的猜测有道理，肯定是想膈应我姐姐，兴安伯府能做侧妃的也就是何婉怡了，要是她进了豫王府，背后有兴安伯撑腰，我姐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明曦道：“只是猜测，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跟豫王妃提醒一下，万一要是有可能呢？” “我这就去豫王府。” 楚清莹立刻就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要真是这样，就太气人了，兴安伯府没心肝的东西，就为了一个世子之位，这是要把我们几个都逼死不成？” 明曦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楚清莹又说道：“明曦，我先走一步，改日找你喝茶。” 明曦到口的话还未说出来，楚清莹已经风一般的走了。 明曦没有拦她，上辈子既成事实的事情，这辈子虽然提前了几个月，但是预防一下总是好事。 还有，皇后给陛下进言的事情，段明曦若是之前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如今她跟萧沐宸相处很是愉悦，且他待她确实诚意十足，那么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明曦让人把尤三平叫来。 庄子上的事情有了秩序之后，明曦就让尤三平开始接手她手里的产业，想要见他，比之前方便得多。 尤三平来得很快，“大姑娘，您找我？” “坐。”明曦道。 尤三平入座，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明曦道：“上回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了，那庄子是高湛出面买下，名字也是记在高湛名下，上次白芷薇跟高国公夫人闹得不愉快，隔了一日，那庄子就转到了白芷薇名下。” 明曦当初就觉得白芷薇出现在那里有些奇怪，事后让人去查。果然，那庄子已经易主，这样一来的话，她在那里见许衡就能说得通了。 高湛奉太子之命把庄子易名给白芷薇，现在太子有意举荐高湛随军出征，这两件事情有没有关联？ 这对夫妻，如今相处的样子，倒是让明曦有些捉摸不透。 她看着尤三平说道：“高国公夫人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咱们做个好人，给她递个信。” 高国公府缺银子，高湛却把庄子给了与她不对盘的儿媳妇，高国公夫人肯定要气炸，必然会折腾出些水花来。 这个档口，一旦高湛被家事拖了腿，太子的谋划怕是要打水漂。 皇后想要算计她，她自然要回敬一把。 尤三平办事很快，当天晚上高国公夫人就知道了此事，果然气炸了。 当下就去了白芷薇那里，要她把庄子交出来。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自己个的东西要跟国公府分得清清楚楚，怎么如今还厚着脸皮黑着心肝要我儿的庄子？ 怎么轮到你拿好处，就不跟我们分得清楚了？镇国公府就是这么教女儿的，真是笑死个人了！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第231章 胳膊肘往外拐 白芷薇一直是个体面的大家闺秀，何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还如此不堪入耳，当下差点一口气撅过去，咬着牙说道：“婆婆这话差矣，自来嫁妆就是女子自己的东西，既然您这么大方，怎么不见您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府里用？” “果然是没皮没脸，婚前就跟男人勾勾搭搭的贱皮子，当初若不是看在我儿的面子上，就你这样毫无礼义廉耻的东西，怎么配进我高国公府的大门！” 白芷薇最恨人提起这桩事情，若不是因此，她又何必急匆匆跟高湛定亲，被高国公夫人时时刻刻拿在嘴上说事。 “去把高湛叫回来，我要跟他和离，这府里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白芷薇高声喊着，“去开我的库房，将嫁妆搬上车，我要回娘家！” 高国公夫人冷笑一声，“有本事别在这里空喊，你倒是走啊？人前人后来两张皮的东西，娶了你真是我高家的耻辱！” 白芷薇到底年纪轻些脸皮也薄，哪里比得上高国公夫人那张嘴，顿时被臊得满面通红，又急又气，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白芷薇身边的人一见吓坏了，她身边的小丫头撒丫子就往府外跑直奔镇国公府去搬救兵。 高国公夫人看着白芷薇两眼一翻就晕了，以为她故技重施，像上回那般装晕，当下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狐狸精，又来这一招！” 说完又看向白芷薇身边服侍人，扬声说道：“可得看好你们家姑娘，别等我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活蹦乱跳的，白白的惹人笑话！ 给她递句话，但凡要点脸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给我吐出来。人贱有天收，人蠢没得救。肚脐眼儿长在后背上，真是反了你了！” 高国公夫人麻麻咧咧的走了，没了往日高门贵夫人的气派与体面，这一顿给气的，她都想当场演一个两眼一翻。 这边高湛得了消息非一般地往家赶，另一边镇国公夫人带着人到了高国公府，见都没见高国公夫人，直接让人把女儿送上马车，转头就走了。 高湛回到家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妻子被岳母带走了。 他又忙去见母亲，还不等他开口，高国公夫人火上加火，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倒把你养成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怂货！” 高湛一字未说就被亲娘劈头盖脸一顿骂，他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怒道：“娘，您胡说什么，那庄子本来就不是我的，那是太子殿下赏给芷薇的。” “太子赏给她？天子凭什么赏给她，她一个内宅小妇人，立了什么大功，能让太子殿下赏她一处庄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高国公夫人闻言更气了。 “太子妃跟芷薇是亲姐妹……” “呸，谁不知道她们姐妹早就翻脸成仇人了，别在我这里瞎糊弄！” 高湛被亲娘接二连三地怼，也有些怒了，道：“国公府没钱也不是我弄没的，想当初我爹要当好兄长，我那些叔叔们个顶个地会花钱，这一笔笔的烂账，您不找我爹算，非要跟芷薇过不去做什么？” “好啊，小家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个王八蛋，老娘生你一场，倒不如个容不下亲妹，跟别人勾勾搭搭的娼妇！” “娘，您胡说什么？”高湛脸一下子就黑了。 高国公夫人看着儿子，指着门外说道：“你出去打听打听，当初太子妃还未出嫁时，白芷薇在娘家上蹿下跳是为了什么？还有，她端午节私会太子你知道吗？” “那日我也在，怎么是私会？谁又在您跟前嚼舌根？”高湛额角的青筋直跳。 高国公夫人听到儿子现在还维护那狐狸精，这回真给气到了，一口气没上来，不用演了，直接两眼一翻倒了。 高湛吓坏了，忙喊着让人寻郎中来，又扑上前去掐母亲的人中，“娘，娘，您醒醒，都是儿子不对，不该跟您顶嘴。” 高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也吓坏了，忙上前帮着把国公夫人送到榻上躺着，嘴里还哽咽道：“世子爷，您怎么能这样气夫人，夫人这些日子为了府里的事情，都要跑断了腿。 偏偏今日少夫人还一句一句跟夫人顶嘴，一口一个和离吓唬夫人，这才把夫人起惹急了。” 高湛一愣，“和离？” “是啊，世子爷，但凡少夫人心里有您，也不能拿这样的话放在嘴上，您说夫人能不气吗？当初为了娶少夫人进门，夫人在镇国公夫人面前受了多少挤兑。 心里苦的啊，是一个字都没跟您说，结果您现在倒是帮着别人来伤夫人的心，夫人一把年纪了，哪里经得住这个啊。” 高湛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剩下和离两个字。 就在这时郎中到了，把过脉后道怒火攻心，这才导致情绪激动之下神志不清晕厥过去。 高湛一脸颓丧地站在那里，看着郎中开了方子，看着满屋子人抓药地抓药，生炉子的生炉子，不过一刻钟，煎药的炉子已经烧了起来。 高国公府闹成这样，高湛哪有心思去找白芷薇。 此时，寝室里，高国公夫人一口气儿缓过来，慢慢地睁开眼睛问身边的人，“世子呢？” “在外头守着呢，夫人。” 高国公夫人心头一松，要是她晕了，他还要去见白芷薇，这个儿子她就真的白养了。 想到这里，高国夫人吩咐身边人，“不要跟世子说我醒了，让人去请国公爷回来。” 这儿媳妇她是真的不想要了，还敢嚷着和离，好，那就如她所愿！ 白芷薇被镇国公夫人接回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白时溪的耳中。 白时溪一直让人盯着白芷薇那边，没想到今日得了这么个消息，“可知道原因？” 她的心腹犹豫一下，这才说道：“好像是因为高世子把自己名下的庄子给了大姑娘。” “哪一处庄子？”白时溪随口问了一句，就为了一个庄子要闹和离？ “京外有温泉的那一处。” 白时溪的脸色骤然一变，那可不是高湛的庄子，是太子的！ 第232章 皇后的训斥 “太子妃？”素英有些担心的开口，实在是太子妃的脸色很不好看，让她心中不安。 白时溪抬起头看着素英，“难怪，倒是我大意了。” “太子妃，您可千万要冷静，莫要冲动。”素英急道，她知道姑娘跟大姑娘嫌隙颇深，但是人在东宫，做事还是要以稳为上。 “我不会冲动。”白时溪冷笑一声，“我只是没想到，如今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那高湛也是个蠢的，这件事情居然还是他自己亲自做的，他是怕自己头顶上的绿帽子还不够绿，非要自己亲自再画一笔！” “可惜没有证据，若是能抓到高国公府世子少夫人勾搭太子殿下的证据就好了。”素英咬着牙，“若是能抓到证据，非要她身败名裂不可。” “你怕是忘了，我与她是亲姐妹，她名声有污，我又有什么好处。” “正因为太子妃投鼠忌器，她才更加有恃无恐，知道您拿她没办法。”素英满目愁容，“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就只能由着她这么嚣张不成？” 白时溪冷笑一声，“这件事如今已经闹出来了，最担心的可不是我，而应该是皇后娘娘了。” 素英一愣，随即面色一喜，“太子妃说的是。”随即面色一紧，“只是空口无凭……” “怎么是空口无凭，如今那庄子不是给了白芷薇？” “可是是高世子给的，并不是太子殿下的名下转去的。” 只怕皇后不肯认。 “嘴上不肯认，难道心里也不认吗？事实是什么，她们母子比谁都清楚。” 若无皇后如此纵容，太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就是皇后认为她这个镇国公府的二姑娘不如大姑娘在娘家分量重，只可惜当初白芷薇先跟高湛定了亲，不然这婚事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皇后是看中了白芷薇吗？ 当然不是，她看中的是镇国公府。 打老鼠碎了玉瓶这样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爹娘不疼她，夫君有二心，婆婆心思深，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只要他们带来的地位，其他的她都可以慢慢周旋。 段大姑娘当初回京时容易吗？不也是一个人走到了今天。 她能有那样的勇气跟力量，她也可以。 素英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太子妃主意已定，她就道：“那奴婢想办法把消息递进坤德宫。” 白时溪叮嘱她，“小心些，别把你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素英浅浅一笑，“您放心，奴婢知道了。” 素英跟了白时溪很多年，最是信任的人，她可不想素英因为白芷薇有什么意外。 隔了一天，白时溪就被皇后传召了。 看来消息果然递过去了。 白时溪更衣梳妆，正欲出门时，没想到太子回来了，两夫妻正在门口遇上了。 白时溪笑着上前见礼，“见过殿下，殿下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不是说今日有事情吗？” 太子的眼睛落在白时溪身上，慢慢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白时溪笑容更深，语气温婉地说道：“母后让我去坤德宫走一趟，我这正要过去呢。” 太子看着白时溪脸上欢快轻松的笑容，犹豫一下，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松，道：“正好孤的事情已经忙完了，陪你一起过去吧。” 白时溪面带惊喜，“真的吗？那母后一定很开心。” “难道你不开心？” 白时溪适时脸一红，微垂着头，轻声说道：“臣妾自然也是开心的，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扰了殿下。” 太子轻笑出声，上前一步，牵起白时溪的手，“走吧。” 白时溪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幸好反应极快，立刻反手握住太子的手指。 太子感觉到掌中的异样，侧头看向白时溪，就见她低着头也不敢看自己，脚下的步伐放慢了几分。 白时溪性子温和，知进退，做事情从不让他为难，作为太子妃，太子目前还是很满意的。 皇后最近诸事不顺，淑妃最近跟贵妃走得亲近，两人联手给她添了不少堵，没想到一个没注意，宫外又闹出事情来。 她本是想好好敲打一下白时溪，最好是管好自己娘家的人和事，不要牵涉到太子，但是在看到太子跟白时溪一起进来时，脸色拉得更长了。 “儿臣见过母后。” “儿媳拜见母后。” 皇后语气淡淡地说道：“起来吧。”看也没看白时溪，转头看着太子，“你怎么也来了？” 不等太子回话，皇后又看着白时溪训斥，“太子平日事务诸多，你身为太子妃要为太子分忧，本宫只是让你来坤德宫说句话，还要太子陪着？ 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本宫如何能放心将东宫交给你打理？你要知道，身为太子妃要严于律己，方能以德服人。” 白时溪微垂着头站在太子身边，听了皇后的话，微微弯着腰道：“母后的教导儿媳谨记心间。” 她丝毫没提不是她请太子相陪，而是太子主动陪她来的。 她只字未提，一个人把皇后的斥责担下来。 果然，旁边太子微微蹙眉，开口说道：“母后，并非是太子妃让我相陪，是我正好要来给您请安，就一起了。” “本宫倒是生了疼媳妇的个好儿子。” 太子：…… 他说的都是真的，母后怎么非要曲解？ 他正要再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他见白时溪依旧未看他，却抬起头看向母后。 “母后，殿下也是怕臣妾不懂事，言语间冲撞您，这才想陪着我来，也好指点我。儿媳好福气，能遇上太子殿下，更能有母后这样悉心教导，我必然会照母妃所言，以后严于律己，以德服人。” 皇后的眼睛在儿子与白时溪身上扫过，对白时溪的态度很是满意，就道：“你能明白就好。” “母后一番良苦用心，儿媳感激不尽。”白时溪满面感激地开口，随即话音一转，轻声细语地开口，“不知母后宣儿媳来有何吩咐？儿媳一定尽心尽力为母后分忧。” 当着天子的面，她倒要看看，皇后如何说白芷薇的事情。 第233章 皇后借刀杀人 白时溪的话落进皇后的耳朵里，皇后一时间倒是不好开口了，她扫了一眼儿子，都是他做的好事。 太子：…… “您看我做什么？”太子有些不解地开口。 皇后索性看着白时溪，直接问道：“听说你姐姐正在闹和离，你可知此事？” 白时溪面带惊讶，随即有些惶恐地开口，“儿媳不知，家里没人给我递信。母后，我姐姐与姐夫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怎么会闹和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跟白芷薇关系不好，但是也没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在人前白芷薇惯会装，白时溪有样学样，当然不能落人口舌，尤其是在皇后与太子面前更是如此。 “本宫听说你与姐姐在家里时就常有不睦，总不会故意装作不知吧？” 皇后这话夹枪带棒，白时溪心头更寒，你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你能不知道？ 转过头来，却又给她冠上这种罪名，真是好本事。 白时溪听了皇后的话，面上的神色就立刻涌上几分苦楚，轻叹一声说道：“都是儿媳无能，与姐姐之间确实有些龌龊，不过都是些小事，哪家的手足之间没点小矛盾的，我与姐姐早已经说开，早就无事了。” 反正出嫁那日，她跟她们把话说清楚了，她们要是还敢继续踩着自己，她也绝不会再客气。 皇后听了白时溪这话，盯着她又问道：“那高国公府的事情，镇国公府怎么会没有与你知会一声？” “怕是我家里人知道我刚嫁进东宫，东宫事务尚且还没有理顺，怎么好拿着家里的事情让我忧心。” 白时溪微微蹙眉，“母后教训的事，等回去后，儿媳会让人回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和离可不是小事，就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凡事说开就好了。” 皇后仔细看着白石溪的神色，见她言语诚挚，眼神一片澄明，她又扫了儿子一眼，语带敲打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你就要把事情处理妥当，不要给太子添乱。” 白时溪轻声应下，“是。” 皇后这是要她出面解决白芷薇跟高国公夫人之间的事情，这是把她当傻子糊弄，让她出头做恶人？ 真是好打算，不愧是稳坐后位的皇后娘娘，杀人都不带见血的。 “母后……”太子已经听出几分意思，正要开口周旋，却被皇后打断话道：“太子妃就先回去处理你的家事吧。” “是，儿媳告退。”白时溪听话地行礼告退。 皇后留下太子，肯定是要背着她商议白芷薇的事情。 白时溪一走，太子就道：“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来问本宫，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皇后怒道，“城外那温泉庄子，你怎么忽然给了白芷薇？这是怕人抓不住把柄是不是？” 太子不以为意地开口，“那庄子本来就在高湛名下，便是给了白芷薇，别人只会以为是高湛安抚妻子给的。” “那高湛呢？” “我与他说了，段明曦已经借着温泉庄子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这个庄子对于我已经无用了，我就赏给了他。”太子道。 “你并未跟高湛说给白芷薇？” “儿子怎么会这样说？我只不过提了一句，先治家后治国。” 高国公府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对高湛的名声也不好，他是个聪明的，就知道拿这庄子安抚白芷薇。 谁知道这件事情会被高国公夫人知道，这又闹了起来。 “高国公夫人也是个蠢货，抓着一点小事不放，也不怕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皇后怒道。 “高国公夫人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干系，我会跟高湛知会一声。” 皇后听着太子这话并不满意，眼中带着怒气，徐徐说道：“有这样一个母亲，那高湛也未必是良才，依我看你还是令觅贤良。 之前你还说白芷薇是个能干的，看看卫国公府的事情她做成什么样子，不仅没能成功还打草惊蛇，以后想要拉拢卫国公父子怕是难上加难。” “裘云的事情那是板上钉钉，当年之所以没有暴露，就是为了今日。既然卫国公父子不识好歹，这件事情自然不用捂着了。”太子冷声说道。 皇后看着儿子，“你打算让人弹劾卫国公？” “上次奉城伯的事情，就有卫国公的手笔，我不过是念着他还有用，故而隐忍不发，这回是他们自己撞到南墙上，可就怪不得我了。” “你打算让谁上书弹劾？” “钟御史，母后看如何？” “钟余庆一向自傲，只怕未必愿意听东宫差遣。” “儿臣不会出面，只会把裘云的事情透给他，他素来疾恶如仇，既然知道必然不会袖手。” “借刀杀人？”皇后微微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卫国公与奉城伯交好，卫国公一倒，奉城伯独木难支，就算是萧临到了他手下，早晚还不是灰溜溜地滚回京城！” 皇后对宁亲王怨怼甚深，若不是他，皇帝现在也不会对太子诸多不满。 萧滟中毒，萧临出京，一桩桩，一件件，东宫与宁亲王府梁子算是结下了。 *** 天刚放晓，明曦难得有些贪眠，昨晚家宴，多喝了几杯果酒，这一夜睡得不知岁月，清晨睁开眼睛便有些昏沉沉。 “大姑娘，您醒了吗？” “进来说话。”明曦坐起身，就听到茜草的脚步声传进来，紧跟着姜黄色团花纹的床帐被掀起来挂在玉钩上。 “大姑娘，您醒了。”茜草就伸手扶着大姑娘起身，服侍她更衣洗漱。 明曦趿拉上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什么事情？” “荣国公府大姑娘跟前的管事妈妈来了，说是她们姑娘请您去牡丹台喝茶。” 好端端的喝什么茶？ 明曦伸开胳膊，降香带着小丫头服侍她穿衣，她又问，“没有说什么事情？” “没说，只说请您喝茶。”茜草伸手给姑娘系好腰带，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倒是奇怪了，明曦想着刘韫华的性子，若不是要紧的事情，总会让传话的人，把事情说明白。 这不清不楚的，也没听说荣国公府最近有什么事情，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萧滟上回中毒后，刘俨吓个半死，听说在宁亲王府守了好几天。 如今两家开始议亲了。 第234章 段大姑娘似乎更漂亮了 在牡丹台见到了刘韫华，两人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刘韫华跟明曦吐槽，“平常总是嫌穆华烦，恨不能躲着人家，那天知道她中毒了，你是没见我哥腿都软了，撒丫子就往宁亲王府跑。” 明曦听了便道：“青梅竹马的情谊，自是不一样的。” “是啊，偏偏穆华以为自己中毒颇深命不久矣，死活不见我哥，还嚷着要他滚。宁亲王疼女儿，还真把我哥轰出去了，还是我娘登门这才把我哥重新塞了进去。” 段明曦：…… 就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的感情，她没有这样的福气，既不曾有青梅竹马，也不曾遇上一个好郎君。 “他们的亲事定下，真是可喜可贺。”明曦十分真诚的说道。 刘韫华点头，“本来穆华是想去见你，与你亲口说这件事，但是你知道现在宁亲王府闭门谢客不说，王府的人也很少外出，知道我来见你，让我替她与你说一声。” “说起来郡主中毒我也有愧……” “与你何干，穆华说了，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与你没有丝毫干系。” 宁亲王妃也说过这样的话，明曦笑了笑，真是亲母女，她看着刘韫华，“你找我出来，就是说这个？” 刘韫华神色一凛，忙摇摇头，“不只是这个，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明曦感觉到她的几分紧张，神色也严肃起来，“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跟钟家再议亲的事情吗？” “听到一些风声，不过你还不曾与我提起，想来事情还未成。”明曦道。 刘韫华有些不好意思说起自己的婚事，她轻咳一声，对着明曦低声说道：“我哥哥还在跟慕华郡主议亲，我的婚事本来不急，但是钟家那边的意思是先定下来，婚期可以再议。” “这么着急？”明曦有些惊讶的说道。 刘韫华微微红了脸，看着明曦道：“就前段日子有媒人上门，钟晟知道了，这才着了急。” 明曦想起上辈子刘韫华也是嫁了钟晟，日子过得如何她不太清楚，但是没怎么听说他们夫妻之间不睦，想来是过得好的。 看刘韫华这样子，对这门亲事想来也是喜欢的，就笑着说道：“若是你心里喜欢这门亲事，国公夫人也觉得钟家不错的话，倒是一段佳缘。” 刘韫华有点羞怯地点点头，“我娘跟我说钟家家风清正，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是钟御史官声清廉，为人刚正，钟夫人慈爱和善，这样的门第我嫁过去才是享福。” “国公夫人说得有道理。”明曦点头。 只有经过婚姻的苦，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我今日找你来，就是钟晟悄悄跟我说了一件事情，我想着应该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情？”明曦有些好奇的问道。 “钟晟与我说，钟大人得了准确的消息，拿到了证据，说是卫国公以公谋私，庇护手下犯罪之人，说是叫什么裘云的，准备上书弹劾卫国公。” 明曦一愣。 刘韫华没注意明曦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卫国公世子不是跟肖二姑娘定了亲事吗？我就想着这事儿非同小可，先跟你知会一声。” 明曦看着刘韫华道：“多谢了，这件事情对我确实很重要。” 卫国公拒绝了白芷薇的要挟，看来太子这是要报复了。 明曦不是很清楚裘云的事情，但是卫国公能担着风险保下他，想来必有隐情。 刘韫华听了明曦的话，笑着说道：“与你有用就好，只是这件事情你不要声张，若是传到钟御史那里，只怕钟晟要挨打。” “当然不会把钟公子牵涉进来，你放心吧。” 刘韫华脸一红，对着明曦说道：“若不是肖二姑娘与你家有姻亲，这事儿我就不提了，好好一个姑娘家，与许世子定了亲，万一卫国公府出点事情，她少不得要受一些牵连。” “蕴华，多谢你，这份情我记住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哥哥还是你救的呢。”刘韫华抿唇一笑，“事情与你说了，我心里大石落了地，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忙。” “有你这消息就足够了。”明曦正色道，“不过，有件事情我也提醒你一下，卫国公当初包庇裘云应该是有隐情的，我怕钟御史被人利用借刀杀人，我想你还是跟钟公子提醒一下。” 刘韫华一惊，“这我空口无凭地怎么跟他提醒，便是他信我，钟御史又怎么会信？” 明曦闻言摇摇头，“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白芷薇威胁许衡的事情牵涉重大，明曦也不能轻易说出口，想到这里，她看着刘韫华道：“有时候虽然铁证如山，但是我想钟御史是个清正之人，不应该偏听偏信，应该将事情查清楚才好。” 刘韫华摇头，“只怕没那么多时间。” 明曦蹙眉，从这一句就能听出，看起来钟御史那一关怕是不好过。 “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跟钟晟递句话，能不能成就不好说了。” 明曦微微点头，“只能如此了。” 两人心事重重，刘韫华与明曦辞别，她得想法子约钟晟再见一面。 明曦这边知道指着钟家那边怕是未必能成，太子既然出手，想来一定有后招等着。 她上车去了遇仙楼，然后让李全去找齐贺，约萧沐宸会面。 也是不巧，萧沐宸进宫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出宫，明曦就在遇仙楼等他。 才踏上楼梯，就听到有说笑声传来，明曦穿着氅衣带着兜帽，微微低头侧身避开。 “段大姑娘？” 明曦听到这声音抬头，太子那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今日太子一身玄衣便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手中握着把折扇，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明曦眼尾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皆不认识。 “臣女见过殿下。” 既然遇上了便不能失礼。 太子望着眼前明眸皓齿，雪腮乌鬓的段明曦，一段日子不见，她跟以前似乎又有些变化。 变得更漂亮了。 第235章 火上浇油 太子微微挥手，他身后的人弯腰离开。 段明曦被堵在楼梯间，不好绕过太子离开，想起卫国公的事情，再看太子，真是让她厌恶至极。 未免自己眼神压不住思绪，她侧头不看太子，也不去想裘云的事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 “段大姑娘与四弟的婚期已定，孤还未说恭喜。” “臣女的婚事不过是小事一件，岂敢劳动太子殿下尊口。” 太子凝视着段明曦，“端王就那么好，你非他不嫁？” 明曦面色一沉，“殿下这是何意？婚事乃是陛下所赐，臣女不敢抗旨。” “所以，你不想嫁给端王，只是不敢抗旨？” 段明曦冷冷地说道：“殿下这话臣女可不敢当。” “段明曦，端王能给你什么？孤双倍与你……” “殿下这话可敢在御前说？”明曦抬眼盯着太子，这一刻她的厌恶真的是毫无遮掩，“臣女与殿下的弟弟定了亲，殿下却怂恿臣女悔婚，不知道此事传出去，众人又会如何看待殿下？” “段明曦，你以为你说出去，会有人信？” 明曦嗤笑一声，“别人信不信无所谓，只要陛下信就足够了。殿下以为呢？” 太子听着段明曦字字句句拿着父皇来压他，面色已经十分难看，没想到她如此油盐不进，当下冷笑一声，“你不要后悔才好。” “臣女做事从不后悔，殿下请！”明曦冷声道。 太子面色铁青，狠狠地瞪了段明曦一眼，这才拂袖而去。 太子一走，齐东春从暗处走出来，满头的冷汗，“大姑娘，您没事吧？” 明曦摇头，“无事，我去三楼，端王殿下来了请他直接上去即可。” “是，大姑娘您请。”齐东春立刻躬身道。 段明曦上了楼，齐东春拿出帕子将冷汗擦拭干净，方才他看着事情不妙，就把周遭清空了，不然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太子殿下不会有什么，但是大姑娘的名声怕是不好。 真是没想到，太子私下竟是这样的人。 段明曦上了楼，一盏茶入喉，这才将火气压下去。 站在窗前，她凝视着街道，看着太子的马车扬长而去，似乎车帘一角被轻轻掀起，随即又落了下去。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群，好像这一刻时光与上一世重叠了。 只不过，上一世她凝视的背影是高湛，这一回换成了太子。 这两个她曾深恶痛绝的男人，这辈子依旧让她厌恶。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段明曦转头。 萧沐宸一袭团花纹长袍走进来，袍角随着他的步伐飞扬，向来严肃的面容，此刻更是拢上一层寒光。 “曦曦。” 明曦听到他喊她的名字，第一次竟觉得是这样的温暖亲切。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还以为王爷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 “齐贺进了宫，我得了信就出来了。”萧沐宸在明曦对面坐下，“你面色不好，遇到什么事情了？” 明曦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的吗？ 她已经十分克制了。 萧沐宸被她的动作逗笑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谁惹你生气了？” “就在不久前，我在遇仙楼与太子偶遇。”明曦直言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萧沐宸笑容一顿，“他为难你了？” “那倒是没有，太子只是想要劝我与你悔婚而已。” 萧沐宸：…… “曦曦如此生气，想来必定是拒绝了他。” 明曦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忽然笑了，她道：“王爷对自己竟如此有信心？” “那是自然。”萧沐宸道，“一来，你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咱们的婚事有言在先，你肯定不会无故毁约。 二来，太子屡次谋算与你，你又怎么会与他尽释前嫌。 三来，太子妃的位置已有人稳坐其上，太子又拿什么来让你动心。” 段明曦：…… 很有道理，竟是无法反驳。 她轻笑一声，徐徐说道：“王爷此言深得我心。” “如果太子当真以太子妃之位相邀，你会如何？”萧沐宸望着明曦，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她。 明曦错开目光，微垂着头道：“道不同，不与之相谋。” 萧沐宸眼睛里带了几分笑容，接了一句，“看来我与曦曦果然是天作之合。” 明曦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饶是她重生一回脸皮极厚，此时才发现与端王相比，她远远不如。 她果断转开话题，说起了钟余庆弹劾裘云一事，“如果弹劾卫国公激起圣怒，只怕整个卫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如此一来，卫国公一倒，奉城伯在崎南独木难支，我怀疑这才是太子真正的目的。” 萧沐宸骤闻此事，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看着明曦说道：“崎南最近又有战事。” 明曦还不知这个消息，这样机密的战事消息，只有朝中高官才能最先知晓。 此时，明曦就能感觉到跟别人的信息差带来的不便，若是她之前得了消息，刘韫华告知她钟御史的事情时，她就能想到太子剑指何方。 她沉默一瞬，还是伯府在朝中无人，故而消息不灵敏。 她扶持伯府的速度已经不慢，但是还远远不够。 “所以得阻止钟御史弹劾卫国公。”明曦看着萧沐宸道。 萧沐宸望着明曦眉宇间带着犹豫，他便道：“我知道，你是怕牵连刘姑娘。” 明曦点头，“她好意给我递了消息，我不能转头背刺她一刀。她正在与钟御史的儿子议亲，这消息也是从钟晟口中得知，若是因此害了钟御史，我以后如何见她？” “钟余庆此人过于刚直，怕是被人利用，此事交给我，你放心。”萧沐宸看着明曦的眼神渐渐柔软。 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总是先为他人着想。 明曦被萧沐宸的眼神看得发毛，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这么看她几个意思？ “白芷薇的事情，你打不打算浇一把油？” “什么？”明曦收回思绪，随即惊讶地看着他，要这么问她就有兴趣了，“你想怎么浇油？” 火上浇油，那也是十分有讲究的。 第236章 不能让太子得逞 “她不是在闹和离吗？和离是假，想要逼高国公夫人低头是真，那就让她以假成真好了。” “以假成真？”明曦下意识地想要反对。 就白芷薇跟高湛这么相配的一对，就应该天荒地老在一起，免得去祸害其他人。 “你有别的想法？”萧沐宸看着她蹙眉就问道。 明曦微微一晃神，闻言摇摇头，“我只是想着，白芷薇也好高湛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和离了，若是另行婚娶，倒是害了别人。” 萧沐宸被明曦的话逗笑了，“你倒是想得周到，不过，如果真的和离，二人在京城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便是再有嫁娶，也很难选到好人家。” 明曦想起上辈子高湛愣是等了白芷薇十年，若是二人和离了，高国公夫人做了这个恶人，说不定高湛反而觉得对不起白芷薇。 倒不如把他们紧紧地捆在一起，有高国公夫人在其中搅和，日日争吵不断，她倒要看看，高湛与白芷薇能走到哪一步。 想到这里，她看着端王说道：“白芷薇的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若是和离，让她跳出了高国公府这个火坑，她反手就能让高湛对她心生愧疚。 与其让她把高湛拿捏住，倒不如让他们日日在一起，再说高湛也不傻，白芷薇真的背着他做了什么，有朝一日真相揭开，那才有意思呢。” 狗咬狗才是她想要看到的。 萧沐宸是不想看着白芷薇上蹿下跳，想要把她踢出去，但是明曦有不同的想法，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就道：“那就依你，你高兴就好。” 段明曦扫了萧沐宸一眼，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任性胡为的人似的。 说完了正事，萧沐宸看着明曦，“咱们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想要的没有？” 嗯？ 明曦看了萧沐宸一眼，然后摇摇头，“没有。” 萧沐宸眼神一凝，“一点也没有？” 许是萧沐宸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失落，明曦愣了一下，这才慢慢道：“你我的婚事是陛下赐婚，三书六礼皆按皇子规制来，我自然不能坏了规矩。再说，皇子规制的婚事，与我而言已经是十分荣耀。” 萧沐宸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觉得段明曦在避重就轻，她应该知道自己的意思，但是她避开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着明曦又说道：“抛开皇家礼仪，如果只对王爷一人提出要求的话，我想还是有一个的。” “你说。”萧沐宸眼睛微微一亮。 明曦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忽然就讲不出来了，自打而认定之后，萧沐宸待她确实周到细致体贴。 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她说出一句，“那我希望不管是小定还是下聘的大礼，王爷都能亲至伯府。” 皇室下聘有礼部代行，只有成亲那日迎亲时，皇子才会出面。 萧沐宸听到这话一下子就开心了，道：“好。” 她希望他能事事亲至，至少对婚事还是有期盼的。 那就好。 两人在遇仙楼用过了饭，萧沐宸把明曦送回伯府，这才离开。 回了端王府，萧沐宸把陈潇叫来，吩咐他道：“钟余庆要弹劾卫国公，起因还是因裘云一事，你悄悄去见卫国公，将此事告知。” “是。”陈潇立刻领命，“王爷，卫国公性子倔，只怕知道钟御史要弹劾他，他也未必肯低头。” “若是因为这样就低头，那他就不是卫国公了。”萧沐宸看着陈潇，“你告诉他，把消息递到钟余庆手中的是太子。” 陈潇一凛，“王爷，这消息准确吗？” 他们这里还没有得到一点风声，可见这一回东宫做事有多隐秘。 “你说呢？” 陈潇不敢说，忙拱拱手撒丫子就跑了。 王爷今日心情不错，他这么问了，居然也没给他一脚。 