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山海经的哪一页[快穿]》 第1章 ——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榖。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养之可以已忧。[1] . 祝时宴睁眼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虚无。他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情茫然。 他不是出车祸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天堂? 【你醒了】 一行字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凭空出现,又化为零星的浮尘消失,祝时宴还未来得及问什么,眼前紧接着又出现了下一句话。 【你已经死了】 祝时宴心中一紧,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听到自己已经死了的消息他还是有些难过。他按了按胸口,将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去,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那行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想复活吗?】 “不想。”祝时宴干脆利落地回道。 空气静默了两秒,随后出现了一行字。 【世界等着你去拯救】 祝时宴:“?” “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世界要毁灭赶紧毁灭,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快点放我去投胎,谢谢。” 似是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白茫茫的空间产生了一阵不稳定地波动,随后出现了一行字。 【你是命定之人,需完成你的使命方可重生】 “我如果不答应呢?” 【那你就在此处,永生】 很神奇,一行字而已,祝时宴竟然从中读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那行字说完就不再出现了,祝时宴试图用绝食来抗议,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根本不会感觉到饿。然后他尝试用各种方法想再死一次,好让自己去投胎,但都失败了。 这鬼地方白茫茫的一片,静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祝时宴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只知道再待下去他得疯,于是他妥协了。 “我答应了。” . 耳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祝时宴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这是一间教室,下面的学生正在用好奇地眼神打量他,头凑在一起小声讨论,而他站在讲台上,旁边是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 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讲桌,“安静!” 台下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扭头看向祝时宴,道:“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我们请新同学先介绍一下自己。” 祝时宴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嘴角露出一抹笑,嗓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你们好,我是祝时宴,刚刚从临城一中转过来,希望能跟大家好好相处,互相学习。” 他皮肤白眼睛大,长得很漂亮,一笑起来似乎连阴沉沉的天空都亮了几分。 台下的学生议论纷纷。 “妈耶,转学生好好看。” “听说家里很有钱,是个实打实的小少爷。” “那他转来我们学校干嘛?临城一中多牛啊。” ...... 靠近后门的角落,一个头发略长遮住眼睛的男生抬头看了一眼,几秒后又低下了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没有同桌,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与热闹的教室显得格格不入。 祝时宴被班主任安排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子,他刚坐下来,前后左右的学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跟他搭话。 “安静!”班主任将戒尺敲得啪啪响,“马上要上课了,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那些人一哄而散,祝时宴暗暗松了口气,这时,一块巧克力推到他面前,祝时宴扭头看去,他的新同桌露出一抹友好的笑:“你好,我叫乔俪,伉俪情深的俪。” 祝时宴将巧克力收下,也露出一抹笑:“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台上的老师在卖力地讲课,祝时宴在盯着课本发呆。 他被传送得匆忙,脑子被塞入了过量的信息,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好好整理。 在他答应之后,一直装死的字才重新出现。 【你要去往各个小世界执行任务,任务结束后,是复活重生还是投胎都随你】 “这些世界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但每个世界都有既定的剧情走向】 祝时宴睁大双眼:“穿书?” 那行字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的任务是什么?” 【找到每个世界的源头,然后拯救他】 “......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救?” 【用你的爱与温暖】 祝时宴微笑:“......” k,fine。 祝时宴又问:“我怎么知道源头在哪儿?” 【你会知道的】 “我怎么判断我是否拯救成功?” 【你会知道的】 祝时宴:“......” 祝时宴拳头硬了。 别人穿越做任务带金手指大杀四方,他穿越做任务一问三不知,连主角都要自己找。 这系统,呃,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姑且称之为系统吧,只给他传送了大致的剧情就粗暴的将他踢来了这个世界,睁眼就是全新的环境。 要不是他反应快,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 祝时宴叹了口气,顺手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 那系统说身体是他自己的,但是会根据每个世界的背景对他的相貌进行轻微地调整。因为第一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校园,所以他以转学生的身份进来,还给他虚构了家庭背景和过往经历。 祝时宴左右看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他的脸,不过要更青春更精致,脸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符合这个世界高中生的设定。 他看得投入,忘记了现在正在上课,台上的老师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忍无可忍:“祝时宴!” 祝时宴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砸地上。 他连忙藏好手机站起身,字正腔圆地回:“到!” 旁边传来了哧哧的笑声。 台上年轻的女教师一噎,没好气地说:“上课不准玩手机,好好听讲。” 祝时宴乖乖地点头。 他是新转来的,老师也无意为难他,摆了摆手:“坐下吧。” 他坐下后,乔俪拽了下他的衣服,双眼亮晶晶的:“你胆子真大!” 祝时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乔俪显然不信,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祝时宴:“......” 下课后,祝时宴身边又围了很多人,他一边回答大家的问题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 系统说他要找的人就在他身边,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班上的同学,但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谁比较像男主。 第一个剧情点在三天后,他必须得在那之前把男主找到,但他又不能直接问你们谁是男主,只能压下心底的焦躁,面带微笑的跟大家交流。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教室最后一排却是剑拔弩张。 “喂,小畜生,去超市买几瓶水。” “顺便带两个面包。” “听到没?还不快去!” 被他们称为小畜生的男生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们,嘴里吐出两个字:“没钱。” “嘭!” 最开始说话那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语气阴狠地说:“没钱是你的事,老子现在要喝水,没听到?” 席暃沉默了一会儿,将掉落在地的书本捡起来,又将椅子扶好,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没钱。” “找死!” 郑兴延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朝他身上呼去,席暃想躲,但被其他两人钳制住,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拳,腹部瞬间传来尖锐的疼痛感,他微微弯腰,瘦削的身体蜷缩在一起。 班上的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没人阻止,甚至没人在意,刷题的刷题,聊八卦的聊八卦,一间教室竟荒谬地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祝时宴听到动静,想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乔俪拉住他:“小宴你别去,小心被误伤。” 祝时宴皱了皱眉:“可是他们在打人。” 这么明显的校园霸凌行为,没人管吗? 乔俪不以为然地说:“没关系的,老师都不管的。” 她好心的给新来的同桌科普:“郑兴延他们家里有钱,横行霸道惯了,小宴你刚来,还是别招惹他们为好。” “被欺负的那个人呢?” 乔俪的眼中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但祝时宴还是看到了。 “他啊,性格怪怪的,每天阴沉沉的从来不笑,大家都不愿意跟他玩,连老师都不喜欢他。听说......”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靠近他的人会莫名其妙变倒霉,之前班长可怜他,想帮助他融入集体,结果跟他接触了不到一个月,成绩直线下滑,连爸妈都闹着要离婚呢。” 祝时宴:“?”这也能扯上关系? “你别不信,班长后来远离他之后,成绩又变好了,爸妈也和好了。自那以后,大家都离他远远的。”乔俪尽力想隐藏,但还是掩藏不住语气中的恶意:“他这样的人就该退学,为什么还要来祸害我们呢?” 祝时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明明刚刚还是对新同桌友善可亲的小女生,转头在谈起另一个人时却毫不留情的处处诋毁。他想起来之前系统跟他说这个世界有点不太正常,他本来还没觉得,现在体会到了。 后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祝时宴坐不住了。 他不顾乔俪的阻止,起身走到教室后面:“住手!” 那几人停下了,班上也诡异的安静了。 一片寂静中,祝时宴半蹲在席暃面前,伸出一只手,声音温柔:“你还好吗?” 席暃望着眼前这只干净白皙的手,沉默地站起身,垂着头一瘸一拐地从后门离开了。 祝时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旁边传来一声嗤笑,郑兴延一脸嘲讽地说:“咱们的转学生想做好人,可惜啊,人家不领情哈哈哈——” 预料中的羞愧愤怒并没有发生,祝时宴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没有理会乔俪的大呼小叫,祝时宴双目出神地看向窗外,不远处身形瘦削的男生孤零零地走在操场上,背影寥落。 祝时宴眨了眨眼。 他好像......找到男主了。 第2章 祝时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明明连碰都没有碰到他,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就是他要找的男主。 操场上的身影渐渐消失,祝时宴收回视线,乔俪对他一直不搭理自己的行为非常生气,气鼓鼓地说:“跟你说话呢,你为什么不理我?” “对不起。” 祝时宴不走心的道歉,扭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要去帮他!” “哦。”祝时宴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回:“想帮就帮咯。” 乔俪似乎对他这种行为很不满意,还想与他争辩几句,但第二节课的老师已经进来了,她只好闭嘴,拖着椅子往外挪了挪,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祝时宴没在意,在他眼里,这个世界的人都是NPC,他只用在意男主的处境就好。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席暃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有着明显的伤痕,一只裤脚上还有未处理干净的血迹。 老师瞥了他一眼,仿佛没看到他身上的伤,冷淡地说:“迟到这么久还想进来?外面站着吧。” 席暃没反驳,一言不发地站到了外面。 他站的位置刚好在祝时宴的旁边,祝时宴偷偷打开窗户,小声喊他:“喂。” 席暃没动静。 他可能没听到,也可能听到了没理他,只顾着盯着自己磨损得快要烂掉的鞋子发呆。 有了第一节课的教训,祝时宴不敢喊大声,他想了想,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揉成一团砸给他。 纸团砸在席暃肩膀上,然后呈抛物线落在了他的脚边。 席暃这次有反应了,但也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对落在脚边的纸团视若无睹。 祝时宴:“......” 他很有耐心的又做了一个纸团砸在了他身上。 乔俪注意到他的动静,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默默的把椅子又往外挪了几分。 席暃还是没动。 祝时宴压低声音道:“你捡起来看看。” 席暃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将两个纸团捡起来。 他眼神麻木地打开,但预料中的小畜生、野种、面瘫等谩骂的话并没有出现,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hi,我叫祝时宴,你叫什么名字?” 席暃神情一顿,扭头看向祝时宴,祝时宴隔着窗户对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 席暃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闷不吭声地转过身继续罚站。 祝时宴:“......” 男主真难搞。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老师的注意,祝时宴不敢再扔他纸团,老老实实地上课。 老师说了下课后,祝时宴连忙看向窗外,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的两个纸团也消失了。 他扭头看向最后一排,席暃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面前堆着高高的课本,略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其他人路过他的时候会刻意绕开路,连不小心碰到他的东西都面露嫌弃,恨不得洗好几遍手去去晦气。 只有以郑兴延为首的那伙人会搭理他,但每次去都是去找他麻烦,即便如此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沾染到霉气。 祝时宴观察了两天,再联想原书的剧情,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怪不得男主最后会黑化到将这些人都杀了,就这生存环境,换谁谁不疯啊。 明天是书中的第一个关键剧情点。 这个学校是封闭式教育,查寝查得特别严。郑兴延不住校,前几天招呼一群狐朋狗友去校外网吧开黑,其中两人跟席暃是一个宿舍的,老师来查寝的时候没看到那两人,问他他又不吱声,于是这群人就被顺藤摸瓜地逮到了。 明天处分下来,各个记了大过。 郑兴延气不过,将账全都算在了席暃身上,明天放学会带一群小弟把他堵在胡同口,将他打个半死。 席暃右腿被打的伤还没好又遭重击,他没钱看病,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导致伤口越来越严重,时间久了腿部逐渐变形,后来彻底治不好了,他也就成了一瘸一拐的残疾人。 而凶手逍遥法外,一点惩罚都没有。 这件事是男主彻底黑化的起点,所以祝时宴必须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郑兴延他们会被抓到是因为校长正好在那附近吃饭,跟席暃没什么关系,但无论席暃帮不帮他们隐瞒,他们都会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宣泄口。 已经发生的事祝时宴无法阻止,能做的只有拦住他们对男主的殴打,尽力保全男主的腿。 他躺在床上盘算着明天该怎么行动,直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处分下来,这些人果然各个记了大过,虽然郑兴延家里动用了关系,将他的处分抹除了,但他也因此被他爸狠狠揍了一顿。 他怀恨在心,将账全都算在了席暃身上,回到教室后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喊了一群人,准备放学的时候给那小子一个教训。 一道阴影在他面前落下,郑兴延疑惑地抬起头,看到转学生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郑哥,带我一个呗?” 郑兴延暗灭手机,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祝时宴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一样,一脸神秘地说:“你晚上不是要去......打那谁吗?带我一个呗。” 郑兴延双眼一亮,也压低了声音:“你也想一起?” “是的。”祝时宴的声音中隐隐藏着愤怒,“我好心帮他他竟然不理我,让我丢人,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郑兴延连连点头,与他同仇敌忾:“没错,他就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不过......”他一脸奇怪地说:“你那天不是还帮他了吗?怎么这次要跟我一起?” 祝时宴眨眨眼:“我那是装的,刚来嘛,多少得装一装。但是我后来听说了他的事,觉得我那天的行为真是多此一举,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帮。” 那日祝时宴下了郑兴延的面子,郑兴延心里很不爽,但祝时宴家世背景很深,他不爽也只能憋着。原以为碰到了硬茬,没想到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郑兴延心里瞬间舒坦了,拍了拍他的肩:“你说对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既然你想一起,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放学先别走,等我喊你。” 祝时宴很开心的样子:“好嘞,那我就等着郑哥你的好消息了。” 放学铃声响起。 今天周五,老师一说下课,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教室空了一大半。 席暃坐在最后一排,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东西。 教室里除了他,就只剩郑兴延那几人和祝时宴还没走。似有所感,他在临走时,抬头看了前方一眼,视线在掠过祝时宴的时候停顿了一秒,然后如往常般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他一走,郑兴延立即对祝时宴招了招手:“走走走,我们快跟上。” 郑兴延跟踪人的手法实在太拙劣,也不知道是本身就这么蠢还是无所顾忌,祝时宴一言难尽地跟在他身边,看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席暃身后,心想如果这样男主都发现不了,那这个男主未免也太傻白甜了一点。 不过好在祝时宴已经看到席暃中途停住了好几次,不像是无知无觉的样子,他稍稍放下心来,但他这颗心还未落回去又瞬间高高提起,因为席暃越走越偏,最后竟然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祝时宴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咬了咬牙,手悄悄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机。 ——他决定提前报警。 郑兴延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双眼一亮,满脸写着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的兴奋。他对身后招了招手,几个人将小胡同的出口堵住,步步紧逼。 席暃走到胡同最深处停下了。 他转过身,见到他们几人时表情很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你们想干什么?” 郑兴延冷笑一声:“你害我们几个被记了大过,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席暃垂下眼睫,手指攥紧,“你们违反校规在先,就算我不说——” “嘭!” 郑兴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拳打到他的脸上,席暃避之不及,被这重重的一拳直接打倒在地。 祝时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瞳孔骤然一缩,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一步又生生收回。 他神情焦急,大脑飞速运转,报警短信已经发出去,但警察过来还需要几分钟,郑兴延带的人不少,就算他现在冲出去,也双拳难敌四手,除了陪着男主一起挨打,起不到任何作用。 嘴角有丝丝血迹渗出,席暃低头擦了一下,站起身,声音很轻:“郑兴延,你就不怕染上霉运?” “我呸!”郑兴延啐了一口,“老子打你只会染上好运!”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拿过旁边小弟手中的棍子,避免与他直接接触。 “给我揍他!” 席暃知道今日逃不掉了,于是不再辩解,只护住身上的要害,沉默地等待接下来的毒打。 在棍子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横插进来,硬生生将这一棍拦下。 席暃愣住了,郑兴延也愣住了。 “祝时宴,你干什么?!” 第3章 郑兴延这一下用的力气不小,祝时宴感觉自己的虎口都被震得微微发麻,连带着整个胳膊都有点疼。 他挡在席暃面前,强装镇定:“郑哥,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谁都知道靠近他准没好事。或许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 他面上一副为郑兴延着想的样子,身体却将席暃挡了个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因他这一举动,其他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同望向郑兴延,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郑兴延还以为他是在害怕染上霉运,摆摆手:“你放心,打他没事的,不然我早就缺胳膊少腿了,何况我们还带着工具呢,碰不到他。” 祝时宴:“......” 很好,唬不住他。 他都这样说了,但祝时宴还是挡在他面前不动,郑兴延慢慢觉出一丝不对劲,眼神狐疑地问:“你是不是不想打他?” 祝时宴打着哈哈:“哪儿能呢?我可想揍他一顿了。” 一根棍子唰的一下杵到他面前,郑兴延道:“那你打。” 祝时宴没动,也没吱声,嘴角的笑慢慢收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郑兴延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反应过来后怒目圆睁:“你骗我?!” 祝时宴微微一笑:“还不算太蠢。” 郑兴延一副遭受重大打击的样子,气急败坏地说:“为什么?不是你说他让你丢人,你想好好教训他一顿的吗!你还说他根本不值得——” 祝时宴心中一紧,生怕他说出更多难听的话让男主听了去,连忙打断他的话:“都说了你被我骗了,那这些话当然都是假的。” 郑兴延瞪大双眼,气得胸膛不断起伏,拿着棍子的手捏得咯吱咯吱响。 被祝时宴骗这件事远比席暃“出卖”他的事更让他生气。 新来的转学生长得好家世好性格好,短短几天时间就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样的人却恭恭敬敬地喊自己郑哥,还求他帮忙,极大地满足了郑兴延的虚荣心。 但没想到竟是骗他的!他分明从头到尾都要护着那个小子! 郑兴延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即便知道转学生的背景很深,他也不管不顾起来,怒气冲冲地说:“给我连着他一起打!” 一群人立即陷入混战。 祝时宴是学过散打的,奈何现在这具身体系统是照着“娇生惯养”的参数调整的,细皮嫩肉的根本使不上劲,他一边躲避其他人的攻击一边还要注意席暃的状态,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疼的他呲牙裂齿。 他喘着气看向身后的男主,见他腿部又渗出血迹,心头狠狠一跳。 警察怎么还没来? 几分钟后,一声怒吼从胡同口传来。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 忙碌的警察局里,祝时宴捂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低头跟旁边的人讲悄悄话:“你放心,林管家会处理好的,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他口中的林管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表情严肃的跟匆匆赶来的郑父交涉,而郑兴延那群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蹲在墙角。 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是个上市公司老总的儿子,他是最小的那个但并不是最受宠的,常年被丢在别墅里,身边只有佣人和管家陪着。 他说完没有听到男主的回应,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胳膊:“你怎么都不理我?” 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和委屈。 席暃的手指颤了颤,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那边交涉完毕,郑兴延被他老子推过来,“混账东西,还不快点向祝小少爷道歉!” 席暃闭上嘴,重新低下头。 郑兴延不情不愿地走到祝时宴面前,憋着气道:“对不起。” 郑父对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陪笑道:“祝小少爷,我这儿子一时头脑不清醒,跟您开个玩笑,您别介意,年轻人嘛,冲动是常有的事。您放心,您这边的医药费和损失费我全包,保证不让您吃一点亏。” 听他言语间试图将这件事定性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祝时宴冷笑一声:“玩笑?警察叔叔再晚来一会儿,你看到的说不定就是我的尸体,这样的玩笑我可承受不起。” 郑父一噎:“小少爷这话就言重了,您看您也没受什么重伤,何必如此动怒呢?我们私下协商将这件事解决了,大家以后还能做个朋友嘛。” 祝时宴简直要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扭头看向林近:“林叔,我不接受协商解决,请你按流程处理这件事。” 林近微微颔首:“好的,小少爷。” 郑兴延急了:“祝时宴!我都跟你道歉你还想怎么样?明明是你先骗的我!” 祝时宴都已经准备走了,听到这话又停住脚步。 他很少生气,脸上也习惯性的带着笑,但此时他却神色微沉,面容紧绷,声音也很冷:“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一直被你霸凌欺负的他。” 郑兴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低着头的席暃,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满脸嫌恶:“他?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道歉!” 祝时宴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暴躁,拉着席暃的手腕,“我们走!” 郑父还想拦他,被微微一笑的林近挡住。 “郑总,您有什么问题跟我谈就好。” 祝时宴牵着席暃出了警局,早已等候在此的司机连忙上前:“小少爷,我送您去医院?” “回家。” 祝家有私人医生,祝时宴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两人受的又都是皮外伤,回家处理就好。 他松开手,偏头对席暃道:“你跟我一起,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上消失,席暃怔了一下,然后后退两步,眼睫微垂:“不用了。” 他转身要离开,祝时宴一把拉住他,有些生气:“我今天救了你,你怎么还是对我爱答不理的?” 席暃声音暗哑:“我没有不理你。” “你明明就有。”祝时宴振振有词:“上次在教室我想拉你起来,你没理我。我写纸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也不回我。今天我救了你,跟你说话,你还是不理我。”他说着说着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我很讨人厌吗?” 祝时宴的突然靠近让席暃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原本准备好的话被他尽数忘到了脑后,再开口时甚至有点结巴:“不,不讨厌。” 怎么可能会讨厌? 他是第一个愿意靠近他的人。 祝时宴眉眼一弯,眼中露出了一点小小的得意:“那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席暃:“......” 祝时宴再拉住他的手腕往车里塞的时候,他没挣扎,沉默地坐进车里。 车里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橘子清香,席暃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身体紧绷,只占了很小的一块位子,像是在尽量避免触碰到车上的任何物品。 祝时宴看了他一眼,对前方道:“吴叔,走吧。” 章医生早已得到通知在别墅里等着,看到祝时宴胳膊流着血的走进来,他大惊失色:“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给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快进来,我给你——” 他的话在看到跟在祝时宴身后的男生时停住了,眼神询问:“小宴,这位是?” 祝时宴露出一抹乖巧的笑:“我同学,辛苦章叔待会儿帮他也看一下。” 章哲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领着人在客厅坐下。 虽然席暃受的伤更重,但章哲毕竟是祝时宴的私人医生,自然要先处理他的伤口。他一边包扎一边絮絮叨叨:“小宴,下次可不要打架了,受伤了多疼啊。” 其实祝时宴就胳膊看起来有点吓人,其他地方没什么伤,脸上有血迹但没伤口,他将自己的脸保护得很好。但别墅里的这几个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对待,自是磕着碰着一点都心疼。 祝时宴嗯嗯地点头,等他处理完后立即将席暃拉过来:“章叔你给他也看一下。” 章哲在给祝时宴包扎的时候,席暃就一直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眼睛一直盯着祝时宴的胳膊,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祝时宴的话,他抿了抿唇:“我没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什么没事!”章哲眼睛一瞪,“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他是个急性子,不等席暃回话,直接掀开他的上衣,紧接着眉头蹙起:“你这孩子,怎么身上伤口这么多。” 刀伤、烫伤、棍伤掺杂在一起,旧的伤口还没好又添新伤,有的地方还能明显看到伤口处理的并不到位,还在丝丝渗血。 他不是个心善的人,但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也忍不住心惊肉跳,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这是遭了多少罪。 他起了怜悯之心,闷头小心地处理他的伤口。 席暃从始至终一声不吭,即便腿部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他也只是唇角发白,咬紧牙齿,连句痛呼都没有。 而祝时宴看着他肿起来的半张脸,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以及还在渗血的右腿,心里有些堵。 系统给他传输的剧情里关于这个片段只有一句话:【郑兴延团伙被处分那天会围殴男主,致他腿伤加重,久治不愈成为残废】 祝时宴想要多看一点,结果系统回了他一句:【只能看到这些】 也不知道是它只能看到这些还是只能给祝时宴看这些。 说是穿书,其实他只知道大致的背景设定和三两句关键的剧情梗概,细节一概不知。之前琢磨了那么多都是他自己根据人物性格扩充的,他并不知道郑兴延带了多少人,具体几点、准备在哪里动手,所以寻了个由头跟他一起,然后提前报警将男主救下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男主会往小胡同里钻,郑兴延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警察也来得比他预想的要慢,最后营救不及时,男主还是受了伤。 不过好在这次伤口处理得很及时,应该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第4章 伤口全都处理好后,章哲又嘱咐了几句才收拾东西离开。 林近还在警局,做饭的阿姨也没来,祝时宴站起身,问:“你想喝点什么?可乐还是橙汁?” 席暃没回他,突然道:“其实郑兴延说的对。” “嗯?什么?”祝时宴正在冰箱里找汽水,闻言抬起头,一脸迷茫:“什么他说的对?” 席暃定定地看着他,“与我走得近会变倒霉。” “咚。” 祝时宴拿饮料罐子轻轻碰了下他的头,没好气地说:“瞎说。我跟你接触这么多次,也没见我出什么事啊?” 席暃似是被他这一下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祝时宴将橙汁汽水塞到他手上,在他身边坐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试探地问:“你是不是知道郑兴延今天要带人打你?” 手中的易拉罐开口处滋滋地冒着气泡,那是祝时宴递给他时顺手打开的,席暃握着没喝,盯着气泡嗯了一声。 祝时宴蹭的一下站起身,瞪他:“知道你还往胡同里跑?” 那不是自己送死吗? 席暃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他们打得不痛快的话会再打一次。” “什么?” 席暃却没多解释,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汽水。 祝时宴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几秒钟后声音突然拔高:“你的意思是如果这次他们打得不痛快下次还会再打你一次,所以你干脆选了个小胡同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顿?” 席暃没吭声,默认了他的话。 祝时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一群傻逼。” 骂完他还不解气,扭头又瞪了他一眼:“你也是,明知道要挨打为什么不想办法躲开?告诉老师、父母或者报警啊!” 席暃的动作停住了,他握紧饮料瓶,指尖用力到泛白。 老师?父母?报警? 他早在第一次挨打的时候就试过了,结果呢? 老师拉偏架,无视他的头破血流,一句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便将事情轻飘飘地揭过。父母根本不管他,只想着怎么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报了警,警察跟郑家沆瀣一气,不仅不惩罚那群人,反倒会将罪责都推到他身上。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个世上谁都靠不住,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除了今天...... 他抬眸看了眼站在他面前气鼓鼓的人,目露不解。 这个娇生贵养的小少爷不可能没听说过他的事,明知道大家都嫌恶他,明知道靠近他会带来麻烦,为何还会对他散发出极大的善意,为何还会费尽心思地救他? ......甚至不惜跟他一起挨打。 为什么? 席暃想不通。 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图谋的? 祝时宴说完就后悔了,男主是什么处境他再清楚不过了,上面说的那些但凡有一方他能寻求到帮助,他会选择生生挨打吗? 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祝时宴面露羞愧,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席暃更不解了。 明明是他帮了他,不过一句不痛不痒的责备,他反而跟自己道歉。席暃过去的十几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单纯善良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问:“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祝时宴早就准备好了,任何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都会感到奇怪,更何况是男主这样常年处于恶劣环境的人。 他咳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同学,我帮你是因为你被欺负了,换做别人被欺负,我一样会帮忙。” 席暃没说话了,也不知道信没信。 祝时宴当他信了,咕噜咕噜两口把饮料喝完,然后将章哲留下的药物打包递给他,“这个给你。天色不早了,我让吴叔送你回去。” 快走出别墅的时候,席暃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祝时宴。 祝时宴察觉到他有话要说,问:“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我叫席暃,席是席地而坐的席,暃是非常的非上面加个日。” 祝时宴愣了一下:“啊?” “我的名字。”席暃停顿了几秒,“你之前问过我。” 祝时宴反应过来,唇角扬起一抹笑:“好,我记住了。” “嗯。”席暃低下头,声音轻了几分:“还有,谢谢你。” 说完他抱紧药袋子,婉拒了司机送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出别墅。 吴卓看向祝时宴,祝时宴在心里轻叹一声:“吴叔,不必送了,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席暃刚走没一会儿,林近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平板,扶了下眼镜:“小少爷,祝总要与您通话。” 祝时宴知道今日之事瞒不过去,于是乖乖接过他手中的iPad,对屏幕那端的中年男子喊了一声:“爸。” 祝父虽然不怎么管他,但他也一向听话,这还是第一次闹出事来,祝父表情严肃地批评了他几句,最后道:“......下不为例。” 然后就挂了电话。 从头到尾没有过问一句他身上的伤。 林近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祝时宴笑笑,语气轻松地说:“今天谢谢林叔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近眼中露出怜惜之情,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小少爷,以后还是少跟那些人来往吧,尤其是......” 他话没说完,但祝时宴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嘴角的笑淡了些,“我知道了,林叔。” 其实在看到男主一身伤的时候,祝时宴有一瞬间的后悔。 要阻止这件事发生有很多种办法,比如提前告诉席暃让他今天别出校门,或者雇几个保镖护送他,又或者干脆直接将他带回家。 可他偏偏选了最铤而走险的一种方式——跟着郑兴延一起去。 因为他有私心。 他想快速取得男主的信任,而跟他一起并肩作战,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显然能更快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所以他在左右斟酌之后选择了跟郑兴延一起。 但在看到男主被打时他还是后悔了,心刺拉拉的疼。他本来可以徐徐图之,跟男主慢慢建立信任,可他偏偏为了加快进度选了最直接、最有效却也最危险的方式救下他。 祝时宴躺在床上,心里泛起了丝丝绵绵的悔意,暗暗决定要多带些营养品去学校,给男主好好补补。 祝家的别墅闹中取静,席暃走了十几分钟后看到了车站,他摸了下裤兜,里面只有薄薄的两张纸币,是他接下来一周的伙食费。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走回家。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一个破败的小区门口。 说小区也不太对,这一片是城中村,随处可见断壁残垣、污水和垃圾,风一吹,沙砾满天飞,能迷的人连路都看不清。 席暃抱紧袋子,像是在抱什么珍宝,低头走到一栋矮旧的房子前。 还未进去,熏天的酒味就直往鼻子里钻,门半开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躺倒在沙发上,桌上乱糟糟的一片。 席暃皱了皱眉,小心地绕过他,眼看着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酒瓶骤然在他耳边炸响。 “嘭——” 席暃身体一抖,第一反应是将药袋子放好。 他趁对方不注意快速将药放到柜子最高处,转过身。 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半眯着眼,顺手又砸了一个空酒瓶,骂道:“小畜生,竟敢这么晚才回来,老子他妈的都要饿死了!” 席暃没躲,躲了只会换来更毒的打,溅起的玻璃渣子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他没管,垂着头走到厨房,“我马上做。”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下次再敢这么晚回来你死定了,晦气东西,你怎么不去死,要不是因为你,老子的生意也不会垮,你妈也不会为了赚点钱在外——” “饭好了。” 席暃打断他的话,将一碗面端到他面前,“我回房了。” “站住!”男人一脚踹上去,厉声道:“这个月的钱呢?” 席暃踉跄了一下,扶着墙站好,“工资明天发。” “没用的东西。”男人又用力踹了他几下,威胁道:“明天发完工资立马给我,敢有私藏我打死你。”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显然这个家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席暃低垂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攥紧拳,将各种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许是他还算听话,男人没再找他麻烦,不耐烦地摆摆手:“滚吧。” 席暃的手指微松,沉默的走进自己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只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杂物间,里面只有一个小床和一张桌子,其他地方堆满了杂物。 席暃将刚刚匆忙放上去的药拿下来,然后从袋子里小心地拿出一个空罐子,洗好放在床头。 之后他把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再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拿了一本练习册放在桌子上。 现在,他应该学习了。 可是他却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脑中不断闪过祝时宴的脸和两人相牵着的手。 他摸了摸被祝时宴触碰过的地方,然后将脸缓缓地贴上去。 他不想去管那个小少爷是爱心泛滥还是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带有善意的温暖了,他只想紧紧抓住。 至于之后他是要玩弄他、嘲笑他还是辱骂他,他都无所谓。 第5章 郑兴延又被记了大过,这次有林近压着,他的处分没办法消除,白纸黑字写进了档案里。 他回到学校时鼻青脸肿的,显然又被他爸狠狠揍了一顿。 他是回来收拾东西的,林近向学校施压,要求他转班,以免再次伤到自家小少爷。学校以往惯着郑兴延是看在郑家的面子上,如今他欺压到了祝家小少爷的头上,自然是谁的权势更大听谁的,二话不说就给郑兴延换了个班。 林近本来想连着席暃一起转走,或者直接给祝时宴换个学校,但被祝时宴劝阻了。他以席暃并没有错和高中频繁换学校不好为理由留在了这个班。 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祝时宴回到班上的时候,吵吵闹闹的班级瞬间噤声,大家显然都听说了他的事迹,看到他进来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惊奇。 他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旁边的小姑娘一会儿看他一眼一会儿看他一眼,祝时宴无奈,合上课本,偏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憋着。” 乔俪早就憋不住了,一得到他的准许立即噼里啪啦地问:“你怎么惹到郑兴延了?他为什么要打你?你跟小怪物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他?” “......你一个一个地问。” “好嘛。”乔俪撇了撇嘴,“郑兴延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骗了他,我说要跟他一起打架,但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帮小怪物?” 她一口一个小怪物听得祝时宴头疼:“他有名字,不要这样喊他。” “哦......”乔俪缩了缩脖子,讪讪道:“席暃,席暃,我记得他叫席暃。”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同学。” 乔俪睁大双眼,“你就不怕染上霉运吗?” 又来了。 祝时宴对这个传言实在无语,“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可能一靠近就会变倒霉,班长的事只是个巧合,怪在他身上未免太过牵强。” “才不是!”乔俪小声反驳:“不止班长一个人,好多人靠近他都会发生不好的事。他也从来不笑,阴沉沉的,我就不喜欢他。” “有谁规定他一定要笑吗?”祝时宴神情微冷,“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能以此为理由欺凌侮辱他,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乔俪见说不通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嘴里嘀嘀咕咕地骂他是个滥好人。 祝时宴听到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学生时代的流言最是可怖,一个捕风捉影的谣言就足以掀起一场没有道理的校园霸凌,而言语霸凌往往比肢体霸凌要更加可怕,被排挤、被忽视、被孤立,即便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也会给对方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很多冷漠的旁观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霸凌者的一员,他们明哲保身还为此沾沾自喜。 祝时宴拿出背包里的牛奶面包以及一盒精致的便当,静候男主的到来。 他本来想拿些维生素给男主补补钙的,但思来想去还是吃饱为大,于是央求阿姨给他做了这么一份便当带到学校来。 阿姨还以为是他要吃,将饭盒塞得满满当当的,到现在都还散发出阵阵香味。 祝时宴左等右等,第一节课下课铃声都响了,席暃也没来。 这可是个稀奇事。 系统给他传输的原文中对男主是这样描述的:【他知道学习是自己摆脱现状的唯一出路,所以他拼了命地学习,连发烧也不敢请假】 祝时宴担心男主出了什么事,想去找班主任问一下,结果刚站起身,就看到席暃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坐到最后一排的位子上。 他立即拿了食物走到他旁边,喊他的名字:“席暃。” 席暃稍稍抬起头看他。 “早上是不是还没吃饭?”祝时宴将东西推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席暃没收,伸出一根手指将食盒推回去:“我吃过了。” 祝时宴不听,再次将盒子推过去:“那就中午吃,家里阿姨做多了,不吃浪费了。” 席暃沉默了几秒,没再推拒。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祝时宴在他旁边的空桌上坐下,问:“腿上的伤好点了吗?” 他像是在跟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同学聊天,双腿微微弯起,在桌子下晃来晃去,语气神情都十分自然。 席暃慢慢挺直了背,认真地回:“嗯,好多了。” “早上怎么迟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席暃不着痕迹的将衣袖往下拽了拽,遮住了上面新出现的伤痕。 “没有,我起晚了。” 祝时宴才不信,但他们俩还没亲近到他可以追问对方私事的程度,于是他识趣的换了个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塔地聊了一会儿,上课铃响了。 祝时宴跳下桌子,“我回去了,药要是不够用了你跟我说,我去找章叔叔再给你开点。” 席暃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没吭声。 接下来的几天,祝时宴会时不时给席暃带点小零食,课间去找他聊聊天。 他带来的东西席暃多数会拒绝,虽然到最后还是会被祝时宴变着法儿的塞到他怀里。聊天也是他主导,席暃很少会主动提起话题,不过让祝时宴欣慰的是,男主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对他爱答不理的,话也变多了,两人的距离如他预想的那般在慢慢拉近。 因他跟席暃走得近,最近围着祝时宴的人都少了很多,显然是怕跟他接触多了也会染上所谓的“霉运”。 这个年纪正是人云亦云的时候,他们害怕被打为异类从而失去融入集体的权力,所以千方百计地证明自己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然后将那些看起来跟他们不一样的人边缘化、透明化。 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气质阴沉沉的席暃理所当然的就被划为了异类。 同样的,护着他、跟他走得近的祝时宴也被他们有意无意地划为了同一阵营。 但跟席暃不一样的是,祝时宴漂亮、有钱、性格好,除了跟席暃走得近点没什么别的问题,而且渐渐有人发现,即便他跟席暃走得近,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反而成绩越来越好。 所以还是有很多人不自觉地会找他聊天,就连乔俪,嘴上说着要离他远点,每次上课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跟他讲小话,带来的小零食也会顺手分给他一份。 他的处境比起席暃来说要好太多。 放学后,一个个子高高的、长相俊秀的男生转了个圈走到祝时宴桌前,神采飞扬地问:“小宴,打篮球吗?” 祝时宴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最后一排,那男生注意到他的视线,没好气地说:“席暃已经走了。不是我说,你这么关注他干什么?郑兴延都转去别的班了,没人欺负他了。” “他的腿伤是我家里的医生治疗的,我当然要看着点。” 楚俊远无语,“真搞不懂你。走走走,打篮球去。” 祝时宴想了想,收拾了一下书包,“也行。” 第一个关键剧情点已经过去,最近没什么事,他用不着时时刻刻关注男主,就当重新享受一下校园生活。 郑兴延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 去网吧被记了过,好不容易抹除了又因为打人再次被记大过,还因此得罪了祝家的小少爷,被他爸狠狠地揍了一顿。 因为这事,跟着他的小弟们都对他没那么殷勤了,老师也开始看他不顺眼,今天他不过上课睡个觉竟然把他喊起来罚站,要搁以往,才不会管他睡多久。 郑兴延在心里恨恨地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怪那个小畜生,等这段风波过去,他非要寻个机会报复回来。 不过这次他不打算自己动手,他将自己最近的倒霉事都归功于他接触过席暃,所以他打算花钱雇校外的人做这件事。 郑父今天不在家,他让司机先回去,然后自己一个人溜达到电玩城,好好发泄了一通心中的郁气,直到月色降临才哼着歌回去。 电玩城在负一楼,走出去要经过一个昏暗的通道,他走进去的时候莫名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只脚步稍稍加快了些。 眼看他就要走到马路上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袋子突然蒙住了他的头,随后他的腹部被人用力踹了一下。 巨大的痛感从腹部传来,郑兴延疼得大叫了一声,随后他的嘴立即被人捂住,双手也迅速被绑住。 攻击他的人在他背后一声不吭,但拳头却很硬,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而且他似乎知道怎么打人才最疼,每一下都疼得郑兴延冷汗直冒,吱吱呜呜地差点跪地求饶。 十分钟后,那人松开手,郑兴延已经像一瘫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的手还被绑着,眼前漆黑一片,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嘶吼的声音:“是谁!竟敢打我?!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那人理都没理,打完之后没有丝毫停留,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从头到尾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郑兴延甚至连他有多高都不知道。 第6章 车流如织的马路上,祝时宴懒洋洋地躺在车后座,目光掠过街道时倏的顿住,“吴叔,停一下。”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小少爷,怎么了?” “你等我一下。” 祝时宴打开车门,快跑了两步,拉住路边一个闷头往前走的男生的手,惊讶道:“席暃?这么晚了你不在宿舍,在这里干什么?”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楚俊远拉着祝时宴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篮球,然后又非缠着他一起吃了顿火锅,两人都不住校,吃完就各自分开了。 但席暃住校,他现在应该在宿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席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低头道:“我,我出来买点东西。” 祝时宴眼神怀疑:“买什么?” “买,买练习册。” 祝时宴更怀疑了,他连饭都要吃不起了,买个鬼的练习册。 他眯了眯眼:“出了什么事?” 席暃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指不安地攥紧衣角。 祝时宴放轻声音:“没事,你不要害怕,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席暃抿了抿唇,声音很小地说:“他们在我的床上泼了很多水,我的床铺全湿了,我没地方睡......” 祝时宴的眉心拧起,“他们?谁?” 席暃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室友。” “什么?”祝时宴的声音瞬间拔高,眼中出现了明显的怒意:“他们是不是有病?!” 席暃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一副小可怜样儿。 祝时宴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抓住他的手腕:“没事,你今晚去我那里睡。” 他在学校附近有一套小公寓,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带男主过去睡一晚应该没问题。 席暃第二次被他牵住手腕,与第一次略带抗拒不同,这次他没拒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祝时宴先是跟吴卓说了声,然后带着他来到一个小区。 这个公寓只是祝时宴偶尔落脚的地方,他自己其实很少过来,房间面积也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祝时宴用指纹解了锁,顺手将沙发上的防尘袋掀开,招呼席暃进来:“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席暃盯着自己鞋子上的灰,站在门口没动。 祝时宴从柜子里拿了瓶矿泉水,扭头看到他还站在门口,笑了。 “直接进来就是,这地方我也很少来,上一次拖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必要换鞋。” 席暃这才慢吞吞地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进来后他也不敢随便走动,看了一圈,最后在沙发旁边的一个小板凳上坐下了。 祝时宴正在冰箱里淘东西,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袋冰冻饺子,他拿起来掂了两下,头也不抬地问:“吃饺子可以吗?” 席暃没听懂,目露茫然:“什么?” 祝时宴直起身,“我说——”话还没说完看到他这样愣了一下,“你坐在那儿干什么?这不是有沙发吗?” 席暃:“我衣服脏。” 祝时宴哭笑不得,走过去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不用太拘谨,你就当在自己家。” 然后他去起锅点火,“这里就一袋饺子,想吃别的也没有哦。” 席暃这才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连忙站起身:“我不饿。” “不饿才怪。”祝时宴根本不理他,就着烧开的水将饺子下进去,“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回来的路上他身后一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男主晚上肯定没吃饭。 席暃神情焦急:“那,那我可以自己做。” “下个饺子而已,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 说话间,祝时宴已经看到饺子漂浮起来,他又等了几分钟,然后捞起来放到碗里,还撒了点辣椒面和醋,端到餐桌上,笑意吟吟地说:“再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这么生分干什么。” 席暃呆呆地看着他,朋友?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祝时宴嘴角的笑停顿了一秒,而后若无其事地说:“也是,我俩算不上什么朋友,顶多算关系好一点的同学罢了。饺子好了,来——” “不是的。”席暃一听他要否认,急了:“我们是朋友,是朋友!” 祝时宴挑了下眉,故意道:“但你刚刚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把我当朋友的样子。” “我,我只是太惊讶了。”席暃慌忙解释:“我没想过你会把我当朋友。” 朋友..... 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席暃过去16年的生涯中从未有过朋友,他的生活充满了嫌恶和谩骂,即便是当初说可怜他、要跟他坐在一起的班长,也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很讨厌他。 那些靠近他就会倒霉的谣言也多数都是他传出去的,虚伪至极。 老师、同学都不喜欢他。 席暃知道为什么。 他有一个酒鬼家暴父亲和一个从事灰色产业的母亲,他常年穿着破旧的衣服和鞋子,整个人都散发着穷酸气息。 他性格不讨喜,也不会笑,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也没有能说会道的嘴,即便拼了命的学习,也不过是落得一个呆子、面瘫的称呼。 没有人会愿意靠近他。 但现在对方说什么? 朋友。 席暃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烫,烫的他眼眶都红了。 他曾贪恋那一点温暖而任由自己接受对方的所有好意,虽然内心深处警告自己这些都是虚无的泡沫,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像其他同学那样厌弃他,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贪婪地汲取那一点点温暖。 他常年处于被否定的环境,连自己都对自己充满了深深的厌弃,但对方却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就对他抱有极大的善意,没有看不起他,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可怜他,而是像普通同学一样跟他聊天,会为他遭遇的不公打抱不平,也会在得知郑兴延要打他的时候偷偷帮他,现在还说要跟他做朋友。 他有朋友了。 席暃想。 就算之后还是会被讨厌被抛弃,至少这一刻,他有朋友了。 察觉到泪意上涌,席暃匆忙低下头,以防自己丢人地哭出来。 他握紧筷子,像是做梦一般问:“我们真的是朋友了吗?” 祝时宴心中一软,将筷子递给他,温声道:“当然,你愿意的话。” 席暃急急忙忙地说:“我当然愿意!”说完他自己先脸红了,闷头吃饭,试图藏起自己红透的耳根。 祝时宴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心情很好。 席暃吃完,抢着要去洗碗,祝时宴没跟他争,从卧室抱了床被子铺在沙发上,又给席暃拿了一套新的睡衣:“换洗的衣服放在这里,我先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出来,发现席暃双腿双手并拢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仰头看向他,乖得不像话。 祝时宴不自觉地笑了,没忍住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浴室还冒着热气,席暃小心翼翼地踏进去,他试着扭了一下开关,刺骨的冷水瞬间兜头喷下。他被淋的一懵,连忙将开关关上。 祝时宴瘫在沙发上,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起身敲了下浴室的门:“衣服脱了吗?没脱的话开下门。” 席暃湿着身子将门打开。 “忘了跟你说沐浴露和洗发水在哪儿了。”祝时宴擦着头发走进来,给他指洗漱用品的位置,“牙刷毛巾都是新的,你可以随便用。” 他顿了一下,问:“怎么浑身湿透了?” 席暃小声道:“我不知道怎么调热水......” “抱歉。”祝时宴没问他为什么从未用过这些东西,而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家的花洒跟别人家的不太一样。这样拧是热水,左右可以调节。记住了吗?” 席暃认真地点点头,“记住了。” 祝时宴又想揉他脑袋了,但他手指动了下,忍住了。 半个小时后,席暃红着脸走出来,“我洗好了。” 祝时宴懒洋洋地对他招了招手:“来,我给你吹个头发。” 席暃听话地在他身前坐下。 祝时宴温柔的将手指插入他的头发中,在呼啦啦的吹风机声音中说:“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刚刚他出来的时候,祝时宴顺手比划了一下,发现席暃比他还要矮几厘米,不算宽松的睡衣穿在他身上也松松垮垮的,瘦得都快脱形了。 也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营养不良怎么可能长得高。 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声音,席暃没有听清,扭头看他,一脸疑惑。 “没什么。” 祝时宴把他的头转过去,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投喂他,争取把他过去这些年缺失的营养都补回来。 想着想着他微妙地体会到一种养小孩的感觉。 在他原来的世界他是一个已经工作了三年的大人,所以在他眼里,席暃就跟一个小孩一样,他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他与对方同龄,做出这些行为的话会有点奇怪,席暃也没有开口提醒他。 他从没有跟人做过朋友,对朋友之间如何相处一无所知。 而他享受一切来自对方的触碰。 第7章 吹完头发,祝时宴扒拉了几下,道:“头发好像有点长,你想剪一下吗?” 其实细看之下,男主的五官都非常漂亮,面部线条也很流畅,只是因为他常年被头发遮住眉眼,又因饥一顿饱一顿所以显得格外消瘦,十六岁看着跟十三四岁一样。 席暃摇了摇头。 “好吧。”祝时宴也不勉强,站起身,摸摸他的头:“晚安。” 席暃仰起头,黑亮的眸子盯着他。 祝时宴耐心地等着。 “......晚安。” 似是有些不习惯这句话,他说出口的时候有些滞涩,但很认真。 祝时宴满意了,带着老父亲般的迷之微笑回到了房间。 席暃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慢吞吞地钻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头顶,模仿着刚刚那人的动作摩挲了几下,像是在感受那人掌心还未散去的温度。 然后他收回手,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鼻子无意识地嗅了嗅,露在被子外的耳朵通红。 ——他人生中第一次在安静的环境,温暖的床被中进入梦乡。 第二天,祝时宴被闹钟吵醒,他揉了揉眼,打开房门,沙发上已经没人了。 但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地面光滑的仿佛能照出人影,厨房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沙发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床被和睡衣,餐桌上还放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面。 这哪儿是领回来一个男主,分明是领回来一个田螺姑娘。 