陈潇换了便服，悄无声息去见卫国公。 陈潇一走，萧沐宸又把齐贺叫来，“你跟钟晟有没有往来？” 齐贺一愣，仔细一想道：“王爷说的是钟御史府上的大公子？” 萧沐宸微微颔首。 齐贺就道：“属下跟钟公子还真没有往来。” 王府跟御史也不搭边，往常他们这些人都是御史重点进宫对象，还敢有往来？ 退避三舍都来不及。 “王爷，您想要见钟公子？这好说，属下直接上门找人就是。”齐贺说道。 萧沐宸一言难尽地扫他一眼。 齐贺浑身一凛，随即想明白过来，这要是能见人，还能这么偷偷摸摸的？ 说错了话，齐贺立刻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事王爷只管吩咐，便是没有往来，属下也能把事情办好。” 王爷先问有没有往来，那就是说，他与钟公子见面不能失礼，嗯，记住了。 也是奇怪了，王爷什么时候做事这样守礼了？ “你带句话给他，太子要插手崎南一事，欲先铲除卫国公，如今有关卫国公的事情送到钟御史手上，就是要借刀杀人。” 齐贺脸色都变了，“王爷？” 萧沐宸摆摆手，接着说道：“萧临还在奉城伯手下，卫国公一旦到了，奉城伯孤木难支，萧临就危险了，你跟宁亲王递句话。” 齐贺脸上的笑容瞬间都收了起来，凛然说道：“王爷，若是这样的话，宁亲王为了儿子，也会努力周旋。但是钟御史一身硬骨头，只怕未必愿意收手。” 罪证确凿，御史的职责就是弹劾。 “所以让你找钟晟。” 齐贺还是有些不懂，钟晟还能拦得住他爹？ 要是能拦得住，那也不是大名鼎鼎的钟御史了。 但是，王爷这样说了，他就这样做。 齐贺知道事关重大，时间紧迫，立刻拔腿就走。 萧沐宸坐在书房里，拿出笔在纸上写下卫国公，钟余庆，宁亲王，最后落下太子二字。 钟余庆就是那把尖刀，刀口像哪，就得看卫国公跟宁亲王的本事了。 萧沐宸的眼睛落在那几个人名之上良久，这才伸手将纸张拿起，拿出火折子点燃扔进铜盆中烧成灰烬。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进宫一趟。 无论如何，不能让太子得逞。 第237章 出大事了 定远伯府自打这些孩子们都回来后，每日晚间都要在荣安堂一起用饭。 明曦回了伯府，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发髻，就让荣安堂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有说笑声传来，许是年纪越来越大，太夫人就喜欢小辈环绕膝下。 “大姐姐。” “大姐姐来了。” 一群姑娘少爷齐齐起身对着明曦见礼。 明曦笑着说道：“我就说这么热闹，感情你们都来了。” 往常二房三房的庶子段琛跟段循不常在荣安堂出现，如今随着段缙还有段珩都回来了，他们往荣安堂来，就会带上他们。 间的次数多了，明曦跟二人也熟悉起来。 段愉还未下衙，段宁跟段琪正在下棋，听到这话，他就抬头笑着说道：“正好无事就来祖母这里凑热闹了，大妹妹来得正好，你要不要来一盘？” 明曦坐在段敏身边，扬声说道：“你跟三弟下你们的，我跟几个妹妹说说话。” 明曦这么一说，段桢几个小的又凑过去看棋局，倒是段缙没什么兴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偶尔还会发呆，一看就是有心事。 明曦就侧头看着段敏，“怎么了这是？” 段敏压低声道：“还是为了跟马家的婚事。” 明曦就知道了，“不是婚事已经定了？” 段敏还未说话，段蓉挨着明曦坐下嘀咕道：“大姐姐，你不知道，我哥哥就是心里堵得慌。” 想不通。 明曦懂了，当初定远伯府江河日下，马家那边瞧着不妥，故意拖延婚事，有几分悔婚之意。 如今伯府水涨船高，马家那边又催着成亲，段循自然心里不悦。 段蓉心里也憋了火，在别人面前也不敢胡说，但是大姐姐待她好，她胆子就大了几分，抱着她的胳膊抱怨道：“大姐姐，我也觉得马家不太好。” 明曦在段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马家行事固然有不妥，但是两姓结亲是大事，马夫人所为，未必就是马姑娘之意，若是咱们退亲，对她非善事。 二婶婶既然答应婚事如常，想来也是念及于此，以后马姑娘进了门，你待这个嫂嫂不要过于苛刻。” “好吧。”段蓉叹气，“我就是觉得大哥最委屈了。” 明曦笑，“你跟你敏姐姐去玩，我找你哥哥说几句话。” 段蓉眼睛一亮，“大姐姐快去，你的话，哥哥肯定听。” 明曦笑了，小丫头，鬼机灵。 段敏闻言把段蓉拉过去，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段蓉做个鬼脸，两姐妹笑成一团。 远处段清音正在跟段徽柔做针线，听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她也笑了笑，没有往明曦那边凑。 倒是段徽柔低着头不说话，手中的针却放下了。 她一点也不想做针线，但是祖母让她做，她只能做了。 她以前瞧不上段清音，如今倒是她肯陪着她。 另一边，明曦把段循请出去，堂兄妹走到院中僻静处坐下。 段循跟明曦是回京后才熟悉起来的，此时脸上讪讪的，“曦妹妹，肯定是蓉儿又去烦你了，这丫头，没轻没重的。” “堂兄，蓉妹妹也是好意，她担心你而已。”明曦笑。 段缙一脸无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还不高兴？” 段缙：…… 这一群妹妹，没一个好说话的。 明曦看着他徐徐说道：“其实马家如何，对堂兄不重要，你又何必钻牛角尖？” 段循心头梗了一下，无奈地说道：“我就是觉得马家当初瞧不上我，为何与我定亲，定了亲又百般推脱婚期，现在又要催婚期。” “世人逐利，人本性也。”明曦看着段循，“不止他们，咱们不也是吗？” 段循：…… “这怎么一样？” “说一样，也一样，说不一样倒也不一样。”明曦笑，“堂兄，马奇身为渝州观察使，官任一方，实权在手，这样的人行事自然是多谨慎。” “若是瞧不上咱们伯府，当初就不该与我议亲。” 段循最咽不下的就是这口气，拿着他当跳板不成。 “但是当你跟马姑娘成亲后，马大人就会成为你的助力。这话俗气逐利了些，但却是事实。马大人夫妻做的决定，马姑娘未必就能左右。 你娶的是妻子，要的是岳家的助力，马家要的是乘龙佳婿，更上一层。马大人为官多年，在当地颇有几分官名，盘踞一方还能安稳如山可见其厉害，我想二叔与二婶也是因为这个，这门亲事才会继续。” 段循：…… 就很受冲击，堂妹都比他理智。 “可我担心马姑娘若是肖母……”段循期期艾艾地说出口。 “新媳妇进婆家，心里总是忐忑，希望有个靠山的。堂兄，将来我嫁进王府，也希望王府里的人能善待我。我想马姑娘也会这样想，你们还不熟悉，总得给对方一个机会。” 段循脸更红了，手脚都觉得没地方放，他忙点点头，“我又不是豺狼虎豹。” 明曦笑了，“有二婶在，堂兄就不用担心了。” 马敏仪若不是个心正的，二夫人就能收拾她。 但是看堂兄这样子，也是想娶个妻子能琴瑟和弦，心意相通吧。 曾经，她也是有这样的憧憬。 可惜…… 她连个机会都没有。 她不希望堂兄跟马敏仪也没这样的机会，她上一世跟马敏仪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一些，是个还不错的姑娘。 自己吃过的苦，总希望别人能绕开那个水坑。 “大姐，大哥回来了。” 明曦听到这话起身，与段循一起回去。 一进门，就看到肖氏挺着肚子站在丈夫身边，见到明曦跟段循忙打招呼。 明曦叫了声，“大嫂。” 肖氏胎像已稳，不像是之前动也不动，如今也帮着做一些轻微的事情，也免得姜氏总是挑错。 自打富昌候夫人跟姜氏交过一回手，肖氏的处境就好多了，再有段愉也会暗中周旋维护妻子，肖氏红光满面，看着养得就不错。 段愉见到明曦，拉着她到一旁说话，“崎南那边出大事了。” 明曦心头一跳，“什么事？” 钟御史还未上书弹劾，现在能有什么大事？ 第238章 这事儿还能有不小心？ “之前崎南请兵增援，但是朝中拒绝了。”段愉面色沉重的说道，“我听兵部那边说，有人故意卡增援，在御前进言奉城伯好大喜功，因无援兵抵达，奉城伯这次与崎南交手败了。” 段明曦之前就曾听萧沐宸提过崎南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奉城伯兵败，朝廷会不会问责？” “现在朝堂上吵得厉害，一派要严惩奉城伯，一派说上次增援被拒，奉城伯孤兵奋战，兵败情有可原。 现在大家都摸不清楚陛下的意思，进言也不敢太激进，不过我听说这次奉城伯怕是有危险。” 明曦就想到太子借钟御史之手弹劾卫国公，是不是他早就得了消息，想要断了奉城伯的后路，拉卫国公下水？ 卫国公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再为奉城伯筹谋。 明曦难得心头一寒，这些人，将那些冲杀战场的士兵置于何地？ 难道那些士兵、百姓就该死吗？ 太子…… “明曦，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段愉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 明曦摇摇头，看了一眼大哥，问道：“大哥，你现在能跟兵部尚书搭上话吗？” 段愉就道：“还能递上话，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让我想一想。”明曦站在廊檐下，仰头凝视着天空。 奉城伯不能有事，卫国公也不能有事，如果他们相继出事，被太子抓住机会用自己人补上他们的位置，这对萧沐宸，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这辈子太子做事，可比上辈子激进多了。 没想到他现在就要动奉城伯。 她思来想去，还是因为萧临的缘故。 太子与皇后得罪了宁亲王，想要再拉拢人极难。 偏偏宁亲王把儿子送到了奉城伯手下，一旦萧临立了战功回京，必然会加重宁亲王府的分量，这当然不是太子母子想要看到的。 明曦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大哥说道：“事关重大，大哥还是不要轻易出面。” 武选司虽好，但是分量还不够。 若是大哥出面被人盯上，反倒是害了他。 段愉皱眉，“怎么，你信不过我？” 明曦：…… “当然不是，我是在想，大哥目前这官位，还是稍微轻了点，不够分量。” 段愉受到暴击，立刻闭了嘴。 两兄妹四目相对，半晌，段愉长舒一口气，自己妹妹，还能怎么办，忍着吧。 “叶尚书与周原不同，做事尚算公允。”段愉认真说道，“自从上回的事情后，我也学到了很多。” “大哥能有进益这自然是最好的，再说你也总不能在武选司的位置上做一辈子，想要更进一步，就得努力进学。”明曦道。 段愉：…… 再一次受到暴击，后悔，特别后悔，以前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用功。 “既然不用我帮忙，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段愉问，“你总不能事事总让端王帮忙，以后嫁过去如何抬得起头？” 明曦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他，就见段愉双眉紧蹙，目带担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曾经记忆中的他，浪荡度日，毫无进取之心，对手足也并无有太多的亲情，凡事以自己为重。 眼前的段愉，人还是那个人，或许是在武选司从员外郎一路做到郎中，其中经历了很多他不曾经历过的，知道了家族同舟共济的重要性，秉性已经大有改观。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多谢大哥关心，这件事情端王本来就知道了，只是我还尚不清楚，崎南的事情他现在的没得消息。” 段愉轻咳一声，好吧。 “这件事情还牵涉到当初奉城伯求援被拒一事，当初曾阻挠的官员不少，为了自己的颜面跟身家性命，只怕这次也会想着狠狠地才奉城伯一脚。”段愉又捡起之前的话题说道。 “这是大哥自己想的？”明曦好奇地问道。 段愉看了妹妹一眼，这才慢慢说道：“兵部的大人们议事时，我不小心听到的。” 这事儿还能有不小心？ 明曦看着段愉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确实要提防。只是咱们家与奉城伯素无往来，你贸然出头，必然会让人怀疑到王爷身上，所以要慎重。” 段愉立刻明白了，为何妹妹不让他轻易出面。 也是，端王以后是他妹夫，他要是出面，确实容易让人怀疑到王爷身上。 这样一想，他就说道：“那如何是好，我这一时间也想不到好办法。” 若是他再聪明点就好了。 “大哥能跟我说这个消息，我已经很惊喜意外了。”明曦笑，“至于怎么做，我现在也想不到办法，我会让李全先把消息送到王府那边，看王爷有没有办法吧。” 也许萧沐宸已经得了消息。 “只能先这样了，也是我太没用了，你用到我时，我却帮不上忙。”段愉第一次感觉到失落，他已经很拼命上进了，但是还远远不够。 “大哥怎么能这样说，不是谁生下来就天资聪颖，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勤能补拙，大哥已经做得很好。” 段愉看着还在安慰自己的妹妹，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上的酸楚，明明他是做哥哥的，应该当妹妹的大伞，结果现在他反而需要妹妹帮扶。 “我会继续努力的。” 总有一天，我能担起一个哥哥的职责。 明曦没能听出这话的深意，只想着段愉愿意上进总是好事，鼓励他一番，两兄妹又回了正房中。 等段二爷与段三爷都回了府，定远伯还没影子，姜氏脸上有些挂不住，还要强撑着笑容。 老太爷这段日子身体不是很好，今日就没过来用饭，太夫人精神不错，瞧着时辰到了，也不再等大儿子，让人直接开饭。 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明曦坐在太夫人那一桌，姜氏三妯娌，二爷，三爷，段愉，肖氏正在带着人布菜，太夫人让她也坐下。 姜氏这才说道：“你也去吃饭吧。” 姜氏这才笑着应了，自去了段徽柔那一桌坐下。段缙带着几个弟弟坐了一桌，说说笑笑也十分热闹。 丫头们奉上饭菜，太夫人笑着看着两个儿子，问差事当得如何。 段三爷在御马监已经打开局面，不断地点头说好，让太夫人不用担心，不过他的眼睛却扫了明曦一眼。 明曦瞬间收到信号，这是三叔有话要说的意思，她微微颔首，饭后再议。 第239章 一脚踢出去 吃完饭后，大家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主要是段二爷将在尚膳监的趣事，明曦也听得有趣。 等太夫人乏了，大家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荣安堂，三夫人就拉着明曦笑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匹新缎子，大姑娘跟我去看看，你瞧着放到铺子里卖能不能行。” 明曦就道：“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三婶信得过我，我就去瞅一眼。” “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快走，早些看完你也好早些回去休息。”三夫人说着，又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带着明曦先走一步。 姜氏一顿饭吃得很是没滋味，拉着一张脸带着丫头就先走了。 段琪与段愉正在说话，两人边走边聊，段宁就跟段清音走在一起，问她杨姨娘现在身体如何。 肖氏有孕在身，姜氏一走，就由丫头扶着也回去休息了。 其他两房的兄弟姐妹亲亲热热地在岔路口分开，段徽柔独独地站在那里，眨眼间周边竟再无一人。 她一个人低着头往回走，边走着眼眶就红了，她如今越发的不爱说话，前几日姜素洁给她递信，让她去姜家玩，若是以前她肯定就答应了。 这一回她觉得没意思，就找借口推辞了。 “二姑娘……”谣影看着姑娘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怕她在钻牛角尖，忙开口叫了一声。 段徽柔侧头看着谣影，“你说，她是不是很厉害，如今这满府上下的人，哪一个不说她好。” 谣影忙扶着自家姑娘，笑着说道：“二姑娘，三少爷有句话说得好，大姑娘好，咱们府上都跟着好，您看大少爷也好，二爷三爷也好，如今都已经成了官身。 等以后姑娘议亲，这些都是对您好的地方。何必在意谁带来的，只要是好事就成了。” 段徽柔闻言浅浅地一笑，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想着……算了，说不说也没什么了。” 她只是不服气，为什么她终究不如段明曦。 如今回头看看，她终于看明白了，她不如她狠，不如她豁得出去，所以她败了。 她与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段徽柔回了自己的院子，明明告诉自己，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可她就是有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应该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道。 段徽柔如何纠结，明曦没兴趣知道，她听了三叔的话，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御马监虚报蓄养的马匹数量？” 段三爷面色发沉，隐隐带着几分不安，“这两日掌印大人总想打发我去管马匹入册一事，我给推辞了。马匹入册，需要去马场一一核对，但是他们却推三阻四，我就觉得事情不好。 后来掌印大人言语中带着几分逼迫，要我一定接下这个差事，我一看就更不敢接了，当下就道要么去马场一一核对入册，要么这差事我就不敢接，万一数量出了差错，我担待不起。 掌印大人一看我态度强硬，虽然很是不满，但是也没有在强迫我去做此事，我心里起了疑心，就暗中去查此事，这一查不得了，才知道御马监虚报数量已经占了十之二三的份额。” 明曦心头一紧，“若是这样的话，一旦皇上征调马匹，却无法足数交出，届时御马监如何交差？所以他们盯上你，想要你做替死鬼？” 段三爷点头，“应该是这样，我进御马监时日短，还没有摸清楚这里头的门道，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另一个佥书，两日前就告病了，至今还未回去当差。” “两日前？”明曦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 “是啊。”段三爷点头，“有什么不对？” 明曦的脸色发青，看着三叔问道：“崎南打仗，奉城伯求援兵被拒，就这两日传进京消息兵败。” 段三爷闻言默了默，随即想明白过来，黑着一张脸，“你的意思是另一个佥书早就得了消息称病，掌印大人只能推我出去做替罪羊？” 奉承伯兵败，这次皇上必然会发援兵，届时必然要用战马，御马监的马……不足额…… 段三爷冷汗都留了下来，看着明曦道：“这下怎么办好？” “另一名佥书告了病假，三叔自然不能再用这一招。但是你进御马监才多久，有些事情可扣不到你头上，若是掌印太监再威胁你，你直接就拒了。当初谁造的册，谁接管。 他若敢威胁你，你就把事情闹大，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先心虚，真闹大了也不怕，这次事情牵涉极广，三叔你不会有事的。” 有明曦这句话，段三爷就稳住了，看着明曦道：“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曦细细一说，段三爷脸都白了。 牵涉到东宫与宁亲王的争斗，还有卫国公跟奉城伯，这几个人，哪一个的胳膊都比他腿粗。 难怪明曦说不用怕，他心里有了底，看着明曦说道：“如果事情一下子掀出来，只怕这个年是没法过了。” 明曦冷笑一声，“敢下黑手，就得承受后果，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明曦看着段三爷，“三叔，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在御马监走个过场。” “我知道，你放心，我一直很谨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段三爷一楞。 “你不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什么？”段三爷闻言后背一凉，上次明曦说这话，段愉坐上了武选司郎中的位置。 这么一想，他眼中带了几分兴奋，“明曦，你的意思是？” “三叔，大运将至，能不能抓住，要看你了。” 段三爷的呼吸微微有点急促，他盯着明曦，“你真这么想？” “难道三叔以后还想被人压在头上做你不想做的事情，随时给人做替罪羊？” 那当然不想。 “二十四监的掌印太监都是陛下亲自选出来的，可以说个个都是心腹。想要从他们手中夺官位，若是平常比登天还难。 但是，这次谁让别人把机会送到了你手里呢？三叔，你只管去做，其他的交给我与王爷，御马监掌印一职，落不到你手里，但是掌印之下，你必要趁机夺权。” 掌印都是内侍，那都是断了子孙根的太监。 他们家三叔当然不能去做太监，掌印太监可不要，但是掌印之下，他要趁机拿下御马监的大权。 将另一个佥书，借此机会一脚踢出去。 第240章 把人抢过来 段三爷在御马监呆了这么久，不知道暗中受了多少鸟气，他现在做官做出几分心得来，要想往上走，不止要凭本事还要看运气。 他那大侄子，能做到郎中的位置上运气可真是占了一大半。 他自认为做官比侄子还是强几分的，机会来了，就算是再难也得试一试。 不知不觉地，他已经不将明曦当侄女看，此时便跟她商议道：“黄韶有个过继的儿子，你知不知道？” 明曦哪里知道这些，但是听到这话，她看着三叔，“太监过继子侄为儿子，倒也不是稀罕事儿。” “不是他兄弟的儿子，而是他心上人的儿子。” 明曦吃了一惊，“心上人的儿子？”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还挺稀奇，“这是怎么回事，三叔。” 她觉得三叔提起此事，可不是说给她当闲话听。 段三爷捋了一下思绪，这才慢慢开口，“黄韶当年进宫时，已经十四五岁，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他在老家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是他邻居家的闺女。 两家本来要议亲的，但是偏偏黄韶家里出了事儿，他爹出意外横死，他弟弟们还小，只有他娘一个撑不起家，又被族亲欺负，他一咬牙就进宫做了太监。” 明曦静静地听着，天下幸福的人何其相似，不幸的人却各有不同。 “黄韶人聪明又豁得出去，进宫没多久就认了个干爹，他干爹隔了一年就想法子让他从宫里出去到了御马监当差，一步一步走到了掌印的位置上。 做了掌印后对他干爹十分孝敬，人人夸他知恩图报不忘本。可惜他干爹命不好，没享几年福就病死了，身后事还是黄韶亲自操办的。 他干爹死后没多久，黄韶派心腹回了老家一趟，没多久他就接了一个孩子回来，并改姓黄，取名宝宗，我知道此事后，悄悄打听过，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心上人所生。” 明曦蹙眉，“他把人孩子抢来了？” 段三爷摇头，“当然不是，是他那心上人病死了，留下这么一个独子，结果她丈夫在她死后没多久又娶了一个，然后又生了儿子，这孩子被后娘苛待过得挺不好。” 明曦懂了，“没想到黄韶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段三爷轻笑一声，“那得看对谁，他能坐上掌印的位置，手上可也不干净的。” “三叔，你提起这个孩子，是有什么打算？” “不是我有什么打算，我是听说黄韶近一年行事比以前收敛低调很多，我在想以前他孤家寡人一个，做事毫无忌惮。 但是现在有了这个孩子，他应该想给孩子留条路，但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一旦有朝一日他落了马，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想走黄韶的路子？”明曦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是人就有软肋。 黄韶显然对黄宝宗这个儿子很是疼爱，又是心上人所生，当年两人分开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阴阳相隔，怕是一腔情感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 “你觉得可行吗？” “可以，但是三叔，有一点你得记住，与虎谋皮，可不是善事。” “那是自然。”段三爷道，“黄韶是怕自己死后这孩子受他牵连没好下场，我只要让他知道，如果真有那日，这孩子我会替他好好照顾，应该能达成一致。” “三叔可以试一试。”明曦颔首。 他能在私下一直盯着黄韶使劲，想来这件事情不是想了一天两天了，没想到这回倒是用上了。 机会果然是留给准备好的人。 “若是能得黄韶暗中帮扶，那我在御马监的位置就稳了，这回御马监的事情闹得很大，黄韶能不能自保都难说，他肯定希望能找一个可托付的人，替他照看儿子。” 明曦看着三叔，“如果你能说服黄韶，那么就要力保他安然无恙，只有他活着，对三叔才是最有利的。” 掌印的位置三叔坐不上，那么就只能让这个位置做的是自己人。 将黄韶变为自己人，这次的危机确实是最佳机会。 段三爷没想到明曦这么赞同，立刻说道：“我也是这样想，只可惜我人微力薄，保黄韶有心无力，只怕还要麻烦你跟王爷。” 也只有端王才能做到这件事情。 “一家人，互相帮扶是应该的。”明曦笑，“三叔，你先去黄韶那边投石问路，我这边先与王爷知会一声。” 段三爷应下，“好。” 明曦从三房那边回来后，天色已晚，本想明天再约萧沐宸见面细说，但是又觉得这个机会十分难得，拖一日崎南那边的事情就怕有变故，导致御马监那边提前爆出来。 等到那时候，再做什么都晚了。 她立刻修书一封，将事情仔细写清楚明白，火漆封口，让李全去见齐贺，把信交给端王。 信送出去后，明曦这才拆了头发，更衣洗漱，等她躺进了帐子里，明明一身疲惫，却有些睡不着。 不管是崎南的事情，还是御马监的事情，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刀，刀锋向谁，全看握刀之人。 将命悬于别人之手，不如她来做握刀之人。 即便处于劣势，她也要拼出一条路来。 何况这一世比上一世好多了，上一世她孤身一人，尚且能大仇得报。 这一世，她仔细筹谋，扶持伯府，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力量，她的爹娘弟弟都还好好的，她不再是孤身一个，就更不会怕了。 天边透出几分曦光，端王府里，萧沐宸一夜未睡，御马监的事情明曦送来的很意外也很及时，他之前想不通的点，这一刻又明朗几分。 齐贺陈潇几个人跟着忙了一夜，苗盛守着茶水炉一晚上也没敢合眼。 瞧着二人从外回来，他忙迎上去，低声说道：“王爷睡着了……” 话音一落，就听着室内传来王爷的声音，“进来回话。” 齐贺跟陈潇对着苗盛耸耸肩，苗盛气得脸都黑了，还是让开了路。 两人大步进了殿，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萧沐宸抬眼看着二人，“查得如何？” 第241章 骂不得，舍不得 陈潇闻言开口说道：“王爷，大姑娘的消息送得太及时了，属下查御马监的账目，这才发现这件事情早已经成了暗规，每一个接手的掌印，都会与人联手谋取私利。 属下还查到，御马监前掌印卢执亮曾与曹国公有密切往来，那时太子尚小，但是皇后娘娘怕是知情。” “所以这回东宫暗中利用钟御史弹劾卫国公，掣肘奉城伯，再将御马监的事情捅出来，让黄韶顶罪，环环相扣，卫国公倒台，奉城伯孤木难支，黄韶做了替罪羊，那么御马监又能换上太子的人，当真是一箭三雕。”齐贺说着都觉得后背发凉。 谁能想到皇后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让曹国公暗中收买卢执亮，卢执亮病死后，皇后大概也没想到黄韶居然坐上了御马监掌印的位置。 黄韶又不是皇后的人，这回他们想要借机除掉黄韶，当然是要为太子铺路。 更让人意外的是段三爷，进了御马监数月，居然能查到这么多事情，这才让他们捡了便宜，若是能将黄韶收到王爷麾下，自然是大好事。 萧沐宸听完二人的话，忽然想起来，有一年皇后脾气不好，四妃与她摩擦不断，算算日子，刚好是卢执亮病死，黄韶坐上御马监掌印时。 看来，当初皇后应该是没把黄韶放在眼中，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人物，靠着他干爹成了掌印，打了皇后与曹国公一个措手不及。 痛失御马监掌印，皇后岂能善罢甘休，可惜黄韶做事谨慎仔细不说，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小人，皇后反而掣肘。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故而这几年皇后耐着性子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可惜皇后这回运气还是差了点，明曦的三叔进了御马监，如今这消息落到了他这里，只能让皇后与太子再失望一回了。 “你先去见段三爷，若是他能自己说服黄韶，你就不必出面。若是黄韶信不过段三爷，你便与他一起出面。” 齐贺立刻应下，“是，若是以前黄韶可不会轻易弯腰，但是现在他有了软肋，就只能选一条船上了。” 皇后与太子的船大又稳，肯定是首选。 但是，黄韶就算是投靠过去，也未必能得重用与信任，当初还有夺掌印的隔阂，现在有人递了橄榄枝过去，黄韶肯定会认真考虑。 陈潇附和，“他现在还有什么选择的机会，他能保证投靠东宫有前程？只怕皇后与太子只拿他当垫脚石呢。” “先看黄韶的态度再议。”萧沐宸扫了一眼二人。 他的船也不是那么好上的，黄韶要想得他的庇护，就得拿出自己的本事来。 想要从这次的事情中安稳着陆虽然难，但是还有机会。 可要是自己安稳还能从皇后与太子身上撕下块肉来，以表投诚的诚意，那就难了。 可他要是做不到，端王府可也不是收破烂的，要他何用！ 齐贺转身就走，陈潇留下，看着王爷欲言又止。 萧沐宸长眸一挑，“说。” 陈潇一凛，立刻说道：“王爷，您真的要出手吗？” 若是现在出手，就会彻底让皇后与太子警觉，以前王爷隐忍多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这次的事情他总觉得太过巧合，就怕是个套。 “若是御马监落入东宫手中，你说会如何？” 陈潇一梗，当然不好。 “不管此事是谁设局，终归都要出手。” 陈潇面带担忧，“一旦闹到御前，就怕陛下对您心生忌惮，王爷，三思啊。” “既是如此，那就把皇后收买御马监的事情闹大，父皇尚健在，皇后便如此行事，便是忌惮，也更忌惮皇后与太子。” 萧沐宸冷笑一声，看着陈潇，“你去吧。” 陈潇垂头，“是，属下这就去做。” 既然王爷下定决心，他们就为王爷提刀开路。 陈潇离开后，萧沐宸转身凝视着窗外，良久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带了几分笑。 他更意外的是，明曦得了消息后，能果断送给自己。 她知道这件事情胜负五五分，可她仍敢笃定，自己愿意一搏，所以即便是深夜，仍旧把消息送来。 看，他们果然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 偏她还想着十年后跟自己分道扬镳，即便是终有一日她想离开，但是此时她仍旧全力帮扶自己。 知道自己老婆早晚要跑，可她现在拼命为你筹谋，他就拿她轻不得，重不得，骂不得，舍不得。 万般不得缠在心头，让他此时心绪很是复杂。 她想跑，想法不错，但是能不能跑得了，也还得看他的本事能不能留下她。 萧沐宸俊眸微垂，脸上带着几分倦意，这才折身进寝室休息。 一夜未睡，此刻只等消息了，倦意便涌了上来。 不知，明曦此刻在做什么。 被人惦记的明曦，这一夜也睡得不是很安稳，天一亮，她起床后洗漱更衣用饭，然后去给太夫人请安，回来的路上，三夫人追上她。 “你三叔早上去衙门前，让我给你递句话，说今日早晚都要拿到结果。”三夫人如实转达，但是她却不知道结果是什么结果。 丈夫没跟她细说，只说是差事上的事情，她看着丈夫忧心忡忡也没敢多问。 但是让她传话给明曦，她就知道此事明曦肯帮忙，那她就安心了。 明曦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三婶，只怕三叔今日回府会挺晚，若是他让人送信回来，三婶与我说一声。” 黄韶那边到底如何选择，明曦现在只有一半把握。 还要看三叔能不能说服他。 “你放心，有消息我肯定跟你说。”三夫人笑道。 明曦与三夫人在岔路口分开，转身走了几步，远远地就看到肖氏挺着肚子站在廊檐下一角，正拿着帕子擦眼角。 她眉心一蹙，抬脚走了过去。 “大嫂，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身边服侍的人呢？”明曦沉着脸问道。 肖氏看到明曦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大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被风迷了眼睛，白青回院帮我拿东西去了。” 明曦上前扶着肖氏在一旁的鹅颈椅上坐下，这才慢慢说道：“她又给你立规矩了？” 肖氏：…… “没有，没有。”肖氏忙摆摆手说道。 “那你哭什么？”明曦不太想管长房的事儿，但是能让肖氏避着人落泪，想来不是小事。 段愉现在稳健成长，可不能被家里事拖了后腿。 尤其是姜氏！ 第242章 快拿老身的救心丹来 肖氏有点后悔了，不该在这里没忍住落泪，怎么就这么巧被明曦看到了。 她知道明曦现在有多忙，有多累，不想这些事情让她烦心。 但是对上大妹妹那双眼睛，她一句瞎话都不敢讲了。 肖氏心中惴惴，紧张地抿了抿唇，这才低声说道：“娘是想让我给夫君房里抬个姨娘，我是愿意的，但是……” 明曦听到这里就知道人选上肯定是出了问题。 自己怀孕，给丈夫抬个通房开脸，或者纳个妾都属正常。 明曦若是寻常姑娘家，肯定不好意思听这些，但是她现在管着伯府的事儿，就算是有些不好意思也压了下去。 肖氏一个儿媳妇肯定无法跟婆婆硬扛，又是这种特殊时候，再说她也不能给太夫人告状。 太夫人就算知道了，姜氏只是让儿子有个人服侍，也不是什么错事，太夫人不轻不重说一句，也不管什么用。 总不能让太夫人插手孙子房里帐子里那点事情，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大嫂，你直说。”明曦索性直接把话说开。 肖氏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心一横，牙一咬，带着明曦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下后，这才对着明曦说道：“我本来就打算把我陪嫁的丫头开脸做通房，但是婆婆不愿意，嫌丫头出身太低，说是要给夫君抬一门正经的妾室。” 说着肖氏的声音就有些压不住了，带了几分哽咽。 还正经的妾室，姜氏一辈子吃了杨姨娘多少亏，她自己吃过这样的苦，还要她跟着一起吃苦不成？ 正经妾室，那都是出身清白人家的姑娘，这样的人进了门她如何好拿捏？ 不好约束的妾，哪个正妻愿意要？ 她算是看清楚了，婆婆这是看着她这个儿媳妇很多事情不愿意与她同进退，故意给她添堵。 可这些话，她也不能跟明曦说，娘家能给她出一次头，难道此次都能出头，这不是做亲家，是要结仇家，便是太夫人也会对自己不满，等到那时候，她在这家里还如何立足？ 肖氏前后左右哪一步也走不得，心里难为死了。 “正经妾室？”明曦立刻明白了姜氏的心思，脸色一黑，她就道：“这事儿我来管。大嫂只管安心养胎，平平安安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大妹妹，你要做什么？”肖氏一下子拉住明曦，“你可别去跟母亲闹。” 吃亏的还不是明曦，到底是晚辈。 “我不去正院。”明曦对上肖氏眼中对她的担忧，语气缓和了几分，“我去见祖父。” “什么？”肖氏不知道这件事情跟祖父有什么关系，祖父一个大男人，也不管内院这点事儿。 明曦把白青叫进来，吩咐道：“照顾好你们少夫人，我会跟祖母说，大嫂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以后就在院子里好好养胎吧。” 姜氏那里，还是别去找委屈了。 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明曦不能伸手，但是还有太夫人呢，此时不搬出来何时搬出来。 白青立刻蹲身给明曦行礼，“奴婢替我们少夫人谢谢大姑娘，有大姑娘这话，少夫人也能好好休息了。” “白青。”肖氏斥了一句。 “少夫人，奴婢不怕您罚，奴婢就怕您这样忧心伤神，会伤到肚子里的小主子。”白青说着眼眶发红，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明曦拍了拍白青的肩膀，“你是个忠心的，好好照顾大嫂。” 明曦拔腿就走，肖氏拦不住，伸手在白青额头上戳了一下，“你个死丫头，火上浇油做什么？” “奴婢没有火上浇油，只是实话实说。”白青拿帕子使劲擦擦眼，“世子爷现在前程大好，夫人就想找个人来压您，逼着您低头听话。我一个奴婢，不过一条贱命，非要给您求个公道出来。” “你……”肖氏叹口气，“你这性子，将来我怎么放心把你打发出去，让你开脸你也不愿意。” “那怎么行？我要是做了通房，还怎么服侍您？” “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我是您的奴婢，这一辈子都是，可不是世子的通房，我不干。” “咱们主仆同心，不挺好的？” “那也不行，奴婢心里过不去。” “你个犟种。” “那也是您惯的。”白青笑了，“您别想这事儿了，我知道您待我好，信我，可我不信自己，我要是服侍了世子万一将来生个儿子，许是心就大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肖氏一听也叹气，“也是，你要这样说，我还真就不放心了，罢了，罢了。” 白青嘻嘻笑起来，“多谢少夫人。” 肖氏看着白青，她知道白青是真不想，她俩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深，她想着总要找一个通房，倒不如白青她信得过。 但是白青自己不愿意，她也不想她伤心。 另一边，明曦见了老太爷，看着他现在两鬓染上白霜，到口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愣着做什么？”老太爷让明曦坐下说话。 明曦没有坐，就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您。” 老太爷呵呵一笑，“有什么好看的，吃得好，喝得好，好着呢，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挂心。” 明曦陪着祖父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想了想还是去见了太夫人。 老太爷等明曦走后，让身边去打听一下府里最近又有什么事，能让明曦到他跟前说的，想来是有些不好下手的。 多半跟长房有关系。 这边太夫人听完明曦的话，对着她说道：“这事儿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一句话，您问问伯夫人，若是想休妻直说就是，倒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折腾人。