吃着热气腾腾的面,祝时宴感到窝心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这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如此干净利落地做好家务,才会在他给出一点点善意就恨不得十倍百倍的偿还。 祝时宴走进教室时,先是看了眼最后一排,看到席暃像往常一样低头在学习,他放下心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旁边的乔俪一直在给他挤眉弄眼。 祝时宴无奈地合上课本,“说吧,又有什么事?” 从他进来开始就在给他使眼色,满脸写着我有大八卦快来问我,祝时宴想忽视都难。 乔俪一脸激动:“郑兴延被人打了!打的可惨了,胳膊都被打骨折了。” “什么?”祝时宴来了兴趣,追问:“谁打的?什么时候打的?” 乔俪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昨天晚上,不知道谁打的,听说郑兴延气死了,满世界找揍他的人呢。” 郑兴延确实气死了。 那天他被路过的人救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监控,但他被打的那个地方偏偏是监控死角,那人一点都没有被拍到。然后他把蒙住自己的黑袋子拿去指纹验证,但那上面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留下痕迹。 电玩城当日来往的人很多,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出任何头绪。 那人像是早就计划好的,知道他会在这里出现,也知道这个地方是监控死角,于是躲在暗处精心策划了一场专门针对他的暴行,而且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有那么一瞬间郑兴延怀疑过是不是那个小畜生干的,但扭头看到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就他那瘦小的身体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他一直没找到究竟是谁下的手,拖着拖着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郑兴延被打在祝时宴看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他将这件事当八卦听,听过之后就忘了。 转眼入冬了。 祝时宴是秋天来的,细数在这个世界他已经待了两个多月。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阴寒,冷风簌簌地往领子里灌,祝时宴费力的把窗户关上,一扭头,一杯热水递到他的面前。 “给你。” 祝时宴笑了笑,接过水杯,道:“上次给你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席暃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想用你的钱。” “我都说了,这不叫用我的钱,这叫合理支配财产,我借给你,你以后可是要十倍还给我的。” 席暃跟他相处这么些日子,已经能分辨出他嘴里哪句话为真哪句话为假,坚持道:“我不要你的钱。” 祝时宴一噎,耐心劝道:“这样好了,你就当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反正你生日快到了,朋友之间互送礼物很正常。” 席暃小声嘀咕:“我生日在明年......” 祝时宴耐心耗尽,打断他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不准拒绝。” 坐两人前桌的楚俊远扭过头,兴致勃勃地问:“决定什么?” 有别人搭话,席暃立即闭嘴,退回自己的位子,低头刷题。 楚俊远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祝时宴。 祝时宴随口道:“没什么,小事。” 上周重新换了座位,他申请跟席暃坐在一起,给乔俪气得不轻,一个星期没理他。 也是坐在一起后他才发现,席暃大冬天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他又坐在门口,寒风呼啸而过,冻的他嘴唇乌青,手指冰凉。 祝时宴不用问就知道他根本没钱买厚衣服,寒冬腊月纯靠硬抗,所以提议给他买两件厚衣服穿,结果被他一口拒绝。 不过一番争论之后,显然他的拒绝无效。 祝时宴心情很好地喝了口水,楚俊远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周六别忘了,一定要来啊,你答应过我的。” 祝时宴试图商量:“能换个地方吗?” 谁家好人过生日在电玩城啊,还是郑兴延被打的那个电玩城,他就不怕也被打。 “不能。”楚俊远义正言辞地说:“我还剩几千个币在那里,我要狠狠消费。” 祝时宴:“......”行吧。 他看了眼闷头学习的席暃,张嘴想问楚俊远邀请他了吗,但见楚俊远说完就转过身,他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虽然席暃因他的原因和郑兴延的转班在学校的处境好了很多,最近都没有再发生过肢体霸凌事件,楚俊远也不像之前,提起他就一脸嫌弃,但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漠和忽视居多,过生日邀请他这种事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头顶的暖气呼啦啦地吹,席暃在专注刷题,气氛难得的清净和安逸。 但深知之后剧情走向的祝时宴却很清楚,这些平静都是暂时的,郑兴延的事只是一个开胃小菜,接下来发生的事才会一步步将他推向深渊。 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好他,将他从深渊处拉回来。 周六这天。 祝时宴兴致缺缺地跟在楚俊远身后,见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他疑惑地问:“你包场了?” “对啊。”楚俊远大手一挥,颇为豪迈地说:“我要玩个爽。” “......你高兴就好。” 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塞到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我好困,我去睡一会儿。” “睡什么睡。”楚俊远将他提起来:“说好陪我一起的。” 祝时宴神情恹恹:“你那么多朋友,随便找一个陪你一起不就好了,我真的很困。” 楚大少爷脾气上来,拖着他往前走,“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想亲近祝时宴,不止是因为他家里有钱长得好看,是因为什么楚俊远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自己就想围在他身边。 他也相信,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接触过他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他吸引,不然乔俪不会因换个座位就气得直掉眼泪,班上的其他同学也不会因他频繁接触那个小怪物而依旧对他和颜悦色。 但半小时后楚俊远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祝时宴玩游戏真的!很!垃!圾! 再一次成为榜单倒数以及花了几百个币也没抓上来一个娃娃后,楚俊远绷不住了,气恼地将打地鼠的棒槌抢过来,瞪他:“我自己玩!” 祝时宴一脸微笑:“我早说过了,让你找别人一起。” 楚俊远没理他,闷头打地鼠。 祝时宴耸了耸肩,退后两步让他自己一个人打。 这样闹了一会儿,他睡意散了不少,晃晃悠悠地走到一个投篮的机子前。 他年少时为了能考上国内顶尖的大学争分夺秒地学习,上了大学后又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四处奔波做兼职,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不怪楚俊远跟他玩了一会儿就血压飙升。 祝时宴颠了颠手中的篮球,想了想,点了开始,瞄准篮筐用力一投。 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计分板上还是可怜巴巴的一个数字2。 “......”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这些游戏。 下一秒,一个篮球从他身后隔空投入篮筐,篮球和板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砰”的一声,计分板颤了一下,随后出现了一个漂亮的三分。 祝时宴睁大双眼,扭头看到来人眼睛瞪得更大:“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楚俊远真的邀请了他? 席暃将地上的篮球一个个捡起来,指了下自己身上穿的工作服,“我在这里兼职。” “这样啊。” 席暃不上课的时候都在想方设法的赚钱,祝时宴点点头,帮他一起把篮球放进框里,边放边问:“你刚刚一直在这里吗?” 席暃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你想玩吗?我教你。” 第8章 “手臂伸直,这里稍微弯一点,手指将球托住,直视球筐,投篮的时候手臂要略高于头部,尽量保持身体稳定......” 耳边传来席暃略微低沉的声音,祝时宴的指尖握紧篮球,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话,准备好了之后,他跃跃欲试:“现在可以投了吗?” 席暃将目光从他白皙的耳后移开,退后两步,“可以,你试试。” “嘭——” 篮球撞到篮筐后在上面转了两圈,然后晃晃悠悠地掉落进去,计分板上的数字加了1。 “好耶!” 祝时宴高兴地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只篮球,席暃站在他旁边尽职尽责地帮他递球,偶尔提醒他两句。 接二连三的得分让祝时宴的兴致越来越高,他睡意全无,玩的乐此不疲。 但这毕竟是个体力活,这具身体又是个娇生惯养的,没一会儿他就没了力气,投篮也投的软趴趴的。 “你想试试别的游戏吗?”席暃问。 “好啊。”祝时宴一口应下,他擦了下额角的汗,笑道:“但我都不会,你要教教我。” 席暃走过去将篮球全都摆放整齐,“好。” 跟楚俊远一起玩和跟席暃一起玩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楚俊远的眼中只有得分和输赢,他顾及不到完全是新手的祝时宴跟不跟得上他,只会小声抱怨他拖了后腿,但席暃的眼中只有祝时宴,他对计分板上的数字毫不在意,即便上面显示是0他的表情也没什么波动。 祝时宴玩的很开心,渐渐体会到这些游戏的乐趣所在了。 他跟着席暃玩了一下午,最后一个游戏是跳舞机,他在席暃的指导下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这个游戏需要经验,仅凭指导是不够的,第一次玩通常会手忙脚乱。 又一次左脚绊右脚差点给自己摔倒后,祝时宴放弃了,他看着一旁安静站着的席暃,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提议道:“你试试。” “......我玩不好。” 因为在这里兼职,席暃对所有的游戏机都得心应手,唯独跳舞机他玩得不是很好,因为他不会跳舞,就算能踩对所有格子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祝时宴假装没听见,推着他上了机子,然后眼疾手快地按了开始。 音乐声响起,席暃无奈地开始跟着音乐键跳动。 一曲跳完,他摸了摸鼻子,“我跳得不好......” 他想说自己是不是挺丢人的,但对上祝时宴的目光却发现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毫不吝啬嘴上的夸赞:“你好厉害!” 他兴冲冲地指着机子上面的SSR,惊叹:“你竟然一个都没有跳错!” 虽然席暃不会跳舞,但他每个键都跳对了,直接打破了这首歌的记录。 这种反应能力是祝时宴羡慕不来的,他忍不住又夸了一句:“真的好厉害!” 席暃怔怔地看着他,一股暖流从心底传遍全身,脖子连着耳朵染上了绯色,零度的天他竟然觉得有点热。 “小宴!”楚俊远冲过来一把搭上祝时宴的肩,“走走走,吃饭去。” 他直接忽略了站在旁边的席暃,推着祝时宴往外走。 席暃给两人让开路,待他们走后转身回到前台,祝时宴要离开的时候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含担忧。 席暃对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关系。 祝时宴的朋友都不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只是碍于祝时宴的关系才勉强与他维持表面的和平,但也绝不会与他有过多的交流,直接把他当一个透明人。 不过席暃对其他人的看法并不在意,只要他的小少爷愿意把他当作朋友,愿意让他待在他的身边,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漫不经心地擦着摆件上的灰尘,目光有些出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少爷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 祝时宴的生日确实快到了,他跟楚俊远没差几天。 楚俊远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问他生日打算怎么过,说话时他头发上没擦干净的蛋糕沫一缕一缕地竖起来,配上他俊朗阳光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来给楚俊远过生日的都是一群精力十分旺盛的半大小子,一进包厢,饭还没吃一口就闹作了一团,祝时宴默默去了趟卫生间才幸免于难。 他拖着椅子往外挪了挪避免被奶油蹭到身上,“不知道听我爸的安排。” 祝父旗下的公司在当地多少算个知名企业,祝家小儿子的生日自然不会简单的操办,即便他并不受重视。 “没劲。”楚俊远撇了撇嘴,“我妈也说要给我办生日宴,被我一口拒绝了。” 楚家的企业也不小,祝家要是开生日宴楚家必在邀请之列,但这种假惺惺的生日宴对楚俊远来说远不如在电玩城里玩一天来的痛快。 祝时宴笑了笑,低头喝了口水,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岔开。 楚俊远是楚家独子,是真正被宠着长大的大少爷,生日这天他可以选择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也可以选择跟朋友出去玩,但祝时宴没得选择,他只能听从安排。 系统给了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身份,却又让他处处掣肘,让他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做事。 上次发生的事已经被祝父警告了,生日这种小事他不会再节外生枝。 一群人闹到半夜,楚俊远兴头上来喝了不少酒,东倒西歪的往外走,其他人陆陆续续坐车走了,只有楚家的司机还在路上,祝时宴撑着他的胳膊站在门口等。 零下几度的天,祝时宴冷得瑟瑟发抖,还得扶着一个比他还重的醉鬼,醉鬼还在放声高歌,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直接把人扔在地上。 寒风肆虐,祝时宴拢了拢衣服,决定回包厢继续等。 刚转过身,手上突然一轻,有人将他手中的楚俊远接了过去。 祝时宴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席暃一句没提自己在这儿等了多久,垂眸道:“刚下班,路过。” 注意到他穿的是他给他买的衣服,祝时宴问:“衣服暖和吗?” “嗯。” 那边察觉到换了个人扶他,楚俊远不满地挣扎,“你谁啊?我要小宴扶着我!” 席暃充耳不闻,钳住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重复了一遍:“很暖和。” 比他穿过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温暖。 祝时宴笑道:“那就好,我在看到这件衣服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 席暃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轻声道:“谢谢。” “你先别道谢。”祝时宴抬抬下巴:“这又不是免费的,你以后要十倍还给我的。我放的可是高利贷,你还跟我道谢,笨。” 席暃生来就不会笑,也几乎感知不到愉悦的情绪,但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面部舒展,肾上腺素加速,大脑在分泌多巴胺。 他生物学得很好,知道身体的这种反应名为高兴。 他在高兴。 高兴了就该笑,但席暃努力了一下,还是没能露出一抹笑,于是他只能又说了一遍:“谢谢。” 祝时宴想说点什么,但楚家的司机来了,两人合力将醉鬼塞到车里。 等车开走,祝时宴道:“我回公寓,你去哪儿?” “回学校。” “......明天周六,学校宿舍早关门了。” “那回家。” “怎么回去?” 这时候公交地铁都已经停运,他又不可能打车,此处离他家五六公里,他走回去都半夜了。 走五六公里对席暃而言是常有的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甚至还能在路上背英语单词,但他也知道,这对小少爷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事,所以他沉默了。 祝时宴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回去。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席暃不想给他添麻烦,张口想拒绝,祝时宴提前将他的话堵住:“没得商量。” 这不是席暃第一次来祝时宴住的地方,他上次用过的物品祝时宴还给他留着,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祝时宴玩了一天,现在已经很累了,打了个哈欠,道:“你随意,我好困,先去睡了。” 他去匆匆洗了个澡,刚要进房间,席暃喊住了他。 “......等一下。” 祝时宴扭头看他,眼神询问:“怎么了?” 席暃声音有些紧张地问:“你喜欢陶瓷吗?” “陶瓷?” 祝时宴歪头,停顿了好几秒后,他露出一抹笑:“挺喜欢的。” 席暃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轻声道:“晚安。” “晚安。” 祝时宴的生日如期而至。 一大早,他的课桌上摆满了礼物,楚俊远一边艳羡地说他真受欢迎,一边将自己的礼物压在最上面,絮絮叨叨地说他的这个礼物有多珍贵多难得,他要好好珍惜好好保存。 祝时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将他的手挪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存的。” 楚俊远这才停下,刚要转身回去又想起什么,扭头道:“晚上放学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祝时宴点了下头:“好。”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席暃一直在安静地低头刷题,祝时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神情犹豫。 席暃不可能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问。 祝家给他办了一个生日宴,楚家也在邀请之列,同为朋友,楚俊远可以跟他同进同出,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上,但席暃......他连开口邀请都不可以。 第9章 宴会名单是祝父定的,来的皆是各界名流,而祝父是不会允许一个穷小子出现在祝家宴会上的。 许是他盯着的时间有些长,席暃停下笔,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祝时宴装模做样的把礼物往他面前推了推,提醒道:“今天是我生日。” 席暃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虽说是自己没办法邀请他来生日宴,也是他提前说不准他给自己买贵重的礼物,但席暃反应这么平淡祝时宴又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 就连乔俪那小姑娘一大早都跑过来对他花式夸夸,还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饼干,男主却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是不是根本没把自己当朋友啊?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一厢情愿? 他一脸憋屈地盯着席暃,席暃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轻声道:“生日快乐。” 他以最虔诚的心希望他的小少爷可以健康平安,天天开心。 “这还差不多。” 祝时宴说完又开始纠结:“那个,我的生日宴,嗯......” 似是猜到他想说什么,席暃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没关系。” 他早就知道祝家要给祝时宴办生日宴,也很清楚自己去不了,他内心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嫉妒,反而对方会因无法邀请他而感到愧疚这件事让他心绪一阵波动。 “不过。”他一脸认真地问:“宴会结束后,我可以申请占用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祝时宴嘴角扬起一抹笑:“晚上九点,在这里等我。” “不对,九点教室会关门。” 祝时宴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这是你之前去过的那间公寓的门锁密码,你去那里等我吧。” 席暃的手指紧了紧,将纸条收下。 “好。” 祝家总共有四个孩子,祝时宴头上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两人一个比他大十岁,一个比他大六岁,正卯足了劲在公司争权夺势,这个宴会表面上是为了庆祝祝时宴的生日,实际是这两人的名利场,没多少人真的在意他。 表面的过场走完之后,祝时宴寻了个角落待着,准备等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出去找席暃。 楚俊远从一堆人里抽身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感叹道:“芸姐真的牛,相比之下,承哥就差远了,那个私生子更不行,祝家的这场戏可真热闹啊。” 祝时宴:“......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姓祝?” “哦,不好意思。”楚俊远不走心地道歉,然后啧啧两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们家那个私生子冲着你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男子端着酒杯走到祝时宴面前,脸上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小宴,可以单独聊聊吗?” 楚俊远自觉站起身,“我妈好像在找我,我先过去了。” 他一走,祝昌便在祝时宴身边坐下,温声问:“小宴,最近学习怎么样,有困难吗?有困难的话可以跟哥哥说,哥哥可以帮忙。” 祝时宴:“?”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下,离他远了点。 祝昌似乎没发觉,依旧对他各种嘘寒问暖。 祝时宴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懂他在干什么,明明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他却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绞尽脑汁的跟他套近乎。 但听着听着,祝时宴就听出味儿来了。 祝父在祝母去世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堂而皇之的将私生子领进门,更加讽刺的是,这个私生子比祝时宴还要大六岁,跟祝承同岁。 祝听芸和祝承对此极为愤怒,可惜两人还未掌权,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私生子登堂入室。他们俩平常斗得水火不容,在这件事上倒是不约而同地达成一致,想尽办法的阻拦他进公司。 所以这是四处碰壁,找帮手来了。 祝时宴暗暗觉得好笑,且不说他对祝家这些明争暗斗不感兴趣,单就从今天的生日宴来看,祝父根本没把他这个小儿子放在眼里。 祝昌找他有什么用? 退一万步讲,他作为一个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私生子,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站在他那边? 祝昌还在孜孜不倦地给他画饼,祝时宴适时打断他的话,故作天真地问:“昌哥,我记得你跟承哥都是今年毕业,那到时候爸爸要去参加谁的毕业典礼呀?” 祝昌神情一僵,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没想到这小子看着像个软柿子,说出来的话却这么刁钻。 他深呼一口气,随意敷衍了两句,然后试图继续劝说他站队,但祝时宴油盐不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表面应和实际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祝昌见实在劝不动他,阴阳怪气道:“小宴,你年纪还小,不懂人心复杂,到时候什么都没落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祝时宴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微微一笑:“昌哥,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与席暃约好了九点见面,被祝昌这一耽误,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了。前方众人觥筹交错,没人在意他,祝时宴给楚俊远发了条消息,准备悄悄溜走。 他弓着身子往外走,眼看就要踏出别墅,一条白皙漂亮的长腿拦住了他,祝听芸左手夹着一支烟靠在门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去哪儿?” 祝时宴贴着墙偷偷地往外挪,一脸心虚地说:“我想出去透个气。” 祝听芸吐出一口烟,“说实话。” 大多数人在看到祝听芸第一眼的时候都会觉得她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大明星,精致漂亮的五官,泼墨的长卷发,玲珑有致的身材,实在不像从商场中厮杀出来的女强人,但她能在重男轻女的祝父手下隐隐压过其他两人,可见手段不一般。 祝时宴站直身体,老老实实地回:“约了同学。” 祝听芸嗯了一声,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低头看手机。 祝时宴觑了她一眼,试探性的往外走。 “姐,你不拦我?” 祝听芸眼皮微抬,“你不是要去见同学吗?拦你干什么?” 祝时宴差点以为自己今天出不去了,闻言拔腿就跑:“谢谢姐!” 他跑了两步,祝听芸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小宴,你记住,你是我弟弟,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害你。” 祝时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点了下头,背影逐渐消失。 祝听芸扫了眼不远处的某人,神情微冷。 祝时宴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差点以为房间没人。 客厅的大灯没有开,只有沙发旁边的一盏台灯泛着柔和的光,席暃听到动静扭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抱歉。” 祝时宴走到他身边坐下,“等很久了吗?” “没有。”席暃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停顿了一下,道:“我也刚到。” 祝时宴看了眼时间,指针正好指在晚上十点。 刚到?骗鬼呢。 他解释了一句:“被一些事缠住了,不是故意迟到的。” “嗯。”席暃轻轻摇了下头:“没关系。” 他能来对他来说已经很惊喜了。 席暃其实七点就来了,站在门口输入密码的时候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祝时宴在将门锁密码给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接受了,心里也没有什么概念,直到听到门锁滴滴转动的声音,他才有了一点实感。 对方真的......把门锁密码告诉他了。 他连回自己家都要小心翼翼,一旦忘了带钥匙就会在门口枯坐一夜,祝时宴却如此随意的将密码直接告诉他。 从与他搭话、帮他打架、带他回家,到跟他坐同桌、喊他一起玩、给他房间密码,他好像在一点点的被纳入这个人的生活,好像真的......成为了对方的朋友一样。 而朋友是需要一起过生日的。 临近九点的时候他紧张地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门却迟迟没有被推开,他的心一点点往下坠,巨大的失落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自己不配出现他的生日宴上,所以只想占用他一小会儿的时间陪他一起过生日,这样他还能骗自己跟他的其他朋友一样。 等的时间越久他越不抱希望,所以在看到祝时宴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才会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祝时宴下了车一路小跑过来的,现在有点累,没骨头般瘫在沙发上,“来的匆忙,也没给你带点什么东西,你吃晚饭了吗?” “嗯,吃了。” 席暃犹豫了一下,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小蛋糕推到他面前:“我准备了蛋糕,你要吃一点吗?” “好啊,正好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祝时宴坐起身,看到蛋糕包装的精致,他愣了一下,一边拆一边数落他:“这一盒蛋糕不便宜吧?都说了让你别......” 尾音被他吞进肚里,他艰难的把蛋糕咽下去,一脸委婉地说:“这蛋糕味道挺别致的哈。” 哪家蛋糕店做的,还没倒闭真是个奇迹。 第10章 “很难吃吗?” 席暃拿起叉子尝了一口,随即皱了皱眉,“别吃了,我去给你下碗面。” 祝时宴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胃,放下筷子,顺口道:“这蛋糕在哪儿买的,做成这样是可以退的吧?” 席暃语气含糊地说:“路边随便买的。” “是吗?” 祝时宴觉得有些不对劲,趁席暃去厨房的时候悄悄拿出手机对着蛋糕盒子拍了张照,点击搜索,手机页面上出现了一家装修精致的网红蛋糕店,粉粉嫩嫩的很有少女心。 他点开评论区,清一色的夸赞,都在说这家店的蛋糕做得又漂亮又好吃。 祝时宴看了眼跟漂亮不沾边的蛋糕造型,又看了眼正专注下面的席暃背影。 懂了。 原来是自己做的啊? 席暃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面过来,上面还窝了一个荷包蛋。 祝时宴调整了下位子,一脸期待地说:“真好,今天还没吃到长寿面呢。” “长寿面?” “对啊。”祝时宴笑道:“在我家那边,生日这天要吃一碗面,还不能夹断,意味着长寿。” 席暃没有听过,因为他没过过生日,但他还是嗯了一声:“这就是长寿面。” 一口热气腾腾的面下肚,祝时宴舒服地眯起了眼:“谢啦,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席暃心一颤,“好。” 他低头收拾碗筷,顺手准备将蛋糕丢掉。 “等一下。”祝时宴拉住他的手腕:“蛋糕先放这儿吧,扔了怪可惜的。” 席暃听话地放下。 祝时宴打了个哈欠,“我该回去了,今晚你就睡这里吧,别折腾回学校了。” 席暃一直在注意时间,从祝时宴进门到现在一共过去了25分钟,他还有5分钟的时间。 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对陶瓷,“这个给你。”而后停顿了好几秒后才道:“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天天开心。” 许是从未跟人说过这样的话,他的声音有些生涩,但很认真。 有了蛋糕的前车之鉴,祝时宴那句不要多花钱没说出口,而是先将陶瓷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是一对Q版的小人,站在前面的那个手拿一把剑,表情奶凶奶凶的,后面那个手抓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了半张脸。 说实话,这对陶瓷做得并不精美,甚至摸着有些粗糙,但两个小人刻画的生动有趣,尤其是站在前面那个,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惟妙惟肖,相比之下,后面那个倒像是主人顺手做的,要潦草许多。 祝时宴摸了摸前面小人的头,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不疼,反而有些发闷,脑子里更是纷杂错乱,让他理不清头绪。 祝时宴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也一直当自己是局外人,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唯一在意的只有男主一个人,但也只把他当作任务目标,从未真正投入感情。 他会想办法救下男主,却也会耍点小心机让男主对他产生信任。他会好心带男主回家,却不会直接把床让给他。他会把男主当作朋友,却也不会抗拒与其他人成为朋友。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只是来做任务的,任务完成后就会抽身离开,但他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事实。 ——人心都是肉长的,是会被真诚和赤忱触动的。 他不让对方买贵重的礼物,他就自己做了蛋糕和陶瓷送给他。他虽然不知道席暃是怎么做到的,但想也知道肯定费了不少精力。 他虽深陷泥泞,遭受了无数恶意和困境,却依旧拼了命的向上活,在得到一点点善意便千倍百倍的偿还。 系统说这里是万千小世界中的一个,世界是真实的,只是他把这里的人都当NPC 罢了。 也不想想,他既已入局,又如何能真的冷眼旁观? 祝时宴一直盯着看,一句话也不说,席暃也看不出来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表情逐渐忐忑:“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可以丢掉的。” 他买不起贵重的礼物,但又实在不想什么都不送,所以找了一家蛋糕店和陶艺店,以无偿帮工为交换条件每周去学习两个小时。 蛋糕盒子是老板娘免费送他的,他做的途中尝了一口,觉得还可以,没想到成品会这么难以入口。陶瓷师傅夸他有天赋,说他前面那个小人做的很不错,他以为,至少这对陶瓷小少爷会喜欢,但现在看来......还是太廉价了点。 他想把陶瓷拿回来,但被祝时宴避开了。 “已经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去呢?” 祝时宴的眼中蕴着盈盈笑意,微微弯腰与他对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是他收到过的最用心、最真挚的生日礼物。 席暃双眼一亮,耳根瞬间就红了:“你,你喜欢就好。” 祝时宴将这对陶瓷小人放在床头,与他挥了挥手,“我走了,明天见。” 席暃点点头:“明天见。” 但他没有听祝时宴的话留在这里睡下,等他走后,他将门窗关好出门了。 凌晨的电玩城依旧热闹非凡,席暃换上工作服,对前台的人道:“换班。” 那人惊讶地看着他:“席暃?你明天不去学校?” “去。” “去你怎么还过来......?” 不用睡觉的吗??? 那人没把话说完,因为席暃接替了他工作后就开始忙碌,没有要跟他继续聊天的意思。 他耸了耸肩,换衣服走了。 席暃工作了一夜,直到凌晨才等到第二波换班的人。 他沉默地交接完工作,然后换上校服回学校。 他很少会有这种通宵工作的情况,他没资格生病,所以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会在最大限度内保证自己的睡眠。 这次会通宵是因为蛋糕和陶瓷他每周去一次,学了一个月,空缺的这段时间他需要想办法补上。 祝时宴生日后迎来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期末考。 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工作了三年,即便他是高等学府出来的高材生,时隔这么多年高中知识也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即便这几个月他努力的想要捡起来,考试的时候依旧抓耳挠腮,望题兴叹。 一出考场他就知道自己完了,预感自己可能会收到人生中第一张不及格的成绩单。 果不其然,成绩出来后,一张鲜红的、不及格的试卷刺拉拉地摆在他的桌面上。 楚俊远扭头看到的时候乐开了花,毫不留情地嘲笑:“你物理竟然才考了54分,哈哈哈——” 祝时宴恼羞成怒的将自己的卷子夺回来,“你也就比我多了几分,有什么好得意的。” 58 分笑 54分,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 “多一分也是多。” 楚俊远乐呵呵地扒拉着他桌上的卷子,“让我来看看你其他科目考的怎么样。” 看完他沉默了,这小子,除了物理化学考的差,其他科目分数都不低,尤其是英语,竟然只扣了两分! 再看看自己满桌子不及格的试卷,他备受打击地转过身,自己em 去了。 耳边安静了,祝时宴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物理试卷,一双眉皱在一起。 他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还从未体验过当学渣是什么感觉,但物理他是真学不懂,现在已经高二了,他还在死磕高一的知识,能考好才怪了。 就在这时,一张试卷飘到了他的眼前,上面鲜红的100分简直要刺瞎他的眼,他呆呆地看向试卷的主人,惊呼:“你物理考了满分?!” 席暃波澜不惊地将试卷收下,嗯了一声:“这次题出的比较简单。” 考了54分的祝时宴:“......”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凑过去问:“你寒假准备干什么呀?” “兼职。” “排满了吗? ” “嗯。” “我这里有个兼职,钱多事少离家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席暃目露疑惑:“什么?” 祝时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给我补习。” 中午吃饭的时候,祝时宴跟在席暃身后苦口婆心地劝道:“反正你也是要做兼职的,帮我补习也是一份兼职,怎么就不行了?” 他当初要转学的时候,跟祝峰说的理由是临城一中压力太大,他想换个环境,换了学校保证会将成绩提上去。 提上去是提上去了,但就是偏科太严重...... 再加上祝听芸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过问他的生活,从衣食住行到学习情况,还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她一起生活,给祝时宴吓得连连拒绝。 他如果不想引起这家人过多的关注,就需要塑造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学生形象,证明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偏科问题不得不解决。 他最差的一门课正好是席暃最擅长的一门课,他有钱而席暃需要兼职,一举多得的事为什么不呢? 席暃绷着脸道:“我给你补习,但我不要你的钱。” “那不行。”祝时宴一口拒绝,“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一码归一码,你出力我出钱。” 席暃给他补习的话就势必会放弃一份兼职,少了一份工资他回去根本无法交代。 但不管祝时宴怎么劝说,席暃就是不愿意,到后面甚至他一说这件事就闷头刷题,假装没听见。 祝时宴无奈,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我转来这个学校是给我爸下了军令状的,如果成绩太差的话,我要转回去的。” 第11章 席暃的动作僵住了,闷声道:“你可以找别人给你补习。” “别人我又不认识,而且我也不相信他们。”祝时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成绩这么好,我就相信你,你不给我补习我就要转回临城一中了。” 席暃攥着笔沉默了许久。 他明知道对方在夸大其词,也知道这件事并非非自己不可,但在听到他说自己要转走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涌上了巨大的恐慌,这种恐慌让他的心急速跳动,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背后也冒出了阵阵冷汗。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好,我给你补习。” 期末考后就正式放寒假了。 祝时宴跟席暃约好每隔两天来给自己补习之后就收拾书包坐上了回家的车。 今天是祝家合家团圆的日子,祝峰是典型的中国式封建人家长,极重面子和长辈威严,又非常的大男子主义。他将祝家三个孩子放在公司,美其名曰历练却又不肯放权,任由这三人明争暗斗,还常常偏私祝昌,对这个私生子十分放纵。 祝时宴到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到了,祝昌自从上次拉拢他不成功后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儿,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 祝承看到他,动作不甚熟练地摸了摸他的头,语气生硬的说了句辛苦了。 祝时宴出生的时候,祝氏集团正是上升期,祝母又缠绵病榻,祝峰顾不上这个刚出生的小儿子,将他丢在了别墅便不再过问,除了每隔几月固定吃顿饭,其余时间他们连见都见不到一面。 祝承对这个弟弟自然也没什么感情。 祝听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几人等了一会儿,祝峰来了。 他虽年过半百,但不怒自威,架子摆得十足,坐下后先是问了一下祝时宴的学业成绩,得知他排名上升后满意地点了下头,转头问起其他几个人的工作情况。 祝时宴坐在最后,安静的当一个透明人。 饭快吃完的时候,祝承突然站起身,语气急促地争辩着什么,祝峰怒斥他不懂事,祝昌幸灾乐祸的在旁边看笑话,祝听芸事不关己地低头喝汤 祝时宴放下碗筷,悄悄地走出客厅。 外面种了一大片花圃,祝时宴看两只野猫打架看得津津有味。 一阵幽雅的香水味吹来,祝听芸手夹一支香烟懒散地靠在树上,红唇轻启:“需要我给你找个补习老师吗?” 祝峰不关心他的各科成绩,祝听芸倒是一清二楚,祝时宴不自觉地站直身体,“谢谢芸姐,不用了。” 祝听芸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丢下一颗炸弹:“如果下次期末还是这个分数,你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祝时宴嘴角的笑一僵,“好的芸姐,我会好好学习的。” 祝听芸嗯了一声,弹了弹香烟,步履款款地往回走:“回你的别墅去吧。” “可是爸那边......” “爸那边我会说。” 祝时宴立即道:“好嘞,谢谢芸姐,芸姐再见!” 他回别墅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跟林管家打了声招呼就跑去公寓住下了。 他让席暃给自己补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至今都不知道怎么判断自己的进度。 系统说祂无法进入这个世界,所以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发挥。他原以为会看到像里写的那样的黑化度或者看得见的进度条,但他跟席暃相处了这么久,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没有系统,没有提示,时间久了他甚至都快分不清这里究竟是书中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他需要跟席暃近距离的接触,找出能判断自己目前进度的东西才行。 席暃回家路上又被人堵了。 堵他的是跟在郑兴延身边的几个小弟,想去网吧没钱,找他要钱来了。 “识相点,自己把钱交出来,不然的话......” 那人将自己的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 席暃面容冷淡,目光微微抬起,扫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二、三、四。 总共四个人。 他垂下眼睫,将背包放在一边,再抬起头时,眼底一片冰冷。 20分钟后。 席暃擦了下嘴角的血,单手拎起自己的包,脚步有些沉重地往外走。 在他身后,那四个人东倒西歪的在地上哀嚎,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他。 席暃充耳不闻。 霸凌一直存在,对他视而不见的依旧视而不见,只是因为小少爷明确地站在了他这边,所以这些人的行为收敛了许多,由明面转为了地下。 暗暗将他的作业撕毁,往他的床上泼水,在他放学路上拦住他要钱。 他以前还会为这些事情而感到痛苦麻木,但现在他的内心毫无起伏。 ——不过一群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他费心伤神。 回到家,一如既往的酒气熏天。 席暃在酒瓶砸来之前躲了一下,招来了更加恶毒的辱骂,一个面容疲惫的女人没好气地说:“够了,他刚回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骂骂咧咧地说:“我教训这个小畜生用得着你插手?臭婊子,滚一边去。” 女人一脸隐忍,但又不敢反驳,沉默地走进厨房。 男人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问:“下学期的奖学金什么时候发?” “开学后。” “妈的,还要这么久?”男人立马怒了,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我当初他妈的就不该让你继续读书,浪费时间!小畜生你给我记住了,你们学校的奖学金只发到下个学期,下学期一过你就马上给我滚去打工,休想再继续上学!” 席暃手指攥紧,指尖用力到嵌入掌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跟这个人同归于尽,但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承受他的辱骂。 他以前不懂,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关怀备至,他的爸妈却将他视为自己的仇人,骂他、打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后来他明白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当父母,他们只是把他当作赚钱的工具,对他没有半分感情。 很小的时候他还期待过父爱和母爱,长大后那点期待和亲情便在日复一日的辱骂中逐渐消失殆尽,到现在已经转成了深深的厌恶和仇恨。 寒假第三天。 门铃响的时候祝时宴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猛地想起今天席暃要来给他补习,连忙爬起来跑去开门。 果不其然,席暃站在门口,手上还提着早餐。 祝时宴打了个哈欠,一边给他让开路一边道:“你不是知道门锁密码吗?下次直接进来就好了。” 席暃跟在他身后,听话地应下:“好。” 祝时宴揉了揉眼,“你等我一下,我洗漱完马上出来。” 祝时宴为了这场补习还专门买了一个学习桌,吃完早饭,两人坐在桌子前,席暃将自己整理的资料拿出来,然后递给他一张试卷。 “这是我出的一张高一物理试卷,你先做一下。” 祝时宴啊了一声:“第一节课就做试卷啊......” 席暃神情有些无措,“你不想做吗?那我们可以先从习题......”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祝时宴笑着将试卷拿过来,“你是老师,当然听你的。” 席暃的眼睛亮了亮,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耳朵红红地说:“那你试着做一下。” 祝时宴做试卷,席暃就在他旁边给他整理笔记,两个小时后,他第三次询问:“试卷做完了吗?” 祝时宴实在不好意思再拖下去,一脸纠结将试卷交给他,小声道:“做好了。” 能填的他都填上了,空着的就算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他也做不出来,何必再浪费时间。 他安慰自己,成绩不差的话又怎么会找补习老师呢? 他不会是正常的,不用羞愧。 但在看到席暃拿着红笔不知道该怎么下笔的样子,他还是羞愧的脸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活了两世,他还是第一次在学习上大受打击。 他试图给自己找补:“我早上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楚。” “没关系。”席暃将刚刚整理好的高二的笔记放在一边,重新拿了一个本子,道:“我们从头开始。” 祝时宴松了口气,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基础不太好。” 要是早知道他会有这一天,当年他在读高中的时候一定将这些知识点背的滚瓜烂熟,保证十年也忘不了。 不得不说,席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不会长篇大论的讲一些晦涩难懂的知识点,而是用例题抽丝剥茧,深入浅出,轻而易举便唤醒了祝时宴关于高中物理的记忆。 而且他非常的有耐心,只要祝时宴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他便会及时停下,然后再重新讲一遍。 一节课上完,祝时宴意犹未尽,早上那点羞愧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眼看席暃要走,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仰头看他:“你下午有时间吗?” 他化学和数学也不是很好,要不顺便也给他补补吧。 第12章 “......2点到8点有兼职。” “好吧。” 祝时宴松开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吃个饭再走?” 席暃张嘴想拒绝,但祝时宴预判了他的话,抢在他开口之前道:“现在才12点,来得及。”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不准拒绝。” 席暃无奈,只好把背包放下,“好。” 林近怕祝时宴一个人在这里住不好好吃饭,往他的冰箱里塞了很多东西,还安排了做饭的阿姨按时上门,两人在卧室补习的时候,阿姨已经把饭都做好了。 吃完饭,席暃主动去洗碗,祝时宴也不跟他抢,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问:“郑兴延他们最近还找你麻烦吗?” 席暃动作熟练的将盘子摆好,面不改色地回:“没有,我没有再遇见他们。” “那就好。” 祝时宴翻了个身,沙发边放着叠好的被子,他顺手拿过来盖在自己身上,神情惬意地点开了一部电影看。 着看着他的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席暃洗完碗,擦干净手,转身道:“我洗好了,先......” 后面的话在看到祝时宴熟睡的脸时自动消音,他放缓脚步,站在沙发旁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然后轻轻帮他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捻了捻,关上门离开了。 席暃每隔两天来一次,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即便祝时宴跟他说了他可以直接进来,他还是会按响门铃,然后安静地等着。 这日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外面从四点开始就在下暴雨,祝时宴想跟他说今天不用来了,但席暃没有手机,他没办法联系他,只能担忧地一直看外面,祈祷六点雨可以停。 可惜的是,到六点时雨并没有停。 六点十分,门铃响了。 祝时宴连忙跑过去开门,席暃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外,略长的头发不停的滴水,看向他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我迟到了。” 可怜巴巴的,像只落汤小狗。 祝时宴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拉着人进来:“你傻啊,这么大的雨你不知道晚点再来?伞也不打一个。” 席暃垂眸跟在他身后,任由他数落。 祝时宴把睡衣丢给他,“你先去洗个澡,小心别感冒了。” 席暃点点头,将背包放下,接过衣服去浴室。 祝时宴将他放在地上的背包提到卧室,拿起来时感觉不对劲,低头看了眼,好家伙,他自己浑身湿透这包倒是保护的挺好,除了不可避免地溅上几滴水,其他地方干干净净的。 而且这背包鼓鼓囊囊的不像是只装了书的样子,祝时宴好奇想打开看一眼,但他忍住了,老老实实地放在一边,拿出课本预习。 席暃洗的很快,祝时宴一道大题还没做完他就出来了。 祝时宴原以为他穿自己的衣服会偏大,但没想到他穿着刚好,甚至有点紧。 祝时宴惊讶地比划了一下,“你长这么高了?” 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明明比他还矮几厘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都能与他平视了,身体也结实了不少,他刚刚甚至隐隐看到了腹肌的轮廓,除了头发略长依旧遮住眉眼之外,现在的席暃与他刚来这个世界相比,宛如脱胎换骨。 反观他,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几个月只缓慢地长了一厘米,身材也像个白斩鸡。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祝时宴拿过吹风机帮他吹头发,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去剪个头发吗?” 再不剪,前面的刘海梳下来都快要把眼睛遮没了。 席暃没吭声,祝时宴也没再多问,吹完头发帮他把刘海打理了一下,道:“你要是不想剪也行,这样也挺好的。” 顺毛看起来格外乖巧。 他站起身,“好了,开始上课吧。” 他越过席暃想放一下吹风机,视线在掠过他胸膛时倏地顿住,表情瞬间一变。 他匆匆把吹风机放好,二话不说扒开了他的上衣,一脸紧张地问,“这是什么?” 席暃没有把衣服扣好,他不经意扫过的时候看到他胸前心口处有一团黑色的物质,刚刚匆匆一眼他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现在扒开衣服一看,他愣住了。 那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黑色不明物体,就在席暃心脏的位置,掌心大小,浓郁的黑缠绕在一起,像是在包裹着什么东西,里面那个物体还在上下翻滚。 这种超出了祝时宴认知范围内的东西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这团物体,又抬头看了眼席暃,半天没反应过来。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震惊,席暃低头看了眼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眼神疑惑地问:“怎么了?” 祝时宴更惊讶了:“你看不到?” 席暃一脸懵:“看见什么?” 祝时宴指着他的胸口,“这里啊,这么大一团,你看不见?” 席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看到了自己微微鼓起的胸肌。 一抹红色瞬间从他的脸上染到耳根,再开口时他连声音都小了许多:“我,我刚开始练。” 为了能让自己打架不那么被动,席暃最近有意无意地在锻炼身体,再加上他做的兼职多数都是体力活,倒真让他锻炼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只是他没想到祝时宴会这么惊讶,还直接扒开了他的衣服看。 席暃觉得有点羞耻,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隐秘的开心,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可,可以等我再练一段时间,你,你再看。” 祝时宴:“?” 看什么?这玩意儿是他练出来的??? 不对。 祝时宴慢慢反应过来,他俩说的可能不是一个东西。 席暃要是真看得见不会是这个反应,这种反现实的东西更像是跟他的任务有关。 他试探性地伸手触碰了一下,果不其然,他的手指直接穿过了那团黑雾,里面的不明物体滚动了一下,然后趴着不动了。 他盯着这团小东西沉思,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判断他任务成功与否的重要依据,但这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行为堪称性骚扰,席暃被他盯的脸越来越红,额前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他缩了缩脚趾,满脸通红地说:“我,我们还是开始补习吧。” 祝时宴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蹭的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试图解释:“不是,我没有,我不是要......” 但他越解释席暃的脸越红,显得他的解释格外的无力,最后他放弃了,假装无事发生:“对,补习,该补习了。” 两人坐在桌子前,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怪怪的。 祝时宴干巴巴地说:“上次的试卷有道题我不是很懂,你再给我讲一遍吧。” “好。” 席暃打开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先是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然后才拿出课本和试卷。 祝时宴在看到那件衣服的时候愣住了。 这件衣服是他给席暃买的...... 原来他这么护着这个背包是因为里面装着他给他买的衣服,所以宁愿浑身湿透也不愿让这件衣服沾上一滴雨水。 祝时宴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像是心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让他莫名的发慌。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随手胡乱指了一道题:“就是这道题。” 上完课,外面依旧狂风暴雨。 祝时宴留席暃在这里住一晚,席暃这次没拒绝。 但当祝时宴说要一起睡的时候席暃明显迟疑了,“我睡沙发就好了。” “今天温度低,你又淋了雨,睡沙发容易感冒。”祝时宴一边说一边把沙发上的被子抱到床上,“你放心,我床够大,挤不到你。” 拒绝的话被席暃咽下,“跟祝时宴一起睡觉”对他的诱惑太大,他根本拒绝不了。 祝时宴说的没错,他的床确实够大,再加上两人一人一床被子,基本上互不打扰。 但一个小时过去了,祝时宴没有丝毫睡意。他猜席暃也还没有睡,因为他的呼吸并不平稳。 他小声问:“你睡了吗?” 席暃摇了摇头,摇完发现祝时宴看不见,他道:“没有。” “我也没有。”祝时宴单手枕着头,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 他没谈过恋爱,在原来的世界倒是有三五好友,但也仅限在家一起吃个饭,吃完就各自回家了,从未留过宿。 祝时宴没有席暃就更没有了,他连跟别人一起吃饭的经历都没有,更别提一起睡觉了。 左右睡不着,祝时宴转了个身,问:“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席暃没想过。 他进这所高中是因为这个学校看他中考考得好,愿意以全额奖学金招揽他入学,他称之为父亲的那个人看有利可图才勉强同意他继续上学,不然他可能初中一毕业就去打工了。 那个人不仅将他的奖学金全部拿走,还得寸进尺地要求学校提高金额,为此来学校闹了好几次,最后学校没有办法,答应给他两年的全额奖学金。 这也是学校老师都不喜欢他的一个原因。 第13章 如今两年时间已经快到了,那个人拿不到钱后必定会阻拦他继续上学,席暃还没想好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所以他没回,反问道:“你呢?” “我啊。”祝时宴思考了一会儿,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去B大。” 在他原来的世界他去的是Q大,对隔壁的B大一直很好奇,有机会的话他想去试试。 不过应该没这种可能,先不说他考不考得上,系统给他的剧情线到高三就结束了,等走完了所有的剧情,他应该也要离开了。 席暃嗯了一声,“那我也想去B大。” B大是不少学子的梦中情校,祝时宴没有多想,笑道:“以你现在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他转回去平躺着,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活,不由自主地说:“B大离这里很远,远到不会有人认识你,你也不用为学费和生活费四处奔波,你成绩这么好,奖学金助学金足以支撑你的生活。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进你喜欢的社团,交几个知心好友,再谈一场恋爱......” 席暃打断他的话:“那你呢?” “我?”祝时宴笑了笑,黑暗掩盖住了他眸中复杂的情绪,他顺口道:“我跟你一样啊,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不过我成绩没有你好,应该是考不上B大的。” “考得上。”席暃语气笃定:“我帮你,我们一起去B大。” “好啊。” 外面雨声渐小,祝时宴困意来袭,声音也越来越低,“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压力和痛苦,但别担心,这只是你人生的一小段路程,熬过这两年,以后都是康庄大道,我会陪着你的......”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席暃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小心地转过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中的情绪满的快要溢出来。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伸出手,克制地在祝时宴的头上摸了摸。 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掌心,席暃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胸腔“怦、怦、怦”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他慌乱地收回手,努力想要将心跳声平息,却是怎么都无济于事。甚至于他一想到自己现在跟祝时宴睡在一张床上他就浑身燥热,口干舌燥,满脑子胡思乱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于是艰难地移开视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攥紧拳,浑身僵硬如木头。 雨声渐停,席暃直到凌晨才合上眼。 这是他们年前的最后一次补习,祝时宴第二天就被接回了祝家老宅。 祝家人多,他爸兄弟姐妹一大堆,除夕这天乌泱泱地来了一堆人,有些人祝时宴连见都没见过。不过也没人在意他,这群人的炮火几乎都集中在了祝听芸一个人身上。 祝听芸今年不过才26岁,家里的这些伯伯叔叔们就恨不得她马上就结婚,总说她联姻对家族有好处,表面好心实则各怀鬼胎地给她挑了好几个联姻对象。 祝听芸也不是吃素的,通通阴阳怪气了回去,怼的这群人哑口无言。 有些人气不过,告到了祝峰那里,祝听芸丝毫不惧,还有闲情雅致来找祝时宴聊天。 祝时宴都替她担心:“你就不怕爸真听了他们的话给你找个未婚夫?” “他现在不会动我。”祝听芸眼皮微抬:“把我嫁了指望他那两个废物儿子给他做事吗?” 第三个废物儿子祝时宴:“......” 总觉得自己也被骂了是怎么回事。 祝听芸瞥了他一眼,“听林叔说,你寒假一直在补习?” 祝时宴点点头:“嗯,想提高物理。” “补习老师谁给你请的?” 祝时宴停顿了两秒,道:“是我班上的同学。”怕祝听芸觉得他胡闹,他还补充了一句:“他物理成绩很好,期末考了满分。” 祝听芸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了,“男的女的?” “男的。” “哦。”祝听芸一副惋惜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祝时宴:“......” 晚饭过后,人群散去,祝峰熬不了夜,回房睡觉去了,祝承约了朋友出去玩,祝峰一回房他就开着跑车走了。 祝听芸也难得的不在家。 热闹的别墅瞬间变得清冷,祝时宴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收到了不少人的新年祝福,还有远在国外的楚俊远给他发来的照片,他一条一条地回复着,不知怎的,莫名想起了席暃。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有没有吃到饺子? 可惜的是他没有手机,不然祝时宴还能打电话跟他说声新年快乐。 席暃在打架。 除夕这天,几乎所有的店都关门了,他找不到兼职,只好早早地回了家。 过年于他而言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甚至对他来说比平常要更难熬,因为这天他没有地方去,只能待在家里,而这个家对他来说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他到家的时候他的母亲在面无表情地看电视,他的父亲则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嘴里不干不净的在骂着什么。 没人搭理他。 席暃也无意惹麻烦,他原本想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房间,却在路过沙发的时候猛地停住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一件衣服,双目瞬间通红。 那件衣服一半被醉鬼男人压在身下,一半掉在地上,上面还沾有油污和不知名液体,领口被揉成了一团。 这是祝时宴给他买的...... 他连一滴雨水都舍不得淋到这件衣服上,平时更是要多爱惜有多爱惜,现在竟然被这个畜生随意蹂躏。 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心口烧遍全身,席暃呼吸加重,表情宛如黑云压城,声音更是阴沉低哑到扭曲:“那件衣服是我的。” “你说什么?” 男人提起酒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眯着眼看了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身下的衣服,他呸了一声,开口就骂:“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竟敢买这么好的衣服,你他妈私藏了多少钱?” 席暃眼神空洞,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声线冰冷:“我说,那件衣服是我的。” “你他妈胆儿肥了?还敢还嘴?老子打死你!” 男人暴怒,一酒瓶直接砸到了席暃头上。 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席暃充耳不闻,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一旁的女人都被他这模样吓到,颤抖着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大过年的别生气。” 男人一巴掌扇过去,“臭婊子,给老子滚!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当他第二次打过来的时候,席暃还手了。 他拦住对方的拳头,反手锤了他一拳,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席阔毕竟是个成年男性,又家暴多年,即便席暃不似之前一样瘦小,也依旧被他压着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衣服。 在席阔的拳头又一次要落下的时候,席暃眼神变了,他迅速拿过桌子上的刀,对着席阔的腹部用力一插—— 女人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席阔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你......” 酒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客厅一地狼藉,男人缓缓倒下,女人还在一脸惊慌的尖叫,席暃却异常冷静,拿起沙发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他的身上晕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头上破了一个口,血流了满脸,衣服脏乱,一条腿无力的向后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路上的人看到他皆纷纷绕道,目露惊异的窃窃私语。 