没孙子的时候，见天盯着大嫂的肚子，现在有了孙子她又折腾。 回头若是大嫂这一胎有个好歹，她是不是还要骂人家不中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太夫人：……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被你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要是不服气，您跟她说，我看伯爷年纪也不大，还能给我添几个弟弟妹妹，回头我也请人找一找这京城清白人家的姑娘，抬进门给伯爷做贵妾！” 太夫人：…… 快拿老身的救心丹来！ 这孙女一身反骨，她是压不住了！ 第243章 谁捅的篓子谁收拾 能做贵妾，能是什么简单门户的姑娘吗？ 明曦这是要把姜氏踩到脚下，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脸疼！ 太夫人头疼万分，正想着肖氏也是个不压事儿的，就听着明曦说道：“大哥仕途正好，若是后院不稳，他无心差事犯了错，我可不会管，谁捅的篓子谁去收拾。” 太夫人立刻说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管。” 什么也不如她大孙子的前程重要！ 明曦起身告辞离开，太夫人立刻让人把姜氏叫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姜氏都给骂蒙了，一开始她还不以为然，等她等听到后头明曦威胁的话，气得浑身打颤。 太夫人瞧她这样子更是添了三分火气，直接说道：“你自己的儿子你不心疼，我以后也不管了，他现在官做得好好的，你非要把他拽下来，那也是你的事情。 到时候你不要求到我跟前来，明曦那性子你是知道的，满府上下就没个能压住她的。再说了，没了你儿子，明曦还能扶持她二叔三叔。 现在他们在衙门里差事也做不得错，你二弟妹与三弟妹，为了自己个丈夫的前程，那是恨不能天天在佛前一炷香，把明曦捧到掌心里。 有省心的，明曦为何要扶持不省心的，我也心疼自己的孙子，但是他终归是你儿子，我也是有儿子的，他们叔侄凭自己的本事吧。” 姜氏眼前一黑，就弱了几分声势，开口辩解道：“我是想着肖氏有了身孕，哪能再服侍丈夫，谁家不添个妾室服侍夫君的，怎么到她这里就不行了？” “肖氏不是已经选好人开脸做通房，这孩子做事一向沉稳，这种事情哪里还用长辈操心？” 姜氏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讪讪地说道：“儿媳妇这不是想着她年轻不懂事，找的人不妥帖。” “你找的人倒是妥帖，人还没进门，你儿子的前程跟婚事都要鸡飞蛋打了。”太夫人不客气地骂道，“再说，明曦说得有道理，老大身边也许久没添新人了，是该给他找个贴心懂事的服侍着。” 姜氏都要被戳成筛子了，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又不敢当着太夫人的面说什么，孙子房里的事情，太夫人还不好直接伸手，但是伯爷是她儿子，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姜氏顿时哑了火。 段愉回府后，被老太爷叫了去说了一会儿话，等他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直接去了正院见母亲。 “娘，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被人时时盯着差事，丝毫不敢有错，什么通房妾室，我哪有时间多看一眼。 您儿子又不是天资聪慧的人，我这夜夜点灯熬蜡的跟着先生学都来不及，您别给我添乱了。” 段愉也是无妄之灾，这下好了，肯定被大妹妹迁怒了。 姜氏被太夫人训斥一顿，被亲女儿捅了一刀，现在又挨了儿子一记闷棍，气得浑身打颤，怒道：“滚！” 段愉麻溜地滚了，他还得去安抚妻子，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难呢。 明曦知道姜氏那边消停后就不再问了，倒是二夫人跟三夫人后来跟各自的丈夫好好地讲了一番，段二爷跟段三爷面色凝重，看来以后纳妾这样的事情想都不要想了。 他们家曦曦不喜欢。 二夫人跟三夫人跟着姜氏捡了个便宜，脸上都要笑开花，这人啊，真是不能走错路啊。 天色都擦黑了，三房那边还没消息传来，明曦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睛却看着虚处在发呆。 黄韶这块骨头，果然不好啃。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三夫人跟三爷一起过来了，明曦忙迎出去。 三爷见了明曦就道：“怕你等急了，我就直接过来了。” “三叔，三婶坐下说话。”明曦道。 三夫人知道丈夫跟明曦有话说，带着她过来，也不过是做叔叔的晚上不好来侄女院里。 她就笑着说道：“我正好找李妈妈问几句话，她上回送去的点心做得极好，我问问怎么做的，你们聊。” 三夫人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三爷看着明曦说道：“黄韶那边一开始不信我，没说通，后来我拿出黄宝宗的证据，他这才慎重，但是依旧没松口。” 明曦听了这话就道：“黄韶如此谨慎狡猾，难怪当初掌印的位置落到他的手里。” “是啊。”三爷点头，“后来我从黄韶那边出来，就遇到了齐贺，齐贺又与我一起去见了黄韶，这回事情成了。” “不见兔子不撒鹰。”明曦道，“看来王爷那边也料到黄韶不会轻易联手。” “王爷料事如神，真是令人佩服，齐大人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人说动了。”段三爷开了眼，这回真是学了本事，看来以后说话做事还得多学。 “那黄宝宗呢？”明曦问。 “齐大人会把人带走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段三爷道。 明曦慢慢点头，萧沐宸显然也不是全信黄韶，有黄宝宗在手里压着，黄韶就不能做出尔反尔的事情。 再说，如果被皇后与太子知道黄宝宗，肯定会拿着他逼黄韶低头，倒不如把儿子交给萧沐宸安置。 大家合作无后顾之忧，才能事事顺利。 黄韶一投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就看端王如何给皇后与太子挖坑，这坑他们母子能陷进去几分，也得看他们自己自救的本事。 剩下的事情也不是明曦能插手的，她看着三叔说道：“别的事情您不用分心，只管盯好御马监，咱们与黄韶合作，但是您不能尽信与他，凡事自己多上心。” “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小心的。”段三爷忙点点头，现在对大侄女是十分佩服，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他再学一学，练一练，就不用明曦这么费心了。 明曦预料着事情不会很慢，但是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快。 他们想法子阻止了钟余庆弹劾，但是阻止不了太子又撬动了其他的御史上书。 弹劾裘云在先，崎南兵败在后，就像是一根燃烧的引信，“砰”的一声引燃了朝堂。 第244章 岂能善罢甘休 裘云一事最先扯下水的便是卫国公，朝堂上风云变幻，明曦坐在家中也只能远远观望。 裘云冒领军功本是大罪，但是卫国公一力保下他，明曦不知原因，但是她知道肯定有内情。 就是不知道卫国公要如何自保了。 崎南的战事还在继续，但是奉城伯要求增兵支援的事情，此时已经被朝堂上的大臣们遗忘脑后。 皇后与太子搅浑一池浑水，试图借此事重振东宫的威风。 四妃中，除了淑妃之外，其他三妃都在观望，没有出手的意思，晋王、豫王与齐王更是袖手旁观。 只有康王因为奉城伯的缘故，很是担心卫国公的安危，但是他是诸王中最无存在感的，在皇上眼中这个儿子也不太要紧，便是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 康王借着深夜找上了端王。 “四哥，我实在是没办法，求四哥帮我一回。”康王眼眶发红，浑身微微颤抖着。 书房的门紧闭。 萧沐宸平日本就不太爱说笑，此时肃着一张脸，更是有些冷峻摄人。 他抬眼看着康王，道：“你先坐。” 康王哪里还有心情坐，但是在四哥面前他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半边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却盯着四哥等他的回答。 萧沐宸对上他的眼神，无奈地叹口气，“八弟，不是四哥不肯帮你，而是这件事情罪证确凿，我也没办法。” 康王闻言眼中带着几分失望，他微垂着脑袋，但是他不怪四哥，他知道四哥能帮肯定会帮一把的。 萧沐宸看着他这般模样，微微蹙眉，随即问道：“谁让你来的，卫国公？” 康王浑身一凛，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我见都没见卫国公，他怎么会让我做这种事情。” 萧沐宸眼神一凝，又问，“是奉城伯府那边给你递消息了？” 康王：…… 真是给四哥跪了！ 萧沐宸一见，立刻又问，“你既来求我，就该与我说实话，不然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想办法？你这样藏着掖着，我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康王被四哥这话给唬得冷汗都下来了，忙说道；“四哥，我没想瞒着你，我就是不知道如何说。” “照实说！” “好，好，我说，我说，我想想从哪里说……”康王拿出帕子哆哆嗦嗦擦额头上的冷汗，四哥的眼神真的是太吓人了。 萧沐宸看他这幅样子，收回自己的眼神，静静地等着。 康王微微松口气，整整思绪，这才低声说道：“四哥，是郑姑娘给我递的信。她说奉承伯往家里送了封信，崎南的战况很不好，朝廷既无兵力增援也无粮草战马抵达，快要撑不住了。 卫国公若是再倒了，朝中哪里还有人为奉城伯说话，郑姑娘还说，萧临上次随军出征冲锋在前杀敌时就负了伤，结果旧伤未好，战事又起……” 康王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也不敢看四哥的脸，垂着头道：“军中不知为何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到处都有人说他是蹭军功好回京高升的。 萧临不想被人说嘴，便带着伤又上了战场，结果那一战便是大败的那一回，被人抬回去的时候，他人事不省，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萧沐宸的眼神一凝，唇角微微抿起，看着康王，问，“还有呢？” 康王听着四哥这跟冰渣子似的声音，连汗也不敢擦了，忙说道：“郑姑娘现在也不知道萧临如何了，奉承伯至今没有再来信。” 萧沐宸心头一沉，若是萧临……只怕宁亲王那边不好交代。 萧沐宸看着康王，“你跟我去宁亲王府走一趟。” 康王一愣，“四哥，现在？” 这都半夜了…… 萧沐宸横他一眼，康王立刻抬脚跟上。 四哥说啥就是啥，他没什么本事，主打一个听话。 两人换了便装，齐贺等人避开巡逻的城卫，悄悄敲开了宁亲王府的大门。 宁亲王半夜被叫醒，脸色不太好看，等他见了端王跟康王，听完萧沐宸的话，整个人的脸，在灯光下乌黑乌黑，透着几分凝重跟杀气。 “临儿的身份，谁透出去的？”宁亲王看着康王问道。 康王对着皇叔脚都要软了，忙摇摇头，“奉承伯信中没说。” 萧沐宸看他这样，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他半边身子，看着宁亲王道：“皇叔，我想你心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宁亲王嗤笑一声，还能有谁，最不希望他好的便是皇后与太子了。 他既然不上东宫的船，他们当然要铲除自己这个敌人，临儿不过是碰到了刀口上，被他们拿来立威给自己看。 好，很好！ 宁亲王看着萧沐宸，“你想做什么？” 萧沐宸淡淡的说道：“很简单，保卫国公，卫国公保住了，奉城伯就安稳如山，奉承伯在，萧临就安然无恙。” 宁亲王看着萧沐宸，“如何保？” 萧沐宸听到这话就知道宁亲王答应联手了，他从袖笼中拿出一卷东西递过去，轻描淡写地扔出一句，“借刀杀人。” 宁亲王：…… 他深深地看了萧沐宸一眼，这才伸手接过他的过去的东西，打开看了一眼，神色立刻变。 快步走到灯下，他一张一张翻阅，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等他看完，转过头看着萧沐宸，“这证据是真的？” “黄韶亲自给的，皇叔你说呢？” 宁亲王大感意外，没想到萧沐宸居然能把黄韶拉到他的船上。 他这个侄子这么多年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要知道，御马监的事情一旦捅开，结果如何且不好说。”宁亲王看着萧沐宸，“皇兄如今护着太子，想要动他十分不易。” 撼山易，撼太子难。 “事在人为，这一次扳不倒他们，还有下一次，一次一次，事情多了，东宫便是一座高山，也会倾塌。” 萧沐宸说完看着宁亲王，“皇叔，你若退一步，萧临的命只怕就真的交代在崎南了。” 宁亲王听着萧沐宸提起儿子，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的儿子生死不知，皇后与太子便是那刽子手，他岂能善罢甘休！ 第245章 皇后太子有苦头吃了 第二天，宁亲王亲手捅破御马监以次充好，以少充多，虚报马匹数量的事情，顷刻间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火力瞬间集中在御马监一事上。 萧沐宸几个王爷排排站，他随着几个兄弟做出惊愕的神色，他是假的，别人却是真的。 御马监一向被皇帝看重，每年不知道拨多少银子下去，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黄韶第一个就被皇帝宣召到朝堂上当殿问话。 此时，明曦在府中也在见大嫂肖氏。 肖氏满面愁容，看着明曦说道：“卫国公的事情一出来，我爹就暗中打听，结果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眼下可如何是好？” 明曦看着大嫂问，“是因为肖翎跟许衡的婚事？” 肖氏微微点头，“是啊，大妹妹，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你说也不能看着我妹妹往火坑里跳啊。” 明曦听着这话，就知道富昌候府在担心什么了，她思量着说道：“那侯爷与侯夫人是怎么想的？” 肖氏愁眉不展，“我娘心疼女儿，自然是想着，若是卫国公真的犯下大罪，这个婚事就不能成了，但是我爹不肯，婚事已定，岂能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可是，这事关我妹妹终身大事，我实在是心中忐忑，这才来找大妹妹，你是见多识广的人，也好帮我出个主意。” 明曦当然不能出这个主意，但是她也能看出大嫂是真的为妹妹担心。 只是这件事情牵涉太多，有些事情还未成功前，是不能随意泄露消息的。 不过，富昌候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也是个有情义的人。 富昌候夫人疼女儿，想要退亲也不能说错。 想到这里，明曦看着肖氏，“大嫂，事情还未明朗，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我能明白侯夫人一片爱女之心，我的意思不如等等看看再再说。” 肖氏挤出一抹微笑，“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跟我娘有点心急了。” “肖翎怎么说的？”明曦问道。 肖氏叹气，“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几分，不肯退亲，她说自己不是那种无耻小人。你说她这话说的，倒是让我跟我娘颜面往哪儿放，好像我们愿意做小人一样，还不都是为了她好。” 明曦想想肖翎说这话时的语气神色，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对着肖氏说道：“肖翎是个好姑娘，我想她是有福气的人。” 肖氏一愣，眼睛一转，随即亮了几分，立刻说道：“大妹妹说的是，我听你的，这就给我娘递个信。” 肖氏挺着肚子起身告辞，脚步匆匆往外走，明曦忙叫了她的丫头白青进来扶着她。 肖氏扶着白青的手臂，明曦是什么人，没有几分把握是不会出口的，她既然这样说，那就有可能卫国公虚惊一场。 没了爵位也没关系，许衡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好儿不吃分家饭，只要他能干，早晚能撑起门庭。 她跟就怕她娘卫国公出事整个许家都跟着倒了，妹妹嫁过去受苦倒还是其次，就怕永无出头之日，这才是最可怕的。 肖氏的脚步轻快几分，这样就好办了。 只要卫国公的事情有转机，她爹就能想想办法拉一把。 前脚肖氏刚走，后脚明曦就得了宁亲王弹劾御马监的事情。 她万万没想到，萧沐宸居然能说动宁亲王出手。 能让宁亲王出面，一定有原因，她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萧临，难道是萧临在崎南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不然，宁亲王肯定不会亲自出面。 黄韶那边早已经做好应对之策，只要被陛下召见，卢执亮之前的所作所为，立刻就会公布于朝堂之上。 卢执亮的背后曾有皇后大力支持，那些痕迹便是皇后也不能销毁得干干净净，更何况黄韶这种人，总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一回朝堂是真的要热闹了。 明曦预料的没错，黄韶被陛下召见，当下就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当初卢执亮的所作所为抖得干干净净，有些证据已经被销毁，但是有些黄韶悄悄留了下来。 黄韶是个聪明人，殿上没有丝毫提起皇后与太子，甚至于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此事跟坤德宫有关系的样子，只说请陛下彻查，他一定配合到底。 只要查卢执亮，顺藤摸瓜就能摸到皇后，这可比黄韶自己把皇后抖出来要好得多。 *** 遇仙楼。 明曦透过窗子凝视着窗外的人群，再回过头与萧沐宸对视一眼，她这才开口说道：“黄韶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不仅聪明，还敢说敢做，你没能亲眼看到，今日殿上，御马监那些事情全被他抖出来，还附带他收集的证据，更有这么多年御马监的暗账，那些暗账，有些已经不全，缺失的那些，都是被卢执亮毁掉的。 但是，卢执亮毁掉那些没用，当初御马监出去的所有的条子，只要花时间慢慢地核对，总能还原的。” 说到这里，萧沐宸凝视着明曦，“你慧眼识珠，黄韶果然是个人才。” 明曦笑，“我也很意外，没想到黄韶居然还有暗账在手。这些当初我三叔可不知道，可见他对我三叔还是有防备的，并未全部交代清楚。” 萧沐宸望着明曦，眼神中透着几分温柔，“他们这样的人，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路。黄韶从籍籍无名之辈，能坐上御马监掌印的位置，又岂能是简单的。” 明曦深以为然，看着萧沐宸问道：“这回宁亲王与黄韶刀刀见血，陛下总得派人去查真相吧？” 难不成还能像上一次偏袒太子糊弄过去不成？ 萧沐宸颔首，“那是自然，你猜，父皇让谁去查此案？” 明曦哪能猜得到，于是摇摇头。 萧沐宸看着她，没忍住轻笑一声，“你绝对想不到，是钟余庆。” “他不是御史吗？”明曦是真的意外了，“御史还管查案？” “前朝时会有御史督察案件，不过本朝少见。” 少见，并不是没有。 明曦眼睛微微一亮，“钟御史一向铁面无私，陛下让他查案，这回皇后与太子怕是要有苦头吃了。” 真是痛快！ 明曦终于有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每每对上皇后与太子，总是不能让她如愿。 这回总算是能扳回一局！ 第246章 一脚踢开 钟余庆被任命查案，皇后在坤德宫得了消息后，半晌没有动静。 张明德小心翼翼观察着皇后的脸色，试探地开口问道：“娘娘，钟余庆查案，只怕咱们不好伸手了。” 这人又犟又轴，权利女色对他毫无作用，一心只想做名流千古的名臣。 若不是这样，当初太子殿下也不会想着借他这把刀用了，哪知道…… 这把刀太子还没用上，倒是皇上先拎了起来。 皇后扫了张明德一眼，嗤笑一声，“真以为这样本宫就没有办法了？” “娘娘英明，奴才蠢笨，还请娘娘赐教。”张明德立刻躬身回道。 “是人就有弱点，找出来就好了。钟余庆拿不到短处，难道钟家人就个个没有短处？” 张明德眼睛一亮，“奴才这就去查。” “等等，太子那边怎么说？” “太子殿下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张明德垂头道。 皇后面色一凛，摆摆手道：“你先去吧。” 张明德立刻躬身退下。 张明德一走，卢嬷嬷这才开口说道：“娘娘，要不老奴去东宫走一趟？” 皇后摇头，“不可，眼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坤德宫。” 越是这样，越是要沉得住气。 她稳坐后位几十年，这点事情算什么！ 她只是没想到卢执亮当初证据销毁不彻底，黄韶狼子野心，只怕早就盯上了。 当初她就不该犹豫，应该在他拿到掌印位置时就出手。 卢嬷嬷想了想又说道：“娘娘，贵妃娘娘今晚往崇政殿那边送了养身汤，皇上还见了贵妃。” “贵妃？”皇后嗤笑一声，“墙头草罢了，她这是巴不得本宫跟太子倒了，她好跟晋王上位，简直是做梦。” “晋王至今还未有一儿半女，陛下对此早有不满。上次晋王府的钱侧妃小产，陛下还曾斥责贵妃，觊觎东宫之位，只怕晋王还没这个福气。”卢嬷嬷笑道。 皇后听着卢嬷嬷这话神色缓了缓，轻轻弹了弹指甲，眼神凝视着前方，慢慢地问道：“钱氏那边有什么消息？” “钱侧妃请娘娘放心，她这次小产，晋王对晋王妃很是不满，只怕一年半载晋王妃肚子不会有动静。” “还算是有点用。”皇后漫不经心地说道，“豫王那边呢？” “豫王私下与何二姑娘数次见面，请封侧妃的事情应该不远了。”卢嬷嬷说着微微皱眉，“只是那何二姑娘性子略有些冲动，就怕是进了豫王府，只怕也不是豫王妃的对手。” 皇后看着卢嬷嬷，“是不是对手有什么关系，只要关键时刻能为我所用就足够了。” “娘娘说的是，那老奴要不要推一把？”卢嬷嬷问道。 皇后凝神望着殿外的日光，好半晌才道：“时机还不到，如果……卢执亮的事情不能压下去，就拿此事移开陛下的目光。” 一个何婉怡，一头吊着晋王妃，一头拴住豫王，越热闹才越好，如此皇上就不会把眼睛一直放在太子身上。 至于黄韶…… 皇后的眼中带着几分杀气，绊脚石，踢开就好了！ 第247章 以退为进 黄韶被御前问话，扔出一个卢执亮来，御马监的陈年旧账立刻翻了出来。 御马监的事情让皇帝震怒，甚至于让钟余庆主审此案，可见怒火之盛。 段三爷这日下衙后，回府就直接去找明曦，不想见到她正与段琪在下棋。 二人起身迎接段三爷。 “三叔，请坐。”明曦让丫头奉茶。 段琪接过丫头奉上的茶，亲手递到段三爷身边，“三叔，喝茶。” 段三爷看着段琪问道：“今日没进学？” 段琪笑，“因为御马监的案子牵连重大，先生这几日也忙起来，让我先在家读几天书。正好大姐在家，我就过来与她下棋说说话。” 段三爷听了这话惊讶地说道：“周编修还能跟此案扯上关系，这关翰林院什么事情？” 御马监跟翰林院也不搭边啊。 段琪就道：“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要调很多陈年卷宗，所以先生便去帮忙了。” 段三爷就侧头看向明曦。 明曦对上三叔的目光，这才说道：“卢执亮当初为皇后做了不少事情，牵涉到的人事物都很多，我听王爷说卢执亮之前的那位掌印的死也有些蹊跷，这件事情三叔在御马监没听说？” 段三爷神色微妙的摇摇头，“黄韶被传召问话之后，马齐最近蹦跶得厉害，我正在跟他过招，马齐背后有东宫支持，想要把他压下去，不太容易。” “黄韶不倒，马齐就不足为惧，我看三叔不如以退为进。”明曦皱眉道。 “以退为进？”段三爷一愣。 “御马监如今成为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三叔在这个关头还是越低调越好。” 段琪听到这里说了一句，“我听周先生说过一句，陛下因御马监一案十分震怒，只怕御马监要整肃。” 段三爷神色一凛，“当真？” 段琪点头，“周先生确实这样说过。” 段三爷看着明曦，“御马监整肃，从上往下不知道要多少人倒霉。” “所以，三叔要明哲保身，做事低调。既然马齐上蹿下跳，那就让他出够风头，若是有合适的时机，三叔不妨给他添把火。”明曦道。 段三爷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黄韶这几日见了几次马齐，一次也没见我，现在御马监都说黄韶更看重马齐，听了你的话，我现在才回过味，只怕黄韶早就在给马齐下绊子了。” 段琪听了三叔的话，又看向大姐，犹豫一下还是说道：“马齐是东宫的人，他做事会不会是东宫授意？” 若是背后有皇后与太子的手笔，那三叔就要格外小心。 “现在很难说。”明曦看着三叔，“当初卢执亮是皇后的心腹，他死之前在御马监到底留下多少钉子，我们都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这回黄韶也很危险？”段三爷心头一跳。 明曦浅浅一笑，“三叔，富贵险中求，怎么会没风险？” 不然当初黄韶为何要把儿子交给端王带走，一来给端王表诚心，二来也是要孤注一掷，胜了御马监就完完全全落到他手中，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命都搭上了。 第248章 私会被捉 段三爷猛地站起身，看着明曦说道：“难怪，我明白了。” 明曦看着三叔，“您明白就好。” “我这就回去。”段三爷说着就往外走，边走边道：“难怪马齐最近一直咬着我，可算是明白了。” 三爷的声音消失在门口，段琪若有思量地看着大姐，“三叔的意思是马齐咬着他不放，也是东宫之意？” 明曦道：“不好说。” 段琪也无心下棋了，看着大姐又问道：“大姐，黄韶能平安脱身吗？” “你说呢？”明曦反问，抬眼看着段琪。 对上大姐清凌凌的目光，段琪不好意思一笑，“我也不知。” “你说说看。”明曦有意考较他便问道。 段琪仔细想了想，这才斟酌着说道：“此事从皇上命钟御史主审能看出几分端倪，御马监那边到底如何，且还要看黄韶如何应对。我对御马监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东宫让马齐从中捣乱，可见事情严重。” 最主要的还是要拿到证据，卢执亮当初毁掉不少账册，黄韶私下藏匿的那些，未必就能撼动东宫。 明曦听了段琪的话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最终此事还是要看黄韶与皇后博弈。” 结果如何，就要看钟御史的能耐了。 段琪知道大姐聪慧，但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大事上，她见识依旧不凡，他能想到这些，是因为有周先生点拨了几句。 但是，无人点拨大姐不说，她跟王爷居然还是幕后执子之人。 说是黄韶与皇后博弈，其实根子上是端王大姐与皇后太子博弈。 三叔牵连其中，御马监已成水深火热之地，一不小心就要脑袋搬家。 段琪的脑子转得飞快，好一会儿他忽然说道：“大姐，如果当初的事情无法搜集到更多的证据，你跟王爷会保黄韶吗？” “你认为呢？” “肯定要保！” 保黄韶就是保御马监的归属，黄韶已经上了端王的船，只要黄韶在，御马监日后必然听令于端王。 黄韶若是死了，再找一个顶替他，一时半会很难。 且御马监这种地方，皇后跟太子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等到那时候这一场争夺战，不知道又会闹到几时才能分出胜负。 明曦定睛看着段琪，没想到他能如此肯定，段愉也好，二叔三叔也好，段琪年纪虽小，但是看人看事却更犀利果断。 “如何保？”明曦又问。 段琪眉头紧蹙起来，这题有点超纲，他仔细思索此事前因后果，他这里获取的消息并不十分充分，抬头看向大姐，“当初宁亲王因崎南战事奉承伯兵败，就兵败原因将御马监推到风口之上，这是不是也是你们的计策？” 明曦：……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那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的话，如果京城御马监一案陷入僵局，那么破局就只能从奉承伯那边撕开口子。”段琪神色坚定的说道。 明曦神色复杂地看着段琪，这的确是端王与她商议后留的最后一招，如果依旧无法撼动皇后与太子，就只能兵行险招。 没想到段琪想到这些就罢了，态度还如此坚定。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坚定的意志与魄力，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如果，我让你去见奉承伯，你敢不敢？”明曦又问。 段琪惊了一下，迟疑地开口，“我？” “是啊。”明曦笑。 段琪瞬间就明白大姐的意思了，如今御马监也好，王爷也好，三叔也好，甚至于连大姐都会被皇后的人紧紧盯着。 但是他不一样，他现在还未参加会试殿试，只是个小小的举人，还入不了皇后与太子的眼。 所以，如果他悄悄出京，肯定不会惊动人。 “可以，我去。”段琪立刻道。 明曦挑眉，“你要知道，万一走漏风声，你有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段琪神色凝重，“我知道，但是我不去，如果事情陷入僵局，大姐与王爷一样也会陷入险境，你们不能有事。” 整个伯府都捆在了端王的大船上，伯府如果翻了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覆巢之下无完卵，他这一生也就毁了。 明曦看着段琪的神色不断变化，唯独没有惧怕与后退。 当初她选择扶持伯府，放下上一世的仇怨，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在段琪身上有这样的惊喜收获。 佛说，渡人，便是渡己。 曾经她不懂，也不想懂，后来强迫自己去懂，但是现在这一刻，她忽然就真的懂了。 “好，你这话大姐记住了，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会请你走一趟。” “好。”段琪也笑，他发现这一回，大姐看着他的眼神，与之前有了些许的不同。 他想，他做的是对的，大姐需要的正是他在做的。 能弥补一些，也是好的。 段琪也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轻松与愉悦。 *** 接连几日，钟余庆将卢执亮做掌印时的卷宗全都翻了个遍，结合黄韶上交的证据，御马监曾经的所作所为冰山一角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下。 明曦无法亲眼所见，听萧沐宸与她转达当时情景。 钟余庆如实回奏，御马监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谎报马匹数量，暗中倒卖获利的勾当，朝堂上下一片震惊。 钟余庆最后还弹劾曹国公与卢执亮往来从密，倒卖马匹一事，曹国公大有嫌疑，请陛下准许他传曹国公问话。 明曦眼睛一亮，钟御史真是好样的！ 难怪太子当初挑中他做杀人刀，如今这一把刀如回旋镖一样，扎到了皇后与太子身上，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滋味。 “皇上准许了吗？”明曦看着萧沐宸问道。 萧沐宸凝视明曦灼灼的目光，不由笑了笑，“还没有，不过钟余庆再使一把劲儿，火候就差不多了。” 明曦长舒一口气，看着萧沐宸说道：“如此，不枉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 总算是能看到点回头钱了。 就在二人心情愉悦时，齐贺神色匆匆赶来，对着二人说道：“王爷，大姑娘，豫王与何二姑娘私会，被人当场抓住了。皇上得知消息大怒，当殿就气晕了。” 萧沐宸猛地站起身，脸色一片铁青。 明曦心中暗道不妙，跟着站起来，看着萧沐宸说道：“王爷先进宫，其他的交给我！” 第249章 这一招好绝啊 萧沐宸听到明曦的话，转头看着她，这一刻二人心意相通，都知道这是皇后调虎离山之计，故意转移陛下的视线。 计策虽然拙劣，但是牵涉到皇室丑闻，确实有用。 萧沐宸上前一步握住明曦的手，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只道：“小心。” 明曦笑，反握住萧沐宸的手，“王爷也是。” 二人分开。 明曦直接去找楚清莹。 楚清莹也刚得了消息，正在跟弟弟商议如何办，听到明曦来找她，立刻出府见她，被明曦叫上马车，直奔豫王府。 楚清莹来不及回府里交代一声，只让自己的丫头去跟弟弟传个口信，让他安心等消息。 “明曦，这个时候咱们去找我姐姐有用吗？”楚清莹恨不能把兴安伯府的人都骂个狗血淋头，真的是太无耻了。 “当然，此时此事全靠豫王妃了。”明曦沉声说道。 楚清莹一脸疑惑，但是她知道明曦很聪明，立刻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悄悄把我带进豫王府见到豫王妃便成。”明曦道。 楚清莹这才发现明曦竟然做了婢女的装扮，方才只顾着说话，竟然没发现。 她立刻明白过来，忙道：“没问题，这个好办。” 明曦拿出小镜子，用粉将自己的脸微微修饰得黑了些，将眉毛描粗一点，乍一看，还挺像回事儿。 楚清莹大为赞赏，就是丑了点。 马车停在豫王府前，楚清莹带着明曦下车，明曦垂着头跟着她身后，门房的人见到楚清莹，果然只是问了一句就放行了。 明曦紧跟楚清莹进了王府大门，前有王府的下人引路，楚清莹此时也不跟明曦说话，板着一张脸脚步匆匆的架势，不用演就很像了。 豫王妃正准备进宫，没想到妹妹这个时候来了，她先让人把人迎进来，看着她就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跑来了，我正想着让人给你与弟弟送信。” “姐。”楚清莹微微侧身，把明曦露出来。 豫王妃神色一惊，立刻收敛一下，看了自己的心腹一眼，“我跟二姑娘说说话，你们都下去吧。” 心腹微微颔首，带着人退下，然后亲自守着门口。 “明曦，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儿了？”豫王妃这才压低声因问道，她以为是明曦有事找她帮忙。 “明曦来的冒昧，还请王妃见谅。”明曦浅浅一礼说道。 豫王妃亲手扶住她，“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没几个月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快坐下说话，只是我要赶着进宫，你得快些。” 明曦点头，“是不是贤妃娘娘让王妃进宫？” 豫王妃听到这话，一下子明白了，她看着明曦，“你知道了？”随即哂然一笑，“也是，这种事情想来是捂不住的。” 纵然她觉得十分丢人，但是此时当着明曦的面，也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明曦却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王妃，这可是你大好的机会！” 豫王妃一愣，“什么？” 什么大好的机会？ 她丢人都不够，还机会？ 楚清莹也听得稀里糊涂，看着明曦道：“这能有什么机会？” 明曦看着豫王妃，“王妃可想过，为何此时会爆出豫王跟何婉怡的事情？” 豫王妃心头一沉，她慢慢的坐回去，看着明曦的眼神带了几分凝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面色一黑，“你的意思是？” 明曦慢慢点头，“王妃若是如他们的意跟豫王心生隔阂，跟贤妃娘娘不睦，这才如了别人的意，上了别人的当。” 楚清莹的脑子也转得飞快，她虽然不如姐姐聪慧，但是也不傻，此时有些想过来了，脸色就是一变，“明曦，你的意思是那边想要利用此事让那位脱困？” 明曦侧头看着楚清莹，“刀架在别人脖子上，总比架在自己脖子上好。” 楚清莹脸一下子就白了，脚也有些发软，转头看向姐姐，“姐姐，这可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让何婉怡进府日日恶心你？” 明曦想起上辈子何婉怡也给豫王做了侧妃，进府后兴风作浪，仗着有兴安伯与靖远侯继妻撑腰，与豫王妃斗得厉害。 娘家被继母掌控，丈夫有了外心，弟弟妹妹陷入困境，她这个豫王妃到了后来被何婉怡压制得有名无实，日子过得实在是苦。 但是，这一回，明曦给她一个机会，重新做选择。 豫王妃眼睛定定的看着明曦，“我应该如何做？” “王妃如何做，就要看王妃想要什么。”明曦笑。 豫王妃咬咬牙，“我不想让何婉怡入府。” “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这样做，豫王肯定会对你心生不满，今日何婉怡不入府，他日也会有无数个何婉怡进门。” 豫王妃听懂了明曦的话，她得了消息后一直绷着的那口气，好像一下子被戳破了个洞，脸色一下子晦暗下来。 “我不知道他们勾搭在一起。”豫王妃苦笑一声，她的丈夫，跟她娘家继母的侄女，把她置于何地？ 明曦望着豫王妃，“豫王未必就是喜欢何婉怡，应该是兴安伯府许了什么。如今东宫与几位王爷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豫王妃想要博得朝臣支持，必然要付出些什么。” 豫王妃一愣，“所以呢？” “如果豫王也被算计了呢？豫王妃此时应该跟豫王共进退，夫妻当风雨同舟，不离不弃，豫王必然会被豫王妃感动，此后别人想要撼动你的地位，也十分不易。” 楚清莹吸了口气，这一招好绝啊。 “他会被人算计？”豫王妃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不管是不是，在贤妃娘娘与豫王面前，你都要坚信是这样。” 豫王妃看着明曦眼神逐渐坚定，是啊，她不能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她只有一个王妃的位置，必然要把它坐得牢牢的。 经过此事，不管豫王感不感激她，但是外面的人都知道她这个豫王妃有情有义，豫王要负她，也得顾及外头人的看法。 明曦这是要给她一道护身符，就看她有没有胆子去拿了。 为了自己，为了弟妹，无胆也要壮三分！ 第250章 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我做！”豫王妃语气坚定地看着明曦。 至于恶不恶心，硬吞下去便是！ 明曦就知道豫王妃不会拒绝，被逼到绝境，只有奋起反击。 不然就没活路了。 上一世，豫王与何婉怡的事情没有出现这么早，豫王妃毫无准备，这才陷入困境。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了。 明曦想要个同盟，想要拉她一把，豫王妃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想要脱身出泥潭，不难。 “好。”明曦眼睛一弯，面色都柔和几分，“想来此时宫里一定很热闹，豫王被人捉住这种事情必然颜面扫地，何婉怡名声受损进府，以后想要抬起头也难。” 