席暃漫步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最后在一个电话亭前停下。 他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在门口站立了许久,然后慢吞吞地走进去。 祝时宴跟楚俊远聊完就困了,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他揉了揉眼,决定洗澡睡觉。 就在这里,他的手机响了。 祝时宴拿起来看了眼,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号码,还是座机号。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接了:“喂,请问哪位?” 对面久久沉默。 祝时宴看了眼手机,越发的觉得怪异,大过年的谁会用座机号给他打电话? 他刚想挂断,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祝时宴。” 祝时宴睁大双眼,虽然声音在电话中会失真,但他还是听出来这是席暃的声音,他一脸惊喜地问:“席暃?” “嗯,是我。” “真的是你!”祝时宴的声音雀跃:“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顺心顺意,快快乐乐!” 席暃的眼前阵阵发黑,逐渐要站不住了,他背靠亭子撑着自己的身体,低声道:“你也是。” 接到席暃的电话,祝时宴睡意全无,他语气高兴地问:“你吃饺子了吗?” “吃了。” 祝时宴嘿嘿两声:“我也吃了,我还吃到了包着硬币的那个幸运饺子。” 席暃原本觉得自己这个年过得非常的糟糕,但现在听到耳边传来祝时宴絮絮叨叨的声音,他又觉得没那么糟糕了。 他望着亭子外绚烂的烟花,在一声声倒计时中轻声道。 “祝时宴,新年快乐。” 第14章 挂了电话,祝时宴的嘴角还挂着笑,心情很好的准备去洗澡,却在即将踏入浴室的时候脚步一顿,双眉皱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席暃的声音不太对劲,而且他没有手机,要是想给他打电话的话应该会借别人的手机,怎么会是座机号? 现在谁家还有座机啊? 座机的话...... 祝时宴皱眉想了想,老式电话亭里打出去的号码是座机? 可是大过年的,又是除夕,他怎么会去电话亭给自己打电话? 祝时宴越想越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洗完澡后他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他坐不住了,拿上手机在除夕夜的凌晨一点出门了。 祝时宴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疯了,说不定席暃只是想去电话亭跟自己说一句新年快乐呢? 他这么不管不顾地出来找他,如果见了面他正在睡觉......想想都尴尬。 但不看他一眼祝时宴实在不安心,人没事最好,万一呢?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好歹能搭把手。 祝时宴打了辆车,报了席暃家的地址。 他早在转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他家的地址,但还是第一次来这边。 C城多少算个大城市,可这个地方却黄沙迷眼,污水横流,属实跟灯红酒绿的大城市不沾边。 司机将车停在城中村的入口,说什么都不肯再进去,收了钱就跑了。 祝时宴出来的匆忙,只套了一件外衣,一下车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缩了缩脖子,凭着记忆往里走。 还没找到席暃的家在哪儿,他先看到了一个老式的电话亭。 电话亭里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祝时宴脚步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加快脚步冲过去,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时瞳孔骤然一缩,“席暃!” 席暃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的身体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头疼的像要炸开,眼前阵阵发黑。 腿应该是断了吧,他不确定,但他站不起来。 他抓着那件衣服蜷缩成一团,突然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 在一个寒冷的冬季,在一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静悄悄地一个人离开。 反正也没人在乎他...... 他的父母视他为仇人,老师、同学视他为洪水猛兽,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今天还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或许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或许他早就应该死去。 他死了,这些人只会觉得皆大欢喜。 没有人会为他的死而难过。 不。 不对。 还有一个人。 似是想起了什么,席暃艰难地睁开眼,空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波动。 还有一个人...... 也只有那个人。 会在乎他受的伤,会关心他的喜怒哀乐,会愿意跟他做朋友,会照顾他的感受。 ——是他黑暗贫瘠的人生中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 席费抓着衣服的手用力攥紧,头缓缓地靠上去,神情眷念。 希望他死后小少爷不会太难过...... “席暃!” 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响,席暃想睁开眼看看是谁,但他的眼皮太沉重,他实在睁不开眼,只能昏昏沉沉地任由自己堕入黑暗。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心想。 这个声音真像小少爷啊,是他幻听了吗? 医院急诊室的灯亮起,祝时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指神经质般地颤抖,心脏跳的快要蹦出胸腔。 天知道他在看到席暃浑身是血的倒在电话亭里的时候有多么恐慌,系统给他的剧情线中没有关于今天除夕夜的内容,所以他就没有多想,谁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如果不是他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如果不是他觉得不安决定出门找他,席暃真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和寒冷而死在这个夜晚! 巨大的后怕和心悸让祝时宴的背部冒出阵阵冷汗,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他的任务,也不是什么男主,而是席暃本人。 ......他竟差点目睹了他的死亡。 席暃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睁开眼后他足足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身上的伤口全都包扎好了,衣服也被换掉了,腿打上了石膏,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床边似乎还趴着一个人,头顶的发旋看起来很熟悉。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席暃意识到什么,伸出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 熟悉的触感让他瞬间愣住。 ......原来他昨晚不是幻听,小少爷真的来找他了。 祝时宴的睡眠很浅,或者说他根本没睡着,只是稍微眯了一会儿,席暃一碰到他他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直起身,面露惊喜:“你醒了?头还晕不晕?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席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欸,别摇。”祝时宴将他的头摆正,“头上还有伤呢,小心头疼。” 席暃乖乖地定住自己的脑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 “还说呢。” 祝时宴给他倒了杯水,小声抱怨:“你知道要跟我说新年快乐,不知道跟我说你受伤了啊。要不是我觉得心里不踏实,跑去找你,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席暃丝毫没有被骂的自觉,近乎贪婪地盯着他看。 昨夜混合着血污和辱骂的记忆仿佛是一场梦,那种绝望和麻木似乎跟着初升的阳光逐渐消失,他的耳边只能听到祝时宴含着担忧数落他的声音。 他活下来了。 席暃突然无比的庆幸。 幸好。 他活下来了。 只有活下来才能再看到如此鲜活生动的小少爷,才能再次听到小少爷的声音。 祝时宴说得口干舌燥,结果仔细一看席暃根本没有在听,盯着他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时宴又气又急,提高音量大声强调:“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要马上打电话告诉我,知道了吗?” 席暃收回思绪,嗯了一声:“好。” 祝时宴说累了,重新坐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身上的伤哪儿来的呀?” 席暃神情一僵,含糊道:“不小心摔的。” 祝时宴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摔能摔成这样?” 席暃沉默了一秒,改口:“被车撞的。” 祝时宴眯了眯眼,“什么车?” “......小轿车。” “司机呢?” “逃了。” 祝时宴才不信。 他可是看过检查报告的人,他身上的伤明显是被人打的,尤其是头上那个伤口,医生说是被玻璃利器所伤,什么车能撞出这样一个口子? 他正要追问,一道“咚咚”的敲门声从门边传来。 祝听芸懒洋洋地靠在门上,对他勾了勾手指,“小宴,你出来一下。” 祝时宴只好先闭上嘴,跟在祝听芸身后出去了。 祝听芸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双臂环胸,语气不似平常那般懒散,而是有些严肃:“小宴,他是你什么人?” “我同学......不,我朋友。” 他昨晚在发现席暃时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然后联系了祝听芸,求她帮忙安排医院顺便瞒住祝家其他人。 祝听芸倒是没有多问,接到电话后立马帮他安排好了医院,直到后半夜才离开。 现在她表情严肃的拿着一份文件回来,祝时宴隐隐觉得跟席暃被打的事有关。 事情究竟有多严重才会让祝听芸露出这样的表情? 祝听芸又问了一句:“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祝时宴点点头:“很重要。” “好。”祝听芸把照片递给他,“那你自己决断吧。” 祝时宴看着手中的照片久久没有出声。 祝听芸:“小宴,能对自己的父亲下这样狠手的人可不简单。” 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性,连她看了都觉得心惊。 祝时宴现在听不进去她的话,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会? 这段剧情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席暃与他名义上的父亲决裂明明是在高三,还是在临近高考的时候,而且他也只是跟他父亲扭打在了一起,根本没有持刀伤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剧情线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祝听芸以为他被吓到,拍了拍他的肩:“人不可貌相,小宴你以后交朋友还是谨慎些为好。” “不,不是他的错。”祝时宴下意识反驳,捏紧手指:“那个人根本不配称之为他的父亲,酗酒、家暴、阻拦他上学,用尽一切方法从他身上获取利益,他一定是被逼到绝境才会忍无可忍的反抗。” 祝听芸挑了挑眉:“是挺可怜的,但可怜意味着麻烦。就像现在,他把他爸捅伤了,他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迟早会被带回去,遭受更加残酷的暴行。你能怎么办?报警吗?” 祝时宴没吭声。 要是报警有用的话原剧情里席暃也不会一直忍到高三,忍到自己已经18岁成人才跟这个人渣彻底撕破脸。 第15章 席暃早在初中的时候就报过警,但那个人渣惯会在警察面前装模做样,还倒打一耙,给席暃身上泼各种脏水,几次下来他不仅没摆脱魔爪,反而换来了更加恶毒的打骂。 再加上这次是他捅了对方,真报了警抓谁还不一定呢。 祝时宴原打算以暴制暴,在席暃过完18岁生日后逼对方跟席暃断绝父子关系,然后资助他考上大学远走高飞,但现在剧情线提前了,未成年想要跟父母断绝关系非常困难,那个人渣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而他还没获得祝峰的重视,在祝家没有话语权,单凭他一个人想要让席暃离开那个家很难。 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祝听芸,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姐,你帮帮他呗?” 祝听芸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帮?我不想阻拦你交友,所以把照片交给你,想让你自己决断,但我没想到你在看到这些之后还是执意要帮他。” “昨天救他已是仁至义尽,他的事你最好不要再插手。” “好吧。”祝时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祝听芸:“......”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弟弟竟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真要他自己一个人去解决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祝听芸没好气的说:“要我帮你也可以,你把你手上的那份股份无条件转让给我。” 祝时宴就算再不受重视,好歹也是祝峰亲儿子,手上持有祝氏集团2%的股份,而以他们家集团的市值,即便只是2%的股份也是泼天的富贵。 祝听芸只是随口一说,想让祝时宴知难而退罢了,却没想到他听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啊,一言为定。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你不能让爸发现。” 反正这东西在他手上也没用,能拿来换席暃摆脱那个家庭,值了。 祝听芸难得失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几个亿的资产随手便送了出去,就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弟弟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知道啊。”祝时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下病房,一本正经地说:“我把股份转给你,你帮他摆脱那个人渣父亲。这可是姐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已经答应了,你也不准反悔。” 祝听芸无语,头一次见把自己卖了还帮对方数钱的。 她现在怀疑她弟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说什么同学朋友都是糊弄她的,对方实际是他的小男朋友。 不然他为什么放着名师不要,非让对方给他补课,还大半夜的跑出去找他,不遗余力地想帮他。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病房那位长得的确好看,即便血糊了全脸,也能看得出来五官精致立体,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他那傻弟弟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祝时宴出去后迟迟没有回来。 席暃慢慢有些焦躁。 那位明艳漂亮的女子他并不认识,但见她对祝时宴随意的态度,想来应该是相熟之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家人。 席暃见过太多拉着自己的孩子远离他的父母,也亲耳听到过有家长教训自己的小孩离他远点。 没有任何父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他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小少爷不会因为他被责骂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席暃的心高高提起,焦虑地一直往门外看。 祝时宴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推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像是被责备了的样子。 席暃放下心来,轻声问:“刚刚那位是?” “我姐,昨晚就是她帮忙送你来医院的。” 席暃嗯了一声,默默将这件事记下。 他欠小少爷的太多,已经不是一两句谢谢就能够还清的。 祝时宴离开之前他们的话题还没有结束,他坐下后,席暃在心里编了一整套的谎言准备应对他的追问,却没想到祝时宴一句话都没说,反而给他削起了苹果。 他不问席暃自然不会主动提,虽然祝时宴见过他不少狼狈丢人的场面,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家是什么情况。 尤其是他昨晚还亲手捅了他的父亲,那人渣现在生死未知,这宛如烂泥一般的原生家庭还是不要说出来污了小少爷的耳为好。 祝时宴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慢吞吞地擦了下手,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中突然道:“你爸没死,已经醒过来了。” “嘭!” 苹果滑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席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你都知道了?” “嗯。”祝时宴把苹果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刚刚知道。” 席暃呼吸急促,手指死死地攥紧被子,他感觉有一把剑悬在他的头顶,而对方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能决定那把剑是落下还是消失。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绝望:“我杀了我的父亲......” 小少爷会怎么看他?一定对他很失望吧......失望他果然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个恶魔。 见席暃一脸绝望地看着他,眼中浮现出对自己的厌弃,祝时宴心里酸酸胀胀的很不好受。 他移到病床上,张开双臂,眼睛眨了眨,“抱一个?” 席暃呆呆地看着他。 祝时宴直接将他抱进怀里,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慰道:“他没死呢,所以你没杀人,别担心。而且你也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不要有负罪感也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是他活该。” 控制不住的湿意染上了眼眶,席暃突然觉得非常的委屈。 就好像他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前行了很久,因为没有人关心,所以受了伤也不会在意,时间久了,他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也不会觉得委屈。 但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牵起了他的手,不仅把欺负他的人全都赶跑,还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你没有错,是他活该。 麻木到已经没有知觉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阳光又一次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再一次被救赎。 席暃的手紧紧抓着祝时宴的衣服,用力抱紧他,像是要把这十几年受到的痛苦和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察觉到背部微微有些湿润,祝时宴的动作一顿,眼中露出了一抹心疼,声音越发的温柔:“没关系,你没有错,是他们不配当你的父母。” 背部那一小块衣服更湿了。 祝时宴不说话了,静静地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祝时宴的腿都要发麻了,席暃还抱着他不放手。 他动了下肩膀,感觉背后的眼泪应该是停止了,他道:“好啦好啦,松手吧。” 席暃不舍地松开手。 祝时宴直起身,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脑袋上的伤,没看到有血渗出,他松了口气,道:“我姐已经答应帮你处理这件事,这段时间你先住我家吧。” 席暃一脸迷茫:“她......帮我处理?” 那个人有多难缠,没人比他更清楚。 席阔惯会装模作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沾上就甩不掉,小少爷的姐姐跟他非亲非故,为什么会愿意帮他?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祝时宴解释道:“我是她的亲弟弟,你又是我朋友,她当然会帮忙啦。” 是吗? 虽然他这么说,但席暃还是不太相信,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小少爷的姐姐又不认识他,在得知他的情况后应该会想尽办法阻止小少爷跟他接触,又怎么会费心费力的帮他? 是......小少爷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吗? “别多想了。” 祝时宴往嘴里喂了瓣橘子,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家这么有钱,我姐又是集团董事,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个小case,顺手而已啦。” 席暃低着头不说话。 祝时宴瞅了他一眼,继续往嘴里喂橘子,“你也别太有负担,以咱俩这关系,我能眼睁睁看你再回那个家吗?那当然不能。而且帮你对我来说又没有任何影响,你啊,就坦然接受,然后努力学习考上B大,摆脱这座城市。” 席暃还是不说话。 祝时宴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走过去扶住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这样好不好,你就当我在投资,而你就是我看中的潜力股,以后你发达了再加倍还给我怎么样?” 席暃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不等席暃有反应,祝时宴煞有其事的扶着他的脑袋轻轻点了两下:“好了,你同意了,等出院了就跟我回家。” 席暃闭了闭眼,将满腔的情绪压下。 再睁眼时,他的声音暗哑:“好。我跟你回家。” 太多了。 小少爷给他的太多了......多的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唯有对他好点、再好点才能勉强让他心安。 第16章 席暃在医院住了多久,祝时宴就陪了他多久。 开学的时候他还在住院,祝时宴帮他跟老师请了假,然后一放学就往医院跑。 楚俊远好几次都没逮到他,怒了,这天放学铃声响后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咬牙切齿道:“你年前答应过我,等我回来要来我家吃饭的。” “都说了我最近有事。”祝时宴拽回自己的衣领,迅速收拾完书包,“替我谢谢阿姨,我先走了。” 楚俊远快跑两步追上他,拽着他的书包带子,“什么事?去哪儿?我也要去。” 祝时宴停下脚步,扭头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给楚俊远盯得心里毛毛的,他才道:“你去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准对他无礼。” 楚俊远:“?” 不准对谁无礼? 等到医院他沉默了,瞪着一双大眼,指着病床上那人:“你不跟我回去吃饭就是为了来看他???” 祝时宴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地说:“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楚俊远一脸憋屈,想说什么又不敢,愤愤地坐在椅子上独自生闷气。 他开学回来看到祝时宴旁边空着,还以为那小子终于不来上学了,为此他还自信满满地等着跟祝时宴坐同桌。 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受伤住院了,祝时宴还天天跑来看他! 他越想越气,又狠狠地瞪了席暃一眼。 祝时宴没理他,照例问了一遍席暃今天的情况,然后把带来的试卷给他:“诺,今天的作业。” 席暃一整天都盼着祝时宴过来,却没想到楚俊远也跟着过来了,而且虎视眈眈地瞪着他,还说什么? 要跟他回家吃饭吃饭?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席暃一边做卷子一边道:“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祝时宴眼神狐疑:“真的?” 他这么怀疑不是没有原因的,上周席暃也一脸认真地跟他说他可以出院了,他兴冲冲地将东西整理好,跑去找医生办出院手续,结果医生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他腿伤还没好不能出院。 然后他才知道,是席暃自己觉得自己能出院了,根本没问过医生。 这次他又说他可以出院了,祝时宴第一反应就是去问医生,但他还没踏出房门,医生先他一步走进来:“他可以出院了,明天去办手续吧。” 祝时宴这才相信他是真的能出院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两人头凑着头开始小声讨论题目,楚俊远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不高兴地问了一句:“他这怎么回事?” 祝时宴随口道:“除夕那天出车祸了。” “他爸妈呢,怎么让你去办手续?” “......他爸妈都出差了。” “半个月都不回来?” “去的国外。” “......那他其他家人呢?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给他办手续啊?” 祝时宴:“......” 有没有人说过,你话真的很多。 “是我请求他帮忙的。”一直沉默的席暃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没有其他家人,是祝时宴救了我,我很感激他。” 楚俊远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样啊。” 在祝时宴转来前他跟席暃也没什么交集,只知道班上有这么一个人人嫌恶的同学,气质阴郁不讨喜,靠近他还会变倒霉。 楚俊远对于这样的传闻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阴沉沉的人,所以一向对他视而不见,也不会在乎他的处境如何。 他喜欢祝时宴这样的,相处起来很舒服,虽然他不懂祝时宴为什么老跟席暃混在一起,但他也不太在意,多数时间都当看不见。 他们俩打过很多次照面,席暃这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话,楚俊远琢磨了一下,感觉还不赖,刚想再聊两句,扭头发现人家说完就继续做试卷去了,根本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楚俊远:“......”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这小子。 祝时宴带来的试卷席暃做的很快,做完了就给他讲题,两人旁若无人地学习,楚俊远无所事事,凑过去听了一耳朵也听不懂,溜溜达达地跑到病房外面瞎逛。 逛到医院后面一处无人的空地时,他的目光随意一瞟,瞟到了姿势懒散抽着烟的祝听芸。 祝听芸前面站着几个块头很大的保镖,对面似乎还趴着什么人...... 楚俊远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树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往那边看。 祝听芸吐出一口烟,看地上那人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不肯签?” 席阔被两个人钳制住趴在地上,呸了一声:“你当我傻?那小畜生现在就是个摇钱树,我疯了才会签这个。” 祝听芸挑了下眉,“你最近一个月过得不算顺心吧?” 席阔神情一僵,喘着粗气道:“关你屁事!席暃呢?我要见他!你把我儿子藏起来是何居心!” “你儿子?”祝听芸嗤笑一声:“说出来你不脸红吗?” 席阔眼神阴狠:“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唔,报警啊......”祝听芸点了下头,“是该报警。” 旁边一个男人适时的递给她一沓资料,祝听芸看完后蹙了蹙眉,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她将这些资料扔到席阔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警察是抓我呢,还是家暴、猥亵、偷窃、无恶不作的你呢?” 席阔脸涨得通红,神情慌乱:“你放屁!警察是不会信你的!” 席阔此人,大恶不敢做,只敢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恶,比如坐地铁时偷拍女生的裙底,买水果时顺手拿几个放进兜里,还曾因试图猥亵初中生被对方的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典型的期软怕硬,恃强凌弱。 他也只敢窝里横,在外唯唯诺诺,对家里人却动辄打骂,祝听芸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对这样的无赖,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这一个月祝听芸派人跟着他,拍下了不少他作恶的证据。 祝听芸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说:“你觉得,我拿着这些证据去起诉你,你会被判刑多久?” 席阔恶狠狠地瞪着他。 “哦对了,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姓祝。”祝听芸微微一笑:“祝氏集团的祝。” 拿到了断绝关系的承诺书,祝听芸朝楚俊远藏身的地方勾了勾手指,“小远,你过来。” 楚俊远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芸姐。” “都看到了?” 楚俊远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飞速摇了摇头。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祝听芸低笑一声:“别担心,我不会杀人灭口。” 楚俊远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好,好吓人。 祝听芸问:“你跟着小宴来的?” 楚俊远又点了下头。 祝听芸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那你去帮我把他喊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楚俊远连连应下,拔腿就跑。 他跑回去时,祝时宴和席暃两人刚好把作业写完。 见他回来,祝时宴道:“刚准备去找你,回来的刚好,我们走吧。” 楚俊远喘了口气,哆哆嗦嗦地说:“你姐找你。” “嗯?”祝时宴将背包放下,“在哪儿?” “医院后面。” 医院后面是哪儿? 祝时宴蹙了蹙眉,“你带我去。” 楚俊远疯狂摇头:“就是医院后面那个偏僻的空地,你自己去,我不去。” “啧。” 祝时宴拽不动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楚俊远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他偷偷看了眼闭着眼的席暃,想起刚刚见到的画面,他咽了口唾沫,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道:“你是不是跟你家里人关系不好啊?” 席暃倏的睁开眼。 楚俊远被他那凌厉的双眸一看,吓得背后冷汗直冒,“怎,怎么了?” 席暃收回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 楚俊等了一会儿,又问:“你爸经常打你?” 问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席暃直直地盯着他,“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楚俊远心一惊,打着哈哈道:“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听到。” 席暃盯着他不说话,楚俊远被他盯得坐立不安,还要强装镇定:“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空气静默了好久,席暃重新低下头,“嗯。” 楚俊远长舒了一口气,鹌鹑一样缩在椅子上,不敢再问了。 祝时宴顺着楚俊远说的方向找到了低头玩手机的祝听芸。 祝听芸头也不抬的将文件丢给他,“你要的东西。” 祝时宴双手接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笑了:“谢谢姐!” “嗯,别忘了把股权转给我。” “没问题。”祝时宴乐呵呵地说:“姐你准备好资料,随时找我签字。” 祝听芸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他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祝时宴一脸无辜:“我猜的嘛,会家暴妻儿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席阔没有正经工作,钱都是席暃给他的,席暃住院后他没有了收入来源,必定会做些违法犯罪之事。 祝听芸不感兴趣的哦了一声,没有追问,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他:“那这些证据你打算怎么处理?” 祝时宴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交给警察咯。” 第17章 “嗯?”祝听芸有些诧异,“交给警察?” “对啊。”祝时宴义正言辞地说:“维护社会正义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祝听芸:“?” 那她刚刚拿着证据威胁席阔签字是为了什么? 祝时宴眨了眨眼:“我们只是把证据拿给他看,可没答应他签完字就不交给警察。” 祝听芸愣了一下,而后笑了:“没看出来啊,小宴你还是个小无赖。” 对付这样的无赖当然要比他更无赖,祝时宴没有反驳,眉眼弯弯地说:“姐你会把他送进牢里的吧?” 祝听芸无奈,“都帮到这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祝时宴嘿嘿一笑,“谢谢姐!” 席阔做的那些事虽然看起来都是小罪,但如果祝听芸请最顶尖的律师起诉他,加在一起数罪并罚,怎么说也能判个一年两年。 而且据他所知,席暃的母亲从事的是不可言说的灰色产业,其中也有席阔的参与,单是这一条,两人就得在牢里蹲个几年。 等他们出来后,席暃早已高中毕业远走高飞了,再加上这份断绝关系的承诺书,他们之间将再无干系。 ——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终是要散了。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 祝时宴一大早就来给席暃办出院手续,楚俊远是个闲人,非跟着他一起,祝时宴拦不住他,干脆把他当苦力,使唤他跑前跑后的帮忙。 席暃在医院养了一个月,身体抽条似的长高,头发也剪短了,露出好看的眉眼。 现在的他肤色白皙,面容红润,一整个清清爽爽的帅哥,哪里还看得出半年前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 祝时宴去结账,楚俊远不情不愿地扶着他,暗戳戳地比了下两人的身高,嘴里小声嘀咕:“假的吧,你怎么可能比我还高?” 席暃虽然听祝时宴的话让他扶着自己,但其实他大半个身体都撑在没受伤的那条腿上,两人中间恨不得还能再站一个人。 他的眼睛一直紧紧跟着祝时宴,没理会楚俊远的话。 楚俊远翻了个白眼,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扶着他,另一只手玩起了手机。 祝时宴办完手续,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走过来:“办好了,走,我们回家。” 司机在医院外等着,祝时宴扶着席暃坐进车里,楚俊远毫无自觉地跟着坐进去。 祝时宴将他拽出来,“我带他回家,你跟着干什么?” 楚俊远不满:“我也要去。” 祝时宴随手拦了辆车将他塞进去,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下次再说吧,拜拜。” 楚俊远气急败坏:“祝时宴你——” 祝时宴当没听见,将车门一关:“吴叔,我们走。” 席暃原来那个家肯定是回不去了,一直让他睡沙发也不是个事儿,祝时宴在学校旁边重新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他将人带进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门锁密码就是之前那个房子的密码,你用左边的房间,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席暃站在明亮的客厅,沉默了很久,轻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如果只是看不惯被欺负的同学,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祝时宴直起身,反问道:“你爸打你的时候,有原因吗?” “没有。” “郑兴延他们霸凌你,是你的错吗?” “......不是。” “所以我对你好,也没有原因。” 祝时宴眉眼弯弯地说:“非要说的话,我挺喜欢你的。” 席暃愣了。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祝时宴解释道:“是想跟你当朋友的那种喜欢。” 如果说最开始帮他确实是因为系统任务的原因,那现在祝时宴帮他就是真情实感地想帮他。 席暃努力、坚韧、上进,这样的人不应该蹉跎于无缘无故的校园霸凌和无休止的家庭暴力。 如果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有一对平凡但很爱他的父母,没有校园霸凌,也没有老师的冷眼相对,那他一定会成为一名成绩优异、性格开朗的高中生,如这万千学子一般,有着可以期待的未来。 ——而不是深陷泥潭无法脱身。 房子之前已经请阿姨打扫过了,祝时宴将自己的背包一扔,瘫倒在沙发上,“去看看你的房间吧,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点份外卖。” 席暃点了下头,推开左边房间的门。 里面布置的很温馨,床铺看起来很柔软,头顶的灯泛着温暖的光,床对面还有一个很大的衣柜。 席暃将包放在地上,推开衣柜的门。 里面依次放着春夏秋冬的衣服,他拼死抢回来的那件衣服安然地挂在最前面,上面的血迹和污秽被洗得干干净净。 席暃伸手摸了下,头靠在上面蹭了蹭。 他不想再去深究祝时宴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只知道,把自己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是他,将濒死的他从雪夜中救回来的也是他。 他有什么目的和原因席暃都不在乎。 ——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 吃完饭后,祝时宴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你想洗头吗?” “嗯?” “你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 “那是该洗了。” 祝时宴搓了搓手,一脸希冀地问:“我帮你洗吧?” 席暃不想麻烦他,摇了摇头:“没事,我可以自己洗。” “那不行,打湿伤口了怎么办?” 席暃不懂他怎么突然兴奋起来,有些茫然:“可我在医院都是自己洗的。” “那是在医院,不小心打湿了随时可以喊医生。”祝时宴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在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想再送你去医院。” 但他能出院就说明医生默认他是可以自己洗头洗澡的...... 他还在犹豫该怎么拒绝,那边祝时宴已经火速把热水放好了,对他招了招手:“快来。” 席暃只好将这句话咽下,慢慢地挪过去。 在开始洗之前,祝时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你把上衣脱了吧,不然会把衣服打湿。” 席暃嗯了一声,将外套脱下。 “里面的也脱了吧,不然一样会湿。” 席暃表情空白:“什么?” 说话的人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催促道:“放心,我开了暖气,一点也不冷。” 席暃憋红了一张脸:“没关系,湿了再洗就好。” “那不行,感冒了怎么办。” 席暃:“???” 祝时宴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见他一动不动,他直接上手将他的上衣脱光,然后盯着他胸前的那团黑雾陷入了沉思。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这团黑雾变白了一些? 他甚至能看到里面那个小东西伸了伸腿,露出了一截毛茸茸的爪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席暃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他躬了躬背,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快,快没有了,不,不好看的。” 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他锻炼出来的那一层薄薄的肌肉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了,席暃有些羞耻的想把衣服穿上。 但他的话祝时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口:“别动。” 席暃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呼吸逐渐加重。 祝时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那个小东西。 他戳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席暃的胸。 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浴室里雾蒙蒙的,席暃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晕乎乎的,胸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上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那一小块地方,灼热的无法忽视。 他甚至怀疑祝时宴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那小东西在黑雾里欢腾地翻了个身,似乎很高兴。 祝时宴睁大双眼,努力地想要看清这是什么,但是黑雾将它整个包裹住,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他只好暂时放弃,松开手:“我们洗头吧。” 移开视线后他才发现席暃整个人都快要蒸发了。 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被养好了,此时皮肤白里透红,脸红耳朵也红,手指紧紧地抓着椅子,害羞的都快冒烟了。 祝时宴本来坦坦荡荡的,被他这样的反应弄得也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鼻子,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想顺便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口好的怎么样了,没有其他意思。” 席暃缩了缩脚趾,声音细弱蚊蝇:“嗯。” 祝时宴:“......”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他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那个该死的系统,为什么要把这么关键的东西放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子,以后岂不是每次他想查看进度都得强行扒开对方的衣服,席暃不会以为他是个变态吧? 祝时宴感到一阵头疼,虚弱无力地说:“我真的不是想看腹肌......” 席暃紧张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练的。” 祝时宴一噎,强行转换了话题:“洗头!再不洗水都要冷了!” 第18章 洗完头后席暃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如果忽略祝时宴给他洗头时他僵硬的身体,无处安放的手以及紧张的神情的话,这个头洗的还算顺利。 祝时宴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吹头发。” 席暃乖乖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下。 他的头发在住院的时候祝时宴请理发师上门修剪过,那头乱糟糟的长发如今已变成了清爽利落的碎发,湿漉漉地搭在他的额前。 掌心下的头发触感很好,祝时宴满意地摸了摸,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递给席暃。 “这个给你。” 席暃神情疑惑的接过去。 “里面是你父亲跟你断绝关系的承诺书,以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祝时宴盘腿在他身边坐下,道:“等你18岁后,你就可以将户口独立迁移出去,到那时你跟那两人就再也没有关系啦。” 席暃呆呆地看着他。 “傻了?”祝时宴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有了这些,那个人渣再也没办法要挟你,你想改名,或者想去哪里都可以。” 虽说这份断绝关系的承诺书可能并不具有实际的法律效力,但有了这个,席暃以后无论在哪里,至少不会受到道德层面上的禁锢和谴责。 席暃攥紧手指,指尖用力到泛白,声音艰涩:“他......没有为难你吗?” 祝时宴笑了笑:“都说了我姐很厉害的,这种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放心好了。” 高兴和欣喜的情绪慢慢从心脏流向全身,席暃不敢相信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送到了他的面前,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声嘶力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在一个普通的下午递到了他的手上。 恍惚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无数次想逃开那个家,但席阔手上有他的所有证件,掌控着他所有的动向,他要是不听话,他就去他学校闹,去他工作的地方闹,闹到人尽皆知,到处说他是个品行不端的坏孩子。 他初中的时候试过逃走,但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明他寸步难行,最后在天黑的时候被抓了回去,关了整整一个月,不仅丢了半条命,还差点再也不能去上学。 他想报警,但席阔一句小孩子家不懂事,回去好好管教便能将他轻而易举地带回去。 父亲这个词仿佛给他开了天然的保护伞,可以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而如今,这些东西就摆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 席暃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还有。”祝时宴思忖了一下,在心里想好了该怎么说,才道:“我姐在拿这些东西的时候顺便调查了一下你父亲,他......嗯,犯的罪不少,我想把他犯罪的证据都交给警察,你怎么想?” “还有你母亲,我不知道你对她......” 再怎么说那两人也是他的父母,祝时宴担心他做的太绝会伤了席暃的心,还是想问问他的意见。 “我没关系。”席暃捏紧手指,咬紧牙关:“我希望他们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个男人对他动辄打骂,那个女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冷眼旁观,助纣为虐,小时候故意饿他两天两夜,拿烟头烫他,拿针扎他,甚至有时候还会把从男人那里遭受到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手段隐晦又恶毒。 在漫长又黑暗的那段时间里,席暃早已不再奢望父爱和母爱。 “好。”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祝时宴放下心来。 他给祝听芸发了个消息,而后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抱住了席暃。 他只是抱着,一句话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席暃抓紧他的衣服,死死地回抱住他,声音沙哑:“谢谢,谢谢......” 除了不断的说谢谢,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自己心中满溢的情绪。 祝时宴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他将自己死死地抱紧。 席暃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的,但这一刻,祝时宴能感觉到他在放松,背部弯成了一个轻松的弧度,肩膀往下塌,抓着他衣服的手在轻轻颤抖。 会越来越好的。 祝时宴的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命运亏欠他的,终会悉数奉还。 晚上,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席暃迟迟睡不着。 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突然被移走,他除了觉得轻松之外还有些手足无措。 他嗅了嗅被子上的味道,是很清淡的白桃味,跟祝时宴床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席暃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热。 他缩进被子里,鼻腔中满是这个味道,不一会儿,连身体都觉得燥热了起来。 他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钻出被子,小口小口地呼吸。 彻底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席暃掀开被子走下床,拉开衣柜,准确地找到那件衣服。 他拿下来抱回床上,安详地闭上眼。 这一次,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周日两人在家学习了一天,周一的时候席暃返校了。 当他出现在学校的时候,路上看到他的学生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妈耶,好帅。” “这人谁啊?你认识吗?” “没见过,新来的转学生?” “他旁边那人不是祝时宴吗?临城一中转来的?” “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 耳边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席暃下意识地想低下头。 祝时宴:“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席暃低头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抬起头,挺直腰背。 祝时宴满意了,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别担心,他们都在夸你帅呢。” 席暃茫然的看向他。 祝时宴眨眨眼,“不信你仔细听。” 席暃凝神听了两句,那些声音与之前围绕在他耳边的声音大相径庭。 他愣住了。 祝时宴却笑了,勾着他的肩往教室走,“你又没做错任何事,干嘛老低着头。你就应该昂首挺胸,闪瞎他们的眼。” 席暃嗯了一声,悄悄往他那边靠了靠。 两人在教室一露面,吵吵闹闹的课堂瞬间静止了,接着炸开了锅。 “我去,这谁啊?这么帅。” “祝哥,你朋友吗?” “要转来我们班吗?” “帅哥腿怎么了?” ...... 席暃以前,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营养不良导致身体瘦弱,他又总是低着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不起眼的、面黄肌瘦的普通同学。 可如今的他,一头清爽的碎发,五官精致立体,个子窜的比他还高,穿着他亲手给他挑的新衣服,身姿挺拔,说是整个人大变样都不为过,也难怪这些人都没认出来。 祝时宴对造成这样的效果很满意,笑眯眯地说:“对啊,我朋友,今天转到我们班。他腿受伤了,大家多照顾一下哈。” “让让,让让。” 楚俊远掐着时间在最后一秒挤进教室,他扒开两边围着的人,嚷嚷道:“干什么呢这是,要上课了都围在这里干嘛。” 紧接着他看到人群中的席暃,啧啧两声,“你小子,大变样啊这是。” 自从上次病房搭过话,再加上知道席暃家里是什么情况后,楚俊远对席暃就没那么抗拒了,看在祝时宴的面子上,勉强把他拉入了朋友的范畴。 他走上前拍了拍席暃的肩:“腿没事了吧?” 许是不习惯与他接触,楚俊远的动作略有些生疏。 席暃蹙了下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没事。”说完他看向祝时宴,目光清澈:“要上课了。” 然后班上的同学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祝时宴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又亲耳听到楚俊远对着他喊:“席暃,作业借我抄一下。” 班上的同学齐齐瞪大了双眼。 席暃? 他是席暃??? 还有人一脸茫然地问:“席暃是谁?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里议论纷纷,惊疑不定地眼神不断朝席暃的方向看来。 席暃不为所动,祝时宴更是直接忽视,跟楚俊远两人埋头狂补作业。 老师进来后,教室里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抱歉,我迟到了。” 年轻的女教师匆匆进来,目光在席暃身上停顿了一秒,而后道:“上课。” 班上的同学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接受新来的大帅哥是席暃的事实。 这条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之后全校都知道了十班那个瘦弱的面瘫整个人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个高腿长的大帅哥。 郑兴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厕所里抽烟。 他“嘭”的一声把门踹开,揪住说话那人的衣领,面目狰狞:“你刚刚说的是谁?” 那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席,席暃啊。” “席、暃。” 郑兴延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嚼了嚼,眼里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 “滚。” 外面热热闹闹地讨论了好几天,席暃并不在意,拿着申请资料去办公室找老师办理退宿。 班主任给他签完字后,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全国物理竞赛物理老师向我推荐了你,你想去参加吗?” 第19章 见他沉默,薛恒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本不是刻薄的人,奈何席暃他父亲总来学校里闹事,他又是个阴沉沉的性子,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不与任何人交流。 作为老师,自是不喜这样的学生。 而且也没人为他说话,久而久之,忽视他的处境,对他态度冷漠已成为了常态。 那日祝时宴来帮他请假,话里话外跟他说了很多关于席暃的事,还将多出来的奖学金退还回来,他拿到手时才惊觉自己以往有多失职。 虽然祝时宴一句指责的话都没说,但薛恒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无形中扇了一巴掌。 后来回去他越想越懊悔,再见席暃时难免心怀愧疚。 像这样的竞赛其实以席暃的成绩早就可以参加,只是他每次都会将他忽略,仿佛班上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这次竞赛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如果得了金牌还有可能会被保送,他提出这个建议也是想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 薛恒和班上的同学对他的态度前后转化的如此明显,席暃不是没有看出来。 但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伤害过就是伤害过,不是弥补了就可以填补裂痕。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与他的父母断绝了关系,没人会再来学校闹事,如果不是小少爷处处维护他、照顾他,这些人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吗? 他觉得不会。 他们现在对他面容和善,说到底,并不是为了他,只是想要自己内心过得舒坦罢了。 席暃面无表情地接过报名表,道:“我考虑一下,谢谢老师。” 薛恒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两秒,还想再劝,席暃却不想再听,微点了下头,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说考虑一下,但其实在看到考试地点在S城的时候已经不打算去了。 S城离这里很远,一来一回加上参加竞赛的时间,至少需要一周。 一周时间太长,而他一刻也不想跟小少爷分开。 他以前没有参加过竞赛,那以后也不用参加,他完全可以凭自己考上B大。 席暃将报名表随手折了一下,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他面色如常地回到位子上坐下,祝时宴看到他回来,问:“办好了吗?” “嗯。” “宿舍还有东西要拿吗?有的话今天放学我们去拿一下。” 席暃想了想,道:“没有。” 祝时宴点点头,将练习册往他那边移了移:“这道题我做了好几遍都搞不懂,你给我讲讲呗。” 席暃正欲拿过来看看,楚俊远从门外跑进来,大声喊道:“席暃,你要参加全国物理竞赛了啊!” 席暃神情一僵。 “是吗?”祝时宴听到这话目露惊喜,“你要去参加物理竞赛?” “对啊。”楚俊远抱着篮球旋转着在前桌坐下,言之凿凿:“我刚刚路过办公室听老薛说的。” 这话一说完他莫名觉得心里发毛,脖子也凉凉的。 抬头一看,席暃正冷冷地看着他。 他疑惑地摸了下脖子,继续道:“老薛还没跟你说吗?我听说要去S城考试诶。” 祝时宴将目光移向席暃,眼神狐疑:“班主任没跟你说?” 席暃:“......说了。”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席暃紧了紧手:“我不想去。” 祝时宴瞪大双眼:“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去?担心路费?” 楚俊远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懵的火上浇油:“但是老薛说费用学校全包啊。” 祝时宴盯着席暃,强调了一遍:“听到没?费用全包。” 席暃不吭声。 祝时宴深呼一口气,语气温柔地问:“你在担心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席暃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慌乱中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没出过远门。” “没关系,有老师带队,你跟着老师就好。而且你是去考试的,只需要专注于考试,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席暃还是不吭声。 祝时宴在这种事上才不惯着他,手一伸:“报名表呢?给我。” 席暃迟疑了一秒,道:“扔掉了。” 祝时宴:“......” 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内心的怒火,嘴角挤出一抹笑:“乖,那你再去找班主任要一张。” 席暃蹭的一下站起身,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楚俊远看呆了,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他缩着脖子默默地转过身。 去S城考试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临走之前,祝时宴给席暃买了个手机。 席暃没拒绝,他已经受了祝时宴这么多的恩惠,此时再拒绝只会显得矫情,而且他也确实需要一部手机。 他将祝时宴的手机号存进去,祝时宴看他熟练地输入数字,好奇地问:“一直忘了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听你跟楚俊远说过一次。” 楚俊远在找祝时宴要联系方式的时候席暃听到了,他对数字很敏感,只听一遍就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他摸索着下了微信,然后递到祝时宴面前:“我想加你。” “好啊。”祝时宴扫了码,笑道:“我以为你对微信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嗯。” 他确实不感兴趣,但见他和楚俊远经常用这个软件聊天,他也想试一试。 任何可以跟小少爷拉近关系的方式,他都想试一试。 席暃点了同意,看到列表里出现了一个用着猫猫头像的联系人。 “你很喜欢猫?”他问。 “对啊。”祝时宴笑眯眯地说:“猫多可爱啊。” “我能给你发消息吗?” “当然可以。”祝时宴给他发了个猫猫招手的表情包,“但你这次是去考试的,别沉迷玩手机哦。” 虽然他觉得他这句担心是多余的,席暃自制力有多强他不是没有见识过,但毕竟是第一次拿到手机,难免会好奇,不然他也不会第一时间下了微信。 “嗯。” 祝时宴揉了揉他的脑袋:“尽力就好,别太有心理负担。” “好。” 这时,安静了两天的楚俊远扭过头:“什么微信?我也要加!” 席暃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上课。” 楚俊远想瞪他又不敢,气呼呼地转回去了。 席暃走了。 旁边突然少了个人,祝时宴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在第三次扭头想问问题发现人不在的时候,他终于承认,自己有点想他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席暃离开之前问他能不能给他发消息,祝时宴还以为自己会收到消息轰炸,但三天过去,他只给自己发了三条消息,平均每天一条。 第一条消息是一张下高铁的图,配文:【我到了。】 第二条消息是一张酒店的图,配文:【这是酒店。】 第三条消息是一张学校的图,配文:【这是A大,考试的学校。】 祝时宴都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打卡的机器,到一个地方打一个卡,然后传回照片给他。 被他称为打卡机器的某人正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 “女朋友啊?” 一道带着调侃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席暃立即将手机暗灭,冷冷地看向来人:“我说过,不要开这种玩笑。” “啧,不是就不是,这么凶干嘛。”慕景栎躺倒在床上,懒洋洋地说:“就算不是女朋友,肯定也是你喜欢的人,不然你为什么要设置成手机桌面?” 席暃没理他,将手机放在一旁,低头刷题。 慕景栎没再打扰他,但一直有意无意地往他那边看。 他对这个人很好奇。 个子高长得帅,沉默寡言却很聪明,第一场竞赛的试题连他都觉得有些吃力,他却提前十分钟交卷出去,并且令人震惊的拿了满分。 明显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却很少跟对方联系,多数时候都是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他有次不小心瞟了一眼。 好像还是个男生? 慕景栎的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有意思。 “小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楚俊远在祝时宴耳边大喊。 祝时宴合上手机,收回思绪,“嗯?你说什么?” 一向大大咧咧的楚俊远在说到这个话题时突然扭捏起来,连声音都小了很多:“你说,我要不要约她一起出来玩?” 祝时宴:“......我不支持早恋。” 楚俊远:“......你们清朝人真难杀。” 祝时宴:“......” 楚俊远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不管,你必须帮我拿个主意,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可你不是才见了她一面吗?” 楚俊远振振有词:“一见钟情懂不懂?” 明明是见色起意。 “那个女生在哪个班,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六班,米琳。”楚俊远双手做捧心状,一脸陶醉:“她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祝时宴头疼,“那她知道你吗?” “她,她当然知道!我在学校这么出名,谁不认识我啊?” 祝时宴瞥了他一眼。 楚俊远心虚地说:“就是因为不认识,才要约她一起出来玩嘛。玩着玩着不就认识了吗......” “哦。”祝时宴翻开课本:“那你约她。” 楚俊远又扭捏起来:“你跟我一起去。” 第20章 祝时宴指了下自己:“我?为什么?” “我怕单独约她一个人她不同意。”楚俊远绕到席暃的位子上坐下,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跟我一起去嘛,她再带上她的小姐妹,四个人一起玩她肯定会同意的。” 祝时宴推开他的脑袋:“不去。” 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楚俊远缠了他好几天,大有一副你不跟我去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最后祝时宴还是跟着他出来了。 约的时间在周六,楚俊远预订了一场密室逃脱,准备玩完了再一起吃个饭。 米琳是一个长相很可爱的小女生,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甜,楚俊远一看到她路都走不动了,只知道傻乐。 祝时宴看不下去了,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人家两个小女生在那儿绞尽脑汁的解题,他倒好,直愣愣地站在旁边,啥也不干。 能追到人家女孩子才怪了。 “对对对,解题,解题。” 楚俊远连忙跑过去帮忙,一直往米琳身边凑,米琳旁边的女生应该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主动让出位子,退后两步站在祝时宴身边。 祝时宴怕她尴尬,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祝时宴。” 