豫王妃听着明曦的话点头，“是啊，我拿住了把柄，她自然要伏低做小。” 想想就痛快。 “不过，前提是豫王要与王妃同心同力。”明曦道。 豫王妃看着明曦，知道她还有后话。 明曦知道时间紧迫于是长话短说，就把皇后与太子推豫王出来做挡箭牌的事情一说。 豫王妃神色变了，他们夫妻再闹，也不会影响王府。 但是豫王真出事，被皇帝厌弃，豫王府肯定要受损，那她这个豫王妃还有什么分量？ 明曦看着豫王妃，“想来此时贤妃娘娘跟豫王还未想明白其中关窍，王妃若是跟他们讲清利害，自然是夫妻同心了。” 豫王妃猛地站起身，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着明曦沉声说道：“若是不成……” “让豫王咬死御马监一案不松口。”明曦看着豫王妃，“不要让皇后与太子得逞，豫王府自然就安然无恙。” 豫王妃深吸口气，“我知道了。” 她知道此事不易，且有危险，皇后既然要保太子，把豫王扔出来，必然会有后手。 她一个王妃如何能螳臂当车，但是她还有贤妃！ 豫王妃立刻道：“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 明曦道：“何婉怡是晋王妃的妹妹，此事只怕她脱不开干系，让贤妃娘娘拉贵妃娘娘下水！” 浑水才能捉大鱼！ 豫王妃一点就透，懂了！ 明曦给她送信，必然有端王授意，那宫里的淑妃娘娘就是一条船上的，可借力！ 豫王妃匆匆进宫，明曦与楚清莹坐上马车回府。 路上，楚清莹的脸色依旧一片铁青，她紧紧拉着明曦的手，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曦看着她这样子，轻轻叹口气，“人活着，便有无数的是非，只要趟过去就好了，不用怕。” 楚清莹想要挤出一抹微笑，但是她实在是做不到，眼泪一颗颗落下来，“我姐姐可是豫王的结发夫妻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让她难堪，出了事，还要姐姐豁出脸面去捞他！ “清莹，不要想着去依靠任何人，你要记住一句话，你想要依靠的永远都是自己，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将自己的人生寄在别人身上，那才是傻子。 曾经她也是傻子中的一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想明白这些。 楚清莹就想起明曦的身世，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矫情起来，明曦比自己还不容易呢。 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低声说道：“曾经豫王对我姐姐是很好的，我还想着，如果以后嫁人，能寻一个姐夫这样的丈夫就知足了。如今看来，还是我太浅薄了。” 人心易变。 明曦拍拍楚清莹的手，“以后你要嫁人，一定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了。” 不要像上辈子被人挖坑跳了下去。 “我一定会。”楚清莹咬牙说道，明曦说得对，靠谁不靠自己。 她抬眼看着明曦，“你说何婉怡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要不要去我爹跟前告一状？” 让他看看继母一家都是什么东西，别把什么臭的烂的都当宝贝。 明曦想了想看着楚清莹道：“你若是当父母的，愿意被自己的孩子指着鼻子笑话吗？” 楚清莹：…… 那当然是不想，她不要面子的啊！ 咦？ 忽然有点明白了。 明曦笑，“何婉怡是你继母的亲侄女，却来抢你的姐夫，你说靖远侯此时心情如何？” 楚清莹若有所思。 明曦又加一句，“示人以弱，总比咄咄逼人好。” 懂了！ 去她爹跟前哭，比去骂他爹效果好。 她紧紧握住拳头，看着明曦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明曦隐隐觉得不太对，又叮嘱一句，“在靖远侯面前，一定不要跟你继母起冲突。” 一窍通，百窍通。 楚清莹拍着胸口，“你放心。” 她要走何氏的路，让何氏无路可走！ 不就是装可怜吗？ 她忍着恶心也能装出来。 明曦把楚清莹送回靖远侯府，看着她斗志昂扬，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回了伯府，还未回自己院子，就被请去了老太爷那边。 抬眼一看三叔也在，明曦给二人见礼后，这才入座。 “祖父，您已经得了消息了？” 老太爷这段日子修养不错，神色好了很多，看着明曦道：“你做什么去了？” 明曦笑，“去见了豫王妃。” 老太爷：！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这个时候还去见豫王妃？” “祖父，豫王不能成为皇后与太子手中的盾牌。”明曦神色严肃回了一句。 段三爷抹一把冷汗，这才开口道：“明曦，捉奸在床，还是王爷与伯府的嫡女，这种事情，丢尽了天家的脸，若是被皇上知道你推波助澜，如何是好？” 明曦道：“我做了伪装，假装楚二姑娘的婢女随她进的王府，很是小心谨慎。” 明曦回府前就把脸上的妆容卸了，老太爷跟段三爷没见到，自然是怕她被人发现。 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不由长舒一口气。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老太爷问道。 语气问她怎么做，不如说是问端王还想做什么。 明曦看了一眼三叔，露出一个温婉良善的笑容，“那就要看黄韶的了。” 她已经让段琪连夜南下，但是奉城伯那边想要动作，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有余，这段日子，不能让皇后与太子得逞。 所以，黄韶不能停，死死地咬住东宫不撒手才成。 第251章 生了个祖宗 段三爷面色凝重，抬眼看了爹一眼。 压力有点大啊。 老太爷瞪了一眼没出息的儿子，这点事儿就怕了? 段三爷：…… 没经历过，当然怕。 但是看着明曦一个小丫头都不怕，他就有点讪讪的，总不能自已还不如侄女。 胆气横生，他对着明曦说道：“那我去找黄韶。” 明曦笑，“辛苦三叔，黄韶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必然会倾尽全力。但是，若是皇后要杀人灭口，咱们也得防一防。” “不至于吧？”段三爷心头一跳，“御马监的案子皇上都亲自盯着，谁还敢对黄韶下手？” 不要命了？ 明曦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豫王倒是太子亲弟弟，现在不也被推出来做挡箭牌？” 段三爷浑身一凛，立刻坐不住了，“我这就回去。” 他的看好了黄韶，他这条命比他还要值钱呢。 老太爷叫住儿子，“带上府里身手好的护院，装作你的随从，别被人看出痕迹。” “我知道了，爹。”段三爷心事重重脚步匆匆地走了。 明曦正襟危坐，闭嘴不语。 老太爷看她这样子都给气笑了，这会儿装乖巧了。 随即，他叹口气，“你爹跟两个叔叔，让我觉得虎生犬子倍感遗憾。可万万想不到，我这一个孙女，比三个儿子胆子还大。你祖父岁数大了，还想多活几年给你们撑撑门面，悠着点儿。” 明曦：…… 她立刻站起身，微微垂着头说道：“祖父，是我莽撞让您担心了。” 老太爷摆摆手，“祖父一把年纪了，自然是不怕的。但是咱们府里上下也有几十口子人，总得为他们想想。 明曦啊，祖父知道，你这孩子有胆有识有本事，可是有句话你要记住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藏拙有时候不是坏事。” 明曦知道啊，她上辈子一直隐忍，藏拙，可是结果又如何？ 只有苦了自己。 “孙女知道了。”明曦应下。 藏拙也有不同的方式，这辈子她要活出个不一样的自己。 老太爷看着明曦离开的背影，就知道这孩子只怕是没有全听进去。 罢了。 皇后与太子做事锋芒毕露，明曦与端王总不能步步挨打，走到今日这一步，往后退一步都很难，他只能好好活着，能撑几年是几年吧。 万一出了事，他这把老骨头，总还有点用处。 段琪悄悄离京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是段徽柔很快就知道了。 她在这府里，也就跟这个弟弟能说上话，人一不见了，她就发现了。 但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段琪去了哪里，做什么，可是她也不傻，怎么才闹出豫王跟何婉怡的事情，弟弟就不见了？ 她总觉得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但是她又没证据。 能让段琪处境做事的，这家里出了段明曦还能还有谁？ 段徽柔越想越气闷，如今段琪都愿意被段明曦差使了。 谣影打起帘子进来，外头的天气越来越冷，进来便是一身冷意，她靠着熏笼缓缓身，这才到姑娘前回话。 “姜大姑娘请您出去喝茶，刚递了消息过来。”谣影笑道。 段徽柔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在府里她跟段敏几个都说不上什么话，段清音虽是自己庶妹，但是因为杨姨娘，她也不喜她。 “就现在，姜大姑娘在望云楼等您。”谣影道。 “那我去跟娘说一声，咱们这就去。”段徽柔忙换了身衣裳，就往正房去。 姜氏最近不太顺，自打肖氏那边的事情被太夫人训了一顿，杨姨娘又在伯爷跟前煽风点火，两夫妻吵了一架，她心里憋着火，这不嘴角就长了一颗燎泡。 她最近都不爱出门，省得被人看了笑话。 “跟素洁去喝茶？”姜氏拿帕子遮掩着唇角道。 “是啊，表姐说我们好久没见了，娘，让我去吧。”段徽柔轻轻扯着姜氏的衣袖撒娇。 姜氏对侄女是很好的，倒也没拦着，就道：“今日有些冷，穿上你的大氅，早些回来，别玩得太晚。” 段徽柔满脸笑，“我知道了，娘，我一定早些回来。” 段徽柔笑着跑了，姜氏的心情也愉悦了些，对着罗妈妈说道：“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贪玩。” 罗妈妈立刻笑着说道：“二姑娘跟表姑娘关系一向要好，这回也是许久不见，出去散散也好。” 姜氏想起娘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前两日母亲让她回去一趟，她找了个托词推了，嘴角的泡一回去就别人看见了，可不得笑她。 想起这个泡，又想起儿媳妇肖氏，想起肖氏，又不免想起多管闲事的段明曦。 她这个女儿，真的是来克她的。 罗妈妈看着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也不敢多嘴了，最近夫人的性子越来越倔，一言不合就发脾气，便是她做事都小心了很多。 姜氏没注意罗妈妈的神色，心里只盼着婚期赶紧到，端王把人娶走了，她就能轻省了。 这哪是生了个女儿，分明是给自己生了个祖宗。 管也管不住，打也打不过，丈夫孩子都偏着她，她还能怎么办，好在还有徽柔与她一颗心，不然这日子太难过了。 另一边，段徽柔到了锦瑞园，下了马车踩着青石甬路到了望云楼。 望云楼前。姜素洁的贴身丫头巧秀已经在等着，伸着脑袋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 “表姑娘，您可来了，我们姑娘已经煮好茶等着您呢。”巧秀上前施一礼笑着说道。 段徽柔一愣，“怎么这么早？” 往日她们约出来都是差不多时辰到的。 巧秀面上扫过一抹迟疑，随即轻声说道：“表姑娘还是去问我们姑娘吧，我一个做丫头的，可不敢多嘴。” 段徽柔微微蹙眉，瞥了巧秀一眼，随即大步进了望云楼，踩着楼梯上了二楼，果然就见姜素洁坐在窗前，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泥炉，上头架着小铜壶，热气翻滚着，传出滋滋的声音。 “表姐。”段徽柔把大氅解下递给谣影，自己走过去在姜素洁对面坐下，扫了一眼随即惊道：“你这脸怎么了？” 第252章 谁还没在段明曦手里吃过亏 姜素洁比不得段徽柔长得娇俏可爱，五官也不像明曦明艳大方，但是五官端正，骨骼分明，也是个俊秀的姑娘。 此时，左脸上一个浅浅的巴掌印，即便是用粉遮掩了，还能看得出来，可见下手的人有多重。 姜素洁可是姜家的长房嫡长女，素来都是被府里长辈疼爱的，谁敢打她？ “没什么，被我娘打了一巴掌。”姜素洁露出一个无奈又委屈的微笑，“不然我也不会约你出来喝茶散心了。” “舅母为何打你？”段徽柔也挨过打，都是因为段明曦，自然知道挨打的滋味不好受。 姜素洁微微垂眸，“你可听说豫王跟何婉怡的事情了？” 段徽柔撇撇嘴，“也才刚知道，真是没想到何婉怡自甘堕落，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姜素洁闻言抬眼看着段徽柔，“你也这样想？” “什么叫也？表姐也是这样想的？”段徽柔道。 姜素洁微微颔首，“何婉怡这件事情确实做得不好。” “什么叫做不好？简直是丢人现眼，无耻至极。”段徽柔哼了一声，她自己也想过嫁进皇家门，可从未想过用这样无耻的手段。“她就算是进了豫王府的大门又如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好好一个清白的大姑娘好，被人捉奸在床，听说围观的人还很多，她想想都觉得羞死了。 姜素洁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抬眼看着段徽柔，“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在这之前，贤妃娘娘有意给豫王挑侧妃，还曾找我娘说过话。” “什么？”段徽柔惊到了，还有这事儿？“表姐，你想给豫王做小？这怎么行？你可是姜家的嫡长女，怎么能做侧妃？” 她们这样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做小，就算是侧妃，在她心里那也是妾！ 她当初都想着给人做王妃，可没想过做侧妃！ 姜素洁心里有些烦躁，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姑娘，可姜家现在的名声，拜段明曦所赐，她想要嫁进高门哪还有那么容易。 她不想做高门正妻吗？ 只是当着段徽柔的面却不能这样讲，她轻轻叹口气，面带无奈地说道：“徽柔，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你知道，自打三叔跟明曦的事情闹开口，姜家在京城就很尴尬。” 段徽柔听着姜素洁提起段明曦，就跟卡住脖子的小鸡崽子一样。 谁还没在段明曦手里吃过亏！ 心有戚戚。 段徽柔面色微沉，大约是被段明曦打击多了，她现在就算是背着她，也不敢轻易说她的坏话了。 被段琪说教的多了，段徽柔也知道就算是不情愿，她现在也是段明曦绳上的一根蚂蚱。 她好，段明曦也许不好。 但是，段明曦不好，她肯定跟着倒霉。 段徽柔被暴击的多了，现在心态都平和多了，还劝姜素洁道：“段明曦咱们斗不过的，表姐，你躲着她点。再说，她以后是要做端王妃的人，惹了她，也没什么好处。” 姜素洁：…… 段徽柔以前可不是这样说这样做的。 “徽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替她说起话来？”姜素洁小心翼翼地问道。 段徽柔一脸苦笑，“表姐，我不这样还能怎么样？伯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偏着她，我在她手里不知吃过多少亏，打不过我认输还不行吗？” 她不认输也不行啊，一大家子人盯着，她但凡做点对段明曦不好的事情，她们都能打断她的腿。 “认输？”姜素洁惊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段徽柔吗？ 那个一点委屈也能受的人？ “不然还能怎么办？”段徽柔看着姜素洁，“表姐，你帮我啊教训她？” 说了这话，段徽柔眼睛都亮了。 姜素洁：…… 姜家被段明曦整得还不够惨吗？ “毕竟是伯府的事情，我怎么好插手？”姜素洁轻叹一口气，“真是委屈你了。” 段徽柔习惯了，以前是真委屈，现在竟然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反正只要她不招惹段明曦，段明曦眼里从不会看到她，为难她。 就这样吧。 想到这里，段徽柔又想起之前的事情，抬头看着姜素洁，“表姐，你之前说的侧妃的事情，是不是何婉怡抢了你的位置？” 姜素洁眼眸微垂，“也不能这样说，毕竟贤妃娘娘还未明示。” 听着姜素洁言语中带着微微的委屈，段徽柔就道：“但是贤妃娘娘都见了舅母，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默契吧？” 姜素洁满面愁容，不说话了。 段徽柔气得差点跳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姜素洁眼中的委屈更深了，“我娘的意思是侧妃有两个，让我听家里的安排。” “什么？”段徽柔惊了，“还让你屈居何婉怡之下？” 同是侧妃，也有进门前后之别。 “我不愿，这才挨了一巴掌。”姜素洁泪眼盈盈。 “换我我也不答应啊！”段徽柔气呼呼地说道，“表姐，这可怎么办，你真的要去吗？” 姜素洁轻叹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听家里的。”说到这里看着段徽柔，“徽柔，我不想屈居何婉怡之下，被她恶心一回，难道还能恶心一辈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段徽柔皱眉，“可我怎么帮你？我能有什么法子？” “我当然不希望你为难，你能不能帮我跟姑姑说一说。姑姑是长辈，说不定会有办法的。”姜素洁哽咽道，“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让你为难的。” 段徽柔一听忙说道：“表姐，你这是什么话，我回去就跟我娘说，看看能不能想出办法。” 段徽柔本来想说没问题，忽然想到府里她娘也没啥权利了，不想话说太满让表姐失望，就留了半句。 姜素洁眼睛闪了闪，随即一脸感激的开口，“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多谢你，徽柔。” 段徽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带句话，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表姐，那豫王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你还要过去，那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你好好想想啊。” “我也不愿意屈居人下，可我没办法啊。” 段徽柔一怔，是啊，但凡有办法，谁愿意低人一头呢。 她肯定要跟母亲好好说说，一定要帮表姐一把。 第255章 就要倒霉了 姜氏回了伯府，随口问了一句段明曦在哪里，就听丫头回道：“大姑娘刚出府了，魏国公府的大姑娘约她出去喝茶。” 姜氏脚步一顿，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 魏国公府……端王的外家。 与端王定了亲，明曦步步高升，人人抬轿，可她的徽柔呢？ 因为被亲姐姐打压，如今连出门都很少了。 越想越是难受，有了姜素洁的事情，姜氏也开始认真想徽柔的婚事了，她一定要挑一个好人家才成。 段明曦与徐南熙约在了遇仙楼，没想到正遇上姚云意跟刘韫华逛街，就凑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宫里的事情如何了，你们有消息没有？”姚云意看着几个人问道。 刘韫华就摇头说道：“能有什么消息，就算是有事情也得压下去，谁有胆子传出来？” 就算是传出来，那也得过几日。 “真是没看出来，何婉怡居然能这么豁得出去，你们说她图的什么啊？亲姐姐是晋王妃，姐夫是晋王，她又是伯府的姑娘，将来婚事肯定不差。” “再好也入不了皇家门。”徐南熙嗤笑一声，“再说，只怕此事另有蹊跷。” 幸好楚清莹不在，不然这种事情最受冲击的便是豫王妃，她的亲姐姐，她们在她面前倒是不好开口了。 “什么蹊跷？”姚云意问道，她秀眉一皱，缓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说来听听啊。” 徐南熙不动声色地看了明曦一眼，这才开口说道：“你们也不想想，这件事情被捅出来之前，谁最受煎熬？再说，豫王是你亲表哥，你都没什么消息，我们又哪有消息来源。” 此言一出，室内安静一瞬。 姚云意梗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姚云意看向明曦，“明曦，你怎么说？” 明曦看着姚云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牵涉到宫中之事，岂能轻易置喙。” 姚云意差点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豫王是我表哥怎么了？豫王府里的事情，也不是我能管的啊。” 拜托，是表哥又不是亲哥哥，分寸她还是知道的。 “你就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知道？”刘韫华狐疑地看着她问道。 姚云意脸色乌黑，“这种男盗女娼的事情，能让我看到？” 好家伙，男盗女娼都给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刘韫华忙说道：“我就是问问，你生什么气？我看你跟兴安伯府的姑娘也有往来，以为你们关系不错，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我只觉得丢死人了。”姚云意捂着脸，“你说我表哥怎么想的，那何婉怡貌不出众，才不压人，他看上她什么了？” 明曦听到这话暗中猜测，看来广襄侯府是一点也不知情，不然的话，姚云意不能这样毫无知觉。 想到这里，她看着脑海中一闪，看着姚云意说道：“听你这意思，广襄侯府竟是毫不知情？” 姚云意叹气，“你说，但凡发现点苗头，我家里人肯定要劝说表哥，或者跟姑姑通个气儿啊，也不会闹到这地步。” 姚云意最是知道明曦的性子，忽然又想起之前徐南熙的话，脸色骤然一变，盯着她问道：“明曦，你最是聪明，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豫王立场与端王不同，此事牵涉到太子一党与诸王相争，便是明曦与姚云意交好，有些话能说，有些事情能做，但是不能说不能做的，她不能给萧沐宸惹祸。 但是，也未必不能在某些角度联手。 豫王妃进宫拿下贤妃与豫王，萧沐宸肯定与淑妃娘娘联手推波助澜。 既然姚云意说广襄侯府毫不知情，那就好办了。 她做出一个为难的神色，看着姚云意欲言又止。 不是她故意骗姚云意，而是姚云意回府肯定要跟广襄侯回禀，广襄侯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所以她一言一行甚至于一个神色，都要仔细斟酌。 她是想跟广襄侯联手，可不是想结仇。 但是这个联手，最好是无意中进行，不能让广襄侯有所察觉。 不然，以后萧沐宸跟豫王早晚有一争，届时广襄侯回头看看，对他们的防备之心只怕直线飙升。 这就不太好了。 姚云意一看明曦这样子，就忙道：“明曦，你真的有消息啊？能不能跟我说？” “说是能说，不过你们听过就罢了。”明曦轻叹口气。 这下子刘韫华也隐隐感觉到不太对了，盯着明曦问道：“明曦，你说到底什么事儿？” 徐南熙看着明曦忽然想起表哥之前跟她提过一句，此时灵光一闪，对着姚云意二人说道：“哎呀，你们两个真是关心则可乱，忘了明曦的三叔在御马监做官了？” 二人果然没想起这个。 刘韫华看着徐南熙，“方才你说的那个另有蹊跷，是不是就是指这个？” 姚云意的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明曦，“明曦，你的意思表哥被人推出来做替死鬼？” “呸呸呸，豫王殿下可是皇子，什么替死鬼。”刘韫华忙道，话是这样说，但是她转头看着明曦，神色也有些急切的道：“明曦，不会真的跟这个有关系吧？” “别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听三叔提过一句，黄掌印接手御马监之前，卢掌印确实账目不清，如今钟御史正在彻查，且卢掌印跟曹国公往来密切，具体结果还未出来，我也不好妄言。” 姚云意跟刘韫华都是世家嫡女，这些事情虽然不是过于关注，但是也会听家中长辈提起。 皇后与太子确实最近处境不妙，如果段三爷有内部消息，卢执亮跟曹国公确实有利益往来，那皇后与太子…… 二人脸一下子白了。 姚云意更是冷汗直冒，所以这个时候发生表哥跟何婉怡的事情，是替人挡灾？ 皇上把目光放在表哥身上，太子自然就压力大减，皇后与曹国公再周旋几分，说不定就能轻轻发落。 但是，表哥就要倒霉了。 他一个王爷被扣上与人私通的恶名，以后前程堪忧啊。 姚云意猛地站起身，看着几人说道：“明曦，我得回府跟我爹说一声，表哥怕是中计了。” 明曦忙道：“哎，这只是我一家之言，没有任何证据，你可不能带偏了侯爷，这要是出了错，我可担不起。” 姚云意哪里能坐得住，闻言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会跟我爹说明白的，不会牵连到你，你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就是帮了大忙了。” 明曦听到这话，心头略有些愧疚，一把抓住姚云意，低声与她说道：“事已至此，皇后与太子肯定咬住不放，想要豫王脱身不易，此时你们一定要与贤妃娘娘还有豫王妃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姚云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多谢你明曦，我知道了。” 第256章 要的就是这句话 姚云意匆匆离开，明曦想着豫王妃有广襄侯府相助，这一关就能再轻松一些。 豫王妃稳住了，豫王就稳住了，豫王稳了，贤妃与广襄侯府也就稳了。 她虽然借用了广襄侯府之力，但是结果共赢，也不枉姚云意信她一场。 姚云意走后，刘韫华叹息一声说道：“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说何婉怡这回是真的要进豫王府做侧妃了吧？” “总不能让她去死。”徐南熙缓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除了进豫王府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刘韫华摇摇头，“何必呢。” 明曦看着刘韫华轻声说道：“晋王妃一向爱护这个妹妹，肯定保她一命。只是有一点我也不是很想得通，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关系一向不错，怎么就会把何婉怡拖下水。” 刘韫华闻言面带沉思，“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之间，只怕也未必那么亲近？” 明曦摇头一笑，“这就不知道了。” 徐南熙看着刘韫华，“晋王殿下可是陛下的长子，有句话不是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照理说不该走得这么近的，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可不要说出去。” “那是自然。”刘韫华点头，“若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们以后还能信得过我？但是，这个消息有点厉害，我要跟家里说一声，但是我不会说消息从哪儿来的，这成不成？” 当然成！ 要的就是这句话。 “自然可以。”明曦笑道。 刘韫华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不行，我现在就得回府一趟。改日我请客，再给你们赔罪谢礼。” “这倒不必了，你去吧。” 二人起身送她离开。 刘韫华脚步匆匆走了，室内只剩下明曦跟徐南熙二人。 徐南熙看着明曦，“如果广襄侯府跟荣国公府都掺和进来，这件事情就不好了结了。” 明曦点头，“要的就是让皇后与太子不能轻易脱身。” 徐南熙深感佩服，遇上姚云意跟刘韫华是意外，没想到短短时间内，明曦居然就能让两家跟着下水。 难怪表哥进宫干脆利落，这是知道明曦能扛事儿。 “你说这件事情最后会如何？”徐南熙看着明曦问道。 明曦摇摇头，“不好说，不过，对咱们来说，最要紧的就是盯准太子与皇后，御马监不能再次落到他们手中。” “我爹已经暗中联络人，会在朝堂上盯住此事。”徐南熙看着明曦道。 魏国公做事还是很稳重的，既然做出决定，必然会尽力而为。 这种大事，定远伯府就只能出点小力，朝堂之上毫无办法。 但是魏国公不一样。 想到这里，她看着徐南熙说道：“我怀疑晋王府内部怕是出了问题。” “嗯？”徐南熙一惊，“这话怎么说？” 段明曦抬头看向窗外，“很简单啊，如果换做是我，我是王妃，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嫡亲妹妹去做侧妃。一个家族应该是步步高升，而不是往下走成为笑话。” “可要是晋王妃不知情，是何婉怡自己的主意呢？”徐南熙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何婉怡仗着姐姐是王妃，平常做事就颇有几分任性。 “那你有没有想过，何婉怡为何会盯上豫王，又怎么跟豫王搭上线的？” 徐南熙自然不知道，“可这跟晋王府有什么关系？” 明曦上辈子就知道晋王对钱侧妃情深义重，晋王府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她听说过晋王妃跟钱侧妃后来水火不容。 上辈子，晋王妃只生一女，钱侧妃却连生三子。 她不记得上辈子钱侧妃有没有小产的事情，但是这辈子钱侧妃小产之后，何婉怡就闹出这种丑闻，也很难说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如果钱侧妃的小产跟晋王妃有关系呢？ 只是这些都是她自己猜测，无凭无据自然不能跟徐南熙提起。 “我听说晋王妃跟钱侧妃关系不好，何婉怡又常去晋王府，这才多想了几分，许是我想错了。”明曦道。 徐南熙却道：“咦，也不是没道理，之前钱侧妃小产，我就听人说跟晋王妃有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着明曦，“不会是钱侧妃吧？” “就算是钱侧妃做的，至少钱侧妃也得有办法让何婉怡搭上豫王不是吗？” “有道理，这就想不通了。”徐南熙叹道，真的是太复杂了。“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明曦心想，确实。 等段琪抵达崎南，奉城伯的折子抵京，那才是大混战呢。 到时候如何处置，最终还是要看皇帝的。 如果这次皇帝还是坚定保太子，那她跟萧沐宸就百忙一场了。 所以，万万不行。 徐南熙此时才想起正事，一拍手对着明曦说道：“你看我，只顾着云意跟蕴华了，倒是忘了咱们的事情。” 明曦看着她，“我以为你只是找我喝茶。” “我倒是想，这不是受我表哥委托，给你带句话嘛。”徐南熙一摊手道。 明曦笑，“王爷说了什么？” “表哥说，兴安伯府那边为了保何婉怡，只怕会让靖远侯府帮忙，清莹与侯府世子怕是不会配合，这两家的事情，表哥说这次你不要帮清莹出主意。” 明曦：…… “这种小事，清莹哪里需要我帮忙。”明曦哂然一笑，她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徐南熙嘀咕道：“我只是带话的，其他的我可不管。” 明曦给徐南熙斟茶，“好，我知道了。” 徐南熙见明曦面色无异也跟着高兴起来，对她说道：“你是不知道，自从清莹的弟弟做了世子，那边府里就没消停过。 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那靖远侯夫人给清莹相看婚事，居然看中了个鳏夫带着个儿子，把清莹给气坏了，直接骂她自己给你做继室，还想让她也给人做继室，闹得厉害。” 明曦浑身一凛，“那鳏夫叫什么？” 徐南熙想了想，这才说道：“好像是姓谢，叫什么倒是不知道了。” 谢景阳…… 果然还是他！ 她记得之前好像给她提过一嘴，只是当时还没影儿，没想到靖远侯夫人居然这么快就把人推出来了。 “清莹上头还有豫王妃，靖远侯夫人怎么敢给清莹说这样的人家？” 这又不是上辈子清莹走投无路时。 第257章 太吓人了 这话一出口，她跟徐南熙对视一眼，二人面色都有些微妙。 徐南熙说道：“你说是不是靖远侯夫人已经知道豫王妃这回怕是顾不上妹妹……” 一个何婉怡进了豫王府，若是真的另有心思，肯定会仗着豫王与豫王妃处处作对，那豫王妃在王府的日子肯定也会不太好。 自身难顾，又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顾着弟妹？ 徐南熙的脸色瞬间变得乌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够无耻的。” 段明曦心头一沉，她不知道上辈子靖远侯夫人是如何是为何算计楚清莹，让她最后嫁了谢景阳，但是这辈子显然是有预谋的。 徐南熙看着明曦的神色也很难看，对着她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得跟清莹说一声。” 明曦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徐南熙立刻说道：“包在我身上，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明曦跟着起身与她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让清莹最近不要出门，免得出身意外，等豫王府那边的事情有结果后再说。” “你说的有道理，那靖远侯夫人如果真的心存恶意，就怕她一出手，清莹就陷入险境了。” 就像是何婉怡，姑娘家的名声毁了，就算是做侧妃，那也是有污点的。 何况那谢景阳还是个鳏夫。 明曦送徐南熙上了马车，转身对着齐东春说道：“先把消息放出去，其他的等宫里有了结果再说。” 齐东春忙应下来，犹豫的说道：“可是，豫王爷与何二姑娘的事情消息若是传得太快，会不会不太好？” 明曦冷笑一声，“他们两厢情悦，忍不住私下相会，这样的爱情可不得好好给他们宣扬宣扬，但是重点要放在何婉怡身上。” 想到这里，明曦对着他低声道：“何婉怡给豫王做侧妃，可不是真的为了爱情，只怕是为了靖远侯府之子夺世子之位铺路……” 齐东春：…… 豪门果然深入水，太吓人了。 “便是那世子之位抢回来，又跟何二姑娘有什么关系，值得她搭上自己的名声跟婚事？”齐东春想不明白，未免有点太蠢了。 明曦轻笑一声，“怎么会没有好处？如果楚尧年跟楚清莹姐弟都倒了，豫王妃孤立无援，何婉怡有靖远侯府与兴安伯府做后盾，说不定豫王妃的位置也能手到擒来。” 齐东春：…… 这更吓人了好吗？ 他们这是想连豫王妃都除掉？ 细细一想，他思量着说道：“大姑娘说得对，有豫王妃在，楚世子与楚二姑娘就安稳如山。” 不管是豫王妃的位置，还是楚世子的位置，兴安伯府想要拿到手，豫王妃姐弟三人就是绊脚石。 “可是，姑娘，你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倒是危险不少啊。”齐东春自然不愿意自家大姑娘陷入险境。 明曦笑，“怎么会没有好处？你只管去做就是。” 齐东春听到这话心头一安，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好处，但是大姑娘这样说了，必然有她的道理，他照做就是。 开酒楼的，想要散布点消息，简直不要太容易。 还未过午，豫王跟何婉怡偷情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 等消息传开后，好多人家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明曦这边又让齐东春将兴安伯府与靖远侯府夫人的计谋，以猜测的方式再一次传出去，形势慢慢的发酵起来。 靖远侯府世子之争，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本以为尘埃落定了，哪知道靖远侯夫人依旧不放弃，居然还想出这样的办法。 徐南熙回了府，还未喘口气，就被母亲叫了去，看着她道：“你这一天天往外跑，都在忙些什么？” 徐南熙知道自己出去的时间有些久了，可做的事情也不敢跟母亲说。 自打上回母亲跟明曦过招败了后，家里人现在很少在她面前提起与明曦有关系的事情。 表哥喜欢明曦，端王妃的位置肯定不会有变，不能因为母亲让魏国公府跟明曦闹僵，所以现在大家很有默契，在府里不提明曦的事情。 此时听母亲问起，她眼珠一转，做出气愤的模样，“娘，你听了外面的传言没有？” “什么传言？”魏国公夫人今日才从娘家回来，因为文萱的婚事，闹得不可开交，心里正烦着。 “就是豫王跟何婉怡的事情。”徐南熙轻声说道。 魏国公夫人不怎么在意地说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回头豫王把人接进府便是。” 徐南熙惊呆了，下意识地问道：“不算是大事？” 魏国公夫人没察觉女儿话里的情绪，满脑子还是冯文萱婚事，此时便直接说道：“不管是豫王的身份，还是何婉怡的身份，这件事情最后肯定要有个结果。 最好的结果便是把何婉怡接进府封侧妃平息事情，豫王身为皇子，名声不能有污，何婉怡作为兴安伯府的姑娘，上头还有个晋王妃做姐姐，更不能名声有暇。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没其他办法，就只能这样做。” 徐南熙知道母亲说的没错，但是母亲这样冷漠淡然的语气，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没忍住说道：“难道这件事情最委屈的不是豫王妃吗？” 就没人替她说句公道话？ 魏国公夫人听着女儿这话，就道：“你还是太天真了，委屈又如何？哪个王爷没有侧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她要是聪明的，借此事给豫王一个台阶下，保住他的名声，以后她王妃的位置才会更稳当，要是闹起来，再说她如何敢闹。” “为什么不能闹？”徐南熙下意识问道。 魏国公夫人抬眼看着女儿，“靖远侯府世子一事，她跟继母已经闹翻，你说谁会给她撑腰？靖远侯这个当爹的，若是真的有心，靖远侯夫人又哪来的胆子闹？ 你还是小，哪里懂得这里头的门道。男人啊，都是见异思迁，旧人虽好，哪如新人日日在眼前。” 徐南熙的心一下子揪起来，难怪明曦对楚清莹的事情这么上心，她肯定是看穿了她处境如此艰难，才想要扶她一把。 明曦与清莹认识才多久，她就能为了她的事情处处周全，可是这京城上下，楚清莹对多少名门夫人恭敬有礼，可有什么用呢？ 到了这种时候，大家都会衡量利益得失，又有谁如明曦一样真心帮她？ 第260章 我真是懒得搭理你 “王爷说兴安伯府之谋只怕晋王不知情。”徐韫辉慢慢说道。 淑妃脑子转得极快，立刻说道：“晋王与贵妃素来高傲，这些年对兴安伯府也不错，没想到这回倒是被他们算计了。 好，真是好，我这就去找贵妃，真是没想到晋王妃真是一心为娘家打算，连自己夫君都能抛之脑后。” “姑姑。”徐韫辉开口叫住人。 “韫辉，还有事？”淑妃高兴地说道，这段日子真是顺心极了。 徐韫辉微微点头，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如寒冰初融，他慢慢说道：“姑姑，这件事情您要怎么跟贵妃娘娘说？” 