那女生却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说:“你好,我是沈思卉,我知道你。” 祝时宴诧异:“你认识我?” “临城一中转来的大帅哥,学校里的人谁不知道啊。” 祝时宴笑了笑,礼貌道:“你也很漂亮。” 沈思卉也笑:“得大帅哥一句夸奖,今天这趟来值了。” 祝时宴看得出来米琳那小姑娘对楚俊远也有点意思,为了给他制造机会,他提议他们四个人两两一组分开解题。 楚俊远自是第一个同意,在背后疯狂给他竖大拇指。 米琳有些害羞,但也同意了。 她都同意了,沈思卉自然不会反对,跟着祝时宴走了另一条通道。 她思维活跃,脑子又转得快,跟祝时宴两人很快便解完谜题走出来。 他们出来时外面没人,想必是那两人还困在里面。 祝时宴去买了两杯奶茶,顺手递给沈思卉一杯:“芋泥奶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思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接过来,“真让人心动啊。” 祝时宴以为自己听错了,神情错愕:“你说什么?” 沈思卉捧着奶茶,眼中含着清浅的笑意:“小琳说今天你也会来,所以我才跟着来的。” 祝时宴愣住了,手里的奶茶顿时有些烫手:“你,你喜欢我?可我们今天之前并不认识。” 沈思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避开他的视线,“我注意你很久了,从你刚转来这个学校开始。” 祝时宴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高中生告白,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颇有点手足无措,“抱歉,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沈思卉抿了抿嘴角:“我知道。” 祝时宴开始坐立不安。 沈思卉笑了笑,抬起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只是想把我的感受告诉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我马上就要转学了,不想留遗憾。” “这,这样啊。” 祝时宴还是觉得尴尬,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他几乎是救命一般拿起手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接通,“喂?请问哪位?” 对面停顿了几秒,而后道:“是我。” 祝时宴双眼倏的睁大,语调上扬:“席暃?” “嗯。” “你考完啦?” “嗯,我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祝时宴惊讶:“不是明天吗?” 他算好了他周日回来,所以周六才放心的跟楚俊远出来的啊。 “我先回来的,他们还在A大。” A大是全国顶尖学府之一,考完试后老师想带他们在学校里逛一逛,熏陶一下学术氛围,但席暃一刻也等不了,跟老师说了一声,自己买了车票先回来了。 席暃问:“你不在家?” 他一回来就往家里跑,满心欢喜的想见到祝时宴,谁知一打开门,家里空空如也。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给祝时宴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小远喊我出来玩了,你要过来一起吗?我们等会儿会去吃火锅。” “你们?还有谁?” “还有两个女生,是隔壁班的同学。” 两个女生? 席暃眼神变了变,握紧手机:“在哪里。” 祝时宴挂了电话,扭头看到沈思卉惊讶地看着自己,“席暃?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席暃吗?他也要来?” “是他。”祝时宴看不出她是喜是怒,斟酌着说:“你要是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跟他与你们分开吃。” 沈思卉连连摆手:“我对他没意见的,我只是有些意外他会来。” 席暃在学校的知名度不比祝时宴低,一是因为他之前的传闻,二是因为他前后的转变太大,震惊了很多人,而且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性子都很独,从未参加过同学间的聚会和活动。 沈思卉听说他跟新转来的祝家小少爷关系很好,看来是真的。 两人坐着等了一会儿,楚俊远和米琳出来了。 他们俩似乎闹了什么矛盾,米琳气呼呼的,楚俊远则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想哄又不敢。 祝时宴发消息问他怎么回事。 楚俊远回了他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她觉得我太笨了......】 不仅解不开谜题,还处处帮倒忙。 祝时宴:【......】 【席暃回来了,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吃饭】 【我拒绝】 米琳本来就觉得他笨,被那小子一衬托,岂不是显得他更笨了。 【那我跟他单独去吃】 楚俊远恨恨地回:【我!同!意!】 祝时宴转而又跟米琳那小姑娘说了一遍。 米琳挽着沈思卉的胳膊,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见沈思卉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可以呀。”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冷脸大帅哥,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在走秀场。 她双眼倏的一亮,抓紧沈思卉的衣服暗暗激动:“小思,你快看,那人好帅!” 米琳是典型的乖乖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浸在学习中,即便听说过席暃这个人也从未见过他,沈思卉倒是见过几次,一眼就认出来了,压低声音道:“嘘,他就是席暃。” 米琳呆了。 席暃走到祝时宴面前,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我回来了。” 祝时宴眼含笑意,张开手臂:“欢迎回来。” 席暃紧紧抱住他。 一周的思念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又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落到了实处。 席暃喟叹一声,眉眼都软化了许多。 祝时宴让他专注学习,不准他沉迷手机,他只能克制的一天只发一条消息,但这对于他成堆的思念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他翻遍了祝时宴所有的动态,把里面有他的照片都存了下来,然后挑了一张当桌面,刷完题就盯着看。 越看越想,越想越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见他。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挂念一个人,想的他心都疼。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楚俊远忍无可忍的将他俩扒拉开,“不过一个星期没见,你们两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走了走了,吃饭去。” 他讨厌席暃还有一个原因,每次他跟祝时宴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就仿佛有一种他插不进去的氛围,他讨厌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所以楚俊远时常在算了勉强当他是朋友和我真的很不喜欢他之间反复横跳。 火锅店的桌子一般都是四人座,不过好在他们去的那家店位子够大,一边坐三个人也没问题。 但三个男生坐一边就有点挤了,楚俊远厚着脸皮在米琳身边坐下,祝时宴坐在他对面,左边是沈思卉,右边是席暃。 楚俊远点的鸳鸯锅,祝时宴不太能吃辣,但他又爱吃,没一会儿就辣的脸红扑扑的,吃一口要歇好半天。 席暃跟他住在一起,自然清楚他的口味,见他辣的不行,皱了皱眉,把他碗里辣锅里的菜都挑出来,又舀了一碗清汤,把菜全都在清汤里涮了一下才给他吃。 祝时宴小声嘀咕:“这样吃还有什么意思......” 席暃装作没听见,但每当他试图把辣锅里的菜直接喂进嘴里的时候,席暃都会端着一碗清汤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祝时宴只好委委屈屈的在里面涮一下。 两人相处自然,动作亲近,不似一般朋友。 沈思卉在另一边看着,心里各种思绪翻涌,本来还想趁吃饭的机会试试看能不能拉近跟祝时宴的关系,现在也歇了这个心思,主动离他远了些。 而对面楚俊远已经把米琳哄好了,两人像处在暧昧期的小朋友一样红着脸讲悄悄话,一顿饭吃下来,沈思卉觉得自己就像路边无辜的狗,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 第21章 吃完饭后,楚俊远自告奋勇要送两个女孩子回家,祝时宴也不跟他争,打了声招呼就跟席暃两人走了。 商场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祝时宴想消消食,提议走回去,席暃自是没意见。 走在路上,席暃问:“你跟她们很熟吗?” “今天第一次见。” 席暃沉默。 祝时宴笑了,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小远喜欢米琳,想单独约她出来又不敢,拉着我当挡箭牌呢。” “喜欢?” 祝时宴挑了挑眉:“你没看出来?” “没有。” 他的注意力全在祝时宴身上,根本没注意对面是什么情况。 祝时宴感叹:“那傻小子,得亏人家小姑娘对他也有意思,不然他腿追断都追不上。” 席暃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问:“喜欢是什么?” “喜欢啊......” 祝时宴想了想,道:“喜欢就是你看不见的时候会想他,看见了也会想他,身边虽然出现了很多人,但你最想让他陪在自己身边,别人再漂亮,你眼里也只看得到他,想让他高兴,想给他世上最好的一切......”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席暃看着他的脸心砰砰直跳。 “好了说正事,S城怎么样,好玩吗?” 问完迟迟没有得到回复,祝时宴戳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没,没想什么。”席暃一阵慌乱,低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小声道:“我不知道,我没出去玩过。” “听说S城有海呢,你没去看看?” “没有。”席暃偷偷看了他一眼,“你想看海?” “嗯,想看。” “那,那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好啊。”祝时宴眉眼弯弯的一口应下,又问:“考的怎么样?题难吗?” “还可以,不算很难。” “那就好,得不得奖的咱不在意,重在参与嘛。” “嗯。” 然后周一去了学校,祝时宴才知道席暃口中的“还可以”、“不算难”是什么水平。 ——他拿了金牌。 薛恒喜笑颜开的亲自把奖牌给他送进来,脸上哪里还看得见对他的嫌恶,恨不得把他当个宝供起来。 班上的同学也全都围了过来,看到金牌后一声接一声的惊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席暃自己却没什么反应,他接过金牌,语气冷淡地说了句谢谢就坐下了。 人群散去后,楚俊远咬了一口他的奖牌,竖起大拇指:“你小子,真够可以的,不声不响地拿了个全国竞赛的金牌回来。” 祝时宴把奖牌夺回来,小心地用纸擦了擦,瞪了他一眼:“什么毛病。”然后把金牌放到席暃手里,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笑意:“你真厉害。” 席暃的心又开始狂跳。 别人再多的赞誉都抵不过祝时宴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夸奖。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他:“第一名有2000块钱的奖金,我用了100,剩下的给你。” 祝时宴推回去:“我要你钱干嘛?这可是你得奖的钱,你好好收着。” 席暃坚持要给他,他不收他就这么一直举着。 祝时宴没办法,只好先收下来:“那我先替你保管着,哪天你想要了我再还给你。” 这件事之后,席暃在学校彻底出名,一跃成为新晋男神,连情书都收到了好几封。 祝时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颇为新奇,跟着楚俊远起哄调侃他。 席暃恼羞成怒的把情书丢进垃圾桶,看到他那副浑然置身事外的模样更是觉得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恨不得把他那张气人的嘴堵上。 后来见惯不惯了,祝时宴也就不再说了,反正这些情书最后的下场都是被丢进垃圾桶。 许是因为席暃的防御性太强,连校花去告白也只收到了一句冷漠的我不认识你,来送情书的人渐渐少了。 再加上最近学生中流传着一个新的八卦,大家的视线都被新出的八卦转移了,没多少人再关注他,席暃的生活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一大早,祝时宴就听到前后左右的人都在议论。 “偷女生内衣,谁这么变态啊......” “这种人好可怕,今天偷女生内衣,明天就敢□□。” “到底是谁啊,老师怎么还没抓到人。” “要我说,就该报警,把这个变态直接送进监狱。” ...... 楚俊远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听了一圈回来跟祝时宴道:“有人偷女生宿舍晾在外面的内衣,事情好像闹得还挺大的。” 说完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什么人啊,真变态。” 祝时宴的眼神变了变,表情很不好。 ——书中第三个重要的剧情线,要来了。 关于这件事,系统也只给了他一句话。 【学校有人偷女生宿舍的内衣,为了不被发现小偷嫁祸给了男主,导致男主被警察带走调查,还被全校唾弃】 至于谁偷的内衣、怎么嫁祸给席暃的祝时宴一无所知。 他难免有些焦躁。 正在这时,米琳来给楚俊远送东西,两人隔着窗户亲亲我我,祝时宴不想打断他们,但他有问题想问,于是敲了敲窗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女生宿舍有人偷内衣是真的吗?” 米琳红了红脸:“是,是真的。” “你们有人看到过小偷吗?” 米琳摇了摇头。 “行迹可疑的人呢?” 米琳犹豫了一下,再次摇了摇头:“没人看到过,他都是半夜去偷。” “监控呢?” “那地方没有监控。” 也是,晾内衣的地方装个监控不合适。 有点棘手。 祝时宴陷入了沉思,米琳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老师最近这两天一直在那边轮流守着,监控也在安装了,肯定能抓到他的。” “就是就是。”楚俊远把他推开:“有老师和警察在呢,那变态肯定跑不了,你就放心吧。” 放心? 祝时宴一点都放心不了。 变态确实会被抓到,怕就怕最后抓的是被陷害的席暃。 “怎么了?” 席暃打了杯热水回来,看到祝时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将杯子放下,“出什么事了吗?” 祝时宴仰头看他:“女生宿舍有变态偷内衣。” “嗯,我听说了。” 祝时宴不能明说,只能隐晦地提醒他:“你最近小心一点,我怕那变态慌乱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之事。” 席暃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但还是认真回道:“好,我会注意。” 祝时宴紧张了好几天也没出什么事。 监控已经装好,女生宿舍也没有内衣再被偷,除了被偷的那些内衣依旧找不到,事情似乎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但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一大早,席暃坐下后习惯性的把背包放进桌子里,还没塞进去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脸色一变。 祝时宴跟着他坐下,见他神情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席暃的表情很不好:“有人往我课桌里塞了东西。” “情书?” “不是情书。” 祝时宴反应很快,立即环视一圈,压住他的手,语气急促:“你马上把这东西塞进你背包里带出去扔掉。” “什么东西要扔掉?” 一道公鸭嗓在两人身后响起。 祝时宴把席暃的背包往里面推了推,扭头看向来人,“没什么,我让他把垃圾扔掉。” “是吗?”来人明显不信,作势要去扒席暃的桌子:“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要扔掉?” 祝时宴挡住他,“哪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一点垃圾,他老不扔,我让他赶紧扔呢。” “不是的话他藏什么?”那人音调拔高:“有本事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他这一嗓子把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吸引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班长这是咋了?” “藏什么了?小黄书吗?” ...... 祝时宴皱了皱眉,他本来还有些怀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席暃桌子里的东西就是丢失的那些内衣。 而且这人...... 他眯了眯眼:“你好像知道他桌子里面有什么?” 孙志才神情一僵,色厉内荏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里面有什么!我是看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藏了些什么东西不敢见人!” “这么激动干什么?” 围着的同学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去喊了老师,到这一步祝时宴反而冷静下来,“里面确实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孙志才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说:“那你还不赶紧交出来!” “是要交出来。”祝时宴递给席暃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别冲动,而后慢悠悠地说:“只是这东西不太方便,等老师来了再说。” “干什么干什么!”薛恒走进来,眉头紧皱,“一大早的不上课,都围在这里闹什么?” “班长,你来说。” 孙志才立即指向席暃的桌子,大声道:“老师,他藏了东西!祝时宴还说那东西见不得人!” 薛恒看向席暃,语气严肃:“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第22章 席暃看向祝时宴,没动。 祝时宴笑了下,凑到薛恒耳边小声道:“老师,你让大家散一散,这东西的确不太好见人。” 薛恒犹豫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都回座位上去!” 一群人慢吞吞的坐回去,但眼睛却一直往那边看,好奇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志才不想回去,象征性的往后退了两步,双眼死死地盯着席暃的桌子。 祝时宴一个转身挡住他的视线,只露出了一条缝给薛恒看,“老师,这就是那东西。” 薛恒看清后大怒,反手抓住席暃的衣领,厉声道:“是你?!” “冷静冷静,老师别冲动。”祝时宴挡在席暃面前:“这件事绝不是他做的,是有人把把这东西塞到他桌子里,想诬陷给他。” “你当演谍战片呢?还有人诬陷他?” 薛恒怒气上头,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拽着席暃往外走:“你给我出来,这件事没完!” “不是我。” 一直沉默的席暃挣脱他的手,眼眸黑不见底:“如果是我,我不可能这么蠢的把东西带进教室。” 薛恒瞪他:“你——” “对啊,谁会这么蠢的把证据带进教室啊,那不是随时会被人发现。”祝时宴在一旁劝道:“而且老师你仔细想想,席暃两个月前就不住校了,女生宿舍楼那边他去都没去过,这件事又怎么可能是他做的呢?” 薛恒渐渐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也是,席暃开学请了一个月的假,回来上学后又马上申请了退宿,如果是他做的,非住校生绕到女生宿舍那边去偷内衣,目标太明显,应该早就抓到了才是。 祝时宴看他的眼神有戏,再接再厉:“所以这件事还得好好调查,老师您先别急着下定论,要是冤枉了好人,还让凶手逍遥法外那就不好了。” 孙志才本来看到薛恒怒气冲冲,心中还在暗喜,结果没一会儿就看到那边安静了下来,薛恒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三个人一脸冷静地在讨论着什么。 他急了,头往前伸了伸假装看到了桌子里的东西,然后惊讶的大声嚷嚷:“他桌子里藏的是女生内衣!他就是那个偷内衣的变态!” 轰—— 教室里立即炸开了锅。 “竟然是他?没看出来啊......”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变态。” “我呸,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还把偷的内衣带到教室来,好恶心。” ...... 薛恒正要斥责,祝时宴抢在他前面道:“奇了怪了,刚刚只有老师一个人看到那东西是什么,你怎么如此肯定里面藏着的就是失踪的内衣?” 祝时宴给薛恒看完后就立即将东西塞进了桌子里,从头到尾没露出来一点,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怎么会如此肯定,还急不可耐的跳出来。 “我,我猜的!”孙志才眼神慌乱,“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会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哦?”祝时宴斜睨了他一眼:“那你还真是神机妙算。” 孙志才咬了咬牙,“你这么帮他说话,不会这件事是你们两个一起做的吧?一个放哨,一个偷内衣。” 祝时宴翻了个白眼:“随便你怎么说,毕竟想象是自由的。” 孙志才气的一直瞪着他。 薛恒把席暃带走了。 不管怎么说,东西是在他桌子里面发现的,总要问问情况。 班主任一走,教室里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下一节课要来上课的老师又敲桌子又骂人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楚俊远上午没来学校,下午来了之后听说了这件事,急匆匆地找到祝时宴,“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在说席暃是那个偷内衣的变态?” 祝时宴定定地看着他:“你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啊。”楚俊远一脸无语:“那小子看起来无欲无求就差成仙了,他会去偷女生内衣?信是他还不如信我。” 祝时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果然没交错朋友。” 孙志才那一嗓子吼出来,多数人都倾向于相信席暃就是那个变态,学校里骂声一片,走在路上都有人朝他翻白眼,他现在的处境比之前还要艰难。 祝时宴本来还担心楚俊远会不会也相信这件事,进而厌恶席暃,却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 楚俊远忿忿不平地说:“所以是哪个傻逼陷害他?” 祝时宴眼神冷了几分:“还不确定,但我大概知道是谁。” “谁?” “等我揪出来了告诉你。” “你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祝时宴沉思了一秒,道:“还真有,不过不是你,是你的小女朋友。” 楚俊远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放心,不会伤害到她,只是想让她帮一个小忙。” 楚俊远还是信他的,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他转身去找米琳,临走时又想起什么,扭头问:“哦对了,席暃他人呢?不会在哪儿躲起来哭吧?” 祝时宴:“......” “他没哭。” 相反,席暃对于此事非常的淡定,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顺从的被薛恒带走,也配合地接受了警察的调查,目前还在警局做笔录。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这样想着,抬头便看见席暃走进教室,面上一片淡然,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此时已是下午放学,教室里没几个人,这些人在看到他进来后眼神都变了,看似很小声实则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阴阳怪气地骂他。 席暃跟没听见一样在祝时宴身边坐下,顺手给了他一杯奶茶:“回来的路上买的。” 祝时宴瞅了他一眼:“警察怎么说?” “证据不足,又把我放回来了。” “嗯。”祝时宴吸了口奶茶,疑惑:“你怎么没给自己买一杯?” 席暃拿起笔做题,“不喜欢喝这个。”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教室里的那几人似是嫌晦气,接二连三地离开了,走之前还要瞪他们一眼。 席暃头都没抬,祝时宴倒是笑眯眯地对他们挥了挥手:“拜拜。” 最后一个走的是乔俪。 这小姑娘在两人桌前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板着一张小脸道:“我觉得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她站在祝时宴的桌前,话却是对着席暃说的。 席暃没什么反应,似乎笔下的题比面前的人更让他感兴趣。 祝时宴有些意外,“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我是很讨厌他,到现在也讨厌。”乔俪撇了撇嘴,“但我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握紧拳,“你们一定要找到真正的小偷,把那个变态抓出来。” 祝时宴挑了下眉:“我们会的。” 说完见她一直没走,祝时宴又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乔俪咬住下唇,表情纠结,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飞快地说:“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信了谣言,我不该骂你,也,也不该故意排挤你,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但,但我还是不喜欢你。”她结结巴巴的说:“你太冷了。” 席暃这次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所以呢?” “什,什么?” 席暃神情漠然:“你还有别的事吗?” 乔俪愣了:“没有。” “嗯。” 席暃低下头继续刷题,仿佛她刚刚说了一堆废话。 小姑娘脸皮薄,红着眼眶跑了。 祝时宴看的啧啧称奇,“真不懂怜香惜玉。” 席暃停下笔,扭头看他:“你想让我原谅她吗?” “我?”祝时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原不原谅她是你的事,我可没那个资格。” 那种熟悉的、让他感觉到愉悦的情绪又涌上脑海,席暃嗯了一声,“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 祝时宴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你作业什么时候写完啊?我困了。” “还有一点,你困了就先睡吧,我写完喊你。” 祝时宴闭上眼:“哦......” 太阳缓缓落下,昏黄的光影打在祝时宴的脸上,将他的脸映照的暖洋洋的,席暃写完抬起头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心跳倏的漏了一拍。 他控制不住地盯着祝时宴的脸看,从他的额头开始,慢慢下移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定格在了嘴巴。 祝时宴的唇形很漂亮,线条分明,红润饱满,嘴角微微上翘,正张开了一条缝小口小口的呼吸。 席暃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喉咙滚动了一下,然后似是着了什么魔,头一点点往下低。 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猛然惊醒,神情慌乱地站起身。 椅子往后退的时候发出“刺啦”一声,祝时宴被惊醒了。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写完了?” 席暃根本不敢看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嗯。” 祝时宴伸了个懒腰,“那走吧,回家。” 他想揽住席暃的肩,但被席暃惊慌之下避开了。 祝时宴疑惑:“怎么了?” “没,没什么。”席暃胡乱塞了两本书:“我背包拉链没拉好。” “哦。”祝时宴没有多想,再次揽住他的肩,与他勾肩搭背地走出去。 而席暃整个人快僵成了一块木头。 第23章 当晚席暃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人被他压着身下,只穿了一件堪堪过臀的衬衫,露出滑腻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而他则喘着粗气,一双眼烧的通红,控制不住地在那人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那人皮肤白腻,一双腿无力地搭在他的腰上,修长的手指攥紧他的衣服,嘴里吐出一声轻喘:“小暃......” 席暃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眼中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床单濡湿,席暃呆坐了许久,眼中逐渐浮现出了痛苦和对自己的厌弃。 小少爷救他、护他,他竟生出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他竟敢,竟敢妄想把小少爷压在身下...... 可他偏偏控制不住。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一想到小少爷时便全面崩塌,被子下面撑起了一个可疑的弧度,甚至在回想起梦中内容的时候更兴奋了点。 席暃等了很久,最后自暴自弃般伸出手。 似是在惩罚自己,他的动作粗暴而没有章法,比起抚慰更像是在自虐,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最后出来时他的脑子里浮现的是祝时宴的脸。 席暃傻了。 他望着床上的一片狼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席暃最近在躲他。 祝时宴明显感觉到了。 吃饭不挨在一起了,肩膀也不让搭了,连出教室门都要一前一后走。 祝时宴不喜欢这种感觉,直接问了原因,席暃支支吾吾地说是不想连累他。 祝时宴听完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那个变态马上就会被抓到。 孙志才四处宣传席暃就是那个偷内衣的变态,但老师和警方却迟迟不对他做出惩罚,校园里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连部分家长都听说了此事找到学校,要求开除席暃。 薛恒在办公室里焦急地转来转去,“你不是说有办法能抓到小偷吗?人呢?” “别急,快了。” 祝时宴给他倒了一杯茶,“消消气,消消气。” “我怎么能不急?上面的人给我施压,想要开除席暃,我相信你所以力保他,但现在一个星期快过去了,小偷呢?变态呢?” 薛恒越说越急:“我就不该信你,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祝时宴表情变了,他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神情微冷:“所以呢?所以你宁可冤枉他,毁了他的一生,也不愿等我抓到那个变态吗?” “薛老师,您心里应该最清楚,他不是那个小偷。他也是您的学生,您为什么不愿意付出一点点的耐心帮他洗脱嫌疑呢?” 薛恒被他说的脸涨得通红,粗声粗气道:“三天,我最多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如果还没抓到真正的小偷,我只能把他交出去了。” “足够了。” 祝时宴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在门口碰上了来交作业的席暃。 因为这件事,席暃一夜回到解放前,班上同学对他的排挤和霸凌越来越明显,好几次差点动起了手,不过都被祝时宴压了下来。 他的作业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只能自己送来办公室。 别说班上的同学了,就连办公室里也有很多老师看不惯他,各种挖苦他。 也幸亏席暃脾气好,不跟这些人计较,每次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才避免了数次争执。 想到这儿,祝时宴心里一阵怜惜,“马上就会抓到那个人了,你再忍耐两天。” 席暃眼尾向下地看他,眼眸清澈,“嗯。” 他才不在乎那些人是怎么想他的,只要祝时宴信他,其他人他根本无所谓。 他这个模样看起来很乖,祝时宴手痒了,想摸一下他的头,伸出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摸不到了,于是改为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席暃看着他,然后微微低头,主动将头发递到他的掌心。 祝时宴愣了下,然后笑着揉了两把,将他的一头碎发全都揉乱。 “怎么能这么乖啊?” 这么乖的人却被莫名其妙地泼了一身脏水,祝时宴想想就来气,背后那人他抓到后必会让他付出代价。 席暃抿了抿唇,等他摸够了,直起身,“我先进去了。” 祝时宴扬唇一笑:“好。” 教学楼一个废弃的厕所里。 郑兴延一脚踹翻孙志才,怒气冲冲地问:“为什么那个小畜生一点事都没有?!” 孙志才蜷缩成一团,一副想反抗又不敢的样子,他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地说:“警察说证据不足,把他放回来了,那日也只,只有薛恒看到了他桌子里的东西,而薛恒现在力保他。” “该死。”郑兴延暴怒,“明明都从他桌子里搜到那些内衣了,为什么还不处置他?!老师和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再拖下去这件事迟早会不了了之!” 孙志才的眼中也露出了恨意,“还不是那个祝家小少爷护着他,不然他早就被抓走了!” “又是祝时宴。”