淑妃就道：“自然是如实说。” “姑姑，靖远侯府，兴安伯府，总要有个主次之分。” 重点打击对象不能有误。 淑妃滚烫的思绪瞬间平息几分，“你的意思是？” “姑姑，卢执亮一事，可不能就这么沉下去。” 沉迷宫斗的淑妃瞬间清醒过来，是了，她们都被皇后带沟里去了。 淑妃面色一凛，“你说的是，是我太高兴疏忽了。” “皇后娘娘抛出豫王与何二姑娘私通一事，就是为了遮掩卢执亮一案，转移陛下的视线。”徐韫辉轻声说道，“可这是一把双刃剑，不是吗？” 是！ 怎么不是！ 淑妃在殿中慢慢地踱步，脑子不停地转动，好半晌，她回头看着侄子，“卢执亮一案中，兴安伯可伸手了？” 徐韫辉轻轻颔首，“必然有利益关系，不然兴安伯怎么会拿着自己嫡女的终身做博弈，要知道，这件事情不管胜负如何，何二姑娘的名声都没了。” 这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除非以后她能顺利登上豫王妃的位置，不然的话，这污名是无法洗清了。 所以，兴安伯府为了何婉怡的未来，肯定要除去豫王妃，豫王妃一倒，靖远侯世子的位置，想要易主就很容易了。 一环扣一环，徐韫辉就想起那日父亲与他说过的话，兴安伯不可小觑。 果然如此。 徐韫辉把其中利害仔细讲清楚，淑妃本来就知道此事，但是现在重新串联一边，想通了之前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怒道：“无耻之辈！” 徐韫辉看着姑姑大发雷霆，他想了想说道：“姑姑，如此看来兴安伯府所图甚大，甚至于不惜把晋王与豫王都拖下水，侄儿怀疑此事跟曹国公有关系。” “必然会有关系，当初卢执亮效忠于皇后，便是曹国公从中牵线。皇后与太子一直将其他皇子视为眼中钉，我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暗中布局如此缜密。” 淑妃想到这里隐隐有些后怕，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宫中将皇后看得清清楚楚，哪想到皇后比她预料中还要厉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坐下这样多事情。 若不是，明曦的三叔偶然发现不对，与明曦商议后拉黄韶做同盟，她哪里能知道卢执亮与皇后的关系，有哪里能知道皇后为了对付豫王晋王，会拿何婉怡做棋子！ 若不是这次卢执亮一事，让皇后感到威胁，她为了太子提前把何婉怡这个棋子抛出来，那么等皇后安排妥当，在让豫王与何婉怡的事情爆出来…… 她简直不敢去想到时会是何种境地！ 明曦真是有福之人，她的儿子慧眼如炬，给她挑了个好儿媳！ 想到这里，淑妃的面色带了几分狠厉，看着侄子说道：“这件事情牵涉至深，不能就这样放过坤德宫。” “姑姑，您只管吩咐。”徐韫辉就知道姑姑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淑妃长舒一口气，看着徐韫辉说道：“我跟沐宸都要守着宫里，皇上那边瞬息万变，不能被皇后与太子得逞，所以宫外的事情，你要多加上心。” “这是自然，姑姑只管放心。”徐韫辉知道轻重，不然方才也不会提醒姑姑。 “明曦是个聪慧的孩子，你有事情与她多商议。” 徐韫辉：…… 段大姑娘在姑姑心中分量这么重的吗？ 他微微颔首，“自然可以，不过我与她私下见面怕是不妥，我让南熙从中传话吧。” “也好。”淑妃情急之下，倒是忽略了这个，“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父亲那边你也要与他说清楚，牵制曹国公与兴安伯全靠他了。” “是，侄儿进宫前，父亲还未回府，想来正在为此事奔走。”徐韫辉回道。 淑妃很是满意，有娘家作为后盾，她在后宫自然是大有底气，“你这就出宫，我也去贵妃的玉真宫走一趟，这一场大戏，贵妃与晋王分量重得很，可不能塌了戏台。” 徐韫辉：…… 姑姑还是那个姑姑，他干脆利落地出了宫。 淑妃特意换了身衣裳，清雅一些，便是发髻也梳了个温婉的偏云髻，发间插了一支珍珠发簪，越发显得人温和无害。 玉真宫里，贵妃心情好得很，哎呀，这回贤妃跟豫王可算是丢尽了脸，这下子只怕豫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直降，可不是好消息吗？ “淑妃？她来做什么？”贵妃有点意外，上回她跟舒妃因为皇后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但是也没到如此勤快的串门的地步。 “请进来吧。”贵妃开口说道。 淑妃一进殿，贵妃亲自迎上去，笑着说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淑妃浅浅一笑，四妃地位相同，但是贵妃到底是排首位，她微微一礼，这才说道：“自然是东南西北风。” 贵妃：…… 我真是懒得搭理你！ 贵妃请淑妃入座，又吩咐宫人上茶，这才看着淑妃，“怎么瞧着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宫里这样子，你不该高兴吗？” 联手看皇后与贤妃的笑话，这可是难得一遇。 淑妃微微抬眸，面上的忧色更甚，随即轻轻叹口气，“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是事关晋王，晋王待我一向恭敬有礼，我不忍心这孩子被人骗。” “什么？”贵妃愣了一下，这跟她儿子有什么关系啊？ 哦，如果一定说有关系，那丢脸的也是晋王妃娘家的妹妹，不过是个拐弯的姻亲罢了，算不得什么。 第262章 掉进别人坑里了 豫王妃被贤妃留在长宁宫，口口声声说豫王对不住她，又义正辞严告诉她，豫王的名声不能有损，要她出面周旋。 豫王妃自然是满口答应，口中说着夫妻一体，又言她与豫王素来夫妻情深，必然是何婉怡行为不检，拖累了豫王云云。 总之一句话，豫王是无辜的，错误都是何婉怡的，作为妻子，她相信丈夫，也愿意为他倾尽全力。 贤妃很满意。 但是，豫王妃一点也不满意，贤妃的种种举动，让她心生寒意。 这件事情难道她不是最大的受害者吗？最受委屈的不是她吗？ 但是，贤妃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揭了过去，在她心里，自己的委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儿子能不能顺利脱身。 随后她接到了信息，知道了兴安伯府与她的好继母的阴谋，现在贵妃那边又让人给她递话，说的也是这件事情。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难怪何婉怡愿意做侧妃，感情是想着进了王府后，再夺了她的王妃之位。 这件事情，她的好夫君是不是也参与了？ 越想越是心惊，心凉，心酸。 贤妃要她救豫王，可豫王却要与别的女人联手要她的命。 她想起段明曦与她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人活着，终归是要靠自己的。 如今想来，她竟是字字真言。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惜她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若是有个儿子傍身，她还怕什么？ 可惜她还没有儿子。 想到这里，也许正是她还没有生下子嗣，许是贤妃跟豫王这才有了其他的心思。 她自幼失母，有爹胜似无爹，还有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需要她的庇护，她不能倒下。 明曦说得对，化劣势为优势，借这个机会，要将豫王拿捏在手里。 “王妃，娘娘请您过去。” 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豫王妃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这才开口说道：“我这就过去。” 她的长宁宫的偏殿休息，随着宫女到了正殿。 贤妃已经换上一身宫装，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没回的说道：“休息得怎么样？下午这一场至关重要，你可要做好准备。” “母妃放心，儿媳一定会保住夫君。”豫王妃口气坚定的说道。 贤妃很是满意地点头，转过身看着她，“你放心，那何婉怡以这样的方式进了王府，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她在你面前是抬不起头的，有本宫在，就决不许她肆意妄为。” 豫王妃心想若是何婉怡早她一步生下儿子呢？ 心里这样想，面上一副感激的模样，虔诚地说道：“多谢母妃。” 贤妃正要抬脚往外走，豫王妃做出一副迟疑的样子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贤妃鉴于豫王妃十分知趣，也愿意给她几分体面，主要开口问话。 豫王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最初一副紧张又担忧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母妃，儿媳有件事情压在心里，但是又怕自己想错了，故而不敢言。” “你说来听听，便是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贤妃让豫王妃坐下回话。 豫王妃没有入座，脸上的担忧更重，眼眶微微发红，轻声说道：“儿媳想起母妃之前与我说的话，知道王爷这件事情怕是另有内情。 但是，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何二姑娘也是兴安伯府的嫡女，怎么愿意心甘情愿做这样自毁名声的事情？” 贤妃想起这个脸色不太好，看着豫王妃说道：“豫王跟我说了，何婉怡心仪他已久。”说着微微叹气，“我知道你听了心里会不舒服，但是一个女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了。” 豫王妃：…… 想起明曦当初知道这件事后的推断，再听听贤妃的话，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差别。 再聪明的人，遇到自己的儿子，也是关心则乱，真以为豫王是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不成。 “夫君英俊潇洒，待人真诚，何二姑娘倒是好眼光。”豫王妃顺势夸了一句豫王。 贤妃听着这话心中不免得意，在她心里，自然是自己的儿子样样都好。 “可是，何二姑娘的亲姐姐是晋王妃，她这样做难道不怕牵连晋王妃的名声。母妃，您也知道，晋王府里有个得宠的钱侧妃，出了这种事情，以后对上钱侧妃，只怕也会弱了声势，难道兴安伯府就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贤妃一愣，只顾着把儿子捞出来，她一时间没想到这些。 就在这个时候，封嬷嬷快步走进来，对着贤妃躬身回话，“娘娘，广襄侯夫人觐见。” 嫂子？ 豫王妃听到广襄侯夫人进宫的消息，眼睛闪了闪，看来段明曦在宫外肯定有了动作，把消息递进了广襄侯府。 有了广襄侯府助阵，豫王妃底气更足，但是当着贤妃的面，还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把人请进来。”贤妃瞧了瞧时辰，还有些时间，索性先见过嫂子再去坤德宫不迟。 广襄侯夫人来得很快，出了这样的大事，豫王陷进这种丑闻，整个侯府都惊了。 还不等侯爷去查明真相，女儿又得到了新消息，随后侯爷立刻去查证，发现这消息居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下可糟了，贤妃跟豫王，这是掉进别人坑里了。 因为要查证消息真伪，故而耽搁了时间，广襄侯夫人进宫便晚了些。 “臣妇拜见娘娘，娘娘安康。”广襄侯夫人见了贤妃上前行礼。 贤妃忙道：“嫂子，快快起来，坐下说话。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可是为了豫王的事情？你放心好了，不过是些风流韵事，只要陛下过了气头就没事了。” 广襄侯夫人听着贤妃此刻还不以为意的口吻，心头不由一凉。 她又看了一旁的豫王妃一眼，思量着要如何开口才好。 正好宫人奉上茶来，豫王妃眼睛一闪，自己上前接过茶，先给贤妃送上一盏，又给广襄侯夫人递上。 “舅母，喝茶。” 看着豫王妃，广襄侯夫人心头不免一叹，看着贤妃也没打发她离开的意思，想来这件事情还需要她出力，也就不再瞒着她。 听了广襄侯夫人的话，贤妃的脸色变了又变，又看了豫王妃一眼。 她没想到，儿媳妇之前的怀疑，居然真有其事！ 被贤妃这一看，豫王妃的演技瞬间拉满，眼中带着不敢置信，又夹着几分怒火，对着广襄侯夫人磕磕绊绊的开口，“我就觉得……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原以为是我想多了，没想到……舅母，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这下好了，有了广襄侯府铺路，这回她真的能好好地大展身手了！ 第263章 上了皇后的大当 广襄侯夫人对着豫王妃并不因为她是小辈而轻视，摆起舅母的架子，反倒是十分恭敬有礼。 听了豫王妃的话，她想了想说道：“王妃，这件事情眼下十分复杂，如何抉择，还要看娘娘与王爷。” 说完这句，她扫了一圈，又开口道：“怎么不见王爷？” 这话一出，贤妃的脸色不太对劲，眼角微微扫过豫王妃，这才轻声说道：“还在坤德宫。” “坤德宫？”广襄侯夫人一愣，在坤德宫做什么，难道不应该是回来想想对策吗？ 随即她灵光一闪，肯定是何婉怡也被扣在坤德宫。 这样一想，广襄侯夫人的脸色可谓是相当的精彩，强忍着怒气，在豫王府面前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本来她就是受委屈的那个，现在做丈夫不知道回来安抚妻子，居然还跟在何婉怡身边护着她。 广襄侯夫人这一沉默，贤妃就知道嫂子的态度了，她就说道：“把何婉怡一个人留在坤德宫，万一要是受人蛊惑如何是好？” 广襄侯夫人脑仁突突地跳，看着贤妃没忍住说了一句，“娘娘，这件事情本就是皇后与太子手笔，那何婉怡大有可能是皇后的人，实在是不应该把王爷留下。” 贤妃脸上有些挂不住，神色淡淡地说道：“嫂子，话不能这样说，眼下事情还未查明，不好做定论。” 广襄侯夫人没忍住又看了豫王妃一眼，瞧着她微垂着头站在那里，身影瘦弱，孑孓一人，算计她的人又是继母跟继母的亲侄女…… 陷入这样困境，她既无娘家支撑，也无夫君相护，又无子嗣傍身，当真是着实令人怜悯。 广襄侯夫人与豫王妃相处一向不错，此时不免有几分怜惜，再看着贤妃做的糊涂事，鉴于身份，她不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心里不由长叹一口气。 只能从利益上吓唬一番了。 想到这里，广襄侯夫人对着贤妃说道：“王爷与何婉怡的事情，这个时候被人推出来，娘娘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贤妃当然知道，“嫂子，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可你都做了什么？ 什么有用的都没做到位！ 就在这时候，广襄侯夫人听着豫王妃说道：“舅母，母妃在宫里也有为难之处，皇后娘娘发话留人，王爷又被人捉住短处，确实不好走人。” 是啊，豫王确实不能跟皇后对着干，贤妃这个时候就该顶上去，看看贵妃，看看淑妃护着孩子的架势，相比起来，贤妃实在是差远了。 广襄侯夫人强忍着怒火，对着贤妃说道：“娘娘，眼下要紧的先把王爷请回来，把事情商议妥当为上。” 贤妃这回没有再说什么，让自己身边人去坤德宫走一趟。 结果，没把人请回来，太子把豫王叫走了。 广襄侯夫人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晚了一步！ 此时，贤妃也感觉到不妙了，神色微微一变，看着广襄侯夫人道：“嫂子，要不要我让人去东宫把豫王叫回来？” 广襄侯夫人摇摇头，“怕是不成。”说着她就看向贤妃身边的封嬷嬷，“嬷嬷可打听到王爷去东宫多久了？” 封嬷嬷立刻回道：“一个时辰了。” 广襄侯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口跳得厉害，这下可怎么办？ 豫王妃看了一眼贤妃，又看看广襄侯夫人，此时她上前一步柔声说道：“母妃，舅母，就说我突发急症，请王爷速回宫。” 广襄侯夫人眼前一亮，“好办法！” 贤妃立刻看着封嬷嬷，“还犹豫什么，立刻让潘尽忠去东宫请人。” 封嬷嬷忙应下来拔腿往外走去传话。 广襄侯夫人没想到豫王妃这个时候会这样做，她就说道：“这次委屈王妃了。” “舅母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与王爷是夫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话说出去了，只怕我得装个样子才成。”豫王妃满面诚意地说道。 广襄侯夫人看向贤妃，“娘娘，你看把王妃安置在哪里好？” “就西配殿吧。”贤妃立刻拿定主意，吩咐宫人去准备，又叮嘱豫王妃，“装得像一些，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豫王妃顺从地点点头，柔声说道：“怕是得拿些粉子来，我遮一遮脸。” 一时间长宁宫就忙碌起来，豫王妃被宫人服侍着宽衣补妆，然后去了配殿安置。 广襄侯夫人不放心，跟着去看了看，等那边安排好了，这才又回到贤妃跟前。 贤妃看着嫂子一脸凝重，心头一跳，“嫂子，你坐下歇息会儿。” 广襄侯夫人看着贤妃还有些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显然打心里认为豫王这件事情只是风流韵事，等陛下火气过了就没事了。 趁着太医还未到，她沉声把事情的厉害仔仔细细跟贤妃说了一遍。 贤妃挤出一抹微笑，“嫂子，你可别吓唬我？” “臣妇怎么会吓唬娘娘，这是侯爷交代我一定要说给娘娘的话。”广襄侯夫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贤妃在这件事情如此糊涂，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贤妃神色有异，广襄侯夫人神色一凛，忽然道：“娘娘，是不是皇后娘娘那边许诺了什么？” 贤妃：…… 广襄侯夫人没想到自己居然猜对了！ 她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说是难看，简直是大难临头的样子，她猛地站起身，连尊卑都顾不上了，怒道：“娘娘，你怎么如此糊涂，那边分明是自己把豫王推出来给太子做替死鬼，你居然还给人铺路搭桥！” 贤妃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她上了皇后的大当！ “嫂子，现在怎么办好？”贤妃知道自己错了，“皇后当时说不过是小事一件……” “小事一件，值得皇后费心拉拢兴安伯府与靖远侯夫人给王爷挖坑吗？娘娘，他们这是想要趁机彻底把王爷踢出去，那何婉怡与坤德宫沆瀣一气能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会，何婉怡说以后兴安伯会支持豫王。” “兴安伯的长女还是晋王妃呢，那可是名正言顺的正妃。”广襄侯夫人话音一落，就看到潘尽忠一个人回来，身后并无豫王的影子。 她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这下可怎么办好？ 第264章 告御状 “豫王被太子叫去了东宫？”淑妃简直是惊呆了，贤妃脑子里进水了吗？ 胡嬷嬷嗤笑一声，“娘娘，这段日子皇后娘娘待贤妃娘娘可十分亲近，之前老奴还有些想不通，如今却是想明白了，只怕是皇后娘娘许诺了贤妃娘娘什么，才让贤妃娘娘如此大意呢。” 淑妃脸色变了又变，对着胡嬷嬷说道：“皇后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了，贤妃居然还能上当！” 胡嬷嬷也有些想不明白，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只能说道：“许是，皇后娘娘给的，是贤妃娘娘一直想要的。” 淑妃皱眉，“这下可不好办，若是豫王不能及时得到消息，面圣时如何才能将皇后与太子拉下水？” 胡嬷嬷一时也没办法，无奈地摇摇头，“老奴，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淑妃看着胡嬷嬷，“让陈福给端王送信，务必说清楚。” 只能看儿子那边有没有办法周全了。 此时，端王正在康王府，得了陈福的传话，面色不是很好看。 陈福回话没有避着康王，康王听了后一脸茫然，怎么二哥比他还要傻？ “既然这样，只能兵行险招了。”端王神色一厉。 他没预料到皇后与太子居然拿住了贤妃与豫王，原本计划是借贤妃与豫王之手，现在却行不通了。 陈福忙道：“王爷，那我该做什么？豫王妃装病都没能请回豫王，必然是东宫那边使了绊子。” 康王看着四哥的神色大气儿也不敢出，冷汗都冒出来了，若是……若是贤妃跟豫王这边指不上，那卫国公那边如何办？ 卫国公要是出事，自己未来的岳丈也危险了。 若是岳家失了势，他这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以后只怕日子更难。 “四哥……”康王犹豫着开口，“要不我去东宫走一趟？” 端王意外地看了康王一眼，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神色不由缓了缓，语气也温和几分，“你去做什么？怕是东宫的门都进不去，别去吃这个委屈了。” 康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在东宫没什么脸面，四哥这个时候还顾着他的脸，心里很是感激。 “那我能做什么？”康王没什么大智慧，想不好好办法，只能是四哥说什么他做什么。 “不急。”萧沐宸看着陈福，“你回去跟母妃说，让她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是。”陈福也没敢问王爷要做什么，应了一声弯腰回去了。 陈福一走，萧沐宸看着康王，“楚尧年此人你看如何？” 康王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之前四哥让我接触他，这几个月下来，我发现他除了性子有些软，其他的都还可以。” 萧沐宸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但凡是个性子厉害的，都不能被人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一个世子之位罢了，他又是元妻嫡长子，还能让一个继室蹦跶这么多年，也是无能。 康王没忍住替楚尧年说了句好话，“他没有生母撑腰，他大姐虽是王妃，但是又不能为所欲为，他还得顾忌着自己做事不能给豫王妃惹麻烦。” 萧沐宸没想到康王还为楚尧年说好话，不由一笑，“那你去跟他说，本王给他撑腰，让他去御前告靖远侯夫人联合兴安伯府谋夺世子之位。” “什么？”康王惊了，“四哥，这无凭无据的怎么告？” 说他是个老实的，就真的脑子都不知道转一转。 “怎么会无凭无据？这么多年靖远侯夫人做过的事情，总不能一丝证据也没有。告状是假见圣驾是真，到了御前以世子之位为口，将兴安伯拉下水。” 萧沐宸看着康王，“既然坤德宫那边以后宅之事定论，那就依她之意。何婉怡与靖远侯夫人是亲姑侄，一个世子之位足矣把兴安伯扯下水，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有楚尧年去做。” 康王明白了，“我这就让人把楚尧年叫来。” “你亲自去见他，不要惊动人，动作要快，我这就进宫前往崇政殿。” 康王明白了，四哥去给他们做眼线，只要楚尧年的状子一进宫，四哥就能递到御前，不然若是被太子的人拦下来就坏事了。 二人分头行动，萧沐宸进宫之前，让齐贺去给明曦递了个消息。 明曦接到消息后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局布地如此缜密，唯独没想到贤妃与豫王这里出了差错。 皇后…… 果然厉害，居然提前买通了贤妃。 难怪她一直觉得事情推进太慢，还以为是宫里规矩多，没想到竟是如此。 所以，上辈子皇后与太子能走到最后，也不是没道理的。 萧沐宸推楚尧年出来破局，这一招也厉害，她就没想到还能这样做。 “明曦。” 段明曦听到三夫人的声音迎出去，“三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三夫人忙摇摇头，“你三叔找你有话说，你跟我过去坐坐？” 三爷不好到侄女这里来，只能请三夫人把明曦请到三房去。 明曦就知道可能是御马监那边的事情，立刻说道：“好，我这就跟三婶过去。” 一路到了三房，三爷果然在书房等着明曦，见到她进来，就立刻说道：“钟御史那边折子递到御前，但是陛下留中不发，黄韶那边就让我来问问怎么回事。” 皇后推豫王出来挡刀，果然有效。 她与陛下多年夫妻，对陛下的秉性十分了解，一下子就摸准了命脉。 明曦对三爷说道：“三叔，这件事情不能急，你跟黄韶说，时机还未到，让他再等一等，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三爷听到这话心头一松，看着明曦问道：“到底哪里出了错？” 明曦看着三叔缓缓说道：“贤妃与豫王那边事情出了差错，不过王爷已经另想了办法，三叔只管等消息便是。” 说完，她又看着三爷，“机会一旦到了，你跟黄韶说，不管发生什么，决不能改口，不然咱们所有的辛苦付诸东流就罢了，只怕他的命都得搭进去。” 三爷知道事情肯定变化极大，不然明曦不能说这样的话，“我这就回御马监跟黄韶说明白。” “辛苦三叔。”明曦道。 三爷走了没多久，楚尧年也双手捧着状子进宫告御状，消息传到坤德宫，皇后脸上舒展的笑容一下子就变了。 第267章 谁还敢出手 消息是齐贺送来的。 不算是好消息。 齐贺面色凝重，“便是楚世子告御状，陛下震惊于靖远侯府私事引起这样的纷争，但是只把靖远侯选进宫斥责一顿，令其整肃家事。” “就这样？”明曦也是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 齐贺微微点头，“是，就这样。” 明曦这一瞬间脸色极其难看，看着齐贺问道：“豫王与何婉怡的事情，陛下如何处置？” 齐贺微微一顿，这才慢慢开口说道：“陛下盛怒，斥责豫王行事不端，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不学无术，将其外放梁州。 兴安伯在御前请罪教女不严，以致惹下滔天大祸，愿意以爵位为女儿换一个侧妃的名分，皇上被兴安伯爱女之心感动，罚其一年俸禄，令其闭门思过，并封何婉怡为豫王侧妃。” 段明曦：…… 这一刻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帝将豫王外放，却对兴安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罚俸一年算什么惩罚？ 何况还封何婉怡为侧妃，简直是毫无损失。 既然何婉怡都没追究，那么靖远侯夫人谋夺世子一事，更不会有人提起了。 陛下的态度……还是要力保太子啊。 为了保太子，甚至于连兴安伯都能放过。 只有豫王倒了霉。 太子与豫王之间，陛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太子。 明曦心头沉甸甸的，她与端王商议过，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绝情，也会如此力保太子。 如果用豫王与兴安伯不能撼动太子的话，那么御马监与奉城伯那边就不能轻举妄动。 御马监的事情，只怕要延迟了。 “大姑娘，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齐贺开口问道。 明曦想了想问道：“王爷现在还好吗？” 齐贺默。 明曦眉峰微挑，看着齐贺问道：“出什么事了？” 齐贺知道瞒不住，便低头回道：“陛下罚豫王外放，王爷与晋王、康王为豫王求情，被陛下迁怒，这会儿三位王爷都在崇政殿外跪着呢。” 段明曦只觉得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又有些无力。 即便是她与端王做了那么多的部署，废了那么大的心力，但是都抵不住陛下保太子之心。 只要陛下保太子，他们做再多也是无用之功。 难怪当初萧沐宸不让她露头，甚至于做这些事情，没有让她露出丝毫行迹，只怕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是她的错，她虽然记得上辈子陛下后来对太子心生不满，但是她忘了，此时陛下对太子的态度与她记忆中有很大不同。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明曦看着齐贺慢慢说道，“王爷可有别的吩咐？” “王爷让属下转告大姑娘，不管是御马监的事情，还是奉城伯那边，都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齐贺施礼离开。 齐贺走后，明曦站在窗前，凝视着外面的天空。 夜色渐渐地笼罩下来，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豫王外放不是他们想要的，毕竟豫王外放对他们来讲还不如他留京好处多。 皇帝以将豫王外放，是想要震慑对东宫有想法的人。 她嗤笑一声，皇上真是太子的好父皇。 不过，此事也未必全是坏事，陛下越是这样保太子，会更令其他王爷对太子心生忌惮。 钟御史查到的卢执亮一案，朝堂上下，哪个心中没有一杆秤？ 陛下将豫王外放，未必没有震慑朝臣之意，连豫王陛下都舍得处置，更不要说臣子了。 想要借卢执亮对东宫不利，眼下谁还敢出手？ 便是如钟御史这样的人，只怕也得再三思量，以待时机。 这还是明曦重生以来，遭受的第一次这么大的挫折。 不知萧沐宸现在如何了，淑妃娘娘怕是也不会轻易为他求情，毕竟还有晋王与康王，贵妃也就罢了，钱婕妤肯定不敢为康王去御前求情。 “明曦！” 明曦转身看到三夫人面色凝重地快步进来，看着她说道：“你三叔让人送信回来，让我告知你，黄韶今日遇刺差点丧命，御马监现在乱成一团。” 黄韶遇刺？ 这个当口？ “还活着吗？”明曦看着三夫人问道。 “活着。” 明曦就放心了，也许不是什么刺杀，也许是黄韶自导自演想要保命。 “三婶，烦您让人给三叔带个信，让他告诉黄韶，既然差点丧命，那就好好地养着。” 不管是真的还是做戏，黄韶现在最好是命悬一线不能理事，不然只怕他真的要魂归黄泉。 “我这就去。”三夫人急匆匆地又走了。 这里头的事情又多又杂，她不是很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尽量给丈夫还有明曦帮上忙。 夜色渐渐沉下来，降香进来请她用饭。但是她没有胃口，轻轻摇了摇头，让人把饭撤了。 降香满面担忧，不吃饭怎么行？ 但是看着姑娘的神色，她也不敢劝，只能让人把饭菜先放到熏笼里温着，过一会儿再来请姑娘。 明曦进了书房，提笔将此事的关节写出来，然后一一核对，确实每一个关节都没有出错，她与萧沐宸的谋划不能说是万无一失，那也是相当缜密。 唯一的漏洞便是低估了陛下保太子的心。 难怪皇后如此沉得住气。 明曦将自己写过的纸扔进铜盆中点燃，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败了就败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即便是皇帝这次依旧要保太子，但是只要时机到了，崎南的战事再一次送到京城，她就不信还敲不开口子。 任凭东宫是铁桶，只要她锲而不舍，总有成功一日。 失败一次算什么，她上辈子还隐忍了十年呢。 现在不过刚开始而已。 沉住气。 不着急。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豫王妃，何婉怡被封了侧妃，豫王外放，只怕正妃侧妃都要随行。 到了梁州，不知道无人相帮下，豫王妃能不能斗得过何婉怡，还有她背后的兴安伯府。 还有…… 不知萧沐宸此时回王府没有。 是不是还在崇政殿前跪着…… 第268章 闹剧 明曦这一夜睡得不安稳，天不亮就起身了。 昨晚没有用饭，早上就觉得有些眼前发黑，丫头给她梳妆更衣，看着她面色不好，茜草忙让人备好早饭，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明曦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是她知道自己身体为重，还是一口一口的咽下去。 等吃了饭，就让李全去端王府那边打听消息，问问端王回府没有。 李全回来得很快，昨夜端王没有回王府。 那么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端王宿在了淑妃娘娘的翠微宫，要么端王与其他几位王爷在崇政殿跪了一夜。 一时端王府那边没有新的消息，明曦这边被老太爷叫了去。 祖孙俩对弈。 老伯爷看着明曦神色不好，便对她说道：“人生如棋局，总有输赢，你年纪尚轻，不要把输赢看得太重。” “祖父教诲，明曦谨记于心。”明曦知道老太爷是好意劝导她，她轻轻一叹，对着祖父说道：“孙女大意，低估了东宫在陛下心中之重。” “储君重于山，岂能轻易撼动。”老太爷看着明曦，“陛下未登基前，因为身份也吃了不少苦头，故而对东宫慎重也不意外。” 明曦捏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老太爷，“祖父，豫王外放之后，您说京城局势会如何？” 老太爷听着孙女这话，没想到她已经想到这些，他想了想这才说道：“皇后稳坐中宫多年，此时必然会劝导太子以忍为上。陛下虽然罚了豫王，未必对东宫没有不满，此时当务之急，皇后当然是要太子重新巩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既然这样，那么萧沐宸几位王爷，也不能轻举妄动，大好局势一朝丧尽，真是太可惜了。 “再过些日子朝廷就要封笔，再议事就要等年后了。”老太爷看着明曦，“这段日子，你也不要再出门了。” “是。”明曦点头应下。 宫里局势紧张，势必会有人盯着她。 此时她只能如萧沐宸之言蛰伏下来，不能露出行迹，免得被人捉到把柄。 明曦离开后，老太爷舒了口气，他以为以明曦的性子，得到这样的结果，必然会大怒，故而再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没想到她这么冷静，能如此好地梳理自己的情绪。 老太爷再一次可惜，明曦不是他的孙子，不然必有一番大作为。 明曦不出门，自然也不能与豫王妃再有联系，心中担忧之际，让人暗中打听豫王府的消息。 让明曦意外的是，陛下居然不许豫王在京城过了年走，要他年前就要去梁州。 时间急促，哪有时间再大张旗鼓将何婉怡纳进门。 “听说两日后，一顶轿子把人从兴安伯府接过去就完了。兴安伯府那边也不敢张罗婚事，豫王现在形势不佳，更不敢在惹怒陛下，这娶侧妃倒是跟纳小妾一样寒酸了。” 明曦嗤笑一声，“她能进门已经是十分好运，这个关口平安进王府为上，哪里还敢做其他的。” “大姑娘说的是。”李全忙应道，“听说今日兴安伯府那边将何二姑娘的嫁妆送进了豫王府。” 今日就送去了，可真够急的。 “豫王妃那边没事吧？”明曦问道。 李全摇摇头，“豫王府现在府门紧闭，根本就无法打听消息。” 明曦叹气，只能希望豫王妃自己能撑住，至少先过了这个关口再说。 “端王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我这就再去看看。”李全立刻说道。 明曦不知昨晚萧沐宸到底什么情况，就让李全再去看看。 这回李全回来得有些晚，“我去时端王府也是大门紧闭，怕引起人注意，我也没上前敲门，一直在暗中观望。 巳时末刻，王爷从宫里回来了，齐侍卫在一旁搀扶着，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我当时也没敢上前过去请安，请大姑娘责罚。” 明曦自然不会罚李全，萧沐宸仪容不雅，自然不愿被人看到。 李全那时没有上前，这才是最妥当的。 既然是齐贺搀扶着回来的，想来昨晚应该是跪了一夜。 明曦看着李全说道：“你去任郎中那里买几贴膏药，然后悄悄送去端王府。” “是。”李全失礼退下。 明曦坐在窗前半晌，握着一本书，半天一个字也没看下去。 她起身深吸一口气，豫王被外放，晋王，康王，端王罚跪，唯独齐王独善其身。 上回齐王与太子交手吃了亏，这回倒是学聪明了。 不知段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会不会带回好消息来。 另一边，萧沐宸拿到了明曦让李全悄悄送去的膏药，托在掌心看了又看，这才亲手贴在膝盖上。 齐贺手中拿着的是淑妃娘娘从太医院让人送来的药膏，看来是用不上了。 又隔了一日，何婉怡被抬进了豫王府。 豫王府毫无纳侧妃的喜气，阖府上下正在准备行囊，豫王妃更是亲力亲为，尤其是豫王的东西她都是一一亲自过目。 豫王遭受这样的打击，便是何婉怡入府，也没能让他开心，反而是见都不想见她。 看到她，就想起自己被外放，心情就越糟糕，这几日他反而是留在了豫王妃的院子里。 何婉怡给气得哭了两场，但是她现在处境不是很好，她爹娘说了，刚进府要乖顺些，等过了风头就好了。 兴安伯府无大事，以后自然会给她撑腰，让她不要在这时候惹恼豫王。 何婉怡压了又压自己的性子，强忍着不去找豫王妃的麻烦，但是眼瞅着出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还没见豫王一面，不免心急起来。 顾不上爹娘的叮嘱，便往豫王妃的院子去，她想见豫王，却被豫王妃再三阻挠，一怒之下伸手推了一把。 哪知道这一推，豫王妃见了红，竟是怀孕了。 豫王侧妃推搡豫王妃导致其见红差点小产的消息，很快就了出来。 太医诊脉后，豫王妃这一胎才一月有余，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被何婉怡这一推，见红伤了元气，躺在床上便起不来身。 太医说要静养，不宜长途跋涉奔波，不然这一胎难保。 皇帝那边也得了消息，当下让人传话，让豫王带侧妃前往梁州，豫王妃留京休养待产。 何婉怡这回又在京城出了名，兴安伯知道后差点一头撅过去。 第281章 不会又憋什么坏吧 段明曦在段宁对面坐下，看着他轻声说道：“二哥，我听说你要考庶吉士。” 段宁给明曦斟茶，他低头笑，“这一套山里青的茶具还是大妹妹送我的，你送我之前，我这里从未有这样贵重的器具。” 明曦微微蹙眉，这跟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在松山读书，姨娘小产差点丧命，是大妹妹主持公道救了我姨娘一命，清音如今在府里过的日子轻松自在，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心谨慎，日日担忧，我知道都是大妹妹的庇护。” “二哥，你说这些就见外了。” “怎么是见外，我是真心感激你。如今我高中，别人会说伯府教养庶子用心，夸赞嫡母宽厚大度，连庶子都有了出息。” 明曦听到这句隐隐有些明白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大妹妹没有回府之前，人人都说我姨娘恃宠生娇，唯独我知道，姨娘日日担心受怕，怕她失宠我们兄妹就被嫡母踩进泥潭。 姨娘每日盛装打扮，爱惜容颜，肉不肯多吃一口，怕腰肢粗了，饭要数着米粒下肚，点心糖食更是碰都不碰。” 明曦静静听着，她知道段宁这些话肯定是憋心里很久了。 段宁仰头望天，“其实嫡母并不是心肠狠毒之人，不然我也不会能一直读书。只是……” 明曦知道，到底是意难平。 因为姜氏生的段愉虽然封了世子，但是不是读书的料子，如今坐在了郎中的位置上，还要每日勤学苦读。 年少时偷的懒，只要他还愿意前进一步，终有一日还是要补上的。 段琪还小，姜氏也不舍得小儿子太吃苦，所以段宁这个庶子，如果读书太出色，对她的两个儿子便是压制。 她怎么会高兴？ 只能想着法子阻挠，偏偏姜氏这个人，心眼比针鼻小，却又没有十分狠毒的手段，一个杨姨娘就让她费尽心力。 也正是这样，段宁对姜氏的观感十分复杂。 既恼恨嫡母的不够大度，又庆幸嫡母并非十分恶毒之人。 明曦想到这里看着段宁，“若是将来二哥娶妻生子之后，你对嫡庶会一碗水端平吗？” 段宁一愣。 明曦笑，“即便是二哥哥是庶出，我想将来你对待嫡庶的孩子，心里也会有倾向的。” 如果段宁将来娶的妻子家世不错，那么对方不会任由他嫡庶不分。 “大哥与三弟都是嫡出，为何世子之位落在大哥头上？因为他是嫡长子。”明曦看着段宁，“二哥，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礼制之下自有规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然岂不是乱了套？” 明曦说到这里又是一笑，“二哥，一个庶字能压制的是那些平庸之辈，如今你蟾宫折桂，如果考中庶吉士，那便是入了翰林院，以后你的人生将会是另一个新的起点。 大鹏展翅恨天低，你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民间有句俗话，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二哥，郁郁不得志才会对往事耿耿于怀，你如今正是意气风发时，不该再沉迷过往恩怨，你应该往前看。 看看这朝廷，看看这天下百姓，看看那战火蔓延处黎民苍生的苦难。你读书这么多年，应该为朝廷尽忠，为百姓说话，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姜氏不该成为你的心魔。 段宁听了明曦这段慷慨的话，只觉得心中那股郁气一下子消散了。 是啊，他堂堂七尺男儿，他的眼睛应该往外看，而不是困在这四角后院里。 他满面羞愧，“大妹妹……” “二哥，咱们兄妹各有苦楚，你的心情我能懂，以后咱们兄妹齐心，并肩前行。”明曦端起茶盏，“来，我以茶代酒，祝二哥以后前程似锦，青史留名！” 段宁大笑出声，“好，二哥借你吉言。” 隔着一扇门，老太爷长久不语，他抬头看向天空，他这一生自诩不凡，可教养孩子上还不如一个商贾。 段宁因为杨姨娘对姜氏一直有心结，那日他拜见自己说要留京，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好了结。 没想到明曦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他敞开胸怀，放下旧怨。 伯府能有今日，老太爷知道明曦功不可没。 他这个孙女，不得了哇。 等她嫁进皇室，那么一潭深水里，不知道她能挣出什么前程来。 老太爷尚不知那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只怕此刻都不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 明曦剑指的从来都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 段宁第二日便去应考庶吉士，回府之后，先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又去姜氏那里问安。 这回他面对姜氏心平气和，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恭敬。 姜氏：…… 怕不是中邪了？ 以前段宁待她这个嫡母也恭敬，但是可从未像今日这般让她毛骨悚然的。 不会是杨姨娘又憋什么坏吧？ 她虽然看段宁不顺眼，不高兴他留京，但是她也没使绊子啊。 正这么想着，就听着段宁说道：“母亲，儿子之前留京一是想着能给大哥做个臂膀，二来三弟的学业我也能闲时照看几分，分享一下我的心得，助他一臂之力。 三来，儿子蒙母亲教导多年，不曾在膝下孝顺，心中十分不安，等我留京几年尽了孝心，届时再外放便是。” 姜氏：…… 她没教导什么，倒是跟杨姨娘恩怨颇多，绊子使了不少。 但是，听段宁这话对自己两个儿子都有好处，不管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让她心头舒服了几分。 姜氏轻咳一声，“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如果考中了庶吉士，真的进了翰林院，你也好在差事上尽心尽力。 翰林院人才辈出，想要往上走十分艰难，你自己要心中有数，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好好做。” 十年八年未必能熬出头，苦翰林，苦翰林，想要熬出头可太难了。等到那时候，自己的小儿子肯定高中前程似锦，大儿子有小儿子帮着，一个段宁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么一想，姜氏忽然也就心平气和了。 段宁现在正风光时，她还因他得了个善待庶子的好名声，稍微挽救了她在京城的恶名。 换个角度想，段宁仕途顺利，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确实也有帮助。 想到这里，姜氏就想到了自己那糟心的大女儿，正因为她把伯府的人都带了起来，所以现在她基本上在府里没话语权。 不能想，一想更糟心了。 第282章 东宫春宴 很快就到了纳征的日子，伯府一早就准备起来。 明曦自是不能露面，一切礼仪皆有祖父母做主。 礼部官员奉命登门，一箱箱的聘礼抬进伯府大门，外面街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鞭炮声响，喜气盈盈。 几个姑娘悄悄躲在暗处看热闹，段清音回来禀告消息。 “大姐姐，装聘礼的箱子满满地摆了一院子，件件系着红绸，就连箱子都是四角包金的，可真是太气派了。” 明曦笑，“不过是镀一层金，瞧着光鲜，里面是铜的。” 段清音听着就笑，“不管包什么，看上去就亮闪闪的，大姐今日好威风。” 明曦闻言看着段清音，“聘财多寡固然荣耀增光，但是婚姻的本质，还是要遇到一个良人。” “贫贱夫妻百事哀，反正不能嫁太穷的。” 明曦心想，那些富贵人家也有很多徒有其表的，比如高国公府。 伯府热闹了一天，今日段愉几个人都告假没有去衙门，现在都在荣安堂团聚吃饭，气氛更是热烈。 姜氏面上挤出微笑，眼神却不敢去看长女，这聘礼一下，她这个女儿是真的插上了翅膀，确定是她不能惹的人了。 惹不起，她躲得起。 段徽柔坐在段琪身边，段琪给她续了茶，轻声说道：“二姐姐不高兴？” 段徽柔瞪了段琪一眼，她现在哪里还敢说不高兴，她说一个字，眼前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会有一百句等着她。 “我只是想，也不知道将来我是个什么光景。” 反正她这辈子是不能跟段明曦比了。 她一朝嫁入帝王家，那就真的是飞黄腾达，与她们再也不一样了。 段琪笑，“二姐姐以后也会很好的，你看咱们伯府如今蒸蒸日上，大哥的官位越做越稳，两位叔叔也前途明朗，咱们府上的姑娘，不止是二姐姐，其他的姐妹都会很好的。” 段徽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嘴上说道：“你说的是。” 只是心里到底是难过的，曾经她才是伯府最耀眼的明珠。 但是现在，她这颗明珠被段明曦比了下去。 可她却丝毫办法也没有。 下聘之后，便是请期。 其实婚期早已经定下，不过是走过流程而已。 现在端王还在玉象城，故而请期要延后些日子。 就在这时，明曦接到了太子妃的邀约。 东宫要办春宴，请她前去赴宴。 明曦蹙眉，她很不想去东宫，尤其是太子对她居心不良。 请帖收起来，她让人去打听，东宫春宴太子妃都邀请了哪些闺秀。 李全很快就查到了，基本上京城有名的闺秀都收到了帖子。 这么大的阵势？ 以白时溪的性子，根本不会这么张扬。 不过，转念一想，这几个月来皇后也好，太子也好，一直是低调做人，试图在皇帝面前营造好的形象。 如今大概是皇帝的态度有了变化，皇后与太子就想试探一二，没有比让白时溪这个太子妃出面再好的。 就算是惹了皇帝不开心，他们母子转手就能推出白时溪顶罪，如果皇帝并不因此事恼火，那就说明之前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这帖子有点烫手，但是明曦现在还不能拒绝。 思来想去，她给徐南熙送了封信，约她一起前往，有徐南熙作伴，便是进了东宫，太子也不敢做什么。 徐南熙回信很快，欣然应约。 等到了东宫春宴那日，徐南熙来伯府接明曦，她并未进伯府惊扰长辈，而是在府外相候。 明曦辞别祖父母，这才出府上了徐南熙的车。 公府的马车比伯府的还要宽敞些，二人相对而坐，侍婢都在后面的马车上相随。 徐南熙见到明曦开心地说道：“怎么忽然想起与我一起前往了？” 以前明曦素来喜欢独来独往。 明曦就认真对她说道：“毕竟是东宫，我担心有什么失仪之地，故而请你相伴，也好提醒我些。” 徐南熙笑，“你通身的礼仪可是被人夸赞过，还用我提醒？” 话音一落，她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严肃了些，“也行，咱俩正好做个伴，等到了东宫，云意蕴华她们肯定也在，咱们就更热闹了。” 明曦点头，打定主意今日跟大家不分离。 她不是个好惹是非的人，但是总有是非来找她。 马车抵达东宫，此时东宫外马车成群，往来人流穿梭不停，东宫的内侍们正在指引马车停靠之地。 看到这里，徐南熙就道：“咱们就在前面下车，走几步吧。” 明曦看着这么多人，马车显然是挤不过去的，倒不如她们步行过去。 外面也有几家的闺秀是这样想的，也在家仆的陪伴下下了马车步行。 二人下了车，降香跟黄竹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一溜小跑紧紧跟上。 二人走了没几步，就听着有人喊她们，转头一看，姚云意正往这边来，二人停下脚步，等姚云意过来。 姚云意快步过来，看着二人就说道：“没想到这么多人，晚了一些，马车只能远远停在外面，我是一路走着过来的。” 徐南熙闻言就道：“看来今日春宴应当是很热闹。” 三人并肩而行，姚云意低声说道：“听说今日皇后娘娘还有可能会到。” “真的？”徐南熙惊讶了。 明曦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还不知真假。”姚云意轻声说道。 “无风不起浪，怕是有可能。”徐南熙也皱起了眉头。 太子妃主持宫宴，她们还能不太拘束，但是如果皇后娘娘降临的话，那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徐南熙侧头看向明曦，“你怎么看？” 明曦思量着说道：“今日咱们尽量不要分开。” 姚云意面色一变，“你是说？” 明曦看着她，没有开口言明。 但是当初甘离一事，大家可还记忆尤清。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拿定主意今日要小心。 走了几步，姚云意到底是没忍住说道：“不至于吧？” 如果太子还要选东宫嫔妃，皇后写了名册请陛下恩准便是，何必用别的手段。 徐南熙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当心些好。” 姚云意点头，“也是这个道理，但愿咱们杞人忧天了。” 明曦凝视着东宫如云的宫殿，就如一座巨兽盘踞在眼前，令人心悸。 第283章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随着东宫内侍一路前行，终于在一处殿门前停下，躬身对三人说道：“几位姑娘请进。” 徐南熙笑道：“有劳。” 她的婢女黄竹立刻拿出一个荷包塞过去，那内侍躬身道谢，然后快步离开。 明曦抬头，匾额上宜春宫几个大字熠熠生辉，这里并非东宫主殿，看来是今日春宴之地。 很快就有宫人出来，对着三人屈膝见礼，“请几位姑娘随奴婢来。” 三人抬脚跟上。 宜春宫的殿宇并不算是奢华张扬，反而带着几分内敛，宫内的宫人行止有度，言行谨然，可以看出平日规矩极好。 三人随着宫人踏上石阶进入殿内，一进去，便有说笑声传过来，此时殿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白时溪身为太子妃高坐在上，三人上前见礼。 “臣女拜见太子妃。” “快起来，坐下说话。” 白时溪的声音传来，明曦压住好奇之心没有抬头，而是随着徐南熙与姚云意一起在一旁入座。 “许久不见，几位近来可还好？” 明曦听到这话这才抬起头看向白时溪，这一看微微讶异，只见白时溪似乎比未进东宫前消瘦了些，今日虽然一身华服盛妆，但是细细望去眉眼之间似有郁色。 明曦心头微微发沉，面上却是丝毫不敢有异样，自打她进了殿，就有不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宴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社交场合，京城各家关系网络复杂，沾亲带故者不少，更是要谨言慎行。 很快，又有其他闺秀相继抵达，殿中更加热闹起来。 明曦这才缓口气，暗中打量白时溪。 此时，她身边的姚云意轻声说道：“你看谁来了？” 明曦闻言，侧头望去，看到一个身穿粉色衫裙的少女，明媚娇俏正跟太子妃见礼。 何婉晴？ 明曦对她不是很熟悉，上辈子二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几乎没什么记忆了，若不是太子妃称呼她，一时间都记不起这人是谁。 “走了一个何婉怡，没想到兴安伯府又把何婉晴推了出来，他们兴安伯府的姑娘不论嫡庶，真的是一个都不能做无用之辈。” “你少说一句。”徐南熙轻声提醒，“被人听了去不好。” 姚云意嗤笑一声，“自己得做得出来，就不要怕人说。我才不怕他们！” 豫王都被外放了，这对她们荣国公府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真是托兴安伯府的福。 不管豫王做了什么，始终是她表哥，再说她与豫王妃关系素来好，自然对兴安伯府一家印象极其恶劣。 明曦微微侧头，看着白时溪对何婉晴很是亲热的样子，心里长长叹口气。 很快晋王妃到了，豫王妃因为有孕的缘故并未前来，晋王妃一到，殿中就更热闹了。 既然是春宴，少不得要赏花，今日春宴就摆在东宫花园里。 大家对太子妃前往，明曦与徐南熙走在一起，姚云意抬眼见到刘韫华，对着她招手，想让她过来。 刘韫华正要抬脚，却被孙瑶青叫住了。 明曦对孙瑶青观感一般，上次宫宴她与她的母亲对姜氏的态度还历历在目，此时她不想与她有什么交集，与刘韫华打声招呼就先行一步。 孙瑶青追过来微微蹙眉，抬头看了一眼三人的背影，面上微微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我一来她们就走了？” 刘韫华对孙瑶青也不太喜欢，但是没办法，她以后就是自己的表嫂，是齐王妃，她就算是不喜，也只能压在心里。 “我们也只是偶遇打个招呼而已，本来也不是一道走的。”刘韫华避重就轻地说道，“孙姑娘一个人？” 孙瑶青又看了一眼明曦几个人的背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看不到了，她收回目光，看着刘韫华道：“我想着来找你说说话，就与其他人分开了。” 刘韫华心中吐槽，怕是没人愿意与你作伴才是，面上确笑着道：“正好，咱们一起做个伴。” 这倒霉的亲属关系，她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避开。 另一边，明曦几个人随着人群前行，前头便是一个极大的池子，池边繁花掩映，绿柳拂空，身穿彩衣的宫婢穿梭在浓浓的春景中，如一幅浓妆重彩的画赏心悦目。 明曦没有赏景的心情，暗中打量东宫的布局，一一记在心里。 园中摆放了很多桌椅，大家随意而坐，宫婢奉上茶点，便有茶香气弥漫开来。 众人簇拥着太子妃与晋王妃，明曦几个人远远望着，并不上前。 但是架不住有人提起她们，于是明曦与孙瑶青还有郑思瑜被点名，只能起身走过去。 晋王妃的眼睛在明曦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郑思瑜的身上，孙瑶青直接被她忽视了，明曦眼尾扫过，就见孙瑶青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淡了。 白时溪让人搬了桌椅来，笑着说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束，坐下说话吧。” 晋王妃闻言浅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太子妃说的是，不过这世上人心易变，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变故呢。” 这话一出，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明曦三人身上。 好像三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明曦压着火气，并没有回击，只当没听出来这话里的嘲讽。 不过，孙瑶青之前先是被晋王妃忽视，如今又听到这含沙射影的话，当下就有些绷不住了，立刻回道：“晋王妃此言，难不成是晋王府有什么变故不成？” 刘韫华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她还不想被人看笑话，立刻调整一下，忙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道：“王妃请勿怪，孙姑娘口出无心之言，并非有意为之。” 孙瑶青有些不悦地看了刘韫华一眼，不过她也不傻，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眼中到底残存着几分不服之气罢了。 明曦暗中看向白时溪，却见白时溪眼中闪过一抹不耐，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在她以为自己眼花时，就听着她说道：“段大姑娘，你也以为是孙姑娘无心之言吗？” 明曦：……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285章 皇后有请段大姑娘 明曦心中不悦，面上却不能有丝毫不敬，随着那宫女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一路走过去。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明曦上前行礼道。 皇后笑道：“起来吧，许久不见，怎么今日段大姑娘倒是落在后面了？本宫扫了一圈，这才看到你。” 明曦能说什么，只能回了一句，“蒙皇后娘娘惦念，是臣女之幸。” 皇后对着明曦招招手，“上前来些。” 明曦并不想过去，但是她不能不去。 上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看到你就想起了端王，也不知他如今在玉象城如何了。段大姑娘可知？” “回娘娘的话，臣女并不知道王爷如今情形，王爷临危受命领兵出京，自然是以军务为重。何况，臣女与王爷只是定了亲，私下并无多少往来。” 明曦听出了皇后不怀好意，端王不曾给朝廷写奏折，却能给她来信，若是传到皇帝耳朵中会如何想？ 只会想这个儿子怎么能如此不争气，在外领兵，却还惦记着女人！ 皇后这句句关心之下，却藏着锋利的刀尖。 皇后轻笑一声，“端王当初为了求娶你，可是费了不少心。本宫只是想着，他对你情深义厚，许是怕你担心，会与你写封信保平安罢了。” 明曦此时心头一惊怒火升起，她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端王与她的婚事，本就是京城一桩奇谈。 尤其是端王那所谓的一见钟情，不知让多少闺中女子羡慕。 别人只会赞端王情深义重，但是看她时，反而不以为然，况且她又是在商户家长大的，必然会嫉妒之下仇视她能得端王一片真心。 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一次把这件事情翻出来，是要做什么？ 既然这样，明曦那可就不忍了。 她抬起头，眼睛望着皇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真要说起来，臣女能得这么一桩婚事，还要感谢皇后娘娘。” “感谢本宫？”皇后狐疑地看着段明曦。 徐南熙紧张得已经恨不能自已上前替明曦说话，她看出来了，明曦但凡想要怼人的时候，她的姿态语气眼神都会发生变化。 比如，那回在魏国公府。 可她娘跟皇后娘娘如何能比。 徐南熙恨不能把自己的嘴捂在明曦的嘴上替她说话才好，怎么办？ “是啊。”明曦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甚至于带了几分姑娘家的羞怯，“那回皇后娘娘举办上阳宫宴，臣女才能得幸救了落水的甘姑娘，这才被王爷看中。臣女能得这一桩良缘，自然是要感谢皇后娘娘。” 当初上阳宫甘离落水一事，皇后恨不能大家都不要再想起。 结果，段明曦当着众人的面的又提起来，皇后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许多。 她知道，段明曦是故意的！ 一直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甘离，忽然站出来，看着段明曦说道：“是啊，若不是段姑娘，只怕那日我就凶多吉少，可见段姑娘好人有好报，端王爷慧眼如炬，这才得了一门好亲事。” 甘离背靠镇北王府，她爹手握军权，从来只效忠于皇上，那回在上阳宫宴差点被暗算，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今日总算是能小小的出口气。 皇后真以为她是泥捏的不成，她至今想起那日的事情，有时还会做噩梦。 皇后算计了她就罢了，居然今日还想给段明曦扣一个以色误人的帽子，但凡方才明曦那句话回得不妥，只怕就要掉沟里了。 明曦对她有救命之恩，今日她自然要为她仗义执言！ 谁都没想到甘离会突然站出来，众人面上带着几分诧异，明曦也不例外。 她也很惊讶甘离会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为她说话，众人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甘离这话里的深意。 她可没有一个字感谢皇后。 众人的目光逐渐诡异起来，明曦定定神，很快就转过弯，看着甘离说道：“甘姑娘太客气了，我只是在江城长大，会凫水，这才敢下水救人。 我想其他闺秀，若是有我这样的本事，必然也愿意下水救甘姑娘，人命关天，谁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甘离心里想要笑，明曦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给那日参加宴会的留个面子罢了。 当时就算是会凫水的，又有几个愿意冒着危险救她？ 不过，明曦这样说了，甘离自然捧场，附和着说道：“段姑娘说的是。” 别人怕皇后，可她们镇北王府不怕。 皇后的目光扫过太子妃。 白时溪微微上前一步，看着甘离笑道：“那也是甘姑娘有福气，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甘姑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借太子妃吉言。”甘离对白时溪略带疏离的说道。 白时溪浅浅一笑，又转头看着皇后说道：“母后，今日花宴，花匠倒是养育出几个新品种，还请母后移步一观。” 皇后看着众人说道：“那就一起去看看，难得太子妃有这样的雅兴。” 白时溪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面无异色地在前引路。 明曦随着众人陪着皇后赏了花，听着众人精彩绝伦的赏鉴之语，她觉得自己还非常有进步的空间。 拍马屁这种技能，果然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将整个花园走了一圈，明曦平素习武不当回事，但是很多闺秀已面带疲色。 皇后适时让众人休息，又让太子妃准备宴席。 段明曦也微微松口气，转身看着徐南熙问道：“要不要去更衣？” 徐南熙点点头。 二人顺着路走，遇到东宫的婢女把人叫住，问净室在哪里，那婢女指了个方向。 “段大姑娘，留步。” 明曦听到声音微微蹙眉，转过头，就看到皇后身边的银霜一路小跑过来，微微喘着气，对着她与徐南熙福了一礼，“奴婢见过二位姑娘。” 徐南熙看了明曦一眼，主动开口说道：“银霜姑娘，不知有何事情？” 银霜看了徐南熙一眼，笑着说道：“徐姑娘，皇后娘娘请段大姑娘过去说说话，特意让奴婢来请。” 徐南熙心头一跳，想起之前明曦说过的话，这下为难了，皇后让银霜来请明曦，那她跟还是不跟？ 第286章 太子妃出手 徐南熙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立刻上前看着银霜笑着说道：“正好臣女也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劳烦银霜姑娘带路。” 银霜闻言看向徐南熙，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徐大姑娘，奴婢奉命只是请段大姑娘过去，还请您见谅。” 这就是不许了。 徐南熙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眼神立刻犀利了几分，“是吗？既是这样，我也不为难银霜姑娘，我就在外头等着，等皇后娘娘见外明曦，我再进去请安便是。” 银霜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徐南熙这么胆大难缠，便沉声说道：“奴婢可做不了主，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奴婢吃罪不起。” “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与银霜姑娘五关，届时娘娘怪罪，我会跟娘娘请罪。”徐南熙本来还有些迟疑，但是看着银霜这态度，越发觉得事情奇怪。 有想起明曦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但是再紧张，她也是魏国公府的嫡长女，淑妃娘娘的亲侄女，端王的亲表妹，皇后娘娘便是恼了她，顶多训斥几句。 但是明曦就不一样了，虽然跟表哥定了亲事，毕竟还未过门，也只是未婚妻而已。 一旦闹出什么事情，明曦肯定是最弱势的那个。 表哥不在京城，她得替他护着明曦。 明曦看了徐南熙一眼，没有拒绝她的话，眼睛盯着银霜，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就知道此行不简单。 银霜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徐南熙一起前行，踏着东宫的宫道，穿过几道月洞门，远远地就看到一处宫殿伫立在远处，花树掩映之下，只露出宫檐一角。 四周十分僻静，即将穿过最后一道门时，明曦耳朵微微一动，她不动声色地挡在徐南熙身前的位置。 月洞门外，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华服的太子妃在宫婢的簇拥下缓步而来，她的眼睛并未看向明曦与徐南熙，而是盯着银霜道：“皇后娘娘正在等你回话，怎么这样慢？” 银霜被太子妃这不耐烦的语气给惊到了，往日太子妃见到她，因为她是皇后娘娘跟前大宫女，一向是十分有礼的。 银霜惊愕间，就见太子妃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身后的人，她瞬间明白过来，立刻躬身回话，“奴婢回来迟了，太子妃恕罪，我这就去带着段大姑娘进去。” “等等。”白时溪开口阻拦，“银霜，我刚从母后那边过来，母后身体略有些不适，让我给你带个话，暂时先不见段大姑娘了。” 银霜一愣，“这……” “我先带着段大姑娘跟许大姑娘回去赴宴，母后那边你替我回禀一声。”太子妃说话间微微转身，眼神从徐南熙身上扫过。 银霜立刻明白过来，知道是徐南熙跟过来，怕是事情有变，于是立刻退开一步，“是，奴婢遵令。” “有劳。”白时溪微微仰着头，转身看着段明曦与徐南熙，换上一副温和却又带着几分疏离的面容，“两位姑娘跟我来，母后头疾忽至，只能下次再见你们了。” “皇后娘娘贵体为重，臣女下次再给娘娘将请安。”徐南熙立刻说道。 明曦点头附和，并未开口说什么。 她方才一直关注着白时溪跟银霜的眼神往来，看来今日应该是有什么计划，但是她不明白白时溪为何这个时候冒出来阻拦。 她随着白时溪的脚步往回走，隐隐听到银霜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白时溪脚步略有些快，一直出走出了这处宫殿的地界，她的脚步才缓下来，看着身边的宫婢说道：“开宴的时辰已至，诸位闺秀还在等待，你先去知会一声。” “是，太子妃。”那宫婢领命匆匆离开。 白时溪身边跟着的是她娘家带来的素英，素英对上太子妃眼神微微颔首，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白时溪也不转头，脚步依旧如常，昂首在前走路，口中却压低声音对着段明曦说道：“此地不宜久留，用过花宴后，段大姑娘还是速速离开。你记住，离宫时，不要独自一人，最好多叫上几人。” 徐南熙听得心惊肉跳，白时溪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会提醒明曦？ 她跟明曦之间是什么关系？ 但是她现在一个字也不敢多问，看着白时溪这如此谨慎的样子，也知道东宫耳目众多，她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紧跟在明曦身边。 想想方才的事情，她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白时溪突然冒出来阻拦银霜，应当是跟自己强行跟来有关系，这给了白时溪借口行事。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这么凶险的事情，后背上密密麻麻地惊出一身冷汗。 脚有些发软。 “多谢太子妃提点。”明曦目视前方低声回了一句。 白时溪听了明曦这话，正要说什么，忽然她面色有些微的变化，随即微微扬声说道：“段大姑娘，你真的没有接到端王的信吗？ 我与太子殿下一直很担心四弟的安危，要知道他以前从未带过兵，此次临危受命，肩负重担，我跟太子殿下日日盼着四弟能平安归来。” 徐南熙听到太子妃这话，整个人更紧绷了，连喘口气儿都觉得费劲。 她微微侧眸看向明曦，就听明曦略带不悦地开口，“太子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早已经回禀过皇后娘娘，我并未收到端王爷的信。我与他尚未成亲，私下里并未过多往来。” 白时溪闻言浅浅一笑，“我只是好意关心，段大姑娘何故生恼。” 段明曦面色越发的冷肃，“多谢太子妃好意，明曦心领了。我与徐大姑娘先走一步，太子妃自便。” 明曦说完就抓着徐南熙的手臂往另一条路上走去，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白时溪站在当地并未离开，她微微侧头看向另一边，然后抬脚走过去。 花墙另一边，太子倚墙而立，听到声音眉眼微微一抬，望向他的太子妃。 白时溪一脸无奈，对着太子微微福礼，轻声叹道：“殿下，你都听到了，这个段大姑娘软硬不吃，实在是问不出话来。” “你为何拦住银霜？”太子盯着白时溪问道。 第287章 真是扎心 听着太子这话，白时溪神色如常，随即眉眼拢上一层担忧，看着太子说道：“我让人暗中盯着，知道徐南熙强行跟过来，就知道事情不好。段明曦也就罢了，但是徐南熙背后还有淑妃娘娘与魏国公府，要是闹出点动静来，恐怕不妙。 故而，这才大着胆子把人拦住，免得发生不可控的事情。殿下，此事是我莽撞了，还请殿下莫怪。” “太子妃一片好意，孤怎么会怪你。”太子浅浅一笑，话音一转又问道：“你觉得段明曦的话可信吗？” “不好说。”白时溪微微摇头，“我与她往来不多，相识不深，她对我心有戒备也是有的。不过，以段明曦往日行事来看，我觉得也有几分真。” 太子嗤笑一声，“可惜了。” 白时溪又向前一步，柔声说道：“没什么可惜的，今日也不过是试探罢了。母后说了，一切以安全为重，不好打草惊蛇。 殿下放宽心，我爹已经暗中打探过了，玉象城那边军情紧急，粮草战马紧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端王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难道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镇国公还说什么了？”太子那双乌黑的眸子再一次落在太子妃身上问道。 白时溪又上前一步，立在太子身边，声音越发柔和，低声说道：“我爹爹前日才与刘大人一起喝过酒，刘大人说国库如今空虚，便是陛下想要增派玉象城的粮草，只怕也拿不出多少。” 太子有些惊讶，“岳父大人什么时候与刘尚书关系这么亲近了？” 白时溪心里冷笑一声，方才还是镇国公，现在就成岳父了，呸！ 白时溪面带嗔色，慢慢说道：“殿下，我爹爹以前也是带过兵的，自然与户部有往来。”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费有多少，全看户部的算盘拨几下。 太子到底是年轻，一时间竟没想起这个，镇国公多年不曾领兵，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早先就该推荐岳父领兵。”太子笑道。 白时溪微微一叹，“我爹爹倒是想为殿下分忧，只是他身有旧伤，有心无力，辜负殿下的一片好意了。” 太子可并不想真的提拔镇国公，不过是随口敷衍一句，听着太子妃这样说，便道：“既是如此，岳父在京城好好养着便是，到底是身体为重。” 说完，他又看着白时溪，微微上挑的眼睛里似乎盛着满满的情意，“今日春宴让你辛苦了，你也快写去吧，别耽搁了时辰。” “为殿下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白时溪微微福礼，“那妾身就先走一步了。” “好。” 白时溪面带笑容转身离开，等走远了，脸上的笑容这才收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可惜她还不曾有孕，无子傍身，不然何须如此低声下气。 “太子妃……”素英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白时溪摇摇头，“我没事，你自己也要当心，若是银霜来找你试探，莫要被她套出话去。” 她知道，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现在对她并不信任。 “奴婢省的，太子妃放心。”苏瑛回道，“只是，您这样帮段大姑娘，只怕她也未必领情，又何必把自己陷入危险中呢？” 素英是真的心疼自家姑娘，从娘家进了东宫，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东宫这日子过得更是战战兢兢。 白时溪笑了笑，并未解释。 明曦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当然要好好维护。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便是亲近如素英，她也不会让她知道。 “走吧。”白时溪笑，“别耽搁了开宴。” 另一边，明曦与徐南熙回来，就被姚云意与刘韫华招过来，二人担心地看着她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徐南熙抱怨道：“别提了，走错了路，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来。” 明曦岔开话题，“怎么你们现在得了自由了？” 刘韫华：…… 姚云意：…… 真是扎心！ “我不管了，我可不想见何婉晴那张脸，把她扔给晋王妃我就溜了。”姚云意说道，“你说她是怎么好意思缠着我的，就何婉怡做的那种事情，难道她们不该羞于见人吗？” 幸好她表嫂今日未来，不然见到这两张厚脸皮，怕是也要气得胸闷。 徐南熙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小声点。” 姚云意憋了口气，行吧。 她还真不能当众撕了二人的脸，晋王妃她暂时还不太能招惹，太难受了。 宫人来引她们入座，四人索性坐了一桌，不远处张瑶珺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过来与她们同坐。 很快晋王妃身边的宫人就把她叫去了晋王妃那一桌坐下，明曦眼尾扫到，但是并未在意。 很快，白时溪回来了，春宴正式开始。 白时溪与众人说皇后头疾忽发已经回宫，晋王妃十分关心地询问几句，白时溪应付过去，便让开席。 东宫的春宴十分精致，竟有几道用鲜花做成的菜，倒是令人感到新鲜。 明曦用了几口，不是很合口味，捡了自己爱吃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孙瑶青在她们隔壁桌上，她倒是想要和刘韫华坐在一起，但是刘韫华可能是心里真的烦她，在她没来之前，拉了其他几个人入座，将座位占满了。 孙瑶青有些不高兴，但是刘韫华假装没看出来，还关切地把她送去隔壁桌。 明曦心里都要笑死了，在场的都是演戏的高手，也就孙瑶青那张脸过于真诚，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发笑。 使性子也不看看场合吗？ 白时溪在镇国公府时白二姑娘的名头并不响亮，但是今日这一场春宴操持着实不错，不管是菜色还是酒水，或者是宫婢的安排，都令人十分舒适。 如果没有发生银霜强行请人的事情，明曦还真觉得今日过得不错。 她想着，春宴过后，白时溪这个太子妃的名头也算是打开了。 毕竟，晋王妃那张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她此时十分复杂的思绪。 她可能认为白时溪才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开春便举办东宫春宴，这么大的事情未必能办好。 若是丢了脸，她这个晋王妃就能显出来了。 结果，白时溪办得妥妥当当。 等宴席过后，明曦记着白时溪的提点，准备提前告辞离开。 第288章 看她什么时候低头 东宫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方才的事情让她心生警惕，皇后要见她，见她的未必是皇后。 这要是太子如上一次那样等着她，让人故意来个瓮中捉鳖，给自己冠上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就如何婉怡一样名声尽毁，那她届时要如何？ 难道与太子同归于尽吗？ 她这一世重新来一遭，是想好好活着，是想护着自己想护的人好好活着！ 想到这里，明曦与徐南熙对视一眼，二人跟姚云意还有刘韫华知会一声，因为同一桌上还有其他人，明曦便做不太舒服的样子提前退席。 徐南熙陪着明曦给白时溪辞行，白时溪并未阻拦，只深深地看了明曦一眼。 