郑兴延咬牙切齿道:“你再去搞点来,再陷害他一次!” 孙志才瞪大双眼,一脸害怕:“我不,我会被发现的......” 郑兴延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引席暃去宿舍楼那边,你把偷来的内衣放到他之前的床位底下,这次别叫老师,让所有人都看见,我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还有祝时宴......”他眼神阴狠:“我要让他们两个人一起身败名裂,滚出这个学校!” 孙志才往后退了退,疯狂摇头,嘴里一直重复着:“我不行,会被发现的,我真的不行......” “不行?”郑兴延揪住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我就把你才是变态的事说出去,让大家都看看,三好学生、十班班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垃圾!” 孙志才瞳孔骤然一缩,身体颤抖:“求求你,别说......求你。” “那你就去做!” 郑兴延将他丢在地上,拍拍他的脸:“监控不都撤了吗?老师也没管了,我帮你放哨,别担心,你动作快一点没人会发现的。” 孙志才颓然地倒在地上,“我知道了......” 两天后,祝时宴在上课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看,发现楚俊远给他发了条消息:【鱼上钩了】 祝时宴心情很好地回了句:【准备收网】 这时,有个人跑进来递给席暃一张纸条,语气飞快地说了一句:“郑兴延给你的。” 席暃理都没理,刚想撕掉丢进垃圾桶,祝时宴及时拦住了他:“诶,等等,先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席暃听话地打开。 上面写着:我知道真正的小偷是谁,你晚上9点来宿舍楼后面,我告诉你真相。 祝时宴看完后,扑哧一下笑出声。 他本来还在猜测孙志才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这下好了,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件事就是郑兴延干的。 是该说他太蠢呢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呢,就这样拙劣的布局也想陷害席暃。 席暃眼神温柔地看着他笑,问:“我去吗?” “你想去吗?” “我听你的。” “那你就去。”祝时宴将这张纸叠成纸飞机扔进垃圾桶,对他眨眨眼:“晚上请你看场好戏。” “好。” “不过郑兴延要是想打你的话,你一定要赶紧跑,千万别被他打到,自己的健康最重要,听到了吗?” 席暃的眼神越发的温柔:“好,我会的。” 祝时宴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腻歪的。” 也不知道席暃怎么回事,明明前几天还对他避之不及,这两天却像是想通了什么,对他越发好不说,还动不动就用这种腻歪的眼神看着他。 莫不是觉得反正变态快被抓到了,避不避开的影响也不大? 席暃收回视线,垂下眼睫,“嗯,我知道了。” 他不是想通了,他是放弃了。 他原以为跟祝时宴保持距离就能断了心中的念想,事实却是与祝时宴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看不到他的时候会心慌、不安,与他刻意保持距离也会让他感到难过、委屈。 仅仅只是对上视线都能让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晚上做的梦也越来越不堪入目。 于是他放弃了。 放弃挣扎,放弃改变,任由自己靠近沉沦。 他知道祝时宴不可能喜欢他,所以尽量将自己的感情藏的很好,但有时候眼神实在控制不了,偶尔还是会泄露出一些情绪。 不过祝时宴并未察觉,只会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席暃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落。 晚上的时候,席暃如约去见郑兴延。 面无表情地听他东拉西扯了半个小时后,他冷声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兴延被他打断,下意识想发火,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又忍住了,“你急什么?不想知道真正的小偷是谁了吗?” 席暃:“......是谁?” 郑兴延又开始东拉西扯,一直到十点,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看完后他喜形于色,态度立即转变,手指席暃,义愤填膺地骂道:“那个人就是你!你个变态,竟然还敢偷女生宿舍的内衣?!” 第24章 席暃没什么反应,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床底下藏起来的那一堆内衣就是证据!”郑兴延神情兴奋,扭头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我抓到偷内衣的变态了!” 此时正是快要就寝的时候,楼道里静悄悄的,郑兴延这一嗓子把整栋楼都喊醒了,一群人纷纷打开窗子往外看。 “哪儿呢哪儿呢?” “不是十班的席暃吗?” “底下那人谁啊?郑兴延吗?他对面那人看不清啊。” “好像就是席暃。” “我去,你们快看学校大群,有大瓜!”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手机的没手机的全都围在一起,一时间宿舍楼非常的热闹。 孙志才传了很多图片到学校的大群,图片内容是一堆各式各样的女生内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内衣是从一个床底下搜出来的,床上面还贴有名字:10班,席暃。 群里的消息刷的飞快,有人已经认出了楼下站着的就是席暃,隔着楼层对郑兴延大喊:“你们在那儿干嘛呢?” 郑兴延就等这句话,大声回道:“席暃这个变态还敢偷内衣,被我当场抓住了!” “什么?!” 晚上十点半,宿舍楼热闹的像是在过年。 薛恒接到消息匆匆从家里赶来,宿管已经把席暃和郑兴延那伙人一同带到了现场,等他过来当面对峙。 席暃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郑兴延面露鄙夷,孙志才对他怒目而视,一副痛心又愤怒的模样。 出了这么大的事,哪儿还有人有心思睡觉,宿舍的窗户边、楼道里挤满了人,全都是出来看热闹的。 这也是郑兴延想要的效果。 人赃并获,还被这么多人亲眼看到,众目睽睽之下,他看这次席暃还怎么逃脱惩罚! 见计划顺利进行,孙志才也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把这个罪名牢牢地按在席暃身上,就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而郑兴延非常讨厌席暃,他肯定不会往外说,这个秘密会被永远埋葬。 他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被抓住了。 薛恒赶到后,一看到这个场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宿管皱了皱眉,一脸嫌恶:“你们班的学生床铺底下藏着女生内衣,薛老师你自己看吧。” 薛恒下意识道:“但是席暃两个月前就不住校了。” “薛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说谎了?” 郑兴延的语气阴森森的,“我亲眼看到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女生宿舍后面转悠,想要偷内衣的时候被我当场抓住,现在又从他之前睡的床铺底下搜出了内衣,还有孙志才同学作证,人证物证具在,薛老师还要包庇他吗?” 他说完,孙志才补充了一句:“不住校不代表不能进宿舍,他要是没地方藏,暂时藏在一个闲置的床位底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就是,你们十班的老师什么意思?我们可都看见了!” “听说之前就有人在教室里看到了他偷的内衣,可见他都是惯犯了,还不处置他是想让他发展成□□犯吗?” “老师不管用的直接报警吧。” “成绩再好也不过是人面兽心。” “我之前竟然还喜欢过他,呕。” ...... 楼上学生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宿管的脸色也很不好,冷着脸道:“席同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薛恒看向席暃,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委屈、愤怒或者不甘的神情,但让他失望的是,席暃脸上一片平静,连丝波动也没有。 他看了眼孙志才,突兀地问了一个跟这件事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刚刚洗手了吗?” 孙志才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没有。” 席暃点了下头:“我没有要说的了。” 他这种态度在别人眼里就是即便他做了这种事也没有丝毫悔意,宿管的表情很难看,他怒声道:“薛老师,今天的事希望你能给一个说法,这不是个小事,我会通知上级也会报警。” 薛恒早就抗不住上头的压力了,不过是祝时宴一直拿祝家压他,他才勉强将人保下,此时见事情闹大了,看似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立即提高音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真没想到,你竟真的做出这种事!枉我如此信任你,竟相信了你的狡辩!事到如今,你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好热闹啊。” 来人懒懒散散的,悠闲的像是在逛街,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一看到他,席暃的双眼瞬间亮了亮,走到他身边安静地站着。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跟变态同流合污的祝小少爷。”郑兴延嗤笑一声:“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件事跟你祝时宴也脱不了干系!” “唔,确实。”祝时宴微微一笑:“不然你以为他今天为什么会来见你?” 郑兴延没懂,“什么?” 孙志才在一旁急急忙忙地说:“人赃并获,你就算拖延时间也没用,警察来了照样把他抓走!” “别急啊,谁说我在拖延时间了?”祝时宴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我只是好心把警察一起带来了。” 孙志才懵了。 警察?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主动把警察带来??? “不信?” 祝时宴挑了下眉,退后两步让出一条路,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道:“张警官,麻烦您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对他点了下头。 他的手边还牵着一条警犬,那警犬似是有些兴奋,不断地朝孙志才的方向扑。 事出反常,孙志才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各位同学。”祝时宴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喇叭,对着楼上趴着的一圈人道:“刚好大家都在,那就让我来告诉大家真相。” “什么真相?” “难道变态另有其人?” “我去,他还真把警察喊来了啊。” “他想干什么?” ...... 薛恒也不知道他想干嘛,压低声音道:“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还不快点收手,让警察把席暃带走算了!” 祝时宴置之不理,举着喇叭一字一句地说:“真正偷内衣的变态其实是我们十班的班长,孙志才同学!是他将内衣塞到席暃的桌子里和床底下,妄图陷害他!” “你胡说!” 被戳中心思,孙志才明显慌了,怒吼一声:“这件事是我发现的,怎么可能会是我偷的内衣?!” 郑兴延眼看事情不对,也连忙帮着他说话:“没错!孙同学仗义执言,还帮忙抓到了小偷,你竟然将脏水泼到他身上,我看你是在狗急跳墙,随意攀扯!” “语文学的不错啊,郑同学。”祝时宴面不改色,似笑非笑地说:“你别急,待会儿就轮到你了。” 他将目光移向孙志才:“你做事还算谨慎,把东西放进席暃桌子之前检查过走廊的监控,确定那里的监控照不到教室才动的手。你也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所以没有人看到你动的手脚。” “但你没想到的是,第一次陷害造成的影响很小,除了薛老师,并没有其他人看到过席暃桌子里的东西,大家就算听到了你的话,也终归是以讹传讹,没有实证。” “于是你跟郑兴延合伙策划了第二次陷害。” “一派胡言!”郑兴延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有什么证据?!” “别激动啊,证据我会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先听我说完。” 祝时宴一副稍安勿躁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说:“你们吸取第一次的教训,第二次陷害必定会大张旗鼓,尽量让所有人都看到。所以你给席暃传了纸条,约他晚上九点在宿舍楼后面见面,在此之前,孙志才在你的掩护下,偷了几件女生挂在外面的内衣,然后塞到了席暃的床位底下。” “而你在收到他发的消息后会装作撞破现场的样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席暃避无可避,只能认栽。” 孙志才的背后冒出了阵阵冷汗,心里涌起了难以抑制的恐慌。 祝时宴竟是将他们的计划说的分毫不差! “至于证据......”祝时宴偏头看向身后,语气温柔:“你们出来吧。” 有两个女生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孙志才一脸震惊:“是你们?” 祝时宴将两个女生隐隐护在身后,道:“你塞到席暃床下的内衣里面有几件是她们俩的,而这几件衣服上面被喷了香水,味道很淡留香却很久。张警官带来的这只警犬早在三天前便被训练闻这个味道,它每天闻日日闻,对这个味道非常敏感。” 他一脸戏谑地说:“那你猜猜,它为什么一出现就直往你那边窜,拉都拉不住?” 孙志才手指颤抖,强装镇定:“那是因为,因为我刚刚接触过这些内衣,所以才留下了味道!” “哦?”祝时宴的声音暗含嘲讽:“那为什么警犬不往席暃那里扑?如果他是那个偷内衣的变态,应该他身上留下的味道更重才是啊。” 25. 第25章 《你在山海经的哪一页[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张警官带来的警犬嗷嗷地叫了两声,一个劲儿地朝孙志才的方向冲,张警官斥责了它好几声才把它拉住。 警犬委委屈屈地趴下,但黑眼珠子还是一直盯着孙志才,呲牙咧嘴的。 孙志才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祝时宴摸了摸警犬,继续道:“刚安好的监控是我让人撤的,消息也是我让薛老师帮忙压下的,为的就是放松你们的警惕。当然,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们会不会进行第二次陷害,所以我调出了你第一次陷害席暃时的监控。” “走廊的监控确实照不到教室,但可以看见是否有人进出。从内衣丢失的这个流言传播开始,我跟席暃每天都待到教室关门才会走。只有一天,那天我有事,所以跟他提前走了。也就是那天,你把偷来的内衣塞到了他的桌子里。” “那天我们走后,总共有五个人进出教室,其他四个人我全都一一询问过,其中你的嫌疑最大。” “再加上,那日你神情激动,在我特意遮掩的前提下依旧准确的说出了席暃桌子里是什么东西,我基本可以肯定这件事是你做的。” “至于郑兴延为什么会帮你......”祝时宴笑了下:“我猜应该是他撞破了你偷内衣,以此为要挟让你陷害席暃。” 他将视线移向郑兴延,“我说的对吗?郑大少爷。” 郑兴延当然不会承认,怒声道:“你放屁!这件事跟老子有什么关系,我跟孙志才今天第一次见!” 祝时宴晃了晃手上的纸条:“帮你传纸条的那位同学把一切都摊牌了,你还不承认吗?” 郑兴延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藏在人群后的一个男生缩了缩脖子。 祝时宴说一句,楚俊远就在学校的大群里发一张图,等他说完,楚俊远也发完了。 宿舍楼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条一条的证据,面面相觑,一阵唏嘘。 孙志才面如死灰,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这种事......” 可现在没人再信他一句话。 楼道的学生们在震惊过后开始疯狂辱骂他,随后他和郑兴延都被张警官带走了。 此后祝时宴在学校再也没看到过他们。 高中生能有什么复杂的心思,这种手段在祝时宴眼中跟小学生间的打闹没什么两样,可偏偏就是这么拙劣又漏洞百出的一场陷害将原书中的席暃打入了深渊。 在他贫苦、阴郁、不讨喜的人生中又给他加上了变态、小偷的标签。 他在学校举步维艰,人渣父母还逼他退学打工,他在被逼入绝境、忍无可忍后选择与这些人同归于尽。 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呢? 父母不是他能选择的,老师、同学对他的看法偏颇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孙志才将这件事陷害到他身上也是他预知不到的。 原书中的他被一步步推向万劫不复的境遇,可曾有人问过他一句原因? 祝时宴突然非常庆幸。 庆幸自己来了,庆幸他有机会把席暃拉出深渊。 . 这件事至此算是尘埃落定。 薛恒还因为能够明辨是非,保护无辜学生而受到学校的嘉奖。 周一升旗的时候,他在台上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如何抓到小偷,祝时宴看到他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只觉得讽刺。 他讲完,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随后学生之间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是席暃!席暃!” “妈的帅死我了。” “那腿比我命都长。” “怎么办?经过这件事我对他更怜爱了,想睡他。” “前面的醒醒,你泡不到。” ...... 祝时宴本来昏昏欲睡,听到动静后立即站直了身体。 台上的席暃在面无表情地对着稿子念,祝时宴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骄傲,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觉。 楚俊远站在他旁边,看到他这眼神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那什么眼神,跟我爹看我似的。” 祝时宴瞥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回去,“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你们兄弟之间情深义重,我就像那被出轨的原配一样,可怜兮兮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祝时宴笑骂:“你待会儿帮我问问你女朋友和沈思卉明晚有没有空,我想请她们吃顿饭,感谢她们的帮助。” “吃饭当然有空了,去哪儿吃?” “我家。” 楚俊远迟疑了一秒,问:“你哪个家?” “我跟席暃住的那个公寓,我亲自下厨。” “哟,你祝小少爷还会做饭呢?” “......再阴阳怪气你别来了。” 楚俊远立马滑跪道歉:“我错了,你亲自下厨,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当然要去捧场。” 祝时宴犹豫了一下,道:“还有,明天是席暃的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蛋糕我已经订好了,人来就行。” “这叫什么话。”楚俊远不高兴了,“我跟他好歹也算朋友,生日怎么能空手上门?” 祝时宴笑了,拍拍他的肩:“谢了。” 第二天晚上。 祝时宴在厨房里忙碌,席暃帮他打下手。 快结束的时候,门铃响了,祝时宴抬了下手,道:“应该是小远他们来了,你去开下门。” “嗯。” 席暃放下还没洗完的水果,走过去开了门。 “当当当当!”楚俊远晃了晃手上的蛋糕,“生日快乐!” 席暃愣住了。 生日?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某人。 楚俊远将蛋糕放在桌子,对里面的祝时宴喊了句:“蛋糕我提来了,你饭做好了没啊?” “快了,快了,你先休息一下。” 楚俊远也不跟他客气,拿起桌上的水果就直接丢进嘴里,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女生招了招手:“你们进来呀?站门口干什么。” 米琳和沈思卉两人将带来的礼物递给席暃:“生日快乐。” 席暃停顿了一下,双手接过,认真收下:“谢谢。” “哦对,生日礼物忘了给。” 26. 第26章 《你在山海经的哪一页[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席暃神情错愕,像是傻了,“你做的?” “对啊。”祝时宴挖了一勺奶油喂进他嘴里,嘀嘀咕咕地说:“店长姐姐说我做的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席暃舔了一下唇,感觉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他问:“你什么时候做的?” “嘘——” 祝时宴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小声地用气音道:“别被小暃听到了,他一直以为我是去晚跑呢,嘿嘿。” 席暃怔然。 原来如此。 原来他每天晚上都出去两个小时是为了给他做蛋糕,怪不得死活都不准他跟着。 他呼吸急促,抓住祝时宴的手,盯着他的目光晦暗幽深,声音似哑了:“我之前做的那个蛋糕是被你吃了吗?” “嗯?”祝时宴歪头看他:“你是谁?” “小暃,小暃做的那个蛋糕。” 祝时宴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呸呸两声,一脸委屈的样子:“真的很难吃......” 可你还是都吃完了...... 席暃呼吸一滞,怪不得那日第二天早上他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剩余的蛋糕,还以为是被他丢掉了,没想到竟是被他全吃了。 席暃的心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紧接着,那颗心脏在胸膛里以更凶更快的速度横冲直撞起来,跳动声宛如雷鸣,在他的耳侧疯狂鼓动。 他抓着祝时宴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心里各种情绪翻涌,逼的他眼眶都红了。 “疼......”祝时宴挣扎了一下,不高兴地瞪他:“你谁啊,小暃呢?” 席暃被他这一眼瞪的心都化了,哑着嗓子道:“我就是小暃。” 祝时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捧着他的脸笑呵呵地说:“原来是小暃啊,今天是你生日,长,长寿面吃了吗?” 席暃蹲在他面前,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吃了。” 早在楚俊远他们来之前,祝时宴就已经煮了碗面给他吃,说是给他开的小灶。 “那就好。”祝时宴拍了拍他的肩,慢吞吞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对他招了招手:“你头低一点。” 席暃听话地低下头。 祝时宴动作笨拙地把项链戴到他的脖子上,因为喝多了眼花,后面那个孔他对了好几次才对上。 戴好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抿出一抹笑,眼睛湿漉漉的,神情却很认真,“给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事事如意,岁岁平安。” 冰凉的触感从锁骨处传来,席暃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爱意宛如实质,让他不得不低下头,以防藏不住的炽热感情被祝时宴发现。 他将头轻轻搁在祝时宴的膝盖上,满腔情绪让他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手指焦躁地在祝时宴的腿上摩挲着。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点什么,祝时宴再一次把他的嘴堵住了,一脸神秘地说:“嘘,别说话,让我看看你的胸口。” 话题跳跃太快,席暃没反应过来,表情显得有些呆:“什么?” 祝时宴没理他,自顾自地想扒开他的衣服,但他喝醉了,头重脚轻,往下低的时候头咚的一声砸到了席暃的胸口处,然后就不动了。 席暃也不敢动,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怕惊扰到他,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喊:“祝时宴?” “嗯?” “你睡着了吗?” “嘘。” 似是嫌他吵,祝时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抬起头嘿嘿笑了两下,然后猝不及防地拉开了他的衣服。 这一系统动作太过熟悉,席暃停顿了一秒,低头一看,祝时宴果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胸口看。 自从知道祝时宴有这么一种特殊的爱好之后,席暃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锻炼身体,有了手机后还会在网上搜索锻炼的方法,如今他的胸口和腹部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清晰可见,胳膊上的线条也很漂亮。 祝时宴这么喜欢他的身体让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他隐隐挺了挺胸,忍着羞耻道:“你,可以摸一摸。” 祝时宴双眼亮了亮:“真的?” 席暃点了一下头。 得到准许,祝时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席暃胸口前的那团黑雾已经淡了很多,逐渐显露出里面生物的形状,那东西有点像狸,眼睛又圆又大,长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还有四只粉红色的爪子。 祝时宴不认识这是什么,但他喜欢猫,看到这种类似于猫的生物便觉得心中欢喜,忍不住戳了好几下。 那生物似是有所感应,欢腾的上下翻滚,甚至还想突破迷雾冲出来,最后发现不太可能,只能委委屈屈地趴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祝时宴心里一软,不再戳它,而是顺着它的毛隔空摸了好几下。 那小东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头在他的掌心上蹭了蹭。 祝时宴并没有什么真实的触感,但却莫名感到了一阵柔软,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席暃本来还羞耻地不知所措,被戳了好几下后察觉出不对劲了,祝时宴看似在摸他的胸,实际很少碰到他的身体,手指似乎在跟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互动。 “......你在看什么?” 祝时宴双眼亮晶晶的,语气兴奋:“你的胸前有只猫!” 席暃的神情僵了僵,“猫?” 祝时宴点头如捣蒜,手指比划了两下,“白色的,很可爱!” 席暃:“......” 他这是在跟醉鬼讲什么道理。 看完了“猫”,祝时宴明显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角也沁出了泪,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困了。” 席暃将衣服穿好,把那只莫须有的猫抛在脑后,双手轻轻松松地抱起他,低头问:“去睡觉吗?” 祝时宴很乖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发出鼻音:“嗯,要睡觉。” 席暃把他抱进卧室,动作温柔地放倒在床上。 祝时宴哼唧了一声,抱着被子一秒入睡。 席暃不敢脱他的衣服,只拿毛巾把他露在外面的脸和胳膊简单地擦了擦,最后哄着他漱了漱口。 祝 27. 第27章 《你在山海经的哪一页[快穿]》全本免费阅读 第一节课课间,薛恒敲了敲门,一脸复杂地对席暃道:“你出来一下。” 席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他一走,教室里立马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 “我的妈,校门口停的那辆车你们看到没,好炫的一辆迈巴赫,简直闪瞎我的眼。” “那算什么,那女的手上戴的戒指,钻石得有鸽子蛋那么大。” “那男的身上那件西装,据说十几万。” “我去,这两人到底什么身份,校长点头哈腰的,态度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有钱人,真正的有钱人。” ...... 楚俊远趴在祝时宴的桌子上,压低声音道:“我偷偷打听了一下,那两人是来找席暃的,席暃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这个流言从那对气质出众的夫妻踏入这所学校开始就在传,大家对此都半信半疑,但刚刚席暃被带走,似乎印证了这个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说实话,席暃的爸妈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这件事祝时宴也没有想到。 系统透露给他的剧情线目前为止他已经全部走完了,现在的他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没什么两样,对未来充满了未知。 不过仔细想想,那对人渣父母根本没把席暃当自己的孩子,非打即骂,还逼他退学,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反倒符合常理。 如果现在来的那对夫妻真的是席暃的亲生父母,以他们展示的财力来看,想来在京城非富即贵,席暃于他们而言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回去之后必定会千娇万宠。 他的人生至此天翻地覆。 祝时宴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席暃去了很久,直到下午才回来。 他回来时是被校长亲自送回来的,校长对他的态度不是一般的殷勤,一路送到了他的座位上,还嘘寒问暖地问了好多话。 校长这种行为更加印证了传言的真实性。 班上同学看向席暃的眼神瞬间变了。 原以为是个无父无母、贫困交加的穷小子,谁料摇身一变,竟成了显赫豪门流失在外的继承人。 而且这个人刚刚还被保送B大。 这换谁谁不酸啊。 校长还在喋喋不休,席暃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我要上课了。” 校长愣了一下,随后马上陪笑道:“好好好,上课,是要上课了。” 他对一直站在门口的数学老师招了招手:“快上课啊,站那儿干什么?” 数学老师:“......” 看您表演怎么巴结人呗。 席暃坐下后,神情一下就软了,还未等祝时宴开口,他语速急促的全都交代了。 “来的那两人说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上午去带我做了DNA检测和体检,明天出结果。” 说完他忐忑不安地等祝时宴的回复。 祝时宴低低地笑了下,“我听说了,那你觉得呢?他们会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席暃犹豫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虽然见过他们的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因为他与那个漂亮的女人眉眼几乎一模一样,那个男人更是在看他的第一眼就认定他是自己的儿子,做DNA检测只是一种让大家都放心的保证罢了。 “那就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说吧。”祝时宴捏了捏他的小拇指,似是在安抚他:“是的话是一件好事,不是的话对你也没什么影响,没关系,不要焦虑。” 席暃紧绷的心骤松,抓住他的手,点点头:“嗯。” 第二日结果出来,席暃果然是那对夫妻的亲生儿子。 那位优雅漂亮的女人在看到结果后抱着席暃又哭又笑,男人也松了口气,眼中满是欣喜。 席暃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身体僵硬的由她抱着,一脸的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 祝时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席暃是流失在外的豪门贵子,或许是这本书给他的最好的结局。 那对夫妻想立马带他回京城,被席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以自己临近高考为由拒绝跟他们回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被保送,根本不需要准备高考。 他不愿意回去,肯定有别的原因。 那位漂亮的夫人不知怎的,得知了祝时宴的存在,第二日找借口把席暃支开,找到了祝时宴,先是对他表示了感谢,然后请求他可以放席暃回京城。 祝时宴听她说完,笑了:“夫人,我想您搞错了两件事。第一,我跟席暃是朋友,我帮他是因为我想帮,并不是要从他身上获取什么。第二,他是自由的,并不受我控制,您如此大张旗鼓地上门,不仅没有诚意,只会让我感觉到被冒犯。” 女人神情僵了僵,不过一瞬便恢复淡然:“听说你是祝氏集团的小儿子?” 祝时宴的面容冷了几分:“您这是在威胁我?” 女人微微一笑:“不,我只是想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嘴上说着感谢,但她的目光冷淡,祝时宴没有从中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谢意。 “感谢就不必了。”祝时宴站起身,做了个送客的姿势:“他会跟您回去的,但并不是因为您今日的这番举动,而是因为回去于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想他可以过得更好。” 女人似是有些意外,多看了他两眼,“你对他倒是真心。” 祝时宴不愿跟她多言,敛下双眸:“慢走不送。” 晚上的时候,席暃回来了。 祝时宴坐在家里等他,看到他回来对他笑了笑:“你回来啦,坐,我有话想对你说。” 席暃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他将给祝时宴带的礼物放在一旁,听话的在对面坐下,手下意识地想去拉他,“怎么了?” 他其实已经两天没有看到祝时宴了,检测结果出来的那天晚上他爸妈情绪激动,非要留他在酒店里住一晚,第二日又带着他去买了一堆东西