明曦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白时溪笑道：“段大姑娘既然身体不适，那便早些回去，回头我让太医去府上为你诊脉。” “不劳太子妃惦念，只是些微不适，明曦扰了太子妃春宴雅兴，也请太子妃恕罪。” 二人打完官腔，明曦与徐南熙离开。 太子妃身边的素英送二人出来，一直送到了出东宫的主道上，这才折返回去。 二人走在青石板上，徐南熙还是有些紧张，低声说道：“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应该不会了，这个时辰，再过不久春宴也该散了。”明曦说道，“而且这是东宫的主道，往来人多。” 徐南熙一想也是，又道：“太子妃倒是细心。” 若是把她们送到之前的岔路，那就不好说了。 明曦忽然回头，眼睛望向远处树木掩映深处，那里有一角飞檐露出来，飞檐之下，半扇木窗若隐若现。 “怎么了？”徐南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明曦摇摇头，“没事，总觉得似乎有人盯着我。” “可能是太紧张了，我现在也觉得总有人在暗中看我一般。”徐南熙越说越不自在，“咱们快些离开这里。” “好。” 东宫宫人往来穿梭，遇到二人远远地避开躬身施礼，日光将宫墙的影子拖在地上，随着她们的脚步慢慢后移。 远处，窗后太子凝视着段明曦离开的影子，啧，习武的人就是敏锐。 他只是看一看而已，没想做什么，瞧把人给吓的。 想到这里，太子嗤笑一声，捏着杯中酒一口饮下去，随手将酒杯掷于地上，瞬间碎裂一地。 出了东宫坐上马车，等一路抵达伯府门外，徐南熙这才长长的松口气，看着明曦说道：“我看最近你也不要出门了，省得担心受怕的。” 明曦微微颔首，看着徐南熙轻声说道：“今日的事情，烦请你不要说与别人。” 徐南熙一愣，随即点点头，“好，你放心。” 这是不希望她让魏国公府的人知晓，想起母亲对明曦的不喜，她心里叹口气。 徐南熙的马车离开，明曦回了伯府，先去给长辈请安问好，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她定下神，再重新思考一下今日的事情，若是今日徐南熙心有顾虑没有跟上去，那么白时溪就不能找到最佳机会拦下她。 如果，不能拦住她，那么进殿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此时她也无法预料。 但是，结果肯定是她不想要看到的。 好在，徐南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当时那种情况下，宁肯得罪皇后也要保她，这份情她记住了。 *** 如明曦所料，白时溪成功举办东宫春宴的事情传开来，尤其是皇后娘娘还现身给太子妃撑腰，让她在太子妃这个位置上越做越稳。 那些曾经不看好的人，现在都改了口风。 且不说白芷薇在高国公府得了这个消息，气得摔碎了自己心爱的一套茶盏，便是高湛最近也是差事一地鸡毛。 因为白芷薇跟高国公夫人斗得厉害，两人谁也不让谁，公府里一团糟。 高国公倒是有心想要压一下，奈何手中银子短缺，便先短了三分气。 此时，高湛才从自己父亲口中知道国公府的现状。 “没银子？家里的银子呢？”高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国公府怎么会缺了银子花？ 高国公对上儿子的目光，顿时不悦道：“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府里的花销有多大，尤其是你，出去与你那些狐朋狗友吃吃喝喝，难道这些不用银子？” 高湛脸上一红，他确实以前手里大方，那是他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如果知道是这样，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所以，母亲就盯上了芷薇的嫁妆？”高湛真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真是丢死人了。 高国公听到这话眉头紧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娘的嫁妆不也贴补进府中？她既然嫁进了门，自然要与府里齐心协力才是。” 高湛：…… “爹！”高湛额角青筋直跳，“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我还在京城如何立足？” 有谁是新媳妇进门没多久，就要拿出嫁妆贴补夫家的？ 脸都要丢尽了！ 高国公看着儿子，“你既然觉得丢人，以后你们这一房的花销，你们自己出，就不要让你娘为难了，就这么定了！” 高湛：！ 什么意思？ 府里不给他银子，那他花什么？ 让他跟自己的媳妇要银子花？ 他以后在白芷薇面前如何挺得起腰！ 高湛被父亲的话一挤兑，也实在是说不出还要继续让府里出银子养他的事情，指着他的俸禄过日子，能定什么用？ “儿子知道了。”高湛深吸口气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主院。 高湛一走，高国公夫人这才从内室出来，看着丈夫说道：“这样做能行吗？儿子在外还有应酬，怎么能缺了银子？” 高国公看着妻子道：“他既已娶了妻，就该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哪里还能事事依靠府里。他心疼自己媳妇的嫁妆，怎么不心疼你这个当娘的嫁妆？” 高国公很是不满，高国公夫人听着略有心虚，她并未拿出多少银子，只是做给丈夫看，她岔开话题说道：“那就听你的，等儿子自己为难了，就知道咱们是为他着想了。” 高国公想起一府同住的弟弟们，这些年吃喝嚼用全是公中出，府里花销居高不下也不是没原因的。 是该想想分家的事情了。 高国公夫人并不知道丈夫已经想着分家的事情，她只算着日子，看看白芷薇这回什么时候能低头！ 总不能白芷薇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没银子花，要是她真的不管不顾，那正好给她机会，改天她就给儿子挑个商户家的姑娘进门做妾室。 商户家的姑娘，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想起这个，不由又想起了段明曦，想起段明曦，又想起段平昌搭上内织染局的路子，如今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越想她就越心痛，原本这是她看好的儿媳妇，都被白芷薇给搅和了！ 第289章 他就没做过什么正经事 段明曦可不知道，自己在白芷薇的衬托下，在高国公夫人眼中的形象都变得顺眼了。 又过几日，段宁成功考中庶吉士留京，伯府又添一桩喜事。 随着段宁进了翰林院，便有人开始打听段徽柔跟段清音的婚事，姜氏就忙碌起来。 段徽柔的婚事是姜氏目前最大的心事，她只想着段明曦嫁进了皇家门，徽柔也不能差了。 只是以前伯府的情形不算是多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儿子做了郎中，庶子考中庶吉士，当然，还出了个端王妃，这些都能让徽柔的分量更重，可挑选的人家就更多了。 姜氏最近早出晚归，明曦自然听到了些风声，也知道她有时也会带上段徽柔，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段徽柔的婚事定哪一家，与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姜氏不借着她的名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便好。 “大妹妹！” 明曦这日刚回府，没想到遇上段愉也下衙，听到叫她就停下来等着。 “大哥。”明曦跟段愉打招呼，“怎么今日这么早回来了？” 段愉摸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明曦说道：“奉城伯有折子抵京，你知道了吗？” 明曦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未时末刻送进兵部，尚书大人接了奉城伯的折子，没多久就进宫求见陛下。我看着尚书大人脸色怪怪的，我下衙之前，尚书大人还未从宫里出来，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才问你一句。”段愉道。 明曦心里有底了，怕是奉城伯将那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回禀给陛下，当然不会全都把功劳给她，而是会分给奉城伯与宁亲王一部分。 如此他们三人合力，既能分散陛下的注意力，也能彻底拉奉城伯与宁亲王上了端王府这条大船。 这件事情得给家里透点风声，尤其是大哥跟三叔那边。 想到这里，她低声跟大哥说道：“当初王爷离京之前，户部空虚，存银不多，王爷带走的粮草委实有限。” 这点段愉知道，忍不住叹气说道：“户部也是没办法，尚书大人后来跟我提了一句，不是户部没钱，而是这两年大楚各地府县税银拖欠严重，很多受灾之地，陛下又免了赋税。” 段明曦点点头，“我略知道一些，所以王爷出京前，我给了他一笔银子应急。” 段愉：？ 你再说一遍！ “多少？”段愉有点好奇的问道，心里琢磨着大妹妹能有多少银子，就算是当初段家那边给了她傍身钱，但是又不全是银子，还有铺子田产，这些又不能换成银子。 明曦照萧沐宸给她的数目比了一下。 段愉以为自己眼花了，“多少？” 明曦又比了一下。 段愉颤声说道：“四万两？” 他一年到头的俸禄也没有这些的四分之一。 明曦摇摇头，段愉松口气，“四千两啊。” 真是吓死他！ “四十万两。”明曦道。 段愉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这一下子给吓得立刻岔了气咳嗽起来，憋得满面通红，咳声不断。 多少？ 四十万两！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大哥，你没事吧？” 他有事！ 但是他不敢说！ 段愉背过身去，努力缓过气，静静心，这才转身看着明曦，“你可真行！祖父还不知道吧？” 明曦摇头。 段愉竖起个大拇指，咱们一家人的胆子全都长你身上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段愉没忍住问道。 明曦道：“我爹给了一笔银子，我自己凑了些，毕竟去年龙舟赛赚了不少。” 段愉：…… 忘了这个，他还跟着小赚一笔。 又听着明曦极其自然地提起段平昌，又神色平静的喊他爹，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不过，没什么好说的，段平昌把妹妹养大，还养得这么好，出钱给力毫不含糊，换做他也不能做那没良心的，认了亲爹就翻脸不认人了。 “回头我跟爹商量一下，咱们家跟段家也该正经走动起来。”段愉看着明曦说道。 如今他做官久了，也学得很多，不像是以前目光短浅。 明曦却摇摇头，“眼下这样挺好的，我爹娘都是普通的商户，让他们跟伯府正经往来没得拘束。” 明曦是不舍的让她爹娘看姜氏的脸子，凭什么呢。 倒不如这样相安无事的好。 段愉听着妹妹这话，瞬间就明白了，根源还是出在母亲身上，他拿母亲也没办法，定定神又道：“这次的事情不小，一旦陛下那边将事情摆出来，只怕你这里会被更多人盯上，段家那边也得小心。” 段明曦意外地看着大哥，没想到他现在都能想这么周到了。 正要说话，就听着段愉又说道：“这样，改日我陪你一起去段家走一趟，既然你不想让段老爷夫妻上门，我作为晚辈还是要过去拜见一二。” “不用了吧？”明曦惊住了，这是什么发展，段愉被鬼附身了？ “怎么不用？”段愉看着妹妹，“段老爷是你养父不假，但是这回出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咱们伯府也跟着受益，上门道一声谢也是应该的。 再说，我身为伯府世子亲自登门，别人知道了，也会知道咱们把段家当正经亲戚，虽然我现在还没什么分量，你就当狐假虎威吧。” 明曦沉默了，她是真没想到，现在段愉居然会为她爹娘着想了。 上辈子…… 不能想，上辈子段愉就真的没做过什么正经事。 明曦此时这颗心，真是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涌上心头，这就是佛说的因果循环吗？ 因为她放下恩怨，扶持伯府，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明曦这一刻，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很多，看着段愉轻声说道：“好，我听大哥的。” 段愉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从大妹妹口中听到这么用心的谢字，就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很复杂，愧疚中夹着欣喜。 其实当初段平昌来京时，他就该上门拜访的。 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一棵不太懂事不太顺溜的小树苗。 再看着大妹妹满面开心的样子，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原来让她开心很容易，但是他从未用心去想这个问题。 第290章 兄弟齐心 段愉这一晚上都有些辗转反侧，肖氏自然是察觉到了索性坐起身来，探出身子拨亮了灯。 “怎么了这是？差事上不顺利，有人为难你了？”肖氏关切的看着丈夫。 段愉看着妻子坐起来，跟着起身，“你起来做什么？” 她现在身子重了，夜里总爱起夜，年前就给丫头开了脸给他做了通房，若是以前段愉肯定高兴，现在却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再加上他这官做的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整日应付衙门的事情都觉得心累，更没心思去想那些。 更何况家里的这些事情，他也只能跟妻子说一说，就更不爱往通房那边去。 “你这辗转反侧的我又不是跟木头。”肖氏抓着枕头靠在腰后，侧头看着丈夫，“衙门的事情不顺利，还是遇到其他事情了？你说给我听听，我就算是帮不上忙，至少能听一听。” 段愉也坐起来，重重地叹口气，“不是衙门的事情，是……” 他一时间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肖氏也不着急，就慢慢地等着丈夫自己调整思绪，好一会儿才听丈夫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对大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今天才发现我真是个浑蛋。” 肖氏一下子来了精神，遮住眼里的兴奋，不动声色地说道：“咦，夫君怎么能这样说，这是遇到事情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看看。” 段愉没发现妻子的异样，他仰头看着帐子，慢慢地说道：“当初明曦才认回来时，对家里人应该是有很大的期待的，可惜我那时候太混账，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肖氏听丈夫说起这个，自己也有点讪讪的，当初她也是这样。 这样一想，那点看笑话的心思也淡了，跟着叹口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妹妹并没有怪你，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以后咱们对大妹妹好便是。” 段愉又说起今日的事情，肖氏听说明曦拿出这么银子给端王，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大妹妹真是有魄力，若是换成别人，谁又舍得这么多钱财。”肖氏心想换做是她，必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有这么多银子捏在自己手里不是更好，何必去赌一个男人的良心。 所以明曦才能做成那么多事，而她不行。 肖氏看着丈夫又说道：“如此说来，段老爷那边确实对大妹妹极好，这么多银子说给就给了。” “我打算叫上二弟跟三弟去段家拜访段老爷。”段愉终于说出这句话，心里畅快了许多。 肖氏愣了一下，有些担心说道：“若是母亲知道怕是会不高兴。” “那就不让母亲知道。”段愉对上妻子担忧的目光，“这件事情其实早就该做了，是我没担当，没担起做大哥的责任。这件事情由我出头，便是母亲知道了，我也一力承担。” 肖氏又惊又喜又担心，觉得丈夫终于有了几分男子气概，不像以前那样总想着躲避责任。 丈夫有这样的念头，她当然支持，立刻说道：“好，夫君想得这样周到，给大妹妹做足了脸面，想来段老爷那边也会高兴。” 以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慢慢揭过去了。 “你也觉得好？”段愉得了妻子的支持精神大振。 “当然是好事啊，祖父母都已经默许大妹妹跟段家往来，其实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咱们做晚辈得在主动些，事情便顺理成章。” “大妹妹怕是不想段老爷夫妻来伯府，你知道母亲对他们……”段愉一脸无奈，“所以事情得先压着。” “这有什么，夫君是伯府世子，是明曦的嫡亲大哥，你亲自登门至少表明了态度，暂时足够了。”肖氏笑，“我准备上门拜访的礼物，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去？” “后日吧，正好休沐。” “好。”肖氏满面欢喜。 段愉看着妻子，“你这么高兴？” 肖氏靠着丈夫的肩膀轻声说道：“是啊，大妹妹对咱们这么样好，可咱们什么也不能为她做，我总觉得心里对不住她。这次夫君提的事情，我能略尽绵薄之力怎们不欢喜。” 段愉常听人说妻贤夫祸少，他现在总算是懂得几分滋味了。 两夫妻相视一笑，眉目舒展心情大好。 第二日，段愉提早一刻下了衙，先去翰林院外等段宁，接到段宁后，跟他商议了这件事情，段宁自然是无异议，二人又去周府接了段琪。 段琪挺惊讶地看了大哥一眼，就没想到大哥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打算，自然是应下。 三兄弟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商议着如何行事，段宁也有些恍恍惚惚，他长这么大，就没跟大哥三弟这么亲近过。 明曦说的是对的，不管如何，他们是亲兄弟，嫡庶又能如何，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兴奋过后，段宁看着大哥道：“奉城伯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今日朝中还没有消息，陛下这是打算留中不发？” 段愉摇摇头，看着两个弟弟说道：“我今日听尚书大人提了一句，八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听说宁亲王府与奉城伯几乎是把家底都掏空了。这种事情传出去，陛下有何颜面，朝廷有何颜面？” 段琪到底是还有几分少年意气，冷哼一声说道：“难不成就要置边关百姓安危于不顾？朝廷官员贪污纳垢，一个御马监就闹出那么事情，偏偏陛下对东……” “三弟！”段愉看他一眼，“慎言！” 段琪：…… 没想到他也有被大哥训斥的一日！ “我也就在两位哥哥面前说说罢了。”段琪嘀咕一句。 段宁想得更远一些，看着二人说道：“未必就是留中不发，只怕陛下是在等。” “等什么？”段愉段琪异口同声道。 “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有可能是等宁亲王的折子。” “宁亲王？”段愉皱眉，等宁亲王的折子做什么？ 段琪却恍然大悟，佩服地看着二哥，对上大哥狐疑的目光，他开口道：“二哥的意思是，宁亲王是陛下最信任疼爱的弟弟，最能了解陛下心思的人，这么一笔银子，宁亲王一定会给陛下一个台阶下的。” “台阶？”段愉一脸狐疑，什么台阶？ 很快，段愉就知道是什么台阶了。 第291章 恶人她来做 肖氏精心准备了礼物，段愉带着两个弟弟，明曦带路陪着她们去了段家。 段平昌夫妻提前没得到消息，只知道女儿让她留在家里，哪想到会是伯府的三位少爷登门。 许氏心里高兴，拉着明曦的手进了内室，看着她眼睛都红了。 “娘。”明曦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许氏忙用帕子擦擦眼睛，“娘就是高兴的，曦曦，我是真高兴。” 她以前就担心曦曦在伯府孤立无援，现在看着伯府的三位少爷亲自登门，认下他们这门亲戚，就知道以后女儿也算是有臂膀了。 明曦也没想到段愉还会叫上段宁跟段琪，她发现自己心底深处还是高兴的。 曾经她求而不得，后来她认为自己弃如敝履，其实现在才发现并不是。 只是因为一直得不到，所以自己告诉自己无所谓，她不想要了。 但是，等有一天忽然间一切顺其自然地到了自己手里时，她才知道，她并不是真的一切都无所谓。 看，人总是爱欺骗自己。 她也不例外。 “娘，以后我们会更好的。” 许氏笑了，“对，以后会更好。” 曾经对伯府的那些怨恨，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伯夫人不来又怎么了，只要明曦的兄弟肯帮衬她，她跟丈夫就能放下一半心了。 他们总有一天会老，会走，等到那时候，她希望明曦身边能有更多人护着她。 段平昌备了酒席宴请几人，席上说起明曦小时候的事情，段愉几个人才知道明曦小时那么淘气。 “小时候别人在她面前说她是保养的，亲生父母不要她了，她就打的人满地找牙，我跟她娘没少赔了银子。” 段明曦：…… 这个就不用说了。 段平昌酒劲上来，就说个不停，他就想让他们都知道，明曦受过多少委屈。 “习武那么苦，许多男孩子都坚持不下来，蹲马步，别人蹲一刻钟，她就要蹲两刻钟，要强得很。” “打小聪明，别人背书读十遍还背不下来，她在一旁听着就背下来，把人给背哭了，她还挺得意。” 明曦捂脸，谁还没个少年意气时。 “我只是个商户，虽有些薄财，可是在官爷眼中能算什么。那些官家小姐嫉妒她有钱，就故意说她是个弃女，戳她的心窝子，我们曦曦暗中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明曦：…… 小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两回，但是你不要太夸张！ 段愉几个听着都沉默了，看着明曦的眼神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不是，她真不是地里的小白菜，别人欺负她，她基本上当场就报仇了。 “段叔，你放心，以后我们兄弟三个会好好护着妹妹的。”段愉开口说道。 段宁跟段琪跟着点头。 明曦瞧这几个人喝得满面通红的样子，低头笑了。 许氏比明曦更高兴，在她心里伯府这样的人家，可不是他们商户能比的，看着女儿的几个亲兄弟能对她好，愿意护着她，怎么能不高兴。 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没有自幼的情分，许氏当初知道女儿在伯府受的委屈，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再看看现在这样子，她怎么能不高兴。 明曦看着娘拉着她的手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脸上又哭又笑，欣慰之中又带着几分释然的神色，就觉得自己的做的一切都值得。 上辈子，她后来知道娘就算是病重离世时，也一直念叨着她，怕她过不好受欺负。 只是那时候，她念着她也顾不上她了。 但是现在，她娘还好好活着，所以就算是让一步又怎么样。 伯府那边瞒着姜氏，但是段愉知道不能瞒着祖父，第二天酒醒后就去祖父那边走了一趟。 老太爷后来跟太夫人说道：“看看，愉儿这事儿就办得好，所以说跟什么人办什么事儿，明曦是个敞亮的性子，连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如今做事都大不相同了。” 太夫人跟老太爷做了一辈子夫妻，自然知道丈夫高兴的不只是几个孙子做事与以前不同，他开心的是，以后这伯府交给他们比以前安心多了。 “若不是姜氏……”太夫人说到这里住了口，不好在丈夫面前多说儿媳的短处，轻叹一声，“不过明曦这孩子心气高儿，便是咱们愿意跟段家往来，她也不愿意让段家夫妻折腰。” 老太爷知道根子上还是当初他们府上对段家轻视造成的，这就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自家办事不得道。 “先让几个孩子跟那边往来，这样他们常走动，外头的人看到了心里也有了数。”老太爷慢慢说着，“姜氏那边你多看这些，若是她得了消息做什么，你拦着些。” “知道了顶多自己生闷气，她现在可不敢对明曦大呼小叫的，你看看这府里，她自己生的儿子都不偏着她，她能作起来？” 太夫人这话说得在理，这要是早些年姜家还得势时，不好说会如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说起这个，太夫人看着老太爷跟丈夫商议，“姜家那边跟明曦闹成这样，等明曦出嫁的时候，姜家那边怎么下帖子得想好。” “你不想请姜家来？这不成，到底是正经姻亲。”老太爷摇头，“我看这事儿你跟明曦商议下，这孩子自己有主意。” “你说的，大人的事情，问明曦倒像是逼着孩子低头一样。”太夫人现在特别满意明曦这个孙女，把自己两个儿子还有几个孙子都扶持起来，在她眼里再没比明曦更重要的。 “那你想如何？” “姜家那边想要让长房的姑娘给端王爷做侧妃的事情，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老太爷皱眉，“老大媳妇不是已经挡回去了，她这回难得想明白，你不要再另生是非。” 姜家这事儿做得，老太爷也生气，但是既然大儿媳妇没让事情发生，她自己也不同意，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你懂什么？”太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这后宅的事情哪像你们男人想得简单，这要是存了心，总能被她们找到机会。” 老太爷被老妻怼了一句，倒也不恼，“那你想如何？” “我去姜家亲自走一趟，若是姜家还不识趣，就别怪咱们不认这门亲戚了。”太夫人咬着牙说道。 恶人她来做，不能让明曦沾上分毫恶名。 她一把老骨头了，名声与她不甚要紧，明曦不一样，可得好好爱惜。 第292章 震惊 明曦不知道，姜家那边的事情，太夫人会为她想得这么周到。 姜素洁的事儿她还不曾得知，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侧妃？ 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宁亲王的折子很快抵京送至皇帝手中，看过折子后，兵部那边拿到了陛下批过的奉城伯与宁亲王的折子。 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开了。 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忽然就有人说起，难怪早先段平昌在卖铺子，原来是在筹银子。 还有人说宁亲王妃之前也变卖了些首饰，当时没什么人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想把旧的卖了换成新的。 宁亲王与奉城伯在送折子进京之前，都给自己妻子送了信，宁亲王府地位摆在那里，盯着的人多。 奉城伯夫人那边就没什么人过多在意，宁亲王妃变卖首饰是故意而为，就是为了给银子的来历过个明路。 其实他们都没出钱，全是明曦与段平昌的私银，不出钱，但是他们得把这场戏给唱好了。 当初端王非要求娶段明曦，京城闺秀羡慕段明曦能嫁入皇门时，有更多的人在嘲笑端王。 段明曦虽然是伯府的姑娘，但是她幼时就走丢了，在外头商户家养大才找回来，名头光鲜有什么用，商户家养大的，这样的出身哪里能拿得出手。 如果一定说段明曦有点强处，那就是还有点银子了。 偏偏现在，就这点银子，一下子就点燃了端王的前程，给了他立下赫赫军功的机会。 八十万两啊！ 即便是京城高门望族，想要一下子拿出八十万两，那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去年端午节后，明曦带着伯府稍出了一下风头，很快就变得低调起来，不管是段愉的差事，还是段二爷与段三爷的官职，落在京城人眼中，都以为是老伯爷发力。 没有人会想到明曦身上去，但是大家都默认，是因为明曦攀上了端王这门亲事，故而老伯爷才能有机会给家里的人谋前程。 某种程度上，众人对明曦的认知在于她被端王看中选为端王妃，故而伯府跟着步步高升，托端王之故。 只有伯府自己人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闭紧了嘴巴不往外说，便是姜氏为了儿子们的前程，在娘家都没敢多说。 再说，她跟明曦母女关系恶劣，私心里也不太希望大家对明曦的评价更高一层。 明曦自己不愿意揽功，她是松口气的。不然要是传出去，她只会更丢脸。 如此一来，姜氏比任何人都愿意保守秘密。 这次，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一出来，虽然段家只出了四十万两，但是宁亲王府跟奉城伯两家举全家之力变卖家财，这也才凑了四十万两。 这回说段明曦野鸡变凤凰的哑火了，反而更多的人羡慕端王那眼也太毒了，这是挑了个聚宝盆娶回家。 此时，段平昌正在跟徐东林喝酒。 “你这不厚道，这么大的事情竟是一丝风声不透。”徐东林看着段平昌慢悠悠的说道。 段平昌一脸苦笑，长长地叹息一声，“大人，别人不知，您是知道的，王爷当初带兵离京，户部才给了那么点钱粮。孩子还没嫁人，我这一颗心跟油煎一样啊。” 徐东林看了段平昌一眼，这是怕闺女当望门寡，宁愿倾家荡产也得保王爷平安回京。 不管段平昌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真的疼爱养女，总之这举动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有了这份情义，只怕段平昌在端王那里的分量也不同了。 如今还上达天听，名字递到御前，那也是在皇帝跟前都能留个名的人了。 这笔银子花得可太值了！ 别人以为段平昌掏空了家底，他可是知道一些，四十万两银子，难不住他。 到了这一步，徐东林看段平昌跟以前又不一样了。 以前，在徐东林眼里，段平昌是端王未婚妻的养父，是有点钱还有点本事的商户，现在嘛……朝廷上下有哪个商户能让皇上看一眼名字的。 更何况，徐东林这边还得了消息，听说伯府的世子段愉带着两个弟弟还去了段平昌家里，这显然是伯府跟段家有正经往来了。 念头一转，徐东林举杯看着段平昌笑，“段老弟，我为你高兴啊。” 段平昌忙端起酒杯，面色真诚地说道：“若无当初大人秉正直言，做事公允，段某早就灰溜溜回江城了。这杯酒我敬大人，谢大人当初提携之恩。” 徐东林大笑一声，眉眼间待段平昌更亲近了些，一口将酒喝下，看着段平昌又道：“如今你风头正盛，怕是入了人眼，最近可要小心些。” 段平昌一愣，“大人，我最近并没有得罪人啊。” 他脸上一脸懵，心里却是提了起来，“还请大人指点。” “段老弟，你我相识这么久，也算是投脾气，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徐东林摇摇头，“不过，咱们相交一场，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是……” “大人待我一片赤诚，段某感激不尽。”段平昌提起酒壶给徐东林斟满酒，“还请大人指点。” 徐东林压低声，“端王爷这回有了八十万银子压底，军功必然是板上钉钉，你说最碍谁的眼？” 段平昌神色一凛。 徐东林轻叹口气，“你看着吧，最迟半月，快则三五天，你这差事……我不一定能保得住。” 段平昌这回听懂了，他凝神看着徐东林，“大人，您早先不是说二十四司别人插不上手吗？” 徐东林看了一眼段平昌，“这话也就拿出去唬唬人，真要是一点插不上手，伯府的二爷三爷差事怎么到手的？” 段平昌无话可说。 段平昌知道徐东林这话是真的在提醒他，“大人，那我该怎么做？还请大人帮我一把。” “老弟啊，咱俩相处这么久，脾性相投，我自然是要保你，但若是上头指明换人，我也无奈啊。你要知道，织染这一行，想要挑个错处，再简单不过了。” 一句花色质地不喜欢，坤德宫那边一发令，内织染局就得换个人来采买。 段平昌这一刻脸色也终于变了。 第293章 本宫给你做主 段平昌明白徐东林能说出这话来，只怕是已经有人给他施压了，不过二十四司与别的衙门不一样，徐东林未必不能扛下来。 但是，别人凭什么拿着身家性命为他抗风险？ 能提醒这一句，也是这一年他与他交情尚算可以的份上。 看着段平昌沉默不语，一脸凝重，徐东林也不催他，让他慢慢想，自己提起酒壶，先给自己斟一杯酒，又给段平昌续了一杯。 段平昌这哪儿敢，忙起身接过酒壶，徐东林摆摆手，兀自给他斟满。 段平昌看着徐东林的做派，心思忽然一转，突然也就不急了，慢慢坐回去，这才开口说道：“不瞒大人说，这回拿出去这么多银子，别人许是以为我家底丰厚还有余银，但是大人应该当知道的，确实没多少了。” 徐东林笑了笑，知不知的也就那么回事。 人人都狡兔三窟，段平昌与他走得亲近，可也不能把家底都告诉他去。 但是有一点他也知道，当初夏季的条子也给了他，段平昌应该把剩下的银子扔进这里头去了。 要说手里没有余银，倒也不是骗他。 “那你有什么打算？你要知道夏日的货船还未入京，更没入内织染局的库房。” 东西没有入库，段平昌拿不到内织染局的官条，这一切就有很大的变数。 重要的是，如果他的货宫里挑刺不收，而他也不能拿宫里用的东西往外售卖，就实打实的砸手里。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着徐东林，“今年夏日的条子比去岁多三成……” 徐东林叹气，“当初我也没想到，别人会谋划那么久。” 所以这是早就想着给他下绊子，宫里今年多要三成各色绸缎布匹，且还各项花纹质地分派得清清楚楚，当初他还觉得宫里人今年做事仔细。 如今想来，竟全是给他挖的坑。 再看徐东林的神色不似作伪，当初应该确实不知情，如今得了消息，还能给他提前递个话，他立刻起身对着徐东林一揖，“这回多谢大人。” “你跟我说这个就见外了，我只给你递个消息，也没什么好法子替你周旋。”徐东林叹气，“虽说二十四司瞧着风光，但是这里头的苦楚也只有我们自己知晓。 就好比这宫里一年四季要用的绸缎布匹等物，我们只管采买送进去，合不合里头主子们的心意，只得看宫里娘娘们的心情了。” 徐东林话没说明白，但是提了一句娘娘，也是给段平昌提个醒，宫里还有位淑妃，走走她的路子，这一关应该能闯过去。 段平昌再一次谢过徐东林，与他辞别后回了自己家，关起门在书房里足足呆了一个下午，这才让人送信让明曦过来商议。 这不是小事，他显然已经做不了主。 明曦来得很快，见到爹爹后，听她把事情一说，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难怪当初在东宫春宴上让她离开得那么顺利，感情在这里等着她。 看着女儿脸色不好，段平昌就道：“事情难办也不要紧，大不了这一船布就当喂鱼了。” 只是这些损失太大了，若是以前能扛过去，但是他现在手里没钱。 家里的银子都给了端王带去了玉象城打仗，他原就想着等这一批货送进内织染局，再等等就能拿到银子，那就能周转了。 没想到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被人拿住了命门。 段明曦知道爹爹这样说，是不想让她为难，但是这样的哑巴亏她怎么能吃？ 这次爹爹因为给端王送银子大出风头，端王得势自然挨了皇后母子的眼，这才想着打掉端王的钱袋子，爹爹可不是倒了霉。 “有一就有二，这回不能退。”段明曦语气坚定地说道。 “可是……”段平昌看着女儿，“你要真的求到淑妃娘娘跟前，这还没嫁过去就矮了一头，这不行。” “爹，你不要忘了，端王能有今日，全靠您的银子，淑妃娘娘本就是个良善的人，便是不看情分，只看端王的前程，也不会袖手不管的。”明曦慢慢开口说道。 段平昌的眉头还是皱得死紧，显然还是不想让女儿低头，“不行就先把江城的铺子田地卖了，等以后再买回来就是。” “不行。”明曦直接说道，“那是留给弟弟的祖业产，不能动。” “祖业产就是留给祖孙后代应急的。”段平昌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办。” “爹，您不会以为您这样做了，皇后就会放过咱们？” 段平昌：…… “咱们就说商场上，得了机会是不是也得把对头一举打趴下去？” 段平昌叹气，他知道女儿这是拿定主意了。 “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 父女俩商议半天，许氏备了饭，等他们从书房出来，拉着明曦吃了饭才肯让她走。 明曦自然是没有不应的，父女俩都没在许氏跟前说这次的事情，免得她跟着着急上火。 因为那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京城现在最出风头的便是宁亲王府、奉城伯府还有段平昌了。 段平昌是个商户，跟另外两家完全不能比，关门谢客，一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架势，诸多宴饮也一概推辞，只道内织染局的差事不能耽搁。 段家的船抵京，卸船装布，如往常一样送往内织染局。 徐东林得了消息，看着段平昌这样子，也摸不透他是什么想法，但是既然他这样做，显然是有主意了，他就让人如常接布入库。 然后立刻送样布入宫。 果不其然，宫里那一关被打了回来。 段明曦这边拿到了段平昌手里内织染局给的拒收的条子，然后递了话进宫求见淑妃。 淑妃难得见明曦主动求见，立刻让她进宫。 明曦见了淑妃上前见礼，淑妃笑着说道：“起来吧，快坐下说话。” 她这个儿媳妇真是越看越喜欢，让人送上茶来，看着她问道：“是不是在外头遇到事情了？你只管说来，本宫给你做主。” 不然以明曦的性子，不会这个时候求见她。 第294章 这亏都不知道怎么吃的 明曦抬眼看着淑妃，笑着说道：“是，有件事情想要跟娘娘回禀一声，本来是不想劳烦娘娘，但是事关坤德宫那边，只能进宫惊扰您了。” 听到跟皇后与太子有关系，淑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你说。” 莫不是因为那八十万银子的事情为难明曦了？ 明曦伸手从袖笼中把从爹爹那里拿到的文书拿出来，伸手递给胡嬷嬷。 胡嬷嬷双手接过去，转身递到娘娘跟前。 淑妃伸手拿过，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细细看了一遍，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嘲讽，“下手倒是快，看来是早有打算，不是一朝一夕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本来我养父说就这么认了，想要将江城的祖产卖了填补这次的亏空，但是臣女认为此事不能就这样罢了。” 淑妃听到这话很合她的心意，一步退，步步退，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这个儿媳妇是个不怕事的，而且还能沉得住气，她满意地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明曦就道：“臣女对宫里的章程分毫不知，所以这才厚着脸求到娘娘跟前，请娘娘指点。”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着淑妃又慢慢说道：“当初，宫里是给了内织染局样册的，我养父采买都是照着册子行事，如今夏日的绸缎买回来，却被宫里以与样册相异为由拒收，怎么能令人信服。” 淑妃听到这里惊讶地说道：“你养父手里还有样册？” 这样的把柄，坤德宫那位怎么会留下？ 段明曦浅浅一笑，“回娘娘的话，我们做生意的口头上的话是不能做凭据的，生意往来要有契书文书等物为证。内织染局那边当初只拿样册给我养父看了看，本是想要收回去的，但是我养父怕自己年纪大记错了，便使了一笔银子，将样册留了下来。” 淑妃心想，明曦这个养父果然不一样，难怪能养出她这样聪慧的女儿。 “东西你带来了？” “是。” 明曦将样册拿出来。 胡嬷嬷此时也忍不住说道：“段老爷倒是个心细的人。” 明曦对着胡嬷嬷一笑，“做生意便是这样，需要万般谨慎。” 胡嬷嬷满面笑容将册子送到娘娘跟前，她低头看了一眼，面色一愣，说道：“这册子瞧着不像是宫里的制式。” 淑妃接过去细细打量，眉眼微微一皱，“去将我书房里的样册拿来。” 明曦听到这话肩背一挺，果然有点麻烦，当初她爹爹将此物给她的时候，她就想着能用银钱留下，想来应该不是太重要的。 坤德宫那边不会把明晃晃的把柄留下。 如今看来她想的没错。 胡嬷嬷回来得很快，淑妃看她一眼，“将样册给明曦看看。” 明曦起身接过道了谢，拿到手中一摸便知不一样了。 绸缎样册，要么是用布做成，要么是用笔画在纸上，在详细列明用什么绸什么缎，什么绫什么罗。便是粗布，细布都要一一标清楚。 淑妃给她拿来的样册，是与她拿进宫的一样的，都是画册。 但是淑妃这一件，外头用绸缎细细包了皮，里面的画册也都用心裱过的，每一页都很厚实。 她父亲手中那个，明显比这个差了很多，既无封皮，也无裱布。 但是用宫绫做了封边，里面的图样也画得很是精美，故而当初段平昌也没瞧出异样。 若无淑妃手中这个做比对，是很难知道宫里的样册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明曦抬头看着淑妃，“娘娘，是不是这样的样册也不是时时都有的？” 宫务被皇后把持，淑妃虽然不掺和这些，但是多少也是知道一点，听明曦这样问，就道：“是不是你以前你养父没有这个东西？” 明曦点头，“是，已经做过内织染局几次生意，之前确实没有这个东西。” 淑妃的眼神又锐利了几分，看着明曦微微叹气，“那就说明，只怕很久之前皇后就留了一手。” 明曦沉默不语，她上辈子虽然在国公府呆了那么多年，但是对宫里的事情所知不多。 不然当初，她就该能看出不同的。 看着明曦面色凝重，淑妃知她此时心里应该是很愤怒的，慢慢的宽解她说道：“这个东西本来就没命令说有或者没有，你看我这里这一本样册，也是去年想要挑一批料子，这才拿到手的。” 宫中嫔妃也有高低之别，四妃这般地位，自然是要什么都方便，但是下头的小嫔妃日子也不好过，这个东西想来见都没见过，不要说外头的人了。 明曦听懂了淑妃话里的意思，她思量一二，立刻说道：“娘娘，若是这样的话，臣女这公道想要拿回来怕是不容易。” 淑妃笑，“与你们自然不易，不过既然我知道了，此事我给你做主。” 明曦别看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想要见陛下，那也是千难万难。 这样的委屈，是递不到皇上跟前的。 皇后那边无须过多做什么，只需要暗示一下下头的人，自然有的是人去为难段平昌。 也就是因为段平昌有明曦这个女儿，他们顾忌明曦背后的儿子，所以做事才绕了圈子。 换做别人这个亏吃了，怕是都不知道怎么吃的。 难得明曦这样聪明，一下子找准了关窍。 而且，此事做得好了，还能在陛下面前狠狠地告皇后一状。 只是，这个状怎么告，淑妃可得好好地思量一二。 经过上回的事情，陛下如今更加多疑，听说前一日太子在崇政殿还被陛下斥责了几句。 她的儿子正在风头上，淑妃行事更是要小心。 即便是要给明曦父女讨个公道，却也不能明晃晃地摆出去，没得让皇上心生猜疑就不好了。 此事难办，却不是不能办，就是要费些功夫。 明曦能大方地给儿子那么多银子打仗，让他建功立业，淑妃怎么就不能给她解危济困。 明曦也没想到淑妃居然把事情全都揽过去，惊愕之下忙起身道谢，“多谢娘娘为臣女主持公道。” 淑妃笑，“别这么紧张，坐下吧。这件事情你不要急，回去跟你养父说，内织染局拒收的宫缎让他找个妥当的地方收好。回头，内织染局怎么拒的，本宫让他们怎么给拉回去。” 第295章 淑妃真是太敢说了 明曦听着淑妃这语气眉眼就舒展开了，轻声说道：“让娘娘费心了。” 她知道淑妃是个有本事的，这么一个把柄送进她手中，必然会给皇后重重一击，自然不会错过。 但是也没想到淑妃答应得这么痛快，甚至于没有丝毫施恩与她的意思，这让她意外之余又觉得心头暖暖的。 淑妃让胡嬷嬷把东西都收好，又看着明曦笑着问道：“你现在在宫外如何，端王回京的日子现在不好断定，你们婚期已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 “王爷在外征战是为了朝廷大事，自然是急不得。”明曦提起自己的婚事，难得在淑妃面前也有些不自在。 淑妃看她这模样就笑了，再厉害的小姑娘，到底还未嫁人。 这么一想，淑妃又想起明曦的身世，对她不免有多几分怜爱，能走到这一步，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这么一想，淑妃就有心给她递个话，让她心中有底。 “玉象城那边还未有战事的折子送进京，端王婚期将至，有了那把十万两银子打底，如今就有人以端王婚期为由，想要把他替换回来。” 明曦听到这话，心里骂道，真是好不要脸，这是想要摘桃子！ “娘娘，此事万万不可。”明曦立刻说道。 她得把十万两银子，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这个别人，只怕就是皇后母子，那就更不行了。 喂狗，都比给让他们拿去令她舒心。 淑妃闻言望着明曦，“若是玉象城那边战事胶着，只怕你们婚期会延迟，届时许是会有很多不好的言论。” “臣女不怕。”明曦立刻说道，“那些人也不过是嫉妒我能得这么一门好亲事罢了。” 淑妃一下子就被逗笑了，这孩子……这话说得如此直白，但是她听着就觉得欢喜。 “你说的是，咱们银子都花了，功劳岂能落到别人碗里去，说不得咱们婆媳要厚一些脸皮了。” 明曦：…… 她的脸又红了。 淑妃娘娘真的是太敢说了！ “我与你知会一声，是怕你得了消息后在胡思乱想，别人故意在你面前说什么婚期延迟，是想给端王另择王妃的话，你是信都不要信。” “臣女知道了。” 明曦就没想到淑妃是给她说这个，她当然不信啊，端王当初与她是有约定的。 端王妃这个位子，还真不是谁都能做的。 但是淑妃能这样待她，明曦是真的挺感动。 淑妃让胡嬷嬷拿来两个匣子，她看着明曦笑道：“一个是给定远伯夫人的，一个是你给养母的。” 明曦忙站起身，“娘娘，这是……” “段家这回拿出这么多银子，本来陛下应该是奖赏的，但是现在一直未能有消息，只怕是被人劝住了。”淑妃说到这里脸色就带了几分冷意。 明曦心头一跳，她看着淑妃道：“宁亲王府与奉城伯府都未有恩赏，段家自然不敢奢求。” 淑妃一叹，还真就是因为宁亲王府那边，皇后不安好心，东宫属臣上进谗言，陛下难免心生迟疑。 经过这次的事情，只怕宁亲王对皇帝会更加失望。 不过也好，越是这般，宁亲王只会更坚定心思帮扶儿子。 只是这些话，现在对着明曦还不能说，她就道：“这是本宫的赏，本来是想只赏你养母，但是定远伯夫人固然与你有诸多不睦，到底是你生母，本宫还得给你做这个脸面。” “娘娘……”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这人活在世上，便有诸多顾忌。以后你是要做端王妃的人，看看宫里这深潭，再想想你养父的事情，以后你行事还要更谨慎些。” 明曦知道淑妃这是提点她，她与姜氏再如何，以后也只能压在伯府之内，不能再授人以柄。 这次淑妃给她做脸面，借着赏赐给姜氏一个台阶下，何尝不是让明曦也有个台阶下。 明曦的眼眶微微一红，她没想到淑妃会为她想得如此周到。 如今她只把姜氏当空气，只要不再做什么糊涂事，大家就能和睦相处。 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跟淑妃的点拨，她知道如今陛下心思难测，她若是哪日运气不好撞上了，被人借机进谗言，结果如何真不好说。 淑妃不是怕皇后与东宫，而是忌惮如今疾病缠身且疑心渐重的皇帝。 她们与皇后东宫的较量，胜负会如何，当然还是要看陛下倾向于谁。 所以，段明曦现在不能再有短板轻易落入人手，与姜氏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再诟病与人。 这对她有点难。 但是也不是太难。 正这样想着，明曦又听淑妃说了一句，“晋王妃才诊出身孕便小产了，此事你可知？” 明曦大惊，她摇摇头，“臣女不知，在京城并未听到任何消息。” “自然听不到，此事被皇后压了下去，哪个敢往外传消息，怕不是嫌命长了。”淑妃冷笑一声。 明曦总觉得淑妃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思量着说道：“早先在东宫春宴上见到晋王妃，还并未看出她有孕的迹象。” 若是晋王妃知道自己有孕，只怕就不会赴宴了。 淑妃看着明曦冷笑一声，“你知是谁看出来的？” 明曦摇头，那日晋王妃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她是绝对没看出她有孕了，而且晋王妃自己也未必知道。 谁慧眼如炬看出来的？ 正想着，就听着淑妃说道：“太子妃。” 明曦瞳孔一缩，抬头看着淑妃。 “太子妃瞧出端倪，便告知了皇后。晋王妃还未曾知道自己有孕便小产了，小产后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你说可不可笑？” 可不可笑明曦不知道，但是此时她只觉得浑身发毛。 淑妃看她面色不好，又加了一句，“你可还记得晋王府之前钱侧妃有孕的事情？” 明曦点头，“不是说小产了吗？” “是啊，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这晋王府就养不住孩子。” 明曦此时哪里还能听不出淑妃的意思，晋王身为皇上的长子，成亲几年还未有孩子活着生下来…… 所以，皇后想要的是皇上的嫡长孙出在太子妃的肚子里，所以白时溪没生下嫡长孙前，其他王妃都不能先生下嫡子？ 明曦又想起淑妃所言，此事是太子妃告知皇后。 白时溪…… 明曦心头越发沉重。 是白时溪自己所为，还是太子让她所为？ 如果是白时溪，简直是让明曦不敢置信。 第296章 一命抵一命 [] 从宫里出来明曦脚步沉重，想想当初白时溪与白芷薇交锋，还是个落下风的小姑娘，没想到转眼嫁进东宫后，变化如此大。 可她上次分明还提醒保全自己，但是她对晋王妃又为何这般？ 或许是太子逼迫她？ 这样一想就顺理成章了，太子在她这里既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温厚之辈，白时溪虽是太子妃却要看这母子俩眼色行事，着实艰难。 但愿如自己所想。 此时，东宫里白时溪身边的素英方把太医送走，屋子里一股子药味还未散尽，她伸手将帘子卷起，看着太子妃面色苍白的样子，到底是没忍住轻声说道：“太子妃，这种事情不是想有就有的，您放宽心，太医说了你身体康健，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白时溪似是未听到一般，这一刻只觉得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她嫁进来数月，皇后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她也盼着自己早早能怀一个，最好一举生个儿子，以后也不用费心应付太子，他爱找哪个便找哪个去。 可是，偏偏不如她的意，她还是没有，肚里空空。 素英实在是见不得太子妃这般难受，走过去蹲下身，抬头看着自家姑娘柔声说道：“太子妃，您何必着急，豫王妃嫁进来几年去年底才怀了第一个孩子，晋王妃也是才有身孕，可惜她运气不好没能保住。 到您这里，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太子殿下都不会催这么紧的。您放宽心，养好身体，才好有一个呢。” 白时溪抖着唇，看着素英轻声说道：“你说是不是报应，晋王妃的孩子没了，所以我不能有孕。” “太子妃，您怎么能这样说？”素英急了，“那日晋王妃在您跟前说话可不怎么客气，不就仗着自己是大皇子妃吗？ 再说了，她的孩子没有了与您何干？您只是往宫里递了个信，可这个信，不是咱们独一个知道。那晋王妃自作聪明，有了身孕想要压着不说，却不想想她早被钱侧妃盯上了。” 白时溪已经知道，当初钱侧妃没了的那个孩子跟晋王妃颇有些关系。 此时，她听着素英的话慢慢说道：“你是说晋王妃不肯对外说有孕就是防着钱侧妃？” 素英冷哼一声，“自己做了亏心事，自然怕鬼上门。奴婢听说钱侧妃落那一胎时颇受了些罪，想要再怀一个很难，伤了身。” 白时溪眉头紧皱，“你是说下手的人是钱侧妃？” “不管哪一个都跟太子妃没关系，那晋王妃在别人面前倒是装得好，在您面前还不是故意露出形迹来，就是想压您一头。”素英说起这个依旧愤愤。 兴安伯府的姑娘，果然没一个好的。 素英越想越气，本想住嘴的，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晋王妃怎么不去豫王妃跟前炫耀，还不是豫王爷被外放出京，且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对晋王殿下没威胁。” 白时溪被素英这话逗笑了，缓口气说道：“那她也得进得去豫王府的大门才是。” 素英：…… 有道理！ 自打豫王被外放后，豫王妃就关门谢客一心养胎，确实外人也难得见到她。 话头一转，素英又道：“可见豫王妃是个聪明人，人家早就防着晋王妃呢。” 白时溪听着素英句句为她不平，心头总算是好受了些，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她做了这太子妃别人瞧着风光，只有她自己知道多不容易。 傅红筱自己作孽未能进东宫做良娣，但是这并不是说东宫就没其他女子，只不过那些女子上不得名册而已。 东宫西苑里养着的那些，都是太子幸过的人，可惜她们身份低微，太子不喜她们生子，不然只怕这东宫的孩子得遍地开花。 想到这里，她看着素英问道：“晋王府的事情，你怎知得这么清楚？” “奴婢打听的啊，我早就看着晋王妃看您的眼神与看别人不同，心里提防着呢。”素英跟太子妃是十几年的情分，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说起话来自然没顾忌，有什么说什么。 白时溪往日不太对晋王妃上心，竟不知道私下里她对自己敌意这么大，连带着素英都能瞧得分明。 “我往宫里给皇后娘娘递信，只怕那一位不一定会为我遮掩。”白时溪叹气，“以后只怕晋王妃要看我更不顺眼了 第297章 这话她能说吗？不能！ [] 晋王妃小产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这么一桩丑闻牵涉到皇室阴私，晋王又护着钱侧妃，下令让王府的人闭嘴，谁要是胡说八道，打死了事。 晋王妃知道后更是压不住火气，可她小产还要养身，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她养好再说。 另一边，明曦回了伯府，送她回来的胡嬷嬷先去给太夫人请安，又把淑妃娘娘的赏给了姜氏。 姜氏这回是真的有些慌了，她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娘娘无缘无故怎么会赏她？ 因着母女关系不睦，淑妃一向不待见她，姜氏就没想着这个赏就是单纯的赏，认定淑妃是要借赏点她。 她绞尽脑汁都没想到自己又做了什么，如果说一定有事的话，那就是素洁那件事，可她是真的没松口啊。 此时，她十分庆幸当初自己坚决拒绝了，不然这会儿她怕是都要站不住了。 胡嬷嬷哪知道姜氏带着笑的脸底下在想什么，将赏赐递给姜氏后，笑着说道：“娘娘说，这回大姑娘为了王爷立了大功，都是伯夫人教得好。” 姜氏：…… 不敢当，不敢当！ 她什么都没教！ 这么凶的女儿是她能教出来的吗？ 想想那可是四十万两银子，那段平昌居然说给就给了，这么一比起来，她这个亲娘……自己都觉得脸红。 姜氏一直没觉得把人接回来后，自己对明曦有什么亏欠，便是高国公府那桩婚事，说起来那可是国公府，难道不是明曦高攀了吗？ 这门亲事，又有哪里不妥当。 她顶多只是想多拿些银子仅此而已。 但是前些日子高国公夫人跟自己的儿媳妇因为管家的事情，闹出了不少是非，她听说之后，这才有些怕了。 但是这话她能说吗？ 说出来不是自己使劲打自己的脸，所以这段日子，她能避着明曦就避开。 真没看出来，高国公夫人如此不要脸面，连儿媳妇的嫁妆都打上了主意。 她也缺钱，可她从没想着要肖氏的嫁妆。 不过，姜氏没说的是，肖氏出身富昌候府，她也不敢要就是。 所以，淑妃这份赏赐，她心虚啊，虚得不行，接赏赐的手都有点发颤。 胡嬷嬷却以为娘娘的话到底是点到了姜氏的心里，瞧着她这样子也十分满意，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以后可不能拖大姑娘的后腿。 不得不说，阴差阳错的，姜氏这心虚倒是对上了胡嬷嬷的眼。 给许氏的赏赐，淑妃让明曦送去，是怕许氏不过一个商户妇人，见到胡嬷嬷别再惊到了，明曦转一手倒是更好。 胡嬷嬷告辞离开后，段二夫人跟段三夫人忙恭喜姜氏，姜氏虚应着，不敢看明曦，但是当着两个弟妹的面，又觉得曾经弯下的腰，因为娘娘的赏赐又抬起了几分。 以后这两个弟妹，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挤兑她，毕竟她是淑妃娘娘夸过的人。 等从太夫人院子里出来，三夫人没忍住对着二夫人说道：“看大嫂得意的样子，我可真是替明曦委屈。” 对明曦如何自己没数吗？ 这份赏赐真的心虚不？ 二夫人也生气，但是话不能这样说，看着三夫人说道：“我倒是觉得，应该是淑妃娘娘给大嫂赏赐，也是为了明曦好。” 三夫人脚步一顿，“此话怎讲？” “哎哟，你也是糊涂了，大嫂到底是明曦的生母，母女不睦以前就罢了，这要是等明曦嫁过门，可不能再担着一个与生母不睦的名声，多不好？” 三夫人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到底是宫里的娘娘，想的就是周全。” 就是委屈了她们明曦，姜氏这样的亲娘也配！ 但是有什么办法，偏偏她有这样的运气。 “那以后大嫂对明曦的好些吧？” “这谁知道，咱们盯着些就是。之前姜家的事情做得还行，看以后吧。” “呸！姜家可真敢想，还想让自己的孙女给端王爷做侧妃，也不看看他们姜家当初怎么对明曦的，真敢开这个口。” 这要是换成她，非得上门给几句难听的话。 可她又不是姜氏。 正说着话，眼尾扫到明曦的身影从荣安堂出来，三夫人忙开口把人叫住，“明曦，等一等。” “ 第298章 听着都觉得脏了耳朵 [] 明曦这一夜说得不太安枕，梦里都是如何与皇后母子过招，早上醒来就有些头疼。 她梳洗过后先用饭，然后去祖母那里请安。 家中读书的读书，上衙的上衙，男人们几乎都不见影，当然定远伯是个例外。 最近不知在外头被哪个迷了眼，如今五日里倒有三日不回府过夜。 明曦平常也不在乎这些，长辈屋子里的事情，她一个晚辈不好过问。 但是在这个要紧的关头，自然就上心了些。 从太夫人那里出来后，她就去了杨姨娘的院子。 杨姨娘身边的彩娟一抬头就看到了大姑娘，忙起身迎过来，“奴婢见过大姑娘。” 明曦问她，“杨姨娘在吗？” “在，在呢。”彩娟一叠声地说道，“大姑娘快请进，奴婢这就去请姨娘。” 明曦随着她进了明间，坐在椅子上等着，彩娟让小丫头奉茶，自己忙去请杨姨娘。 那边杨姨娘已经听到了声音，不等彩娟进去，自己就走了出来。 “妾身见过大姑娘。”杨姨娘上前见礼。 明曦扶了一把，“冒昧来打扰姨娘，勿怪。” “大姑娘能来是妾身的福气，若不是妾身这身份上不得台面，倒是恨不得日日去给您请安才好。”杨姨娘是真的感激大姑娘，若不是大姑娘，她儿子怎么能这么快熬出头。 小丫头送上茶来，又弯腰退了下去，彩娟亲自守在门口，好方便姨娘跟大姑娘说话。 明曦端起茶抿了一口，思量一下这才慢慢开口，“我与姨娘相识已久，有些话不好问别人，只能来问姨娘了。” 杨姨娘听到这话就高兴，这说明大姑娘信她，立刻说道：“大姑娘想问什么只管问，妾身知道的必定知无不尽。” 明曦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定定神这才问道：“我是想问问姨娘，伯爷这段日子是不是很少留在你这边？” 杨姨娘看着大姑娘不好意思的神色，一下子明白过来，当姑娘的，确实不好问老子房里的事儿。 但是大姑娘不是一般人，别人怎么能比。 她立刻就说道：“大姑娘也知道了，这事儿本也瞒不了多久。” 明曦听到这话就看着杨姨娘，“姨娘这话何意？” 杨姨娘无奈地说道：“大姑娘，妾身也一把年纪了，孩子都做了官，以色侍人焉能长久，伯爷在外边有人我也不敢说什么。” 明曦心头一跳，看着杨姨娘又问道：“若是伯爷看中哪家的姑娘，让夫人去把人抬进府便是，能让姨娘这样说，只怕不是良家吧？” 杨姨娘叹气，“这话也就是跟大姑娘说，夫人面前我是一个字也不敢提。我们以色侍人的，对这种事情最是敏锐，说句不怕大姑娘笑话的话，伯爷身上的香气儿，我都能嗅出不一样来。” 明曦：…… 这话确实她不好听。 “大姑娘，这事儿您不好管，妾身说句托大的话，这要是传出去对您不好。” 明曦知道啊。 她看这样姨娘，“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还不知，以前伯爷也常有不回府时。” 明曦看着杨姨娘，“如今二哥进了翰林院，夫人待他比以前宽厚，借这个机会，姨娘就以感激之意去跟夫人把事情说明白吧。” 什么？ 杨姨娘惊了一下，“大姑娘，这能行吗？” 明曦看着杨姨娘还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便跟她细细解释道：“若是外头那个是个好的，抬进府做个姨娘也没什么。” 杨姨娘点头，如今她儿子出人头地了，她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霸着伯爷不放手。 再说她一把年纪了，就算是再用心保养自己的脸，到底是不如小姑娘鲜嫩，她心里明白得很。 “可就怕外头那个心存不良，若是勾着伯爷做了什么事，咱们一家子人最倒霉的便是大哥与二哥。” 杨姨娘脸色一白，瞬间懂了明曦的意思，“蹭”的一声她站起身来，“大姑娘，妾身懂了，我去跟夫人说。” 就算是跟夫人低头又怎么样！ 为了儿子她愿意折腰！ “姨娘不急，听我说完。” “大姑娘您说。” “见了夫人，你只管说大哥与二哥前程要紧，请夫人查一查外头的事儿，别的事儿夫人不上心，但是大哥的前程可是夫人的命根子。 再说 第299章 再不走就真的要挨骂了 [] 姜氏是重视了，但是相应的杨姨娘在她面前就更没脸了，这种帐子里的事情，她便是一个妾室，就这样说出来，也觉得丢人。 杨姨娘不在乎，只要对儿子女儿好，低头弯腰她也心甘情愿。 眼睛看着姜氏一脸凝重的样子，杨姨娘微微松口气，想了想又加把火，“夫人，妾身想着若是一般的狐媚子也就罢了，就怕外头的不安好心。 咱们府里如今跟以前大有不同，世子跟二少爷都是洁身自好的人，他们无处下手，只怕只能盯着伯爷了。 妾身没本事，不能帮夫人分忧，只能将自己心中担忧说与夫人，请夫人明断。” 姜氏：…… 真是好赖话都让你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姜氏心里是极厌恶杨姨娘的，但是瞧着在自己面前心甘情愿低头的杨姨娘，当真是觉得扬眉吐气，大感痛快。 本是想说几句刻薄话痛快一下，但是又想起家里还有个阎王镇宅，自己那冤家长女，若是被她知道，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儿。 别人倒不倒霉她不知道，她是一定会倒霉的。 到嘴的话姜氏硬生生的咽下去，真是让人上不来下不去，合着活了半辈子，她现在跟个妾室还得客客气气的。 不过，想起段宁对她这个嫡母的态度，还有他上次说的话…… 姜氏抿抿唇，罢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且让人去查一查再说。” 杨姨娘愣了一下，就这样？ 姜氏不趁机羞辱刻薄她几句？ 就让她这么走了，还信她的话？ 看着杨姨娘那脸上诡异的神色，姜氏忽然就瞬间与她心有灵犀，脸一下黑了。 杨姨娘一见，麻溜溜地屈膝行礼，“多谢夫人，妾身这就告退。” 再不走就真要挨骂了。 姜氏：…… 气死她了！ 杨姨娘走后，姜氏认真想了想，杨姨娘那话虽不太正经，但是却很真实，又想起丈夫这段日子总外跑，还长夜不归宿，脸就更黑了。 叫了自己信任的陪房来，低声吩咐几句，那陪房点头应下走了。 罗妈妈看着夫人脸色不好，轻声劝慰道：“夫人，您先别动怒，许是杨姨娘猜错了也是有的。” 姜氏听到这话看着罗妈妈，“你也觉得杨姨娘不是骗我的？” 罗妈妈察觉夫人语气里的危险，立刻说道：“夫人，二少爷的前程捏在您手里，杨姨娘现在哪里还敢嚣张，这种大事岂敢胡言乱语？” 段宁的前程捏在姜氏手里这话过于夸张了，但是姜氏听到耳朵里却觉得很舒心，扫了罗妈妈一眼，这才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先查一查再说吧。” “夫人也先放宽心，伯爷心里肯定也得为世子爷着想，不会太过的。”罗妈妈劝慰道。 姜氏发愁，但愿如此，但是杨姨娘这消息哪里来的？ 肯定不是她查到的，必然是有人告诉她。 这府里谁能跟杨姨娘说这件事情，也就只有明曦了。 自己的女儿，却要借杨姨娘的嘴跟她说这事，姜氏又气又恼又没办法。 不得不说，姜氏难得聪明一回，被她猜到了。 姜氏的陪房一连跟了伯爷三天，脸色凝重地回了府。 “你说什么？”姜氏差点跳起来。 好一个段文绶，他居然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外室就罢了，偏还是个娼门出来的，这不是把她的脸摁在地上踩！ 姜氏气得浑身发颤，一口气没缓上来撅了过去。 罗妈妈给吓得忙让人去请郎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大姑娘那里是不能请的，若是夫人醒来，见到大姑娘只怕又晕过去。 夫人最好脸面。 只能请世子来！ 伯爷这种事情，连肖氏罗妈妈都不敢透一丝口风，太丢人了。 罗妈妈打发人去衙门外等世子，只说家里有急事。 段愉回府的时候，姜氏已经灌了一碗药汤醒了，一双眼睛红红的，见到儿子未语泪先流。 段愉这可给吓到了，从未见他娘这般模样，忙上前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姜氏当着儿子的面，一时间也不好说出口，面色凄凄 第300章 难怪把人栓的这么紧 [] 段明曦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乔婉并未被收做外室，还依旧做她的营生？” “娘身边的人打听过了，乔婉说既不能抬她进府做妾，还要把她关起来，且不如让她继续留在玉春院自在。她越是这般，我看着父亲越是不愿撒手，倒是拿得一手好姿态。”段愉嗤笑一声说道。 “不过，她是个聪明人，虽然留在玉春院，但是却不再陪客。”段宁看着二人，“若是一般娼门女子，能遇到这样的人，就算是做外室，也巴不得从火坑里跳出来，可她却不这样做，着实令人觉得可疑。” 段明曦心头不好的感觉更甚，“既不图钱也不图人，更不想着自己自由身，那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只怕比这些更难得。 兄妹三人神色皆有些凝重。 段宁直接说道：“依我看，倒不如先跟父亲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段愉却摇摇头，“怕是打草惊蛇。” 明曦看着段愉，看来他现在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有了深刻认知，那就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 “那就先查她的底细。”明曦道，“生有处死有得，先查一查她的来历。” “这样也好。”段宁点头。 三兄妹达成一致，此时交给段愉去做。 段愉在武选司历练这么久，这点事情对他不难。 第二天下午从衙门回来，就来找明曦。 “已经查过了，这个乔婉是早些年南边逃难来的，被玉春院的妈妈买了，瞧着她长相不俗花了大价钱教养她。”段愉越是这样说脸色越是难看。 京城比他家有权有势的人多了，他父亲又不是多出色的人，乔婉怎么就认准自己爹了？ 有句话难以启齿，毕竟明曦还未嫁人，但是却不能隐瞒，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她跟了父亲时，还是完璧之身。” 明曦：…… 难怪能把人栓得这么牢。 段宁得了消息赶来，正听到这一句，脚步不由也一顿。 “如此说来，明曦的猜想应该是对的，必然是有所图。”段宁神色冷冷的开口，“大哥，明曦，此事咱们应该更谨慎些。” “主要先弄明白，她想要什么。”明曦道。 “现在还看不出，也不见父亲为了她在府里做什么事情，难道就这样等着？”段愉道。 明曦没有证据，但是却隐隐觉得此事应该跟东宫有关系，但是如果是皇后母子做的，那又想让乔婉做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到能做什么。 “先让人暗中盯着吧。”段宁看着二人说道，“现在摸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咱们只能慢慢等着，急不得。” “我再让人查一查乔婉这几年在京城都与什么人往来，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段愉点头说道。 二人想得很周到，明曦附议，事情就先这么定下来。 二人离开后，明曦去了书房，一时间也没心思看书，一直在想乔婉的事情。 毕竟上一世，她可没机会与乔婉，张婉，李婉的有什么交集，玉春院这种地方，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而且，上一世，也不曾记得定远伯与娼门的女子有什么往来。 她的改变，已经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很多事情脱离了原有的轨道，只能由她自己重新去判定。 也不知道萧沐宸在玉象城如何了，自从上次来信之后，再也没有信息，不是不担心，而是相隔千里，担心也没办法。 希望他能凯旋回京。 乔婉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在这之前，慕华郡主与刘俨要成亲了。 徐南熙递了消息过来，问她要不要给慕华郡主添妆，若是去的话，她们做个伴。 若是要避嫌，自然是不要去。 但是之前宁亲王妃对外说过，她对萧滟有救命之恩，两人之间是有往来的，此时避嫌反倒是更令人侧目，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 明曦给徐南熙回了信，两人约好了时间一同前往。 “没想到最先成亲的居然是慕华郡主，说起来我与她也差不多大。”徐南熙对明曦笑道。 她现在婚事还没着落，萧滟都要嫁人了 第301章 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 明曦摇摇头，“你是郡主，那日我们不好过来，不过我跟南熙准备去荣国公府观礼吃喜酒。” “那也行吧。”萧滟也知道她们王府是有些不一样的，“日子越近我越是紧张。” “你怕什么，婆婆是你亲姨母，再疼你不过的。” “这倒是。” 段明曦想着，能得到一个这样的婆婆，也是修来的福气。 二人还未辞别，没想到姚云意跟楚清莹也到了，几个人碰到一起更热闹了。 “好哇，你们两个偷偷来了，怎么也没与我们说一声？”姚云意看着徐南熙问道。 徐南熙反问一句，“你们两个不也是没有与我们知会一声？” “这怎么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 楚清莹懒得搭理两个人，拉着明曦坐下，又拿出给萧滟的添箱礼。 萧滟让人添了茶点上来，五人坐在一起说话。 “明曦，你可真是厉害，为了端王爷这算是把家底都折腾出来了吧？”姚云意对着明曦竖个大拇指，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像她们这样的闺秀，莫说成亲前，便是成亲后，都未必拿出自己的嫁妆填给夫家。 明曦这大手笔，可真是吓人，几十万两银子砸出去，那是一个铜板都收不回来的，就这么给了。 明曦轻声说道：“总不能看着将士们缺衣少食没有战马粮草，我与你们不一样，我养父是商人，赚钱总是容易些。” “商户多了，谁像你们这样大方的？”楚清莹道，“明曦，你不知道，现在京城多少闺秀对你心生佩服的。” 明曦这个还真不知道，一脸茫然。 姚云意轻笑一声，对明曦说道：“你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京城的宴会也极少参加，自然不知道别人如何说你。现在大家对你的态度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这就是银子的力量。” 萧滟哼了一声，“她们整天不是西家长就是东家短，手里捏着几十两月银就觉得不得了了，还瞧不上我曦姐姐，怎么不拿镜子照照。” “你这张嘴，幸好没别人听到，若是传到宁亲王妃耳中，你也得吃个手板。”楚清莹吓唬她道。 “我娘才不舍得。”萧滟笑道。 楚清莹侧头过看着明曦，“我前一日去看过我姐姐了，现在挺好的，胖了些，气色也不错。”说到这里一顿，“太子妃前两日还让人去探望我姐姐，倒是挺令人意外的。” 明曦听着楚清莹这话，就知道应该是豫王妃让她转达给自己的消息，白时溪让人去探望豫王妃？ 想起晋王妃小产一事，明曦心头一紧，她看着楚清莹慢慢说道：“豫王妃这一胎来得不易，应该好好养胎，最好是闭门谢客为好。” 楚清莹并不知道晋王妃小产那件事情的缘由，听着明曦这样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姐姐也有自己的难处，总不能真的关上门朝天过。” 姚云意听到这话侧头说了一句，“我娘说有孕的妇人就该好好养着，我看倒不如请豫王妃求贤妃娘娘说句话呢。” 有了贤妃的话，别人哪还敢轻易打扰豫王妃养胎。 徐南熙看了明曦一眼，有些事情她比姚云意几个知道的多一些，知道明曦在担心什么，她心思转了转，看着楚清莹似是不经意地说道：“豫王爷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晋王妃小产后，豫王妃这一胎也算是皇上第一个孙辈的孩子，自然是要万分精心的。” 晋王妃小产这几个字，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微的变化。 姚云意叹道：“真是让人想不到，晋王妃居然就这么突然有孕，然后有跟着小产。”说到这里她压低声开口，“你们知不知道钱侧妃那事儿？” 萧滟接口说道：“什么事儿？” 徐南熙对她解释，“钱侧妃之前也小产过。” “这有什么关系？”萧滟看着大家问道。 楚清莹轻咳一声，“外头都传当初钱侧妃小产跟晋王妃有关系，也不知是真是假。” 萧滟一脸震惊，“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一点也没听说过。 萧滟的神色过于震惊，以至于连明曦都觉得她们是不是真的太嘴碎了些。 姚云意就道：“你又不太爱出门，也不爱参加宴会，也不会有人上门跟你说这些话。我们跟各家常来常往的，这想不知道也难。” 萧滟无话可说，“不是我不想去，这不是我娘不 第302章 事情比她想的更糟糕 [] 马车在岔路口停下，楚清莹跟明曦辞别上了靖远侯府的车离开。 明曦回了伯府，一个是乔婉的事情，一个是内织染局的事情，两件事情一个痛快的也没有。 那乔婉若是别人的钉子，只怕这个钉子是特意培养的，现在用到定远伯身上，想要的肯定不简单。 但是，明曦想不通乔婉到底想要从定远伯手中拿到什么。 内织染局的事情那就更有意思了，淑妃那边肯定已经在陛下面前提了此事，但是结果宫里却出现了夏日所用的绸缎，但是却不是内织染局那边供给。 能到做这一步的只有皇后。 事情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回了伯府，还未进大门，门房的人就赶紧过来行礼，“大姑娘，宫里有人来了，正等着您呢。” 明曦一愣，随即点点头，加快脚步进了府。 降香跟在后面，抓了一把铜板赏了门房的人，门房一连声地道谢。 只是递句话，就能得这么多铜板，大姑娘就是大气。 段明曦进府后直奔自己的院子，果然就见淑妃跟前的大宫女南椒在等着她。 “奴婢见过大姑娘。” “南椒姑娘快起来。”明曦亲手把人扶起来，“今日却是不巧了，我去宁亲王府给慕华郡主添妆，劳你久候。” “大姑娘客气，奴婢也刚来没多久。”南椒忙说道，段大姑娘以后可是端王妃，人家跟自己客气，她可不能就真的觉得自己多厉害。 明曦进了正厅入座，看着南椒说道：“这次出宫，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娘娘让奴婢给带封信来。”南椒说着，这才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明曦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面上浮起一抹古怪之色，然后又看着南椒，“娘娘可还有别的话交代？” 南椒摇摇头，“娘娘，大姑娘聪慧，看过信便知道怎么做了。”说完她微微一顿，“大姑娘可有话让奴婢带回去？” 明曦想起豫王妃的事情，微微迟疑下，还是开口提了一句。 南椒记在心里，轻声说道：“娘娘说，最近宫里事多，大姑娘无事暂且先不要进宫。若是王爷那边有信来，大姑娘要递信，可送去房家那边。” “好，我知道了。”明曦应下。 南椒就起身告辞，明曦让茜草拿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塞给她。 南椒推辞不受，还是明曦亲自给了她这才道谢离开。 南椒回了宫里，跟淑妃仔细回话，还把段大姑娘给的荷包拿出来。 淑妃笑，“明曦是个大方的，给你你就拿着，她可不缺这点钱。” 南椒这才安心手下，笑着说道：“都是托娘娘的福气。” 淑妃眉眼弯弯，看着南椒说道：“明曦只说了豫王妃的事情？有没有说其他的？” “还说今日去给慕华郡主添妆。” “哦，宁亲王的女儿要出嫁了。”淑妃点头，忽然一愣，“她的哥哥尚未娶妻，她怎么就先嫁了？婚事定得哪一家？” 南椒打听过的，就回道：“娘娘，您怕是一时没想起来，宁亲王府的世子不是在玉象城吗？要等他回来成亲，且不知道到何时呢。” “也是，一时竟没想起来。”淑妃叹气，最近事情太多了，难免不周全。“若是这样说，倒也有道理，女孩子总不能一直拖着。” “娘娘说的是，慕华郡主定的是荣国公府的世子。” “他啊。”淑妃不意外，“荣国公夫人还是宁亲王妃的妹妹呢，不过这姐妹俩平常往来不多，倒是很少让人想起她们是亲姐妹。” “可不是。”南椒点头。 淑妃倒不在乎慕华郡主嫁给谁，她想的是明曦让南椒带的话，太子妃探望豫王妃的事情。 晋王妃小产的事儿，本来就让人猜疑颇多，现在太子妃又去豫王府…… 淑妃还记得太子妃谨言慎行的样子，若不是有人让她去，她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能让太子妃去做事，除了皇后便是太子了。 淑妃立刻起身，“跟我去贤妃那里走一趟。” 豫王被外放，贤妃丢尽了脸，她真是厌恶死何婉怡，现在就指着豫王妃这一胎能一举生下皇上的长孙了，自然不能让她出一点差错。 且不说淑妃去了贤妃那里如何提起此事，伯府中明曦已经换了衣裳又出门抵达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